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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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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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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侍讲院咨议书 戊戌三月(年谱二月恐是)
通德郎前敦宁府参奉臣朴弼周。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再拜上书于 王世子邸下。伏以臣于前月二十九日。祗受承政院有 旨以臣为侍讲院咨议令臣斯速乘驲上来者。臣以幺么贱物。猝然被此万万不敢当之除目。惊惶震惑。诚不自知其所以致之之由。意谓司直之地。公论必发。而侧听踰月。久未有闻。一向泯默。亦非分义之所出。玆敢冒万死。略暴危恳。以祈 离明之垂察焉。臣窃以论德而授官。君人之先务。量能而受爵。臣子之常节。惟其论之必辨。故既无谬举之患。量之甚审。故又无冒进之刺。斯二者盖相成而不相病焉。隆古盛时。所以君臣上下。各止其所。德业起而大有功者。率用是道也。一或未然而上有误授。下昧自处焉。则贤愚贸乱。廉耻道丧。其流之害。有不可胜言矣。可不惧哉可不戒哉。夫如是。故虽有寻常百执事。其迁进之序。选用之方。莫不有法。矧玆咨议之官。乃 圣祖所刱设。以待岩穴非常之士者。而 胄筵劝讲。从容讽议。即其职也。苟得其人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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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仰赞 睿学而为邦国之光。不得其人则徒然玷污名器而长浮伪之风。此其关系之至重。不啻较然。以是铨注之际。尤兢兢焉。前辈固无论已。虽以近来言之。曾经是职者。类皆有儒林重名人望攸属。而今以如臣至庸极陋千万不近之人。遽然窃吹于其间。是则从前难慎之意。到臣始坏。而其为羞当世辱 朝廷亦甚矣。岂独臣身之不幸也哉。盖臣本以世禄馀裔。生长京辇。非若山林待价之士深藏难见。其短长伎俩。宜乎人无不知。特以自少婴病。百事癈阁。唯靠药饵为命。罕与外人往还。故或者不察妄认。有甚猷为。往往虚作指目。全没交涉。此在臣固为不虞之誉。耻莫如之。而然亦不过为不识臣实状者之游谈而止耳。以之夤缘穿窬。上累 明廷简拔。遂叨此不敢叨之职名。则不惟非臣平日意望之所及。人亦不以是期之于臣也。天下万事之不理。都起于名实之不侔。今夫小道曲艺。尚不得循虚名而责其实用。况乎以不贤为贤。以无学为学。其弊将为如何。此理甚明。非在可疑。计不待臣辞之毕而 睿鉴自当洞然矣。臣自有此叨冒以来。日夕忧愧。罔知攸措。自列之外。更无他道。而疾病奄奄。仅治文字。蝼蚁微悃。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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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悉澈。伏愿 邸下念朝家命德之重。察微臣无用之实。亟许收回臣新授职名。使侍讲之任。不辱于非其人。而臣亦专意调息。得保残喘。则 天地生成之泽。臣当与草木群生同其沾洽而有以自乐矣。干冒 威严。臣无任瞻 天望 阙战灼死罪之至。
辞侍讲院咨议书[再书](五月)
伏以虮虱微臣。敢入文字。辄形辞逊。盖有不得已者。而极知横僭。罪当万死。 睿慈包涵。乃以勿辞上来察职为谕。谕臣伏奉此 恩旨。亦既数月。一味兢惶。若无所容。臣之不肖。岂万有一近于所叨之职名哉。惟其不由科目。虚实未著。草草自列。又不足以尽其病废本末。故 睿见于此。偶欠下烛。谓臣或有闻于儒家之馀论耳。苟不更暴苦恳祈幸 矜许。则自是阻于 闵下之仁。而晏然虚带。有若固有者矣。岂臣之所敢出乎。盖念臣受覆载生成之偏。早婴沉痾。祟在风痰。始则由风而生痰。旋又因痰而助风。二者反复。證形多端。凡以病为名者几无所不有。就中痿痹筋挛等證。尤为臣一生痼疾。而心气之患。间以益甚。百方调维。仅免狂易。杜门蛰伏。与死为期。已有累十年所。顷又积伤于丧威(威字恐当戚)行役。重致眩晕暴剧。有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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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不续。昏厥欲毙。危兆败證。倏忽万状。臣虽不敢一一覼缕。而若与臣有连者。孰不知之。呜呼。臣之疾病如此。殆天所癈。居恒凛凛。救死不暇。虽目前至细微底事。尚此无力照管。况所谓学是何件物事而能以之为己任乎。就使有志。既无实工。则徒志不能以自立。况未必是有志者耶。然而 朝廷之所以处臣者。乃绝相反。筮仕之初。旋被举拟于见带之职。未几而又预学剡。又未几而遂有此叨冒。节次推排。恰若以臣为有学术者然。臣环顾循省。绝未得其所以得此之故。其中之空空无所存。姑置不论。第即其外面观之。亦无彷佛乎学。盖言其处地乎则半生阛阓。胶扰汨丧。不识山林静专之趣。言其从游乎则兀兀独居。抱病垂死。了无师友讲讨之益。夫学之所以为学者。大抵不出此数者。而既一切无有乎尔。则不知更将甚么而强名之为学乎。独有废举一事。迹似违众。或招外人之指点。而乃其生死所关。筋力不逮。虽欲为而未能。非志有在而不屑为也。以至向年敦府荫除之不得供仕。节节皆以病故。心事乖张。只切自悼。然不敢偃然在家漫过官限。忍死肃 恩之后。仍寻呈递。窃谓如是。庶或得免于君子法义之诛。臣之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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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略可见。夫岂一毫高自标置矫作邀索之态。而铨衡之臣。失于考察。苟且充拟。误辱 圣简。遂至于此。臣且惊且惑。继之以羞愧。诚无以晷刻安其身也。抑臣实状。有不待多言而可知者。设令臣果能早知理义之可悦而心慕焉。不幸被疾。凡百人伦合为之事。无不废坠如上之云。则独于此学而能保不废者。万无是理。臣非故为自谦。直是情见势露。不容讳掩。岂以 睿明而有未照察于斯乎。仍窃伏思。 邸下受 圣上付托。代理万机。中外拭目。盖莫不以太平之治。非常之业。仰致期望。则当此之时。正宜事事著实。以立新化基本。而乃使此千万无形之一病物。备数于徵士之列。纵微臣过福之惧有不足恤。独不大为累于始初清明之政乎。然则臣之死不敢承 命。非为臣一身计。实所以为 国家也。臣于澌缀之中。自力为此。辞无伦脊。而然皆血恳所写。毫无暇饰。倘蒙 睿察而不视为循例辞免之比。则 明离之照。必有以得臣之情矣。虽然。以臣之无一善状也而叨是职。则在臣之道。只合备陈臣不可堪之实。以准请为期。而乃敢猥及于狗马贱疾。不嫌其烦亵者。良以臣病入骨髓。有不得不然。而且其许多欺冒。直由病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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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之故耳。伏乞 邸下察臣无可录之善。怜臣有濒死之疾。 特许恩递。俾臣无所拘系。得专调治。则自今至死之年。皆为 邸下之所赐也。伏闻近日 圣候有加。臣民忧惶。视前自倍。疏贱之踪。尤不敢以此时重有渎扰。而衷私所迫。不得不干冒至此。瞻望 宸极。秪增死罪。臣无任含 恩畏义激切祈恳之至。
