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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先生集卷五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x 页
陶庵先生集卷五
 疏[一]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3H 页
吕必重诬诋后辞检阅疏(甲申)
伏以臣猥以颛蒙。忝叨科名。犯不幸之戒。招盈满之忌。乃于发轫之初。惨被罔极之诬。下之玷累身名。上之贻辱朝廷。理宜绝意荣宦。以尽自靖之图。而窃自谓人言虚罔。 天鉴孔昭。横逆之来。自废无义。兼又径窄而难于转身。性愞而素无定力。遂至感激 恩私。怵畏分义。瞻依日月之光。周旋禁闼之间。而馀悸在心。寝梦靡宁。日者台议又起于数岁之后。玆事是非。只当付之公议。而臣之狼狈颠顿。于是乎益甚。始觉险涂难尽。駴机可怕。虽悔其容易一出。而亦安可及也。臣以滓秽之贱。又积逋慢之罪。幸荷 宽恩。止于罢官。惶陨虽深。私义粗安。不料牵复之 命遽下于一旬之内。庚牌继降。惝恍悯塞。逃遁无所。臣虽愚迷。诚不欲再玷清要。重速踬仆。以致丧廉隅而羞当世。伏惟天地育物。咸均覆焘。父母爱子。必思保全。今臣疾痛之呼。或蒙 圣慈之矜谅。玆敢趋诣阙下。仰暴情实。恳乞亟 命削臣职名。仍覈科事之虚实。毋置黯黮之地。设以言者之言为不实。亦愿许臣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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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复检举朝籍。以卒生成之泽。臣虽粉骨糜身。其何以报 圣恩万一哉。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艺文馆请还收 传禅备忘劄(乙酉)
伏以臣等昨陈短劄。颙俟 俞音。及奉 圣批。谕之以决难允从。抑塞涕泣。尤不知所出。连章渎浼。亦甚惶猥。泯默一日。方寸如灼。玆不得不更申愚衷。以冀万一之察纳焉。噫。古之圣君必称文王。而厥享国五十年。非不久也。至日中不遑食。非不勤且劳也。且以武王为子。夫复何忧。而迄五十载之间。未闻有禅授之举者。岂不以心在于宗社万民。不自知其勤苦也。今 殿下忧勤诚至而未有加于至昃之不遑。御极多年而犹未及乎五十之享国。乃欲为文王之所不为。甚非平日所期于我 圣后者也。窃覸 圣意槩以疾病为忧。调养为急。臣等久侍香案。屡聆 天语。固已审夫 圣躬病源之不浅。区区忧煎。岂有穷已。而第惟 殿下虽有一时愆度。天地神祇之所骘祐。亿兆生灵之所祷祝。自当有勿药之喜。顾不足以劳圣虑。而至若受病之本则 殿下能反而求之。恒若曰我诚有病矣。而其不能耐烦者。抑由火胜而不能制心欤。平思静虑。湛如止水。物来顺应。无所惉懘。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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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几之烦。自不足扰吾灵台。节宣咸宜。天和日臻。无疆之庆。于千万年。如或少忽焦火之戒。不念省欲之工。此心难持。此病长存。则虽超脱于事为之外。端拱于燕閒之居。亦何益于颐精啬神之道也。 殿下顷以本无治心之工为 教。此固出于 圣上自谦之辞。而医疾之方。应物之道。舍治心而不可他求。则玆岂非 殿下勉励处耶。呜呼。 殿下所处者天位也。所受者 祖宗之付托也。非如匹夫庶士径情直行者比。虽欲自轻。乌可得乎。况中外臣民之戴 恩含恋号呼不止者。不翅如乳儿之失慈。以 殿下子育之仁。亦胡忍迈迈不顾耶。 殿下幸于静摄之馀。穆然深思。则庶或有不移晷而翻然改图者矣。伏乞 圣明亟允群下之请。以副神人之望。 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辞奉教疏(丙戌)
伏以臣病甚解官。任便调息。颂祝 天恩。河海莫量。不意 圣明特加记识。不日而有叙复之 命。适臣有事。薄出江郊。至令庚牌虚辱陋巷。臣诚感激惊悸。不能自定。即宜竭蹶祇谢之不暇。而第臣重触风威。寒疾猝作。委仆床箦。證情滨危。旬日之内。决无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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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朝之望。虚带职名。晷刻靡安。且臣窃有悃愊之私。不敢自外于 仁覆之下。仰首哀吁。以听 明命焉。伏念臣年少颛蒙。识蔑才浅。本不足以立朝从仕。而忝尘史局。倏焉四载。点检后前。无一报效。惟是积污蔑之耻。费拂拭之 恩耳。然犹屡踬不止。因仍至今者。直缘径路甚窄。转动不得。虽欲自靖。其势无由。今幸新荐得人。馆僚备员。如臣无似。无所轻重。及是时也。得以退步于荣利之涂。敛迹于閒静之地。覃心修史。馀暇读书。待臣年稍壮学稍优识稍长。始出而仕。犹不为晚。区区衷恳。本自如此。向者递罢。不但为一时疾病之难强也。适值同僚起闹。柱史一空。甄录之恩。混及于臣。臣若因缘幸会。盘礴自如。长縻华衔。徒费廪粟。则是臣上孤 圣恩。下负初心。实非私义之所敢出者。伏惟天地至仁。陶镕万物。如蒙刊去仕籍。许以长暇。曲遂微愿。如上云云。则自今至死。何莫非报 殿下之日也。敢望 圣慈怜臣疾势。察臣情素。亟 命递解职名。获安私分。不胜大幸。
兼说书陈所怀疏
伏以臣以颛蒙。久忝迩列。近又兼叨胄筵之任。荣耀已极。报答全蔑。居常愧惧。如负大何。窃有忧爱之忱。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5H 页
