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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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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六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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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安百顺(丙子)
音尘缅矣。书牍阔焉。衰剥馀龄。怀思不怡。忽奉风便一缄。辞意百重。要自三读。又何异促膝从容。岁歉贫缩。口口均舌。余谓吾辈命穷。日甚一日。较之二三十年来。若走阪然步步益下。不知方来果能免回头说前事也耶。只以哀履葆重为慰释。瀷避疠迁次。琐琐无聊。中间疟證几殊。又复蠢动。古今言老死病死。未必皆准。吃粥咬菜。分甘如饴。但雨乾风凄。牟不受明。恐不能终踰绝险矣。居室约损。虽有文字。此亦须在未及殚竭者言。既在到头。又觉徒劳无补。不过惹得一笑囮。柰何。苟使瞿瞿良士。前期长虑。或不无少助。礼云国奢示之以俭。今之世盖侈僭已极。单寒庶氓正宜明目审行。不可胥败。百顺既愿采用。岂不欲投寄。犹不免日加删添。未合出手。容俟后日矣。东史功力必有头绪。为世道有幸。凡事之当为。非甲为则乙为。何别于今与古人与己耶。但恨仆精爽已夺。顾无以与同商量。朝鲜之号。仆亦何以明断。旧尝念鲜卑山者本在中国之东北塞外。东胡一种往居其下。部落亦繁。以鲜卑名者甚多。今东隅诸山莫非此山之枝干。其最东者即我邦。故疑其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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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号也。句丽琉璃王与鲜卑战则不远可知。至 圣朝始以朝鲜和宁请号。和宁果何指而云。按丽史食货志。辛祦九年 太祖献安边策云东北一道。地狭且瘠。和宁于道内。地广而饶。又恭让十年。东界和州升为和宁府。此即岭北兴王之地。恭让时 太祖以功封和宁伯。凡建号必举其本故然耶。试思之也。大明洪武初。天子将设铁岭卫。诏云长定高和。元属开原。此即咸兴以南数郡也。按宁远县在开元西南。又其南曰南康。又南曰哈兰府。又南曰双城。双城则即今北路永兴。其界接近高丽。总管赵晖事可验当时幸赖朴宜中善对而止。此必一起之论。若然迤北一路。非复国家之有。作史者所致意耳。且念丽朝之哈丹。近世丙子之大兵。皆从铁岭入彼。岂迤从六镇来耶。今三甲之水。北注鸭绿。而无高深之阻。必有径路之捷。可以直达。东人都没考验。亦须理会。洌水同称浿。容亦有此。猪滩之碧澜亭。煞是明證。中国之书。虽有混称。在本土者宜有指别。必不并称两水。若以大同定作浿。则当时人指猪滩为无名耶。此则惟在商量。流民之移居南邑。见多娄王十年逐于句丽也。更须该考。三韩以前。三南为荒服。与箕子之国隔绝。至箕准逐马韩王自立。则韩之称在虎康之前矣。韩最近秦。其民先动。有国策可据。避秦者必不能自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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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中国绕沈辽入岭南。则其径渡沧海可想。苟非韩人。何必先者自号。后者从之。至于三而同称耶。意者张良之时。称三韩为沧海也。良之力量。足以办局于海外。时复闯出椎击。若弄之掌股间而无难。其事恍无捉摸。不独千古。中华人无眼觑破。我民亦未有觉得圈套之所以然。思之诚可发一笑矣。所谓箕子提封。其详不可考。后失西界数千里于燕则辽沈即其域内。三国之末。新罗不能统御。使渤海坐大其地。东傅于海。后为契丹所灭。则此东方失辽之始末也。丽太祖绝辽使。将图复旧疆。而遽卒不遂志。按徐熙之答萧逊宁云贵国上京。本我之地。逊宁不能对矣。全辽者。本在舜肇十二州之中。按幽州其山医巫闾。其利鱼盐。舍辽而其更有此耶。始知檀箕之国。跨有鸭绿内外。均被尧舜之化。而至箕子加之八条。其所传三条。即汉高约法三章。而与五伦合成八段也。其义若合符节。意者汉之运筹。皆张良所定。或是得之沧海馀绪者耶。此则未敢索言。檀君要是与唐虞并世。舜是东夷人则均为太平之人矣。圣神首出。必将声闻迩密。檀是香树。故后人以妙香为始降之地。而旧史云神人降太白山神檀树下。生子曰檀君。按崔致远书。渤海北依太白山下。则山在辽地。其说皆未可信。其桓雄桓因等荒诞可弃。其终入阿斯达山。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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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俗谚九也。达者俗谚月也。以九月山当之者近是。今山下有唐庄京三圣祠在焉。旧传檀之世。避箕子至此。箕子仁圣。岂有冒占人国之理。必也彼已衰亡。而披草莱开创也。或以为其入山之时。乃商武丁八年者近之。檀君之后孙亦能为神耶。箕子之封地。在南箕之墟。子乃五等之一。其奉周之爵命无疑。洪范所谓箕子者。乃史氏所录。或前已有此封也。洪范之陈。即演洛书为之。洛书之位二八易位。坤艮相直。上应天河。河本环回。而今中华之所见者。亦只首艮尾坤。艮当箕尾之墟矣。今鸭绿以西之水。莫不从艮注坤。与范文合。其事似若有神助。奇乎异哉。故舜肇幽州之后。伯夷往居。孔子欲浮海乘桴于东鲁。所指向非箕邦乎。昔者圣人生于周末。梦坐奠于两楹之间。尚云某也殷人。天下其谁宗。余不忘本也。今朝鲜人大冠白衣。犹守质家遗俗。往往可验。此殆天意有所存耶。尝读都人之雅。其台笠卷发。恍见东都之士女。岂不缅然兴想耶。亡子生时久居礼部。职掌典客。思效一日之责。作接倭历年考一书。多附己意。其间煞有可采。此本欲付诸同志。然风传便信。非可托者。故姑止焉耳。从来东史议论。率皆鲁莽无足观。笔削之际。合有发挥梳洗千古头面。更须郑重下言。无踵陈迹焉。病后信手乱草。多不成说。只希默以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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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
四郡二府。恐与南北朝相似。马韩之治。不及于汉北矣。东晋之于元魏。有纲目之例。
新罗或自谓与首露同姓。或自谓金天氏之后。卵椟之诞妄可见。
朝则朝如则如。恐当据实。此不在华夷之别。高丽至仁宗即位。专心事辽。元宗忠烈以后。亦专心事元。考以正之。
句丽之乙巴素千古一人。此宜表以出之。或以不谏立后事为疑。然或谢事之后。又在嗣王。未必契合矣。
辽地句丽尚在所统之内。三国之末。新罗微弱而任属靺鞨。为大氏统合。辽兴而夺之。丽祖欲复之。窜辽使而绝之。不幸遽卒。后立光军皆此意也。据萧逊宁问答可见。至仁宗乃专心事辽。崔孤云即当时人。不应诬辞。或疑马韩是箕子之裔。句丽之地本箕子之国。而三国继三韩。故槩言之耶。新罗始有洛东江以东。其西即六伽倻之地。而弁韩在其南。必是智异以南诸郡。恐跨居今庆尚全罗诸郡。虽始降于新罗。其后终入于百济。或今全罗道东南诸郡皆弁韩之地耶。此可以传疑。
