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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先生集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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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先生集卷三十
 神道碑[四]
  
陶庵先生集卷三十 第 106H 页
右参赞权公神道碑
肃宗戊子春。縡以御史行关西州军。至于江界。时安东权公𢜫为都护府使。府东至故废郡且千馀里。威令大行。民人辑和。听于其谣曰。省徭薄税。惟我侯之惠。遂具奏治行第一。于是相国李公畬,金公昌集迭推毂公。移拜义州府尹。明年春升嘉善。又明年拜本道兵马节度使。未至。改观察使。关西地边胡。民夷潜通。往往生衅。公在界府奏令沿江民户。团束相统。无敢散处。有犯禁者则盛军容出巡。捕其党徇于江边。虏皆詟服。义州时奏修故将林庆业山城。听民市胡马。日习骑射。及为观察使。令诸将士各陈守边之策。会有海寇警。公请筑平壤外城及安州城。役兴未竟。以贼臣柳凤辉言罢还。民闭城门使不得行。不能则相率立碑以思之。遍于一路云。既归连拜黄海,江原,咸镜,庆尚四道观察使。皆不行。间为忠清观察使,江华留守。遇饥岁善赒赈。其为保障。亦皆经远之图也。公器度沉毅。识虑周通。自少留心经学。而长于时务。是以临政处事。卓绝于人槩如此。公字敬仲。高丽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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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幸之后。国朝门下赞成事近之几世孙。公以司宪府执义讳让之支子。为从祖叔父 赠判书讳誢之子。癸亥进士。丁卯壮元及第。成均馆典籍。礼兵二曹郎。司宪府监察持平掌令执义。司谏院正言献纳。侍讲院辅德。宗簿,司仆寺,掌乐院正。外则公洪道都事。咸平县监。淳昌郡守。而自关西归。历兵,刑,工,户曹参判。司谏院大司谏。汉城府左尹右尹。同知义禁府事,备边司提调。多辞不就。公历扬内外。家业不长尺寸。尝以副价入虏中。辄取心经,近思录以自随。在馆得方正学文集。抄写其要语而归。盖不欲以一物累行橐也。及还。上疏论虏情。请先事备御。以壮边圉。己亥擢汉城判尹。移判刑曹。用 肃宗山陵劳。进正宪大夫知中枢府事。与修实录。 景宗即位。群凶用事。阴结宦妾。谋危 世弟。及尚俭事发。凶徒径诛之以灭其口。公在乡上疏。请穷治其馀党。以安 宗社。今 上初。再入朝。连请严惩讨辨 圣诬。不省。遂决意退归。除工曹判书,议政府右参赞不起。戊申之难。公自以老病。遣子瑢赍疏入都。用申奔问之义。家人劝以避兵则辄引江万里事以自励。忧愤成疾。乃以庚戌七月一日。卒于韩山之霁月斋。寿七十八。讣闻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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赙吊如例。初执义公有恬退节。 肃庙特赠承政院都承旨以褒之。公兄弟四人。一时立扬。虽隐显殊涂。而大抵皆难进易退。不忝其先。然公则所存有大焉。公少与同志之士。相勉以问学。讲成约宪。尤庵先生命之曰相观会。中岁又作养蒙斋。蔚然有湖学规模。后进成就者众。又仿朱子社仓法。以惠宗族。盖公用工于朴实头为多。而人鲜能知者。在春坊时。采静庵,栗谷二先生章奏中切于君德时政者凡十八条。参以己意。作册子以进。 上嘉奖留中读。此可以见公才学之兼备矣。至如晚年所处义甚正。其言曰。人有父兄为人所诬。子弟宜不敢仕。今 君诬未伸。而其可复立于朝乎。呜呼。斯可以愧忘义苟禄者之颜矣。甲子赐谥曰贞翼公。始葬林川。后移韩山驿村负壬之原。夫人海州崔氏。其考判决事渲。资性和俭。媲德无违。先公十八年卒。子女各三人。瑊同知中枢府事。瑢县监。皆荫仕。瑚进士蚤死。婿曰主簿朴弼朝,士人李济,金彦谦。瑊无嗣。取瑚之子拱子之。有四婿校理李台重,修撰韩亿增,士人尹得师,俞执中。瑢出为从父后。继子揵。二女归李蓍业,李衡重。瑚二女婿金相甲,黄盛祚也。朴师健,李命亿,命奭,命禄,命赫,命岳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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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县监闵乐洙妻者。皆外孙。而金婿之婿进士任师周,李度臣,沈罐。其继子悌行。縡于公。有累世之好。又忝同方中之役。瑊来乞铭。不能辞。铭曰。
权氏于古。世有载烈。太师赞章。启庆益绝。嶷嶷维公。王国之翰。际我天明。鸿渐于干。侍从之华。枢密之近。清德令望。数登秩峻。遥遥浿江。其去也思。羯夷载柔。桑谷猗猗。忧深虑远。 三朝一个。其忧维何。 君诬䵝昧。公在于朝。有言谔谔。丘园栖迟。我生靡乐。盖士之常。慕顾以行。得丧利害。其中不明。公惟秉义。不易其贞。斯焉取斯。于古有经。虽身之屯。其道则亨。既忠以孝。家国之光。幽宫万千。故僚为辞。公实不朽。秖以志悲。
南溪君洪公神道碑
肃宗乙酉。洪公璛由承旨擢为京畿水军节度使镇乔桐。乔处海中。㧖南北舟师之路。旧用武臣为之帅。至公拜。农岩金文𥳑公曰某之文学言议。宜在朝廷。用之于彼。非其所宜。盖惜之也。公状貌宏伟。识虑沉远。又善牧御。所至有治绩。故庙议方待以将才。居一年罢归。仍以眼病自废。不克大用。公字玉汝。南阳人。聪明绝人。七岁通算法。好读书。尤深于朱子纲目。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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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治乱。人物出处。以至山川险要。华夷盛衰之迹。如指诸掌。为诸公长者所赏。乙卯进士。实与吾先人同年。后三十年。见余于银台。为诵先人科诗。无一字错。其强记如此。始为 永禧殿参奉,司饔院奉事。癸亥登第。以资穷拜礼兵曹佐郎,司宪府持平。甲戌改纪。以掌令上疏。讼其师清城金公冤。又言睦来善当己巳废 后时有不恭不敬之语。不宜以其年老而贷其死。儒生姜敏著疏论南九万营救希载之罪。 上遽命停举。公又极言其失。忤 旨坐罢。公外和内严。平居杜门自守若无能者。然其于名义所关。直言正议。勇不顾前后。由是沉滞低徊散地。丙子 世子吉礼。以相礼升通政。于外为金化县令。杨州牧使。灵光郡守。甲山府使。在金化时。有剧贼盘据数郡。吏不能制。公设机捕其魁。以散其馀。甲则斥补也。其地去京师远。公又病。人或劝以毋往。公谢之。言者请留不能得。邑有蔘禁。公在官有疾而不服。日与吏士射帿。以习武备。壬午夏为义州府尹。州边于胡。官长畏虏知。不修军政。公至则团束部伍。教以战阵之法。皆精勇可用。捕斩小通事之以罪亡者以徇。虏人慑服。其使者入境。相戒无得犯公令。迁忠清观察使。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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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所论递。改兵礼曹参议。自乔桐还。袭封南溪君。汾厓申尚书晸于公少时见而奇之曰。汝必晚享勋府矣。果验。连除汉城府右尹,户曹参判,同知义禁府事。其为伊川府使则为便调养也。壬辰拜江原观察使。大臣以病白递。时 上有眼疾。是后屡问医官以洪某之病近如何。公屏居江上。不复仕进。乃以甲午六月二十二日卒。享年六十一。公性至孝。老大犹左右服勤。虽众子女满前。不令代也。凡有俸赐。辄陈于前。惟亲意所欲而分与之。又常聚内外亲党于家。以悦其心。及官高禄厚。取贫族而畜之。以至嫁娶成家者十数人。盖有范文正吴中遗意。见人穷厄。亦尽力救之。以故族党哭公如哭其亲。他人加麻者亦众。曾祖振道。用靖社功判中枢府事。始封南阳君。祖曰溥。平市令 赠左承旨。考曰圣元。佥知中枢府事 赠吏曹参判益城君。妣密阳朴氏。端肃有妇德。兼通经史。公常言吾所成立。多资内教云。公之夫人李氏。府使四翼之女。先公十六年卒。与公合葬于清州钵山之原。男长麟祚进士。次凤祚参议。次龟祚进士。有文学。公之丧。以毁死。次龙祚。观察使。庶女四人。孙男樗,朴,梓,栎,檍,艗。铭曰。
