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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庵集卷之十五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x 页
恕庵集卷之十五(平山申靖夏正甫 著)
 神道碑铭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4H 页
赠兵曹参判金公神道碑铭(并序)
昔我先祖巡边公之镇北边也。称有古名将风。其一二战功。至今赫赫人耳目。余意当时必有英勇智谋之士。出入其筹画韬钤间。以共成伟绩者。而莫得而闻。后始得金公焉。公讳庆福。字伯绥。新罗王溥之后。贯庆州。世居双城之宁仁。五代祖讳荣老。丁亥施爱之乱。有济难功。官高山察访。考讳守经。万户。妣吴氏。允城之女。公以 嘉靖庚戌生。为人奇伟嚄唶。少事铅椠。即弃去。中 万历庚辰武科。巡边公时为稳城。闻公名。收为幕属。癸未。藩胡尼汤介围训戎镇。公从巡边公力战。斩获甚众。于是朝廷嘉其功。擢巡边公为北兵使。而巡边公又启奏公功为第一。宜有褒赏。 宣庙召见公。手赐精忠录。立拜通礼院引仪。居无何。出为长连县监。乙酉。移利城县监。时钱胡数犯境。公又与北兵使李镒将兵袭之。焚其巢穴而还。作战胜图以上。 宣庙益加奖叹。壬辰倭变。评事郑文孚举义兵。公悉众赴之。自为先锋。与倭战于吉州,双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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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破之。事闻。擢拜钟城府使。寻移宁远郡守。 天启壬戌三月一日病卒。寿七十三。后甲寅。今奉朝贺南相九万以道伯。追揭公绩。启闻于朝。特赠兵曹参判。乙酉。邑人士为创祠于府治北。祀以春秋焉。公目重瞳有威容。能使见者已疟。骁而善战。每战辄先登。所乘马常色白。其从巡边公出战。贼见巡边公旗号与公马色。辄避去。以故所向无敌。然居家孝友习礼。循循有儒士风。墓在宁仁新洞负艮之原。配陈氏。霮之女。参校文翰之孙。先公三年生。后公十年殁。实同兆焉。有二子曰磁,砺。皆有子孙。多不能载。至公曾孙璲。始类公行实。欲立石公墓。为永久图。以靖夏于巡边公为孙也。而使其族子成九来请铭。靖夏既义不敢辞。而又窃感夫巡边公之能得士。与夫公之终能尽忠于国而不负巡边公知也。遂序次如右而为之铭。铭曰。
衽金革死而不厌。是谓北方之强。公则居之。济之以忠。夫其摧锋陷阵。奋不顾身者。志在于敌忾。初盖不期乎为功。知之者我先祖。用之者 穆庙。用之不尽。而为貤秩之殊典。匪私于公。为后之劝。视此铭者。尚宜思奋。
恕庵集卷之十五(平山申靖夏正甫 著)
 墓碣铭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5H 页
赠户曹正郎行高山察访金侯墓碣铭(并序)
赠户曹正郎行高山察访金侯之墓。在宁仁新洞负癸之原者。岁久而墓石漫。至八代孙璲。谋所以易新之者。而失其文。自永兴以书至京师。徵铭于靖夏。靖夏辞不获。乃按其状而序之曰。侯讳荣老。字仁叟。新罗王溥之后。曾祖讳国宝。官左右卫中郎将。祖讳义。官西面道监司。考讳添彦。官直长。侯性宽易而廉俭。以孝闻于乡里。 世庙朝举孝廉。 世庙召见奖谕。除 浚源殿参奉。丁亥施爱称乱。列邑争杀长吏以应之。永兴乱民。围邑守金乙孙乱射之。乙孙以柱自蔽。势甚急。公闻变。即入府衙大言曰。杀一邑宰何力也。吾来。方与尔同事尔。众皆喜得侯。侯又曰。杀府使可耳。然吾欲后人而毋先人。少待诸邑报如何。众皆曰善。