辰之为秦。据左传辰嬴可證。吾故曰避秦来而韩人先之也。据谷永传韩终与徐福同来又可證。俱是秦之统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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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故合谓之辰国。韩终必是韩之子孙。张良所谓沧海君。安知非此耶。沧海者东邦之通称。非指江陵一府也。孤云书云一方无事。沧海晏然。亦可證也。
百济之地。原有伯济国。变十为百者。恐不然。弁之义。未知何指。而弁韩必称弁辰则弁亦辰可知。罗济以智异为界者。后来之疆域。而若言其始则新罗之西为六伽倻。又其西南为弁韩。此则无疑。今从疆域名号变迁之后。每以外国传闻者臆断。则恐有挂碍。其说长不可卒既。
东史者本文不可见。每以中国史为据。搀错以乱之。尤不可读。如野人不自信而信京辇为实。往往一笑。须辨别看。乐浪临屯在鸭水之南。玄菟真蕃在其北。右渠并其傍小邑则跨有鸭水内外耳。四郡皆因其旧名者是矣。四郡变为二府则临屯合于乐浪。真蕃合于玄菟。今平安道内地为卫氏所据。则乐浪退居今江原道之地。而乐浪之名犹在。其本则乐浪指平壤临屯指关东。以此更入思议焉。
辽之有乐浪。如有辰国而有辰州。或是若遥领之例也。
唐总章二年。鸭绿以北已降城十一。而国内州居其一。朱蒙始都卒本。因豕逸而得国内。则非在鸭绿以东者也。朱蒙解慕漱之子。扶馀即其旧都。其逃难也。何必舍其父国而佗走。百济纪朱蒙嗣其妻父。其说不可信。今以卒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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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川者误矣。今废四郡及沿江内外。恐是盖马国。林彦九城记西北介于盖马山。隋师一出盖马道。会于鸭绿之西。汉书盖马县有马訾水。指鸭绿也。可以见矣。渤海之王统合卒宾扶馀国。此皆在辽地者。宜并参考。
平那恐真蕃。
史云浿带之间。谓猪滩汉水之间。此则分明曾有所论。而检之不得。后其民流移至南。处之南原等地。亦称带方。
孟子曰由周以来七百有馀岁。其实八百九年也。集注谓文武之间。若自文王数之则又添若干年矣。此犹如此。中国之数外番年代。何可一一皆信。且当从本史。
黄龙国即岳飞所称黄龙府是也。今辽西尚有黄龙城。
国内城分明在鸭绿之西近海处。沸流水必在近地。
安市。即今凤凰城也。我国方言以凤为阿氏鸟。龙为弥楼。虎为坐郁阴。至我 朝中叶尚然。安市即凤凰城也。
浿水分明指猪滩。距平壤不远。虽谓之南临可也。鸭绿者曾见三国志作溴水。中国之史容有误书。字相似故也。岂有三水一名之理。今盛京通志亦作溴。
闻三甲之水皆北流。与鸭绿会。西南流历废四郡入海。其间多截云大岭。今辥罕厚峙之类。疑在盖马之界。而江北诸山亦极险阻。皆其境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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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以扶馀备契丹则通典之说是矣。种落本同。故东徙亦称东扶馀。温祚亦其后。故南走而亦称焉。今扶馀县是也。后又因为姓。扶馀隆丰之类是也。
沃沮有北东南三种。自豆满以西至铁岭。居其间者。是东沃沮也。史云在盖马山东。盖马者似是辥罕铁岭诸山也。其地东西长而南北短。可千里也。南沃沮者最近南。今之岭东九邑也。北沃沮者似是三甲等地。白头之干西走。又折而南走。为平安咸镜限隔。以此分北东与南三种。而东沃沮北接邑娄云。则邑娄恐在三甲以北者也。一统志三万卫在开元城西门外。元志云开元西南曰宁远县。又西南曰南康。又南曰哈兰府。又南曰双城。双城今永兴府。三万卫古邑娄地也。然则东沃沮之在铁岭之外信矣。
汉书尼溪相与朝鲜相对称。东国何尝有此名。必是濊相也。本是岭东之国。而至其拓境。宁有包大之理。
此类昔曾理会。而只据东史为證。今老矣。太半遗忘。只言其槩。今见此卷。广引博采。皆有證据。吾考不及此。钦玩不已。但精魂澌剥。无以上下参互。何以辨别同异耶。惟百顺详加去取焉。东人不读东史。任其芜秽。自古无人置意。此书若成。千古一幸。远古且不论。胜国时郡县疆界。亦或难晓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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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澍事。曾见尹月汀集有传。金荷潭破寂录。辨其无实。其言亦是矣。唐天宝中。新罗遣使朝帝于蜀。玄宗赐十韵诗褒嘉。作史者举此事。及梁太清中。百济使臣号泣端门外。惜其二使之名俱不显则诚然矣。新罗宪康王八年。当唐僖宗中和二年。入朝使臣金直谅。知帝幸蜀。赖高骈送至西川。此事备载于崔孤云上太师侍中状。何故漏此不能特书。可笑。
权阳村以檀君千岁为历年者为定论。然其千岁之末孙。亦入山为神。似无其理。史云都平壤。后移都白岳。今人以九月山当白岳。文化县有唐庄坪故也。此无所考。愚疑既云神降太白山。据崔孤云书。恐在辽地。后移都平壤。东人既以妙香为始降之地。故乃以九月山为白岳。九月何尝称白岳耶。丽史金谓磾引道诜神志秘记。西京为白牙冈。西京者平壤也。白冈非白岳耶。或者檀君自白岳入山为神。而后裔相传至千岁耶。既以檀号其国则其子孙亦檀君。此亦臆说而已矣。盖邃古之事。太半是辽地。而今俗每以鸭绿以东傅会。故妄疑。亦涉矫枉过直焉耳。
与安百顺(丙子)
向者鸠浦便答缄。想已达矣。近时狞风怪雨。镇日恼心。人病且置。损农尤悯。不审奉奠履用更复如何。向傃难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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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答简。倩人转寄。今而索之则其人尚置在案上。嗟叹不已。始又从佗路寄于龙山。而能免前套耶。传书无滞。曾于小学中见之。此亦今废柰何。此中衰疾不须言。麦凶大窘。自是资身无策。只得任之。东史之计。能随分加功耶。如理乱丝。将何以寻绪。须大做心力方可。每阅古史。其善恶不嫌同辞处。不能无疑。书官虽同。其书卒书死。又何可并同耶。纲目都没理会。未可以变例耶。纲目则其官位书不书。亦甚参差。未可晓也。虽曰本之春秋。圣人之旨。何可料度。莽大夫之罪。岂有甚于凶国之乱贼。而贬抑至此。鄙意有罪而罪之。不择富贵。必以轻重贬之方可。如此未必为君子之所斥。未知如何。至照广之徒称帝称后。与仁贤同号。每读之令人气涌如山。其无辨别于其间之道耶。
答安百顺(丙子)