略效一日之责。冀 圣明之留意焉。惟我 春宫邸下。聪明天锡。睿学时敏。经书史乘。讲习殆遍。骎骎乎日就月将之域。而自去冬以来。连因尝药之忧。书筵频辍。有识之士。固已有一曝十寒之叹矣。向者眼患复作。本院有起居之礼。而不日旋止。意谓勿药奏喜。开筵有期。而荏苒旬月。迄未有闻。臣未知此何故也。夫阿堵之病。大妨看字。学问之工。最忌作辍。如或昔疾未愈则医治之道。不容少缓。苟其不然。亟宜趁此春和。温习旧业。而既无命医议药之举。又无趁日开讲之令。禁闼深邃。莫详厥由。咫尺省院。忧菀徒积。噫。朱夫子有言曰。近世帝王教子之法疏略。僚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读备礼而无箴规之益。朝夕所与出入居处者。惟宦官宫妾而已。今 春宫进德修业。惟此时为急。而不但无保傅箴规之益。乃并与僚属讲读而阙之。其疏略甚矣。然以 春宫平日勤学之诚。必无无端废讲之理。臣知其必有以也。仄闻 春宫自前或有违和之时。只令医者诊察。不令外知。药房无由问候。宫僚不得详闻。今亦或有是否。夫圣人之于疾。必致慎焉。至列于齐战之下者。其意可见。设有无妄之疾。固不可忽之。亦不必讳之。今以经旬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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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度之。窃恐愆度之弥日不已。审如是也。摄养保啬之方。药饵针焫之功。宜无所不至。以尽夫圣人慎疾之道。况 真殿动驾时。阙外迎送之礼。亦且隔日。不可以风则亟令权停。是在 殿下之指教耳。如以一时愆度。非系大段。不必药饵针焫之为。则古人所谓一日废学。有一月之害。一月废学。有数年之害者。亦是今日之所当戒者。由外而观之。有废学之忧。由内而言之。有讳疾之虑。此臣所大惧者也。凡匹士之爱其子。有疾则医治。无疾则劝学。今以 殿下止慈之仁惟忧之念。岂不加意于此耶。且治病之要。必先静一心虑。宣畅湮郁。不亶在于医治之末。若令臣等时时入对。便服燕居。讨论从容。使得以治心之说。仰裨节宣调养之功。则其于将息之节。温绎之工。实为两便而俱得也。伏愿 殿下深留睿思。夬降 明教。以慰群下抑郁之情焉。抑臣又有毣毣之馀怀。不避僭猥。冒陈于下。窃惟 殿下深宫燕閒之中。教导训迪之方。固无所不用其极。而然念古昔先儒论唐太宗之教太子。有云遇物而诲。不若以躬而诲。越我 世宗大王尝 召东宫僚属。责以辅导。又 谕之曰予平居未敢有过。欲令 世子无过。 圣谟嘉言。昭垂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6H 页
百载。夫 殿下一动一静一言一行。无非为世子法者。臣不敢知 殿下燕閒训迪之际。果能无愧于 圣祖无过之德。亦能有得于先儒躬诲之训欤。近者玉候平复。亦既多日。天气和畅。昼漏方永。而尚未见厦毡之一辟。臣固知 殿下阅月违豫之馀。姑不暇及。而若其法讲之停则槩已久矣。夫以 殿下光明缉熙之学。无待乎一二讲官之资益。而不自满暇。圣人所训。则卫武之九十诵诗。岂非 殿下之所当法者也。况 春宫春秋方富。学业向茂。尤当以大禹之惜寸阴。孜孜加勉。而今也两筵停辍。经岁踰旬。玉堂春坊。并作閒漫之官。远外传闻。未谙曲折。疑惑吁叹。当复如何。书曰启佑我后人。咸以正罔缺。又曰尔身克正。罔敢不正。诚愿 圣上上遵家法。下稽格言。谨疾病之源。必自 圣躬始。勤学问之工。又自 圣躬始。以至于动静事为。无一不出于正。则方可以光 先王之德而贻燕翼之谟。岂但如唐宗诲物而止哉。至若薰陶辅翼之术。前后言之者甚多。臣不容缕陈。而亦愿斥去如臣蒙陋者流。另选端方有识之士。以责成效。是区区之望也。臣适在直庐。不胜深忧过虑。敢恃 圣明。妄言及此。臣诚死罪。倘蒙恕察。或赐采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6L 页
纳。则不独臣之幸也。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献纳论事疏(己丑)
伏以臣窃念国家置谏争之官。司耳目之责。上而匡君德阙遗。下而论时政得失。得其人则朝廷之上风采立变。不得其人则言路绝而职事隳矣。顾不重欤。如臣疲懦。百无一堪。见识蒙陋。不足以别是非。诚信素浅。不足以孚上下。虽欲殚心竭虑。刺口论事。固无以裨益朝政之万一。而 殿下既不以臣为不肖。授以言责。臣若媕娿容默。不思所以少塞一日之责。则臣之负 殿下大矣。玆敢不揆僭妄。以效区区愿忠之诚。惟 圣明矜其愚而试垂察焉。呜呼。今之国事。可谓岌乎殆哉。灾异荐臻。讹言沸腾。民怨日深。人心日离。疆埸有启衅之渐。邦内有土崩之形。环顾中外。无一可恃。此不待智者而凛然寒心矣。况 殿下宵旰之中。念及于此。其何以为怀耶。夫人君临乎兆民之上。处于九重之内。心术之微。若不可自外推度。而其著于外者有不可掩。臣请窃附于格王正事之义。冒死而悉陈之。臣窃覸 殿下有聪明睿智之资。承惟精惟一之训。凡于涵养操存之要。固已讲之熟矣。第其义理之公。常夺于偏系之私。躁暴之病。辄发于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7H 页
喜怒之节。执德不固。作事无渐。谀言易入而多惑。善端乍萌而旋晦。疑生于臆逆。过成于好胜。展转激恼。病根益深。 殿下自治之工。既不得其道。则其发于心而害于政者。岂可一二数哉。先儒以严宫禁正近习。为内治之第一义。目今嫔御之列。别置私第。丘史之贱。阑入清禁。梱阈不严。出入无防。外言之入。内言之出。已多识者之深忧。而掖庭小隶。横于街巷。阉寺驺徒。拟于宰执。有若人家家法陵夷。而豪奴悍仆无所顾畏者然。其骄肆之状。又不啻兆见而已。 殿下宫禁之不肃。近习之不正。可知矣。自古贵介公子。率多失之侈泰。未有困于穷饿。今宫家所乏者。岂良田美宅。而洛中甲第相继折入。各占数区。无有限节。至使强买之讥。上及 圣朝。向日折受查罢之举。实光圣德。而覆奏之际。旋有所靳固。噫。近年水旱饥馑。百姓之颠连道路者凡几千矣。 殿下不此之念。而只欲为宫家富益富之计。惜乎。 殿下不能以若保赤子之心。易其爱之欲富之念也。推此数者。知 殿下不能痛去偏私之病。而有以尽夫端本清源之治也。噫。朝廷者。四方之根本。风教之所出。而正与不正。实系于君心。方今朝廷之上。用舍不审而人才坏矣。是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7L 页
非不明而党论炽矣。软熟成风而言路塞矣。习俗之乖败。政令之委靡。盖亦月异而岁不同矣。如此而国不亡者未之有也。 殿下试反而思之。国势时象之至于此极者。是谁之咎欤。噫。自昔贤辟之用人。必量其才而授之官。如权衡之称物而不失其铢两。故上无虚授之失。下无偾误之患。今 殿下于用舍进退之际。只徇一时好恶之私。虽大官要职。无有一分难慎底意。其人之长短称否。漠然若不经于 圣心者。夫知人官人。圣王所难。使 殿下无鉴别之明则固无论已。以 殿下之明睿。临御已久。群臣之臧否淑慝。宜无所不知。而惟其恶刚而喜柔。好懦而厌直。不求其正己而求其适意。不取其可畏而取其可喜也。故用舍乖舛而名器日贱。贤愚无别而人才日坏。此岂非 殿下好恶之心不得其正也。夫人才一世之所需。必须储养于平时。可以得力于缓急。臣未知 殿下今日所储养者谁欤。所亲信者谁欤。所恃以寄百里之命。当一面之属者谁欤。我国人才。莫盛于 宣 仁两朝。而值壬丙之乱。抢攘颠顿。不亡者幸耳。况今之人才眇然。万万不及 先朝。平居宴安。犹可苟冀无事。万一国家多虞。四方有警。则抑将何以应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8H 页
