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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陀草册十七 第 x 页
头陀草册十七
[杂著]
[杂著]
头陀草册十七 第 522H 页
送李令来初(仁复)赴任安东序
余懒甚不喜与人过从。士友往往称李君来初名。余心慕之。亦不识来初面目作何状也。曹雅仲尝谓余曰来初见子送金命衡文。以为深得作文法。余于是始知来初亦知有余也。其后雅仲又谓余曰来初近得安东府使。将行欲与子一面。剧谈而去。子肯过我乎。我请为子邀之。余曰诺。至明日。余过雅仲。雅仲方与数客下棋。自袖中出一纸以示曰子来何晚耶。来初待子久。有急故往江上矣。此则来初书也。余发而视之。曰载大以一言赆吾行。可谓厚幸矣。夫来初与余。未尝一面。而欲求余之一言。是来初以古人期我也。可谓知我深矣。余又不以一言应来初之求。则是我之知来初者。不及乎来初之知我也。岂不负来初哉。余闻来初笃好古人文词。而古人之文。其等有三焉。有圣贤之文焉。有君子之文焉。有文人之文焉。圣
余懒甚不喜与人过从。士友往往称李君来初名。余心慕之。亦不识来初面目作何状也。曹雅仲尝谓余曰来初见子送金命衡文。以为深得作文法。余于是始知来初亦知有余也。其后雅仲又谓余曰来初近得安东府使。将行欲与子一面。剧谈而去。子肯过我乎。我请为子邀之。余曰诺。至明日。余过雅仲。雅仲方与数客下棋。自袖中出一纸以示曰子来何晚耶。来初待子久。有急故往江上矣。此则来初书也。余发而视之。曰载大以一言赆吾行。可谓厚幸矣。夫来初与余。未尝一面。而欲求余之一言。是来初以古人期我也。可谓知我深矣。余又不以一言应来初之求。则是我之知来初者。不及乎来初之知我也。岂不负来初哉。余闻来初笃好古人文词。而古人之文。其等有三焉。有圣贤之文焉。有君子之文焉。有文人之文焉。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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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之文。原于心行乎躬形乎言见乎事者也。君子之文。其说理也详。其摭事也实。皆可有用于世。文人之文。摛华掇藻。排比字句。以务悦人眼。博取声名而已。故六经之外。如濂溪,明道,伊川,横渠,康节,晦翁,南轩诸大儒之文。可谓贤人之文也。汉之贾生,董仲舒,马迁,刘向,杨雄。唐之韩退之,李习之,元次山。宋之欧阳永叔,苏子瞻,曾子固。明之王伯安,归熙甫,唐应德,王道思诸人之文。亦可谓之君子之文也。其馀诸子之文。非不华赡矣。俱未免乎文人之文也。余未知来初所好者。果何文也。然今来初所居郡。与陶山相邻近。其人民谣俗。犹有老先生遗风焉。余尝读老先生天命啚说圣学十啚及论学诸书。其言辞精深醇厚。绝无驳杂卑靡之习。令人讽诵之。有馀味焉。亦可谓贤人之文也。余窃愿来初毋徒好文人浮华之文。而必用力于圣贤君子之文。毋徒好中州诸君子之文。而又必用力于老先生之文。以老先生之遗教。振作岭之士大夫。使士大夫皆知夫明体适用之学。修己治人之道焉。则其必有一变至道之效矣。夫如是然后来初可谓能笃好古文词矣。夫余之以古人期来初者复如此。余未知来初见余斯言。以为我之知来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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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来初之知我者。又果何如也。
孙儿重庆圹志
孙儿重庆。儿子锡斗之子也。生于辛丑八月二十一日。死于壬寅三月二十四日。其为人者不过二百馀日矣。吁其短哉。儿始生。丰下胪且长。此寿徵也。余深以为喜。儿竟夭死者何也。夫人之死生寿夭。专在神与气。而形貌不足以徵之欤。形貌虽足以徵之。而吾之知又不足以知之欤。然古人以生为寄。以死为归。然则夭者其归早者也。寿者其归迟者也。早者其将为迟者怜耶。迟者其将为早者怜耶。是未可知也。余又何悲哉。然今余书此纳诸圹者。是余终不能忘其悲也。呜呼。岂不哀哉。儿之母骊兴闵氏。余则鸡林李夏坤也。
代安山儒生等。请建尹相国(趾完)祠宇疏。
伏以王者之急务。莫先于褒崇名节之士可为人师法者。以风励当时。激劝来世也。是故苟有道学高明为多士所矜式者则祀之。名节卓伟为一世所尊仰者则祀之。各随其成就树立之如何而崇报之典加焉。未尝以其人或不规规于绳墨之内。而有所轩轾于其间也。若论近日名节卓伟为一世所尊仰者。则
孙儿重庆圹志
孙儿重庆。儿子锡斗之子也。生于辛丑八月二十一日。死于壬寅三月二十四日。其为人者不过二百馀日矣。吁其短哉。儿始生。丰下胪且长。此寿徵也。余深以为喜。儿竟夭死者何也。夫人之死生寿夭。专在神与气。而形貌不足以徵之欤。形貌虽足以徵之。而吾之知又不足以知之欤。然古人以生为寄。以死为归。然则夭者其归早者也。寿者其归迟者也。早者其将为迟者怜耶。迟者其将为早者怜耶。是未可知也。余又何悲哉。然今余书此纳诸圹者。是余终不能忘其悲也。呜呼。岂不哀哉。儿之母骊兴闵氏。余则鸡林李夏坤也。
代安山儒生等。请建尹相国(趾完)祠宇疏。
伏以王者之急务。莫先于褒崇名节之士可为人师法者。以风励当时。激劝来世也。是故苟有道学高明为多士所矜式者则祀之。名节卓伟为一世所尊仰者则祀之。各随其成就树立之如何而崇报之典加焉。未尝以其人或不规规于绳墨之内。而有所轩轾于其间也。若论近日名节卓伟为一世所尊仰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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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故相臣尹趾完即其人也。趾完平生本末。涂人耳目。固不待臣等覼缕。而 圣明亦已洞烛矣。然而臣等出入趾完之门下数十年。自谓独得知他人所未及知者。故请为 殿下一陈之。以备澄省焉。盖趾完天赋甚高。性地本来光明磊落。非资问学之力。而见识自然超诣。持守自然坚确。实有招不来麾不去之操。而曾子所谓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趾完庶几有之矣。是故忠勤著于王朝。信义行于异域。而至于丁酉一着。其气节之嵬倬。树立之宏伟。足可以轩天地而炳日星矣。噫嘻。盖自独对之后。难言之忧。迫在眉睫。而在廷臣僚。相顾媕婀。莫敢抗言一争。趾完以八十垂死之年。新经大病。气息奄奄。委顿床笫间。得闻此报。蹶然而起。即日箯舆登途。使女奴持糜粥随后。来伏 阙门之下。再封疏力争。其辞严其义正其志切。一字一句。无非自忠胆义肝中流出来。令人读之。不觉发冲上冠。识者至比之先正臣李恒福丁巳收议。亦非过也。幸赖 先大王止慈之仁。转圜之量。高出百王。社稷至今得受灵长之福。而亦莫非老臣一言之力也。自古能善处骨肉之间。能尽调护之力者。辄曰汉之张良唐之李泌。而或以秘计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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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以微言感君。而未有如趾完之明言正议。能于格天心如此也。由是观之。其精忠大节。非特今世之所罕觏。虽求之古人。亦不多见矣。此非如硁硁一行之士或感激气义。或慕取名声。立节于俄顷之间。办事于邂逅之际而已也。惟其爱君忠国之心。炳然如丹。至老不踰(踰似作渝)。虽退处𤱶亩。高卧不起。而常蓄为国一死之志。故猝值非常之举。而能犯刀钜蹈汤火。不慑不震。敢言于难言之地。卒能树旋乾转坤之功。苟非有卓识伟度胸内素定者。其孰能办此乎。噫。若使趾完生乎壬辰之乱 。则其忘身报国。可与李德馨,柳成龙比肩矣。处乎丙子之变。则其轻生取义。又可与金尚宪,郑蕴同归矣。特其所遭遇者。与数臣者不同。故其所建立。亦与数臣者微有差殊。而毕竟挈而论之则其有功于社稷者。又遽出数臣之下也哉。故其平居常勉戒子弟曰士大夫当国耳忘家。主耳忘身。苟循一毫私意则此岂人臣之义哉。于此亦可见其所存矣。夫有如是之忠贞。如是之树立。而或不蒙国家崇报之典焉。则此非独为 圣代之阙事。其为多士之羞者。又如何哉。是故臣等倡率同志之士。就其杖屦盘旋之地。欲建俎豆妥灵之所。而若不上闻 朝廷。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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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创立。则殊非 圣朝所以褒崇名德。风当时劝后世之意也。玆敢不避猥屑。裹足上来。仰吁于九阍之下。伏乞 圣明曲垂睿察。亟命有司。特建祠宇。 颁宣恩额。则其于 国家尚名节树风声也。所补岂浅浅哉。臣等不胜激切祈恳之至。
