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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x 页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六
筵说
筵说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34H 页
经筵说[下]
丙午九月十九日召对时。讲宋史高宗纪终篇。元震曰。王伦即胡铨所谓狎邪小人也。然终能全节。不污伪爵。古语曰。慷慨杀身易。从容就义难。伦之就死。又甚从容。可见其有所守也。以其末后所树观之。则当初附桧主和。盖其识见不明。其于雠虏之不可臣事。和事之有害无益。义理利害之所在。皆无所见故也。非怀奸误国。如桧之为也。此所以人不可以一事断其平生。而如此等人。恐当有原恕之道矣。 上曰然矣。元震曰。何若请黜程子之学。秦桧从之。小人心术。于此等处。亦可见矣。程子之贤。桧岂不知。程子之殁已久。则于桧亦未有私怨。而桧必欲黜。绝其学者。盖恐正学行而义理明。则渠辈小人心术。人皆见之而无以自掩故也。是故自古小人。无不排摈正学。其心盖欲使一世聋瞽于义理。无以看破其心术也。小人用心。无不如此。而排摈正学者。皆其小人也。此等处不可不深察也。 上曰然矣。元震曰。史书金杀其翰林学士宇文虚中者。此笔法也。书金之官爵者。罪虚
丙午九月十九日召对时。讲宋史高宗纪终篇。元震曰。王伦即胡铨所谓狎邪小人也。然终能全节。不污伪爵。古语曰。慷慨杀身易。从容就义难。伦之就死。又甚从容。可见其有所守也。以其末后所树观之。则当初附桧主和。盖其识见不明。其于雠虏之不可臣事。和事之有害无益。义理利害之所在。皆无所见故也。非怀奸误国。如桧之为也。此所以人不可以一事断其平生。而如此等人。恐当有原恕之道矣。 上曰然矣。元震曰。何若请黜程子之学。秦桧从之。小人心术。于此等处。亦可见矣。程子之贤。桧岂不知。程子之殁已久。则于桧亦未有私怨。而桧必欲黜。绝其学者。盖恐正学行而义理明。则渠辈小人心术。人皆见之而无以自掩故也。是故自古小人。无不排摈正学。其心盖欲使一世聋瞽于义理。无以看破其心术也。小人用心。无不如此。而排摈正学者。皆其小人也。此等处不可不深察也。 上曰然矣。元震曰。史书金杀其翰林学士宇文虚中者。此笔法也。书金之官爵者。罪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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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之失节事虏也。虚中既臣于虏。而又欲杀金主。则在金为诛其叛臣。而史书杀。不书伏诛者。又与虚中犹知臣虏之耻归正之义。而不与虏之以虚中为臣也。此又尊华攘夷之义也。 上曰然矣。元震曰。史书施全刺秦桧于道中。此又书法也。聂政刺杀韩相侠累。纲目书盗杀韩相。施全之刺秦桧。亦当书盗。而不书盗。书姓名者。盖以明春秋乱臣贼子人得以诛之之义也。金虏之于宋。乃不共戴天之雠。而桧主和臣事。则在宋臣子。桧又是不共戴天之雠也。然则施全之刺秦桧。是义举。而所谓乱臣贼子。人得以诛之者也。盖乱贼之徒。不可复以义理责之。其所畏者。只在于事不成则见诛于王法。及其后世史笔之诛也。是以古之明王遇乱贼。则必严其诛讨。而不幸而不见诛于当世。则后之君子。又必以笔法诛之。皆所以惩乱贼而使不敢肆也。若使乱贼生而不见诛于王法。死而不见诛于史笔。则乱贼之徒。将何所惩畏哉。此春秋诛乱贼之义至严。而不可不深察也。 上曰。其言明白痛快矣。儒臣曰。史书秦桧从之云云。元震曰。人主始以小人迎合其意故。非但悦之。又谓其易制而信任之。假以权柄。既失其权柄。则后虽欲制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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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复得矣。此又人主之所当深戒处也。 上曰。高宗以汤思退谓非桧党而信任之。又治桧姻党。观此则可见高宗亦恶桧而不能制之于其生时也。人主之于小人。其始之见欺。其终之受制。其失之本。果在于何处也。儒臣曰云云。 上曰。予意则以为只在于私之一字也。以其有私意。故小人乘其所蔽而迎合钻入。人主喜其迎合而信任之。遂至于失其权柄而反受其制矣。元震曰。 圣教剖析于心术几微之际。洞察于贤邪进退之机。 圣学高明。可见其度越百王也。人主私意之所向者。君子违之。小人顺之。故人主之任用小人。只欲成其私也。小人之迎合上意者。亦欲其自成其私也。始则迎合以求容。及其既窃其权柄。则肆意擅行。以成其私。不复禀畏于君上矣。此其祸败之源。专在于上下各欲成其私也。 上曰然矣。儒臣论完颜亮南侵之事。仍曰。顷日使臣之回。详闻彼中消息。虏之败亡。当在不远。虏败则祸必及我。愿预讲备御之策。元震曰。儒臣既已发端。臣亦请陈其浅见矣。虏之败亡。祸必及我。此实早晚之事。固当深虑。预为之备。然亦非目前时急之忧也。使行之回。朝廷过以为忧。有若朝夕兵至者然。故人心惊动。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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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之间。不无骚屑。而臣见乡中举子之来赴覆试者。则乡中传说尤讹。惊扰特甚云。此固可怪。而亦甚可虑。恐不可无镇定之道也。臣请详论之。自古有天下历年长久者。皆以有大功德于天下也。三皇五帝遆相传授。至于夏后氏。始继世而有天下者。以其有平水土之功。万世永赖也。汉唐宋明历年皆久者。亦皆以除乱救民之功也。其馀朝得夕失者。皆无功而窃取故也。彼虏既无功德之可言。而适会流贼之乱。因缘吴将之纳。一战而获天下。真所谓渔人之功也。此岂有维持及远之根本哉。虏之当败。无功而有天下一也。百年之运已穷二也。雍正政事悖乱。而兄弟猜嫌三也。臣且观前代之史。人君一有享国最久者。则继是而立者。例多短祚。康熙享国六十年。前史所无。雍正之不能永年。亦可推知。而雍正毙死之日。即虏败亡之日也。然虏有沈阳。已过百年。增筑城池。积峙糇粮。以为根本之地。其意盖欲虽失中原。仍据辽左也。中国之师。虽驱虏出关。未必并举辽沈。虏内守旧巢。外据沈阳。休兵养力。其势足以吞噬我国。执其信誓之固。责以名分之素。肆其无厌之欲。继以难从之请。提兵压境。迭出以挠。或自灵古塔出兵。以据六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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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自沈阳出兵。以侵两西。如是不出数年。我不可支矣。此实早晚之事。而不可不深虑者也。然虏之败归。其路有二。若由沙漠。则逼近蒙古。而又甚绝远。若由平日所尝往来之路。则其间多有扪参历井之岭。又有泥海小失脊路。人马陷溺。故或谓虏必假道于我。或谓虏必直来犯我。侵据土宇。此皆不然。攻人之师。避险而趍虚。以其险在我前故。恐其有守而难过也。反国之师。舍易而取险。以其险在我后故。为据险以拒追兵也。虏如欲越我国而过之。又欲侵据土宇。则我师迎其前。追兵掩其后。其势必无幸矣。虏虽无谋。安敢以败亡馀卒。轻犯他国。舍取险之万全。蹈越国之危道哉。今之虏即昔之金也。金之败归。未有假道我国。直来侵犯之事。则今岂异于前哉。以事理推之。决无是事。虏之侵我。当在于失天下归旧巢。休兵养力之后。则此非朝夕之事。元无目前之可忧。而失志之徒。每欲国家之生事。凭藉使行之所传。鼓动人心。欲以为复入之阶梯。向日为凶党之腹心爪牙者。皆托以有才而希觊进用。虽是凶党中人。苟无罪犯而有才具者收用之。其罪犯最轻者。既久而后宽释之。臣意亦不以为非。然此当于惩讨凶逆。大定国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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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可徐议之。今则凶逆之魁。尚偃息于覆载之间。惩讨之典未行。而或谓其罪轻而释之。或谓其有才而用之。则堤防之道不严。而凶逆之魁。将复入于朝矣。如是而国家之祸。庸有极乎。即今士类惨祸之馀。惊魂未定。伤弓之畏。惩羹之戒常切。每有危惧不自安之心。而无勇锐担当国事之意。此以国事涣散而无一事做得者也。伏愿 殿下严防凶党希觊之路。镇安士类危惧之心。君臣上下。萃合精神。以济国事焉。 上曰。顷日承宣。亦有所达。故予有所答矣。然予意则实与经筵官之意不远。今此剖释言之者。可谓明白洞晓矣。古语曰。安不忘危。虽无外忧。而自强之策。不可小缓。然我国人心易扰。小有所为。辄生惊惑。此实可悯也。元震曰。 圣教所谓安不忘危者。诚为至当矣。勿论有忧无忧。自强之策。不可不为。而人心惊动。诚亦可虑。然此在 殿下之所处耳。 殿下坚定圣心。明白处分。以绝小人希觊之心。则自强之策。虽日为之。岂复有人心动挠之虑乎。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小人未有无才者。苟使无才。则亦安能眩惑君心。窃弄威权哉。小人之有才。实非国家之利。危乱之际。尤宜审慎任人。苟取其才而任用小人。则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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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用心。本不在于国家。危乱之际。使握权柄。岂非可畏之甚者乎。故于危乱之际。尤宜严防小人希觊之路。伏愿 殿下于此痛加省察而深留意焉。 上曰。其言甚是。予当留意焉。 上曰。宋孝宗时。贤臣良将。已无在者。使其俱在。孝宗之才。可以制金世宗乎。经筵官之意以为如何。元震对曰。宋孝宗。朱子亦称以可以有为之主而常惓惓焉。孝宗中华之贤主。而谓不如夷狄之君。诚可介然。而孝宗实不足以制金世宗。大抵一国之治道污隆。实系于刱业之君立国规模。一君之为政善恶。亦在于初政设施之如何矣。孝宗即位之初。已用说,抃,渊,觌。任以机密。其蠹惑孝宗之心。坏败重恢之业者。皆此辈所为也。朱子奏疏入对。未尝不以此辈为言而极论之。又用史浩为宰相。其时旧臣。惟有一张浚在朝。欲有所为。而史浩深排之。使不得有为。政如高宗之初。李纲入相。有所措置。而汪,黄力沮之。使不得容焉者矣。孝宗初政如此。则虽不遇金世宗。亦不能做得恢复大业。可知矣。至于金世宗。观其所告群臣之言。则无非至论而大致。又皆虚心取善之道也。尧舜之道。亦不外于虚心取善。