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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陀草册十二주-B001
头陀草册十二주-B001 第 x 页
头陀草册十二주-B001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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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华国书(尚观○丁丑)
夏坤白。近因金生寿完。窃闻足下行甚高义甚厚学甚博病甚奇。仆以为其人与病。乃古今天下所希有。思欲结一面之驩。以吐胸中之蓄积。而仆身有重制。是以不敢。常郁郁。与金生言。未尝不舋(一作亹)(一作亹)于足下也。仆念世之交人者。不趍于利。必趍于名。顾以气义相与者。绝不得闻焉。故管仲之言曰乌集之交。后必相咄。扬子云亦曰友而不心。是面友也。交友之道难。自古已然。今仆之所以愿交足下者。其出于利乎。出于名乎。抑出于义乎。仆闻古之人。或尚友百千载之上。或神交千万里之外。今以足下之行之高义之厚学之博病之奇。虽在百千载之上。千万里之外。犹且怀想其人。思一见其面。而况生同时居相望者乎。此仆之所以惓惓于足下。而其不出于利与名也。可知也。仆性甚驽下。小无知识。且落落寡合。动见尤于人。然亦稍知用力于立德立言之道。而尚节慕义之心。亦不多让于古人。尝自慨然曰士生于世。功烈不著于当时。利泽不流于后世。且不遇高行厚义之人。与之结昆季之亲托死生之谊。则虽享有卿相之尊千金之富。恶足以称意哉。仆之志常如此。闻足下之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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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又如彼。是以愿交之心。不能须臾忘也。今乃悉布腹心。以冀足下之垂察焉。昔袁石山谓徐文长曰人奇于病。病奇于文。仆谓足下亦然。足下以为如何。月日。夏坤再拜。
赠鹏上人序(戊寅)
人之于艺。不专则废。不勤则荒。然而又不以其道学焉。虽专且勤。亦莫能造其妙而诣乎神矣。夫书者。六艺之一也。于人最要。故自王公大人。至于闾巷之人。莫不学而习之。既学而习之。又莫不希其工。然以书名世者至鲜。岂以不专不勤而然欤。抑未得学书之道而然欤。古之工于书者。有神秀者瑰奇者瘦劲者遒逸者姿媚者。其功力之深浅。体格之高下。虽各不同。当其学而习之也。莫不勤苦致力。耳目心智。不胶于外物。一其神于书。其经之于心而应之于手也。欲其重而不欲其轻。欲其严而不欲其纵。欲其疏而不欲其密塞。欲其活而不欲其局涩。夫如是。故撇趯弩掠之法。自中规矱。不差锱铢。今鹏于物无所嗜。独嗜书。日操管临纸。无惰色。其用心可谓专且勤矣。然其所以学而习之者。果其道欤。抑非其道欤。是不可知也。夫鹏。浮屠氏徒也。谒于余。其意盖欲得一言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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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吾欲告之禅定空有之说。则鹏固已受诸师而明习之矣。吾欲告之二帝三王周公孔子之道。礼乐政刑之教。仁义孝悌之说。则鹏又将掩耳而走不暇。不如就其所嗜者告之。故告之如是焉耳。智永辨才。怀素高閒。俱以工书闻。浮屠氏工书。自古然矣。鹏宜益自不懈。书之工。又岂难哉。鹏之师吕岌。颇称解文字持戒律。余累请见不获。盖年老不与人往来云。
送李子深序(己卯)
南方多佳山冰(一作水)。其雄深伟丽。嵬然而高大者称德裕。自德裕而北。山皆崭岩耸拔而最奇秀者称赤裳。然南方之山。皆以二山为宗。太史氏修 国家典故。藏之累百年。兵革水火之害不及。环山而郡邑之者十数。茂朱最大称府。山皆属于茂。凡可以游观登临者。比他邑尤佳胜。民俗淳古。奉吏约罔愆。是以府使有阙。朝之名士大夫。皆相竞莅焉。今年十月。余友李子深大人参议公为府使。将行。子深亦从往。书谓余曰南方之山高大奇秀者。莫过德裕,赤裳。而又皆属于吾大人所守。吾将登高峰造幽崖。追逐云月。优游水石。因以读书于世所谓秘吏(一作史)所藏之地。子岂无一言以侈吾行乎。余念德裕,赤裳。皆高大奇秀。号为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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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名山。而子深一朝得之。以为读书隶业之所。其行也可羡。且子深自少好文词。于诸子百家言。靡不涉猎。又新举进士。藉藉有声。众人荣之。顾子深不以博学自多。荣名自满。唯以栖閒寂而蹈幽遐。得肆力于其所好文词之业为幸。其志也尤可尚。然窃观古之高人逸士。往往潜藏读书。而爱居名山异境者。是岂特甘寂寞溺心志。以求文词言语之工丽而已哉。夫名山异境。其气之旁魄而郁积者。必清明秀异。盖欲资其清明秀异之气。澄汰欲虑。陶冶性灵。以求至于理明道悟焉耳。今子深所适者。乃南方之名山。而高大以奇秀则清明秀异之气。于是焉旁魄而郁积。可知夫子深所欲者。将以求理明道悟欤。将以求文词言语之工丽而已欤。子深勉乎哉。余尝闻南方山冰(一作水)之美。常思草履竹杖。放浪其间。舒啸歌而自娱。而余且十年浮沉尘世。尚不谋一日之閒。夫读书于德裕诸名山如子深。又安可望耶。