辞侍讲院咨议书[三书](七月)
伏以上天垂祐。 壸圣违豫之候。遄见康复。疏逖小臣。亦不胜其区区庆祝之至。臣以庸虚不类之身而猥窃学名。以在国市井之踪而逋伏野外。形迹不安。危喘濒死。连章沥恳。谓必得蒙 下烛。而及奉臣道回谕 答旨。隆渥迥过常例。臣病中蹶作。惶感交集。益不知置身之所也。在臣贱分。诚不敢犯科更渎。而不唯职名之一日虚带。辄增臣一日罪戾。以眇末如臣而叨被 邸下优异之旨。理不容默无辞谢。若自堪承。故反复思惟。玆又不得不一罄其馀说焉。臣尤死罪。窃念秉彝之懿。人所同禀。发端向善。臣岂独无。而资既昏弱。识又钝滞。既未能分毫致力于探讨服行之地。重以死疾沉顿。百事无意。怠惰困倦。身心一切抛弃。夷考实状。求为小学童子而有不可得。朋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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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谈之误。尚且腼颜。况辱 朝廷收录。职叨侍讲。臣虽欲都忘廉耻。冒膺 旌招。其奈无所知识可以仰备 顾问何哉。凡臣书语。罔非出于血恳。而 睿明辄认为礼辞至勤不敢当之 崇旨。若以臣为万有一堪而辞之太过者然。 训褒谆切。宠光横被。譬以采色之饰而加诸粪朽之质。其不称甚矣。此固臣辞拙诚浅之致。不亦有伤于 代照之明乎。若臣疾状。鬼神实临。臣不复覼缕。而第臣鲜民之生。堕地之初。即遭悯凶。慈母顾复之恩。曾不得斯须沾身。此其可哀。不特如所谓不识形象而已。迨未冠而又丧严父。无论险衅罪逆。寔为天地间所无。即其零丁孤苦。可谓无一生理。而幼既得全于襁褓之中。长又衣食偷活。晏然自如。甚矣臣之顽也。然非木石。保无致伤之祟乎。此生永感所可以寓其追慕者。惟有瞻依松楸一事耳。而亦且隔年旷省。时节上冢。辄未自力。即此可见臣废疾诚不复可以人理责之矣。夫安有一分从仕之望乎。先儒臣文成公李珥之疏。有曰臣生不辰。早失怙恃。虽欲尽孝。其道末由。仰戴悬诚。只有君父。臣每读此而悲之。今臣情事。宁独不然。而痼疾在躬。伦义永废。臣实自伤。谓之何哉。伏惟 圣朝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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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帱万物。如臣之孑然穷独孱疾垂毙者。尤宜在所矜恻。岂容使之失所而颠连至此乎。臣谨掞周文施仁之政。必先于四穷。汉帝求贤之诏。令癃疾勿遣。古昔帝王之悯有疾而矜无告也如此。岂非今日之所当法乎。伏愿 邸下深轸此义。许递臣职。使蝼蚁残生。亦囿于大化之中。守分调养。不胜幸甚。抑臣之引汉诏为言者。臣意非敢以贤自诿。特其所取在于癃疾勿遣已矣。并推 鉴谅焉。屡渎 尊严。辞多猥越。臣无任悚息俟罪血诚祈恳之至。
辞司宪府持平书(庚子三月)
奉列大夫前行永平县令臣朴弼周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再拜上书于 王世子邸下。伏以皇天眷祐。我 邸下无妄之患。旋占勿药。朝野举欣欣相庆。而第窃伏闻近来 圣体愆摄有加。累日无减。伏惟 色忧焦煎。 睿躬不瑕有损。𤱶亩迩臣。效忠无路。唯于一饭之顷。每祝吾 君之庶几无疾而已。臣于上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蒙 恩授永平县令。以今年正月三十日上官。又于二月初九日政。 除授臣司宪府持平。越后九日。祗受有 旨。令臣斯速乘驲上来。除未赴任前月日如干外。即其视事。曾未为十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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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遽尔内迁。倏忽凌躐。臣诚骇怖之极。久愈渺茫。莫知其所因由也。微臣本末梗槩。盖尝粗著于宫官辞免书中。其时过蒙 异恩。批旨隆厚。至今思之。追切悚悸。若其疾病驽劣不齿人数之实。伏想 日月之明或尚识有之矣。自后数年之间。臣之为臣。只一而已矣。其为仕与未仕。非有前后之异也。然而一行作吏。不能固守屏废之本分者。诚以 辇下士族异于遐乡沉伏之流。纵无望陈力于匪分之内职。至于并辞外除。以速无义无伦之诛。则有所不敢故耳。初亦未尝妄谓有铅刀之用可试于百里也。盖其不出也。既无彷佛于高尚自重之事。其出也。亦非苟慕仕进偷取爵位而止。以臣浅识。固未必斟酌分剂。保无差谬。而然其处之于去就之际。则或不至全没。意谓间又自念臣之至庸极陋。直是无一可取。而犹且屡玷 朝简。至待以徵士之职者。此无他。秪缘臣居恒病蛰底里未露。譬之未嫁之处子莫睹妍丑。其无也疑于有。其虚也疑于实。与其一向如此易致渐窃名字。不若一见之用。使其无形实状毕白于世。得以脱其身于侥冒之地。公私不为无评。此在胸中所思。议者盖不草草。而顾乃大谬。不唯其不能然。反有以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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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未暖席。旋叨此不敢当之除目。狼狈仓皇。观听俱讶。臣未知铨地之臣于臣有所私护。或虑臣丑拙将出而故为此汲汲以盖覆之邪。不则是臣别有巧宦之术。左右龙断。既得于此而又取于彼也。此为苟贱可羞之甚。又岂特为关系臣一身廉隅已也。抑臣闻圣王之御世也。凡百规模。皆悠远而有常。绝无忙急举措。其于官人之际。尤持是道而不变。用是庶绩咸熙。根本克巩。如臣疏迂。无论在任久近。固无责成之理。而第既冒昧一往。何不少置以观其为政而进退之。无故骤迁。若或不及。即此一事。窃恐非 治朝之好气像也。矧彼灾邑穷春。民皆饥饿濒死。而一月之中。重经两遭迎送。其所劳费。诚有不堪言者。静言思之。无非以臣之故。此尤臣之怵惕不安。几乎无地自容者也。若臣见带官衔。即是霜台轨宪。受 人主耳目之寄。任一国纪纲之责。苟得其人而举其职。则虽凛凛乎。以之格 王正事。无不可也。假令臣由科目出身。随列平进。尚不宜苟冒。而况拔之布衣。置之玆选。此其为千万不近似者。夫岂待臣之自言也耶。南山捷径之讥。臣固不得自恤。而独不辱 朝廷而羞士林乎。臣阅月蹙伏。恭俟物议。今始仰首自鸣。而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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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惫挠。宿疾增剧。言亦未能尽意。伏乞 睿慈察臣情实。非出于备礼饰让。亟 命收回臣新授职名。以慎官方。以安贱分。不胜万幸。臣无任瞻 天望 阙苦恳激切之至。谨昧死以 闻。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辞司宪府持平疏[再疏](七月)