侯遂以府使纳之狱。既而乱民有欲财者。侯又收衙中私财以与之。众益信侯。至夜。侯潜引府使与俱匿。众觉之大惊。欲迹侯而不得。遂散去。诸邑之欲视永兴以举事者。闻而皆自戢。未几。施爱就灭。侯乃以府使出。后朝廷遣御史宣慰本道。诸邑守皆言非金某。不得全。事闻。 世庙以义烈褒之。特除居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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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已迁输城察访。转高山察访。阶奉列大夫。捕施爱馀党。以其劳。又特加阶御侮将军。遂卒。后甲寅。南相九万按本道。追启侯勋劳。又特赠户曹正郎。有三子执中,理中,继中。执中,理中皆有官职。铭曰。
古称一士以已乱。侯则近之。事有不可终于晻昧者。其待余辞。
恕庵集卷之十五(平山申靖夏正甫 著)
 墓表
  
殇弟鼎夏墓表
呜呼。此吾亡弟鼎夏之藏也。弟生年十四而夭。盖未及冠矣。夫生不责成人之道。则死而无识封之文宜矣。然生虽有待而死无所待矣。能待于其生而不能忍于其死。凡吾母与吾兄弟之心。而亦以见弟之虽死以殇而有不可终于泯也。君乳名曰三锡。先君子领议政讳琓第三男。继室贞敬夫人郑氏出也。君幼有气度非常。不以了了称。尝喜军旅事。每与里中儿群游。聚甓象垒。折竹木作弓矢以为戏。见者异焉曰。儿何壮也。申氏又出一将矣。君亦喜闻其言也。虽长者禁之。不已也。然君于诗。实有隐才。尝从先君子于韦岩。路见破冢。忽吟两句曰。古墓草离离。牛羊践其上。闻者大噪以为有汉唐风。虽吾兄弟病不能力课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6H 页
其学。而其才气之能以自见者已如此。谓可以卒有成就。以大吾家。而不幸以丁亥五月某日。死于红疹。其后先君子弃世。仅为既葬之七日矣。当变凶之初。不肖辈既无人世意。而唯是一二兄弟共相慰勉以不死。图所以全吾母者。今君之死。而益恨吾生之为顽。而亦无以慰吾母矣。母氏自见君死。哀甚不欲生。既而痛定。始乃历举君平日事。以告靖夏曰。吾儿虽年幼。然孝于父母。友于兄弟。自他人言之。宜受其报。而今而夭死者。实自吾命穷而致之也。儿尝从学汝严君于东山也。既以得侍汝严君为喜。又以久离吾侧为伤。其既辞上鞍而复入呼儿去者。每至三再。其未罹疹也。其庶兄有异室而先痛者。吾以俗忌禁儿毋通。而儿每遣人日三四问遗以按药诸佳味曰。必毋死也。以图相见也。及其庶兄之始起。而吾儿则已在肂矣。若其喜怒言笑。游戏动止。饮食之爱憎。衣服之取舍。一如汝儿时者。吾每抚儿叹曰。若使尔长成而为人所称道。又能如尔仲者。吾滋喜矣。今而已矣。仍泫然涕脸。呜呼。所谓其兄之似焉者。目其兄未必能善。而若余之痛于其似我乎益深。而至君天得之孝友。则是壮而为兄者之所不能似之也。其欲无大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6L 页
恸惜于君死得乎。君殁未逾月。即葬于广州大石里先山。于先君子卜兆。实同麓焉。呜呼。死而得早从先君子于地下。不犹愈于是不死者生以为毒者乎。噫。
恕庵集卷之十五(平山申靖夏正甫 著)
 墓志铭
  
成均进士李公墓志铭(并序)
公讳炳。字文甫。李氏系出庆州。始祖讳谒平。佐新罗太祖。有开国勋。至丽季。三世大显。入我朝。有讳诚中。以宝文阁大提学。为左议政。谥曰靖顺。与伯兄政丞敬中,仲兄霁亭达衷,从叔益斋齐贤。以文章德业名。祖讳瀷。号艮翁。 天启壬子。连贯生进及第试三场。选翰苑升正言。昏朝时。坐直言谪海岛。 仁庙改纪初。授持平,献纳。皆不就。卒官掌令。赠弘文馆典翰。以亮节闻。考讳仁实。进士。筮仕历金吾郎,京兆判官。卒官翊卫司司御。妣淑人庆州金氏。靖 社功臣持平赠户曹判书月城君讳元亮之女。以丙戌八月十七日生公。司御公有五子。公其第四也。司御公钟爱公。十二岁。始受学。公辄慧悟傍通。不烦长者口授。其才尤长于诗。初出试艺。辄占解。方弱冠时也。后再中解而不得第。丁卯。始登上庠。公则懒治程文。卜居于广陵葛陂。终日阖户读离骚韩子等书。屋前有双桧。筑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7H 页