陶庵先生集卷三十 第 109H 页
洪始锡封。南阳之勋。南阳之孙。于是有闻。推而大之。其人伟然。文扰武剋。用则不偏。台端进言。以直师冤。诛奸树义。国贼不原。出入其勤。边州剧郡。民夷帖伏。威惠远近。海钺之擢。识者犹叹。岂曰内外。我义随殚。周旋屈伸。一心夷艰。云胡一疾。未究厥施。 上念其旧。屡形嗟咨。公治在人。公绩在吏。我铭无愧。永诏来祀。
知敦宁李公神道碑
肃宗甲戌。 仁显王后复位。兵判徐文重以张见废。请更议大臣而处之。会敦宁府欲上疏。诸宰咸唯唯。李公徵夏时布衣。于文重为亲党。闻而大骇。往见之。力言其不可而终不听。果以此得罪名义。及被台论。始乃愧谢。君子谓公见识高于人数等矣。公于是岁筮仕。由内侍教官迁掌乐院主簿。是后历义禁府都事,平市署令, 世子卫率,司仆寺判官宣惠郎。复入乐院为佥正。釐正乐谱。提举章奏其绩。公让而不居。外则延安,密阳,淮阳,茂朱四府。清,公,黄三州牧。而于黄则曾为通判。择邑子之秀。亲授以小学家礼诸书。数年间。儒教浸兴。及再至。值岁大歉。单心赒赈。民饥而不死。方伯褒闻。升通政敦宁府都正,曹司卫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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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嘉善及资宪。皆以宝篆书写。而嘉义则以子德孚侍从推 恩也。连除同知敦宁知敦宁府事。以丁未九月十七日卒。寿七十三。后以子德载原从勋。 赠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五卫都总府都总管。公尝曰居官要誉。甚于贪墨。善事得官。无异盗贼。且书威生廉政成勤六字于壁以自警。公之治绩实本于是。每递归之夕。家人假贷以给。或疑其矫情则笑曰。百口待我而哺者数十年矣。 国恩如此。敢图赢馀。以为遗后计哉。盖公为政。以爱民为主。而原其本则孝弟也。六岁而孤。哀毁如成人。母夫人善疾。左右扶将。药饵饮食。必手自调进。十数年如一日。比疾革。血指灌口。居丧三年。不食蔬果。兄参判公性严急。有时诮责甚厉。而默然深受。事过乃从容开陈。参判公亦悔之。及参判公丧。哀哭目为之肿。送终诸节。必诚必慎。不一委于人。事邱嫂尽礼。嫂谓其子曰尔曹事我。亦不如也。外先之墓。樵牧不禁几百年。公悯其无嗣。改其封而树之碣。其笃于先可知。为邑时。自祧庙以至诸兄弟子侄。必遍致助祭之需。恩意周洽。无有远迩。内行之备如此。公字季祥。全义人。高丽太师棹之后。入国朝多名人。而至清江讳济臣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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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于公为五世祖。考讳万雄。观察使 赠吏曹判书。穆陵驸马徐公景霌其外祖也。公凡再娶。郑氏松江相国之曾孙普衍女。尹氏之考曰均。梧阴之曾孙。男德孚承旨。德载持平。皆文科。与二女适 赠持平洪泰猷,府使尹凤韶者郑出。德显荫补判官。孙曰元培,益培,得培。外孙之显者曰应教尹心衡,正言洪益三。馀不尽记。公为人和厚。处事精详。尤善于辞令。与人交。情义曲尽。不设畦畛。以是无老少贤愚。无不得其欢。于礼学甚精。玄石朴公尝字公曰礼家仪章度数甚繁絮。吾因某而觉悟者多。又深得篆籀心法。论者谓近世罕伦。少解医术。而于天文亦往往奇中。然退然若不知者。常曰俭而致福。奢能挻灾。此理毫发无差。人以为有识之言。深病党习。平居口不言论议。而至于是非大头脑处。泾渭甚明。守之又敦确。往往见于言行者。自不能掩也。承旨在时。属縡以大碑之文。义不能辞。遂为之铭。铭曰。
古闻循良。于公乃观。恺悌慈祥。精敏平宽。十郡之治。吏民俱安。诚心恻怛。赤憎违干。缘饰儒术。此为最难。低回荫路。未足为叹。晚致卿秩。亦由笔翰。才艺虽多。自视等閒。灼见伦义。足羞彼颜。我最其大。昭示不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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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赵公神道碑
今 上戊申春。逆乱大兴。中外震荡。赵公荣福以原任留守。屏于忠州之连原。即日从间道奔问。叙拜汉城府右尹。乱稍已。将陈情告归。得疾以四月二十三日卒。 上甚惊悼。已而家人得其半藁。其略曰。上天仁爱 殿下。出此凶变以警惧之。倾否回泰。惟今日。改弦易辙。亦惟今日。苟以忧虞已定。而少弛自强之策。国之亡。可立而待也。朱子言中原之戎虏易逐。而一心之私意难制。盖人主一心。即天下万事之本。而所谓私意。又非特好货好色。凡诸咈人心背天理者。无非私意之发也。私意净尽则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无有难者。至如𥳑贤以授职。节用以裕国。布德惠以安民生。振纪纲以尊国势。特节目间事。愿 殿下必思所以大振作大警动。以安三百年 宗社焉。若公者。岂所谓嘉遁贞吉。进退不忘其君者欤。公字锡五。咸安人。上祖曰新罗元尹鼎。其后讳旅。 端宗内禅时。隐遁不出。士大夫高其节。累传至同枢讳逢源。以长德称。楷郡守。 赠参判。是为公考。妣晋州姜氏。参奉游女。以崇祯壬子生。幼颖悟。伯父校理公常抚顶曰。长必大吾门。汾厓申公晸尝拜同枢公于郊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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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公而奇之。抱车中以归。年十五发解。自后战艺。屡居上游。声誉藉甚。又往游农岩金先生之门。乙酉生员。戊子除典设司别检。移义禁府都事。例升典牲署主簿。迁户曹佐郎。除金川郡守。不悦者以骤升论递。为司仆寺判官。寻为信川不赴。甲午由醴泉郡守擢增广及第。翼年以司宪府持平 召。疏论民瘼时弊。多蒙采施。秋又拜持平。王子延龄君方出閤。治第侈靡。公上疏引汉文露台事陈戒。 上始嘉纳。而违豫中有激恼之 教。药院请勿捧台章。公不自安引罢。叙拜弼善。出为宁海府使。劝课文武。捐廪蠲役。一境大悦。以掌令 召还。尹宣举文集中有讥诬 孝庙语。