与朴洛翁书(龟徵)
洛翁足下。近复无恙。与足下别。已二载矣。常念足下善病。穷乡鲜医药。且自去年来。疠疫大行。自湖之西。死者万数。足下无书来。杨君绝不至都下。意常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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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间三成书欲寄去。无便未果。足下能知夫仆悬悬于足下如此否耶。李兄汝来近以事住京数相面。闻足下起居平善。能成就宿志。搆茅斋极清绝。左啚右书。足下萧然处其中。坐起偃仰。唯意之适。仆始知足下不唯无疾病。能享世间人不能享之福。果如是也。仆所尝往来者沙潭洞。有高崖峭壁澄潭盘石。水田水碓之属。无不毕具。常欲依山筑园。临水结亭。庶几相羊终老者。此仆素志也。浮沈世故。足不履其地者亦久矣。奈何何。仆尝见足下所居。地甚卑隘。近处又无佳山水可以登览逍遥。仆殊以此嫌之。何意足下之安且乐。乃若是耶。嗟乎。仆虽有胜区绝境如沙潭者。身既不能去。欲为足下之安且乐。其可得乎。昔有二人。一嗜猪肉。一嗜龙肉。夫嗜龙肉者。谓之嗜珍则可矣。不过是妄想耳。岂如嗜猪肉者之能如滋味也。今仆与足下所为。不类是乎。仆患臂痛。不能屈伸者已月馀。又遭幼时所鞠养外祖母丧。恸怛悲苦以度日耳。有便数寄书。须自爱以副区区。何时复相见。临纸不觉惘然。不宣。夏坤拜。
与赵季禹书(文命○庚辰)
月日。夏坤白。季禹足下。昨辱书。文辞甚妙。眷意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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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日暮未果详报。为恨恨。仆自少时。窃观古人用心于立德立言不朽之业。而非如今世人唯事科举利禄也。仆虽愚鲁无所通晓。尝欲从事于二者。使利泽流当时。名声垂后世者。此仆愿也。至今生年二十有四岁。无一能一长可观。才甚劣而气则懦。齿益长而志愈惰。与世所谓阘庸者无大异。幸有一二同志如伯温,君山与足下辈。以相推挽。窃取一时之虚名。夫实蔑而声闻过情者。君子所耻。如来教所云先得之妙者。不敢当不敢当。然请以所闻于师友者。为足下陈之。夫为文之道。必以识为本。故识有精粗深浅。而其文亦类焉。仆尝观筦仲,韩非,申不害,商鞅,庄周辈。出于衰周战国之世。或以功利刑名之说说其君。或以虚无异端之学授其徒。此虽诡于仁义中正之道。于其术。盖有深造而自得者。故其见于言辞者。各类其人。湛深者有之。精峭者有之。恢奇者有之。及汉之贾谊,董仲舒,司马迁,相如,刘向,扬雄,班固。唐之韩愈,柳宗元,李华,元结,李翱。宋之欧阳脩,曾巩,苏洵,王安石,苏轼,陆游诸人。又皆以文词鸣天下。而识有精粗深浅之异。故文亦有高下优劣今古之分。然人各有学术。以此措之事业则可以治民而经邦。载之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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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可以卫道而训世。非若后世徒以灭裂之学卤莽之识。雕琢其字句。粉泽其言说。以诳世之无目者而猎取其声誉而已。吾故曰为文之道。必以识为本。彼数君子者。其书具在。令人读之。若日月之烛天。江河之经地。鱼龙之变幻。虎豹之炳蔚。目眩心掉。莫可端倪。要皆可谓天下之真文也。而其识高者其文亦高。其识博者其文亦博。初非有意于高与博。而各道其心之所知而流出胸中者。自然如此。然而其所以致是者。亦非容易侥倖而得之也。莞(一作筦),韩,申,商之属。尚已固未暇论。至于汉唐宋诸君子。其聪明才气。固已超群拔类。而又能勤道力学。于圣人之书。贤人才士之所记。靡不博览广记。笃好深悦。若姣色之于目。刍豢之于口。优柔厌饫。穷日夜孜孜。故其知见日益高明。其学问日益广大。而其言语文词之工妙。乃至于是。而世之学者。见其成就如此其卓卓绝人。以为万万不可及。自画而不进。至老死不悟者。前后指不胜偻。悲夫。士诚能博学以长识。明道以修辞。则虽不敢望诸君子者。其言语文词。又当何如哉。然为文甚难。虽有雄俊瑰奇之才。非湛深超诣之思则无以鼓铸吾才之所受。虽有湛深超诣之思。非雄俊瑰奇之才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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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无以阐发吾意之所存。故二者互相为用。