之耶。言念及此。不觉气短。苟 殿下加意于为官择人之义。勿以同异为用舍。爱恶为进退。惟才之是举。惟贤之是用。而犹曰真才不出。官方不清。则臣未之信也。噫。朋党之必亡人家国。审矣。 殿下每以党论为忧。而臣愚以为 殿下举措。亦不免乎党论也。何者。古之欲去党论者。必以明是非为先。盖是非明则公议定。公议定则朝著宁矣。今日朝论。虽三分五裂。泯泯棼棼。如乱丝之无绪。而若其是非之公则自有不泯者存。非威力之所可强制。非群言之所可汩乱。而特君人察之不明耳。 殿下凡于听言裁事之时。不问言之可否。事之枉直。向用者扶之太偏。厌薄者抑之太过。扶则恃而益肆。抑则激而愈甚。由微而至著。积小而成大。以至于风波日起。茫无津涯。盖 殿下于是非之分。不能知之明而守之确。摇夺于波荡之中。眩乱于朱紫之别。而又或知其是而不能是之。知其非而不能非之。徒知弹论之为伐异。而不悟营救之为党同。意欲镇静。而反所以益其乖裂。此岂非殿下是非之心不得其正也。伏闻向日筵中有老少缓急之 教。不识有诸。 殿下于是乎失言矣。彼臣下之称东称西谓老谓少者。不过私室之谈。有识亦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8L 页
且羞道。是岂厦毡吁咈之间。所当言者哉。夫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王者奉三无私以临群下。则在朝百官。均是 殿下臣子。惟当咸囿于荡平之域。而今乃区别彼此。显有左右色目之称。至形 天语。 殿下何示人不广也。况直道不阿者。近于矫激。嫉恶纠邪者。近于伐异。顺旨者如忠爱。缄默者如谨厚。含糊缴绕。外为调停保合之说者。又反类于和缓公平。以 殿下之明圣。岂不照烛于此等情伪耶。呜呼。群下之相倾相夺。不过溺于己私而不能自拔耳。殿下之于党论。顾何所益而不惮以身先之。独使国家受其病败而不暇恤耶。苟 殿下勿以党之一字着在心胸。惟以明是非为务。无偏无陂。以表率乎臣邻。而犹曰朋党不去。则非臣之攸闻也。噫。言路之于国家。犹人之有命脉。脉绝者死。言绝者亡。可不惧哉。今日言路之杜绝甚矣。在廷之臣。岂尽不能言者。即不敢言耳。盖其意以为今之进言者。虽切中时病。而未见有采用之实。此无益也。又曰语触忌讳则雷威易发。此可畏也。大小相戒。缄口结舌。而 殿下又傲然自圣。轻视臣僚。欲以爵禄驱使一世。辄于从违逆逊之间。显示与夺操纵之意。故患失之徒。惟以含默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9H 页
保位。阿谀顺旨为事。间有忠谠敢言之士。一鸣即斥。或栖遑于下邑。或见枳于铨选。又或横冒罪籍。久靳牵复。謇谔者日益疏。庸碌者日益亲。 殿下亦尝见近日廷臣能有立殿陛正色直言者乎。呜呼。逆耳之言不复至于 四聪之下久矣。惟 殿下幸而无大失德。必亡国之举。设或有之。决知其无一人敢谏矣。孔子所谓惟其言而莫予违者。不幸近之矣。臣尝闻故臣崔晛坐逆狱当刑。 仁祖大王下教。以晛曾于夜对时直谏。予颇苦之。而厥后思量。真爱我也。今虽有罪。必不负初心。 特命减死。闻者莫不感泣。夫触讳之言。常情之所恶闻。而乃于累年之后。记有于 渊衷。至拔之于必死之中。可见 圣祖容直之德。迥出百王矣。设令今日有敢谏之士陷于重辜。则 殿下果能为之容贷否。臣知其决不能也。试以昨年李东彦事观之。 殿下之屡降严教。欲置极刑者。得无愧于 圣祖事欤。凡人怯懦者多而刚肠少。巽软者安而谠言危。若非人君优容开导。以恢虚受之量。则孰肯犯其至危而行其至难耶。 殿下苟以 圣祖之心为心。则在廷之臣。皆将竭诚尽言。争死于职下。夫何患乎言路之杜绝乎。噫。国家治乱。系于风俗之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09L 页
污隆。而目今风俗之坏败极矣。义理不明。名分不严。廉耻亏丧。利欲纷挐。簠簋之讥。躁竞之诮。已不胜其喧然。而搢绅之间。名节埽地。佞辞泉涌于筵席。谀言日进于章奏。如顷年 尊号之议。近日主第之请。最为朝廷之大羞耻。世道至此。尚复何言。且章甫之士。将以修于家立于朝。而近来时事屡嬗。世路多巇。父诏其子。兄勉其弟。惟以随俗俯仰为事。先正之风日以寖邈。不复知有经术节行之可贵。而国家非徒不能培植。又从而剥丧之。向日 殿下之待儒生。僇辱驱逐。固已无馀地矣。至于疏章勿捧之 教。遽出于台疏欺诬之后。是欲钳一国之人口。折四方之士气。虽谓之丧邦根柢。未为过也。彼教胄之长。不识训迪之为何事。惟逐逐于争夺之场。回互崎岖。用意甚劳。及其被人诋斥。则乃曰非我也。 圣上处分也。敢欲藉重而为厌然自掩之计。彼固不足责。臣所惜者。亏国体也。累 圣德也。国朝盛时。士大夫以名行自砺。儒生以气节相尚。故三百年来。撑柱维持。绵绵至于今日者。惟是之赖。而今则名节丧矣。元气尽矣。臣恐危亡之患。不在外虞。而在于朝廷之内也。 殿下居君师之位。操风化之权。于变之效。只在一转移之间。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10H 页
而乃使国脉世道。日销月铄于不知不觉之中而莫之救。臣实痛之。噫。为治之道。莫先于以实心行实政。而 殿下施措事为。率循文具。上下之间。惟以虚礼拘縻。而情地不能相通。备局次对。尽归空谈。经筵进讲。只遵常规。大小事务。一切寘之于皮膜之外。而政令颠倒。销刻无常。人心不信。国体益轻。以筑城事言之。自北城而为都城。自都城而又沁都矣。十年之间。所成何事。城役利害。臣不暇论。而阴雨绸缪。国之大事。进锐而退速。有始而罔终。迁就委靡。莫知攸届。此犹如此。他尚何论。是必 殿下自以席重熙累洽之业。二边姑晏然矣。百姓且粗安矣。吾虽深拱九重。而可以牵补而无他虞矣。以自恕之心。长自逸之德。无复有奋发振作之图。臣恐率是而无改。则未知国事将税驾于何地也。呜呼。今日百弊之源。都在 殿下一心。 殿下苟能反而求之于身心事为之间。必思其发心害政之端。一念之差。一事之误。务皆猛省而痛革。以大公至正之治。标准乎臣邻。以至诚无伪之德。孚格乎天人。开广聪明。登崇俊良。宫府之间。洞然无毫发之累。政令之际。廓然去颓靡之俗。则风俗可以丕变。世道可以挽回。转危为安。即易如反手耳。 
陶庵先生集卷五 第 110L 页