朝廷 命毁其板。其党目谓士祸。胁持廷臣。公上疏痛斥。仍言其党之称宣举先正极为僭猥。宜加禁断。 上批奖以明快。拜正言。丁酉以献纳为御史于湖南。还拜司仆寺正。寻擢东莱府使。府管接待狡倭。公一以谨条约尊国体为务。朝廷将遣信使。倭人请先送二译。讲定节目。公执旧式力争。而庙堂竟许之。倭又要书契。公驰状极言其不可。 上是其言。及公递。倭无所畏惮。尽如所欲而归。识者为之慨恨。由兵曹参知移承政院承旨。时 景庙代理。公入对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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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事覆奏。辄 赐允可。或问公曰 东宫于公。言无不从。然否。公叹曰万一奸臣居其间。将有不可言之忧。后果然。为兵议,承旨者屡。又为刑曹参议。充副价之燕。还又拜承旨。出为忠清监司。递拜工曹参议,大司谏。递还承旨。辛丑建储时。公入侍力赞大计。十二月逆镜缔结宦寺。投进凶疏。公与同僚陈启请痛斥以折奸萌。二更并罢诸承旨。时事一变。公亦遭削黜。退居礼山。寻被凶党诬捏。谪善山。旋移永春绝峡。生理顿绝。而公啸咏自适。未尝有几微见色。今 上乙巳。尽释放逐诸臣。公除工曹参议,承旨,兵曹参知。岭南大饥缺方伯。大臣以公有政事才。方在罢。请叙以授之。公𥳑驺出巡。问其疾苦。殚心赒赈。民无捐瘠。一道立石颂其惠。延日浦民得三死鲸。彰义宫差欲夺其利。讦诉内司。有监税官色吏严讯定配之 命。公以疏谏曰。古人投珠于谷。抵璧于山。臣恐遐方小民。必谓 殿下为鲸眼有此处分也。 上命剖去鲸眼。又于筵中屡示未安意。公力辞递。入为佥枢刑曹参议。 坤殿册礼。公以礼房承旨。升嘉善拜户曹参判都总府副总管同知义禁。丁未除都承旨。金祖泽疏斥大臣。 特命削黜。公缴争之。既又筵奏疏请。眷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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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君德为言。尝再应制入选。赐织毛马装及鹿皮。至是又 命次大报坛诗。公入对陈戒曰。方今财力荡竭。百姓困弊。恐非閒漫吟咏之时。拜松都留守。松民多负债于燕京。虏有啧言。朝廷方欲穷治。而多假名难覈实。公未赴任。悉查得其人。人皆惊异。七月 上忽有大处分。朝廷一空。镜虎馀党复充斥。而 上教以荡平为名。公上疏极论曰。为人君者。用人处事之际。分别邪正。审察义理。祛一己之偏私。存天下之至公。则民心惟正。朋比自消。而 殿下则不然。雷霆震于斯须。而举措颠倒。忠邪变于一朝。而扶抑太偏。圣人所云荡荡平平。王道正直者。恐不当若是也。仍陈必可去之义曰。 三朝耆旧之臣。皆被斥罢。昔年党籍诸人。无或免焉。臣之进退荣辱。义无独殊。 上责以眩乱处分。还给其疏。公又恳辞至四。终则以为臣之本职例兼筹司。而今之所谓大臣。即向日公议之合启讨罪者也。臣之意见。与请讨诸臣本无异同。今何可与之同朝耶。 上下教曰赵某不欲就议庙堂。是无朝廷也。无朝廷而有严君父之心乎。遂命削黜。松民老幼攀辕使不得行。公曰吾被谴而去。非尔辈所可挽也。遂买屋于连原。以为终老之计。居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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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变奔赴。竟未得如其志。公葬于阳智凤林山向甲之原。元配吕夫人祔。夫人之考曰副正必宽。咸阳人。举一男一女。男重行早死。婿郡守洪铨辅。继配延日郑氏。圃隐之后。参奉缵宪之女。三男一女。男重晦文科正言。方坐直言谴斥。次有俊才夭。次重赉。女适进士李最中。侧出曰重岱。女为府使安世泰妾。公长不满中人。而精敏敦重。笃于事亲。勤于奉先。墓道之役。靡有馀憾。又为祧位设祭田。友爱深至。而于寡姊弱弟。尤曲尽其诚。周恤疏戚。有范文正遗意。尝在岭臬。大集同姓之在道内者。设宴以娱之。雅以才猷闻。登第之日。人谓得一判度支。长于吏事。综理微密。黠吏不敢欺隐。视国事如理家。律己𥳑俭。取予不妄。为治主于爱民。而于吏亦不轻加威罚。惟犯奸则不贷也。是以内外莅官。常有去后思。平日持论。不激不随。惟以扶护善类。补拾 君德为心。而一切名涂进取。泊然不以为意。尝曰吾晚占科名。叨历亦已踰分。更复何求。取疏广语名其堂曰二知。以见其志焉。如公材具。足以需世。而遭罹世故。窜逐流离。卒不能大展所蕴。知公者盖莫不惜之。余自少从公游。往岁公过余郊居。属重晦受学。今重晦来请大碑之文。义不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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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之以铭。铭曰。
公于弱龄。文誉已闻。谁谓吐气。于后生群。当世论才。合治赋云。时运平陂。宠辱攸关。起自谪籍。遂跻卿班。忠邪互变。泾渭莫分。公有兰性。不失芳芬。义不后 君。病则随身。丹心不死。半稿箧尘。我读其言。忧爱勤勤。况其去就。明白可观。乃最厥美。永示不刊。
节度使 赠赞成李公神道碑
肃宗壬午三月。 上拜文庙。设科取文武士。于文得李海朝子东。即三世文衡之家。于武得李公凤祥。故名将忠武公舜臣之后。世皆以克绍先烈期之。子东文学言议。为士流重。中途夭阏。公议嗟惜。李公早陟戎坛。而时丁险难。执正不贰。卒之遇乱立慬。在国为忠臣。在家为肖孙。升沉脩短。固亦有幸不幸存焉。然如二公者。岂易得哉。昔张忠定公咏自谓吾榜中得人最盛。如縡无似。亦与有荣矣。公字仪叔。德水人。考讳弘著。尚州营将。 赠户曹参判。祖讳光胤。 显陵参奉。 赠大司宪。曾祖讳之白。 顺陵参奉。高祖讳荟。任实县监。皆 赠左承旨。是为忠武公子若孙也。公以 崇祯后丙辰四月二十二日生。长身美须髯。目光如电。声音洪畅。自擢第。位望辄居人先。即除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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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官兼备边司釐正厅郎。寻被不次荐。转训鍊院主簿,都总府都事,经历。出为朔州府使。由训鍊正擢内禁将。复出金海府使。移全罗左水使。递拜兼内乘。复为宣传官,羽林将。再入银台。为同副承旨。复出为宁边府使。时岁歉。公悉发留谷四万石以赈之曰。宁以擅粜得罪。不忍令吾民饥而死也。甲午南兵使。丙申宣传官。丁酉升三道统御使。递授禁军别将。除春川府使。训局以亚将请留。庚子杨州牧使。御局复请留。监司以剧邑苏弊。非某莫可。 上可其奏。俄移忠清兵使。杨民奔诉乞留不能得。辛丑十月。入为左捕盗大将,训鍊都正。时镜党将闯入。人情危惧。而李森方为捕将。心迹阴秘。吾仲父归乐公在本兵。特出森以公代之。公之积忤凶徒自此始。壬寅出为统制使。冬辞递。时旧将歼尽。而公方以宿望处散。还捕将都正之职。甲辰授总戎使汉城左尹。公黾勉供职。日悒悒不乐。杜门深居。非公干不出。常以忠武公遗训用则效死于国。不用则耕于野足矣十四字。揭诸楣额。朝夕讽诵。公之志操。已可见矣。乙巳春。刑曹参判兼察训局禁卫及左右捕盗厅事。仍授训鍊大将兼都正。