则其规模气像之远大深厚。有非孝宗之所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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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世宗夷狄之君。未必有读书稽古之力而能如此。此其资质之美。可见矣。孝宗安得以制之也。 上曰。其言明白洞晓矣。但当论其人之贤否。又何拘于中华夷狄之君耶。予谓孝宗之才。仅能守国而已。恢复大业。非其所及也。不但孝宗也。宋之诸君。艺祖乃刱业之主。固无可议。惟太宗可做恢复之事。其馀诸君。无可做大事者矣。元震曰。 圣教至当矣。宋之太祖太宗。独有英武之资。故可做大事。自真宗以下。皆不足以做事者。以其无英武之资而委靡姑息故也。朱子尝言后世异言喧豗。利欲纷挐。故儒者非有刚毅之资。不足以有立。孔子以后传道统者。若曾子,子思,孟子。皆其刚毅之人也。臣亦谓三代以后。乱贼肆行。夷狄强盛。人主非有英武之资。不足以济事也。人主之德。固当以英武为大。而又必以虚心取善为主。然后可以济事。若挟其英武之资。而不知虚心取善。则谓人莫己若。而无以来天下之善。如此则英武反为害矣。必以英武之资。又有虚心取善之德。然后方可以做事矣。伏愿 殿下于此深加意焉。 上曰。所论明白。又因论史。陈戒甚切。可不留意焉。 上曰。经筵官进来。元震进伏。 上曰。顷见疏辞。知有归意。非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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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期。心深愕然。古语曰。幼而学之。壮而行之。士生斯世。行其所学。岂不是好事。何若是欲归耶。闻于世子。对以欲留之意云。既与小儿相约。何可相负耶。勿为下去。留在京中。出入两筵。深所望也。元震对曰。臣以不才无学。过蒙 误恩。使之出入两筵。臣实无以承当。臣于今日入侍 胄筵。瞻望 东宫邸下。 睿质聪明英特。卓出萃类。实 宗社无疆之福也。臣不胜忭庆之至。目今辅导之策正急。而如臣庸陋忝在宫僚。决无一分辅益之效。 许令退归。是臣至望。且臣私情。又有悯迫者。臣之老母今年七十四岁矣。自少多病。一生饱吃饥寒。臣之兄弟数人。又皆不肖。不能奉养。菽水不继。臣弟启震今方除洪川县监。将致专城之养。国恩罔极。举家感祝。何可尽达。臣家在湖中。湖中之去洪川五百馀里。老人作行。必费十馀日可达。道路险远。中路颠仆之患。固已可虑。时当寒节。老人感冒之患。亦不无其忧。故臣欲将母而行。左右扶持。以达县衙。伏乞察此情势。特 许随往焉。 上曰。予之欲留经筵官。实出诚心。予不知经筵官。则去之无怪也。予自相见之初。已知经筵官。何为欲去。以予为不可辅而去。则予固无奈何。予则欲效古先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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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何可弃去耶。张魏公之母计氏劝魏公尽忠于君。而谓勿以我为念。经筵官之母亲。亦应有计氏之心。必不以在京为不可。老亲之意。亦岂可不奉耶。且予之视经筵官。不但以山林之士也。何可为长往之计耶。元震对曰。患难之际。不得顾家。义理固然。安平之时。亦岂尽然。将母作行。是臣私情之所切。 许令随往。是臣至望。 上曰。韩启震何时辞朝乎。元震对曰。过国禫后当为辞朝矣。 上曰。韩启震奉老作行。亦可以无事得达。何必经筵官之随往耶。元震对曰。臣弟将母作行。固可以无事得达。而在臣私情。则岂可以臣弟之随行而欲为落后乎。 上曰。洪川之行。在经筵官私情。诚如所达。予岂不欲暂许。而山林之士。其去易而其来难。此予所以难于允许矣。元震曰。小臣将母作行。既到洪川。老母若不有病。当即上来。岂敢为长往之计哉。 上不答。承旨赵命臣进曰。经筵官之私情。诚为切迫。臣在外闻其所言。以为将母到洪川后。当为上来云矣。 上曰。然则予安得不许乎。将母到洪川后。须即上来。仍 传曰。经筵官将母往洪川及其上来时。皆给马。儒臣权𥛚进曰。经筵官上来之后。频为入 侍讲论义理。裨益弘多。臣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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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胜欣悦。同时被 召之人。不至者尚多。更为 下谕召之。似为宜矣。 上曰。当有下教矣。儒臣金龙庆进曰。经学之士。彬彬在 朝。诚为美事。被 召诸人。更为 召致事。既因上番所 达。有所 下教矣。清道郡守尹凤九经筵官被抄之后。独不 下召命。一体 召致。似为宜矣。元震进曰。尹凤九即臣之同门友也。臣熟知其为人。气质温粹。经学精深。且有才具。闻其莅任周岁。治绩大著云。此亦可见其有用之学也。使之出入 筵席。以备顾问。则其裨益 圣学。岂如臣卤莽者之所可望哉。经筵官被抄已久。而独不下 召命者。自 上盖以民事为念也。民事虽重。而出入 经席之人。尤未易得。斯速 召致。以置劝讲之列。似为宜矣。 上曰。尹凤九明日令政院为先下谕召之可也。
二十一日召对时。讲宋史孝宗纪上篇。 上曰。今后经筵官不待下教。先陈文义。元震曰。史浩议弃陕西。此事泛看。则似无甚利害。然孝宗之不能恢复。实关于此。盖天下之形势。西北高而东南下。故自西北席卷东南易。自东南仰攻西北难。自古帝王。皆兴于西北而亡于东南。此天下之大势。不可不知也。高宗之
二十一日召对时。讲宋史孝宗纪上篇。 上曰。今后经筵官不待下教。先陈文义。元震曰。史浩议弃陕西。此事泛看。则似无甚利害。然孝宗之不能恢复。实关于此。盖天下之形势。西北高而东南下。故自西北席卷东南易。自东南仰攻西北难。自古帝王。皆兴于西北而亡于东南。此天下之大势。不可不知也。高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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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陕西荆楚。尚保其地。河北郡县。未尽沦陷。当此之时。政易于恢复。而高宗失此机会。孝宗之初。河北荆楚虽失。而陕西之地尚保。陕西一方。北通中原。南连吴越。又居上流。则此是必守之地。恢复中原。惟此一方可倚。而惑于史浩之邪议。遂弃其地。自此画江以守。无复控制中原之势。又安可出兵争衡。以图恢复乎。此等事机所关处。不可不审也。 上曰。其言然矣。元震曰。史浩为相。首言赵鼎,李光之无罪。岳飞之久冤。复其官爵。录其子孙。赵鼎,李光。桧之所逐也。岳飞桧之所杀也。史浩追理其冤。似若与桧相反。然迹其所为。主和议弃陕西沮张浚。此则传桧之心术也。小人本皆同一心肠。而随时换其头面。以售其奸。当浩之时。桧之奸状已露。人皆斥之。朝家亦罪之。使浩追尊秦桧。直绍其事。则无以见容于时。故外若扶护君子。与桧相反。而内实袭桧所为。沮排君子。此孝宗之所以见欺于浩也。大凡小人党中之人。其党既败。则随众同斥。以盖其迹。而内实同其心肠。袭其所为。密訾君子。阴护其党。其计一遂。得志于世。则遂至于并起其党而尽逐君子矣。以其迹之似反于前之小人故。君子亦不得显言攻之。卒受其祸。此等小人。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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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畏。人主之所宜深察也。 上曰。其言可谓劈出史浩心术矣。小人易地则皆然矣。使史浩当高宗之时。则必如秦桧之所为矣。使秦桧当孝宗之时。则亦必如史浩之所为矣。元震曰。 上教至当矣。又曰。辛次膺每以名实为言。次膺所言甚多。而大要以名实为主者。以其名实二字。深有关于治道故也。大抵任人做事。皆循名责实。则人不得遁其情。事皆有实效。无虚伪不实之患矣。 上曰。其言然矣。元震曰。孝宗病在多疑。不得做事。和战之议。任用之际。皆乍东乍西。不能勇决。以曾觌一事观之。则才黜而复召之。才召而复黜之。其黜之者。天理之正也。其召之者。人欲之私也。盖其平生。天理人欲。交战于中而不能决。以此终不能做得大事。甚可慨也。 上曰。然矣。金世宗以其所告太子者观之。可见其立心。皆出于诚实也。唐太宗虽是英明之主。所为多出于矫伪。比之金世宗。所愧者多矣。至于宋孝宗。又安可以望之哉。元震曰。 圣教至当矣。宋太宗册真宗为太子。谒庙还宫。都人望见欢呼曰。少年天子。太宗不悦曰。人心如此。欲置朕于何地。其心之浅狭猜嫌。殆无足言矣。以金世宗所谓子为众爱。愈为美事之言比之。则其优劣。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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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同年而言矣。 上曰。宋太宗事不足道也。高宗忘父兄之雠而臣事夷狄。亦无足言矣。而然能立艺祖之后。以为太子。传授之际。小无系恋之心。气像甚好。此则三代以后人君之所未有也。其能立国江南。开百年之业者。其根本实在于此矣。元震曰。 上教至当矣。又曰。刘珙劄子。言言切实。无可拣择。故史臣尽载其全文。且于今日时事。尤为紧切。不可一读过去。更于燕闲之暇。熟玩而深体之。宋史中疏章。载其全文者。胡铨封事。刘珙此疏而已。明大义。莫过于胡铨封事。恢复大计及人主正心立国之要。莫详于刘珙此劄。此二文字。所宜熟玩也。 上曰。刘珙此劄。诸臣读过后别无提及之论。予将言之矣。经筵官言之。可不体念焉。此劄所言。无非至论。而其中旷日持久。绩用未著。天下至广。岂无人才之言。皆予之所深愧者也。目今国事艰虞。民生倒悬。予岂不深忧窃叹。思欲有为。而终不能做得一事。怀才抱道之士。亦岂无沉滞幽隐者。而予不能知之而举用。此皆予不诚之过。而有愧于刘珙之言也。儒臣曰。此劄中舍一己之见而以天下之见为见。去一己之智而以众人之智为智等言。亦甚切实。所宜深体也。 上曰。此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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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官屡言之。不待观此劄。而已知其好矣。予欲以此劄作为屏簇。揭之座右。而此劄大意。以恢复为主。近日人心易挠。若闻此事。又必生疑惑。故不为之矣。元震曰。古者图史箴儆之言。揭之座右者。盖欲出入坐卧之际。触目寓戒者也。然 圣虑所及。亦自为好。若能心诚好之。对册熟玩。则深体实得之效。岂必在于揭之座右者哉。 上曰。经筵官出入先正之门既久。其所闻于先贤相传之语必多矣。抄选圣贤格言。而东方儒者之言。亦取其好者而并录之。送于玉堂。使之作屏以进可也。元震对曰。此事非臣所能独办。玉堂主其事。臣亦与闻相议抄进矣。 上曰。作屏事玉堂主之。而抄选格言。经筵官当主之。何必相议此等。屏风下方。例书某人抄书。何可众人主之乎。所抄务从节损。使其易于记念可也。元震对曰。当依 圣教为之耳。元震曰。朱子封事。只书其上封事。而不载其全文。朱子封事奏劄既多。而纯是至论。无可取舍。且有全集行于世。故史不详载。封事奏劄中。帝王心法。治国规模。无不备具。且为其君言之。故所言皆切于人主之身。幸望取入封事奏劄所付之卷。置之左右而熟玩之。 上曰。明日自玉堂进入封事奏劄所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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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卷。儒臣曰。节酌通编云云。 上曰。 肃庙朝进讲事。考出以启。元震曰。节酌通编全书进讲。诚为好矣。然卷秩颇多。未易时月间尽览。封事奏劄。最为要切于人主之身。先看封事奏劄而后及全书。似为宜矣。 上曰。全书取进。而封事奏劄付标以入可也。