然犹有所待者。必勤学而后可也。是故将善为文者。于天地日月列星鬼神幽怪。山川草木花实鸟兽昆虫之物。无不覈其理而参其变。自生民以来。二帝三王周公孔子所论仁义孝弟忠信礼乐之道。无不究其旨而总其要。至于儒释道教阴阳卜筮医药星历之说。无不探其源而溯其流。夫如是然后才与思相衡。心与手相应。凡发诸言语文词者。浩浩乎若决江河而注之海。方可与古作者齐驱焉耳矣。苟或不知出此。而但求之句语声律之末。则非吾所谓文也。夫文者。实之华也。其实之蓄于中者。既奫然深厚。则其文之著于外者。必炳然炜烨矣。夫谓之实者。不过仁义孝弟忠信礼乐之道。而谓之文者。亦不过明其道于天下后世。而形之于言语。著之于简册者也。然此非苟说而已。必有高识而后可也。故曰学者于勤学高识二者。不可阙一。而尤以识为重。请为足下喻之。今夫征敌者。精骑在前。游击居后。刀槊既皆精利矣。羽旄既皆饰美矣。或昧于决机制胜之方。终必无功而敀矣。夫学富而读尽五车。才赡而笔输千言。句语既皆工丽矣。声律既皆谐叶矣。或暗于圣人之大道。亦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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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而止矣。由是观之。为文之道。岂不以识为重乎。足下年甚富才甚奇。志意亦甚不凡。仆又从君山得见足下诗数篇。清丽可爱。足下今之成就。已出流辈数倍。以足下之才足下之志。何为而不成。何求而不得也。唯愿足下博于学而精于识。务其实而俟其华。则夫所谓古人者。不难至焉耳。岂可忨岁月弊精神于句语声律间邪。足下勉之勉之。仆病数日来殊剧。未能躬谢。先以书告之如是。幸垂察焉。
祭尹叔(世宪)(代作)
灭性而死。圣人之讥。礼颓之世。亦罕有之。非孝之纯。非质之美。刑赏虽设。莫之肯为。呜呼我兄。胡至于斯。温仁恺悌。超然等夷。五载苫块。哀慕不衰。神以内铄。病遂阽危。西门之第。夜停仆骑。兄捉我手。托以孤儿。善辞以宽。云瘳不时。元气之陷。竟死庸医。天道佑仁。今则参差。舅氏之嗣。缀其如丝。三孀守室。族鲜功缌。殓葬之际。礼多阙而。茫茫逝者。而又何知。秪令生者。抱无穷悲。江流滔滔。孤舟素帷。老仆絜棺。行路涕洟。骊阳之山。三世所敀。翳然松梓。万古瞻依。魂兮倘佯。以娱以嬉。陈辞告哀。永世之违。尚飨。
题童子朴厚载所庄诗轴后(为李凤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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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五月十四夜。余与朴童子厚载。同宿宗人李载大宅上。是夜月色佳甚。微风时至。三人解襟欣然。至二鼓不寐。童子自其袖出诗百数十篇。皆当世名士大夫所作也。童子以故家子。家贫穷困。衣弊褐乞食养母。诸公怜其意而赠之诗云。呜呼。童子幼失严父之训。能自知读书。且不避风雨寒暑。东西负米。以供老亲。其志行盖有过人者。宜诸公称道之如是焉耳。童子自述其平日。多有类余者。而余特以母命。千里负笈。冀得寸进。日夕顾欲为童子所为。岂可得乎。闻其言出涕者久之。遂书此以赠。
梦二僧记
庚辰五月十九日。宗叔禹卿氏。过余白麓之寓。与之同宿。梦一老僧启扉直入。垂手结趺。据上座坐。形貌甚异。皓眉寸馀。目光烁烁出眉睫外。酷肖今世画史所貌西域胡僧。旁有一头陀竖锡侍立。数目余微笑。似旧相识者。余问老僧曰戒生定。定生慧。慧则生何物。老僧默然不答。余又问经云万法不离虚空。法本无相无着无离。云何不离。法既不离。即染诸有。云何虚空。又默然不答。噫。是欲以无言警余者欤。他日入落影山。举斯义问瑛师。不知瑛师作何如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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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祖瑛。俗姓车氏。 穆陵时诗人天辂之后。八岁入俗离山为僧。后参真彦长老。深通内典。又能诗。戊寅春。余游落影山。遇师于道明庵。因留十馀日。讲楞严经。遂订结社之约。临别遗余大乘论。以致殷勤之意。余亦留诗谢之。
山形紫石砚铭(小序)
家畜一古砚。色若马肝。其形自然如山。又得异木。离奇蟠屈。类伏龟以受砚。铭曰
隆然之山。冠乎鳌颠。纳大海水。嘘欱云烟。伟哉厥功。人文以宣。有光如虹。上烛于天。
竹叶石砚铭(小序)
石有文如竹叶错落。甚莹滑发墨。是蓝石之佳者。余爱而名之曰竹叶石。因铭曰(忠清道蓝浦县产美石。其文或有类菊花者。或有类老蕨者。俗谓之花竹石。此其一也。)
质之莹然者。刚如玉也。文之斑然者。森如竹也。吾观二物者。无汝之用。而人皆宝惜也。况汝具斯美。而岂独弃掷乎穷山之中荒溪之侧也。然不琢不㓸而后。亦可以观汝之德也。
孺人金氏哀辞