长房之礼。源头诖误。末流之难处每多如此。国制六品以上方许奉三世主。又不祧其始祖。家礼四世。朱子自谓不立大宗。故方议小宗。此非可与论于大宗既立之后。今俗四世则从家礼。立宗则从国制。勿论有官无官。庙有五龛。僭拟于侯国。又况诸侯公卿。准天子之士。虽六品以上。恐不可用大夫之礼也。如此礼者。一家佥议。商定其世数。更无可说。近时士友家无不贫乏。有庙者绝少。果何处为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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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之所耶。始知圣贤善度民情。立制简当。后人只从朱子之文。而失朱子之意。奚可哉。
答安百顺(丙子)
伻札顿阔。虽有书辄患淹滞。馀日几何而离索如此。宁不怅然。今玆好风吹送缄款。凭审调候葆重。输写恋怀。殆若奉袂款洽。瀷精魂日澌。呼儿唤物。辄忘其名。然而撑至于岁终。年数益富。亦可以代瓶粟之竭耶。为之一笑。又闻龙山报。些儿石斗。漂没无馀。饥死为分。安贫何论。更有可异。哿矣润屋者鲜失。而单门偏厄。水底蛟蜃。亦世情耶。吾辈穷乏且置之。逢人口口说贫。近有人从外归云闾井萧散。触目皆然。田野荒废。近峡尤甚。此岂布衣之私忧。贫灶之谚曰直铁多而曲铁少。直者匙也。曲者锄也。家国事同。或者游食多于力作耶。必有厥由耳。躬操斤斲。亦是分内。圣人云少贱多鄙事。此指贱者之役。作室筑堵。何事不有。顺庵之制。其说有理。叙文谨当随暇图之矣。三国史之谬。诚如所示。百济之地。何尝入于靺鞨。但鞨之南侵。出于本国史。容有其理。鸭绿内外。莫非其境。其寇掠之卒。突入突出。何地不到。若从三甲四郡等处。或从今岭东。或缘高丽东北界。穿过险阻。则罗济可达。鞨之侵七重城非一二。七重即今之积城。可以想见。椟出卵生之说。决不可取。金庾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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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露之后。谓与罗同姓。崔致远撰金姓浮图碑。而谓金天氏之后。其诞妄可證。与句丽自谓高辛之后一套也。来教引生民诗者。常窃有疑。姜嫄履迹而歆歆如有人道之感者。语太不敬。若然后稷非喾之子。鳦卵之说亦同然。余于诗说。仔细辨明。妄自谓为殷周雪诬。其说长。何可卒既耶。然耳目既惯。必须有一篇史断而传其疑也。东人之以字音相似而创为谎怪。奚独万坪。今南草即湛巴国产。而遍于天下。故为国号指名。今人谓痰破故名也。极可咍。湛巴在西南海中。洪武间入贡于大明可考也。东真始末。必详在于金史。而遍求不得。曾有略采为记者。使孙儿传录寄去。视至也。考异等数件。非仓卒可办。姑留谛观焉。
  别纸
九夷之说。见于明堂位职方氏及尔雅者。皆不同。均是周制而各异者何也。书云通道于九夷八蛮则皆在统合之中者也。注者以倭人天鄙之属当九数。而孔子之所欲居者。岂指此类也耶。况东之比西南北最不广。何独多数至此。其序次减数。亦恐无如此之理。愚谓此必以品秩高下言。如秦之有五大夫七大夫。凡官秩最尊者止于九品。九夷者尊之极也。舜东夷之人也。肇开十二州。其幽州之境。分明在辽沈之间。则已被东渐之化者也。箕子受封。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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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地。此武王之意。非自择而居也。白马朝周。岂虚语哉。书所谓我罔为臣仆。是反语。谓我其不为臣仆哉。自念必将为臣仆也。书中若此类甚多。注家失之也。以上圣之资。每在会同之列。秦穆虽西戎。岂不能闻其语而尊信耶。若曰出奔朝鲜则麦秀之歌。果谁之作耶。凡我所论。只言己见。去取则在君。勿以此为拘也。此事若成。即儒家一大业。东邦经几多贤德。而无人及此者。徒以文献不足故也。若以见在书籍。裒合校勘。亦或有可推者。圣人云史之阙文。今无矣。多闻慎言。乃吾所当勉者。惟阙其疑而传其实。庶几不负所学也。然每于此处。必有一篇文字。著其取舍之义。方为信笔。此最难事。更宜着力也。丧祭日录者。间多骇时眼者。只为一室之谋。而初未敢露于人。今承一见遵行则过矣。吾以为私室日用。各视其财产以为节适。财者聚难而散易。散必难复。不如古之百亩有守也。其用度则增易而减难。俗情务外。耻不及人。故其终必至于荡失永业。无庙而虑居。此最可恶。今宜以古道较勘为制。古道皆圣人作之。即善揣民情。称量以为法。其事至约易行也。百亩者今种麦数石地。其收也养五口八口而不足。况何暇论于厚葬丰祀耶。又况今人或有无田极窭者耶。家礼之文。槩是大夫之礼。而又多过之。必不可责之于民庶也。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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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无位之士。无见在圭田。必欲与天子之公卿比并。其有是理耶。朱子答汪尚书云古者天子之大夫。与诸侯之大夫。品秩之数不甚相远。此无所考其实。何可同也。据周礼春官典命。公侯之卿大夫。与天子之士同秩。夫国小则财少。财少则用乏。故自上公至子男。莫不有等杀。其义较然矣。盖战国之际。诸侯僭乱。地方大而滥用王礼。至秦扫灭。汉复封建之制。旧习尚存。意者汉不之禁也。何以明之。贾子齐等篇云天子之相。号为丞相。诸侯之相。号为丞相。其他太仆司马太后之类皆同。不尽录。此贾谊之所以长太息者也。故曰人之情不异。面目同类。其贵贱之别。非人人著于形容。所以别尊卑者在等级衣服号令也。商其意。等级之无别。不过战国以后事。而非三代之制明矣。朱子云尔者。亦不过如此。若复仍讹袭谬。或不免末流之弊。故虽有家礼之文。其有古今俗尚之变处。不得已据古为例。抑不为大罪也。如家礼奉四世之主。义无所考。匹庶之所必不行。吾辈家产如水颓下者。只为用过其分也。乃欲及其未流散之前。一从圣制。从至薄处起例。庶几为撑拄之图。君子虽贵仁义而贱财货。亦有无财而亡者。况私室也耶。如将辅翼家礼。宜不忘此义而后可也。不然或近于刻舟求剑。如何如何。今夏民饥家家不免。只以不死为幸。何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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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济及邻闾耶。经曰上恤孤而民不倍。以例言之。当云上幼幼而民兴慈慈。非可劝成者。恤孤者幼幼之推也。而在下则又非可办。被其化者只在于不倍而收恤也。济众者圣人犹有所病。贫室何以句当。于此益信圣训之曲有馀意也。谚曰救贫国亦不能赡也。其言亦善。闻 国家恤穷之典。恻怛详尽。而饿殍相枕。目击可怜。人共道明岁之窘甚于今年。过事已矣。方来之忧。将何计逭得耶。劳心非益。只合任之耳。然事到穷处。又须就其中稍存料理。所谓料理不外于撙节。撙节之中。又加撙节。虽丧祭大事。每加省约。家礼所著。甚非庶人之恒例。以祭物一事言。其六笾六豆簋俎镫铏米面酒食。合数十味。此何可易办耶。此断非朱子后定之论。按语类云温公所定。亦费钱。庶羞面米食共十五品也。今须得简省之法方可。又曰随家丰约。如一羹一饭。可尽其诚。可见其本旨。十五品亦云费钱。况数十之数耶。今以小国之庶氓。而妄或比拟于天子卿大夫之所不敢行者何也。家户四庙。乃周公孔子时无闻也。四时墓祭。中国无闻。其佗节祀忌祀之类。莫非后世从俗之例。与古荐而不祭之义左矣。此皆家礼之不善述者。苟不别立庶人家礼。