殿下何惮而莫之改乎。呜呼。 殿下临莅臣民。今已三十有五载矣。 祖宗之付托如何。臣民之期望如何。而以今观之。国势日危。凛凛有洪炉燎毛之势。使殿下无大有为之志则固无奈何。今 殿下聪明睿智。足以做一世之治。而卒不免与季世衰靡之君。同归一辙。古语云不怨暗君而怨明主。臣窃伤之。昔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君子称其善化。古人自治之功。有如是者。况人君上代天工。躬亲万几。其内省日新之工。又岂匹士之比哉。秦缪公之誓曰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不云来。夫迅而易失者几也。往而不反者时也。盛年已过而治效愈邈。大业难持而危乱将届。臣每诵朱子亦觉天颜非昔时之语。未尝不三复流涕。 殿下于清燕静寂之时。亦或有反顾嘘唏。惕然而改图者矣。其可不及是时。明其政刑。以为维持国势之计也哉。臣世臣也。受 国厚恩。与天无极。永念时事。中夜屡叹。愚衷所激。言不知裁。虽出于忧爱之微诚。而若其僭率之罪。有不可逭。如 殿下不以人微而忽其言。平心察纳。则实国家之幸也。臣虽伏狂妄之诛。亦所甘心矣。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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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 严教请谴仍辞湖堂疏(庚寅)
伏以臣于昨岁。待罪北幕。闻有母病。受暇归省。铨部移除之 命。忽及于此际。适当 上候违豫。中外忧遑之日。一出肃 恩。粗伸分义。而母病增剧。难于离舍。不得不投状还乡。终未克趋簉呼嵩之列。情礼亏缺。罪戾层积。且于日者 备忘之下。惶怖震越。无地措身。而职在该司。未敢控暴。泯泯缩伏。恭俟 严谴。不意 恩旨复降。授以春坊兼任。促令乘驲上来。臣于是兢惶感激。涕泪交迸。诚不知何以得此也。盖臣前疏所论李东彦事。窃听巷议。或恐一毫贻累于 圣德。且于 圣祖容直之德。窃尝钦仰感叹。乃以追配 先烈。益恢 圣量。深有望于 殿下。夫岂敢以小人之腹。妄度天地之大哉。目今 圣心开悟。德音涣发。明审重狱。不以其已死而置之。使泉下之冤。昭雪无馀。则有以见 圣人公好恶慎刑辟之心。出寻常万万。愚臣妄言之罪。至此而尤益彰著矣。夫臆逆而言之。于敌以下。犹不可为。况人臣告君之语。如有近似于此者则死不足以塞其辜。虽蒙 圣度宽大。曲赐涵覆。其何敢晏然承 命。翱翔于禁闼之中哉。且臣于湖堂之选。万不肖似。恧缩惭惶。久而未已。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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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盛时。储养人才。贲饰文治。词臣赐暇。最为至荣。而挽近以来。才不古若。其选盖绝希矣。臣幼而失学。长益荒废。徒藉先荫。历扬华贯。循省愧惧。若无所容。今日此选。胡为而及于臣身哉。况今文学时望踰于臣者何限。而秤量失宜。取舍颠倒。鹈梁不称。众讥日腾。糠秕在前。宁不自惭。臣之不敢冒当。固所自画。而 严旨之下。急于请谴。亦有所不暇悉暴者矣。伏乞 圣慈特垂鉴谅。罢臣职名。勘臣罪罚。以为妄言者之戒。仍削湖堂之选。使名器重而贱分安。不胜大愿。
移修撰陈情乞终养疏
伏以臣顷申哀吁。冀赐递免。伏承 圣批。不准所请。至令俟母病间。上来察职。继而有玉署移除之 命。臣惊惶感激。莫知所以自措也。臣虽不肖。粗识分义。岂不欲仰承 德意。黾勉趋 召。而臣之母病。一向沉缀。有非旬月之间所可差愈。以臣情理。万无离违供职之望。当此馆直苟𥳑之日。涉旬虚縻。瘝旷有罪。伏闻 圣体违和。连日受针。而亦未克趋簉候班。以伸情礼。有臣如此。不如死之久矣。念臣私情。万万崩迫。常欲一暴于 仁覆之下。而烦猥是惧。迟回至今。然惟君臣犹父子也。子之于父。何言不尽。臣请冒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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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仰申肝膈之辞。以冀 圣明之怜察焉。臣赋命险衅。五岁失怙。臣母含哀茹痛。仅保躯命者。只望臣之成立也。臣之窃科名觊禄仕者。欲以小伸其反哺之私也。不自意过蒙误 恩。历扬华贯。每奉除书。母子未尝不相对感涕。臣母累经荼毒。气血枯涸。及其衰暮。百疾乘之。绝无粗安之日。證形迭变。伤败备极。饮食起居。今年不及去年。筋力精神。无异耄耋之人。盖其心火为积病之祟。苟有忧愁思虑感触其中。则病辄增剧。加以心气虚弱。见臣在傍。稍以自安。而臣或累日相违。则郁悒烦恼。寝食都废。益有凛凛之忧矣。臣独子无兄弟。母子相依。如影于形。自幼稚以至成长。盖未尝一日离侧。及夫从宦以后。周旋禁闼。动经时月。不惟臣旷违定省。方寸错乱。臣母念臣不置。殆成心恙。臣尝屡烦省救之请。得自囿于孝理之化。数年以来。奉 命二边。往还之顷。未及半岁。而及其反面。形观换改。殆不可省识矣。臣母执臣手。汪然出涕曰。余病甚。几不复相见矣。臣于是窃自伤立朝累年。无毫发裨补。只令病母贻戚。不孝不忠。未有臣比。顾今母年愈高。母病益深。昊天恩重。寸草难报。夕照飞迅。馀日无几。臣若含 恩恋宠。进不知止。睽违亲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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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伤其意。则岂不为他日无穷之悔乎。噫。人臣立身事君。竭心奉职。夷险燥湿。在所不辞。而苟其亲老且病。难于从仕。则公义私情。亦或有时而相夺矣。今臣上而怵迫分义。下而恋系情私。既不能进效奉公之节。又不能退尽养志之欢。公私俱病。去就两难。徊徨眷顾。冰炭交中。自惟庸愚钝劣。无所比数。在朝廷则有无轻重。无异江湖之凫雁。而于臣母。不啻若十瞽之一相。为臣之计。惟有乞其不肖之身。以养老母。得免为孝治之罪人也。臣窃稽 皇朝弘治中。御史陈茂烈乞解官终养。 敬皇帝悯其情而许之。史氏书之。以为盛德事。其疏有云。疾病独自呻吟。药饵孰与调将。臣既思母则报主之心乱。母复思臣则保身之念微。又曰君恩犹可以再酬。母年不可以多得。今臣情事之悲切。实与茂烈相类。虽其诚孝恳恻。万万不及古人。而仰惟 圣慈临下。敦孝为治。盛德至仁。媲美 前圣。臣安得不以茂烈之得于 圣皇者。望于圣朝乎。此臣所以仰首哀号而不知止者也。仍念臣学识蔑裂。才智空疏。当官莅职。碌碌无一善之称。先儒言事君须先有见识。臣每一循省。赪然发惭。且臣家世世受 国恩。及至今日。荣耀太盛。一家三人。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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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显要。臣以颛蒙。通籍甚早。受遇最深。踰分之职。过实之褒。无非臣损福之灾。天道恶盈。鬼神忌满。虎尾春冰。未足以喻其危懔。在臣私义。只愿敛避荣涂。退守私分。得以汤药之暇。读书求志。使其见识。幸而有咫尺之长。则自今至死。何莫非报 殿下之日也。衷情所迫。言不知裁。区区血恳。天实鉴之。倘蒙 圣慈哀怜。亟 命镌革职名。依陈茂烈故事。放臣终养。获伸至愿。则一物之微。并得涵濡于雨露之中。臣之母子。岂惟殒结图酬而已。念臣近日所叨。非谏争则论思。而不能出一言论一事。以塞职责。只以私恳。渎浼至此。臣尤死罪死罪。臣无任涕泣恳祝之至。