时朝论方请悉诛党镜诸贼。公曰武臣虽不可为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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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之论。而此则实系忠逆之分。义不可不明也。宾厅会议庭请请对。未尝不赴。闵相国镇远请以 大行王违豫之实。添入于 教文中。以昭示群凶欺诬之状。公因下询。力陈其言之必可从。五月遭台弹递。未几复授御营大将知训鍊院事。为同义禁者再。尝以特进官入侍。逆贼思晟援据中朝例。请以罪窜之辈悉补边地守令。公疑其有异志力沮之。丁未夏。复以台弹递。公内守甚确。而外似宽缓。时当危疑。不欲为矫激贾祸之事。不知者疑其苟容。谤言噂沓。靡所不有。或谓之附丽阴巧。心事不明。或谓之滥用军需。潜赙逆辉。必欲挤陷而后已。相臣白请查明。竟无事实。上每加慰谕曰。忠臣之孙。为人质悫。予已知之。虽暂许递免。以伸廉义。而旋复还授。七月镜党复入。朝廷一变。公上疏自劾。乞与被黜诸臣同罪。累违 严命。特旨斥补忠清兵使。公谓李光佐,赵泰亿曾以为逆而请讨者。今又还据于鼎席。吾何忍以大臣见待乎。遂不肯辞。光佐讦诉。公下吏以实纳供。 特命带职放送。始之疑谤者还愧谢。公以时象忧虞。中外绎骚。陛辞之日。请严申列邑。缮修军务。 上命便宜从事。到营以后。先敕五营。另设要路讥诇。且请抽栍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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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备局或格而不奏。或斥以妄率。至设骚屑传播之禁。公叹曰前后所奏。动被拘掣。使不得摇手动足。虽有智者。末如之何。及闻都门挂书之变曰。吾恐祸乱之作。不在外而在内也。时群凶窃柄作势。内外纠结。如詹及思孝为两湖。益宽为北关。思晟为西阃。特其现发者。当是时也。宿将处重藩者独公一人。是以诸贼之招。皆云清州兵使必先除去则馀无可畏。三月十五日。先陷清州。逆贼德溥以公偏裨。受贼厚啖。开城引路。夜四鼓直逼寝堂。公惊起拔剑。与贼相薄。而一手已折伤矣。贼遂且格且缚。胁使速降曰。十三日已陷京城。若发兵从我则富贵与共之。公奋骂曰我本忠义家。岂从汝逆竖反耶。逆贼逆贼。速杀我速杀我。大呼如是者三。临命犹骂不绝口。裨将洪霖闻乱入救。剑击伤数贼。贼缚至南墙下杀之。相顾嗟咨曰彼为主将死。烈士也。又袭中营。执营将南延年。胁之以降。亦骂贼不屈而死之。季父弘茂为贼所执。顾谓从子鹤祥曰。不可以不义图生。特立不跪。问名亦不言。贼怒挺刃交加。终不屈。拘囚六日竟死。十六日土校金志行等乞于贼。收公尸瘗于城西。二十六日返柩牙山。易棺敛权厝于家后。以五月十六日。葬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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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于罗山先茔子坐原。牧使朴镗始弃印符走。后启闻变由。全没公事实。及御史李道谦自乱中至。始悉陈之。于是 上特命赠议政府左赞成。又旌其门。令本道庀葬。赐谥忠悯。后因御史吴瑗启。听建公祠于清州。以南公延年及洪霖享焉。赐额表忠。牙山显忠祠。即忠武公妥享之所。而忠武公从子 赠判书莞。丁卯以义州府尹死难。配于是祠。至是公又配焉。公母夫人晋州郑氏。时在堂。朝家给米布。特封贞敬夫人。夫人性严有识度。教公以义方。统帅时夫人戒之曰。尝闻统营军情。愿得忠武子孙为帅。汝须念先烈。尽心国事。无使人失望也。且示衣箧曰汝凉燠之具备矣。汝勿用官家尺寸物。及公之丧。夫人不哭曰。吾子死于国。能不忝其世矣。何戚为。呜呼。夫人之贤若此。宜其以公为子也。公凡三娶。竹山安氏。水使绩女。生一男汉弼北兵使。南阳洪氏。察访日章女。达城徐氏。宗谊女。有一男汉翊蚤死。汉弼一男三女。男载海。女适金景柱。馀幼。汉翊继男达海。铭曰。
在古名将。曰忠武公。誓海盟山。想像英风。战处云愁。穹碑记功。有孙克肖。干城之雄。岂徒临难。决死为忠。盖此祸乱。驯致冰至。内讧外寇。谅非二事。公在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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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心不贰。纷纷毁誉。不知何伤。彼哉逆俦。赫赫岩廊。有膝不屈。此已倔强。维清之阃。国有一臣。贼徒害之。如菫在身。势必先去。我乃成仁。三月十五。孤城不守。缚侯如虎。骂贼如狗。表忠之祠。儒衿奔走。南公在左。公则在右。亦越洪裨。义不负公。有来千亿。崇报无穷。凡人有生。各赋天常。孰无是心。公独勿丧。无念尔祖。烈烈其光。微公一死。人纪几坠。我作铭诗。二心是愧。
营将 赠判书南公神道碑
余窃怪夫古来忠节之士。不出于高官厚禄。而多出于平素落拓下位人主所不识何状之流。此其故何哉。高官厚禄。类皆媚悦当世而得之。若夫落拓不遇者。必不肯苟徇时好。全其素性。临祸乱而偶有所感奋成就尔。吾于近世得一人焉。忠壮南公是已。公讳延年字寿伯。宜宁人。我 太祖时。上护军深。从征辽东有功。是生成均馆大司成尚明。生兵曹参知轶。于公为九世。曾祖讳弘达。龙骧卫副护军。祖讳有庆。 赠司仆寺佥正。考讳斗明。 赠承政院左承旨。公 肃宗丙辰武科。拜宣传官。丁父忧。服吉。补武臣兼宣传官差备局郎。迁军器寺判官。寻升佥正。出为祥原郡守。秩满归后。又为古阜郡。坐事罢。李相国世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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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治民有声不可罢。 命仍任。除训鍊院判官,中枢府都事。改都总府。已而由训鍊佥正为黄海道兵马虞侯。有熊入州啖人。公单骑驰往射杀之。由是营中服其勇。后复入都总府。为经历。改宣传官。出守理山,博川二郡。在博时。春秋取邑子试文艺。取其尤者。置校舍督课之。读书作文。以明其赏罚。每月朔。礼见先师。引诸生坐明伦堂讲论之。邑人于其归。立兴学碑以颂之。辛丑升折冲。为城津佥节制使。明年以营将出镇安东。居岁馀。以羽林将还。今 上三年丁未。又出为清州营将。初 景宗有疾无嗣。大臣金忠献公昌集等禀于 东朝。以 景宗命策立今 上为 王世弟。贼臣金一镜朴弼梦等阴怀贰心。缔结宦者朴尚俭等。诬四大臣为逆杀之。谋危 储宫不售。今上即位。一镜伏诛而弼梦流。乃与其党李麟佐,郑希亮,南泰徵,李思晟。合内外图不轨。人心汹汹。皆知变在朝夕。当是时。李忠悯公凤祥为节度使。公谓忠悯曰盍为备。忠悯曰吾为帅臣。岂不思备患之道耶。但乱未作而先自戒严。吾不敢也。戊申三月十五日。麟佐举兵入清州。会天雨雪。夜将半。公闻变惊起。按剑而出。贼已入寝门之内。公以剑击贼。为所执。贼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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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观德堂。