伏以昊天不吊。 大行大王奄忽登遐。日月几何。而 公除既过。新朔且半。无论臣民。如丧之痛。愈久而愈切。伏惟 严庐不言之中。 圣情栖栖皇皇。何所至极。臣以韦布贱品。滥蒙 先朝简拔。寘玆台省。感激徒结于心腑。补报莫效于毫发。惟从亿兆之后。普切 冈陵之祝。从今以往。亦永已矣。瞻望 宸极。悲涕何言。臣闻士之行己度分。必审于其所不当处则益不敢一日居也。以臣不佞。揆臣所叨。其甚不称。奚特为万不近似已哉。然于向来朝野遑遑之日。不敢续入文字。早得 恩递。泯默闇黯。以迄于玆。是岂臣之所晷刻自安者哉。直不获已也。乃者 圣作物睹如日始升。天命之眷顾既新。人心之蕲向亦切。当此之时。虽一言动之细。一举措之微。罔不关系治忽。而就中综核名实之政。寔为政治之切务。盖在庶官末僚。亦必遵用此道。况以白徒而处台阁。事不常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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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甚重。曾不思所以实求其人实举其职。而反以如臣空空蔑蔑者。一向任他遥带。事之虚伪不实。盖莫甚于斯矣。传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其解之则有曰。人之心。一有不实。虽有所为。亦如无有。此等至切之理。伏想 圣见高明。必尝深味而熟验之。今直取臣之有些假名而使之久据台衔。因仍半载。不作出脱。是则虽名为设是职。而其实与无是职相似。以之而视传所言。为如何也。伏乞 圣慈俯察臣蝼蚁之恳。特递臣虚縻之职。则公私两得。虽只是处臣一事。而名举实随。不为无裨于新化矣。惟 圣明之少留意焉。臣疾病困笃。危苦万状。而未敢辄陈以重渎扰之诛。唯愿 天高听平。得还臣本分。俾无一夫不获之憾焉。臣无任瞻仰流涕悲恳激切之至。
别谕后辞疏(乙巳三月)
伏以 国运告凶。五载之间。 二圣继陟。弓釖既远。感伤益倍。伏惟 圣上在疚茕然。曷堪悲慕。虮虱微臣。无少行能。曾在 肃考末年。谬膺简拔。至玷台省。逮 景庙即阼之初。亦尝猥与于 收召。而前后苦辞。备彻其无用实状。伏想 朝廷上下或既知之矣。比年以来。幸还臣本分。得以自脱于矫诬之涂。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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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壑。欢焉无憾。玆于千万意外。又忽有陨自 天无官之召。既超格例。而 命以出入 经筵。尤所罕闻。 纶音远降。辞旨隆重。臣是何人。敢以当此。奉读惊惶。疑若梦寐。不知其所以自措也。念臣生长故家。世受 国恩。志趣又甚凡庸。本不敢妄有标拟。苟非身婴奇疾。则无论其得与不得。循常涂辙。应举觅官。夫岂其所不欲哉。而病废一生。间关百死。有不得自力焉者。非故为异而然也。末俗好高。虚文溢世。一有踪迹稍若违众者。则随辄加之名称。多作分外揄扬之语。以臣验之。益知其然。盖因病蛰之故而疑于自守。无读书之事而名为慕经。如是展转。始则出于不知者之游谈。终焉揽取 朝廷之官爵。驯致今日。又有此万万不近似之 恩命。是不惟当之者。狼狈窘闷。置身无所。抑未知于 圣朝综核之治。为如何也。今者 离明出震。泰运将启。政令注措之间。 圣心蔼然。推此以往。虽所谓泽百世正万民者。亦直在度内耳。正如春嘘物茁。导达展拓。惟恐一事之有失。不得充乎本台。中外四方之所以望于 殿下者如此其切也。治忽攸系。最在用人。就中不由科第。出入筵席。尤是常格外急贤殊异之举。而乃以如臣积病垂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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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能者。苟然塞白。欲以应文而止。是盖 筵臣过泥 先朝故事。有此袭谬。而曾不思举措乖宜。贤愚易位。其害有不可胜言。呜呼。可不戒哉。可不戒哉。若臣狗马贱疾。诚不敢上溷 天听。而摧残澌尽。危不容喘。在昔少壮之时。尚不暇于救死。及今年力衰迈。气不抵敌。其益趋于危地者可知也。又自顷年。重得目眚。几成盲废。而流离栖屑。苦无一日煖席之所。每每因劳致剧。未有差痊之望。假令臣果能粗得于古人之糟粕。或堪需世。以此病状自废之外。断无他道。况其空空蔑蔑实无分寸可纪而但有此近死之危疾者耶。伏乞 圣慈察臣至恳。非出饰让。 特许收还误恩。使臣得此一物安意自在。则公义私分。两皆幸甚。臣于此际。伏闻 国本有定。册礼将行。泰山盘石之基。于焉益壮。疏远小臣。顾无由致其区区庆祝之诚。则惟与野外群黎。同玆蹈抃而已。臣情溢辞蹙。益无瞻望激切之至。
辞司宪府掌令疏(八月)
伏以岁月往矣。转头之顷。 先王练祀奄届。伏惟 圣上追慕如新。摧痛曷极。疏远小臣。第不胜瞻望悲咽之至。臣于春间。猥被 别谕宣召命之出入 经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H 页
筵。具疏自暴其万万不敢当之状。 批旨过隆。不赐允许。而至以赞予 元良为谕。则又是特及于所辞之外者。臣且惊且惑。莫省其故。既不合昧然奉受。若自堪承。又不敢犯分辄渎复形辞避。含 恩畏义。只有泯默屏藏。玆于千万意外。又辱 朝廷收录。授臣以掌宪之职。臣闻 命震悚。益无所措。臣窃以宰相而任经济。台阁而论是非。佐人主为治者。婴不出此二道而已。盖以官方之常体言之乎则小大相承。卑高相临。台阁之视宰相。固为有间矣。然而以言为职。献替可否。与彼行其道者相须而互济。其任之重而责之难塞也。诚有如宋臣欧阳脩所论者。夫惟如是。故凡职于此者。虽以眇然后进新。造台端而立殿陛。诤论阙失。正色直辞。风裁凛然。人主之所以悚动而听纳之者。比宰相无少让焉。历代有国。盖莫不然。而粤稽我 朝其制愈备。设置两司。其官之多。至于十数。一皆以公议付之。位无尊卑。均之为 主上耳目。至若风宪之臣。则就中又把握纪纲。表正风俗。不专效一职一能。而于凡国家事。无不与有责焉。诚以不若是。则委寄不挚。言路不辟。不足以格 王正事为之任故也。由是职而求是人。必其克堪者然后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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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畁之。故虽在夫科第平进之流。率亦兢兢致谨于注授之际。间或不拘常格。拔用草野之士。而是则事体希阔。举措重大。非苟有德有学属一世人望者。莫宜居之。其难之又难。慎而又慎者。尤可知已。今于 嗣服初载。政化维新。万人拭目。一世耸听。其所关系。非他时比也。而乃于何处讨得如臣之朽弊无用一病物。充数拟差。不少考察。此其为笑于当时。贻讥于后世者。非假臣一二谈也。盖臣以学术则全然假名而无一日用力之事。以疾病则濒于死亡而有朝夕难保之形。直是昏昏奄奄。一切放倒。以若人物。叨若职名。其不近不似。奚特为千万而已哉。流离栖屑。疾状益剧。亦不能铺排说话以极臣癃陋之实。而然此至恳出于心肝。诚无不感。岂必在多。伏愿 圣明深惟台体之至重。俯察微臣之废疾。亟 许递臣职名。得无拘系。任便调息。公私不胜幸甚。臣无任瞻 天望 阙苦恳激切之至。