代清州儒生等。请额松泉书院。追配三贤疏。
伏以崇儒重道。王者之先务。褒行尚节。有国之令典。是故圣王之御世也。苟有名德之士。可以羽翼斯道。矜式一世者。则必表章崇报。如恐不及者。盖所以风当时励后学也。惟我 国家。以文为治。其宗儒术旌孝义者。迥出百王。故虽穷乡下邑之士。一节一行。卓有可观。则无不沾被褒嘉之典。是以列邑之间。先贤俎豆之所。比比相望。而其得赐恩额。列于祀典者。又不知其几何。 祖宗朝右文尚贤之意。于是尤可见矣。岂不猗欤盛哉。臣等所居之地。素称湖左名州。而节孝之士。笃学之儒。无代无之。若丽之按廉使臣金士廉,本朝之参赞 赠谥平度公臣崔有庆,观察使赠谥孝靖公臣李贞干,司谏臣朴光祐,处士臣李之冲,赠左承旨臣赵纲,处士赠左赞成臣李大建。尤其表著者也。今臣等略举其平日言行。以备 殿下之澄
代清州儒生等。请额松泉书院。追配三贤疏。
伏以崇儒重道。王者之先务。褒行尚节。有国之令典。是故圣王之御世也。苟有名德之士。可以羽翼斯道。矜式一世者。则必表章崇报。如恐不及者。盖所以风当时励后学也。惟我 国家。以文为治。其宗儒术旌孝义者。迥出百王。故虽穷乡下邑之士。一节一行。卓有可观。则无不沾被褒嘉之典。是以列邑之间。先贤俎豆之所。比比相望。而其得赐恩额。列于祀典者。又不知其几何。 祖宗朝右文尚贤之意。于是尤可见矣。岂不猗欤盛哉。臣等所居之地。素称湖左名州。而节孝之士。笃学之儒。无代无之。若丽之按廉使臣金士廉,本朝之参赞 赠谥平度公臣崔有庆,观察使赠谥孝靖公臣李贞干,司谏臣朴光祐,处士臣李之冲,赠左承旨臣赵纲,处士赠左赞成臣李大建。尤其表著者也。今臣等略举其平日言行。以备 殿下之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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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焉。士廉其文学行谊。为一时衣冠之眉宇。而尤以气节自许。与郑文忠梦周相友善。见丽政衰乱。常忧愤忼慨。有殉国之志。及王氏亡。遂归隐于州北鹜岭山下。 本朝徵拜司谏而终不起。遂作诗曰烈女犹不更。忠臣岂事二。以自明其志。临没谓诸子曰吾家世丽臣也。既不能扶颠持危。又不能捐躯死国。将何颜面下见吾祖先乎。仍令薄葬。勿为封树。与平地等。后之人高其节义。至以遗令平冢。出题试士。其清风高节。实无愧于吉再,徐甄诸人云矣。有庆天性至孝。事父母尽诚。及其殁。六年庐墓。 太宗特拜大司宪。后诸臣俱荐其才行可大用。历典大州雄藩。一清如水。人皆嗟叹。被抄于清白吏。死后以孝旌闾。摭其事实。载于三纲行实。故至今邑人指其所居曰孝子里。贞干自幼有至性。其父早死。事母极孝。老而不衰。尝慕老莱子斑衣娱亲之意。为婴儿戏以悦母志。 世宗闻而嘉之。擢拜中枢院使。遂以 御笔书家传忠孝世守仁敬八大字以褒。又令赐宴寿亲。州人至今艳称之。光佑天资粹美。潜心性理之学。与赵光祖诸贤。磨砻讲讨。深为光祖所叹赏。兄弟四人。同居一室。事亲极孝。其行义著于乡里。及己卯祸作。以新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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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与同志之士申命仁,李若水等。齐声陈疏救光祖。为门者所驱。血流被面。裂裳裹首。作诗曰此身已许王庭士。努力当年莫作羞。逮乙巳元衡将戕杀善类。火色滔天。光佑方居谏职。力争前席。 天怒大震。遂设庭鞫。光佑颜色不变。徐徐纳供曰杖大如股。命尽今日。求仁得仁。又何怨尤。命窜凤山。出城门即死。追夺官爵。籍其产。 宣庙初服。先正臣李珥上劄暴其冤死状。命复其官。忠直之节。为儒贤所奖许者如此。之冲自少讲学于金安国之门。隐居求志。不就徵辟。德器浑厚。学问淹博。居亲丧执礼甚苦。几至灭性。士论以此高之。尝著三经辑览等书。又抄程朱书及春秋传要语。朝夕观览。以自警省。其见解之精。践履之笃。实有人所不及者焉。如黄廷彧,李海寿诸名臣。皆其门人。其诱掖薰陶之功。亦可见矣。纲少有美质。性极孝友。早弃科业。博学力行。事亲专以养志为先。母病中思想野鸭羹。纲出野次涕泣徬徨。忽有一鹘搏鸭坠于前。执而供母。人称为孝感云。父母殁。庐墓前后六年。后以才行荐。筮仕出守恩津。值壬辰倭寇。倡义募勇士。守险设奇。斩获甚众。又鸠合千馀斛朱豆铁千斤。陈疏以献。请补𥹝械。 上嘉之。至 显宗朝
头陀草册十七 第 526H 页
因朝臣奏达。追赠承旨。而告身左方书以忠孝二字。人皆荣之。大建即甲子名臣鼋之曾孙也。生质清明秀异。未十岁词学骤进。及长受业于故徵士李潜,朴枝华之门。潜心性理。探究经旨。与枝华论卞大学格致之说。枝华亦叹其学识超诣。后游于太学。太学诸生莫不敬服。至称之曰馆中颜子。尝渡汉江作诗曰冰下沧波几仞深。行人莫不战兢临。若教平地皆如此。步步无时放尔心。以此可验其操履之笃实矣。惜其早殁。未能究其志业。而当时名流多与友善。无不咨嗟兴悼。盛称其学术之渊微。才行之高卓。噫。之前数臣者。或守西山之美节。或踵孟王之至行。或秉史鱼之直道。或绍濂洛之遗绪。其出而显于王朝者。用树风声。可以为邦国之光华。退而隐于山林者。有功斯道。可以为后学之楷范。而其杖屦逍遥之所。衣冠所藏之地。俱不出数十里之间。通德之里。下马之陵。往往为人所指点。则其流风馀韵。尚有不泯者。足以激励颓俗。维持世教者矣。是故一州之衿绅。举怀高山景行之诚。同倡建祠妥灵之议。乃于丙戌间。臣等各鸠财力。创立祠宇。而年岁荐凶。加以国家多事。臣等无以上吁。尚未蒙恩额之颁。门楣无色。享仪多觖。
头陀草册十七 第 526L 页
多士之抑郁。为如何哉。夫臣乡以湖左之雄州。而七臣之高行峻节又如此。而独不沾 朝家褒崇之典。宣额之恩。则此不独为臣等之至恨。岂不为圣朝之阙典耶。臣等玆敢不避烦猥。裹足上来。齐声仰渎于九阍之下。伏乞 圣明特念诸臣卓异之行。俯察臣等恳迫之诚。亟命该曹。宣赐华额。以彰 国家崇儒尚节之意。千万幸甚。臣等窃又伏念故赠领议政臣李济臣。曾在 宣庙朝。来莅是土。多施仁惠。至今州民莫不追思。称贤长吏者。必以济臣为首。然此特济臣之绪馀耳。庆源之役。 宣庙特起济臣为北兵使。奋不顾身。闻 命即行。指麾诸将。防守要隘。出奇兵以鏖虏众尽殪之。连破其部落五百馀帐。荡扫窟穴。剪其党羽。终使丑虏款塞内附。边尘不惊。其礼功伟烈。至今赫赫照人眼目。 宣庙尝下教以褒曰北变之作。如痈疽积年内蓄。一朝溃决。大命随之。朝廷失庆源。而济臣复之。又讨灭反贼。此不世之勋也。济臣若在。必使君父纾忧。此一节足可以建祠崇奉。而若其孝友之行。廉白之操。俱可为后学之轨式。则宜其与七贤配食于一宇也。至于故相臣崔锡鼎。天质清粹颖异。聪悟绝人。博极群书。识解淹该。上自六经。下至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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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关闽之书。靡不研究旨要。积有成说。至有象数之学。尤为玄邃。洞贯精微。多发先贤所未发者。乐育人才。诱掖后学。出于至诚。虽穷乡远裔之士。