麟佐陈兵坐堂上。胁公使跪。公平立瞋目大骂曰。吾以 三朝旧将。今年七十馀矣。岂爱一死而屈于汝乎。吾头可断。吾膝不可屈。贼大怒。胁公益急。至拔剑击两膝。公终不跪曰。狗鼠辈。速斩吾头。骂不绝声。明日昧爽遂见杀。时年七十六。 上闻之震悼曰。疾风知劲草。 特赠兵曹判书。赐谥忠壮。 命有司旌其门闾。节度使李公亦不屈而死之。后因御史吴瑗书启。请立祠于清之城内。以公及李公并享焉。始公死时。诸子皆在京未归。独奴晚万婢宪礼在公尸侧。不忍去。贼叹曰各为其主耳。卒不之害。时公尸暴露于道。日中不殡。奴婢哭之哀。州人感其诚。为迁尸殡于城东。既七日。贼走安城。公从子德基,德升等始奉尸归乡里。公既死八日而敛。颜色凛然若生者。人皆异之。以其年五月丙寅。葬阴城县所居里山北。公为人沉毅勇敢。事父母至孝。父病沐浴祷北辰。乞以身代。又割指注血于口。居丧朝夕上冢哀哭。虽风雨未尝废也。友于诸弟。病者尽心救之。死者鞠其遗孤。得以成立。其内行之笃如此。立朝五十馀年。廉方谨恪。一节无替。尝书爱君如爱父忧国如忧家十字于燕寝以自警。公之后进多致身戎阃。而独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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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郡间。无所知名。而怡然不以为意也。每酒酣。歌诸葛亮出师表。嘘唏久之。人莫能测其志。记公赴博川时。过辞于余。一见可知为敦确忠信人也。然当时亦视作寻常。岂料其树立如彼卓卓哉。夫人杨氏郡守遇汉女。后公五岁卒。迁公墓葬于镇川县明信洞坐亥之原。夫人祔。二男。德纯今为龙宫县监。德夏官至咸镜北道节度使。尝以不见李森。被 威谴而卒不夺志。人谓有父风。德纯以黄学士景源所为状。属余树墓之文。遂论撰如右。系以铭。铭曰。
烈烈南公。干城之良。当时落拓。颇似寻常。杲卿骂贼。曰臊羯狗。将比于公。时未白首。八十之年。明白死者。事旷今古。一何壮也。维天正气。钟而为人。既不大用。屈必有伸。熊鱼取舍。决于造次。天地中间。立我人纪。安知馀烈。不化风霆。迅埽逆氛。不日廓清。一庙双忠。衿绅伛偻。宜尔亿年。崇奉无斁。镇州之北。有石在隧。我作铭诗。以风有位。
左尹吴公神道碑
景宗辛丑。 上有疾无嗣。诸大臣入对禀 慈旨。册今 上为 王世弟。是冬 上下教。令 世弟代理。百僚庭请还收。俄而 上教益非常。大臣与诸宰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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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庭请。四相联劄才上。代理之 命旋寝。及群壬用事。以联劄构罪杀四大臣。又以同声唯诺按诸宰。祸色甚亟。吴公重周于武宰中独自首。时辈使人讽之曰。公武臣也。不必自同诸人。公不应。遂被削黜。归卧阳城。自号野隐。翼年台启追发。窜湖南之南原。公买舍山村。日逍遥水石间。不见忧戚之色。乙巳起谪中除禁军别将。寻拜捕盗大将副总管。公以 上新服。不敢不入谢。而初非久志也。既而见时事不如意。谢老病归田。凡有 除旨皆不起。惟奔问于戊申之乱。乱后一应京畿水使之 命而已。公字子厚。海州人。高祖讳定邦。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昏朝废 母时。献议引烝烝乂不格奸一句。士论壮之。曾祖讳士谦。宗亲府典簿。 赠左赞成。以至孝闻。祖讳翔。司仆寺主簿。 赠吏曹判书。考讳斗兴。阳谷忠贞公之兄。 赠兵曹参判。以公贵也。妣善山金氏。县监宗沇之女。高丽忠臣澍之后。公以 崇祯甲午生。幼而气度恢达。嬉戏异凡儿。未冠而孤。哀毁已能如成人。金夫人挈诸子守丧于安山田舍。一夕劫盗至。公急扶夫人出。而伯仲被驱几殊。公复冒刃入救。中创伤左肩。伯仲竟不起。公亦创甚。长而失学。一日发愤自誓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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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岂可虚生世间。遂决志习武事。忠贞公亦不之禁也。庚申中庭试。忠贞公亲友皆名公卿。造门辄招公与语。公容仪隽伟。周旋应对。俱有常度。诸公见者无不期以远大。金清城锡胄尤器重之。因劝公数来访。而公故不往。金公屡以为言则谢曰。诚不忍媚相公阍人以求谒耳。金公家奴有豪悍恃势名。故公对如此。壬戌丁母忧。乙丑始除宣传官。 肃宗拜 先陵还。阅武于郊次。令出仓卒。坛上执事未具。诸僚慞惶失色。公从 驾后趋进摄事。传布命令。作止中节。一军皆惊。 上亦为之属目。升训鍊院主簿。迁都总府都事。出为输城察访。守法甚严。寻坐微眚罢。己巳仁显王后逊位。忠贞公谏死。公亦坐禁锢。既又 命解之。公杜门屏迹。不与人往还。辛未除兼宣传官。迁训鍊院判官,佥正,都总府经历。公黾勉从仕。出为草溪郡守。属岁饥。以善赈再被锡马之褒。公沉默临下。不威而栗。猾吏屏气。莫敢仰视。罪当死者。必俨然正坐。令施杖告毙乃止。亦未尝大声以色也。居五载解归。丁丑定平府使。赈政最一道。又 命锡马。己卯内迁训鍊院正兼备边郎。时北溪李公世白在庙堂。以公久沉下僚。力加奖拔。尝因公事相难。李公盛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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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之。公抗辨终日不为屈。李公卒乃从公言。愈益重之。是岁升授洪州讨捕使。未及赴。移内禁将。除江界府使。未赴。由禁卫千总授全罗右道水军节度使。在途升拜本道兵使。公在外阃。纪律严整。人莫敢干。而抚士卒有恩。数试炮射。厚赏赐以耸动其心。由是军情无不爱戴。既去而又无不追思者。及瓜还。为御营别将。内禁将宣传官。授咸镜南道兵使。病不赴。除宁边府使。朝家申滥率之禁。公以长子病剧。挈其妇之官。即自首罢归。丁亥禁军别将。例升嘉善阶兼都总府副总管。寻为禁卫中军。自是周流诸营。入总府尤数。是秋为统制使。大修海防。因李忠武公龟船之制益新之。驾海尤便利。事闻 命颁其制于诸海路。居一年为不悦者所论。 上虽不听。而公竟辞递。公素好乡居。无官则未尝不即归。庚寅以训鍊院都正荐授平安道兵使。陛辞日。 上召见教曰。安州西路要冲。而城池颓废。军政尤疏。予甚忧焉。卿其相机措置。以称予委寄之意。公拜谢。赴任之明日。躬审城堞。日督营下卒。输土石缮治。身操畚锸以董之。踰月告完。而民不知其役也。又与方伯权公𢜫。议丁夫出布二疋者皆减其半。而因为更番留屯之制。以固备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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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兵民。已鼓舞大惠。而会因边民犯禁。公与权公俱革职。其经画通变。未及如其志。议者惜之。壬辰春川府使。翌年遭人言辞递。丙申忠清道兵使。戊戌移拜统制使。无何又因台言力辞递。庚子京畿水使。营素羸弊。器械朽破。公悉力修治。作待变厅。以备阴雨。水使兼绾乔桐。使客供亿。专责民赋。