十月初四日召对时。讲宋史宁宗纪上篇。元震曰。韩侂胄用京镗之谋。以谋危社稷。诬赵汝愚。而网打一代之善人。盖小人之搆杀君子。若欲逐人各加罪名。其势不可人人而除之。故必以混同一目加之。以售网打之计。混同之目。莫如逆字。故东京党祸。亦以谋为不轨为目。而尽除善类。京镗之谋又如此。逆之一字。实是小人搆杀君子之𣠽柄而千古一辙也。可不痛哉。 上曰。其言然矣。元震曰。汝愚之功存社稷。昭载简册。无复可达。自古忠臣之有大勋劳于国家者。虽或有罪过。固将十世宥之。然如此之人。多不免祸。岂不痛恨。唐之五王诛二张。光复中宗。而终死于中宗之世。张浚平苗傅之乱。光复高宗。而窜逐流离。几不免死。若使秦桧不死数年。则浚必见杀矣。赵汝愚之忠勋又如此。而旋即斥死荒裔。此忠臣志士所以扼腕含痛。而后之人臣。亦无以劝于为忠矣。此后王
十月初四日召对时。讲宋史宁宗纪上篇。元震曰。韩侂胄用京镗之谋。以谋危社稷。诬赵汝愚。而网打一代之善人。盖小人之搆杀君子。若欲逐人各加罪名。其势不可人人而除之。故必以混同一目加之。以售网打之计。混同之目。莫如逆字。故东京党祸。亦以谋为不轨为目。而尽除善类。京镗之谋又如此。逆之一字。实是小人搆杀君子之𣠽柄而千古一辙也。可不痛哉。 上曰。其言然矣。元震曰。汝愚之功存社稷。昭载简册。无复可达。自古忠臣之有大勋劳于国家者。虽或有罪过。固将十世宥之。然如此之人。多不免祸。岂不痛恨。唐之五王诛二张。光复中宗。而终死于中宗之世。张浚平苗傅之乱。光复高宗。而窜逐流离。几不免死。若使秦桧不死数年。则浚必见杀矣。赵汝愚之忠勋又如此。而旋即斥死荒裔。此忠臣志士所以扼腕含痛。而后之人臣。亦无以劝于为忠矣。此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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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当深戒者也。 上曰。其言然矣。元震曰。刘德秀请辨邪正。以法孝宗为言。若孝宗之时。岂至有如此事哉。盖其王淮,陈贾之徒。深排道学。目之以伪。科场之间。禁用程氏之文。孝宗不能明白处分。而或从其言。故终为小人藉口之资。遗害世道。此其贻燕之谋。不可不审也。若使孝宗有知。岂不痛恨于斯也。 上曰。其言益明矣。何澹乞风厉学者。专师孔孟。此则欲以假借美号。掩人耳目。隐然归程朱之学于背驰孔孟者。澹固不足论。而宁宗之从之者。尤可笑也。元震曰。于此正可见小人之心术矣。孔孟天下之所同尊也。若斥孔孟。不可以惑天下。故以专师风厉为言。欲以掩诬毁道学之迹。其实语孟庸学之书为世所禁。则其斥孔孟之道。更无馀地矣。此之名尊孔孟而力攻传孔孟之道者。与后之名尊程朱而力攻传程朱之道者。同一揆矣。其计可谓巧惨矣。 上曰。此非难知而宁宗从之。尤可异矣。德秀非不知程朱之学。是孔孟之学也。以其毒害之心。假号于专师孔孟。诬程朱以伪学。此则无他。全出于一私字为之祟也。私字之害。古今一般。今世虽或有如程朱者。亦不能知而用之。中夜思之。尤不胜慨然矣。元震曰。胡纮即尝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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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于朱子之门者也。纮深希朱子之荐引。而终不副所望故叛去。凡可以害朱子者。无不攘臂称首。自古有弑父与君者。而未有背师者。盖父子君臣。则虽恶人。亦皆有父有君。故有弑逆之患。至于师生。则必以道义相合。既以道义相合。则岂有相背之患乎。此其无背师者也。末世人心益薄。真伪相混。虽以贤师。亦或见欺于来学者之矫饰其言行。故遂有背师之变。程子之门有邢恕。朱子之门有胡纮。千古以来。背师者有此二人。人苟背师。亦将何所不为哉。 上曰然矣。元震曰。蔡元定所谓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此十字。极为真切。所当深体。其用工只在于慎独。苟能慎独。则私意不容。天理纯明。心地光明洒落。而于是非善恶之分。治乱兴亡之几。无不洞然矣。是非善恶。治乱兴亡。有所不明者。只以其不能慎独。而私意蔽汨。心地昏惑故也。 上曰。其言然矣。元震曰。史书元太祖。此史笔之大有违于春秋之义者也。元之建国号曰元。乃在世祖之时。世祖以前。本称蒙古。史当直书蒙古。而乃书元者。盖将与元正统。故预先称元。讳其蒙古之称不雅也。甚失史法。先正臣宋时烈尝论元不可与正统。而又痛斥许衡之臣事元主。此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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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书法矣。 上曰。朱子若生元后而修纲目。则将何以处元也。元震对曰。先正之论如此。则朱子之意。亦岂有异哉。 上曰。元之正统。既不可与。而修史之体。又不可无纪年。则年号将何以书之。元震对曰。只当大书甲子。而注书元主某元某年矣。司马晋,隋杨坚得国不正。似不可与正统。而纲目与其正统者。彼虽无道。犹是中国之人。而又能混一。则不得不以正统与之也。至于夷狄。则与人异类。故虽能混一。亦不可与以正统也。天地之间。有中国有夷狄有禽兽。夷狄乃在人与禽兽之间。夷狄之不得为中国。正如禽兽之亦不得为夷狄也。假使禽兽能为夷狄之事。不可许以夷狄之号。则夷狄虽入据中国。亦岂可与以中国之统哉。春秋之义。诛乱臣讨贼子。尊中国攘夷狄。此其大者也。诛乱贼之义。坏于杨雄。而朱子特书莽大夫杨雄死。则诛乱贼之义复明矣。攘夷狄之义。坏于许衡。而先正痛斥许衡之失身夷狄。则攘夷狄之义复明矣。孔子春秋,朱子纲目,先正正论。合而观之。则圣贤之所以处乱贼夷狄者。其义无不可知者矣。 上曰然矣。元震曰。吴曦之反。可见历代因革之变矣。唐之藩镇太强。故终以此亡国。而夷狄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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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侵凌中国。亦以藩镇之疆故也。宋兴。惩其弊。尽夺藩镇之权。虽无藩镇之患。而夷狄之来寇。如入无人之境者。亦以藩镇之太弱。无兵可御故也。至于吴曦。则又假借太过。三世四将。专制一方。故终致僭叛之患。如唐室之失也。盖藩镇过疆则稍夺其权。折其叛心。太弱则稍益其权。以备边患。岂有藩镇之患夷狄之祸哉。唐宋之君。无能知时识势。斟酌损益者。坐受其患。岂不可慨哉。 上曰。其言极是矣。经筵官进来。元震进伏。 上曰。召对昼讲。屡次不进。闻有疾病云。病情何如。而旅邸寄托。能无龃龉难堪之患耶。元震对曰。小臣猥越是惧。从前不敢详达身病。而实则素抱奇疾。遇寒辄发。今当寒节。渐觉发作。而亦不至大段矣。只以屡入 筵中。辄蒙不敢当之 恩眷。故不敢复入。今日入直桂坊。故敢复入侍矣。 上曰。此非予之所料也。此何有难安之端。而不为入侍耶。近日多故。未易开讲。而召对则当为之矣。必为入侍可也。元震对曰。若无病故。当为入侍矣。前日 筵中。 圣教谓臣居在乡闬。必能知民间疾苦。使之陈达而未及仰 达。今请陈之。今日民生。无一人得其所者。田野之民。以耕农为业。而土地开垦已久。日渐瘠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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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水旱不调。所出岁减。终年作苦。及其秋成。输纳田三税。杂役朝家及州县不时之需责应者亦不赀。民之所食者甚小。若遇凶年。朝家给灾。亦非不优矣。而监营都事磨勘人情债。例以灾结划给。守令虽号为刚正者。不能违例。监色书员之弄奸盗窃者。虽号为明察者。不能尽防。数十年前。守令之染指于灾结者犹小。今则甚多。除此中间消没之数。所馀者无几。而豪右富强。则畏其谤议。而略给以防其口。至于下户残氓。则全不给灾。下户残氓欲有所诉。则守令厌闻。吏胥阻搪。使不得通。一有所诉。则必遭中伤之祸。甚于白地之应税。故民亦不敢自言。国家之所深悯念者。乃在于下户残氓。而下户残氓之不得蒙惠如此。凶岁冻馁之中。又被徵催刑囚之苦。哀此残民。何以支堪。此则田野之民。所以失所也。沿海之民。以渔盐为业。而盐盆渔船。各有所属于京衙门各营镇。既应其本税。地方官以土主之势。盐盆则称以朔盐而月徵之。渔船则其朝夕之奉。祭祀之需。亲旧馈遗。使客支应之资。一皆徵责。初无分钱粒米给价之事。诸宫房各衙门折受处。朝家本意。则使其折受处。捕鱼煮盐者收税。而近来物产枯渴。海水近陆处。不得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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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捕鱼者皆绝海远出。收税者守其折受处。终岁无所得。故遮截船路。籍记其数。直来渔村。勒徵其税。才应一处。而一处又至。豪右之侵夺。吏胥之诛求。又不无其弊。此沿海之民。所以失所也。山峡之民。