抠衣来学者则受而馆之。供其衣食。尽心教导。俾有成就。是以及门之士。多有彬彬可观者。为人乐易岂弟。名位虽极隆崇。而待人接物之际。恭谦和顺。绝无一毫傲慢之意。故麻衣草履之士。常满其座。无不得其欢心。赒恤穷交贫族。赖以举火者甚众。由是士论翕然归之。称为儒相焉。臣等亦尝出入于锡鼎之门下。觌德薰化。所以敬慕者。尤倍他人。而顾此清州。即锡鼎松槚之乡也。间尝来往。而七臣祠宇之创建。又自锡鼎倡之。及其殁也。又卜葬于此。故一乡士论。皆曰追配七贤者。宜莫先于锡鼎云云。于此尤可见公议之所在也。故司仆寺正臣李寅赫。即大建之曾孙也。为人冲和渊深。高洁正直。动静语默。鲜有不合于理。盖其天资自然近道也。居家孝友笃至。豁达喜施与。赈穷赒急。惟恐不及。寒族穷交。归之如家。历典郡邑。而御下以宽。处事以简。冰蘖自持。吏民爱戴如父母焉。平居静处一室。终日危坐。人不见其喜愠。凡于势利浮华穷达毁誉。视之泊如也。待人一以诚信。容貌言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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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和气蔼然。真意洋溢。令人自无鄙诈之心儇薄之态。故见之者莫不感悦敬服。一时侪友。亦以黄叔度,元紫芝一流人称之。及当己巳之变。与朴泰辅诸人。同声陈疏。及泰辅死。遂退归乡庐。绝意仕宦。 朝廷累除郡邑终不赴。家素贫寠。或至烟火累绝。妻子冻馁。而处之晏然。诱掖后进。必以先行谊后文艺为务。故颇有成就之人。甲戌改纪之初。即拜南阳府使。谓人曰今日 朝著之局面虽换。而 中宫尚处闾舍。难进之义。与己巳少无差殊。了无起色。及 中宫复位。始乃趁贺班来谢。其志操之卓然。有如是者。故一世之士。无不高其为人。嘉其节行。而臣等从游于寅赫者亦久矣。臣等窃以为寅赫资禀之美。操守之确。亦可以振一世颓靡之习。而其生也游息于斯。其殁也又葬于斯。则实合跻祀于七贤之祠。玆敢因请额之疏。略陈三臣平日本末。仰彻于 黈纩之下。倘蒙 圣明亦加睿照。并赐 允许。以为表章风励之图。则其有补于 圣代崇贤兴学之化。固不少矣。臣等不胜激切祁(一作祈)恳之至。
送洪君则(重圣)之任金化序
往岁余东游枫岳。路过金化。时李一源方守是邑。一
送洪君则(重圣)之任金化序
往岁余东游枫岳。路过金化。时李一源方守是邑。一
头陀草册十七 第 528H 页
源诗人也。余意谓一源虽工乎诗。岂工乎治民哉。及入境。居民交口颂一源曰其束吏也严。其处事也详。其为政也密。庶几古所谓综核之政哉。余于是深悔平日知一源浅也。因恍然而悟曰工乎治民者。未必工诗。而工诗者必能工乎治民也。盖诗者源于性情。而又有感激惩劝之义。故与政事之道。自相流通。古人采诗而观风者。亦以此也。夫一源之诗。精深奇峭。写情切而状物巧。即其诗而其人可知也。宜其政类其诗。而其诗又类其人也。自是之后。吾以吾法律诸人。则十盖得八九矣。今年夏。余友洪君则又出守于玆。凡亲友之知君则者。皆曰君则亦诗人也。君则虽工乎诗。岂工乎治民哉。其疑君则。盖如向余之疑一源焉。余独曰不然。君则之为人。慈详恺悌。故其发于诗者。亦皆温和淡雅。绝无鄙俚粗暴之气。观其诗则其施于政事者。又可知也。君则必能以惠莅下。简以制事。和以接物。虽鸣琴于高堂之上。而四境之民。自可按堵晏如矣。余虽失一源于前。而可以得君则于后矣。夫君则之工乎治民者。余将执左契而责之。然余尝评君则之诗。虽工而所乏者雄杰奇壮之思也。然则其于为政。所短又难知哉。孔子曰以宽济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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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济宽。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夫圣贤之所以论为政者如此。今岭西诸县。其民羯羠狞顽。不循长吏法。号难治。金化又其最也。君则之政。若一务和雅。如其诗焉。则必有以宽济宽之患矣。君则于此。知自勉焉。强其志壮其气拓其思。使其诗益进。则其政亦进焉耳矣。然则余未知君则之治县。与一源孰优孰劣哉。稍待秋风起。余马欲东行。且见其民交口颂君则者。与一源何如也。
送郑健之(健一)赴任星州序
健之。贵公子也。少时多少年豪举之游。凡士之好修饰者颇訾之。然余独谓健之非龌龊人也。夫世之士。端趍低视。务饰其外。而视其中则无不碌碌纤琐。计较毫发利害。以一钱与人。辄郑重作德色。或有为人所不为者。使健之见之。当直唾其面。而可訾健之哉。健之非龌龊人也。余平日知健之者如此。然与健之不数数往还。已而余屏居头陀山中。漠然不相闻者且十年。戊戌秋。余始还汉都。舍弟载昌与健之。居并邻相过从。甚相得也。余因与健之数面。尽得其为人。健之不特非龌龊人也。其胸中坦然白直。不设畛域。尚意气好施予。人或告以急难。千金亦不惜。见人不
送郑健之(健一)赴任星州序
健之。贵公子也。少时多少年豪举之游。凡士之好修饰者颇訾之。然余独谓健之非龌龊人也。夫世之士。端趍低视。务饰其外。而视其中则无不碌碌纤琐。计较毫发利害。以一钱与人。辄郑重作德色。或有为人所不为者。使健之见之。当直唾其面。而可訾健之哉。健之非龌龊人也。余平日知健之者如此。然与健之不数数往还。已而余屏居头陀山中。漠然不相闻者且十年。戊戌秋。余始还汉都。舍弟载昌与健之。居并邻相过从。甚相得也。余因与健之数面。尽得其为人。健之不特非龌龊人也。其胸中坦然白直。不设畛域。尚意气好施予。人或告以急难。千金亦不惜。见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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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虽素相亲昵者。辄面斥其失。不少贷。余自此又与健之深相与也。情好日笃。余跨驴出门。不他之。辄之健之。而健之园林亭馆之胜。甲于都下。又好客。客至盛酒食以娱之。每良辰美景。诸友辄赴健之。座上客常数十人。或分曹博奕。或雅歌投壶。或间以啁笑谐谑。至于联床剪烛。留连忘返。极一时朋宴之乐。余常曰健之今世之王晋卿顾阿瑛也。其风流好事盖如此。故向之訾健之者。亦皆以健之为贤。今年健之得拜星州牧使。将行。亲友皆不贺其高迁。而亦莫不惜其远离。若余者又将敀隐故山矣。夫以五载从游之乐。而一朝失之。又不知何时复与健之相会合。尤不怅惘矣乎。虽然余俟来者将踰岭而南。遍游太白,智异诸名山。仍访崔孤云遗迹于红流,双溪之间。健之幸为我治酒以候我也。
哭庶妹文
人皆曰汝其死可怜。汝生于世。维十七年。倏来倏去。如一梦焉。人之怜汝。其言则然。余所悲者。为汝母悲。汝母至恸。刻在心脾。泪以为饭。其有辍时。凡触于思。以目承之。西河之贤。丧明为疵。女子性褊。理遣者谁。每见汝母。我亦涕洟。欲慰以口。则难于辞。盖汝丰容。
哭庶妹文
人皆曰汝其死可怜。汝生于世。维十七年。倏来倏去。如一梦焉。人之怜汝。其言则然。余所悲者。为汝母悲。汝母至恸。刻在心脾。泪以为饭。其有辍时。凡触于思。以目承之。西河之贤。丧明为疵。女子性褊。理遣者谁。每见汝母。我亦涕洟。欲慰以口。则难于辞。盖汝丰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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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娈之仪。宛其在目。不思而思。郁郁杨山。埋此琼枝。草生汝面。再见荣衰。欲令汝母。不恸何为。日月环周。奄属再期。我方南归。金溪之阴。桑绿于园。枣花于林。我求汝躅。转眄古今。徘徊怆悢。有沾我襟。像想汝母。长嗥叩心。神往形留。临风哀吟。缄词远寄。酒不躬斟。情则贯幽。汝不我临。
祭昆仑崔兄(昌大)文