余友首阳吴明仲有贤妇。曰金孺人。今学者所称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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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先生第三女也。家世安东人。高丽太师宣平之后。高祖清阴公。大父文谷公。皆官议政。以节义文章闻。孺人生而有幽閒明淑之质。先生于诸女中最甚爱之。岁己巳先生遭惨祸。絜家人永平白云山。隐居不出。与诸弟读书。为性理之学。讲讨穷日夜。时孺人年虽幼。常侍左右不离。潜听绪论。往往与人言。多所晓解。先生遂教之书。愈益奇之。每遇良辰美景。辄命孺人携壶酒操几杖。往而遨游山水间。啸歌不敀。孺人亦欣然乐意。忘其为女子也。十六敀于明仲。明仲好学乐善。亦君子人也。内外庄敬和乐。事姑黄夫人。夙夜虔恭无懈。然性端而好礼。不效世俗妇女握捉态。以故吴氏之门。鲜知其贤者。明仲有兄三人皆无子。黄夫人年老多病。日望孺人生产男女。以慰眼前。今年七月。孺人始举丈夫子。乳七日而得疾不起。年二十二。先时孺人省亲至家。临死语家人曰自吾之入吴氏。秋毫无慰悦吾姑者。今幸得男。异日携以敀。冀以为吾姑乐。病卒至此。今不能矣。言辞凄恻。闻者莫不哀之。呜呼。余知孺人之贤者久矣。余与明仲同里闬。自结发相从游。至今几二十年。夫世之知我者无如明仲。知明仲者亦莫我若也。后又与孺人弟君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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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欢甚。因以出入农岩先生门下。凡孺人之处父母兄弟夫妇者。耳未尝绝闻焉。孺人志洁而行纯。貌和而心庄。既少周旋诸父之侧。通文史识道理。尤喜左氏春秋,朱子纲目。于古今理乱兴衰。人物贤愚出处。靡不通达条贯。及长专意纴绩女红诸事。深自退让逡巡。以明仲莫知其能文。平生最患人没世而名不称。窃自慨然。已为妇人。无卓卓树立以见于世。至于富贵势利人所艳慕者。视之泊如也。尝谓明仲曰筑室万山中。买田数顷。蓄书千卷。吾从夫子耕稼读书。优游以终天年。于分足矣。其殁也。明仲泣而语余曰。孺人识明而有雅操多类此。吾自此失知心友矣。呜呼。孺人其贤矣夫。使丈夫之懦而鄙者。闻孺人之风。亦可以少愧矣。明仲哀孺人志在不朽。请余为哀辞。余虽不敢辞。然余之文。岂能不朽孺人也哉。辞曰
窃观夫峨冠而博带者兮。纷驰骛于荣利。孰知立德之可贵兮。树声光于千祀。夫以渺然一女子兮。独怀抱此奇志。袭名父之训诲兮。早佩礼而服义。览古之惠班与宪英兮。聊尚友于彤史。金珠宝玉焜耀以悦眼兮。非余心之所美。登显仕居膴位而名不称兮。莫如一善之可记。苟贤声之流远兮。虽骨朽其不死。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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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而脩善兮。用以勖乎夫子。礼乎德而命则啬兮。父母之心悲不能已。握琼瑰而三人行兮。吁昔梦之可异。记哲行而光幽穸兮。有先生之铭志。历千载而播芬芳兮。庶含笑于九地。卜玄宅而云吉兮。岩岩之山水又清驶。嗟孺人于斯为安兮。魂髣髴而永止。
送崔兄孝伯赴北幕序
今士大夫仕于朝者。处三司要显地。畏触 主上威。计较毫发利害。媕婀嗫嚅。效女曹态。莫敢劲言厉色。指摘 君过政得失。若出使外方。补都事敬差官。则皆愀然不乐。变失容色。叹息愁悴。亲戚来问。慰念行役劳苦。左迁而去。夫当官而尽其责。受任而忘其身者。未之闻焉。呜呼。此岂古君子事君之道也哉。完山崔君孝伯。今年以校理。言事恶 上旨。用副拟授北评事。将赴幕镜城。评事自前 国家重之。虽择遣文吏有文学计画者。然特北兵使一书记耳。夫以帷幄论思之臣。猝然一朝具武服腰弓矢。跪揖兵使之前。朝夕上候起居。如小吏之为。常人之情。乐就者鲜矣。况镜去京师数千里乎哉。崔君独无愁悴色见乎面。言不及私事。从容语人曰吾既已身许 国。奚暇顾吾私。且吾闻其山川雄博。关岭险阨。周游观览。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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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所为邪。嗟呼。若崔君者。岂今之士大夫也哉。崔君以口舌拂 人主意。得远去塞外。二亲皆年老。孑然无他兄弟。身又善病。北地苦寒。饮食异宜。人所不堪居者。崔君意殊无畏难。如适乐土。嗟呼。崔君岂今之士大夫也哉。所谓当官而尽其责。受任而忘其身者非欤。使 朝廷得如崔君数十辈。布置内外。岂不利益 国家事乎。今崔君之去。朝之不幸。而边小氓之幸也。余庶几见边守吏。贪墨者化而为廉白。强暴者务行呴摩之政。 圣主日不闻过。而台阁绝謇谔之风矣。大臣或有忠于国爱君者。岂能使崔君久于外哉。
祭金君山(崇谦)