以火粟铁冶为业。而火粟耕作处。皆在山角岩罅之处。元不系结卜。故所收一任临时操纵。守令则不期明年之在官。书员则不期明年之捡田。不以陈废为虑。只贪目前之利。以多徵为主。铁店之侵徵。亦皆类此。此山峡之民。所以失所也。良役之弊害及邻族。朝家之所已知者。至于签丁之际。其弊尤甚。无三年五年之定式。而每年搜括。富实之民。皆以货赂获免。所不免者。皆残民也。以残民充苦役。此其逃故之日甚。而搜括之不止也。富民则今年被招费财。明年又复被招费财。每年如是。故富者亦无以自存矣。每当秋冬。民间骚扰。如逢乱离。互相越境逃避。守令又称以许接。捉囚其邻族。故骚扰益甚。而逃避者亦不得终免矣。此则农民浦民峡民同受其弊者也。民困至此。怨毒切骨。公相与语曰。南夷北虏。胡不来乎。我固当死。亦见人之死矣。人心如此。岂非可虑之甚乎。此犹大略也。欲言其详。虽累十幅纸。不可尽书矣。 殿下深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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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岂知其如此乎。臣居在乡谷。往来山海之间。目见其事。伤心者久。故敢此仰 达矣。 上曰。生民之困苦。予亦岂全不知也。今闻经筵官之所达。尤知其详。诚可惨怜矣。使斯民至斯。皆予之过也。元震对曰。即今救民之策。固当选择守令。变通弊法。而节省财用。以厚民生。尤其要也。臣闻近日用财之道甚夥。较之 肃庙之时。过多云。此固 殿下上奉 两殿。志物之养。务为称足之故。而帝王之孝。本不在于仪物服用之礼侈也。实在于安民保邦。毋贻 两殿之忧危也。 殿下当用财之时。虽尺布斗粟。必视以为生民之膏血。十分审度其可用与不可用。必不得已而后用之。如可得已则不用。又以此意戒敕中外臣邻。则上下用道。自然节缩。惠及于民矣。伏愿于此十分留意焉。 上曰。节用之道。予深留心。 大王大妃仰体 肃庙遗意。常以节省为教。岂有不当用而用之者哉。然经筵官所达。则诚为切至。可不加意焉。元震曰。小臣既蒙 恩命。使之将母往洪川。则所当即为离京。只为 国禫及 东宫邸下 庙见礼不远。故欲为过此而去。尚此迁延。然去日不远。其前未必复为入侍。敢此毕陈所怀。目今民生困苦。如在水火。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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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涣。茫无津涯。 殿下固必深忧。在廷之臣。亦岂不忧此而欲救得其万一哉。只为大论经岁不得收杀。故未遑他事。而此后国论之收杀。亦无其期。则国事岂复有措置之时乎。臣以三事思之。而 圣意所在。终有所未喻者。 殿下若以凶党谓非逆。则任徵夏之疏本。非近似于逆。而彼辈指以为逆。欲为乘时倾陷士类。镜虎之凶逆。千古无比。而彼辈终始同事。与同其荣利。其与镜虎同一心肠。可见矣。既与镜虎同一心肠。则其果非逆乎。 殿下若又以为虽逆而不必惩讨。则自古凶逆。岂有不惩讨者。而如不可惩讨。则春秋纲目之书。亦将废弃而不可读矣。如此义理。臣实未晓。 殿下若欲惩讨。而务于慎重。持久不欲即决。则凡事持久。或有可处。而至于惩讨之典。则决不可持久。置人于欲杀未杀之间。而持久不决。此实深可虑者。虽使持久之为可。二年持久。亦已慎重之至矣。臣以此思之。终未喻 圣意之所在。伏愿深思焉。 上曰。予于是非。非不明之。而予之处分止此。故国人不信。多有疑惧之心。彼辈希觊。每生尝试之计。此予处分止此之致也。予于廷臣之论。实未尝以为非矣。元震曰。臣惶恐不敢更陈。只愿更加三思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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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日召对时。讲宁宗纪下篇。元震曰。今日进讲处。只是金元相战之事。则殊无可陈之义矣。请以三代以后中国御戎之失策陈之。秦始皇竭天下民力。以筑长城。其自为计则诚愚矣。然既筑长城。则在后世防胡之道。实为大助。长城起自临洮。至于辽东。外夷出入之路。只有三关。西曰玉门关。北曰居庸关。东曰山海关。城高而坚。不由关则不得入。自古未闻有踰城而入者。中国之备边。只以长城为限。不复出城争地。又不使外夷近城而居。闭关坚守。不使华夷相通。则外夷自不得入边为患矣。后世御戎者不然。必出城争地。竭天下之兵力。以守无用之地。日与虏从事。使虏人得以知中国之虚实盛衰。方其兵力之盛。虽能出城制虏。及其势衰兵败。虏于是乘势入关。此其失策一也。平地制步莫如骑。制骑莫如车。河北之地幅员半天下。而地皆平原广陆。东汉以前。中国皆习车战。三国时。以其中国技同故。取其简便。不复用车。自是中国车战之制遂废矣。其后虏骑入关。驰骋原野。正得其形便。而中国骑步无得以制之。既据河北。则又用中国之技。以攻中国之地。故川蜀江南。亦得以举之。三国以后。胡骑入关。不得以制之者。实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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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之废也。此其失策二也。唐以前。边郡兵强。亦足以御寇。至宋尽夺藩镇之权。边郡空虚。无兵可御。故虏骑之来。小无藩篱之限。直至皇都之下。如入无人之境。宋之致败。专由于方镇之兵弱。此其失策三也。后世御戎者。坚守三关。多聚战车于关下。虏在外。闭关拒塞。虏若入关。又以车制之。稍重方镇之权。以固藩蔽。则可以遏夷狄之患。而自汉以后。中国之主无能知此者。此甚可恨也。 上曰。所论详尽矣。元震曰。金既与元讲和。元兵已出居庸关。金主不知闭关坚守。以防复入。而汲汲迁都汴京以避之。使元兵任其出入关门。而河北之地。举以委之。若是而可能自保乎。且汴京之地。四面受敌。无山河之固。宋之致败。金之所知。而犹不知戒。何其愚也。其时金相徒单镒以此为言。而金主不从。终底灭亡。此实后王之所当戒也。 上曰。其言然矣。元震曰。北宋约金灭辽而亡。南宋约元灭金而亡。此不但事理之不可。其于利害。亦不知之矣。大抵敌国交争之际。我之力足以并敌。则当先取弱以及强。我之力不可以并敌。则当助其弱以抑强。使强者不得兼弱以及于我矣。此实制敌保国之策。而北宋之前车既覆。南宋又不知戒。复蹈其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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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甚可慨也。 上曰。其言然矣。 上曰。元之兴也。角端见焉。及其亡也。角端又见。盖角端终始助元。此何故也。金龙庆曰。元亡时。角端之出。见于明史矣。角端恶杀之兽。故欲其止兵而出告之矣。元震曰。角端见。而元主不久而殂。角端先知其将殂。故来告之。未必为祥也。 上曰。耶律楚材劝元主还军。而元主即日班师。可见其从善之美。此所以为创业之君也。顾谓史官曰。予以元主为创业之君。殆与中国之君无别。改书以入据中国可也。金龙庆曰。车战之制。经筵官适固言之矣。臣于顷日待罪北评事时。兵使多造兵车。试其可用。要臣观之。联车结阵。而使骑兵乘獭马。超入阵中。则车动马惊。终不能超入。制虏骑果莫如车矣。令边郡造置兵车。亦似好矣。元震曰。用车利于平地。臣言槩论中国御戎之道耳。至于我国。山川险阻。不利用车。只以精兵炮手据守险阨。则亦足以制虏。何事于车哉。然我国西北与虏接界处。只有豆满鸭绿一衣带水。而至冬成陆。无他关防可据处。则虏骑之来。实无以御之。造置若干兵车。以备边郡之用。亦似好矣。黄梓曰。我国之不可用车。经筵官亦言之矣。车既无可用。则不必费力造置。至于士卒不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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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朽钝。此最可虑。留意修敕可矣。 上曰。我国之不可用车。诚如经筵官之言矣。军政疏虞。固甚可虑。然此皆不足言也。其奈无用兵之将何哉。予意则以为莫如先得将以任之也。元震对曰。诚如 圣教。兵虽不鍊。得将则可以鍊之。器虽朽钝。得将则可以修之。今之不得将。只由于不能养才也。不能养才。则将才何以出乎。所谓将才。不过曰膂力也武艺也智略也。能是三者而不能为将者有之。不能是三者而能为将者。未之有也。今之用武士。不问此三者之如何。则人何由修其才乎。今之武士出身之后。全忘弓马之习。自阃帅以下。无有能习兵学指南一卷者。如是而可为将乎。近来设科甚频。而武科取人。其数太滥多。或至四五百人。出身之数。如是其多。入仕之路甚狭。收用之道。别无试才考艺之规。铨官一人之聪明。何以尽知其能否乎。其势不得不用其所亲及其亲旧之所举耳。其心未必专出于私。而其事则终归于私矣。彼不得仕者。视其得仕者无踰于己。则安得不怏怏乎。此则武弁之所以多怀怨心者也。此必有别㨾试才考艺之道。然后方可以养才得将。而服人心恢公道矣。 上曰。试才固善矣。然亦不必试才而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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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将才也。掌铨选者。苟以得人为己任。至诚求之。则岂有不得之理乎。金龙庆曰。铨曹诚心求人。则虽可得才。亦不过若干人耳。何能尽得其人乎。且近来铨曹以再经都目为瓜满。再经都目。不过一年。一年之间。亦何能辨别人之能否乎。故得人之道。亦在久任掌铨也。 上曰。凡官固皆当久任。而至于两铨。尤不可不久任。故予意以为久任当自两铨始。然而掌铨者。必欲速遆。此甚可怪也。 上又曰。最初引见时。经筵官详论历代治乱兴亡。汉宋之能中兴。 明室之不能中兴何也。元震对曰。汉室四百年基业。实本于约法三章。除秦烦苛也。高帝以宽厚立国。固结人心。故虽值中绝。人心复思汉室。而旋即再兴矣。宋亦立国仁厚。义理大明。故其效有愈于兵力之强。辽金之强。终不能亡宋。元太祖之强。当宋之日微。亦不能猝灭。历四世至世祖而方能混一。其在崖海。宋之军民数万。无一人离散而同日死焉。此实立国仁厚。固结人心。而义理大明之致也。有国家者。其可不仁厚为政。务明义理哉。 明室则政令严急。好行杀戮。不能以仁厚立国。固结人心。故当天下全盛之时。遇一流贼。莫不望风奔溃。遂至于亡。既亡之后。