无可减有不敢加则无位之士。将有保家守业之理。此当与知者论矣。更阅考异一卷。该考详辨。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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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叹。但其多以近世文字为證。则其言未必信。惟此可稍存刊汰矣。前书有浿洌之辨。偶阅东鉴。句丽安藏王五年。遣兵侵百济至浿水。隋之东伐入自浿水。去平壤六十里。则浿之非大同可知。更须校勘也。虎康王东史分明云马韩始祖。此何所疑。谥法虽出于后世。或后人之追尊。未可知也。如商颂玄王桓发。注以为指契。此又何也。虎康是分明是武康。而今益山有武康王墓。益山是其故都。何必以真平武王当之。舆地之误明矣。箕田之说。未易卒既。孟子注五十七十百亩。终欠允惬。故语类乃云若辄改沟涂畛域。劳民伤财。是王莽之政也。又云孟子不曾亲见故云尔。孟子岂妄说诳人者耶。余尝有私记一篇。其槩云方里而井。井有九区。区中各有四小区。象田字形。田皆四夫则井有三十六夫。其地方五十步。此夏之制也。后民用渐广。不可不加授。故合二小区为一。则井有十八夫。其地长百步广五十步。此殷制也。折长补短。开方筹之则七七为四十九。于二小区之数。只欠一筹也。后民用渐广。不可不加授。故合四小区为一则井有九夫。其长与广皆百步。此周制也。其什一之赋则三代不变。故民食九十亩。公田亦九十亩。此所谓其实皆什一也。九夫之地。与国赋通均。惟周为然。故曰百亩而彻。彻者通也。恨不能质诸朱先生之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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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田之长广不齐。因夏制故也。箕子创设于东邦。必不苟循此制。故乃为四区之田。田方各七十步。其义较然。若目见而手指也。今庆州即秦人之所都。舆地记谓有井田者非也。其邑中皆直田而无欹斜。此必旧制也。秦废井田开阡陌。朱子引蔡泽传决裂阡陌之文。谓破缺阡陌。此殆不然。据王莽等传阡陌者。分明是秦所立之法。其田制与古不同者。为有水田也。郑国之渠。决泾入洛。所溉亩一钟。可以见矣。水田以陇为界则须决裂而灌注为便。故鞅也立阡陌而决裂之。所以为富强之术也。汉书地理志云商君制辕田。开阡陌。辕即秦之田名。按周礼辀人云惟辕直且无挠。辕田者直田也。古者物必以车为式。故谓之辕田。其义极明。秦是周之旧都。始皆画井。决裂为辕田也。秦人之东也。刱为辕田。亦必然之理。平壤之殷田。庆州之秦田。若执左契而皆合。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岂不信然哉。此二段古今无人觑破。惟望仔细理会。右渠之臣成己据城不降而死之。此亦千古忠志之士。既见于温公通鉴。则实有其事也。何故漏于东史。右渠之为人勿论。臣节宜然。豫让之不贰心。得小学而大著。成己之于百顺亦类也。自古国士殉节。堙殁无称。又何限。令人三复咨叹。
答安百顺(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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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山川而共明月。缅有怀而不禁。书信颇阻。寒凉陡逼。玉婘尊稚近候俱享吉庆。向者奉缄与庵记。付与龙湖。俾有转寄。不知竟达否也。瀷滞在地上。病叶经䬍。将飘不零。苟支数月。八旬而欠二。夭寿命也。修养非与也。可异也。东史之役。有断手之期耶。此乃儒家大业。无容草草。煞用苦心。刱玆阙典。岂非有补于世教。仆精爽已沦。顾无以助成美志。只自咨叹。国恤臣民之服。非庶人之所可议。然经训旨意。不可不讲。小君之服。大夫止期。从君降也。至于民庶无服。瀷昔有官爵之名。而未入品。无肃谢之例。又以疾不能供任。已非大夫士例也。况据礼虽国君之丧。致仕者只齐衰三月。与民同也。其于小君可知也。未知如何。又闻诸大夫期后即吉。朝论朝夕改变。其果然耶。 主上方持重衰。而近臣纯吉可乎。缟冠玄武。子姓之服也。父尚凶服。子不宜纯吉。故必有变节。此又如何。子之于父。正服三升衰。臣之于君。义服三升半衰。不能无别。则缟冠玄武之义。未必可拟耶。商量回示。人主之三年丧。古今称魏孝文。而考诸纲目。分明期除。恐亦有误。而此无本史可阅。百顺曾已思及耶。不可不辨。所欲言不止此。意想常入惚慌。无以抖擞止此。
答安百顺(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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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浦人还。强疾略草。厥明前札至。俄又自龙山传缄。三牍遝臻。次第慰释。但欠神气。不容阅视。以至度日经月。今夜眠稍稳。投隙省披纸堆。承审美疢尚尔危厉。病怀同怜。不觉怆伤。瀷记昔乙卯间。怪疾濒死。幸而不鬼。二十年间。何故寂然不发。今更突见。气血凡百。都非二十年前事。其何以抵敌。只待一朝大限。不意怪疾又三分去一。亦异矣。吾平生无遗憾。住世已七十七春秋。旧识朋亲悉皆黄泉。存顺没宁。其理即然。默思魂气飘荡。与风云浮游于太空。是一快事。退之诗云翩然下大荒。被发骑麒麟。此何等光景。彼龌龌龊龊无限世故。只须一笑而休矣。百顺虽不健。犹是盛年。想意思之不存焉耳。欧罗巴天主之说。非吾所信。其谈天说地。究极到底。力量包括。盖未始有也。姑举一事。盖天之论。蔡邕非之。朱子从之。北朝崔灵恩合浑盖为一。而世儒弃之。其说无传。至通宪出而无所不合。历道始明。岂可以外国而少之哉。历年考。吾心力无以及此。使其儿较勘添删。得至完成。亦其死者之幸。何必以人与己嫌碍耶。
  别纸
季武子成寝。既云恶德。无论生居死庙。不必多辨。安知古俗有不如此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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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斩衰礼也。但降服三升布与不用麻绞有别。三年之内。与正服斩何别。后世公除之说起。而其义大骇。自顾命之文。吾不深信。其说猝不可既耳。至君丧不敢私服。注家之大错。从此转讹。谓父死不敢成服。宁有是理。曾子问一篇。互为轻重。事极分明。愚谓古礼自小敛成绖皆称成服。值主人成服是也。自卒哭受葛。皆称除丧。除丧先重是也。所谓君之丧服除者。谓天子七月诸侯五月。除丧之始也。指既葬之后也。未葬不敢殷祭也。若如注说。有父丧三年不服者可乎。古今礼家无人及此。含糊说去可异也。今之守陵官。千万非礼。既服天王之斩。持服侍墓。群臣同此意。何必别立此名。大夫为君之母妻服止于期。加服尤不可也。宣陵孝子法宜有罪。其可遵而不改耶。或者因恭悯时宦者申小凤而为谬例。今闻宦官更有侍陵之称。国朝典礼无考。不可知矣。
莲池和尚书不曾见之。大抵其书穷源乃止。后来之扳枝捺叶之徒。何以抵当。
满州即今鸭绿江外婆猪之地。清国之兴京也。灵古乃长岭以东。金之兴王之地。满住者非人名。僿说中有所记。揭而送之。览而去取焉。