金君山既葬之一月。其友鸡林李夏坤。始具时果酒脯之奠。操文而哭之曰。呜呼。夫有百岁之寿公相之尊。而无寸善之可记。与万物同归于泯灭者。曾虫蚁之何异也。君山年不满二十。位止于秀士。生有令闻于时。死而知与不知者。莫不出涕叹息。惜其早死。如是足以慰九泉之魂而不朽子也。然彼众人之知君山者。徒见其文章焜耀炳烺。日光玉洁。可以流千秋与万祀也。又焉知夫君山有经一世之才。抗千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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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也。君山识虑明透。论议奇伟。正直之操。忠义之气。可以立天下之大节。任天下之大事也。是以虽身居蓬室之陋布衣之卑。欸民生之多艰。悯世运之将坠。忼慨涕洟。见乎色辞。吾党之士有识之徒。方且期子于万里。咸谓其建立事业。卓绝瑰玮。庶将昭日星而轩天地也。奈微恙之缠躬。奄一朝而忽萎。天果无意于斯世。而使之忽然而生。倏然而逝而已欤。呜呼恸矣。呜呼恸矣。芳兰易陨。良玉善毁。自古贤人君子有才无命。如卫叔宝邢敦夫者何限。其声名光辉。至今照人眼耳。安知君山百世之下。不有诵其文悲其志。想像其风流。如叔宝敦夫者焉尔。呜呼。生死夭寿。譬如梦觉。或速或迟。苟有卓然后世之名。如磨鉴之不寝灭而愈辉。纵死而冥漠。固不足悲。而子之光焰神气。意其不与草木同腐败。而或化为明神异类。驾风霆而吸沆瀣。与造物者。戏游乎无涯。頫视生者之妄为噭噭。未免乎一吷而解颐也。余犹摧肝裂肠。仰天号呼而不知止者。念平生之绸缪。托兄弟而结知己。殓不得亲葬不得视。幽明之间。负子厚义。或编文苑之传。或撰幽堂之志。庶乎泄吾哀而尽吾意也。呜呼。陈此薄馔。告以芜词。倘精灵之不远。其来歆于兹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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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呜呼尚飨。
题君山手书同苦录后
卷首三人姓名。亡友金君山笔也。君山死时年十九。文章妙绝惊人。其书法又端秀遒劲。呜呼。生才既如此。复啬其年。天果何意邪。
君山眉眼如画。好饮酒善谈论。终日娓娓。令人忘倦。去岁七月。与余会于石室书院。夜深人静。月出江涌。君山引领高声诵杜子美同谷七歌,秋兴诸篇。音调凄壮。若叩金石。令余和之。顾谓曰百年之内。此乐能有几乎。呜呼。今则已矣。何时复见此风流人乎。抚卷不觉涕下。庚辰十二月二十四日朝。无忧子书于乐勤斋中。
书渔庄村(辛巳)
十里之间。桑麻翳然。云霞蒸蔚。清流古木。映带墟落。令人欣然有卜居之意。古人所云会心处不必在远者。殆非虚也。
君山小祥日祭文
昔子骑驴。过我南山。握手定交。在片言间。冬月读书。水钟之寺。子侍扙(一作杖)屦。自石室至。东台之夜。雪月如昼。把酒诵诗。其乐难朽。握促之世。唯我二人。然其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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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之伦。子年方少。纵驾万里。文章勋业。谓无难事。岂唯自负。众实所冀。十九之年。赍志入地。亲爱惊呼。路人含哀。天以变动。亦有风雷。余之南行。一笑而别。哭君旅舍。我心如裂。归拜先生。莫慰悲思。所往陈迹。皆成涕泪。渼水沄沄。清沙翠壁。子昔谓我。筑室其侧。凿沼治园。卉木芬芳。春秋景美。诗酒倘佯。耿耿此言。至今无失。一人倾逝。万事败阙。孑然我躬。如割其半。踽踽人世。多白眼看。出门茫然。莫知所之。傍人怪我。入则嘘唏。凡君容貌。须发眼耳。冠簪服饰。言笑喜怒。皆我寤寐。观听之间。盖此胸中。存一君山。我与君山。曾不相离。聊作是念。以塞我悲。日月滔滔。不有停机。草木无知。昆虫之微。各随气化。消息盛衰。惟子魂魄。一往无敀。小祥之日。倏焉已临。今我来哭。自露江浔。嬉嬉笑容。子不我延。乌几素帷。山风寂然。子之平生。最好余文。陈辞告哀。子其有闻。尚飨。
祭君山墓文
维岁辛巳十月二十日癸酉。即亡友金君山之小祥也。其友鸡林李夏坤,首阳吴晋周。谨具酒肴。文以哭于其墓曰。呜呼。南望渼水。西望石室。而一块马鬣。翳然乎荒垄衰草者。非子之冢也邪。此皆子与吾辈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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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上下。携酒登临。跌宕相羊之所。而孰知夫一朝安子之魂魄于其间也邪。呜呼。难推者理。不仁者神。奈何以子之礼才奇志。独埋殁乎空山与朽壤。而使吾辈独忍为操文酌酒。呜呜然来哭也耶。然子之精光所存文章。可以昭晢乎日星。后君百世之下。或有因此而溯子之流风馀韵。感慨兴慕。彷徨彳亍于樵牧之径狐兔之窟。而悲子之平生者矣。子虽若屈于一时。将伸乎万古焉耳。固知哭君者之为妄。而念日月之无情。恸小祥之奄过。抚孤坟而长嗥。有哀泪之彻泉。子其知也耶。其不知也耶。呜呼尚飨。
祭仲父樊圃公文(壬午)