民皆忘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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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追思。故亦不能再兴矣。且其建都燕京。迫近夷狄。其意盖欲近临夷狄以制之。而不悟其后之衰。反为夷狄所易逼也。虏骑入关不数日。直抵皇城之下。无藩篱之蔽遮。如此而可以安久根本而远备夷狄之患哉。英宗土木之役。陷于乜先军中。此其验也。明儒潘府亦尝以此为言。而其后皆验。亦可谓有先见之明。 皇明太祖明于历数。制遗子孙名字二十字。而尽于十字。尚有十字。建国号曰明。盖取日月之义。而日中则昃。昃而复中。月满则亏。亏而复盈。人谓此 明室再兴之兆也。臣谓国之中兴。皆在于其亡之不久。 明亡殆将百年。至今无所闻。则此岂可复兴哉。设使有朱氏复兴。此犹尧之后汉高也。岂可比汉宋之中兴也。 上曰。然矣。明亡今将百年。则岂可复兴。虽有朱氏复兴。亦如尧之后汉高。而不可比汉宋云者甚是矣。 上又曰。彼国修筑沈阳。积实财力。其意实非偶然。盖不忘其根本之地也。彼虽有天下。犹不忘根本之巩固。入据中国之初。其意便已如此。以固日后复归之所。其计可谓深矣。我国无他可恃。而不能修自强之策。岂不可愧也哉。元震曰。虏之此计在我国。尤为可畏矣。我国与彼接近。而丙子以前。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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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被其患者。虏之巢穴。本只在灵古塔。其地甚小。兵不满万。方其强也。志在经营天下。直向中原。故睥睨我国而不顾焉。及其衰也。其力又不足以制我。我国山川险阻。不利用骑。故从前侵掠。只在边郡。不能深入。此我国之所以不深被其患也。今则虏虽败归。外据辽沈之地。内守灵古塔。其地甚广。其力犹强。足以制我矣。虏果不生心乎。此甚可畏。宜思备豫之策也。 上曰然矣。元震曰。金主迁都避寇之失。臣已言之矣。此于我国。尤有所当戒者。壬辰之难丁卯之难。甲子之难丙子之难。皆出于去邠之计。故国人认为当然。以为脱有缓急。则又当去邠也。人心不固于根本之地。此甚可忧。王城之守。本不在一城之险易。古语曰。天子守在四夷。诸侯守在四境。四境既破。则王城不可守矣。是以山东尽叛。秦不能保函谷。兵入汉中。蜀不能守成都。此岂险阻之不足而然哉。王城之外。皆为敌破。而兵至城下。则人心先动。不可复定故也。王者所居。不计一城之险易。而只宜于控制四方重江复岭之地也。我之京城。南带江汉。北倚洪福。西有临津松岳。其形胜之雄。实无过于此者矣。若弃京城。则临津以北。不可复为我有。如是而可能国乎。欲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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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当守于西北诸道。距铜仙之岭。塞青石之谷。则虏骑亦安得深入乎。丙子之难。虏之志方在天下。惧我国之或议其后。故要以出其不意。劫和要盟。以绝议后之患。所欲本不在土地耳。然悬其孤军。越险深入。实是危道。则后必不敢再行矣。今后虏若来侵。则其志不复如前。所欲只在土地矣。其势必先侵据州郡。不为疾驰突入之计。当此时。分据要害。以遏其锋。不难制之矣。计若先定。临时措置。亦可以有馀矣。不知距塞铜仙之岭青石之谷。使虏过之。而乃曰京城不固。欲避而之他。则我之所往之处。虏亦岂不能至耶。其势将至于无处可避矣。此等事势。必先知之可矣。 上曰。其言甚是矣。元震曰。臣之此言。亦非谓目前之有可忧也。泛论守国御贼之策如是耳。 上曰。其言亦然矣。
初八日召对时。讲宋史理宗纪。元震曰。真德秀以济王宫官。济王死后。出世从仕。故后世虽议其出处。亦当世第一人物也。学问渊博。且有经济才具。今此所对之说。亦皆切实可行。终不见用。岂不惜哉。宋之人才至此。虽云衰乏。宰相之才。有真德秀。将帅之才。有孟珙。而皆为小人所间。摈斥不容。国终底于灭亡。诚
初八日召对时。讲宋史理宗纪。元震曰。真德秀以济王宫官。济王死后。出世从仕。故后世虽议其出处。亦当世第一人物也。学问渊博。且有经济才具。今此所对之说。亦皆切实可行。终不见用。岂不惜哉。宋之人才至此。虽云衰乏。宰相之才。有真德秀。将帅之才。有孟珙。而皆为小人所间。摈斥不容。国终底于灭亡。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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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痛恨。宋之邪正混并。始终皆然。然神宗以前。君子为主。故小人间或参用。而亦不能为大害。自王安石用事以来。小人为主。君子虽或立朝。旋即斥逐。南渡以后。秦桧,史浩,韩侂胄,史弥远,贾似道相继秉政。君子不得见容。终至于亡国。邪正进退所关如此。此政后王之所当深戒也。 上曰。其言然矣。儒臣李秉泰曰。真德秀所谓当如天地之于万物。栽培倾覆。付之无心云者。此言尤好。所当加意体念云云。 上曰。其言好矣。当留念焉。元震曰。真德秀所谓无心。儒臣所达无心之说。皆以无私心而言也。心者一身之主宰。安可无也。所可无者私心也。 上曰然矣。元震曰。陆九渊资禀甚高。然其学则异端也。其学挥斥致知之功。惟以默坐澄心为务。默坐澄心。其于本源工夫。不为无得。而惟其不务致知之功。故于义理无所见。至其行处。不免七颠八倒矣。此即释氏之学也。释氏之学。惟务存养其灵觉之心。而不知有义理。灵觉之心。亦气质也。气便有善恶。故从其心之所欲者。不过循其气质之偏矣。此其所行必至于猖狂自恣矣。陆氏之学政如此。其学甚简便。故学者之厌烦者皆趍之。搢绅朝士有公故家务之累。声色货利之娱。未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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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穷理之功者。亦皆归之。至 皇朝而大盛。王守仁之徒出。而专尚陆学。排斥朱子。既斥朱学。则其于朱子之言议行事。一切背驰。遂使义理晦塞。人心败坏。终召夷狄之祸。匹夫不务致知之学。其遗害于天下后世如此。况人主不务致知。其害可胜言哉。此所当深戒也。 上曰。因此陈戒。言甚切实。可不留念焉。儒臣金龙庆曰。异端之学。始虽甚微。终贻大祸。不可不早辨而深斥之云云。 上曰。其言甚是。陆氏之学。盖主于尊德性。其于尊德性道问学。俱无所得耶。元震对曰。尊德性道问学。如车两轮。如鸟两翼。未有废一而可行可飞者也。尊其德性。则道问学之功益精。道其学问。则尊德性之功益熟。此其工夫交相资益者也。陆氏全废道问学之功。故所谓尊德性者。亦非真能存养德性。只是存养气质之灵明者耳。惟其所存养者。只是气质。而气质不能无偏。故所发皆气之所使。而行处至于七颠八倒矣。 上曰然矣。元震曰。小臣既论陆学之非。请复详论自古正学异端之辨矣。天地之间。只有理与气而已。理者纯善无恶。气者有善有恶。主于理者为正学。主于气者为异端。正学异端之辨。只在于理与气而已矣。老庄以虚静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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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盖有见于气之太初虚静者也。故以天地未辟万物未生之前。混沌虚静者为道。而世间万事是非善恶。本皆自混沌虚静中出来。故又以是非善恶为道之全体。而谓不可偏废。遂欲并存而齐物。实不知混沌虚静者。乃前天地既灭之馀一阴之静。而非真所谓道也。释氏以灵觉为性。此盖有见于气之运用灵妙者也。故以运水搬柴为妙道。而不知运水搬柴。乃气之灵妙者。而非真所谓道也。荀杨以恶与混为性。此盖生于末世。见善人少而恶人多。故遂以恶与混为性。此则只见其气之末流纷扰者。而不知有性者矣。陆王之宗旨。又不出于释氏之外。异端之学。大槩如是矣。儒者以理为性道。而理本无二体。故千圣论性。只是一致。而更无异论矣。异端之学。皆认气为性道。而气则有万殊。故诸子之言性道。各随所见而不同。虽其言之不同。其认气质为性道则同矣。儒者之学。以理御气而气听命于理。故所行无不合于道矣。异端之学。以气役理而理反听命于气。故所行必至于猖狂自恣矣。理则纯善。而气则清浊粹驳。有万不齐。此必须变化气质然后。可以复其性初。气质若果尽善。圣贤何以变化气质为训乎。此处政当审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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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曰。所论可谓通畅矣。元震曰。小臣请复陈义理渊源矣。惟天先出河图洛书。而圣人则之。伏羲既画八卦。则图书卦画之中。天地万事万物之理。无不具矣。但未有文字耳。义理有纲领条目。大舜始说心。成汤始说性。至孔子。乃始备言阴阳道器继善成性之说。义理纲领。于是大著矣。此后圣贤又就孔子所言而条释之。孟子始分四端而言之。周程诸贤。亦多详说。至朱子而大备。更无馀蕴。此后朱门末学之弊。务为精详。如陈北溪,饶双峰之说。剖析已甚。反有伤于道体之浑然者矣。于是先正臣李珥出。而力救分析之弊。以反道体之一。其言曰。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非气则不能发。非理则无所发。无先后无离合。如此之言。虽圣人复起。不能易矣。然朱子之论理气。或曰无先后。或曰有先后。或曰动静者气。而理不能动静也。或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其言虽若相反。而其旨实相贯通。学者迷其言之相反。而昧其指之贯通。终不能以归一也。于是先正臣宋时烈出而明之。其言曰。有从源头而言者。有从流行而言者。有从理而言者。有从气而言者。学者得此一言。庶几会通于圣贤之言而更无窒碍矣。盖从源头言。则理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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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后。从流行言。则理气无先后。从理而言。则理有动静。从气而言。则气乃动静。然所谓源头者。只是指一阴一阳初生处。而亦只在流行中。则此于无先后处。若有先后。