丧威录究古准今。煞有不获已者。故私立家例。不避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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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以为如何。
纲目凡例。不见要领。春秋所谓美恶不嫌同辞。毕竟弥缝之说。不可适从。吾以为有罪者分其轻重而处之。如琴仪李奎报之类。依李林甫去官书卒之例亦可。
王太祖恐本非王姓。据闵渍之对。其配唐贵姓者。书于本国之史。则肃宣之说。不过弥缝如此。配于宾旅。果何光色而腾说之耶。国史既如此。何人敢推原本派异说而乱之耶。丽氏尊信诜僧。与圣训等。王建二字之名。诜之所命。以王为姓则恐世祖隆所定也。且诸侯祭二昭二穆。而祀止三世。三世以上疑不知其人。只知贵姓故也。史家之体。疑以传疑而已。姑遵史策而著之。别立言辨其可疑可矣。未知如何。温祚事亦然。史臣既著始祖之东明王。则杂引佗书。断其必非不可。余谓朱蒙逃难。不直走解慕漱之国。而寄寓扶馀。娶其女而嗣立。甚似可疑。然自东扶馀以西辽沈之间。同称扶馀。朱蒙虽至父国。又婿于邻国。遂并有其地。理或有之。其不著于句丽记者。朱蒙自有嗣。而温祚之母。国史未必皆收录。远古断烂文书。何可责备。吾意则据本史而书之。各立言垂视疑信足矣。亦又思之。百济盖娄王上魏表云臣与句丽。源出扶馀。此非异域传闻。可信无疑。此盖指迦叶原东扶馀。其王即解扶娄也。扶娄以金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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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子。金蛙以朱蒙为子。朱蒙长而善射。故得号。恐本名优台。而当时指为扶娄之庶孙。如是看。上下皆通矣。
倭书之异闻。窃愿一闻。性禀于天。岂有内外丰啬之别。其忠孝义烈。传诸中华。即好善之一端。余每欲搜寻草莽埋没者。附以东邦事。为小学续编。而力不及。其有可采。何择于北狄南蛮。顾以无所考为恨尔。辽之亡。耶律大石者只手逃生。奔至西域。辟地万里。国号西辽。传世十馀。庙号德宗。西俗至今称为圣人。其力量非中国兴衰之比。今何从而得其详耶。嘿想大地之势。昆崙以东。大水有二。黄河自西南北流迤入于中国。塞北诸水汇注于黑龙江。其大与河等。白头之干。从两水之间。屹立于肃慎之境。而众水四走。则其高可知。一干南走。结梢庆尚一局。洛东一水。一点不外泄。东有大潮。自黑龙以外山脉连延至日本。折转西抱潮不得上。为鱼龙宝藏之窟宅。地势环拥。人文蔚畅。天下之乱。避秦者来归。为武陵之桃源。三韩之末。都邑不迁。为千岁之绵祚。若欲包括远近。区别好丑。须以此意细入思议也。马岛之为属国。有信證乎。不宜无实而虚喝。更详之。日本蔘商事。亡子官礼部时。承部命为春官志。与首译朴姓者细诘得其实。甚有节拍。衅罅难防。今闻全禁私商则宜国中之用有裕。而蔘价倍增。其渗泄可知。交邻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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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旧例积久。一朝顿塞。必将生事。大抵以草根易宝锭。得失又何如。缘一毫芒。失远人之心。不几于卑梁氏之争桑乎。在下援上。犯分有罪。宁嘿其口之为愈。彼铁剑利而武力胜。若不幸而失和。大小强弱。不啻邹敌楚人。然我俗顶一笠腰一绦。昂立睨视。肆尔奴叱。岂不忧闷哉。近闻北使贪敛无前。行止违制。意上国亦政乱无法。嫠妇之忧。不能无三叹。盖马带方等。考覈甚明。付之孙儿。以为传信之案矣。然一以中史为證未妥。中史岂不自相矛盾耶。如河出昆崙。亦将牢守乎。今日夜寝稍安。抖擞游魂。粗略成书。一举而九漏矣。海东记即亡子传誊来者。今人视均草芥。久必湮亡。有志者宜取而流布也。
答安百顺(戊寅)
向日之札。正值客席多人。省览不暇。详对何论。更无续伻。不审摄养动静。与日昭苏。勿药有瘳否。惟寝食便宜。思虑屏退。时出而优游山溪间。是上乘肘后方耳。瀷前冬死證之后。日觉气澌。如漏壶之水渴。嘿而俟之而已。但曾孙又有其弟。仆三十三始有子。今见二曾孙。顿似分外。或者鬼神怜之。不令永断耶。其大者已四岁。游走在前。秃头老子。聊与为戏。即见庭下老犬。与儿狗跳跃相拿。物态有类似者。为之一笑。春花漫山。少壮无不登眺。脚软怯风。不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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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时从隙窥。望见一围红绿。咏半山嫩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之句。聊以自慰。宜与同病者说此怀耳。郑君所托。不敢不勉。抖擞精魂。谨已草成。亦不敢转寄风便。将待本家奴星之至。此意传与郑哀说焉。仆常在惚慌之中。前后俯询。都未省录。重阅纸札。亦未详其已答与未答。茫然发叹。柶图说。金文豹所记已悉。可以止矣。何必更费心力耶。柶者本匕名。载在仪礼中。芝峰易以摊戏者亦宜。昔者朱子论南华书云无人说得佗本义出。某若拈出便别。只是不欲得。彼尚如此。况摊骰之贱技耶。重为君诵朱夫子人诮牧猪奴之句矣。事物无限。精力有尽。日月逾迈。若不云来。古君子任重道远。恒有不给之忧。笾豆礼数。都付有司。况何暇乎小道之可观耶。致远必泥。事往难悔。岂不可悚然惧哉。仆少也狂行乱走。浪役于诗律套中殆十数年。根荄已固。至今往来心田里。虽欲饮灰洗垢。吞刀刮肠。已不可追矣。此实老马之智。为君献焉。时令宫样。不敢容喙。窃有可疑。人谓胡制者。抑近理。胜国时自忠烈王以后六尚元公主。常据宫闱。威权震主。至恭悯朝首尾百年。俗移从北。其势当然。今闻宫样结为椎髻。上加簇道里。簇道里者亦恐北方方言。其制全无法象。何可一从而不变耶。抑恐有伊川被发之讥耳。世所禁讳。不可为外客道也。
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六 第 530H 页
然鲁人猎较。圣人不违。姑遵之。以待时风之变焉耳。西辽事。见盛京志。其人能文章善武艺。赤身投万里之外。诸夷宗之立。号为皇帝。传至六世历年七十九。非圣智而何。吾尝谓圣者岂古有而今无耶。今时虽有圣。无人识得。人必百道欺诬。锻作不圣而后已。然则无则已。有则必于北地朴愚之方。安知耶律非其人耶。
  别纸
西辽之论。刱闻可骇。不可草草而止。故更缀馀意。彼之立国。非武力之比。实仁义为政。首秉周礼。今古所未有。据通考乐律之精。西国为最。殆中华之未及也。若其脱去旧习。办局于九州之外。先兴礼乐。四方从化。定位改元。庙号德宗。阅世而先王不忘。非圣而何。彼荡覆于阴山之东。薙殄于党项。逃死于龟玆。躯命仅存。辟地向明。立号为帝。疑若无理。然而扫荆棘而致太平。只千古无对也。孟子论圣。班夷尹于孔圣而曰得百里之地君之。皆足以朝诸侯有天下。况琐尾孤雏。初无百里之可名耶。孔子称泰伯为至德。朱子又谓高于文王。其至荆蛮。所尊者一方而止。又不闻周礼之复行也。周之兴。积德百年。未闻数十年而统合区宇也。其故何也。齐州一片。人物肇生。圣贤首出。阅历治乱。习熟变故。文华胜而淳古不返。俗薄风偷。转成一顿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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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窦。而国无教养之具。人怀忌克之便。虽有上品资才。将何以作成。邵先生云前时既有少正卯。今世宁无孔仲尼。其意亦是。近闻北俗尚文。书籍多归。经史彬彬。或者异日去粗猛。文之以礼乐耶。妄谓圣人无则已。有必生于朴陋之乡。为其成效之尤易也。如耶律王言行不传于世。执迹而论。安知不至于圣耶。如夫子所谓博施济众之圣未也。孟子所谓朝诸侯有天下之圣则庶几矣。