自公之逝。三易星纪。凡知公者。咸曰公死。我独谓公。犹不死尔。闻者骇我。指为怪士。然我此言。寔有至理。盖公文章。有则有轨。六经为根。润色班史。雄峭高古。一扫浮靡。即公精神。志气言议。日煜星烨。咸寓于是。不与公骨。朽于九地。千秋在后。读者芬齿。朝暮之寓。若交公臂。彼庸庸者。裹以青紫。贵富薰天。享有百祀。名随身灭。无异虫蚁。较长于公。即一殇子。不以公死。我不妄耳。欲扣帝阍。则唤公起。质以吾言。公则其喜。破颜而笑。即契斯意。而不可得。世其如醉。念昔常山。诗酒自恣。秋汎玉溪。明月在水。头陀东峙。千峰倒翠。天水相荡。碧无涯涘。拍手叫奇。其乐无二。群彦角能。公乃竖帜。侧弁高哦。气压词垒。笔墨飞舞。烂然满纸。华章丽句。若振文绮。顾我怯夫。气缩汗渍。櫜其鞭弭。
祭昆仑崔兄(昌大)文
自公之逝。三易星纪。凡知公者。咸曰公死。我独谓公。犹不死尔。闻者骇我。指为怪士。然我此言。寔有至理。盖公文章。有则有轨。六经为根。润色班史。雄峭高古。一扫浮靡。即公精神。志气言议。日煜星烨。咸寓于是。不与公骨。朽于九地。千秋在后。读者芬齿。朝暮之寓。若交公臂。彼庸庸者。裹以青紫。贵富薰天。享有百祀。名随身灭。无异虫蚁。较长于公。即一殇子。不以公死。我不妄耳。欲扣帝阍。则唤公起。质以吾言。公则其喜。破颜而笑。即契斯意。而不可得。世其如醉。念昔常山。诗酒自恣。秋汎玉溪。明月在水。头陀东峙。千峰倒翠。天水相荡。碧无涯涘。拍手叫奇。其乐无二。群彦角能。公乃竖帜。侧弁高哦。气压词垒。笔墨飞舞。烂然满纸。华章丽句。若振文绮。顾我怯夫。气缩汗渍。櫜其鞭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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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三十里。公曰知音。不我为鄙。剪拂跛蹩。并武天骥。俯视文苏。不使专美。我亦磨钝。欲就公志。骎骎艺苑。我执公辔。挟以长翥。未觏其止。浮生来去。在一弹指。悲欢万变。阅以老泪。世运交会。轮菌肠里。凡我不平。发之文字。埋公于土。谁可语此。编公遗文。后死者事。我相厥役。勘如老吏。聪亦竭精。谋将劂剞。公永无死。何用为诔。虽曰我缓。我不公愧。
尹孝彦(▣▣)自写小真赞
以不满六尺之身。有超越四海之志。飘长髯而颜如渥丹。望之者疑其为羽人剑士。而其恂恂退让之风。盖亦无愧乎笃行之君子。余尝评之曰风流似顾玉山。绝艺类赵承旨。苟欲识其人于千载之下者。又不必求诸粉墨之肖似。
代杨根儒生。请迷源书院宣额疏。
伏以臣等所居郡。虽曰僻小。山水素称清佳。而郡南(南字疑误)有迷源洞。其岩壑林木之胜。尤为一郡之最。古人至比之桃源。故迷源之称。亦以此也。先正臣赵光祖尝爱其幽绝。遂结㿖(一作庐)以居。与故大司成臣金湜。读书讲道于其中。湜赠光祖诗曰维彼杨根郡。中藏桃李源。谁能从我者。相与鍊乾坤。其盘旋留连于此者可以
尹孝彦(▣▣)自写小真赞
以不满六尺之身。有超越四海之志。飘长髯而颜如渥丹。望之者疑其为羽人剑士。而其恂恂退让之风。盖亦无愧乎笃行之君子。余尝评之曰风流似顾玉山。绝艺类赵承旨。苟欲识其人于千载之下者。又不必求诸粉墨之肖似。
代杨根儒生。请迷源书院宣额疏。
伏以臣等所居郡。虽曰僻小。山水素称清佳。而郡南(南字疑误)有迷源洞。其岩壑林木之胜。尤为一郡之最。古人至比之桃源。故迷源之称。亦以此也。先正臣赵光祖尝爱其幽绝。遂结㿖(一作庐)以居。与故大司成臣金湜。读书讲道于其中。湜赠光祖诗曰维彼杨根郡。中藏桃李源。谁能从我者。相与鍊乾坤。其盘旋留连于此者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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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矣。光祖又手自植桧。至今犹存。苍翠蔚然。故老往往指点以为赵公桧云。其所以爱惜之者。不翅若召伯之甘棠,诸葛之庙柏而已。其流风馀韵。犹有可以想像者。于是一乡章甫之士。不胜高山景仰之思。往在丙申间。仍其旧址。建立书院。以光祖及湜主享。又配以故府尹臣南彦经,故领议政臣金堉。盖彦经之所居。去洞不远。堉则以湜之后孙。又尝卜筑于此地。故配之以两臣者。亦一邑公共之论也。夫光祖既已配享文庙。湜之遗言绪行。昭著国乘及他名贤所录。至于堉。当昏朝时。树立卓然。及登朝。经纶谟猷。大有可观。大同一法。实为百世之良制。民到于今受其赐。此三臣者道德事业。魁伟宏达。灼如日星。照人耳目。固不容臣等之赘陈。而惟其彦经事行。未甚章章。虽 圣明亦有所未尽烛者。今臣等单提彦经平生本末。并及臣等所以齐声而仰吁者。以上尘 睿览焉。彦经自少出入李滉,徐敬德之门。专心性理之学。聪悟绝伦。探赜微奥。与滉往复书札。讲劘义理。多所发明。滉极口奖与。 明庙亦闻其名。与成运,李恒等。俱以布衣召见便殿。问以治道。所论明白切至。 明庙深加嘉叹。特除陵官。自是历践内外。俱有声绩。后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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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尹。弃官归隐于本郡灵川洞。以训诲后学为己任。及门之士。多有成就者。如成浩,尹光远诸人。皆为闻人。及壬辰乱作。 大驾仓黄西幸。彦经自痛身在草野。未及从行。召募诸县。倡率义兵。要诸贼之侵掠畿东者。所斩获甚多。间送人奉疏 行在。请军器饷粮。以为进取计。 朝廷拜为召募使。方责后图。而彦经遽已没矣。 宣庙闻而嗟惜。夫彦经之平日志业。大略如此。固无愧于光祖之配食矣。臣等窃念以臣乡僻小之邑。蔚为诸贤杖屦之所。虽古所称聚星之亭通德之里。亦不得专美于前矣。然而祠宇之刱设。今已六十有馀年。尚不被 朝家宣额之恩。上无以彰 圣朝崇儒重道之盛。下无以表臣等景慕前贤之诚。门楣无光。祀典多阙。凡在衿绅之流者。莫不瞻庙屋而兴慨。抚俎豆而发叹。噫。昔庐山白鹿洞。不过唐处士李渤栖隐之所也。朱子累累申请。修复其书院。昔贤之所以表章先辈者。其如是至矣。顾以光祖,湜之道学。彦经,堉之名德。今乃建祠于讲道之场。妥灵于卜宅之墟。而独不得与于 国家报祀之列。此岂特臣乡一邑之羞也。抑亦 圣朝莫大之阙典也。夫臣等所以齐声而仰吁者此也。伏愿 圣明特加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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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即命该曹。亟颁华扁。以示 国家尚贤之意。以慰多士颙望之情。 圣德有光。斯文万幸。臣无任激切祈恳之至。
答玉吾先生
去月甲毋行中。获拜六月十六日所被下状。多少辞语悽苦。读未竟。泪已沾纸。始知古人以刚肠自詑者。亦多勉强大言也。音闻之不嗣。忽复两月。秋凉遂尔顿深。体气凡百。不审更如何。坡翁所云引领素秋者。可谓善形容得南土暑瘴之苦矣。未知秋生后。诸节果能大胜否。虫蛇之戒。想亦稍弛也。因念草木渐尔摇落。天气憀慄。此自古骚人所以郁悒佗傺。不胜其悲秋之感者也。今执事何以处此。平生学道之功。正可验于此时。区区之望。只在此耳。某眷属粗幸无事。南归决于今晦间。般去乡间。穑事大失。贼盗之患。在处有之。忠州至有骑马张盖之贼。肆行侵掠。一日九处逢劫。闻极可怕。诸议多挽止。卜说又云不吉。势将又为蹲仍经冬。既已不科不官。又无食无家。而迟徊不去。极无谓。以此闷恼。心恙大作。彼大隐金门。避世墙东者。果何人哉。视此辈似不免躁妄尔。一笑。近事邱报外无可闻者。但鞫狱蔓延如此。收了无期。深可
答玉吾先生