维年月日。从子夏坤。谨具酒果之奠。哭于仲父具官樊圃公之灵曰。呜呼。昔韩退之有言曰人欲久不死而观居此世者何也。小子尝三复而悲其意。自吾王母尹夫人之殁。忽忽八九年中。吾母见弃。伯父继逝。小子于是知观居世者之益可悲也。呜呼。吾大人兄弟三人。惟幸公婚嫁已毕。门户稍立。每时节问候。见公夫人并肩而坐。诸子女绕床侍立。言笑怡愉。和气蔼然。小子未尝不以公夫人为可乐。而瑞坤辈为可羡也。孰知夫转头之顷。可乐者嬗而为可悲。可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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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而为可哀也。呜呼恸矣。呜呼恸矣。公素善饮。而自四五年来。精神之旺而健者。容色之华腴而者。始稍稍减去。前年自海西敀。神精益销落。容色益羸悴。须发亦半成霜雪。外貌如此。内脏可知。亲爱之忧公者以酒。子弟之谏公者以酒。医人之戒公者以酒。公亦自知为酒所困。终不能去也。呜呼。使公能早自摄养。节饮服药。虽不得享期颐之寿。独不延数年之期。以少慰诸孤儿心耶。呜呼恸矣。呜呼恸矣。公尝自以疾病深痼。不乐仕宦。使小子求数𤱈田于龟山白石之间。将欲罢官南敀。以为晚岁优游之计。此小子所愿也。窃自喜曰幸得早奉两大人。退敀田庐。黄冠草履。追陪杖屦。放浪海山间。如汉时疏家父子然。虽有卿相之尊。千金之富。岂可易哉。方且谋之乡人某。他日湖上之庐。可容偃息。湖上之田。可具𩜾粥。谓将不日拂袖而去矣。讵意五湖之扁舟自在。而西门之花树。已化为恸哭可怜之物也耳矣。呜呼。吾家自先世。皆不幸早世。术人云吾家坟山宜贵而不宜寿。由此观之。术人之言。果验耶不验耶。昔先大父兄弟皆长公一岁而殁。伯父伯从父又享六十馀岁而殁。公独四十年穷约布蔬淡如。晚乃登科登仕。而名位之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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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先大父。寿考康宁。又不如诸叔父。呜呼。此可悲也。此可悲也。公纵乏禄位之荣。而以樊圃一书生终其身。能黄耇鲐背。与吾大人。婆娑林泉。从今以往数十岁。则吾复何怨乎。呜呼恸矣。呜呼恸矣。小子自此益无意于人世事矣。庶几与瑞坤辈。共敀潘溪之上。筑数𤱈之宫。读书耕稼。以绍公之遗志。其可矣乎。其可矣乎。呜呼尚飨。
书极乐殿(癸未)
旧时至极乐殿。颇幽洁可爱。又有老僧太浩者相待款甚。盘桓累日而去。其后不至者盖六七年。浩已作异物。殿亦颓废久矣。庭中草深如积。阒无人声。但有山杏一株方开花。烂然如雪矣。余尝梦赞南海大士曰莲以表妙明性。云以喻变化身。愿得手中甘露水。普施世间烦恼人。以左手题佛龛之右。此亦无有。怅然久之。癸未暮春。小金山𢡫。书于空林寺满月堂。
题李虚舟澄桃源啚后(甲申)
李虚舟澄所作桃源啚障子。舍季载昌所藏也。崩崖怒瀑。甚似入峡时所见。林木杳冥。烟云淋漓。绝无铅墨气。老翁三四辈。长皆寸许。须发备具。鼻眼欲动。此虚舟极得意笔也。
珂雪斋文抄跋
灯下读袁少修文。至二鼓乃尽卷。少修之文。奇巧尖新。虽逊于其兄中郎。淡荡纡馀。殆过之。亦无狭邪艳冶之态。可喜。然文气稍苶弱。时有太冗处耳。中郎文章言论。出自坡翁。少修亦与子由有相类者。真大奇事。噫。若坡翁中郎者。兄弟自为知己。文彩风流。照映今古。人生如苏袁两公则亦快活事也。余从江都内阁借得此书。手抄七十馀篇。分为三册以藏之。书其卷端如此。珂雪。即少修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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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儿凤锡圹铭
凤锡既死之三日。其父鸡林李夏坤垂涕而言曰。吾何忍铭汝也。吾何忍铭汝也。余年二十六始得汝。汝生而有异质。至今年甲申。汝年堇三岁矣。沉厚凝重。宛如长者。父母有所训诲。汝必曲意听受。余尝奇汝之为。以语汝母。汝母曰生子如汝。虽一男足矣。岂独汝父母之心为然。人亦莫不以汝为远器。以吾为有子如是。汝之为人可知矣。五月絜汝从大人来江都。海岛中风气乖异。今夏毒暑。又非人所堪。汝患滞下月馀羸悴。甚以为余忧。八月余以试事就京都。九月归视汝。神气肤体。完好腴泽。若初不病者。余亟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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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之易也。至二十二日。猝患风搐症。经宿不救。呜呼。汝岂早夭者哉。此殆由于汝父积恶在躬。获罪于天。不灭其身而反剿其嗣。将使之后死而抱无涯之痛毒也。呜呼。其何可忍耶。以同月某日。瘗于阳智新仓里先夫人墓傍。使汝魂魄。有所依敀也。铭曰。
我述斯文。徇汝而藏之。庶乎使来者。知我之悲。
赠道原长老序(乙酉)