辞侍讲院进善再疏(丙午二月)
伏以古者教养世子之法。始见于戴记文王世子之篇。而其次则无若贾谊保傅传之为尤详。降及有宋诸贤。罔不以是为第一急务。夫三公三少明孝仁礼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0H 页
义以导习之者。其人与职之相称也。固无论已。凡官属之与太子居者。左右前后。亦必一于正而无不正之杂焉。其若是者。岂不以天下国家之治乱系于太子。而太子之贤与不贤则又在于宫臣之得人与否故耶。恭惟我 朝稽古定制。师傅宾客。则盖仿三公三少之职焉。而又置春坊多官。俾专侍讲。其所以为辅导卫翼之具者。盖无不足矣。而犹虑其有未也则至 仁祖朝。又加设数僚。即此所谓进善者。乃其一也。盖特刱于常典之外。以待夫岩穴殊异之士。自是以来。经是职者。率皆大有蕴抱名德重于一世。苟无其人则辄虚其位而不必备。未尝有承乏充数之失。其选之重而授之不苟也如是。况今 春宫邸下。岐嶷夙茂。仁闻大播。谕教之早。正属其时。命哲命吉。实自今始。此际此职。尤合十分难慎。 特教差出。 圣旨盖必如此。而乃以如臣千万不似者。率然膺 命。漫不致察。其假借臣荣耀臣则至矣。第未知累 简拔而辱旌招。于 国体为如何也。意者铨衡之臣。不详于臣之本末。徒以臣曾在 先朝猥叨宫僚而吹嘘不住。有若循例平进然。而职责愈重而综核愈严则正宜随处致详。益加考慎。岂容以其偶有 误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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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前而仍复袭谬于后也。盖臣之至庸极陋无所比数。直以自少病废之故。人但见其杜门屏迹。罕有往还。不察其沉病近死。了无猷为。而妄相指点。驯致欺盗。迹臣平生。实惟如此。此外绝无他技。他人则以病为苦。在臣则以病为幸。事之可笑。诚莫如之。虽然。伪名难继。真形易见。顾以愚下莫甚之资而抱终身膏肓之疾。假饶其不能。无所用心。亦何以着力从事有获于古训乎。直不过泯泯趋死。无一善状。终于闇昧而已矣。天之所废其臣。是谓臣之底里。于此岂不呈露。而由中情恳。每归饰辞。展转叨冒。日以埤益。臣诚不识其何说也。臣病主證。祟于风眩。恒苦肢体痿厥。神识迷罔。往往而剧。昏绝欲毙。必须寂无一事。减思虑捐书册。积久将摄。然后方才回生。不则病发如响。若将不保顷刻。臣之一生活计。不出于此。岂非可矜之甚。缘臣命途凶险。上无父母。下无妻子。兀然孤立。形影相吊。流离靡奠。凡百调护。动失其宜。以致触伤非细。病上添病者多矣。属以斑疹黄疸之證。累朔辛苦。分其必死。适天率仅不就木。而馀气汔自反复。真元益无馀地。日夕涔涔。作一僵尸。人生到此。尚有意念及于仕宦乎。纵使万有一堪。只此病状。决无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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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职犹不可。况此 胄筵重任。上 委之而不疑。下受之而无辞。求诸事理。宁或有之。臣之治上前疏。适在病重垂绝之际。数行文字。既极草草。又不免为臣僚引疾之所株累。虽以 天日之至明。而偶欠烛破。不赐 俞音。徒然 隆异之批。下被不肖之身。此臣之所以惶蹙罔措。冒万死更陈哀恳而必以格 天为期者也。臣方祈解见职。而不料又忽被抄于 经筵官。 别谕贲临。 恩礼殊绝。譬如负版之虫已载不起而复益之以他物。微臣狼狈。于是益甚。记在前春。亦尝猥承 经筵之命。其时辞疏。略暴臣情实。到今别无他语。第窃伏惟 圣上以大禹寸阴是惜之勤。体文王望道未见之诚。孜孜典学。如恐不及。不知有馀在己而不足在人。所以有待于臣邻万一之助者如此其切。使臣苟不至全然蔑裂。则岂不欲及此时会。晋膺 明旨。思以萤爝之微而得裨 日月之明哉。顾臣空空无物。如上云云。又其死疾在躬。实为天地鬼神所共鉴临。不敢有一毫文饰。以此情势。只合早早解脱之外。更有何望。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将臣所叨职名及 经筵官之任。并行递免。以幸公私焉。抑臣又有所揆分。惶感终不得泯默者。昨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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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圣御笔印本二册与 景庙御笔印纸之颁。猥及于臣。 天球琬琰。璀璨琳琅。以臣微贱。何幸得为镇家之宝。拜稽敬玩之馀。重切悚惕。合于前疏附达感激之忱。而亦缘病方垂死。未暇及他。今敢并此陈露焉。臣无任感 恩祝 圣激切祈恳之至。
辞司宪府执义疏(四月)
伏以臣贞疾不死。万缘都轻。惟以久縻宫衔辞不获请之故。置身无所。食息不得自宁。不意此际前叨未卸。新除荐加。亚宪 擢授。复出于千万望外。臣闻 命失惊。益自罔措。只觉古人之闭门踰垣不为已甚底物事而直欲效之也。臣伏承前日 圣批。有曰余虽诚浅。欲致岩穴之士则实由余中。何如是固让乎。臣再三伏读。窃不胜中心之戚戚焉。噫。幺么贱臣。有何所杖而敢于自尊。谓 圣上诚有未至。凭倚邀索。恰若可致而不致者然耶。臣尝有味乎卫风干旄之诗。夫大夫之于上也。其尊卑等级。非其辽绝。而以其屈己而下贤也。故犹为诗人之所称矣。至以其当之者之未易报答为虑。则乃曰彼姝之子。何以报之。今臣是何等微末。而 君父旷绝之恩数。愈去而愈有不敢当者。顾虽木石。宁不感动。欲报之心。直是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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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极。第臣不能仕之故。职由于病废孱拙。百无一能。不敢攘儒名以为己有。每闻人以过实之名见加。则辄满面发惭。盖其羞恶之根于天性而有不可解也如是。虽欲不自量度冒没承 命。其道末由。至若臣所处之地。则小人之情。本自安土重迁。而重以穷独无归之人。抱疾濒死。难于远引。半生踪迹。非旋于江郊则率栖遑圻内。其去京城。近隔一衣带水。远亦仅仅数舍。以之而视夫林居之士。一似壤虫之于黄鹄。若是者虽比迹于古所谓终南捷径。亦有馀愧。而既揽处士之职。复得岩穴之目。至于 丝纶之间。亦有云云。 圣王在上。