去月甲毋行中。获拜六月十六日所被下状。多少辞语悽苦。读未竟。泪已沾纸。始知古人以刚肠自詑者。亦多勉强大言也。音闻之不嗣。忽复两月。秋凉遂尔顿深。体气凡百。不审更如何。坡翁所云引领素秋者。可谓善形容得南土暑瘴之苦矣。未知秋生后。诸节果能大胜否。虫蛇之戒。想亦稍弛也。因念草木渐尔摇落。天气憀慄。此自古骚人所以郁悒佗傺。不胜其悲秋之感者也。今执事何以处此。平生学道之功。正可验于此时。区区之望。只在此耳。某眷属粗幸无事。南归决于今晦间。般去乡间。穑事大失。贼盗之患。在处有之。忠州至有骑马张盖之贼。肆行侵掠。一日九处逢劫。闻极可怕。诸议多挽止。卜说又云不吉。势将又为蹲仍经冬。既已不科不官。又无食无家。而迟徊不去。极无谓。以此闷恼。心恙大作。彼大隐金门。避世墙东者。果何人哉。视此辈似不免躁妄尔。一笑。近事邱报外无可闻者。但鞫狱蔓延如此。收了无期。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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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也。
书尹孝彦画马
孝彦之画。尤妙于写马。其得意处。不减赵文敏父子。而此纸余得自崔君濯之。种种意态。曲尽其妙。几乎入韩干之室矣。昔秀上座戏李伯时曰当堕马趣。余谓孝彦亦然。呜呼。九原已矣。恨不能相对说此一轩渠也。壬寅仲秋。澹轩居士题于白麓之寓舍。
天摩山奉印寺募缘偈
惟天摩山奉印寺僧某者。发不退转心。将欲重修大雄宝殿。用西国语诰诸檀越。广求布施。来乞一言。于是作偈。俾晓大众。偈曰。
惟是佛如来。说无量妙义。乃以因果说。诱诸善知识。因登正觉地。凡诸受报者。缘其所造缘。譬如种五谷。种豆即得豆。种稌即得稌。种无有不生。如给孤布金。如阿育聚沙。后于僧祗劫。俱终證正果。则有如是缘。而有如是报。惟如来神通。广大实无边。灵鹫既非内。天摩亦非外。平等无彼此。去来无障碍。随念即现在。不念亦不现。如掘水于地。随掘随得水。
书尹孝彦画马
孝彦之画。尤妙于写马。其得意处。不减赵文敏父子。而此纸余得自崔君濯之。种种意态。曲尽其妙。几乎入韩干之室矣。昔秀上座戏李伯时曰当堕马趣。余谓孝彦亦然。呜呼。九原已矣。恨不能相对说此一轩渠也。壬寅仲秋。澹轩居士题于白麓之寓舍。
天摩山奉印寺募缘偈
惟天摩山奉印寺僧某者。发不退转心。将欲重修大雄宝殿。用西国语诰诸檀越。广求布施。来乞一言。于是作偈。俾晓大众。偈曰。
惟是佛如来。说无量妙义。乃以因果说。诱诸善知识。因登正觉地。凡诸受报者。缘其所造缘。譬如种五谷。种豆即得豆。种稌即得稌。种无有不生。如给孤布金。如阿育聚沙。后于僧祗劫。俱终證正果。则有如是缘。而有如是报。惟如来神通。广大实无边。灵鹫既非内。天摩亦非外。平等无彼此。去来无障碍。随念即现在。不念亦不现。如掘水于地。随掘随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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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佛非是佛。惟念是佛故。愿我一切众。及诸宰官身。善男善女子。同心发大愿。皈依大法王。破除执吝相。作为种种福。或施金钱帛。珠贝诸珍宝。黍稷米麦粟。锱铢升斗斛。多少或不等。一心奉法宝。妆严成佛土。云是大功德。仗玆法王力。同修无漏因。一时登彼岸。云是證正果。此说非我说。即是如来说。
恭悯王画马跋(上方又有申范华女侠啚。作障子。)
恭悯王画世不多见。而朗善公子所藏阴山大猎啚横卷尤神妙。洵为奇宝。公子死。其家不甚珍惜。好事者争割取以去。此幅即其一也。丹彩已剥。其意态犹有可观者。颇似李夫人病时。其形貌虽甚憔悴。神情尚复婉娈。可念。此惟知者知之尔。上方申范华女侠图用笔极不草草。足可雁行。仇实父世谓古今人不相及者。殆虚言也。
赠郑生(梦说)序
余来康津。始与郑生梦说相识。生慕余甚。余游天冠大芚诸山。生从往。与登九龙峰绝顶。临南海。望见汉挐雪色。极天下之壮观。而余所在生辄必伸纸磨墨。
恭悯王画马跋(上方又有申范华女侠啚。作障子。)
恭悯王画世不多见。而朗善公子所藏阴山大猎啚横卷尤神妙。洵为奇宝。公子死。其家不甚珍惜。好事者争割取以去。此幅即其一也。丹彩已剥。其意态犹有可观者。颇似李夫人病时。其形貌虽甚憔悴。神情尚复婉娈。可念。此惟知者知之尔。上方申范华女侠图用笔极不草草。足可雁行。仇实父世谓古今人不相及者。殆虚言也。
赠郑生(梦说)序
余来康津。始与郑生梦说相识。生慕余甚。余游天冠大芚诸山。生从往。与登九龙峰绝顶。临南海。望见汉挐雪色。极天下之壮观。而余所在生辄必伸纸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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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发余诗思。余盖畸人也。世多不喜余者。而余亦不喜世矣。生之喜余如此。则余之喜生者。又可知也。今余将归。生又欲从我北游京都。以亲老不果。余窃观生之意。盖欲余吹嘘于公卿间。以重生。余之权力。又岂可以吹嘘乎哉。虽然余且非久南归故山。竹杖草履。放浪自适于落影俗离之间。生又能从我所至。伸纸磨墨。以发余诗思。如曩日之为。则或可使千载之下。知有生名矣。然则此与吹嘘于一时者何如哉。生归而闭户读书求志焉。则亦可以知所趣舍矣。
南行集序
诗无论声调高下字句工拙。其写境也真。道情也实。斯可谓之天下之好诗也。李,杜之后。如白乐天,苏子瞻,陆务观诸人之诗。其声调未必尽高。字句未必尽工。然亦未尝写不真之境。道不实之情。使人读之。真若身履其地而面承其言也。盖亦天下之好诗也。故余尝曰作诗正如画工之写真。一毛一发。无不肖似。然后方可谓之写其人矣。苟或一毛一发不能肖似。则虽极丹青之工。而神情便不相关。岂可谓之写其人乎。王安道曰文章当移易不动。慎勿与马首之络相似。正余此意也。余南行往返三月。得诗凡二百五
南行集序
诗无论声调高下字句工拙。其写境也真。道情也实。斯可谓之天下之好诗也。李,杜之后。如白乐天,苏子瞻,陆务观诸人之诗。其声调未必尽高。字句未必尽工。然亦未尝写不真之境。道不实之情。使人读之。真若身履其地而面承其言也。盖亦天下之好诗也。故余尝曰作诗正如画工之写真。一毛一发。无不肖似。然后方可谓之写其人矣。苟或一毛一发不能肖似。则虽极丹青之工。而神情便不相关。岂可谓之写其人乎。王安道曰文章当移易不动。慎勿与马首之络相似。正余此意也。余南行往返三月。得诗凡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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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馀首。只书其山川风土之异。霜露时序之变。羁旅道途之感而已。不复区区于声调字句之间也。虽不敢自谓写境也真。道情也实。亦不至一毛一发全不肖似。后之读者。庶可因诗而想见南土之大概焉。遂名之曰南行集。因为序。
南游录[一]
壬寅春正月。玉吾宋先生言事谪康津。余送至果川。约以九月往候。余又寄一诗曰康津应不如天远。屈指吾行趁九秋。至期奴病不果。十月初南归金溪。治行数日。将发李必万君一亦有事于砺山高敞。乞附行。与之期会清州。十三日早行至清州。馆于州吏李寿弘。君一来。行坤兄亦来。牧使郑赫先显甫累伻相邀。夕往谢之。同宿近民轩。
十四日。显甫力挽留。清州朴君敏雄闻余有远役。来别稳话终日。是夜月如昼。显甫治酒相待。大张伎乐。营将李庆祉亦来。庆祉月山大君裔孙也。风月亭遗稿。至今藏于家云。
十五日。别显甫行至文义县午饭。晚渡荆江。水清见底。白沙翠壁。映带左右。正当秋冬之际。景物尤觉萧瑟。有卖讷鱼者。以铜钱八枚易之。又南三十里。日黑
南游录[一]
壬寅春正月。玉吾宋先生言事谪康津。余送至果川。约以九月往候。余又寄一诗曰康津应不如天远。屈指吾行趁九秋。至期奴病不果。十月初南归金溪。治行数日。将发李必万君一亦有事于砺山高敞。乞附行。与之期会清州。十三日早行至清州。馆于州吏李寿弘。君一来。行坤兄亦来。牧使郑赫先显甫累伻相邀。夕往谢之。同宿近民轩。
十四日。显甫力挽留。清州朴君敏雄闻余有远役。来别稳话终日。是夜月如昼。显甫治酒相待。大张伎乐。营将李庆祉亦来。庆祉月山大君裔孙也。风月亭遗稿。至今藏于家云。