往在己未间。农岩先生家于永平白云山下。一日骑牛游普门庵。时翕然长老与其徒数十人。方住锡于此。梵呗禅诵之声。昏晓不辍。先生异之。与论大乘论八识诸难义。师能一一剖释精微。超然得言外之旨。先生因相与往来。为题传灯录卷面而去。其后先生仕于朝。遭奇祸。复走白云山。隐居不出。不知师之瓶钵又云游于何山也。岁己卯。先生随兄判书公在沁都。闻煤音岛普门庵石室之胜。兄弟俱往访焉。有皤然老僧。俱袈裟出迎。乃二十年前翕公也。相视一笑。师出所藏传灯录以示曰此谁人笔也。是不愈于韩文公留衣乎。先生奇其前后相逢之地庵名偶同。为诗并小序以识之。其诗云每忆骑牛访翕公。夜听禅诵白云中。忽惊绝海相逢得。更怪精庐旧号同。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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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签如昨日。杨枝在手几春风。残生未卜重来此。瓶锡他时倘复东。余尝拜先生于石室书院。先生道其事甚悉。去年十月。余读书于积石寺。师越海来谒。为余解说八识旨要。留数日而去。至春余再过其所居。师以传灯录遗余曰吾今老且死矣。不可使公笔为山中騃释子所污也。余感其意。受之不辞。仍次先生诗以赠之。师今改号为道原云。
游普门庵记
乙酉三月二十三日。同林经历净,从兄载方,舍季载昌,再从兄泽卿。往访普门庵石屋之胜。出西门由积石寺下得外往。南行二十馀里。安君应贞出候家前柳阴中。仍偕行。井浦津吏不为舣船待。午饭万户衙轩。日脯始发船向煤音岛。风起潮涌。舟行如飞。落照方横亘海门。霞气尽赤。中流回顾。乔桐铁串诸镇谯楼雉堞。曲折逶迤。如数百素虬。蜿蜒俯饮于海。薄暮抵岛舍舟。骑而行七八里。山路甚难。乱石嵚崎。十步一颠。又舍骑而徒。登獐项岭。日色曛黑。从岭上下视。海色微白。浩如千顷之云。星斗累累。皆自天际下垂。潮声方至。是平生第一奇观。恨无苏子瞻笔力袁中郎才敏以记之耳。见林间有光熠熠然如群萤。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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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近。乃翕长老闻吾辈至。与寺僧持炬来迎也。由树阴中行一里许到寺。夜已一鼓矣。急问所谓石屋。在寺西百馀步外。刻神通窟三字。令从者持火导入。前颇穹然若门。有农岩先生题名。数步而东有小泉。泠泠出石间。色白味极甘。僧言泉有灵应甚神。又前数十步。有大石错列。若案几钟鼎之属。自此洞渐庳。自项(原本作顶)至地。不过四五尺许。以手可上扪其项(原本作顶)。偻而后行。旁有窍穴数十。嵌空玲珑。如蜂窠如菡萏房。风生其中。若虫食叶声。气象阴森。毛发凛然。东西仅百弓。南北倍之。可容人五千指云。少西有藏十八罗汉处。僧辈设墙壁通牗户。宛然一房子。极幽洁可爱。是夜宿翕长老房。灯火莹然。相视不寐。微风时动。檐间铃铎。铮 俱鸣。令人恍然如在世外矣。明朝登石屋之颠。望海如镜面。有五六岛屿列峙。若美人之拥髻焉。稍上有岩。中洼而末锐。石附丽其端。状类鸱尾。僧辈称之曰船岩。石磴陡甚。扪葛又行半里许。见大石矗立几百尺。上有石覆之如屋垂檐。可以避风雨也。旧号裳岩。余嫌其不雅。改为石门。欲题来游者姓名。石面如削。不可着足。命从人数辈鳞次而伏。蹑其肩书曰鸡林李夏坤,李明坤,李润坤,广陵安应贞。乙酉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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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过普门庵。观神通窟。一宿而敀。从者金锡文,李东晢,知印圣甲,时英,孝暹,汉明。隶人双同也。林丈载方惮于登顿不果至。故不书。又题一诗曰泠泠岩窟内通虚。苍藓奇文鸟迹馀。一笑崖花须记取。殷勤扫石和云书。遂还翕长老房。僧供朝饭。饭毕读宗密圆觉经序。午设油花饵。味甚佳。将敀与翕长老别于大槐树下。殊觉依依。登舡泊黄清浦。同姓人李寿徵辈来谒。馈酒饭。日暮别李寿徵行。宿积石寺。明日冒雨而还。
祭伯舅默轩公文
维年月日。甥侄李夏坤。谨具酒果之奠。以文哭于伯舅兴官默轩赵公之灵曰。呜呼。唯我母氏。以公为弟。公则英伟。母氏灵慧。敀溪抚爱。惟公及母。书史歌诗。同承指授。翰墨为戏。角胜较负。或为儒彦。或称闺秀。姊弟之间。自为知己。孟坚惠班。岂独专美。母氏之故。爱及小子。砭我愚鲁。牖我颛蒙。公之视我。与伯心同。事吾母者。我亦事公。而我不孝。获戾于天。岁在旃蒙。母氏弃捐。阳山之草。荣枯十年。我每造公。涕必泫然。宛宛笑言。公亦我母。余几忘公。髯腮弁首。我作思惟。我思母氏。莫聆莫睹。音容瞹尔。无如拜公。承其色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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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母在是。聊可塞悲。祝公黄耇。永我瞻依。胡为一朝。公亦大归。呜呼我公。此何天理。以公博学。以公伟志。求之今世。孰与公比。限以短期。局乎下位。竟以挫阏。未究厥施。然其平生。我最详记。刚肠誉恶。利不夺义。白刃当前。蹈若平地。有奸在廷。挟媚君术。乱我王经。孰敢规失。或触机牙。辄罹锋镝。彼庸庸辈。