拟论救被谴诸臣疏
伏以臣于病伏中。窃闻玉堂三臣言事坐窜。诸臣之前后缴争者。俱被谴责。朝著一空。景象愁惨。远迩观听。莫不错愕。臣仰屋吁叹。中夜无寐。诚不图 圣明之世。乃有如许过举也。噫。今日君臣之间。情志之否隔极矣。下之进言也。不能明白剀切。以当 上心。上之听言也。不肯虚心平气。以察下情。以至事事而疑阻。言言而捍格。此实当今莫大之忧。而近来举措之转辗失中者。盖亦由此耳。夫类编之书。实是斯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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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而 殿下既火其书罪其人。则草野之言。迄可休止。彼相继纷纭者妄耳。宜 殿下之厌闻之也。向日圣批中论议无益之 教。盖指党论而发。彼陈劄数臣。亦岂不知 圣意之所在。而其区区之愚。特以论议二字。包得是非枉直。不可一切归之于无益。故欲望 殿下审察是非。益恢听纳之聪。而其言又不堕在一边。只就大体上说去。则曷尝敢以偏私之论。劝殿下哉。朱子之论朋党。有曰不惮以身为之党。又将引其君以为党。苟不深究其分别贤邪之义。而惟其辞之取而已。则是朱子而导君以党论也。乌有是哉。盖 殿下于乡儒之疏。不独恶其人。固已举廷臣而尽疑之。堂劄之上。适在其后。故 殿下辄疑以右疏儒而护私党。 威怒遽震。一节加于一节。向使上下情志洞然无碍。则今日之事。亦岂至于此哉。噫。论思之职。国家言议之所在。 殿下宜优容宽假。以开不讳之门。设令一时言议有谬错处。亦何至于大声以色。遽施之以流窜之罪哉。况喉司掌出纳。台官主谏争。弼违之责。辅相尤重。诸臣之相继匡救。乃其职耳。殿下或罢或斥。谴罚相随。至使白首献忠之元辅。狼狈屏出。弃之如遗。此何举也。 殿下试于中夜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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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平心而恕究之。则今有如许过举。而处辅相言议之地者。喑无一言。则其于国体如何。 殿下亦以为如何也。至于郑浩之刚介敢言。 殿下所知。而所被罪名。实涉黯昧。其阴嗾疏儒之目。特出于投抵媢疾者之口。不审其虚实真伪。而直断以投畀之律。此岂 大圣人公听并观之道哉。呜呼。目今论议之溃裂。日甚一日。至使 至尊忧劳于上。此则群下之罪也。 殿下既忧之深而虑之切。则亟宜从事于圣人平心应事。物各付物之义而后。论议定而朝著宁矣。今 殿下于待下接物之时。诚信不孚。臆逆生疑。少有不平。停畜在中。因事喷薄。务以快一时之意。使朝廷生出无限风浪而莫之恤焉。 殿下所以恶论议者。不几于扬汤而止沸耶。此盖 殿下轻视臣僚。好恶靡常。其于黜陟招麾之际。固已奴隶之矣。使群下震慑于 威怒之下。顾瞻于得失之间。俛首含默。有顺无违而后。方可免好论议之罪。彼巧自谋而盖其迹者。其将窃窃然喜之。此岂国家之福哉。 殿下所患者论议。而臣之所大忧者。 殿下此病不除。则未必不为丧邦之根柢也。苟 殿下加意于邹圣正己正人之训。用力于颜氏不迁不贰之工。涵养本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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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戒慎喜怒之节。痛去疑阻。明晰是非。虚心而听言。察理而制事。以标的乎一世。则在廷臣僚。其将不怒而惧。不刑而威。咸囿于荡平之化矣。夫何患乎论议之溃裂哉。今日之事。虽出于一时激恼。而雷霆之怒。本无竟日。日月之更。人将仰之。此臣之区区所默祷者也。臣方缮疏陈闻之际。得接朝纸。则两司还收之启。已一并停止矣。噫。往时论议虽分裂。而事系 君上过举。则无不同辞匡救。而今则不问事之是非。惟视人之爱恶。其于 君上过举。不惟不能匡救。又从而将顺之。此可以观世道矣。 殿下台阁犹谓有人乎哉。臣窃为之寒心也。惟 殿下俯垂澄省焉。臣无任云云。
辞本兼诸职疏(辛卯)
伏以臣向叨本职。久逋 恩召。累月撕挨。竟获镌罢。情虽出于迫隘。罪实积于慢蹇。私心悚慄。若无所容。不意下考荡涤之 命。遽出于数日之内。职名如旧。宠渥维新。臣祇奉除书。感极而涕。在臣分义。亟宜竭蹶趋承。以少赎前后违逋之辜。而臣母宿患沉淹。长在床褥。药饵扶将。顷刻难舍。虽欲黾勉簉朝。其势末由。顾此本兼两任。何等紧重。而经年阅时。乍解旋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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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佐铨劝讲之地。缘臣而作一虚窠。臣心惶蹙。已不可言。而是岂国体之所宜有者哉。臣之情理切迫。不堪从宦之实。屡疏控暴已尽之矣。仰惟 圣鉴在上。照烛无馀。而直缘臣诚意单浅。不能孚格 仁天。误恩荐被。 召命相续。进退狼狈。每至于此。抚心悼悯。尚复何喻。且臣难冒之端。非止一二。不得不冒死自列焉。大凡铨选之法。莫严于通塞。郎僚如有指名枳塞者。则其人未去铨之前。不得擅自通拟。必与之消详。待其许可而始为之。臣于顷年忝是职也。僚议有欲以李命世,俞命咸拟于参下清选。臣意以命世罪关名义。命咸素多疵谤。沮止之。今臣未离铨地。且无消详许可之事。而数人者俱骤通台选矣。至于铨郎。有右位则不得径许升品者例也。前弼善申镡初以郎官苟𥳑之故。同被甄叙。及当大政。越三僚而升四品。夫镡之所被台言。实出捏合排摈之计。公议之所共骇。设有罪过。枳塞之可也。斥补之可也。顾何必汲汲升迁。以坏政格哉。臣本疲劣。言论不能见重。况今在外。不敢以右僚自居。而若其铨法之亏废。职自臣始。岂独臣一身受侮而已。其不可复秉铨笔。以之丧廉隅而辱当世者。于此而益决矣。况臣方带南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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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庠制。尚多未行。伏闻朝家以会围期迫。有课试申饬之举。顾臣情迹。决无趋朝供职之望。一向担阁。至为未安。若不及今变通。恐有临时窘迫之患。伏望圣慈曲谅臣私恳之切至不可强抑。俯察臣情势之危蹙不可冒进。将臣所带诸职。一并递改。使私分安而职事举。不胜大幸。