十五日。别显甫行至文义县午饭。晚渡荆江。水清见底。白沙翠壁。映带左右。正当秋冬之际。景物尤觉萧瑟。有卖讷鱼者。以铜钱八枚易之。又南三十里。日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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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怀川。
十六日。苦脑疖。留怀川宋必勋集仲。其弟必兼达甫来。
十七日。午后往见宋镇川持卿。是日微雨晚晴。
十八日。宋尧和春囿来。集仲兄弟亦来。剧谈终夕。圣章设软泡。与座人共之。宋必熠辉仲来同宿。
十九日。脑疖不减。偷针又苦。客怀忽忽。殊可闷也。读牧隐文。演迤深厚。绝无东人浅薄之气可喜。但指空,懒翁两僧碑语多诞妄。牧隐游学中州。颇闻虞伯生,欧阳元功辈绪论。而沈溺禅旨。不能自拔。其有愧于圃隐多矣。
二十日。往持卿宅稳话。夕持卿亦来谢。
二十一日。往慰宋必复。归路见宋监役夏明。此丈年已七十。貌发比二十年前不殊。极可异也。但饮酒少减云。饭后行四十里。至豆歧。鸡龙翠色。来扑马鞍。令人不觉欣然。倍忆往岁与君赫辈往游龙湫。临水吃红柿事也。少憩酒店秣马。又西十五里。为开泰寺旧址。谚传丽太祖欲伐甄萱。以全州地形似鼓。建寺压之。全州三日天地昏黑不辨云。酉时至连山。金安东伯温(镇玉)丈方寓县下。直抵其家。与德祖围灯谈笑。
十六日。苦脑疖。留怀川宋必勋集仲。其弟必兼达甫来。
十七日。午后往见宋镇川持卿。是日微雨晚晴。
十八日。宋尧和春囿来。集仲兄弟亦来。剧谈终夕。圣章设软泡。与座人共之。宋必熠辉仲来同宿。
十九日。脑疖不减。偷针又苦。客怀忽忽。殊可闷也。读牧隐文。演迤深厚。绝无东人浅薄之气可喜。但指空,懒翁两僧碑语多诞妄。牧隐游学中州。颇闻虞伯生,欧阳元功辈绪论。而沈溺禅旨。不能自拔。其有愧于圃隐多矣。
二十日。往持卿宅稳话。夕持卿亦来谢。
二十一日。往慰宋必复。归路见宋监役夏明。此丈年已七十。貌发比二十年前不殊。极可异也。但饮酒少减云。饭后行四十里。至豆歧。鸡龙翠色。来扑马鞍。令人不觉欣然。倍忆往岁与君赫辈往游龙湫。临水吃红柿事也。少憩酒店秣马。又西十五里。为开泰寺旧址。谚传丽太祖欲伐甄萱。以全州地形似鼓。建寺压之。全州三日天地昏黑不辨云。酉时至连山。金安东伯温(镇玉)丈方寓县下。直抵其家。与德祖围灯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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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氏相良辈俱在座。宛如京汉。此亦客中好事也。君赫与其侄始增自金谷来。夜已二鼓矣。
二十二日。脑疖又苦。留连山。送君一先往砺山。邀金生万坦试针。万坦金察访棐孙也。饭后君赫辈亦归。
二十三日。又受针。试蚯蚓灸。午后金丈来打话。金掌令坛亦来。罢官后不复还乡。欲与金丈结邻居此也。
二十四日。金丈来稳话。夜金丈又来。鸡鸣而去。
二十五日。金万坦又来试针。作家书付万坦京行。
二十六日。朝微雨晚晴。束装欲发去。为金丈苦挽不果。午后往慰金仁同遇华。即坛父也。归见金丈。金丈云甲寅间。有人言尤翁曰许穆主告庙之论甚力。尤翁笑曰许穆在涟川。戴平凉子。婆娑林下。山鸟出入怀袖间不去。其无机心如此。何必谋杀我耶。以此观之。许亦异人也。夜金丈来言南应敏内浦人也。与沈器远亲密。尝客于沈家。私其婢为妾。后忽逃去。不与相通。一日在李尚州恢家。夜观天文大笑曰受之走矣。受之器远字也。数日沈之败报果至。 昭显世子丧时。前一月忽来李家。索弊布袍。斩其两袖去。人皆怪之。成服日。南指所着白笠曰此乃家弊袍袖也。其前知类此。后终安兴佥使。又言 宣庙末年。恶闻
二十二日。脑疖又苦。留连山。送君一先往砺山。邀金生万坦试针。万坦金察访棐孙也。饭后君赫辈亦归。
二十三日。又受针。试蚯蚓灸。午后金丈来打话。金掌令坛亦来。罢官后不复还乡。欲与金丈结邻居此也。
二十四日。金丈来稳话。夜金丈又来。鸡鸣而去。
二十五日。金万坦又来试针。作家书付万坦京行。
二十六日。朝微雨晚晴。束装欲发去。为金丈苦挽不果。午后往慰金仁同遇华。即坛父也。归见金丈。金丈云甲寅间。有人言尤翁曰许穆主告庙之论甚力。尤翁笑曰许穆在涟川。戴平凉子。婆娑林下。山鸟出入怀袖间不去。其无机心如此。何必谋杀我耶。以此观之。许亦异人也。夜金丈来言南应敏内浦人也。与沈器远亲密。尝客于沈家。私其婢为妾。后忽逃去。不与相通。一日在李尚州恢家。夜观天文大笑曰受之走矣。受之器远字也。数日沈之败报果至。 昭显世子丧时。前一月忽来李家。索弊布袍。斩其两袖去。人皆怪之。成服日。南指所着白笠曰此乃家弊袍袖也。其前知类此。后终安兴佥使。又言 宣庙末年。恶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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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下论建储事。诸公莫敢发。松江约西崖登 对力请之。至 上前。松江先为发端。 上不应。西崖终不继之。仍罢出。李山海时为首相。先闻松江有此议。寅缘金公亮。密通于内。 上固已闻之矣。未几松江有江界之 命云。
二十七日。发连山西行十里。逢君一。盖念余病来也。遂同行至砺山。日未没矣。府使申命举闻之来见。其弟命相亦来。此地出名酒湖山春。自此为湖南界。
二十八日。早行至参礼驿午饭。山川风气。与湖西迥异。便似别域。古人云百里不同风。非虚语也。有亭在驿南五里许。前临大野。眼界似极爽豁。未知为谁氏亭也。后闻之。乃飞飞亭也。恨不能登眺也。又南东三十里至全州。暂憩拱辰楼。自西城迤至南门外朴子龙所寓。其从弟奉化县监朴师汉季良亦自奉化至。相对稳话。子龙已卜阡于锦山。将以十一月九日启堩云。夜与季良罗州人罗晚遇同宿。罗精于堪舆术。子龙方要置其家。闵向叔弟志洙来。
二十九日。留全州。李岱佥知从监司黄尔章令公来营中。闻之来谒。饭罢偕闵君往谒 庆基殿。殿在南内。处势宽敞。 殿宇华靓。远胜 永禧殿。西有御井。
二十七日。发连山西行十里。逢君一。盖念余病来也。遂同行至砺山。日未没矣。府使申命举闻之来见。其弟命相亦来。此地出名酒湖山春。自此为湖南界。
二十八日。早行至参礼驿午饭。山川风气。与湖西迥异。便似别域。古人云百里不同风。非虚语也。有亭在驿南五里许。前临大野。眼界似极爽豁。未知为谁氏亭也。后闻之。乃飞飞亭也。恨不能登眺也。又南东三十里至全州。暂憩拱辰楼。自西城迤至南门外朴子龙所寓。其从弟奉化县监朴师汉季良亦自奉化至。相对稳话。子龙已卜阡于锦山。将以十一月九日启堩云。夜与季良罗州人罗晚遇同宿。罗精于堪舆术。子龙方要置其家。闵向叔弟志洙来。
二十九日。留全州。李岱佥知从监司黄尔章令公来营中。闻之来谒。饭罢偕闵君往谒 庆基殿。殿在南内。处势宽敞。 殿宇华靓。远胜 永禧殿。西有御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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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可数十尺。甃石为之。以铁作盖。城内水泉味皆恶。此最佳为第一云。 别殿在其东。亦丁字阁。 正殿或有故。移奉 御容于此。常时藏辇舆伞盖等物。庭除甚广。左右列植八九株老松。枝干蟠屈。如虬龙挐攫。极奇物也。余顾谓闵君曰此足偿脚债也。闵君亦笑。 御苑多古木。又有脩竹挺立其间。望之翠色郁然。是日参奉皆不在。不得瞻拜 御容可恨。复循旧路出南门。又东三里许至寒碧堂。石壁临溪水陡立。架屋其上。栏楯皆悬空。缥缈极危绝。下为阁道。宛转以上。南对南高寺。东临万马谷。即甄萱筑城处也。殊不胜俛仰感慨之意也。闵君曰俗传甄萱创行宫于北峰顶。中间架铁桥。以便往来。至今土人仍旧址立丛祠。往往祈祷有应云。闵君李佥知持酒果来馈。脑疖未快。戒不饮。又过前溪。向南高寺。至山半。寺僧持篮舆来。登舆又数百步。上万景台。即寺前小峰也。顶有巨石。天然作台。气象阔远。俯览全州府内。千家扑地。烟树微茫。西望平野。极目无际。海上群山。奔腾驰骤。势若万马饮水。边山最大。隆如卧牛。古群山数峰奇秀特出。尤可爱。天际微白如横练。僧辈以手指曰此南海也。柳子厚所谓缭青拖白尺寸千里者。尤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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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妙也。晚后风力稍劲。下台入寺。寺陋甚。僧亦顽俗无可语者。或有诵圃隐诗青山隐约扶馀国黄叶缤纷百济城一联甚佳。归路少憩万化楼。至闵君草堂坐饭顷。又过子龙。闻监司过余寓。不遇而去。夕饭已。入谢监司。出肴果相待。馔品极精洁。打话至二鼓乃还。本营中军郑文彬,佥知来。要金医试针。即闵君门客名振铎。