一境大困。公鸠钱谷以千计。敛散取办以应之。民至今赖之。明年病递。入为禁军别将副总管。公自出身以来。先辈名公已见许以国器。而性恬素伉直。非公事足不及贵人门。又以馈遗权要为深耻。未尝屈意取容于世。以此屡遭躗言而不以介怀。少年后进多骤显。迭主中权。人皆惜公沉屈。而公辄笑曰。安知非福耶。 肃宗升遐。人心危惧。吾仲父归乐公时长本兵。直宿禁中。公为亚将。戎事一倚公为重。禁掖肃然。公阅历变故。志节愈确。 先朝宿将。多罥于祸网。而于公独无所及。至于唯诺之事。人皆视以刀锯鼎镬之在前。而公则若无睹焉。只看得一义字而已。既纳统御符。直还乡居。庚戌拜汉城府左尹。连授同知中枢府事兼训鍊院都正。皆辞不复起。癸丑以年八十升嘉义。公之从弟海昌都尉泰周尝闻公改筑丙舍。手书之曰二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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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取司空图语也。及是公始揭其扁而喜之曰今而后吾志乃遂矣。属縡以记之。縡移寓寒泉。偶与公居接壤。春秋暇日。公辄以幅巾鹤氅访余。余时又过之则公静埽一室。左右图书。萧然若寒士。有时兴至。臂苍牵黄。走马山坂如飞。豪气不衰。可知为旧时将军也。盖公孝友笃至。以禄不逮亲为至恸。语及辄泫然。尤谨于祭祀。年既老而必身亲莅之。事仲季父母如事父母。抚爱孤侄。而甥之育于家者亦数人。由衣服饮食以至嫁娶资送。一均于己子。同爨数十口。无有间言。其立朝事业。实本于内行也。老年喜看书。见古人忠孝节行。必击节嗟赏。为子弟诵道。以至国朝典故。先辈美事。边防险易利害。少日所闻见。逢人辄纚纚语不倦。间亦纵言平生出处。以及辛壬之事。则高谈慷慨。忠愤激切。往往泣下沾襟。家食屡空。资以官粜。而其与亲党酒食聚会则未或废也。公以乙卯十一月三十日。考终于四友堂旧第。享年八十二。明年二月。即其家后壬坐之原。穿李夫人冢而合封焉。李夫人 靖陵别子德阳君岐五世孙。父曰县监㘽。柔顺有妇德。二男一女。男长琢次璞。女适士人金熀。琢无嗣以弟之子载熙为后。二女婿李圣洙,朴致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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婿子载尚载禄。琰,玷,许謇,郑震赞,赵复彬。侧出子若女也。公尝笑谓余曰。我老且死矣。预具一石。子其为我铭之。公卒后十年。璞来藉是以请。余不能辞。系以铭。铭曰。
在昔党祸。俊及可数。豪杰耻免。独有皇甫。林下一人。于古亦稀。武夫恬退。如公有几。目中义字。祸福宁论。二宜之扁。行能顾言。天德山高。泉食庵深。文武殊涂。出处同心。鹤氅幅巾。非复櫜鞬。篮舆造谢。莽苍非远。有时唱酬。糕酒互劝。往往猎归。五色离披。自公云凋。林泉寂寥。支离不死。我疾沉绵。忼慨忧时。有怀谁宣。屋后青山。屹彼穹石。孝子乞文。繄公攸属。载昭厥美。永垂无极。
陶庵先生集卷三十
 碑
  
万东庙碑
维朝鲜国清州东八十里洛阳山下华阳之洞。有庙曰万东。 崇祯七十六年秋始成。以祀我 神宗显皇帝 毅宗烈皇帝。春秋为位荐笾豆。越四十有三年。陪臣李縡刻铭于碑。以颂 天子之德。道邦人之思曰。惟朝鲜为国。自箕子受封以来。历秦汉隋唐数千年之间。皆处以徼外殊俗。数侵暴攻伐。 明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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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高皇帝锡国号。涵育奖训。视同内服。我 先王祇承 宠命。恪勤侯度。垂三百年。于是中国礼乐文物之懿。浸淫于海壖之外。 万历壬辰。倭寇来侵。连陷三京。 昭敬王播越西陲。将渡辽内附。遣使请救于朝。 显皇帝命都督李如松,尚书邢玠,提督陈璘,刘綎,御史杨镐等。发辽,蓟,川,陕,湖,浙,云,贵等兵前后二十三万人。出白金五百八十三万。运饷费三百馀万以给军。凡七年然后乃定。肆我君臣父子夫妇下至鸟兽草木之微。得去水火之苦蛇豕之毒。而咸囿于 鸿恩汪泽之中。邦国亡而复存。 宗庙绝而复祀。其为德至盛。自东方以来未始有也。后四十年 崇祯丙子。建虏猖獗。吾邦首先婴其锋。后九年甲申。烈皇帝身殉社稷之难。 明遂亡而夷虏入主。呜呼。尚忍言之哉。臣谨按 明史本传。当虏之东寇也。 帝发山东舟师以援之。未至而寇退遂罢。夫以海外侯国。而 天子所以安全而哀念之者。先后如此。顾区区褊小。阨于寇乱创残之馀。彊弱势殊。曾不能尽节效力少答父母之恩。以明春秋之义。慭见乎 皇家之殄祀。而夷虏之为帝也。此志士仁人所以崩心而痛哭也。洪翼汉,尹集,吴达济之徒。既皆以是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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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悔。及 宣文王在位。专以攘伐夷虏。兴复 帝室为己任。求贤吊孤。恤民练兵。将有以雪深雠而酬大造。于是宋时烈起自布衣。为 王宾师。与图大事。未几 王薨。天下事无复可为者。时烈遂退归山中。所谓华阳洞者是已。及时烈临死。属其门人权尚夏曰 二皇帝再造之恩殉社之烈。宜祀于我东久矣。我不果而死。尔其卒成之。闵鼎重尝至燕。得 烈皇帝御书非礼不动者以归。时烈摹刻于华阳之厓。至是即其傍而立祠焉。 明之亡适六十年矣。呜呼。函夏腥秽。 九庙颠覆。 天子之祠。降寄于裨海下邑穷厓深谷之间。此天下之至变也。虽然使我东土。义理以明彝伦以定。以我当日君臣之志。上献于 先帝之灵。而永有辞于天下后世者。亶在于斯。其事微而其义深矣。彼拘拘以无于礼而儗于僭者。恶足以知之哉。然臣窃观王泽既远。世教日衰。士大夫昧于夷夏之分。夺于利害之卑。浸渍邪秽。视为应然。其能存人纪之大防而不忘乎时烈所传忍痛含冤迫不得已者。盖或鲜焉。则将日远日忘。倍义丧耻。胥为夷狄禽兽而莫之救也。此时烈所为忧深虑远而尤致意于是祠者也。故臣既序立祠之事。而终之以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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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视后之君子。祠成之翼年。 元孝王以 烈皇帝殉国之日。除墠于宫中而祀之。复筑大报坛。岁祀 显皇帝。呜呼。后千万世。尚有以识我 君臣之志欤。铭曰。
华阳之谷。巴水之厓。有幽其宫。 天子之祠。穆穆 天子。万邦父母。仁湛渥厚。爰及东土。膊之磔之。除其虺螫。喣之濡之。奠之衽席。山清海晏。风挥日舒。藩邦再造。猗烈无初。赫矣 毅宗。非礼不动。 君死之正。百代攸诵。四海化戎。 九庙崩燬。 帝视犹子。我莫视父。谁敌王忾。以白此冤。 帝有荩臣。曰我 宣文。宣文有臣。以凉义伐。寔天不吊。中途坏裂。有哭彻昊。磨厓之侧。兴复之计。归此 庙食。 天子万年。陟降孔迩。芒芒腥土。舍我奚止。穹天博地。欲报罔极。涧藻行潦。臣诚无射。悠悠江汉。万折必东。 先君之志。命此新宫。于皇 二圣。义尽仁至。摸天画日。臣岂敢议。惟以诏后。永叙厥彝。毋贰尔心。上帝临猗。
考岩书院庙庭碑