忽温部者。荷潭录有老忽二种。老是今婆猪之部则忽是乌喇之地也。两部相争。老常胜。忽以白头为界。其间隔长岭。长岭者白头之脉也。黑龙额罗斯者。今谓之罗蝉。距此甚远。
与安百顺(戊寅)
胤哥还亦已经月。摄养神气。近复如何。优游山泽。为调病之上方。须稍加身劳尤有益。第宜试之。君之所患多是用心过苦以致之。鄙人曾有此祟。敢献老马之智。其效可立而待矣。瀷春来澌顿渐甚。庭户杖屦。日觉艰难。寻常书尺。经营始办。崦嵫翳景。乌得不尔。一朝谢绝朋友。泯然飘散。即亦怅怀。君丧不敢私服之礼。古今未决之案。至曰君丧在先。不敢为父成服。万万无此理。或丧在一时。又或君丧相继。终不行父服。则圣人其有是耶。如曰必待君丧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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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则父死不服。哀尽慨廓之后。方始服衰可乎。吾覃思而得之。其误只在服除二字。按礼未服麻而奔丧者。值主人成服之节。与主人偕成之。其云成服者。指小敛成绖也。又云除丧者先重者。其云除丧者。指练而除绖也。然则自成绖至成衰。皆称成服。自除麻受葛至除衰。皆称除丧。君之丧服除者。谓天子七月诸侯五月。受葛除丧之始也。故于是而可行殷祭。二祥之谓也。言祥则向吉。已与亡事渐别。君丧未受葛。恐不敢矣。至其初终成服等节。亦岂有因君丧而都阙之义。按曾子问君父并丧。殡启朝夕。互有轻重。或之君所。或归私次。经文只云殷事。又何处推出不敢成服之义。注疏乖谬如此。今述必无之说。阙然于莫大之节。于汝安乎。其白不敢私服何也。据并有父母丧者。虽为母成服。而葬时以斩衰临母丧。何以异是。至父葬之后则有事各服其服。以此益信其君之丧服除者。指葬后而言也。余尝曰注疏中不可不通变者三。继祢者不为长子斩也。庶子为祖庶母承重也。亦此类也。幼章胶固先入。不肯听信。吾不复及之矣。影响弥缝之患。东人尤甚。虽与妄意立言。非毁前古者。差等不同。其畏讥躲避。同流媚世之害更甚。卒归于经术迷昧。使一世无学则此类倡之也。圣人所恶。最在乡愿。似是而非。依违者当之。心术之贼。不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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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著书为初学之忌。惧其务外心驰也。至于有疑而识之。见得而录之。莫非温故知新之功夫。何可废也。本原之学。发为用行之基址。近世儒家以含嘿谦退为能。真与赝易混。观其所存。未必皆为实地中出也。撞一事端。何能句当得了。多见其不可为法。如下手史策。所不可恝然。东史之成。吾实企而有待。恨不能早自图之也。尹公规模太狭。自守则有馀。意不及成物。白首穷经。所待者何日。大学八条。截断下一半不取可乎。如欲旁及治平分上。非史策不可。惟愿吾友摄病之暇。料理前功。以幸东人也。南轩所谓酒酣气张。悲歌慷慨。朱先生恐无此习。然以责备者观之。亦必有些少气质不化处。瀷亦曾见此书。每叹省察克己之难。大贤尚犹如此。况鲁才蔑识者耶。吕东莱祭南轩文云我行天下。爱而忘其愚。亦有不减公者矣。内反诸心。岂敢负之。乃犹勇于此而怯于彼。抑有由也。盖公孳孳求益。敦笃恳恻。有以发其冥顽。商其意。此非指朱先生而何。其直谅如东莱。而或有畏怯不尽发者。当时气像可见。后朱先生答吕书云盛文所叙。从善受言。使言者得自尽。施于褊狭。所警尤多。平日亦知敬服渠此一节而不能学。盛文指吕之祭张文。渠指张也。合以观之。其事方该耳。尹公治己之笃。古亦罕比。至于朋友切磨。忠告善导。君又虚己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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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友道。赖诸公不坠矣。燕使之还。山僧一疏。此亦得见。有可疑者非一二。以嘉靖为万历。以天命为天聪。以世祖为太祖。以十七条为十五件。皆未可晓。或者疏出于君座前。旋即焚毁。胥徒之属臆记而售于外人。故其口气疏漏如此耶。未可知。其曰发掘陵墓。苟有是则必为货宝事虏而为之也。又有丧地于西之语。西者指河套。今谓西獭。宋明间用兵多在西北。奄答馀孽。至今猖獗。逐年征伐而多败。昔夫差所以亡。数战数胜。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况数败者耶。再昨年大发辽左兵。与我使行。同入山海关。此信传也。辽左本窟也。以此赴于万里之役。力疲可想。后无捷报则不胜可知。俞相之赴燕。亦云八万兵出。亦无捷报。僧疏中年年战败则信矣。信则事之以内女。贿之以金缯。是次第姑息事。以四海之主。劫宝于枯骨。势窘故也。且闻交广之厚桂丝段不至者多年。蜀之镜面砂不出亦过数十年。地缩材渴宜然也。天下之武力。莫强于北塞者。用简而身强也。今生长中华。染习侈俗。与中氓无别。自曾静查嗣庭之后。八起大狱。其中士华夷之辨者。株连而死。八九不免。而今闻诗案又起。大失士大夫之心。彼安得长久。山海一关。右大海左强胡。如胡芦瓶口。若势屈而见阨。如金之哀宗则关以外数千里之邦。亦足以自雄。丽之东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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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东真之不为大创于我者。元世祖威振四海。而忠烈王以下六尚公主。宠爱于天子故也。不然几作东真吞噬矣。又或有驱使东出。如元顺之北走。还于本窟。则为我刻害更甚。辽地惟产薥黍。长岭以东则猎兽糊口。实非帝者之所堪。至此则巴岭以西铁岭以外。首先折入。又未知后计之何出也。又有私忧过计。苟见其不守中土。则我必有不量力者。妄起狂谈。挑敌希功。用兵自此始矣。此将柰何。诗云邦人诸友。莫肯念乱。此之谓也。马岛属于倭久矣。今不必争界。而光海己酉倭使平景直玄苏等至。我从祖判书公承命接慰。公诗云马州我属岛。玄苏诗自称东海臣。致恭如此。今其笔迹在家可考也。近与洪东莱多有往复书。倭事未必为深忧。但其末终不免驱逐。此为差事。吾谓吴卑梁争桑事可鉴。彼答亦云尔。今既许蔘商。恐或无事。洪云朝家有事。莱府未及闻。倭已先知。译舌为其耳目故也。北史所谓都斯麻。即为对马者无疑。漂海人日记。吾家有之矣。故承旨李埴为济州牧使时。为彼所瞒也。其所谓藩王者。指郑芝龙之子经也。近世狱囚所引海上真人者。又经之子云。而都涉讆言也。永历逃之缅甸之外。不数年为吴三桂等所擒。岂有二十一年之历。