十一月一日。早饭发全州。闵君,李佥知俱来过。子龙告别又过。闵君书示所次圃隐韵。行三十里至金沟县。主守林退伯丈累伻相邀。入候于凤城馆。林丈喜甚。促膝稳话。云峰县监朴重圭差武试官往金堤。亦来。此人痴騃极可笑。不见者几十馀年。须发皤然。习性犹未改。言多狂诞。令人颇有反省意。孔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肖。内自省焉。正指此等而发也。北有小阁。扁曰凝香。临方池。中植芙蓉。环以脩竹老柳。不无幽致。若当春夏之际。花红柳绿。亦足纳凉赋诗也。稍西数十步。有溯濂堂。不知创在何时。壁有徐四佳,朴讷斋诗板。亦见其古也。前开小池。竹树四周。亦自可喜。缭以土垣。垣北有小冈。环拱如带。松树被之。讷斋诗云池分西北寒光战。山拥东南爽气侵。风约芡盘
十一月一日。早饭发全州。闵君,李佥知俱来过。子龙告别又过。闵君书示所次圃隐韵。行三十里至金沟县。主守林退伯丈累伻相邀。入候于凤城馆。林丈喜甚。促膝稳话。云峰县监朴重圭差武试官往金堤。亦来。此人痴騃极可笑。不见者几十馀年。须发皤然。习性犹未改。言多狂诞。令人颇有反省意。孔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肖。内自省焉。正指此等而发也。北有小阁。扁曰凝香。临方池。中植芙蓉。环以脩竹老柳。不无幽致。若当春夏之际。花红柳绿。亦足纳凉赋诗也。稍西数十步。有溯濂堂。不知创在何时。壁有徐四佳,朴讷斋诗板。亦见其古也。前开小池。竹树四周。亦自可喜。缭以土垣。垣北有小冈。环拱如带。松树被之。讷斋诗云池分西北寒光战。山拥东南爽气侵。风约芡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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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勃勃。烟吹松黛远森森者。盖谓此也。语颇奇杰。又有泽堂啚书糟粕匪心传。庐岳溪源未可沿。看取此中真气象。满天明月一池莲一绝。亦可讽。夜观伎。中有曹礼卿所私者名翠贞云。
二日。同林丈游金山寺。其子象九亦从焉。出东门南行五里。归信寺僧已持舆来候。骑舆行一里许。溪谷窅深。石上泉声。琮琤可听。又二里迤南过一岭。行丛篁古木中。又东转数百步至归信寺。亦巨刹也。但居僧少荒落殊甚。佛殿扁曰大寂光殿。奉五座金躯极雄伟。东有香炉殿。主僧适出。佛前炉香未烬。蒲团经卷颇有尘外想。寺中泉味亦腥涩不佳。大抵南来者常苦瘴疾。水泉以祟为多也。出寺又过溪。登舆西行。从山腰迤逦而上。磴道颇峻。临眺海上诸山极快爽。犹不及万景之通豁也。路出峰颠。愈上愈巇。僧辈五步一遆。喉中作钜木声。览之恻然。度绝顶。路又倾仄。势直下。蓝舆前低后仰。如将坠。甚觉危怖。遍山皆竹箭。盖自县封植。而每岁为营将斫取尽私用。一枚不入官。然僧徒辛勤看护。犹恐获罪。近日外方事靡不为弊。至及山僧。殊可叹也。寺前水石粗堪入目。少憩树下。老僧四五人来迎至寺。廊寮颓破。败瓦腐榱。大
二日。同林丈游金山寺。其子象九亦从焉。出东门南行五里。归信寺僧已持舆来候。骑舆行一里许。溪谷窅深。石上泉声。琮琤可听。又二里迤南过一岭。行丛篁古木中。又东转数百步至归信寺。亦巨刹也。但居僧少荒落殊甚。佛殿扁曰大寂光殿。奉五座金躯极雄伟。东有香炉殿。主僧适出。佛前炉香未烬。蒲团经卷颇有尘外想。寺中泉味亦腥涩不佳。大抵南来者常苦瘴疾。水泉以祟为多也。出寺又过溪。登舆西行。从山腰迤逦而上。磴道颇峻。临眺海上诸山极快爽。犹不及万景之通豁也。路出峰颠。愈上愈巇。僧辈五步一遆。喉中作钜木声。览之恻然。度绝顶。路又倾仄。势直下。蓝舆前低后仰。如将坠。甚觉危怖。遍山皆竹箭。盖自县封植。而每岁为营将斫取尽私用。一枚不入官。然僧徒辛勤看护。犹恐获罪。近日外方事靡不为弊。至及山僧。殊可叹也。寺前水石粗堪入目。少憩树下。老僧四五人来迎至寺。廊寮颓破。败瓦腐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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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吾家空林寺。末运之害。不独吾儒一脉而已。四天王貌极狰狞。佛殿亦壮丽。稍东有弥陀殿。溪谷诗板在焉。又东十许步。为三层阁。中奉丈六佛三躯。高皆数十丈。曾见俗离山法住寺。亦有丈六佛。其高不下四五十丈。意者造像者务极壮大。而不复以丈六为准也。僧曰新罗慈藏禅师所建。舆地胜览云甄萱刱是寺。未详孰是。但寺后有世德王师真应大师碑。世德新罗王号也。以此观之。自罗时已有此寺矣。中立者为弥勒佛纯铁铸成。下用二铁钁承趺。以石甃其外。须费累钜万可作。此岂不壮哉。四周凿池以备火。古人作事深虑盖如此。如来舍利台在其北。筑以鍊石极方正。四隅立四小鬼擎之。制作精巧。上为浮屠藏舍利。前立一小塔。东西有二桧。亦三四百年物也。世传如来舍利来东国者三。一安五台山。一安梁山通道寺。与此为三也。未知其信否。台东百步许。有真应碑。文字剥落不可读。又有逍遥堂景悦碑。白轩李相国所撰也。西碑殿僧怀琼来谒。稍识文字可与语。闻山中多名庵。亦有韵僧。日暮未暇往。夕饭设软泡。夜宿东寮。房宇虽不甚洁。佛灯禅榻。与僧辈谈山中故事。意思翛然。尘念顿消。比之昨宵。又是一番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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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热闹清淡。不翅天渊也。
三日。别林丈早行二里至龙湫。石微侧。水流其上成激湍。承以小泓。深可数丈。僧云有时雷雨。龙自潭中腾天。野人多见之。岁旱自官祷之辄应。午刻至泰仁县。登览披香亭。信名亭也。柳近为县监重修。丹彩焕然。但时际深冬。败荷折苇。景物萧索。恨不能值菡萏盛开。倚栏披襟玩游鯈也。东为崔孤云遗址。有流觞台。又有书院。扁以武城云。壁有佔毕斋一绝。下句云千载吟魂何处觅。芙蕖万柄万孤云。语意极妙。石川白露滴红莲一语亦佳。清阴,文谷亦有诗板。夕宿井邑县。夜梦至家。觉来邻鸡喔喔。但闻枥马吃枯箕有声。客怀殊作恶也。
四日。早至泉源驿。笠岩城在驿南十里许。山势极峻。粉堞缥缈。上接云霄。实南路雄关也。饭已行一里。与君一分路。又五里至芦岭。路颇险。视关东诸岭。可谓康庄也。旧传长城有妓名芦极姝艳。一李姓翰林奉使来。蛊惑不返。死与芦同葬岭下。故芦领之称盖以此云。过岭气候顿异。草色尚青。溪煖无冰。如二月天气。终日行荒峡间。黄茅苦竹。弥望无际。泉声激激甚悲。令人意不佳也。至古长城。野色开旷。村居临水。竹
三日。别林丈早行二里至龙湫。石微侧。水流其上成激湍。承以小泓。深可数丈。僧云有时雷雨。龙自潭中腾天。野人多见之。岁旱自官祷之辄应。午刻至泰仁县。登览披香亭。信名亭也。柳近为县监重修。丹彩焕然。但时际深冬。败荷折苇。景物萧索。恨不能值菡萏盛开。倚栏披襟玩游鯈也。东为崔孤云遗址。有流觞台。又有书院。扁以武城云。壁有佔毕斋一绝。下句云千载吟魂何处觅。芙蕖万柄万孤云。语意极妙。石川白露滴红莲一语亦佳。清阴,文谷亦有诗板。夕宿井邑县。夜梦至家。觉来邻鸡喔喔。但闻枥马吃枯箕有声。客怀殊作恶也。