坛于下。日哦其间。客至。不说是非。唯谈诗终晷而已。及至己巳奸壬当朝。安𤩴,李玄龄等绍述丑正之论。乘间投匦。牛栗两先生黜文庑享。公慨然叹曰。斯文坠地矣。士其可默然退处乎。遂率畿辅儒生二百馀人。伏阙抗章。力辨其诬。言甚切直。凡再呈疏。而辄为喉司所格。公遂叩閤呼曰。不意清朝。复见指鹿之奸也。喉司大恚。遂捏奏于 上而北迁之端川。命下之日。士大夫知与不知。皆涕洟相送。咨嗟叹息以为艮翁有孙。秋。适大旱。公遇赦归。则杜门家居。削迹场屋。已又挈家徙忠州先垄。筑小室。日以讲授诸子弟为事。良辰美景。辄杖屦徜徉于山巅水涯。有乐而忘老之意。甲戌正月二十六日卒。享年四十九。公为人酝藉和粹。虽处穷厄而不色。笃于故旧而洽于姻亲。其谪居于端也。人士有来从学者。公一意诱掖。以至成才。及公丧。至有服衰三年者。平居。慎默不喜事。然当于为义。辄以身任之。虽可以得祸者。无毫发退步意。若己巳一事。亦可谓知所以用其勇。而其卫斯文而幸世道者。又岂浅鲜哉。配恭人金氏。光山大姓八平章之裔。考礼曹佐郎振元。贞静淑惠。甚有妇德。待宗族以诚。御婢媵以恩。组纴酒食。必亲执之。公素有固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7L 页
穷节。实内助为多。公丧。毁瘠成疾。后公三年丙子七月初五日卒。享年五十五。有二男一女。长男重国。娶元世鸣女。出后公伯兄通德郎讳炡。先公丧一年而夭。次女未笄。后公丧一年而夭。次男重协。文科侍讲院司书。娶大司谏洪禹宁女。有二子二女。皆幼。始公丧。司书君才十四岁。甫终丧而又居恭人忧。其震剥极矣。然后七年乙酉。司书君成进士。又八年癸巳。取增广大科第二人。出入侍从。为世所荣。于是论者谓为公不食之报。而司书君所以立扬显亲者。于此为无憾云。公初葬于忠州先兆内。恭人祔焉。后用堪舆家言。改卜于某所某向之原。司书君以靖夏忝有同研契。以公事行徵铭于靖夏。靖夏不获终辞。乃就其状。识其大槩。用质于幽竁。铭曰。
敛而自守。处子其拙。一奋其勇。贲育莫夺。有蕴弗展。于理则愆。犹有嗣昌。不为无天。
乳母玉仙圹志
乳母姓金。名玉仙。以乙酉某月某日生。死于甲申九月某日。得年仅六十。昔吾先妣贞敬夫人赵氏之临终也。一儿方幼。择诸侍婢之有乳而谨慎可保无忧者属儿。而谓莫如金。遂泣以儿命之。金亦泣而受命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8H 页
焉。儿寔靖夏也。靖夏幼弱多疾。七岁犹食乳。金辍其所乳者以乳靖夏。七年如一日焉。盖其勤至此。靖夏既成人。好读书。金尝于灯背坐听。或添膏剔灺以助读。及靖夏稍有声。日望其取功名速。以如当世之显者。而靖夏数困于场屋。每闻其一落。辄为之一涕泣。靖夏寻以乙酉冬。中增广试释褐。而金之入地。已间岁矣。念先妣之所以命与夫金之尽心于保养而未有以报其勤者。泪未尝不濡衣也。昔李方叔之保母见方叔之屡厄公车。至愤而自经。今金之死。虽与方叔之保母不同。乃余之不能有为于其早及有一日之养于所养者。则千载之下。余当与方叔同斯恨焉。金之藏。在积城县某村向某之原。恐时久封夷而无以识其处也。追为此志。埋诸圹侧。呜呼。此犹可以慰长逝者魂。而亦使夫为余者而少杀此悲也乎。
恕庵集卷之十五(平山申靖夏正甫 著)
 祭文(祝文附)
  
兵曹判书朴权致祭文