处物不当。何至是极。自昔帝王之不能致贤。患在无其诚。而 殿下则既有其诚矣。所惜者。独用诚于不当用之地耳。目今草野之中怀抱道德。埋没空老者必不无其人。 殿下若加不食之恻。以是诚施之。则何贤之不可致。何事之不可做。而独此不近不似之愚臣。枉被 招徕。除拜相续。不顾其传笑于四方。贻讥于后世。此臣之所以虽仰认 圣上好士之诚。而毕义引分。终不敢为进身之计者也。 殿下既以诚为言。臣亦请以诚复焉。夫诚之为体。一实无他。此固大圣人所性。而若其一念一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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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则虽是愚下。如臣秉彝之发。亦不得全无。试就臣前后所入文字言之。凡其苦言悲恳。率是由中出来。未有毫发非情。其为诚与未诚。 天鉴孔昭。宜无不烛。而视若例让。不赐 矜允。不惟不递前职。又从而埤益之。如涂涂附。出脱无期。徒以臣不能奉承 上诚意为诲。而于臣之蝼蚁微诚则一例忽而不察。是于絜矩之道。未知其果为如何也。然而 圣明之所以如此者。盖不识臣之至庸极陋无可器使。而抑或由臣死病实状。未经悉暴。以致 容光之照。有所不及。今何敢但以烦复为惧而自绝于 仁覆之下乎。念臣险衅不天。与慈母生死同日。严父见背。又在弱龄。是其人理之穷毒。情事之哀痛。寔无以自立于生民之类矣。襁褓辛苦。仅保一缕。长益沉痼。遂成废蛰。自堕地至于今日。盖无一日之不病。而亦无一病之不有。其间濒于危殆者。不啻以十百数。虽不敢一一覼缕以洞 圣听。而就中身痿筋缩。语塞神昏等證。尤为臣无可奈何之膏肓。每一发作。顷刻欲毙。但以尚能延生之故。人或意其有一分之减。而在臣则只自觉其逐岁愈甚。日趋危境。直不知死在何时。 圣明若察臣疾之至此。则不待臣纷纭辞避而必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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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之矣。臣谨按汉高皇帝下诏求遗贤。令癃疾勿遣。诚以人之供世。惟筋力是以。而既婴癃疾则莫可强使故也。贤犹如是。况不贤如臣者乎。记在 肃考时。臣尝以是说及于宫官辞免疏中。今复引之为言者。盖欲 殿下之留意于古帝王不枉物性之道。亟从事而导行之也。伏乞 圣明察此事理。将臣实兼两职并与 经筵官之任而递改之。以幸公私焉。衷情所迫。言不裁择。臣无任瞻望 宸阙激切祈祝之至。
辞司宪府执义疏[再疏](五月)
伏以君臣之际。以其本则高下直悬绝也。而语其情则流通无间。实如父子。故凡有疾痛。理必仰号而臣不惮于渎扰。其所不愿。不强使为而君不嫌于降屈。率是而充拓去时。虽所谓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务者。即可渐致。反是则堂陛咫尺。亦便否隔而物性有所不遂矣。臣病蛰垂死。户外事都不知。独以 朝廷之所以处臣者揆之。窃恐 圣明之于此道。犹有所未至也。盖臣之前后疏吁。辞语苦切。无所不至。其祈望于 圣明者。不啻如天地如父母。以 圣上体下之仁。宜必矜照而一例靳允。臣情愈恳而 圣眷愈隆。至顷所被 批旨。则温纶之谆切。 恩礼之超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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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前又加一层。有非无状贱臣所敢得者。臣惶然以惑。且感且愧。诚不敢知 圣明之不通下情何至于此也。臣伏闻向日原任大臣举臣姓名。达于 筵中。以臣谓有经学而至请召致。语秘虽不得详。大槩似不出此。夫学经之云。在士子分上。本为家常茶饭。苟有其实则初不害以之自居。此与农商之不讳其所有事者。理则同之。然其以此从事者。必须随己分。大段着心。极其工力之所至。如昔贤之耳顺心得如诵己言者。虽未遽到此地位。亦必积有工夫。通晓义趣。及躬而克践其实。然后方才以其名归之而庶几无愧。此其所造。虽有浅深。俱不可以易而言之也。若臣者。人物凡庸。既无志尚。险衅多疾。又未从游乎师友。杜门待死。断送一生。非不欲存意经业。进些知识。得免于面墙之归。而了无实味。徒抱空心。悠悠岁月。忽已为五十无闻之人矣。据今日益沉顿。神精消磨。惯经哀戚。心性都伤。无论其未窥群经。就其中或有数卷册子之曾所温理者。而失前忘后。几不能举得一两句成诵。至于字义音释之间。亦多茫昧。不省其究。与未始知学者。毫末无殊。前去住世。馀缘姑未知其能有几许。而以往推来。亦知其一于颓堕。收拾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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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桑榆补复。渺无其望。静言思之。寔切寤叹。使大臣而知此实状。则直唾而去之耳。夫岂过为延誉误彻 圣聪之有哉。固知其非有意于以臣欺 殿下。而在上失举。弊将何若。为人贤愚。各有定形。譬诸草木。区以别矣。须是贤者还他贤。愚者还他愚。上之所以处之与下之所以自处者。无不恰当其分。若在分金枰上。不少侵越。只如此则天下都无事。惟其不能然也。故于是乎或以有不贤为贤。无学为学。如臣今日之为者。而举措乖宜。名位淆乱。以致凡物之理而不得其平。若是者。岂但为微臣之不幸而已也哉。 圣批中求作望雨诚礼感孚等教。皆施之于大僚与耆儒者。以臣贱末。诚不敢闻此。而至又以仰体 圣考简拔幡然上来为谕。则臣心其怵惕。有不胜其感涕者。臣尝窃谓君人之大德。莫尚于明以照奸仁以保民。而近世帝王能尽此道者。惟 肃考为然。 殿下苟欲致治。不必远求前代。须留意于法后王。为其近之义。象德率训。虽只以 肃考为师。亦不患其不足矣。今以小臣之忝为 先朝旧物而犹致意不已者。即此可见 圣孝继述之一端。甚盛甚盛。臣家世受 国恩。至臣身又以白徒之贱而蒙 圣考拔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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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置招徕之列。记庚子 国恤时。臣方以持宪。敢入辞免文字于 先大王。其说臣情事处。有曰感激徒结于心腑。补▦莫效于毫发。终天此恨。耿耿缄封。虽不蒙 圣教之提及。而古人所谓追先帝而报陛下者。臣何敢一日忘此念哉。直以不才婴疾。无计从宦。非臣之不欲仕。乃不能仕也。言至于此。臣益自悲。虽然。臣之量己甚审。断不敢将此不肖之身。强之为贤为智。只得退守本分。毕义田间者。亦自不失于四邻耒耟之为有味矣。微臣所可自期者。惟在于此。伏惟 圣明亦必见谅而矜恕之也。目今以 胄筵则 东宫之进学正急。以台地则合司之大论方张。当此之时。尤何可容臣之久縻虚衔。一向不为之变通乎。伏乞 圣明察臣废疾无用之实。将臣见叨两件职名。速行递免。公私幸甚。臣方缮写辞本。此除忽伏蒙在京亲戚之送致 列圣御制十册之颁赐者。自惟草间民伍之贱获玩 天上昭回之章。双擎百顿。荣满私家。此等 恩例。固无辞避之路。而亦不敢无端受言。玆于疏末略暴感悃。臣尤死罪。臣无任瞻 天望 圣激切祈祝之至。