肃庙己巳。尤庵宋先生自耽罗被拿 命。至此县而受后 命。至今五十有馀年。而学士大夫过此地者。莫不赍咨涕洟而不忍去。呜呼。是孰使之然哉。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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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大贤。为吾道也为生民也。先生际遇 宁陵。身任天下之大义。及夫中道泣弓。事无可为。则遂乃卷而怀之。犹惓惓不忘于世。以明天理正人心为己责。闲先圣之道。辟异端之说。实孟朱以后一人。执此义理。虽明知大祸在前而不之顾。以至群凶交煽。 壸极垂倾。而先生首及于祸矣。文谷墓铭。先生绝笔。而其诗曰死有荣时。殆亦先生自道也。先生虽祸于一时。若其天经地义。终是殄灭他不得。反是道者。非邪则逆也。使我东方一域。知君臣父子之伦。免夷狄禽兽之归者。皆先生赐也。呜呼盛矣。先生讳时烈字英甫。恩津人。 万历丁未生。 孝宗初服。尽礼聘召。官至左议政致仕。祸作后六年。 上大悔悟。 壸位重正。于是复先生爵赐祭。又 赠谥文正。遗泽所暨。并设祠以享之。考岩即其一也。章甫倡议。将立碑于庙庭。属縡为文。略叙其本末志业如此云。
俞总管先生遗墟碑
呜呼。此故忠臣总管俞先生应孚遗墟也。抱川县南二十里名漠谷者。先生旧家焉。祸后没入官。今为 光陵位田云。村西有断垄。至今传道以为先生射处。先生性至孝。家贫无以为养。每日出射雉以供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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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又尝与兄应信躬举板舆。奉母氏出游。遇山水佳处。辄卸舆。列侍左右。或歌舞或射猎。以娱其心。塔谷及祝石岭。即其地也。呜呼。先生即六臣之一也。昔尤庵宋文正公为成,朴二先生表其遗址。而不敢盛有铺张。今则 庄陵已复矣。丹书已洗矣。先生精忠大节。自可以轩天地而耀日月。固无间于屈伸。则亦何待乎区区三尺之刻哉。所以识此者。特使故老相传之言。不至泯灭。使千亿年之下。犹知为忠臣所宅。县人成孝基实主其事。而一境人士无贵贱。各出财相助。斯岂非天理民彝之自不容熄者耶。石既具。徐生命孚属余以文。略书此。使记于其阴。徐亦抱人也。
三印台碑
淳昌郡之二十里。古寺名福泉者。今曰刚泉。而寺之南有所谓三印台者。高可累十仞。下俯深渊。上有数株松生石罅。不知其几百岁。三印者何。在昔冲庵金先生净守本郡。讷斋朴先生祥为潭阳府。石轩柳先生沃为务安县。会于是台而议疏事。三贤各有印。故以是名焉。谨按 正德丙寅。我 中宗大王拨乱反正。 夫人慎氏正位中壸。而勋臣朴元宗等以 夫人之父左相守勤死于靖国之际。虑其害己。白请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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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中庙始下教曰糟糠之妻。何以处之。累请而后许之。遂册 淑仪尹氏为妃。是为 章敬王后。居十年乙亥 后薨。时有灾异求言。先生乃应 旨封章。请复正 慎氏位号。仍极论勋臣劫制 君父放逐国母之罪。言甚痛切。疏入台谏李荇等请拿鞫。祸将不测。赖郑相国光弼力救。止于徒配。久而放还。方草疏时。挂三印于松树间云。忠义奋发。尚若可见。而但疏中没柳先生之名。此其故何。旧传二先生谓石轩曰吾辈俱有亲老。而君则无兄弟可以为养者。死则伤孝也。以是石轩独免。呜呼。是台也。有岩川之胜。古今以来。阅几多冠盖。而都如烟云之过目。惟三先生之风。凛乎其不死。岂不以君臣父子之伦。天经地义亘万世而长存者耶。 肃宗己卯。因县监申奎言。将复 慎妃位号。廷议多歧不得行。作别庙以奉之。今上庚申。复会群臣议。 圣断赫然。追上 慎氏号曰端敬王后。跻于 太庙。陵曰 温陵。于是二先生皆赠官赐祭。呜呼。先生之议。虽屈于一时。而终伸于百载之下。信乎天定之必能胜人也。是非既大定矣。彼勋臣者。尚可晏然于从享之列耶。噫。郡之人士。谋树石于台上。以记其迹。属縡为文。愚于此益知秉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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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之良心。人人同得也。系之以铭。铭曰。
刚泉之水兮东流泱泱。 温陵之树兮北望苍苍。石可泐兮。先生之名靡终极。
洪将军故垒碑
安城郡南十五里木村之傍。有山突兀。若累土而成者凡数级。郡人相传以为故洪季男将军阵处。将军南阳人。六世祖恕。 太宗佐命功臣康襄公。父曰自修。自修之子震,霁,电,雷。而将军其侧出也。 万历壬辰。倭寇大入。自修在安城。率四子起义兵。将军已应募。隶巡边使李镒麾下。及镒败于尚州。又往从申砬。砬又败殁。将军欲执靮从 王。倍道至京。则 车驾已西狩矣。自修方与贼相距于镇川鬣顿岭。将军追至。夹击破之。贼乃退。始建大将旗鼓。数日之内。从者三千人。遂筑垒于木村而据焉。贼方弥亘于竹山,阳智,龙仁。为三大阵。将军往来冲击。殆无虚日。贼势大挫。阳城以西内浦以南。民皆按堵。实将军之力也。将军谓人曰。吾曾以使臣褊裨。往日本。备谙贼情。此贼易易耳。每战辄身先士卒。所向无前。尝中丸。手斩其贼。裹创力战。贼畏之。相语必曰洪将军洪将军。 上在龙湾闻捷。 特除将军水原判官。未之官。自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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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山贼败死。将军兄弟五人挺剑突入阵中。取其元而归。贼惟坐视啧舌而已。遂移檄湖西列镇。请合兵复雠。无何。 上特命起复。除畿湖两道助防将。阶折冲。且令道臣劝肉。将军涕泣不食。一军感叹。将军以事忤 天将被逮。以实对。 天将亦悔悟。上坐谢之。因要与共讨岭南贼。癸巳秋。除永川郡守兼助防如故。一日与兵使高彦伯阵于庆州。贼猝入庆之安康县。掠男女五千馀人而去。诸将莫敢谁何。将军独愤然曰岂忍立视而不之救乎。遂追击而尽夺还之。庆人至今称颂不衰。将军尝曰此贼不灭。无以报君亲之雠。在郡五载。练士卒整器械。常若寇至。丁酉卒。年三十五。一境悲号。如丧亲戚。体察使李公元翼遣从事告祭曰。剧贼未灭。将军何之。 上闻之伤恸。命赠判敦宁府事。复其子孙。后又旌其门闾。将军死后百四十馀年。郡人怀将军之功。相议伐石。即其战地而树焉。以縡寓在邻壤。徵文以记之。余惟将军之功。固卓然。宜后人之不可忘也。而抑有大焉。夫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性则仁义也。以其伦则君臣父子也。将军父子兄弟。当国家危难之际。奋起草莱。仗义讨贼。虽其或死或不死。而臣之于君。子之于父。能各尽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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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焉。一门忠孝。可谓盛矣。若将军者。身既贱微。死而又无后。犹能感发人心于百岁之远。是岂区区斩䤋之功使之然哉。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呜呼。其可信也夫。仍系之以诗。诗曰。