是时才经宣川之做错。中国疑我不已。又做出此脱空。相臣金寿兴主论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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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我国为一番讧动。极可笑。崇祯帝自谓非亡国之主者。夫岂然哉。今闻上书僧之言亦同云。必也华人一种议论有如此也。明之亡流贼。不过啸聚之群盗。困于虐敛者也。及其亡也。群珰犹货积如山。此物果何从而有哉。若早觉其如此。无论公私外内之臣。矢死快断。积者荡散。金宝不复论。刑者约以三章如汉高。赋税三十取一如汉文。举措以示信于天下。而犯赃者不贷。则所谓事半功倍也。贾生过秦论。见得分明矣。崇祯帝只如在沸鼎中。不知去火者也。昔晋悼公立于败残之馀。自公以下苟有积者尽出之。国无滞积。亦无困人。公无禁利。亦无贪民。祈以币更。宾以特牲。器用不作。车服从给。期年国乃有节。三驾而楚不能与争。知要之故也。其继霸也宜哉。不独于此。六国时大夫之家养士三千。奉养无节。至于珠履玳簪。其奢纵在上则冻馁必归于下矣。人众虽多。其敢当保民之一秦哉。赵宋虽云仁厚立国。其实不然。贵臣之权太重。富侈无节。刑罚太刻。汴都时已激成宋江方腊之乱。南迁小朝。地愈削而俗愈甚。详在大学衍义。安能胜强敌。其不遽磨灭者。金人之盛亦久。汰僭亦极矣。昔优莫对赵简子曰君纣而诸侯皆桀。桀纣不能相亡。宋之久支。亦犹是也。有林本尧者旧为吴三桂从事。谪在辽东。余所识有诘者云吴王不立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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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而僭号何也。答曰此不知时变也。朱氏残虐。大失天下心。自底灭亡。天下至今疾首。用此为言。断无建功之理。吴王何必逆天下之群情。援立其后乎。其说亦有理矣。朱天子严威立国。严胜则君臣离隔。君臣离隔则近习作乱。作乱则贪敛无以禁也。此明所以促亡。西汉以后不闻更有思晋思唐也。因是思之。自汉以上。宽厚立国。宽厚者优民之基本。故其势长。魏晋以下专以法律持世。法律者损下之梯级。故其道促。不易之通义也。用夷变夏。亦大运所驱。然北俗与华夏大异。如拓跋孝文之贤。一离平城。祚胤不昌。渐入奢华之境故也。骎骎安逸。上益则下损也。夫侈生于财。财生于民。民者贱而无威势。贵者夺之。无抗拒之力。而夷主华民。贵贱各种。无字民之义。嗜欲滋长。浚剥手滑。如之何不滥而汰也。说者谓元入中国。赋敛既轻。而无飞刍挽粟之役。宜其长久。而但内外官长不许华人之参涉。故上下之情不通。所以亡也。其终顺帝之骄奢淫酷。往古罕闻。悉皆职此之由。若辽若金。一辙皆同也。今天下一统百有馀年。以其时考之。或者近之乎。
  别纸
祭祀之理。圣人有制。疑之者有侮圣之罪。既葬神返室堂。又祭于墓恐无义。然墓大夫为尸之类。分明有据。如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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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墦间乞者日日醉饱。又非岁时常祀。其谓祈祷之祀者信然。按金縢武王之疾而周公设坛者。非常行定礼。故不敢祷于庙也。或事有轻重。设坛祷祀。事之至重。其不至于此则宜亦就墓行事。入庙就墓。岂有两神。魂气无不之也。故于此而祭。亦无不飨之理。祭墓祭坛其道一也。三魂七魄。出于道家。未必与医家同。若以金木之数牵合。不见妥当。今强意臆说。此亦不可。如无已则人之五脏。各有配合。其实十数也。医家十二部中其左肾及三焦不与数焉。三与七亦十数。其魂其魄。恐亦不外于是也。夫人头象天足象地。身中之气上通于头者三。肾气通于耳。肝气通于目。肺气通于鼻。惟口受物。饮食之窍也。与气之上通不同。其馀心脾胆胃膀胱大小肠七者。皆谓魄之宅也。魂魄举一身而言。若曰三七是金木之位则说得不该矣。如何。鄙家丧祭式。古者礼不下庶人。为财不足也。圣王岂不知而言乎。不足而慕效大夫士则有害。圣人必禁抑也。今国风或一时富有。必与卿大夫埒。故贫者荡散而企及。违理败俗。莫此甚也。昔者晏子时国奢而示之以俭。欲其节而制度也。齐景公务织文锦。侈风溢世。愚谓姜姓之犹得扶持。晏子示俭之力也。瀷之为书。咸有考据。不敢妄自立论。故犹不能一一裁损。徒以习俗既久。不宜突然从古也。权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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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之勇行一半。亦甚难得。然眼目不惯。以为矫枉之过则非也。其实减日攘而为月攘。所望于朋友。惟在益加撙节。毋至或滥焉。孟容深信葬经之说。无怪也。南轩与朱子书。槩云人必死葬其地。岂有求遍于踰越佗境之理。不记全文。而盖规其长子亡时事。两先生意见不合。后人恐未敢取舍。然当事宜有一从。南轩为优。瀷未曾用心推究。而略闻其说。不过曰铜山西倾。灵钟东鸣。木春于山。栗芽于室。非钟应于山。气候之至。二物同应。故树在山栗在室。彼春此芽。亦同候也。假使树朽不春。栗不得更芽耶。其不通如此。然地中之祸福则不可诬。孝子安厝之诚。宜如何不尽耶。虽曰利后为心者不是。而苟有其利。亦必为先灵之所愿。不必全禁。然亦无审择之术。尝有亲识人为余言全州庆基殿近麓。土民之葬无数。 朝命掘移。其时方伯柳某命钤辖一人。逐一详核。有子孙繁盛富厚安乐者。又或有反之者。及其发出。与地中事。殃庆乖反。无一准验。此与先贤本根枝叶之论不合。余从兄良溪先生世号傍通术业。其言曰体魄安子孙盛者。其义不通。验之生人。身极寿富荣乐。而子孙有疾病穷苦。或无后绝嗣者。有子孙荣乐而父不得安享者。是各有命而不相通也。山兆亦然。其地中祸福。与子孙忧乐。其命不同。此又一说也。且置众说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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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阅历观人。精究博通者必不得。诚求力图者必不得。毕竟归之曰吉人逢吉。鬼助而非人也。然则向之费心劳力。果何为哉。盖阴阳方术。其书益繁。风顺地厚。拱揖环抱。外形易辨。而参之以方位顺逆则吉凶相易。方位无缺而参之以诠择时月则吉凶相易。时月既顺而参之以缝针正针时运人事则又大异。将何以适从。是故此事终无百分完好之理。而一改二改。震惊体魄则不可免。此足为换吉为凶。灭福媒祸之路径。人子之心。与其无益而反害。都不若安定以待命也。鄙家积有所惩创。因百顺之问而导其一二。彼方心专经营。庶几可指而获。断无倾耳之望。不必以耄言传与知焉。
答安百顺(己卯)