被诸人诋斥乞免疏
伏以臣私恳切至。情迹危蹙。猥上辞章。冀蒙 恩递。及奉 圣批。不获所图。至令上来察职。兢惶悯塞。无地措躬。继伏见校理林象德,李真俭疏本。以臣引咎之语。过生嗔恚。极力诟诋。臣诚骇叹。莫知所以致此。盖臣前疏。不过自引受侮之端。以暴难冒之势。本非欲出气力。与人争是非。则今于横逆之来。直当笑而受之。岂可盛气辨明。以犯效尤之讥哉。第其𥳑问一款。尽有委折。大凡铨法重郎僚。无论在远在近。大小新通。率皆𥳑报者。古例即然。非同僚独于臣为此数事而委曲问议也。自臣在乡以来。前后僚𥳑。一不拆见而还之。盖自附于不在位不谋政之义。他馀铨注之得失。固非臣所可知。而至于数人则曾已见枳于臣。参下参上。均是清选。其在政格。理宜一经臣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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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僚既知臣不曾拆见。临拟送𥳑。只循他例。夫𥳑问云者。即问其可否之谓。不答则姑宜徐之。彼一边通拟。一边送报者。恶在其𥳑问之意。而及臣引咎。则曰我已𥳑问矣。欲以此为御人之把柄。臣恐僚友之义告君之辞。不当若是其不诚实也。俞命咸疵谤之喧藉。固已久矣。浊乱贤关之举。人孰不唾鄙。而今乃为称扬救护之资。良可笑也。况其升六才一日而直拟清涂。除非在参下已通清者。未有若是之骤者。此必欲角胜于向间枳议。何莫非臣见轻而然也。然而此犹不足言。彼罪关名义者。夫岂微眚薄过之比。而奖诩推挽。略无所顾忌。臣窃为世道寒心。至若下僚之径升。虽极意周遮。犹不敢曰格例当然。乃谓施罚云尔。苟如其言。臣未知春坊右迁。果可惩坏乱朝廷之罪耶。似此铨法。非臣攸闻也。至于遥执之斥。承受之目。造意至深。令人危怖。如臣疲劣望轻。动被侮辱者。宁有一毫髣髴于此等题目耶。 天鉴在上。臣复何言。顾臣情私煎迫。不堪从宦。固已自画于中。苦心血恳。罄竭无馀。若向日所引情势。特其难进之一端。而被人诋詈又至于此。尤岂有冒没承 命之望哉。臣于铨职。不容一日仍带者。不待臣自言。而 圣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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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俯烛。至如胄筵轮直之缘臣苟𥳑。南庠课试之使人替行。不独私心之惶慄。实非国体之所宜。决不可一向虚縻。以重旷职违 命之罪。辄敢冒死申控于宸严之下。伏乞 圣慈。将臣本兼诸职。并行镌改。俾臣得以敛迹息影。以全微尚。不胜大幸。
辞应教疏
伏以臣于田庐屏伏之中。伏奉承政院成贴。有旨以臣为弘文馆应教兼侍讲院弼善。令臣乘驲上来者。臣拜稽祇受。惊惶震越。历数日而不能自定也。臣以驽劣之质绵薄之材。承藉先荫。蒙被 渥恩。清涂华贯。辄居人先。点检平素。无丝发裨补。集木之惧。食息靡弛。顾今所叨职名。地望自别。尤非贱分之所可堪承者。盖臣于馆职前后忝窃。非一再矣。以臣蒙学浅识。固无望乎黼黻论思之益。而至于登筵轮直。亦未尝少效一日之责。则其虚窃 宠命。瘝旷职事之罪。有不可胜赎者。今乃节次推排。骤跻东壁之列。此岂国家综名实慎官方之义哉。仍念臣季父臣晚坚才拜校理。登瀛之选。世所共荣。叔侄二人。一时同列。此诚衣冠之盛事。而恶盈忌满。理所必至。每奉除书。相对战兢。况今官秩居右。序次颠倒。又不特并据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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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反顾踧踖。当复如何。馆职虽无相避。而此非可以常格论者。不独臣私义之不敢自安。国体所关。亦何可容臣一日仍据也。且臣向间一疏。不过略暴难安之势。而被人反诋。有非寻常。苟欲一一追辨。其亦疲矣。臣一忝铨职。不能激扬清浊。诚浅望轻。又无以见信于上下。而徒区区于格例之末。臣亦自笑。何足责人。然其情迹之危蹙。去而益甚矣。顾臣所陈数件。只就职事廉隅上言耳。若其私恳之迫切。已竭于昨年终养之疏矣。目今母病沉顿。与日俱深。实非人子离侧从宦之时。 恩命之下。辄速逋慢偃蹇之诛。俯伏以俟。所恃者惟 天地父母之仁。有以俯谅而曲遂之矣。伏乞 圣明上念事体。下察微悃。将臣新授职名。亟行镌改。使贱臣存履盈之戒。 圣朝光敦孝之化。于公于私。岂不两幸。
辞执义疏
伏以臣顷叨宫官。久违 召命。敢竭肝膈之私。颙俟开允之音。伏奉 圣批。不许所辞。乃于伊日政复有柏府移授之 命。惊𢥠震兢。莫知所措。臣于前后 除旨。一未趋承。慢 命旷职之罪。已不可胜诛。而至如言责之任。尤有恧蹙不自安者。玆敢冒死自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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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严命焉。窃念臣资性巽懦。志气凡庸。本非台阁样子。虽欲淬砺锋颖。以自期于古人骨鲠风采。而决知其不能矣。曾忝谏省。一遭肃 恩。而识浅言腐。实无丝发裨补。此即 渊鉴之所洞照。且自昨岁陈情以来。仰恃孝理之化。欲全咫尺之守。屏迹田庐。绝意荣进。惟日夕慄慄积逋之罪是俟。有不敢妄论时事。以犯思不出位之戒。 圣德之阙遗。朝政之得失。岂无可言者。而终未能出一言以效区区之愚。累牍烦吁。率不外乎恳迫危卼之私。上孤 国恩。下负夙心。一念惭恨。寤寐如结。今臣所叨。即古中丞之职。匡君德纠官邪。是其责耳。乃使疲劣不职者居之。此何异于责聋瞽以司视听哉。近来言路崎岖。谠议无闻。如臣等辈固不足论。而大抵士大夫软熟成风矣。朝家举措。又不免恶謇谔而喜容默。论事忤 旨者。或靳恩点。以言获谴者。久未牵复。至于积忤时议之人。锢废居多。而臣则独以含默不言之故。无所获罪于上下。凡有华贯。辄被提拟。朝除夕迁。自不离乎三司言议之地。臣虽奊垢顽钝。尚有一段羞愧之心。每奉除书。駴汗浃背。虽欲以宠为荣。而亦不可得矣。臣既不能言。而惟以趋 命为恭。饕荣窃禄。扬扬呼唱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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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惟人所嗤点。臣亦耻之。既不能进。而又复坐縻华衔。虚辱 宠命。则又私分之不敢出。左思右量。无往非罪。毋论臣心之万万悚蹙。 圣朝置言官之意。亦岂令备数充位而止哉。臣之此言。非直为私。所惜者国体也。如蒙 圣慈俯赐鉴谅。亟 命镌臣台职。重勘庸碌负职之罪。以砺他人。则未必不为来直言激颓俗之一助矣。臣于缮疏将上之际。伏闻 两宫违豫。举朝忧遑。义不敢冒暴蝼蚁之私。以速渎扰之诛。而涉月虚带。为罪益积。卒不得不烦吁于 静摄之中。臣尤死罪。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乞归养仍陈戒疏