维古臣节。贵在自致。苟无素守。曷任崇位。惟卿有之。其刚可喜。自初决科。誓其不贰。往在敦牂。淫党方炽。有煽危言。假借史事。诬我廷绅。为嫁祸地。卿时出位。奋不顾己。尺疏抗愤。凛其辞义。言忠见斥。非出予志。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8L 页
牵复之命。首及改纪。何以处卿。献纳论思。卿益感励。罔戒前踬。邦刑惩讨。朝论同异。刺口尽言。不避时忌。力扶名义。要存国是。及其超升。急卿才智。南维西藩。盘错屡试。其任保障。尤饬戎备。户绝逋氓。兵无盬器。厥有成绩。深称予旨。北人定界。烦卿往视。群惑方纷。卿见独至。周旋中机。不负所使。知卿可用。眷卿不置。擢长李官。刑狱是寄。惟明与敏。褒见予批。舆望既洽。宠遇日被。逮授中兵。益见仗倚。移秉铨衡。岁仅一徙。藻识悬镜。师律变帜。公平威惠。两无轩轾。间上巽牍。屡形辞避。予未释卿。谕卿勤挚。暂允所请。旋还宿畀。众务所丛。悯卿尽瘁。何疾之亟。奄然不起。病里讣闻。涣予涕泗。念卿平生。进难退易。惟其体国。为予妩媚。今遽弃予。柄用之始。丝纶怆悼。可见予意。遣官致酹。邦典寔以。不昧者存。庶歆斯觯。
祭农岩先生文
呜呼。天之生先生于斯世也。何其若有意而卒无意也。何其幸焉而不能有终始也。方先生之始而进位于朝也。已有范淳夫之经学。欧阳子之文章。朱文公之义理。其将以是而成 圣学也。以是而饰太平也。以是而扶正议也。盖以中州五百年前三名臣之事。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9H 页
而于先生一人之身具备矣。斯世之人。方且延颈而翘足。望其有以大用。而其为先生者。亦不敢不以斯世之责自任也。则天之生先生。似乎其有意也。然而厥用未究。邦运中否。一遭祸故。敛而去位。穷山之巅。野水之滨。与麋鹿而同逝。使其平生之所抱负。不能少见于设施。则天之生先生者。若此其无意也。及其会白鹿之青衿。玩武夷之山水。蔬食水饮。其乐熙然。而方且发挥千圣之道妙。讲讨六经之奥旨。与共其同志。使其既精者而加精。使其已明者而益明。一吐名论。诐淫扫尽。则先生之身虽穷。而先生之道则有不尔也。以眇然七尺之躯。伏于陇亩之中。而其声动一世。如雷霆如河汉。使当世之士无问贤不肖。其得闻先生之风者。不敢思为非义。而凡其有求于问学与文章。而或得先生馀弃之毫末者。亦足以高世而绝类矣。若然者食犹可去。而不可一日而无先生也。虽先生。亦可为后学而无死也。今乃奄然长逝而不顾。使为善者无所劝。为恶者无所畏。有疑者无质。自信者不笃。吾道无托。斯文永坠。则天之所以幸士林者。亦不能有终始也。此余所以重有痛于先生之去而不能自已者也。若余不肖无所知识。而亦尝窃诵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59L 页
其文章而愿事焉者也。一自获侍函丈。听其谈论。窃幸依归之有所。而无复以生晚兴喟矣。今虽哀苦日甚。死生未卜。犹谓可以庶复得奉绪论于异日。以毕无穷之怀。而造物者已从而阴坏之矣。呜呼先生。今其已矣。从今玆世。岂复见先生之似者乎。其全似者纵未易得见矣。其可得见彷佛其一二者乎。惟是当日之德音。尚留于心耳。庶几因此而自勉。不至获罪于圣门。则犹可以报先生之万一。呜呼先生。倘亦闻此也耶。
祭侄女沈氏妇文
维年月日。叔父反观居士以清酌肴羞之奠。哭诀于故侄女沈氏妇之灵曰。呜呼。汝之弱。人所共忧。而弱是女子之质也。汝之病。人所共危。而病非必死之物也。况以汝之贞直为性。足以胜其弱。清净绝欲。足以去其病。孝友姻睦。足以获其报。而卒焉以夭而死者。究厥理而莫测。呜呼。汝年于余仅一岁参差。自踉蹡学步。以至于适人事 君。盖未尝一日而暂离。今汝平生。犹可得而言之。其能严以制行。不失乎言笑也。其能俭以率身。不饰乎华贵也。其能端以自持。不视乎非正也。其能廉以自守。不取乎非义也。盖亦女中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60H 页