而非真有理先气后之时也。能动能静者气也。而动之静之者理也。则亦非理气各有动静。而理亦真能自会动静矣。故理气须于无先后处。见其有先后。非二物中。见其为二物。方可以知理气之妙矣。盖有孔子则不可无朱子。有朱子则不可无李珥。有李珥则不可无宋时烈。而天之生是人。皆不偶然矣。今臣以李珥,宋时烈。直接孔朱之统。其言似誇大。而实不誇大。其所以然者何也。天地之间。西北为阴浊。而东南为阳明。故三代以后。治道之休明。道学之盛。皆在东南。泰伯南往荆吴。而宋室南渡。礼乐文物随迁。朱子又生其地。以接孔子之统。箕子东来我国。而至我 朝。大兴文明之治。真儒辈出。而李珥,宋时烈尤其著者。则其接朱子之统。实非诬也。圣人之智。能见百世之后。故泰伯,箕子之去中国也。何处不可往。而必于东南者。盖其先知其地之终必为文明之区也。且朱子以后。中国道统之传遂绝。夷狄迭为入据。三五相传礼乐文物之所。变为毡裘之乡。今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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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独有我国。以一隅偏邦。能保其文明之治。礼乐文物在焉。真儒代作。此实天意之所在也。岂偶然而然者哉。臣请复言东方道学之渊源矣。自箕子东来。八条敷教。用夏变夷。自是而称礼义之邦矣。丽末郑梦周始为性理之学。入我朝。先正臣金宏弼继其学。虽未能大阐义理。亦是笃实之学也。其门人则先正臣赵光祖也。赵光祖倡明道学。先正臣李滉沈潜义理。然犹未大著矣。至先正臣李珥。则资禀绝异。近于生知。不由师承。洞见道体。发前贤未发之旨。传千载不传之学。李珥传之先正臣金长生。金长生传之先正臣宋时烈。时烈学宗朱子。义秉春秋。崇节义辟邪说。其事业之磊落光明。自东方以来。未有盛者也。宋时烈传之先正臣权尚夏。尚夏受其衣书之托。主盟斯道三十馀年矣。至今一脉正论之未泯。义理之不至全晦者。皆其力也。臣于此又有所慨恨者。我朝道学虽盛。士祸频作。金宏弼死于戊午群小之手。赵光祖死于己卯群小之手。李滉虽免惨祸。乙巳之祸。其兄瀣死于杖下。祸及家门。身废山林。李珥始为朴谨元,宋应溉,许篈之所齮龁。终为洪汝谆,李泼辈之所诋毁。诬谤之言。死后未已。宋时烈始为镌,穆之党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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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终遇门墙之变。表里交搆。卒被惨祸。臣师亦为壬寅凶党之所搆诬。前后君子之祸如此。岂不痛哉。赵光祖有言曰。我朝士祸不绝。君子欲有所为。辄为小人所败。此乃 筵中所陈之说。不数月而光祖遂被祸。尤可恨也。此等事。 殿下不可以不知也。 上曰。所论甚详矣。今日所讲。别无文义之可讲。而经筵官因其文义。详论理气之说。义理渊源道学传授之说。多闻好言。心甚嘉悦。经筵官进来。元震进伏。 上曰。今日得闻理气之说。义理渊源道学传授之说甚详。予心欣喜。予自谓知经筵官。以今日所陈观之。亦信其不虚矣。元震曰。臣从事师门颇久。略有一二所闻。今日所 达。皆是平昔所闻于臣师者。非臣愚浅所及。而过蒙 嘉奖。不胜惶恐。 上曰。何日离京往洪川乎。元震对曰。小臣幸蒙 恩命。许令随往老母。则宜即发行。而只为国禫未过。 东宫邸下 庙见礼亦在不远。故欲为过此而行。尚此迁延。 庙见礼若过。则即当发行矣。 上曰。经筵官出往。亦有辞陛之事乎。儒臣李秉泰曰。以爵秩言之。则无辞陛之规矣。 上曰。虽以爵秩无辞陛之规。岂使予不知乎。去时通于政院。使予知之可也。元震对曰。微末贱臣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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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何敢仰烦 天听。而给马之 命。出于常格之外。如臣微贱。其何敢乘驲于私行乎。既不敢承当。则宜即控辞。而行期稍远。故未及陈疏。将于行时陈疏矣。 上曰。乘驲在经筵官。实不为过。勿为过辞。依前下教。乘驲往还可也。元震对曰。惶恐不知所 达。谨当退。以文字仰 达矣。元震退伏。修撰金龙庆启曰。忠清道清州华阳洞。有万东祠。即 神宗 毅宗两皇帝祠享之庙也。庙傍有书院。即先正臣宋时烈之所享也。本道儒生以先正臣权尚夏配享书院事。有所疏请。该曹以依施为宜回启。而自 上以 御笔所在。事体自别。有所持难。不为 允许。盛典有阙。士林缺望。故臣敢以为言。权尚夏资禀杰特。道德纯备。固非臣等所敢尽知。而先正臣宋时烈临殁时。授以衣书。托以斯道。故朱子大全劄疑,二程全书分类。宋时烈始工未卒。而权尚夏皆踵成之。 神宗 毅宗两皇帝庙享事。宋时烈有志未就。而权尚夏亦追成之。于此亦可见其师生之相得而授受之不差矣。 肃庙尊礼权尚夏。始终无替。温宫赐对。际遇之隆。可谓千载一时。还宫之后。 亲制诗一绝。以寓敬慕之意。于此又可见其君臣之际矣。宋时烈之大贤而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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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道。 肃庙之圣明而尊尚如此。权尚夏之贤。不待言而可知矣。宋时烈主享之祠。配以宋时烈传道之人。 圣考御笔宣额之所。享以 圣考尊礼之臣。事理允当。无如是者。且庙享 皇帝。虽是宋时烈之遗意。而成其事者。乃权尚夏也。庙傍建祠。以享宋时烈。盖取一体君臣祭祀同之义也。今不以权尚夏啜食于 皇帝庙傍之祠。则岂不为欠典。而其在神道。亦岂无可憾者乎。以此以彼。权尚夏配享书院。小无可持疑之端。乞依儒生疏请。特 赐施行。以慰士林之望。以重斯道之传焉。 上曰。先正道德。予非不知。而温宫赐对时事。予又亲见矣。然 御笔所在。事体至重。何可容易变通乎。承旨洪铉辅曰。 御笔所在处。他人则固不可论。至于权尚夏之配享。则似无不可矣。应教李秉泰曰。 殿下或以他人配享。有分于主享之尊重。而有所持难。此则不然矣。虽有配食之人。主享之尊重。小无所分矣。 上曰。予亦不以他人之配食。有分于主享之尊重矣。只为 御笔所在。不可辄享他人矣。元震曰。以臣而言此事。若有涉私之嫌。而先正臣宋时烈亦尝陈疏。以请其师先正臣金长生之从祀文庙。事苟系于天下之公义理。则虽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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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言师事。亦无所嫌。故臣敢言之。臣师之为宋时烈之嫡传。儒臣所达已尽。更无可言者。华阳洞。即宋时烈晚年讲道之所。而臣师从游杖屦。未尝不在其左右也。臣师既建 皇帝庙于华阳洞。宋时烈书院。始在他处。臣师又为移建于 皇帝庙傍。以应一体君臣祭祀同之义。使臣师又得啜食于华阳洞之祠。则揆以神理。宋时烈不昧之灵。想必忻合如平昔。而 两皇帝在天之灵。亦必嘉悦于陟降之际矣。臣师若终不得啜食。则岂不为大欠乎。配享又与并享有异。其数虽多。亦不为有分于主享之尊重。况臣师之于宋时烈。岂可不使之配食乎。 上曰。先正道德。予岂不知。但 圣考病患中。 亲书华阳,兴岩两院额宣赐者。意非偶然。今日只当一遵当日处分而已。岂可容易变通。有所异同于前日哉。
丁未二月初三日引见时。 上曰。予之待司御。自谓以诚矣。今日不免于不诚之归。予甚愧恧。闻到城外。心甚忻喜。予意待其入城。欲为引见。而不觉其当在前日韩启震所在处。则虽在城外。亦可引见矣。近日偶因一事。玉署无人。召对亦不得为之。且念国事庙堂皆引入。台阁不成貌㨾。玉署又尽空。予心不宁。不
丁未二月初三日引见时。 上曰。予之待司御。自谓以诚矣。今日不免于不诚之归。予甚愧恧。闻到城外。心甚忻喜。予意待其入城。欲为引见。而不觉其当在前日韩启震所在处。则虽在城外。亦可引见矣。近日偶因一事。玉署无人。召对亦不得为之。且念国事庙堂皆引入。台阁不成貌㨾。玉署又尽空。予心不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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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念及他事。政院又无禀启之事。故全然不能觉得矣。及观疏本。始知还去。不胜愕然惭恧。即遣骑郎。使之追及所往处。与之同来。及见骑郎书启。知其有还来之意。愧恧之中。欣喜实深。昨夜政院启达其还到城外。而城门已为下钥。故不得引见。有待明引见之教矣。今见登筵。欣幸何可尽言。予之诚礼未至。予亦自知而深自愧恧。予既开示心腹如是。须勿以此芥滞。而仍为留在。出入经筵。讲论经史。复如前冬。深所望也。元震对曰。 殿下以微末小臣之去就。缕缕 下教至此。臣尤惶恐死罪。臣辞京未久。屡被 恩旨。分义是惧。敢复入来。然臣不才无学。决知无补于 圣世。而迟回京洛。贪恋 恩宠。徒损自守之义。故敢冒万死。拜章径归。逋慢之罪。臣亦自分其无所逃矣。不意 圣上不以为罪。反加以前所未有之 恩礼。臣惶陨穷蹙。益无所措。还伏城外。席藁待罪。 殿下不治其罪。特为赐对。臣更瞻 天颜。感激洪私。不知所以仰 达。然臣之情势。实无仍留之望。特许退归。千万伏望矣。 上曰。予之诚意未至。以致司御既来还去。愧恧则诚深。事势适然。以致如此。而予之待司御。其心则实出于诚。勿为过辞。留在是望。元震对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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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自知其无补于世。则即为退去。道理当然。人主知臣之无用。则许其退归。俾守其志。亦是道理当然。臣之无一可取。 殿下知之已悉。而犹不许退。使君臣之间道理。俱有所损。臣实未解也。臣之不敢仍留。只是自量才分。无补于明时。非敢有他意也。 上曰。予知司御不可以微官久处。而至今不为升擢者。恐其因此或增其难安之端。而速其决去之患。故不欲以官爵相迫。而冀其安心出入于经席。于此亦可见予之待司御者以诚矣。如是过辞。实非予之所望也。元震对曰。臣不才无用之外。又有情势之难安者。 殿下于廷臣。方疑以党习。责以深刻。今日惩讨之论。实撑天地拄日月之义理也。臣于此论。不得与廷臣有异。则 殿下必视臣以党习矣。臣之前后 筵奏章疏所言。比之廷臣。亦不为浅。则 殿下亦必视臣以深刻矣。臣出自田间。以党习深刻。见疑于君父。则亦安敢久留乎。 上曰。今日廷臣所争大义。