唐城之家鼎否出。天挺豪男熊虎质。丁时板荡奋义卒。一门毅烈古鲜匹。昔随仙槎穷出日。目下全无彼齿漆。所向罔敌贼胆慄。屹若长城一境谧。岭表迁秩彰勋伐。枕戈尝胆心如一。多难维棘壮士失。蛮海茫茫志未毕。木村古垒苔藓没。耕夫往往得白骨。天色常阴阵云结。魂魄来游风萧瑟。邦人纪绩岁壬戌。山高水悠此老笔。
观察使金公神道碑后记
盖当 宁陵末年。用二宋文正公言。特还鹤洲金公爵秩。越六十年戊戌。 肃宗大王追复姜嫔位。谥悯怀。判书闵公镇厚进曰。金某当日之疏。言人所难。其死可哀。今宜别有褒恤之典。 上允之。赠公吏曹判书。赐之祭而录其孙。己亥太常谥曰文贞。呜呼。公忠诚奋发。忘身尽言。虽身陷不测。而旋有日月之更。斯可见我 圣祖容直之德。矧惟 肃考貤赠之举。足以为人臣尽节者之劝。可谓于前有光矣夫。姜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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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天下之至冤也。公之出位拚死而言之者。岂有佗哉。断断血忱。直欲纳吾 君于无过耳。身后宠辱。都非己所知。然而毕竟至冤之获伸。实公一疏之力。则使公有知。岂不以其死为荣也。若公行义事业。尤庵文正公之文。已尽之矣。公之男季珍。后为县监。孙斗星举生员试。其男兴庆原任领议政。慎庆,寅庆奉事。斗井亦奉事。男麟庆郡守。龙庆参判。斗奎县监。男润庆,浚庆生员。淳庆奉事。斗璧县令。男履庆次趾庆,起庆皆县监。致庆县令。喜庆判官。季珍男女。斗光府使李箕恒妻。斗光男运庆,选庆。四婿子县监李秀文,进士赵命迪,李蓍龟,朴曾锡,命锡。而韩婿继子曰瑞丁。朴錪子尚泰,尚泽。尹明远子府使凤韶,参判凤朝。议政男汉荩尚和顺翁主。参判男汉哲校理。馀不能尽记云。
金朔州兄弟复雠碑
潭阳府南二里香柏之洞。有穹然而立于衢者曰金公成一,成九复雠孝烈碑。过者咸式焉。金出光州八代平章之后。而其居是洞则自判校自敏始。判校后七世曰俊民。统虞候。成一,成九其子也。俊民有弟世民。其奴金伊。与世民之妻奸。俊民愤疾欲去之。事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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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十月三十日。金伊与其父若弟。乘夜入俊民寓舍乱斮之。肆其残虐。时成九在香柏。去寓舍数里。忽然心动。若闻有惊呼之声。苍黄赴难。路中呕血数斗。成一亦自汉师奔归。而贼不得。兄弟指天誓心。不为营葬。日诇察贼情。乃于场市中获金伊及其父母。手自屠杀。出其肝。使人悬于殡前。计父死仅四十有五日矣。即日诣府狱骈首请命曰。父雠已复。死且无恨。府使李润雨与推官光州牧使任孝达。据经證古。请傅生议。观察使宋象仁以闻。庚午九月。该曹覆奏。照大明律杖罚条施行。 仁祖大王特命赦之。承旨李景容次知颁下。呜呼。父子一体也。手足头目。其势相须。而不幸遇变。只当致死而已。然父死于人而为之报者。盖未之多见。是或有力不能者。而终亦自爱其生耳。二公者之为此事也。岂自知其必不死哉。其视死固如归。而卒乃无死。是岂非顺天理感人心。自有莫之然而然者欤。古圣王之制法也。不许其擅杀。一待以死刑。而于其中又或为之酌量而轻重之。我 圣祖特恩。盖深得此意。而其惇伦砺俗之义。亦盛矣。不如是。何以为后世人子劝哉。成一兄弟不忍居故土。流寓于扶安兴德之间。后成一为诸名公所识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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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致幕下。丙子扈 驾南汉。寻擢武科。历官内外。以朔州府使卒于官。成九自变后。无意于世。筑亭沙津浦上。日与文人韵士。相周旋。棋酒自娱。以终其身。尤庵先生尝为之传。其论春秋贼不讨不书葬之义。引朱子说发挥甚至。有补于世教大矣。独于成九事。略有脱漏。乡论惜之。余故采摭其一二。为此文。使刻于其阴。是碑也。实潭阳与傍近章甫合心并力而成云。
闵氏先山碑
骊兴之闵。始自奉御讳称道。八九世大著丽代。而奉御之孙仆射懿墓于平山斗城里者。历五百载而复显。其馀兆域。失不知处。松都之西。有寺曰甘露。权阳村近之记文云骊兴府院君先茔皆在此寺后。以今考之。骊兴公之考葬于别处。自其祖文顺公頔。溯而至奉御。寔诸闵所同祖。则凡厥墓宅之在玆。宜若无疑。而世远迹泯。莫直其地。岁丁酉后孙判书镇远。始就所谓甘露寺者而访焉。寺后峰势巀嶭。从山背得马踏之原。负江面巽。有三冢累累然。村父老闻公至。辄咨嗟相语曰是岗之为闵氏葬。自昔流闻果然。且言旧见龟趺宛然。而今亡之矣。岗西有寺址。至今称以闵斋宫。洞口有岩可坐。云是国舅更衣处。盖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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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与寺记合。而故老所传。又历历可信。独碑刻无徵。莫辨某某藏也。越二年。复使子侄走墓下为坛以告。遍搜幽志而卒不得。则公乃喟然曰。吾恶乎用其诚。将树石记事。以命姊子縡。窃惟吾外先积德基善。累百年于玆。虽伸屈不常。理宜食报于无穷。观于仆射公墓可验。况仁莫先乎报本。厚莫大乎追远。吾于是知外氏之庆未艾也。后之人。苟以吾舅之心为心。诚之至也。神必格。安知晦于前者不显于后乎。是若茫昧不可必而可必者。天也。顾迟速如何尔。谨拱而俟。又按仪曹旧乘。 齐陵在于 元敬王后闵氏本族世葬之内。开国后族葬私坟并许仍存。国家尝遣礼官伐木。其书启有曰外白虎作案处有四坟。又其南边西向之原有三坟。其下二十步许。又有三坟。坟形尚存云。盖此十冢。亦必为文顺公以上所藏。而今不可详也。并记此以谂来裔。
淑人昌原黄氏神位坛碑
故金沟县令赵公见素之墓。在林川郡西盘山。而其元配淑人昌原黄氏。丁丑江都之难。赴海而死。故无葬焉。后百有馀年。其宗孙龟世与族弟靖世谋曰。吾祖妣洁身全节。树立卓卓。而当时偶阙旌褒。最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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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据实陈吁。而朝家谓岁久事昧而不之许。固为万万痛冤。而以其无墓也。故四时香火仍缺焉。此又子孙之所共槌心泣血而无所及者也。窃稽故进士宋公克己墓不知其处。其后孙尤庵文正先生。即其祖妣墓傍设神位坛而祭之。其记文曰。礼经有去祧为坛。榜标记之之文。此不可谓无于礼者。谨设右享之位。以为并荐之所。其于礼义。可幸无罪焉。先正已行之迹。可仿而行之。吾辈不于此用诚。恶乎用其诚。遂治石以树于县令公之墓左。请文于縡。縡既悲淑人之节行掩翳不章。又嘉诸赵追远之诚。为叙其大致如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