辞司宪府执义疏[三疏](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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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近住江外而苟充岩穴之数。不学面墙而掠取职经之誉。直是以虚名縻虚爵。推挤不去。久在身上。凡所称谓。动不着题。方拟更入文字。控沥哀恳。祈解见叨二任以准请为限。而不料此际又以 经筵之官。 别谕申降。 召旨过隆。惟臣浅劣。何以堪此。每有 恩数。只益罔措。夫道体流行。虽其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而必有朋友讲明之功。然后为可以求端用力。方才体当实事。不则浩浩荡荡。直无可拟之地。而所谓道者不成。与人相干矣。其在人君。则经席典学。实寓斯义。就中日与贤士大夫切磋。不舍启沃之益。丽泽之说。其味难穷。古昔圣帝明王所以凝聚至道。不使其有须臾之离焉。而万化根基。为在于此。故程子有言曰。君德成就责经筵。噫。其任顾不重且大欤。惟其然也。故我 朝故事。膺是选者。率是文缨极望。未有以门荫而得之者。自 宣庙朝以来。虽或摆脱常格。以待夫山林耆儒。然亦不过使之出入于 筵席而止耳。今玆别设官名。则事体尤为殊异。以若臣之万万不似。叨此 国朝所无之刱典。不知其可堪否乎。臣之一向叨冒。有加而无已也如此。更费葛藤。臣亦自厌其支离。第臣笃疾垂毙。人间万事。尽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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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近又添伤于暑雨。澌尽绝粒。奄奄无生人形像。若此之状。鬼神实鉴。虽欲出一分气力强自从宦。其路无由。苟不然而可仕不仕。前后 异数之下。不一动身。则是直欺诈矫诬。索价无厌之流耳。岂臣之所敢为者乎。不肖如臣。固无可言。而自省平生。似亦不解为讆言。今独于 君父之前而饰辞托病者。万无其理。此不假臣一二谈。而区区情实。自无不白者矣。伏愿 圣明矜臣有近死之疾。察臣无可用之实。并递职名。勿复收召。俾之专意调病。得保残生。不胜幸甚。臣无任驰诚 天阙屏营祈恳之至。
辞司宪府执义疏[六疏](十一月)
伏以疏远小臣。屡入猥越文字。此其罪死且有馀矣。惟其出于万不得已之故。每有陈列。辄赍心暗祷。祈遂所愿。庶不至更犯渎扰。念念悬望。专在于此。乃自岁初汔今。其间累月所被 隆旨。不一而足。又若前日之 批则卓越优异。尤非如臣无似所可拟议其万一。而就中 诲谕之勤。委曲恳至。指示臣可进之涂。推心无间。蔼乎若春阳下照。无物不温。枯荄腐蘖。亦披拂而复有生意。呜呼。何其盛也。臣诚感激涕零。不知所以为说也。夫惟君臣有义。根于天性。虽以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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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思献之贱人。不恤其纬之嫠妇也。而其向君之诚。自然发见。不待勉强。以臣而视彼二者则宜若有间。𤱶亩一饭之顷。不忘吾 君。身则屏废。心每眷系。今此 恩旨之下。若不戚戚感动思所以奉承之。则是几于无人心者也。顾虽冥迷之甚。岂至于是乎。自昔贤人出处之说。尚矣。小大浅深。各随其人。有不可以一义蔽之者。而究其归则要当以夫子不仕无义之训为主而已矣。盖其分义之严。虽是无地可逃。而然必仕然后始成上下之交际。自非方外长往违天理蔑人情者。则古之人。盖未有恝然于是者也。臣之不肖。固不敢僭猥引喻。亦尝粗闻父兄之馀教而知有斯义矣。且以臣私计言之。臣本生长京辇。祖父祠宇。同气懿亲。皆在都下。臣以永感穷独之人。瞻依团聚。以度此一生者。夫岂非至愿也。而不幸置身于矫诬之涂。踪迹拘㧹(一作碍)。多年阻隔。盈盈一衣带。有如弱水之难越。每成怅望。徒切嗟咨。此亦臣不孝无状之罪也。夫人心所歆慕。既莫过于显贵。臣之迫切情私。又如上所云云。于以揆诸古训。参之今时。又都无不可仕之义。臣苟有近似于所叨 招徕之旨者。则承 圣上好意。一行入城。不惟得瞻 天颜少慰草茅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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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亦久旅得归。种种方便。是其进趋之急如渴于饮。若不容少缓也。而犹然迷不知变。甘伏违 命之诛。臣岂乐为也哉。诚以 圣上之所以惓惓于臣者。非徒然也。意其或有学术行能有可以为时需而裨 主德者。是则以贤人之招招之也。臣若遽以不贤为贤。非其招而往。则是直冒罔无耻甚矣。 圣朝取之之意。其安在哉。夫大夫之招在虞人。岂不为荣。而虞人死守不去者。以贱不可以同于贵故也。贵贱亦然。况不贤而应贤人之招。有是理乎。贤愚名实之间。最关治体。上之所施。下之所受。皆有不可苟者。假令臣徒以承 命为恭而不惮于自居贤智。既登 朝端之后。有所 顾问而茫然惛然不能对一语指一事者。即其理势之所必然。到此地头。臣身罔措。姑置勿论。其为 朝廷之羞。莫此如之。然则今臣之抵死必避者。非欲自掩其丑拙。实所以为 国家也。 圣教有曰予欲见尔。职名何关。 圣明之为臣地者至于如此。臣益不胜其悚惕心动也。臣之迂愚百拙。无论显任与闲职。俱无堪承之路。而况 朝家之招臣既非所招。则其不敢当者。虽在闲职。亦一般无异。岂以 圣明察理之精而有未照烛于斯乎。念臣有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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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疾。无妻子之养。年迫半百。不成奠居。寒节上寺。与穴虫俱藏。待春发蛰。即臣每年活计。而今年则秋冬来荐遭惨戚。疾势顿剧。自力办此。亦无其路。以若病状。虽尝立朝从宦。亦可以已矣。况以在野之身而安有一分仕进之望乎。噫。臣眇末不啻蝼蚁之微。而猥劳 圣明之垂念。至有欲见之 教。形于纶綍之间。臣独何心不欲一近 耿光。以申狗马恋主之诚乎。惟其事义当前。不容抹过。痼疾婴身。莫之自奋。孤负 圣恩。乃至此极。呜呼。臣实罪人也。尚复何言。伏乞 圣明廓天地爱物之仁。举 国家考实之政。并递臣本兼两职。仍收 召旨。俾臣得以优游大化。任便将息。公私不胜幸甚。臣无任瞻仰祈恳激切屏营之至。
辞司宪府执义疏[七疏](丁未正月)