之伯夷。而世士之所鲜有。此所以起吾兄非男之叹。而及其施之于夫家也。莫不贺沈氏之有妇。余之知汝而能言者如此。若其内外之所以隔。而不能知而不能言者。又未知其为几。呜呼。自汝之殁。有㝃而起者矣。有提抱而戏者矣。有饮食而笑嬉者矣。独汝影响不知所适。独汝诸幼呱呱而泣。言之及此。余恐逝者之难瞑。而慰生者之无说矣。呜呼。陶谷之山。燕尾之冈。乃吾母吾嫂之所藏。松槚森行。坟冢相望。葬汝其侧。俾汝魂而相依。吾知神理之无隔。其在汝又何悲。呜呼。此言。汝其闻乎也耶。抑不闻也耶。徒有泪而沄沄。
祭外舅归窝俞公文
名之于人。其有良艰。为我重轻。向背之间。念公平生。多与名值。如影随形。不求而至。爰初发轫。已负声异。霜台玉署。视公园圃。清议之归。以公为主。冠豸所向。群邪屏息。维时朝野。于公属目。如禽九苞。如兽一角。世道更化。邪论方炽。谓雠可缓。臣节扫地。匪直器忌。实为身谋。彼为倡者。不足与尤。徘徊不迁。则多失脚。公时见义。不昏不惑。一决之勇。过于贲育。力扶名义。昭揭伦彝。卒与先子。澜漫同归。 王国以尊。士类攸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60L 页
仰。噫公前后。惟公与正。合此二德。乃见公全。一则清流。一则完人。非是要名。不为害名。舆望所属。进位列卿。既亚铨席。遂长司马。历试左右。则无不可。刑狱之察。尤致其精。阎罗腾谣。冰檗流声。奔走殚诚。期以尽瘁。惟迹之畸。困于群吠。嫉我先子。以及公身。联翩去位。时则艰屯。岂无其仕。每患难进。崇褒深谴。宠辱相趁。晚境优閒。天脱絷羁。东冈花木。栗里园池。虽适其乐。不忘时忧。喜公无恙。祝公少留。察公髭发。将卜时事。孰谓斯世。公卒无意。殆天所使。讵容人力。嗟我小子。受知已宿。冰清玉洁。虽惭比德。相得之深。几欲忘年。以师友义。兼舅甥恩。出处行藏。间以箴戒。梁丘之可。季孙之爱。我不公施。公不我期。以及文章。亦许言诗。一联之奇。只字之警。疾读细评。公必我命。不孝无状。荐罹祸酷。悲哀痛苦。以生为毒。公惟问恤。终始如一。劝我加餐。悯我危疾。恐遂溘然。以为公悲。岂谓康彊。乃复先之。我有忧患。谁与思共。我有诗文。谁与为诵。屈伸可否。我将孰质。疑意难事。我将孰决。公之永归。我始大穷。方公疾亟。余马适东。归鞍未税。承讣以奔。入门长号。肠裂肺分。哀此栾棘。加以疾祟。病既未侍。丧亦旷次。负公滋多。我恨难平。唯有至心。贯彻幽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61H 页
明。惟公著述。可垂不刊。编删之托。手墨未乾。况彼螟蛉。藐焉幼齿。扶将成就。寔在后死。惟此两责。我其敢忽。其报公德。庶在他日。一杯告诀。渍泪为文。我言之悲。冀公或闻。
祭姨叔蕉窗金公文
岁癸巳十月某日。姨叔蕉窗金公以疾卒于正寝。越三月甲戌朔十一日甲申。靷而永归于杨州之平丘先兆。姨侄东阳申靖夏病滞穷峡。不获走哭灵几。谨赍钱百文。为文数百字。以寓归使。使以靷前一日癸未。具薄奠而读其文于筵前曰。维昔欧阳。有序梅公。其论诗人。谓穷而工。传为口实。以为知言。乃今于公。益见其然。公之于诗。限命以为。嗜好所存。老而靡衰。公之于诗。不专一格。出入唐宋。自成家则。取材之博。用功之勤。造语之妙。创意之新。以此娱虞。以此舒悲。心有所之。辄形吟眉。三清之口。故宫之侧。地远埃𡏖。庭宇深寂。浅墙小沼。松竹傍列。有琴有书。可以永日。公之于诗。天与其境。有或吟呻。可托于病。杜门却扫。迹绝轮轨。萧然清坐。绳床乌几。彼有奔竞。我则无干。公之于诗。天与其閒。佳辰胜日。爰有奇怀。有来相求。不期而偕。惟三渊老。及沧浪客。开襟一笑。敷腴可掬。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61L 页