伏以臣于积逋俟谴之中。猝闻有议药设厅之举。窃不胜惊忧煼灼。身在法从之列。义不宜偃伏郊庐。勉诣城外。以为承候起居之计。而所带职名。实有所不敢冒处者。臣仲父臣晚成方长谏垣。近例两司虽不许通避。而以公则掣碍多端。以私则踧踖靡安。终未克一谢 天陛。以赎前后逋慢之罪。日寻长单。迹涉偃蹇。惶蹙陨越。无所容措。窃念臣之私恳煎迫。不堪从宦之实。天日之明。临照无遗。臣每诵前岁 圣批中情理矜怜之 教。不觉感涕之被面。臣虽陨首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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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其何以报 圣恩万一哉。臣母宿患。转益沉淹。一日离侧。扶护无人。而臣之淹滞旅邸。已浃半月。不惟臣旷违定省。方寸如熬。臣母念臣不置。殆添一病。日得乡信。辄问归期。臣以何心。敢为贪恋盘桓之计哉。臣之一来。只为少伸分义。非有因仍供职之望。此已通朝之所共悉。而中外忧遑之日。未敢言私。今始冒死哀吁于 仁覆之下。伏乞 圣慈曲赐鉴谅。解臣职名。许臣归养。以终老母馀齿。则孝理之化。臣将终始赖之矣。臣于在乡之日。敢以含默负职。露章自劾。殿下宽贳而不之罪矣。臣虽不肖。忧爱之诚。根于秉彝。职忝宪司。身簉辇下。而终无一言而退。则上惭 国恩。下愧职名。玆敢略附狂瞽之言。以裨翕受之德焉。今玆 坤圣痘候之平复。实是 宗社莫大之庆。凡在含生之伦。孰不欢欣蹈抃。若其赏典赦令。自是应行之事。称庆陈贺之后。固当循序举行。而医官超秩之 命。遽出于药厅未罢之前。赦书继降。囹圄一空。悤悤汲汲。若不能少迟顷刻者然。先儒言世间甚事不因忙后错了。彼狱囚之轻者。固无论已。其中罪犯应死之类。惟当付之有司。徐听奏当。而今乃不问大小轻重。一并疏释。无少留难。此虽快于一时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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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而独不念善人喑哑之戒乎。夫七情之中。喜怒居先。惟圣人为能涵养于未发之前。故当喜而喜。当怒而怒。发而无过不及之差。 殿下天纵之圣。虽非愚臣所敢窥测。而大抵明睿有馀。沉潜不足。其于涵养工夫。未尝着意用力。故辞令施措之间。率多失之太锐。今日此举。固可谓当喜而喜。而处事忙迫。全无沉深安重底气象。窃闻 殿下曾以暴怒自戒曰。予病常在躁暴。此可见 大圣人察病下药之工。而以今观之。躁暴之病。不但在于难制之怒也。臣之所陈数事。虽有先后疾徐之可论。而等是不可已之典。顾未必大累于 圣德。而区区所深忧者。 殿下此病不除则发于心而害于政者。又乌可一二数哉。惟 殿下痛自省察。加意于本源之地。养之以理义。持之以庄敬。使喜怒之节。发而得中。推致极功。以臻于天地位育之盛焉。噫。人主一心。众欲攻之。其所以蛊心丧志者。非独声色货利驰骋弋猎之为然。苟有一毫怠惰暇逸之意。萌于方寸之间。则清明刚大之气。自见诎于胶扰波荡之中。卒至人欲胜而为主。天理负而为宾矣。 殿下聪明英断。有大有为之资。而岁月逾迈。志气消沮。大小施为。惟以牵架补漏为事。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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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得失。民生之休戚。贤邪之进退。言议之是非。漠然若不留于 圣虑者。盖其倦勤之意。一形于内。而因循苟且之习。遂不胜其多矣。向间冬雷告灾。上下忧惕。天所以仁爱而警动者。可谓至矣。而 殿下责躬求言之 教。只循文具。少无奋励修弭之举。此固有识之所共忧叹。而况恒人之情。遇庆则过于喜。遇喜则狃于安。此易之豫卦所以有悦豫之象。而兼寓逸豫之戒者也。 殿下饰喜之举既如是忙遽。而下之所以奉承者。徒以过施虚惠为急务。而不暇顾乎恩竭之讥。向之怠惰暇逸之意。固已根柢于腔里。而今则日以益肆矣。前之恐惧修省之事。初亦不免为虚伪。而今则日以寖忘矣。似此气象规模。安知不转而为丰亨豫大之举乎。呜呼。民生困瘁而邦本将蹶。党议溃裂而朝著不靖。人心已离。王纲已坏。危亡之势。不待智者而凛然寒心矣。朱子曰今日之事。第一只是劝得人主收拾身心。常以天下事为念而后。方可奋然有为。臣愚以为今日第一义。亦不外于斯言矣。惟 殿下勿以幽独得肆而益长怠惰之习。勿以一时喜悦而少弛兢惕之诚。及此举国同庆之日。奋发志气。发挥事业。推诚心以敷实惠。明是非以破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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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黎元有苏息之乐。朝廷有和平之福。则庶有得于孟子所谓与百姓同忧乐之义矣。其所以导和气悦人心者。岂特向前应行一二事而已哉。且臣窃闻道路之言。前后痘患时。女巫出入宫掖祈祷之际。糜费不赀。设有是事。此等微琐。 殿下岂尽知之。然而士大夫家法稍严。则巫觋不敢入家内。今以堂堂千乘之尊。而乃使女巫之流阑入清禁。彼闾巷贱庶。愚无知识。妄相传说。或有如韩愈所谓天子大圣。尚且尊信之云。则其伤风化而害世道。诚非细故。况国家寘法司。使禁淫祀。而祈祷之举。先自宫禁始。其何以振一国之法纲乎。顷日儒臣疏论送神事。而 批辞中不为明白发落。 殿下既不以为本无是事。则其非虚妄之言可知已。仄闻今番送神。又将如前日。道路流传。不翅喧然。苟如是则臣恐 殿下穷格之学。有所未至。其于物怪神奸之当有当无。不能心喻。故知之而不之禁矣。孔子以悦而不绎。从而不改。至谓之吾末如之何。况 殿下不徒不为悦绎。反为遮掩。而欲使人不知。此岂 大圣人表里洞彻底道理。而 殿下听谏之道。其亦不诚之甚矣。臣窃为之慨然也。噫。天下之事。无一不本于人主一心。臣之此言。盖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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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附于先格之义。极知狂愚。无所逃罪。而仰恃 明主虚受之量。妄论及此。苟 殿下平心垂察。纳臣之忠而退臣之身。则岂独臣一人之幸也。臣于缮疏将上之际。庚牌遽降。不敢偃然坐违。来伏阙下。而私义之踧踖。实有如上款所陈。未敢冒昧肃 命。谨以已成之疏。投进径归。臣尤死罪。臣无任激切惶惧之至。