前札已略答付之龙山便。中间路绝。其传不传。未可审矣。今又承勤缄竟达。玩复辞语。槩知美疢不至深重。此已慰喜。随宜慎摄。必得中节。惟冀月颐时养。驯臻有喜。更乞留心于仁智两乐。相羊乎仰止观澜之际。时复勤劳。有以发舒精神。是最良方。瀷炎序以后陡觉衰歇。头中恒有三分晕气。出门远眺。眩證旋见。目闭缡褷。叆叇无功。耳聋尤极。晤语无所自量。是七分鬼而三分人矣。东史时一略窥。考据该备。殆可谓东方得未曾有。亦见往往有未甚安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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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附见愚见。精力既疲。无缘照阅勘定。不免阁笔长嗟。是天分有定。使不得藉手大业耳。北路九城。昔者亡友郑汝逸颇见辨诘。吾不能难。今已牿亡。并与吾说而忘之。顷日幼章亦有说。又云此犹外事。余即曰虑不在千里之外。患在几席之下。安知此一段不为目前之忧耶。幼章以明太祖铁岭卫为辽地。非干我事。此则甚误。若然明帝何故因怒而有此设。我人又何故辛勤乞怜。卒赖朴宜中善对而许罢耶。诏书所谓文和高定。是岭底郡县。而从辽之开原南过三橵。直达双城。双城即今永兴。前朝赵小生事可见。此事不停。北方数千里。非复我有。而仄闻燕市物货腾贵。江南西蜀药料丝段无不顿绝。是果何故耶。若然铁卫之设。不远伊迩。况诏既云迤东迤西迤南。东指北关。南指岭东。西指关西。此岂细忧。其说甚长。非笔可尽书也。高丽献肃之际。虽若有疑。无明文可据。其献不入庙。或是误礼。唐宣以叔继侄。当时议迁穆宗以下。虽格不行。邪论则固有之。安知此亦类也耶。明者为昭。古亦有此说。是实乖义。然宗庙之中昭穆不可乱。瀷曾有此言。不可卒既耳。崔沆其佞佛不必深非。星山之迎凤书院以李文烈兆年祀享。有遗像手持念珠。退溪以为当时习于风俗。不必为咎。此可为證也。至于立朝无可观则所示当矣。仁宗事大。吾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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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如君言。不须举耳。郑知常亦当从来书。李资玄其后来非议不足道。退溪所谓千驷万钟。不动其心。非有所乐于胸中。安能如是者。无可改评。人必于无过中求有过。处心已不公矣。郭舆始终参差。虽若可言。其所存又不可诬。大槩言之。岂非处士中人耶。以嫡降庶。曾于疏中见之。亦不见有著于经者。所以其说不行。凡至亲以期为断。而父母三年加隆也。次子降期云者非是。长子报以三年亦不然。为长子三年。传重而非报也。于庶子何尝为之三年耶。礼疏云承父祖者方为长子三年。此则恐误。吾以为虽继祢宜服斩矣。其义亦不可卒既也。出嫁女为其祖及为父后之兄弟不降服。归宗之义也。意者与男子出后不同。古礼为舅姑服期。今之服三年。自宋太宗后始。而魏仁浦等因媚悦奏为定制也。女为其父母期后。岂无心丧。外亲虽适人不降则女虽适人。疑亦不降外亲矣。姊妹各出还服期者。不但杨氏补服有之。考诸语类。即朱子说。然遍考不得其文。今不敢为言。禫说考之语类。有云据礼父在为母禫。止是主男子而言。无妇人不禫字。不知见于何书。彼云者恐为父在为母而言也。传曰妇人不杖不能病也。童子亦然。妇人童子何尝不杖此云者。或者不能强疾行事耶。然语脉不著。不敢强解。姑阙之可也。家礼未除服者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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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溪以为练后止哭之證。然恐未及深考也。宋制父在为母亦三年。朱子从时制也。未除服。指闻丧后时之类耳。天王之丧。命妇服期。畿内之民齐衰三月。何尝壹是皆斩耶。君为母后齐衰。岂有母为子斩之理。但通典有之。横渠理窟有之。为此论者不可曰无考。宜在舍而勿取之科。为其说者以魏太后弑其君为證。下杀上曰弑故也。平常君之事母后称臣。此义甚明。余则曰纲目之书法。亦未必允惬。若子杀母后。不可称弑乎。须更加商量也。为人后者或为后于大宗而亲属有远近之不同。降于本宗则只降一等。欧阳修所谓父母之称自在。不为无据。伯叔父母者正服也。降服重于正服。衰升自别。恐不可混之。人多有独子出后者。其父母难其称号者。余谓其题主上书本生考妣。下书出后子摄祀。见者初以为疑。无以易此。故今世从之。不知吾事非耶。至于宗庙昭穆则迄无定论。昭穆者不独承代之称。至于子孙皆不可乱。如文之穆武之昭是也。故有事于庙则子姓兄弟群昭群穆。不失其序。若兄弟相继。各为昭穆。则其子孙之序将何以为班。生为君臣。尊卑既别。故以臣事君。或承代为君。尊卑既同。其弟侄之神其可视以为臣耶。闵僖之际。犹可以不逆其祀。如唐宣之以叔继侄。以穆宗之弟。其可以越在玄孙之室耶。若然殷之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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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及于祖。唐之懿宗上不及于高祖。其有是理耶。伊川云吴太伯兄弟四人相继则庙虽多。只祧得服绝者。曷尝谓增加庙制耶。汉宣帝元康元年。追尊悼考。附见程子说一条。此实伊川代彭思永论濮议书也。于悼考何干。其间有云宣帝称其所生为皇考。乱伦失礼。固已甚矣。此十七字现于何书。遍考二程全书不得。此分明作史者添入也。此文终非彼事。故两相较勘。矛盾不通非一二。甚可怪也。仆昔者有数篇文字。佗日当传与足下看矣。朱子代刘玶作其兄共甫行状云从弟玶谨状。玶出为季父后故也。兄弟出后降服大功。即从弟之服也。若出后于疏属服已尽处。将何书。既不可称从弟。又不可从其远近而为称也。推此观之。伯叔之称。或者近是耶。然则刘玶之状。亦当称本生弟某。更觉稍稳。本生字累见于礼疏。可考而知也。家礼置继后子于义服条。今时宰家推此为正而不体。害义莫甚。家礼之文实所难晓。若然继后子视所后父。亦将如是乎。凡义服斩三升半布。轻于正服。既为其子而服以义服可乎。以叔服侄则正服五升。以侄为子而反用六升义服可乎。家礼之文。不知何义。而转为体而不正之说者。害教之甚也。出后勿问远近。只降一等。是故知其与本疏者不同。出后者之子与其父均为降服。谓之义者非是。庶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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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生祖母承重。为今世大议论。余谓此自孔疏有误。不可不辨。小记云为慈母后者为庶母可也。为祖庶母可也。庶子为其母三年则为慈母三年。如其母为其祖母期则为祖慈母亦当同服期。孔氏谬云亦服三年如母。此大误。为其所生祖母不三年。岂有加隆于祖慈母乎。通典云庶母无传祭。故不三年。既无承重之义则渠何敢于祖轻而于祖之妾反重乎。不独祖慈母。虽所生祖母无三年之义耳。疏说如此。故丧服图式辥绅事可见。乃承重于父之所生庶母。其所承者何重。极可骇笑。苟不先辨于孔疏。辥绅亦得矣。须仔细究覈焉。十翼皆孔子所系之辞。大象同在爻象之中。亡子孟休每疑其非圣人作。其文凡六十四节。未尝见于传记。其天在山中之类。恐亦无实。余谓思不出其位。本孔子语。不知与彼孰为先后。而亦非引易之文。佗更不见则甚可疑也。然无的确可据耳。精魂常在昏瞢中。抖擞乱写。无力可及于整顿。惟乞揣知此意。谅以察之。错处刊之。讹者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