公之于诗。天与其交。其在荫途。亦终不遭。内外之试。仅止郎令。何公水曹。官岂嫌冷。韦子苏州。风流远拟。公之于诗。天与其仕。岂无贫病。其乐则长。毋曰命蹇。诗则日昌。其或悯公。知公则未。自余未冠。辱公不鄙。瓜葛之义。兼以同好。谓其才近。勉其深造。余实师学。公顾忘年。花晨月夕。诗场酒筵。持杯拈韵。公每速我。篇什之出。必命属和。及余有得。公无不报。弦慢被促。觞迟遭怒。灯灺夜阑。笑语如沸。归见家人。每怪酒气。谓言此乐。可保永久。孰知如今。而不可复。风雅扫尽。翰墨都捐。往事一失。如翻手然。余落江峡。闻公之讣。匍匐之役。限以病故。瞻言畴昔。惭痛填臆。惟此腶脩。情不可抑。涕泣为辞。敬致筵几。一念感通。庶无远迩。
祭朴士亨文
人于功名。未必皆有。谓可取必。鲜不为疚。子有十亩。可以糊口。亦有其书。不使子陋。即此可乐。何必贵富。我有湖舍。对子荆茆。风月之晨。有兴辄叩。子先我后。行歌负手。往来江岸。惊笑村妇。我有善谑。子无不受。谓子长者。我则自咎。去岁之夏。子又我就。哀我棘栾。朝暮相守。逾月告归。云观其耨。岂谓一疾。遂至莫救。哀子严君。又随其后。孑然白发。存者孀母。虽在路人。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62H 页
有闻涕骤。况我情亲。与子为友。呜呼彼苍。何偏薄厚。始若饷子。终啬其寿。唯其有后。可慰朋旧。维昔请学。我其敢负。呜呼士亨。子尚知否。呜呼哀哉。
祭许仲玉文
嗟哉仲玉。乡曲之杰。身虽甚穷。气则自达。沉浮里闬。纵浪诗酒。乐之所存。谁云不遇。惟我识子。自夫未冠。丘墓之寄。与子一山。春秋芬苾。两家烟火。既祀而归。相邀饮社。留连觞酌。跌踼谈笑。桑麻雨晴。语辄情到。我有鸱夷。而少饮情。子曰无实。不宜其名。挂马鞍去。令默余口。交情澜漫。事无不有。畴昔之见。告余南为。饥寒所驱。语多可悲。余以辞慰。劝其加餐。岂谓今日。乃以柩还。存亡俯仰。恍若隔晨。念昔游处。忽焉成陈。七松之亭。谁我布席。楼桥之泉。谁我共酌。岂惟馀生。减却欢趣。将使故里。淳风日斁。兴言及此。我心如剂。灵如不昧。庶其歆祭。
广滩玄石先生影堂奉安祭文
嗟惟先生。天挺真儒。不资师承。深探道腴。坡山石潭。寔有嫡传。集其大成。曰文曰纯。其在朝廷。志存格 王。道之不行。天未佑东。眷玆广滩。夙所杖屦。扁堂晚醒。旨有深寓。有来抠衣。儒衿甡甡。回琴点瑟。立雪坐
恕庵集卷之十五 第 462L 页
春。伊昔攀化。实在此间。顾瞻栋宇。悯就坏残。爰率同志。遂谋改作。户牖既新。琴书罔缺。玆涓吉辰。祗奉遗真。俨然中堂。深衣幅巾。晨夕瞻拜。敬有瓣香。我所依归。无存与亡。荐此齍斝。事由以告。不昧者存。尚其歆顾。
石室院生等祭农岩先生文
士之生晚。而有长怀。陋矣斯世。孰与为归。惟彼洙泗。与夫濂洛。君子之风。千载云邈。惟先生出。我幸之厚。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先生之质。清通洒落。先生之学。正大纯实。往贤所疑。先生发挥。俗学所凿。先生正之。追古考亭。乃庶几焉。天实生之。以幸斯文。中年退藏。有识叹伤。敛其经纶。以施吾乡。渼水之阴。石室之山。先正所安。高风不删。先生于此。乃设其教。道之所存。孰敢无慕。挟筴于于。有来自远。邹圣乐育。宣尼不倦。讲开白鹿。礼行饮射。洋洋弦诵。日满黉舍。先生在座。冠屦俨然。环拱向挹。敬若明神。孰为不善。孰为不义。其视先生。颡则有泚。有能礼让。有能悌孝。亦惟先生。有以善导。观感所得。趋向一正。嗟哉先生。我师我长。庶其寿考。卒惠后学。天不慭遗。百身莫赎。山颓之痛。人孰无斯。唯吾乡士。没世其悲。惟文与清。乃考乃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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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合食。士论方兴。典刑虽远。英爽可亲。我事先生。无亡与存。具玆醪羞。以告哀恻。呜呼先生。毋吐我爵。