予岂疑之以党习深刻乎。但于其间。不无喜事之人。或不免党习深刻。故予以为非矣。司御前日筵对章疏。言皆正当。予岂视之以党习深刻乎。以此为引归之一端。实非予之所料也。元震对曰。向日台臣有以甲辰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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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辉 批旨还收事为请。 殿下责以深刻。凤辉 批旨。圣人一时之权。今不必追提。况凤辉罢相之日。 批旨已是还收矣。今欲追收者。可谓迂缓。而与深刻者绝不相近矣。迂缓之言。 殿下视之为深刻。此 殿下平日常以深刻疑廷臣。此意系着于心下。故凡于廷臣之言。虽其迂缓者。亦见其为深刻矣。其非迂缓者。又何可言哉。今日 下教又以喜事为言。以臣愚妄之见。则今日君道日亢于上。臣道日卑于下。庙堂不知体国。台阁不敢尽言。庶官不事其事。臣若在朝。必有狂妄触发之言。 殿下方以喜事起闹为忧。而喜事起闹。臣当为最。臣若在朝。必致朝廷不得享和平之福。 圣心亦多有激恼之端矣。因其乞归而许其退。以应古者以礼退臣之义。而且使臣获免于罪戾。岂不于事允当哉。 上曰。廷臣之言。或不无喜事者。故予以为非矣。司御在朝。其所论说。岂有近于喜事者乎。以此为引归之一端。亦非予之所料也。予于司御之言。虽不能施行。或有所思量。或有所不逮者而然矣。岂有疑以喜事起闹之理哉。元震曰。臣言本无可用者。岂敢以不得见采为恨哉。但恐在朝则不免于获罪。故决欲退去耳。将退之臣。宜不敢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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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朝议。而今日不进一言而去。则更无效忠之日。且蒙 殿下虚襟酬酢。又安敢不尽愚忠哉。帝王为治之道。只在于尊贤容直记功念忠。 殿下于此。窃恐有所未尽者。领议政臣郑浩硕德重望。为一时之所宗仰。虽其老病深笃。不得从仕。 殿下加意于尊敬眷遇。以风砺一世。矜式士林宜矣。向日元老大臣再度疏批。显示未安之意。廷臣无不以此为言。则举朝公议。亦可见矣。 殿下终不快示悔悟之意。臣窃慨然。在朝之中。领府事臣闵镇远纯诚体国。国人所服。 圣德有所阙遗。随事敢言者。独有此一人。 殿下岂不知此乎。泛言事理。则大臣之言。亦岂必无过当者。虽有过当者。君臣之间。从容可否宜矣。 殿下置其本事之可否。指摘语句间。辄下未安之教。臣又慨然。徐宗伋事。臣新自乡来。未知其事之首末。若使宗伋有罪。罢职补外。亦无不可。而但经幄侍臣。半夜之间。迫出城门之外。恐非盛德事也。国家得有今日。岂非四大臣之力乎。 殿下龙飞御天。此固天授。非人力也。而当日同患难之诸人。无不更起。富贵如前。君臣上下。同享太平之乐。而彼已死之四大臣。恶名未脱。九原含痛。未免置之相忘之地。岂不可慨哉。臣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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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国家之事。复有如辛丑者。无复忘身殉国。为 宗社建大策。如四大臣者矣。乙巳之初。 殿下孤立于上。群凶充满于下。镜虎伏法。凶党骇惧。国家事诚有不可知者。其时尹凤朝一人。独为入来。当时国事吉凶未分。若使凤朝不入于此时。则国事有凶。祸不及身矣。国事终吉。则以凤朝之文学才望。雍容坐取卿相。岂在他人之后哉。凤朝之智。非不及此。而不忍坐视君父之孤危。挺身担当。不使 至尊独忧社稷。非有殉国之诚。岂能然哉。然而 殿下于凤朝。厌薄殊甚。臣恐他日国家之势。复有如乙巳之初者。无复有挺身以赴君父之急。如凤朝之为者矣。臣适有愚见。敢此仰 达矣。 上曰。领相疏语似有过者。故予欲示其过当之意。而辞不达意。见者又过深矣。予岂实有轻视之心哉。领府事之心事。予岂不知。但其所言。于予心或有过当者。故予以交相规儆之意。或以为非矣。予岂实有厌恶之意哉。徐宗伋事。玉堂处置。岂有如此者哉。补外之罚。亦从末减。但半夜之间。留门出送。予亦知其为过矣。尹凤朝事。前日亦有以此为言者。此或以注拟间靳点事疑之。予则无他意尔。凡此陈戒事。固当留意。至于四大臣事。司御所达。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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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详尽。而予则听莹。不得明白下教。其言何谓也。元震对曰。四大臣忠逆之辨。只在于建 储代理之是非。建 储代理事。若可以质鬼神俟百世而不疑不惑。则沮戏者为逆。而四大臣为忠矣。若不能以质鬼神俟百世而不疑不惑。则沮戏者为忠。而四大臣为逆矣。决无忠逆两立之理。彼沮戏者至今安坐。不正其罪。则建 储代理之为光明正大。必不得已之举者。不得明于世矣。建 储代理之事不明。则四大臣安得以脱恶名哉。臣恐百世之下。只凭凤辉之疏。又以 殿下之不正其罪为口实。则四大臣恶名。终无可脱之日矣。 上曰。刑赏人主一时之处分也。百世后公议之定。岂必在此乎。无罪者虽杀之。百世之后。必知其无罪矣。有罪者虽不杀。百世之后。亦知其有罪矣。百世之公议。岂视其一时之处分乎。元震对曰。凡事是非。只以言语曰是曰非而可定。则圣人亦何以有用刑辟之事哉。大舜之于四凶。不但曰非。而必加以流放窜殛之典。圣人岂好用刑辟哉。盖不正其罪。则是非终不定故也。 殿下之教如此。恐 殿下致知之功。有所不及于古圣人而然也。 殿下虽知其罪。而不欲加诛。 圣虑一定。不复更容他义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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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偏系之私未祛而然也。致知不明。偏系之私不祛。则不但此一事。国家事无不受其病矣。伏愿于致知克己上。更加 圣意焉。臣之情势。决不敢仍留。更乞许其退归焉。 上曰。才已悉谕予意。勿复过辞。留在京中。出入筵席。以补予之不逮。是所望也。元震对曰。臣 天威咫尺。惶恐不敢更 达。当退以文字仰 达矣。仍为退出。
书筵说[上]( 当宁在东宫时。先生以副率入 侍。)
辛丑十一月二十七日诚正阁召对时。讲纲目。讲官讲解讫。文学郑锡五曰。副率素称多识。乞赐顾问。 世弟曰。可陈所见。元震对曰。好问人主之盛节。学问之要道。故文学欲导 邸下以好问之诚。如是陈 达。其意虽善。所指而言者甚误。臣本庸愚。见识矇昧。有何可陈之言乎。 世弟曰。既已挟册而入。勿为牢让而陈之。对曰。讲官所 达。已尽本义。臣请略陈馀意。○讲秦丞相范睢免章。元震曰。大凡读史之法。本非为记故事资谈论而已也。将以考见前代之治乱古人之言行。以为鉴戒善恶。反身受用之地也。第以此秦王临朝之叹言之。内无良将。外多敌国。虽以秦之强大。犹且忧之。况不如秦者乎。窃念今日之事。胡
书筵说[上]( 当宁在东宫时。先生以副率入 侍。)
辛丑十一月二十七日诚正阁召对时。讲纲目。讲官讲解讫。文学郑锡五曰。副率素称多识。乞赐顾问。 世弟曰。可陈所见。元震对曰。好问人主之盛节。学问之要道。故文学欲导 邸下以好问之诚。如是陈 达。其意虽善。所指而言者甚误。臣本庸愚。见识矇昧。有何可陈之言乎。 世弟曰。既已挟册而入。勿为牢让而陈之。对曰。讲官所 达。已尽本义。臣请略陈馀意。○讲秦丞相范睢免章。元震曰。大凡读史之法。本非为记故事资谈论而已也。将以考见前代之治乱古人之言行。以为鉴戒善恶。反身受用之地也。第以此秦王临朝之叹言之。内无良将。外多敌国。虽以秦之强大。犹且忧之。况不如秦者乎。窃念今日之事。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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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已穷。天下兵起。馀波之及。必至我国。而顾视国内。将兵之臣。未有如白起之将。则其为可忧。岂但如秦而已乎。伏愿 邸下观此等处。必以为当今之忧。而勿视为古人之忧也。○讲荀况论兵章。元震曰。荀卿论兵。以附民为要。所谓附民。谓得其心也。不独用兵。以得人心为要也。治国平天下。莫不以得人心为本。然得人心。必自近而始。方为有本而及远也。故君子之为政。自家而始。先得父母之欢心然后。推之以及九族。又推之以及于百姓矣。得父母之欢心。固在于起敬起孝尽诚尽礼。然于父兄左右奉事之人。恩义周遍。得其欢心。亦为得父兄欢心之一端也。不然则谗间易行矣。又曰。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凶。计胜欲则从。欲胜计则凶。此计字。乃义字之误。此说乃黄帝丹书之语。武王践祚三日。问道于太公。太公告之以此。荀卿以义字改作计字。恐是计义音相近而讹误相传。不然则荀卿乃战国功利之士。口谈仁义而实不知仁义。故以计字为胜而改之耶。其所以误者。固未可知。第敬与怠义与欲。是相反底道理。故以胜负言之。计与欲本非相反者。则何可以胜负言之哉。况此说乃圣帝明王传授心法。非比等閒言语。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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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荀卿之乱道。当以义字读之。 世弟曰。副率此言何如。讲官曰。恐是矣。郑锡五曰。方讲论兵之说。而臣等未有所知。副率世称知兵。且臣在外。听其此章所论。果为深知矣。望赐询问。说书朴师圣曰。副率文学高明。又能博通。愿问以兵家沿革大致。 世弟曰。上下番之言如此。可言之。元震对曰。军旅之事。臣未之学。而又非 讲筵紧切之语。臣不敢对。○讲燕赵相攻章。元震曰。兵家胜败。不专在于形势之强弱。而在于事理之曲直。盖理直则士卒感愤激励而咸致死力。理曲则士卒亦知其非而不致死力矣。以势则燕强而赵弱。以理则赵直而燕曲。故燕败而赵胜。此其胜败不专在于强弱而在于曲直矣。○讲鲁仲连遗书燕将章。元震曰。仲连之称为天下高士。不但为其能辞爵禄也。以其面责新垣衍。沮其尊秦为帝。为能知春秋尊中国攘夷狄之大义也。今此遗书燕将。劝其不归燕则归齐。夫人臣虽被谗间。义当归身本朝。死生惟命。今仲连教人以叛归他国。此与前日之所自树者不同。盖犹不免于战国功利之习故也。此等处如以仲连之言而为是。则大害义理矣。 世弟曰。仲连已能不屑富贵而教人以图利。