辞大司成疏(癸巳)
伏以臣投閒养痾。抱愚守分。涵濡 圣渥。念绝当世。窃自谓癃痼实状。上下所知。从今以往。庶几刊名朝籍。不至辱名器而增罪戾矣。国子新 命。遽及于千万意象之外。惭惶陨掉。莫知寘身之所。窃念大学。贤士之关而教化之源也。成均之法。著于周礼。教胄之命。载于虞典。其责任之重何如也。才以世降。职由人轻。及至今日。惟以课文程艺为职事。而不复知有训迪教导之责。今之造士。其亦末矣。然而前后居是职者。莫非负一时文望。为士类所重。曷尝有如臣万万不近者哉。臣颛蒙绵薄。本无寸长。其于经学。尤所昧昧。少而自弃。长而无闻。至如雕虫小技。亦不犹人。到今病益深而业益荒。直一空空蔑蔑底人耳。不惟臣自知甚明。一世之人。孰不知之。而乃于一朝。抗颜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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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比之座。则岂不贻多士之笑。而为朝廷之羞哉。而况士风渝弊。如水趋下。培植甄陶。专在师儒。于斯时也。虽使老成硕俊当之。未必能救得一分。以臣年少识浅才疏。尤何可与论于此也。仰惟 圣鉴在上。长短能否。何所不烛。而乃有此误 恩。臣若贪荣恋宠。冒叨匪据。则所以伤则哲之明。骇四方之听。诚非细故。此臣之所大惧也。且臣重遘奇疾。半年沉淹。至今不死者幸耳。平居调养若护婴儿。时方薄寒。如怯大敌。宛转床席。惙惙无生意。加以分外之职。匪福伊灾。愧惧踧踖。殆添一病。以才分则无一可堪。以疾势则有万难强。缩伏踰旬。无所因极。不得不冒昧控吁于仁覆之下。伏乞 圣慈。将臣职名。亟行改正。以重官方。使臣随意调息。获延孱喘。以卒生成之泽。不胜大幸。
严批后辞承旨疏(丙申)
伏以臣于积逋之馀。猥叨禁近之地。密迩前席。一瞻清光。在臣志愿。实为满足。臣之情私迫切。固无因仍盘礴之势。而一日在职。当尽一日之责。适睹 君父过举。略陈匡救之忱。而昏夜仓卒。未尽所怀。方俟失职之诛矣。及承 圣批。辞旨严峻。至以挺身护党。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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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奖诩为 教。臣奉读未半。惶汗浃背。莫知所以自措也。噫。 殿下不知臣不肖。使待罪喉司。随事封缴。乃其职耳。夫以谏官而言事获谴。其事则士林大是非。臣虽欲喑默无言得乎。当举世媕娿之日。能言人所难言。拨弃利害。劈破源头者。惟谏臣一人。臣所谓敢言之风。恐非过语。而 殿下不少恕究于是非之所在。摧折太过。谴斥随之。此不但有妨于言路。深恐好恶失正。枉直无别。其累 圣德而害世道。诚非细故。臣之区区争论。岂专为谏臣而已。臣诚浅言拙。无以感悟 天心。发一言而辄遭护党之目。将何颜面一刻冒居于近列乎。阙门已闭。不得迸出请谴。绕壁彷徨。达宵兢陨。今始冒死陈暴。径归私次。伏乞 圣慈亟罢臣职。仍勘妄言之罪。得以省愆田里。卒全微尚。不胜万幸。
辞副提学槐院副提调疏
伏以臣于顷间。强抑情私。一趋起居之班。旋移近密。立遭颠踬。罪大 恩重。夙宵惭悸。而惟是积违轩陛之馀。获近 清光。少纾犬马之恋。退伏田庐。亦无馀憾矣。乃蒙 圣慈曲覆。俯加收录。南宫地部。 除旨相续。前后控吁。辄留喉司。动淹旬月。一未登彻。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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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书荐降。复授臣以玉堂之长。臣于是惊惶震越。莫知所以自措也。臣薄材蒙学。百无寸长。蚤岁通籍金闺。顶踵皆 恩。屡尘论思。率逡巡辞避。未尝一执经登筵。以充讲官之数。虽其情理迫切。不堪从宦。而盖亦自知其不能耳。到今节次推排。猥玷巍选。居然立群彦之右。此岂臣梦寐之所尝到哉。臣当悉陈不似之实。冀收匪分之荣。而知春秋臣闵镇厚。即臣内舅。相避之法。在下应递。不待臣循墙之恳。可幸蒙褫鞶之 恩。而虚辱名器。亦臣之罪也。至于槐院提举。地清而职重。以堂上兼带者。尤为绝鲜。如非草创润色之能。莫宜居之。若臣才浅望轻者。尤岂有一分堪承之望乎。抑臣情地。万万惶怖。终有不敢不一暴者。盖臣向来草草缴奏。只是为世道斯文忧。非为一谏臣地。而昏夜仓卒。文辞短拙。区区衷赤。无以自达于高穹。 圣教严峻。有非臣子所敢闻者。雷威旋霁。罚止例罢。雪霜雨露。莫非天地之至仁。顾今 圣心夬悟。是非大定。向臣所谓数十年寖晦之义理。至近日始明。则臣何敢更提已事于更仰之后哉。然而臣诚奉职无状。发一言而辄犯护党之科。负此罪名。死有馀责。人臣事君。惟有诚信一节。而臣之诚意不见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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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更将何物以事吾 君。此臣所以反省愧惧。不敢有荣进之念者也。且臣家世孤寒。过蒙 圣恩。叔父两人并列隆显。臣以颛蒙。亦忝下大夫之列。清涂华贯。扬历殆遍。满损盈溢。理所必至。集木临渊。寤寐何安。臣才疏病痼。本非需世之具。假令进而供职。不过徒费俸禄。决知无丝发裨补。而在私只益其盈满耳。无宁乞其不肖之身。获全咫尺之守。此心耿耿。天实监之。衷情所迫。不免渎扰于 静摄之中。僭猥之诛。俯伏以俟。伏乞 圣慈将臣本职。亟 命照法处置。所带兼任。亦许镌改。使臣遂其分愿。以卒生成之惠。不胜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