稳城忠谷书院醒翁金先生并享祭文
猗欤先生。禀气之刚。遇事乃见。其节弥光。往在昏朝。伦彝扫地。一言抗奋。凛其辞义。人纪赖明。星日并耀。斥和一疏。有海可蹈。垂之万世。其永有辞。惟气之养。惟敬之持。行纯孝友。节苦冰檗。元城了翁。寔与比德。维所树立。百世师表。凡在衿绅。孰敢无慕。矧玆毡城。夙所荐棘。俗既牖教。潮始知学。受赐之深。山仰靡替。维是享仪。久未克举。斯文阙典。士林窃叹。有洫祠宫。俎豆两贤。危忠直道。维服维市。并列为三。德无轩轾。士论攸同。崇报斯均。起敬兴思。永有依因。涓吉即事。式荐牲酿。神其洋洋。歆此肸蚃。
两丁祝文
冰檗精操。日星姱节。功存廉立。报崇芬苾。
忠谷书院醒翁并享时告服斋市南两先生文
爰有醒翁。曾著姱节。曩值昏政。伦纪斁绝。片言扶纲。日星千古。封章斥和。尤严致讨。清风砺操。允为师表。前后被谴。并迹玆土。文教所被。诵慕俱切。其在崇报。宜罔或缺。玆涓吉辰。虔告并啜。敬荐芬苾。冀垂歆骘。
忠谷书院移建时移安告由文
维玆旧庙。处非其地。卑湫迫隘。易倾而圮。苟于将事。有损瞻视。眷彼西山。不遐而迩。青乌新卜。吉祥攸萃。撤宇改建。实循佥谋。属玆移奉。祗告厥由。
还安告文
役有神佑。地亦天设。询谋佥同。成之不日。额因旧揭。制有增修。于焉妥灵。可卜千秋。属当玆辰。告完工作。涓吉奉安。位次如昔。以肸以蚃。于斯无斁。
恕庵集卷之十五(平山申靖夏正甫 著)
 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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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君山哀辞(并序)
金君山安东人也。其年十岁。文辞无动人者。人未始知其才。及十五岁。君山稍自振厉。乃有志于为诗。遂师其大人农岩公。其叔父三渊子以为诗之法律。莫深于老杜。遂朝夕闭户读。颇知有所得。又杂取于黄太史两陈我东之苏斋,翠轩诸家。逾年而藻思骤长。其深密处。往往诣人之所不到。于是向之疑君山才者。始相惊畏。有知之而不欲轻许者。久则叹服而不敢不许。其诗气壮而意老。词清而韵沉。靓深而不穷窍。雄杰而不疏放。多悲愁郁湮之色而无萧索间断之声。读之有一唱三叹之美。余始未知君山也。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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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传其名者。及闻其所作诗数篇。则果知其为超然奇逸人也。其后又间遇知君山者。盛称君山诗为绝世之希音。且言其人迈往绝伦。今世之所罕有。以此益知其为人。而窃有愿交之意焉。庚辰六月。君山以事寓都下。一日因其族兄士修。微示欲见之意。余时患腹疾。既不赴其请。则以一书相邀。君山即来过。出语不凡。礼容有异。心已耸然奇之。是岁九月。君山有书要余作天磨之游。是游也。余一以见朴渊为幸。一以与君山同为幸。遂以不辞。及至与君山相见于观音窟中。唱酬之暇。又与余极论古今成败治乱兴亡之迹。其谈论英发动人。余于是固疑君山非徒能诗。又能才高而识精。可以有用于世也。及与余登磨岳。俯临西海。君山有隘视人寰。浮游八极之意。余于是又疑君山才虽可用。而世莫得用君山也。凡与君山游者十日而归。归未逾月。而君山以疾竟不起。其得年仅十九。呜呼惜哉。余于君山。相知日浅。于其所存。固有未尽知者。然其才高而志大。乐善而好义。希慕古人。