其自为与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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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矣。元震曰。君子之道。自为为人。只是一致。故己之所行。方以勉人。而己所不为。不以教人。仲连之自为为人之不同。盖其不闻君子之道故也。王安石解中庸以为高明处己。中庸处人。先儒斥之以为人己异处。仲连之事。正与此同矣。又曰。仲连轻世肆志之言。亦极不是。夫处崇高之位者。固不可轻世肆志。虽以匹夫之贱。轻世肆志。则足以亡身。毋论贵贱。岂有轻世肆志而可者哉。又曰。孔子顺世无其人之言。亦为不是。夫以天下之大。岂无一人高士。而以一人之见。亦岂能尽知天下之人哉。子顺乃以一言句断谓世无其人。其轻肆浅薄甚矣。 世弟曰。岂不谓无好人三字。厚诬一世之人才云耶。元震对曰。诚如 下教。故先儒以子顺此言。为非孔氏家法。○讲日食章。元震曰。日食必言某朔某晦。而此不言。盖阙文也。 世弟曰。又不言某月。阙文之言诚然矣。日食之必于晦朔何也。元震对曰。晦朔则日月相会于十字路头。日为月掩则日食。望则日月正相对。月为日之闇虚所中则月食。此其日食必于晦朔。而月食必于望也。 世弟曰。前日讲官言日当食而食不为灾。故纲目所书者。皆其不当食而食者。此说然乎。元震曰。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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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而食者。虽是自然之数。实是阴阳厄会。则安得不为变乎。况日月薄蚀。何等变异。安可以当食而食。不为灾而不记乎。大抵日月之食。虽或有自然之数。亦莫非人事之所召致而所消弭也。此以治世之少日食。乱世之多日食观之则可知矣。治世则人事修。故既无不当食而食者。亦有当食而不食者。此所以少也。乱世则人事不修。故既有当食而食者。又有不当食而食者。此所以多也。然则日月之食。岂不系于人事之修不修耶。 世弟曰。所达详尽矣。大抵召对非特为讲说文义。盖欲引接宫僚。广闻至论也。如有所怀。虽非文义。可悉陈之。元震对曰。臣已竭文义所闻。而 下教如此。臣诚惶恐。请陈一言。臣在外窃闻 邸下自始 书筵。讲学甚勤。不耻下问。臣诚不胜忻忭庆贺。今日猥随讲官之后。得与顾问之列。 邸下一见臣容貌举止。亦可知其中之无有。而不以为鄙。逮问勤恳。臣于此益有以见 邸下勤学好问之诚。卓出千古也。 邸下持此心不解。始终如一。则天下之善。将不日而归矣。何以言之。天下之义理无穷。一人之聪明有限。故必合天下之耳目。以为耳目。合天下之智虑。以为智虑然后。方可以尽天下之义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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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天下之善矣。是以子思称大舜曰。好问而好察迩言。孟子称大舜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夫大舜是何等大圣。而犹必好问取善然后。方成圣德。况不及舜一步者。不为好问取善。何以进德修业乎。 世弟曰。予资质鲁钝。十年侍汤。又不能课学。蒙昧无知。故自不免问人耳。岂出于勤学好问之诚哉。副率所言。殊甚切至。余当留意焉。元震拜谢遂退出。
十二月初四日召对时。讲五国合从攻秦败走章。元震曰。秦与五国之胜败。若徒知胜者胜败者败。而不求其胜者何以胜。败者何以败。则读史殊无益也。臣请言秦与五国胜败之所由分也。大凡邦国兴亡。兵家胜败。只在于天时地利人和之得不得也。然三者之中。又有轻重本末。是以孟子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所谓天时。朱子注以为孤虚旺相之属。孤者六甲空亡。虚者空亡对辰。兵法云背孤击虚则胜。如甲子旬中。则背戌亥方而击辰巳方是也。旺相。春则木旺金衰。夏则火旺水衰。兵法云乘旺击衰则胜。如春战则乘木气。背东击西。夏战则乘火气。背南击北是也。然秦与六国。日夜攻战。秦之出师。岂能每
十二月初四日召对时。讲五国合从攻秦败走章。元震曰。秦与五国之胜败。若徒知胜者胜败者败。而不求其胜者何以胜。败者何以败。则读史殊无益也。臣请言秦与五国胜败之所由分也。大凡邦国兴亡。兵家胜败。只在于天时地利人和之得不得也。然三者之中。又有轻重本末。是以孟子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所谓天时。朱子注以为孤虚旺相之属。孤者六甲空亡。虚者空亡对辰。兵法云背孤击虚则胜。如甲子旬中。则背戌亥方而击辰巳方是也。旺相。春则木旺金衰。夏则火旺水衰。兵法云乘旺击衰则胜。如春战则乘木气。背东击西。夏战则乘火气。背南击北是也。然秦与六国。日夜攻战。秦之出师。岂能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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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天时。六国之出师。亦岂每失天时乎。此天时之得不得。未足以定其胜败也。六国固不得人和。而秦亦不得人和。则人和之说。又不足以定其胜败也。独地利秦得之。而六国不得。则胜败之分。似在于此。秦之地被山带河。三面阻塞。一面通山东。利则出兵以攻。不利则闭关坚守。此秦之地利。最胜于天下也。大抵天下之地势。西北高东南下。故西北为首。中原为脊。东南为尾。乘高击下易。自下攻上难。故自古帝王之兴。皆起于西北。亡于东南。秦据河山之西。先并韩魏。后举齐楚。此据其首抚其背。而制其尾之势也。然以其不得人和之所以为本。而天时地利莫能先之者也。且天下之势。合则强分则弱。六国之地。屡倍于秦。而分而为六。各自为心。故其势弱。秦之地虽小于六国。而一君制其国。一将制其军。故其势强。此又秦与六国胜败之所由分也。不特天下之势为然也。虽以一国之事言之。人心不协。议论歧贰。分朋各立。互相攻击则其势弱。此其朋党之祸。甚于敌国之相攻。为人君者。必须先消朋党然后。乃可为国也。 世弟曰。所达详尽。如复有可言者则言之。○讲楚徙寿春章。元震曰。吴楚之地。大江以北为楚。大江以南为吴。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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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去秦。隔楚而又有大江之限。故春申君筑吴古墟。以为封邑。而今又就封行相事者。盖欲以身远去秦患也。彼为人臣。不思以身为国捍蔽。而反谋以国为身之捍蔽。其不忠甚矣。宜其及于祸。而且楚君用人如此。其亡也亦宜矣。○讲赵与邺章。元震曰。土地受之于祖宗而传之于子孙者也。人君安得擅自与人耶。赵之此举。后世人君之所当戒也。○讲秦王冠带釖章。元震曰。君子所佩。左宫羽右徵角而遗商声。以商声之为西方肃杀之声也。声之为肃杀者尚不佩。况兵器乎。秦王始冠。方当责以成人之德。而辄先带釖。其教之以上武勇而弃仁义者如此。此秦之所以不能长久也。故纲目特书。以为后世诫也。
书筵说[下]( 孝章世子在东宫时。先生以司御入 侍。)
丙午九月十九日书筵时。讲孝经。元震曰。 邸下方讲孝经。此书以孝字为题目。须先会得孝子之义然后。可读是书也。孝者善事父母之谓也。善事父母。其道至广至大。而其本则在于承受父母之心也。父母慈爱。其心无穷。忧念之心。未尝少忘于怀。忧其学问之不勤也。忧其疾病之不谨也。忧其言语之或失也。忧其行事之或错也。无事不忧念。无时不忧念。 大
书筵说[下]( 孝章世子在东宫时。先生以司御入 侍。)
丙午九月十九日书筵时。讲孝经。元震曰。 邸下方讲孝经。此书以孝字为题目。须先会得孝子之义然后。可读是书也。孝者善事父母之谓也。善事父母。其道至广至大。而其本则在于承受父母之心也。父母慈爱。其心无穷。忧念之心。未尝少忘于怀。忧其学问之不勤也。忧其疾病之不谨也。忧其言语之或失也。忧其行事之或错也。无事不忧念。无时不忧念。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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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之于 邸下。其心如此。必须承受其心。读书之时。思 大朝之心。必勤其诵习之功。游居之时。思 大朝之心。常谨其疾病之生。当其发言也。思 大朝之心而不敢放。当其行事也。思 大朝之心而无敢忽。一举足一出言。必思 大朝忧念之心而不忘。则此所谓孝也。持此心不失然后。将来孝道之大成。乃可以驯致矣。臣之此言。亦望勿视以为讲说间例谈而深体行之。此等勉戒之说。若是例谈而不必可行者。则孔子曾子大圣大贤。何为作此孝经以教后人也。国家自昔以来。亦何为设置宫官。使之陈戒也哉。伏望深信臣言之为实谈而体行不忘也。 世子曰唯。 世子曰。司御进来。元震进伏。 世子曰。 大朝闻司御有去意。令余勉留。愿勿去也。元震对曰。 邸下若能勤勉学问之功。体行孝经之道。则臣亦愿闻其令闻之日彰。不敢远去矣。岂独臣也。四方贤士。皆将愿见 邸下德业之成就而闻风自至矣。愿 邸下只自勤勉其学问之功焉。 世子曰唯。
二十一日书筵时讲毕。进曰。古之人有朱子者圣人也。其授书小儿之法。必限其文理所断处。不以字行之多少为限。盖文理不断处断之。不为连读。则文理
二十一日书筵时讲毕。进曰。古之人有朱子者圣人也。其授书小儿之法。必限其文理所断处。不以字行之多少为限。盖文理不断处断之。不为连读。则文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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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续而意义难通故也。今于经文大章。只为 邸下读之支离。故虽为分段读之。其实文理不续。甚有妨于通其意也。伏愿一章分段尽读之后。复取全章而合读之。领会其全章贯通之意焉。大抵读书。贵于温习前日所读之书。前日所读。温习不忘。则后日所学。渐易晓解。而文理自进矣。若一读之后。忘之不复记。则前日辛苦成诵之功可惜。而后日所读。每如初学。学之甚艰。而文理终无长进之日矣。臣之此说。虽若凡常。实学书之要法也。愿勿忘而依行之。 世子曰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