伏以臣叨被春坊 除旨。在于上上年岁末。其忝亚宪则在于上年四月间。计其月日。实数既远一周年馀。近亦不下十朔。以在外之臣而虚带职名。至于若是之久者。实是绝无之事也。夫 胄筵陪讲。辅成 睿德。赞他日太平之业者。其为任固莫重焉。而乃若台职则受耳目之寄。以言议为责。遇有 圣躬阙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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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时即行谏正。此其紧要之甚。尤不容一日暂旷也。间窃伏念。人生气禀。理必错杂。其发于念虑之微者。顷刻更端。形诸事为之著者。毫忽有差。放失之至易而保守之至难。除非上智如尧舜。人孰无过。惟过而不改然后始为过耳。古先圣王。知其如此也。故慄慄危惧。必先谨夫未萌之欲。而一或有过则惟恐人之不言。盖自三公三孤至百执事之布列于朝廷者。无一人不任规谏。降及中古。设置谏官则又专以此一件为其职责。使之随物纳忠。盖人主才有所失而谏书即为指陈。事无不言而言无不尽。若此者。岂不以人既不能无过。而方其过也。若不自觉。苟得谏者之开寤则以有过而复于无过。其为天下之益也为莫尚于此故耶。书所谓从谏不咈。改过不吝。夫子所谓过则勿惮改者。都是此理。此不特帝王为然。虽匹士之修其身者亦然。若子路之喜闻过是已。盖不但不以为忤。而至于喜则是其心诚好之。无一毫厌闻之意。于其从善也。沛然莫之少御。故孟子特然取之。与舜禹并论而不嫌其僭。谓必如子路之所为而后。禹之拜善言。舜之乐取人为善者。次第为可几及也。呜呼。人主之德。莫大于听谏。而其不德。亦莫甚于拒谏。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8H 页
诚以听谏则循之而上自有无限好事。拒谏则循之而下自有无限不好事。历历数千年间。国之治乱。君之贤否。都系于此。呜呼。其可畏也哉。惟兹已然之迹。具于经训史策之中。伏惟 圣上明睿首出。至诚典学。凡其可效可师与可鉴可戒者。率皆瞭然于目中。是不惟揆古验今。深明其理。孜孜求谏。如恐不及。其为台官而处于言地者。亦无不直言极谏。毕达靡隐。必如是然后。 上下互尽其责而国其不殆矣。是岂如臣不肖者之所可彷佛拟议也哉。盖臣欲有论列。则未论其茫无知识。就使不然。以此在野之身。分限决有不敢一味喑默。则官以执宪为名而徒然虚带。反之于心。亦不能少安。臣于是诚不知所出矣。臣又惟念。自昔帝王苟非强明自任显然斥绝忠谏。则必多设引喻委曲。以覆其失。又不然则类以默默保位者。取其充数。其所以拒人者非一。而槩而数之。大抵不出此。常由前之二说。则非所敢疑于 圣明。由后之一说。则得无或近之乎。以臣之万万不似。揆臣之所叨二任。不称之甚。本为谬举。而撕挨汔不出场。尤极无谓。在公朝久妨贤路。在私分恒忧过福。不得不冒万死复此号吁于天日之下。伏乞 圣明谅臣至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8L 页
情。递臣实兼两任。不胜幸甚。臣之前后苦恳。业几十度。于臣废疾无用之状。盖尝粗悉梗槩。今直以见叨职事之重。不容久虚之义。而推演为说。或犯僭猥。臣尤死罪。臣无任衔 恩畏义激切祈祝之至。
别谕后辞疏(五月)
伏以天佑 邦家。 元良岐嶷。入学以齿。克遵古礼。凡厥有生之类。罔不欣欣相庆。伏惟 圣心嘉悦。当何为极。臣以此时适忝宫僚。而独阻班行之末。不得躬睹一物三善之仪。直由于疾病垂死无可奈何之致。而然其孤 恩负义。诚无以自立于伦类也。瞻望 云天。只此悲叹。臣自叨不敢叨之职名。前后苦吁。盖不胜其支离。而 圣朝寡假太过。不惟不施以不恭之诛。犹且收召之不置。今玆又以 经筵之任。复下 别谕。训褒招来之旨。愈往愈隆。揣分惶駴。逃遁无策。噫。臣之被此 恩数。自 先朝汔今。亦既屡矣。使其可进则臣之一进。早已久矣。尚何待于今日而有不进之理也哉。臣非故为此许大貌㨾以效草野名高之事。诚以身有痼疾。为天所废。虽姑须臾无死。居恒危凛。朝不谋夕。如是蹉过。误了一生。循省其中。都无分毫行能可以仰副 明主之所须。此其短长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9H 页
伎俩。世之人。想无不知之矣。又自一二年来。章疏频繁。备暴其无形罔状。则 容光之照。盖亦何所不及。而一向 误眷有加而无已。虽有苦苦解免之至愿而直无所施。臣诚迷惑。莫知其故。不虞之誉。无望之福。人固有之矣。而历数古今。盖未有如臣之至者也。臣尝谓范升之奏周党也。其言迫切。不免于后之君子如司马光者之所评论。而要之亦有为而言之也。以其言而行之于真贤则固失矣。如其不然。则亦何甚不可之有哉。夫以周党等之志节抗厉。卓卓为难及。汉帝至以不宾之礼待之。而升之责之也。犹以钓采华名为辞。此非工诃人也。盖以虚名易售。实行难副。于此而不加考核。则必不无伪冒之士得容于其间故也。今臣不似之甚。视古人何啻为百千万里之远也。而不知缘何猥窃名字。坐取贵仕。凡 朝家所以见施者。罔非用古昔待士之盛礼。假令如升者复生于今日则其必不但见责而继之以寒心窃叹也。臣伏观 朝廷之上。言语胜而实事不足。有非治世之好气象。而乃以小人之故。生一剩事。 王言褒嘉。其体甚重而下被于不肖之身。不思其万万不称。四方传之。 国史记之。其将以此举为何如也邪。若臣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9L 页
之羞愧罔措。则犹系于一身廉隅。有不敢尽言者矣。惟臣沉瘵之疾。逐年有加。凡百人事。一切废阙。自力从仕。断无其路。伏乞 圣明矜臣病状。将臣实兼二任及 经筵之任。一并递免。仍绝 召旨。俾臣得以安意调护。得延残喘。千万幸甚。臣无任兢惶战慄激切俟 命之至。
待罪疏(七月)
伏以臣猥以一物之微。亦荷 皇天之慈。唐突陈乞。得递台任。 大造曲成之恩。臣实偏被。感咏 圣渥。陨结图报。而惟是宫僚一衔。未蒙并 赐镌免。妨于贤路。若是其久。间承 别谕。益自闷蹙。罔措之极。晷刻敢安。盖臣痼疾废蛰。潜翳草泽。 君门万里。 圣明无由识臣何状。以此下劣至极之人而滥竽于 圣朝弓旌之列。是不过因廷臣之有以臣欺 殿下者也。孟子曰。观远臣以其所主。夫岂不以贤不肖邪正。各从其类。观于所主者之如何。而其人之本末伎俩。自莫能掩其实故也耶。今玆 圣明既以一番人为朋比而大行斥出。则如臣之被其汲引因失其亲者。即当同时刊汰。不得一日留置。此理甚明。不侍臣辞之毕也。且臣伏闻近日三司诸臣有一并罢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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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而臣则不与焉。臣且惊且讶。不知其故。臣既久叨台职。至于经岁而后近才获递。则是无论其在外与否。 圣教所谓近日三司诸臣者。臣亦自在其中。凡有荣辱。理无异同。而 威命之下。强为区别。罪罚之加。臣独倖漏。 朝家处分。决不容若是斑驳。顾虽顽顿之甚。亦岂无内愧乎。玆敢冒死自首。伏乞 圣明削臣职名。收臣官资。以伸公议。以安私分。不胜幸甚。臣无任瞻 天望 阙战慄待罪之至。
辞司宪府执义疏(戊申五月)