意在非常之功业。则世所谓知君山者。亦未必尽知也。且君山平生酷嗜山水。每骑驴独往。或终日不返。虽家人辈。亦不能穷其迹。余见若此。而或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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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好酒能剧饮。余非好酒者。故未及见其饮焉。君山之将葬。其友李伯温遗书于余。论君山平生无遗憾。览之可呜咽。且请余以哀辞曰。唯君知君山者。可托以此。呜呼。君山之死。固自有不死者在。奚必待余言而后见哉。然所以为此者。哀其与余交游之不终。而聊以抒吾悲云。其辞曰。
自古奇逸俊杰士兮。世历指其有人。是皆有以得山川金玉之精而钟秀兮。恒烨烨其有神。矫矫君山兮。尤绝伦而迈群。志气廉如秋兮。风神和如春。清修而有文兮。亮直而多闻。既其所存者高而光兮。以此即人人无不称扬。一见余。遂有新知之乐兮。光采下烛。西游古都。展遐瞩兮。览观寺刹。扣历泉石。此盖非子则莫成兮。使我中心如有得。我先以行。子少迟留兮。归则复谓相追逐。悲夫。竟廓落此志而子奄忽兮。余将吊凝尘于几席。存亡俯仰。曾未月易兮。感念陈迹。涕横落。嗟其生如电露变灭。未宜把玩兮。惟君诗不可使废。人将谓余言之无惑。
戚兄李子深(真源)哀辞(并序)
己丑七月某日。戚兄李子深以疾卒于城西第。得年仅三十四。呜呼惜哉。方其疾亟也。苟知子深者。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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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世岂有病死子深哉。及其既死也。则又莫不曰子深而病死。天其不可恃矣。夫以其将死而不拟于死。既死而有疑于天道。则其所以为子深者可知。子深为人清介。精采烁然见于面目。其于诗文。精深酝藉。取适于时用。凡世之论出为国家所需者。必以子深居先。而其为子深者。亦不得不自任如是也。既而子深中进士第三人。又首居泮制而不得第。则皆以为天将益老子深之才。有以大用。而子深已不能待矣。夫以可用而早死。此或者之不能无疑于天道。而余之所为深有痛惜而不能已焉者也。子深之死。余欲为文抒哀而未果。及其将葬也。余适有远游。路经龟岛裳山之胜。皆子深平生所游历。往往于崖壁间。得子深题名。摩挲叹息。徘徊不能去。昔桓南郡尝登江陵城南楼。有怀王孝伯。作诔以悲之。今余杖屦所及。无在而非子深陈迹。顾安能使余无怀于子深乎。遂乃挥涕作此辞以遗之。俾授执绋者歌之。子深讳真源。完山人。官翊卫司侍直。其辞曰。
嗟吾党之有士兮。古之所谓益友。骨既清而神迈兮。才则敏而学富。孰谓豫章不为材兮。孰称良骥而弃德。既厥美之若此兮。不即人而人即。方华闻之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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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伫扬芳于 王国。忽长逝而莫顾兮。未一试于千百。始胡然而厚与兮。今胡然而速夺。彼高穹其漠漠兮。吾又安得而致诘。邈余有此南征兮。访三岛与赤城。緤余马于林中兮。鼓余枻于江之清。抚吾子之遗躅兮。感黄垆于今昔。杳素车之莫攀兮。仰归云与逝翼。汨悲怀之难抑兮。涣余涕之盈眶。歌短章以泄哀兮。怅临风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