四日。早至泉源驿。笠岩城在驿南十里许。山势极峻。粉堞缥缈。上接云霄。实南路雄关也。饭已行一里。与君一分路。又五里至芦岭。路颇险。视关东诸岭。可谓康庄也。旧传长城有妓名芦极姝艳。一李姓翰林奉使来。蛊惑不返。死与芦同葬岭下。故芦领之称盖以此云。过岭气候顿异。草色尚青。溪煖无冰。如二月天气。终日行荒峡间。黄茅苦竹。弥望无际。泉声激激甚悲。令人意不佳也。至古长城。野色开旷。村居临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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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茅屋。掩映如画。信佳处也。又南十里。为青岩驿。亦有岩涧竹树之胜。居民比古长城尤多也。
五日。发长城早行。路出古木中。数里乃尽。朴始燝为府使。周遭植赤榆。郁然成林。中通官道。想夏月绿阴如屋。殆不知炎热之苦也。官居亦清胜。白岩山一脉。奔腾西来为主峰。极娟妙。前开平野。大溪自北注之。湾环如带。人烟竹树。葱胧隐映。令人欣然有卜居之意。马上见瑞石山。高出天半。气势雄伟。但烟霭空濛。未能了了见真面也。至罗州北仓村午饭。面势极平远。江山清丽。人家点缀其间。古木脩竹。又助其趣。亦佳处也。大抵南方多竹林。丛生篱落间。望之苍茜。尤以此为胜也。路逢罗晚遇同行。罗指水南村家曰此梁氏之居也。壬辰之乱。妇女三人。骂贼不污而死。自 朝廷旌闾。有名彭孙者。文章士也。少时决科。入翰苑早死云。至州北门。逢吴大夏。立马少话。君一自高敞追至。投宿南门外酒店。
六日。锦城山嵬然特立。为罗州主山。一支自西迤南。抱为案对。周遭筑城。城内居民几五六千户。其雄富与全州相埒。锦城馆极宏丽。光海时牧使金闿所建也。盖光海自知罪积恶极。将惧祸及。预为出避之计。
五日。发长城早行。路出古木中。数里乃尽。朴始燝为府使。周遭植赤榆。郁然成林。中通官道。想夏月绿阴如屋。殆不知炎热之苦也。官居亦清胜。白岩山一脉。奔腾西来为主峰。极娟妙。前开平野。大溪自北注之。湾环如带。人烟竹树。葱胧隐映。令人欣然有卜居之意。马上见瑞石山。高出天半。气势雄伟。但烟霭空濛。未能了了见真面也。至罗州北仓村午饭。面势极平远。江山清丽。人家点缀其间。古木脩竹。又助其趣。亦佳处也。大抵南方多竹林。丛生篱落间。望之苍茜。尤以此为胜也。路逢罗晚遇同行。罗指水南村家曰此梁氏之居也。壬辰之乱。妇女三人。骂贼不污而死。自 朝廷旌闾。有名彭孙者。文章士也。少时决科。入翰苑早死云。至州北门。逢吴大夏。立马少话。君一自高敞追至。投宿南门外酒店。
六日。锦城山嵬然特立。为罗州主山。一支自西迤南。抱为案对。周遭筑城。城内居民几五六千户。其雄富与全州相埒。锦城馆极宏丽。光海时牧使金闿所建也。盖光海自知罪积恶极。将惧祸及。预为出避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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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闿创此。使朴烨创降仙楼于成川。二人皆阿光海意。极土木之工。故其华侈如此云。距城十里为灵山江。一名锦江。绕郭成堑。西通海潮。帆舶簇集。与京江无异。山势至江而尽。巉岩陡绝。有龙盘虎距之势。伯温金丈尝曰罗州地形似秣陵。可建都。此言信有见也。午刻至双溪寺。寺在州南六十里。制度雄丽。居僧顽甚。了无迎客意。香火僧方设午斋。梵呗声达户外。佛像甚小。东面坐。与他寺异也。过香炉殿。主僧示以寺迹。其文曰新罗白云大师登太白山。望南方有异气。遂卓锡于此。旧有龙湫在佛殿下。师以神符檄龙。是夜雷雨大作。龙移去。师谓弟子曰明日有异僧来助我。汝识之。翌日午时僧果至。貌极殊异。盖龙云。遂建寺。元至正间。僧阿大师重修。自此以阿公为大功德主。山中诸庵。各置画像崇奉。寺中亦有一本示余。浓眉大眼。状貌魁梧。使居近世。恐不免顽僧之讥也。一笑。闻内院上院天竺台最佳。行忙未及登览。饭已登舆过寺后领。复南三十里至康津。日已曛黑矣。先生方寓兵营东城外民家。呼烛相对。恍如梦寐。
七日。▣▣▣▣▣▣▣▣此地人郑之硕,其子梦说,崔致完,梁汉源亦来。入夜风雨凄然。竹窗茅屋。灯火
七日。▣▣▣▣▣▣▣▣此地人郑之硕,其子梦说,崔致完,梁汉源亦来。入夜风雨凄然。竹窗茅屋。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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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荧。宛然坡翁书中语也。
八日。君一往长兴。饭后登拱北楼。■■■■■■■■归路又登南门楼。尹悫所建也。扁以镇南。层楼丹彩焕然。大雪漫天。海山微茫。极奇观也。灯后■■■■见监试初试榜目。载昌中两场可喜。
九日。留康津。终日气不平。雪下盈尺。土人云近岁所罕有也。见家信。
十日。兵营人入京。作家书。■诸人设软泡。邀会于竹林寺。午后始赴此地。人盛称升家石假山之胜。迂路过之。草堂前凿小池。上列数拳顽石无可观。但万竿脩竹。绕舍森立。殊觉眼明尔。寺在修因山西。去兵营四里所。卑陋不堪居矣。闻一望台最为爽豁。日暮未果登。
十一日。约郑梦说以来朝往游天风山。君一自长兴来。
十二日。早行向天风山。山在长兴府南四十里。一名天冠。一名支提。舆地胜览云山出异气如白烟。九精庵,塔山寺,坤维庵最佳胜。俗称月出如锦包内裹弊缊袍。天风如布包内裹锦袄子。以此定二山之优劣云。余游枫岳时。载聪盛言此山之胜。殆可与枫岳相
八日。君一往长兴。饭后登拱北楼。■■■■■■■■归路又登南门楼。尹悫所建也。扁以镇南。层楼丹彩焕然。大雪漫天。海山微茫。极奇观也。灯后■■■■见监试初试榜目。载昌中两场可喜。
九日。留康津。终日气不平。雪下盈尺。土人云近岁所罕有也。见家信。
十日。兵营人入京。作家书。■诸人设软泡。邀会于竹林寺。午后始赴此地。人盛称升家石假山之胜。迂路过之。草堂前凿小池。上列数拳顽石无可观。但万竿脩竹。绕舍森立。殊觉眼明尔。寺在修因山西。去兵营四里所。卑陋不堪居矣。闻一望台最为爽豁。日暮未果登。
十一日。约郑梦说以来朝往游天风山。君一自长兴来。
十二日。早行向天风山。山在长兴府南四十里。一名天冠。一名支提。舆地胜览云山出异气如白烟。九精庵,塔山寺,坤维庵最佳胜。俗称月出如锦包内裹弊缊袍。天风如布包内裹锦袄子。以此定二山之优劣云。余游枫岳时。载聪盛言此山之胜。殆可与枫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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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仲。聪盖南僧也。从其师尝住山中。故知之甚悉。余闻此言。每有独往之意。但南北邈然。世故牵挽。未能半夜潜遁。登天台绝顶。如徐霞谷之为凡槎牙肠腑者。无非天风也。至是天寒冰雪亦壮。挽者甚众。余决意往游。独郑梦说从焉。君一亦北归。至东门外相别。复南转十里。至白羊村。昔有处士金应鼎居之。与松江相友善。隐居不仕。能文词。尤喜作小令。所作诸曲。尚藏其孙家云。未刻至长兴。是新罗武州郡也。野中有山。回抱如大环。其东稍缺。周遭筑城。当其缺处为门。州衙据山半。楼阁颇壮丽。汭阳江南流。绕郭如带。人家皆面水。长林脩竹。望之如画。其地势之爽垲。江山之清远。比之长城尤胜也。金砺山寿河居于州东泉谷里。至则已于前冬不幸。闻之惨然。入慰其孤。夏龟辈饭已同金▣▣往富春亭。去金家可十里。在汭阳江上。下有数巨石。错列成矶。可坐垂钓。江水绿净不容唾。西岸有长松方倒影江中。与水光相摇荡。脩因诸峰亦巉秀可爱。庭中列植百日红。大皆数围。园后丛篁被之。极有幽趣。主人文必东居亭东数十步。托疾不出。余之径造啸咏。颇有子猷风流。而主人则有愧昔人多矣。还宿金氏茅斋。是夜月明如昼。徘徊影中。至数鼓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