伏以贼臣搆逆。举国震荡。凶锋遍于湖岭。急变逼于肘腋。其排布之惨密。声势之浩大。寔为有国以后所未有。尚赖 祖宗阴骘。 圣神默运。天诛所加。随即扑灭。凡厥含生之伦。莫不鼓舞相庆。呜呼。无疆之休。无疆之恤。其不在于今日欤。臣于变初。适在东峡。苍黄奔赴。仅达 国门之外。留住旬时。退伏私寓。而间关远役之馀。诸證迭剧。昏昏垂死。久而未苏。诚不自意今者忽有新除。复以臣为司宪府执义。令臣斯速乘驲上来。臣北向拜受。以首顿地。惊惶震驳。不知所为。念臣不幸置身于矫诬之涂。从前屡叨台宪。至或经年岁之久焉。而徒然虚带。曾莫能一日供职。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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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戾。实合万陨。追思至今。汔有馀悸。在 朝家综核之治。惟当亟行拣汰。勿复检举之为得。而顾犹袭用前套。枉加收录。有若循例备拟者然。臣诚惶惑冥迷。不识其为何说也。况今大难甫除。馀忧尚殷。兴拨之图。惟靠言路。政须勤勤恳恳。乐闻忠谠。如恐不及焉。而自 上既不闻罪己求言之教。群下又不以陈善格非为事。百僚师师。喑默成风。其于 国家之危急存亡。汎乎若越人之视秦瘠也。而又以如臣之引分自屏。不敢出一语者。苟然充数。参错于台衔之列。呜呼。若是者。实非 朝廷之福也。诗所谓天之方蹶。无然泄泄。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者。可不深念之乎。臣尝谓后世帝王规模凡近。其视尧舜三代之事。若由地而望天然。为不可几及。虽贤如汉之文帝。犹曰卑之。无甚高论。其非文帝而他则尤可知已。寥寥数千载善治之不复。良以此故。而乃若 殿下则寻常所自期。多在尧舜。耻以汉唐中主为比。呜呼至哉。即此 圣见。卓然诣极。直可以超轶百王而挽回唐虞。疏远小臣。窃伏田间。每得于传闻之末而不胜其失喜也。虽然。此不可空作个准拟。必有行事以实之。 殿下苟的知圣人之学焉可至而真欲其如此。则必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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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乎尧舜之所事者。早夜孜孜。勉慕师法。如颜渊所谓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意(一作为)者亦若是。孟子所谓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者。今日如是。明日又如是。无往而不如是。积累将去。方可以必造其境。不尔则空名不能以做事。徒志不足以有为。譬之无规矩而成方圆。舍型范而为陶埴。虽为话说观美之资。而谓之脚踏实地则未也。 圣明岂有是哉。若所谓尧舜之所事者。其见于经传者固多矣。最其恭己南面。未尝有一毫自用之心。用能照临天下。德无不成而治无不足。如曰稽于众舍己从人者。尧之不自用也。如曰好问好察迩言者。舜之不自用也。夫圣莫圣于尧舜。有何道之未尽而必为此许多强作也哉。诚以德虽圣人。而天位至大。万变至众。聪明必有所不及。思虑必有所未周。故必虚中以听乎天下之公。惟善是取而不问乎人己也如此。苟或以圣智自居。谓人之莫己若。则至此念头。便不是圣人矣。尧之所以为尧。舜之所以为舜者。端的在此。不欲为尧舜则已。欲为尧舜而不以是为先务。则真如却步而求前。万无必至之理。伏惟 圣学高明。必有超然独契于斯者矣。大抵人之常情。最易自用。虽贤哲。有所不免。由其不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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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身心。公共放在天地间。认一己为独自之物。故凡遇事来。不暇深稽乎至理之衷。而率任意做去。只见是之在己而非之在人。然其所自为是者。亦未必为真是。只就此积下。一团私意。或偏系而不得脱洒。或回互而费力遮障。展转胶固。遂生诸种病痛。独智自御之弊。其势必至于此。自昔人主气质猷为。益多有如此者矣。臣固知 圣明迥脱于此等窠臼。而万一或有克未尽底己私。以为这自用自是之根苗。则为害非细。须先除去是心。然后可以入于尧舜之道矣。程子曰。心不可有一事。心岂得无事。但谓其不可有恋着耳。要须提掇此心。还他至公至明。剖破纤小之籓篱。而酬酢万务。一一以事理平付。不得有毫发私意容其低仰。 圣德所造。虽已在极尽地境。能保其万无一失。而亦不难于自反。惟恐己过之未觉而人言之未闻。以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计。夫如是则尧舜事业。直在其中。 圣明岂不留意乎。 殿下之所自期待者。既在于二圣人。则将来 允德成就。固足配之而有馀。然其箴规警益。亦不能无赖于臣邻。是必使端人庄士布列 朝端。日以二圣人所见行者。责难于前。不容有一刻懈怠。而顾其职任。惟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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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甚。以臣之万万不似。夫岂有一分承当之路乎。重以痼疾沉顿。生全无望。仰首哀鸣。实出至恳。伏乞 圣明亟许递臣之职。以幸公私。抑臣方辞职名而有小说话若及于他者。盖以今日急务。惟在于 君德之进。而欲进 君德则又在于言地之得其人。故相承为说。语势自致如此。非敢自谓有职。又非敢自谓献言。惟 圣明并赐鉴谅焉。臣于治疏将上之际。又伏闻臣之侄师益为大司宪。一府长贰。具为叔侄所叨。盛满愧惧之极。姑置不论。在下当递。 朝家自有其例。伏乞 圣明亟命有司。俾即举行焉。臣无任齐心积诚仰 天祈恳之至。
辞司宪府执义疏[三疏](十一月)
伏以 储位告虚。 国本靡托。 讳音所及。普同惊恫。伏惟 圣上慈爱天至。情境切恻。哀痛惨怛。何忍为怀。呜呼。自我 孝庙。至于 肃考。 三圣血属。只有 殿下。 殿下血属。又只有 东宫邸下。而不幸一疾。奄忽无禄。唯 殿下以眇眇一身。独立于上。虽将来 圣嗣之蕃衍。理有定徵。而目今 国家之孤危。视前日不啻万倍。 祖宗之所衋伤。臣民之所隐忧。当如何哉。是宜 勉抑至情。不作无益之悲。节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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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百。克尽卫生之方。常使 圣体充旺而疾患退听。悠悠万事。更无过于此者。疏逖小臣。窃不胜其区区祝愿之至。臣因事征南。重添别證。今玆仅仅生归。而千万不意。遽闻 国故。展哀受服于衿川县门。劳顿悲挠。不得休息。见患右臂之痛。因是越加。其垂如坠。其疼若折。下及指端。上连项背。牵引作痛苦剧。累昼夜无少减歇。念臣本抱痼疾。濒于死亡者殆百十数。而犹幸其无甚妨于动作。生人凡事。略能酬应。今则加霜于雪。病而益病。甚至全不运身。穿衣握匙。亦借他人。此疾未瘳。则名虽生存。与死何异。病既至此。从仕与否。无所可论。虚带台衔。汔迟一递。公私狼狈之甚。岂更待臣之覼缕也哉。伏乞 圣慈察臣无一毫饰辞。矜臣有垂死重病。亟 许递臣职名。以安贱分。不胜幸甚。臣无任望 阙祝 天诚意恳激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