阴诽阳缩。公时谏官。奋其忠赤。刺奸纠慝。不动声色。直声大扬。万口啧啧。有二三徒。交讧胥诼。甘心死党。诬曰修郤。公不安位。竟遭斥逐。群疑愈腾。摧邪㫌直。公亦自此。志厌世纷。老氏守雌。有味其言。涟山峨峨。其水清驶。将浩然敀。婆娑于此。筑室艺圃。花药芳蕤。陪公杖屦。我尝一至。澄江在户。翠壁插天。登高啸歌。意气翛然。顾余而语。乐哉江山。读书耕稼。终老此间。富贵荣辱。于我浮云。相视一笑。深契斯言。今则已矣。万事如梦。每念公言。中心则恸。自公云逝。谷燧再改。哭我伯姑。馀哀未解。仲舅之殁。又隔岭海。东望惊嗥。肠肺欲裂。仁如吾舅。并未五十。天道昧昧。莫可穷诘。七姊六弟。昔为人羡。数十年间。祸故相嬗。馀生孑然。涕泪共对。茫茫九原。尽是亲爱。若令逝者。而有所知。上侍父母。兄弟欢嬉。南面之乐。公岂易斯。而或不然。公之神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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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草木。同归销落。星辰为驭。虹蜺为骑。呼吸吭瀣。游戏无涯。视生与死。如昼夜理。瞢瞢尘世。虫蚁何异。淹速脩短。妄生悲悦。公乃俯视。俨然一吷。令我噭噭。其亦妄尔。感念畴昔。情则曷已。单杯只字。尚阙一酹。每瞻灵帷。增我惭悔。大祥奄迫。筵几将撤。文以告哀。辞短意长。公无我尤。举我一觞。尚飨。
题李德益山水帖后
余观李德益画甚多。喜作烟岚晻映林树浓淡状。笔法苍峭。绝无邪甜之态。此帖又有一种澹间风致。是得意笔。尤可喜也。画旧藏公州村家。李君士晦见其埋殁于坏壁尘土间。拂拭嗟惋。以他画易取。手自装缮如此。每晴窗暖日。焚香设几。出而赏玩。噫。物之显晦。固自有时。而不系乎工拙美恶。然则所谓得画家三昧者。世不常有。而具眼鉴赏者。尤未易得也。德益长陵时人。与金鸣国齐名云。
金母南阳洪氏墓表
故监察金公鈛有小室曰洪氏。殁而葬于清安之磻溪。后四十九年。其子前县监应运。将碣于隧。一日谒余而请记墓之辞。泣且言曰吾母南阳人。清道郡守赠礼曹判书纯悫之孙。通政大夫颐建之女也。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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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丁未生。十九归吾先子。丁酉殁。得年五十一。生三男一女。长男庆运,次昌运,次即应运。女适县监孙愈。呜呼。母死时应运年幼。面目犹且依俙不能记。况其平生言行乎。及从韩嫡母侄相夔兄弟游。尝为应运言建虏之乱。同避寇南方。时家属仅八十口。母日出丐米。敀为食以饲之。甚周而均。己虽不饱。不忍令仆婢或有喂色。故同避者莫不咨嗟异之。韩当时目见云。后嫡母李淑人亦尝称之曰汝母善事我。同居室十五年。未尝有一毫失色。且家事之极难处者。汝母能以诚感人。卒获无患。汝母恭而婉惠多类此。呜呼。玆数者可以观吾母矣。夫贤如吾母而卒堙殁无闻。则岂不为应运罪欤。是以愿得子一言。以为不朽啚也。余尝往来清州。其乡人士称金氏之蕃昌者。必曰此贤母之报也。及闻韩君李淑人所称者。其贤愈可信也。噫。洪氏以穷乡一女子。素无诗礼之教姆保之训。而能恭以事上。惠以抚下。诚以处事。宜于家闻于姻亲乡里。其德性盖有过人者矣。虽传诸后世。又何愧乎。余于是不获辞。遂次其言以敀之。
匪懈堂真迹跋
匪懈堂书。当为 国朝第一。寓新奇于点画之先。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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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度于蹊径之外。清便流丽。笔墨飞舞。如三河俊少年锦裤骏马。意气翩翩。绝无兔园老学究酸腐酸。此可喜也。清安韩君必相家藏四纸。书唐人绝句。笔法尤秀媚可爱。余以卞良画虎易取二纸。每日盥手焚香。出而玩之。正与穷儿获海外异宝相类。欲遗嘱子孙千金勿与他人。亦右军藏之石室之意也。云亭异日。恐有万丈虹光。直烛奎壁间也。
临湖洪公善鉴别书画。后见此纸曰非匪懈堂书。似是宋颐庵笔。最其得意者也。余以洪公言问诸韩君。韩君曰家藏此纸已七世矣。自其先相传为匪懈堂书。而本八纸。其四纸为贵家所取去。其中一纸有下梅竹轩书四字。以此观之。其为匪懈堂书无疑云。姑并记之。以俟博雅君子耳。
亡女凤惠圹志
亡女凤惠。以庚辰二月十七日生。死于乙酉十月之晦日。年堇六岁。父曰鸡林李夏坤。母曰恩津宋氏。大父晦窝公讳某。方官吏曹判书。女生而甚慧。始学语时。见壁上张林良画鹤。作招鹤声。向画中呼之。余为之一笑。喜其明悟异凡儿。稍长容貌端丽。性孝友婉顺。晦窝公尤奇爱之。常曰恨此儿不为男子也。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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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加意抚养。女亦尽诚事之。或数月离违。恋慕殊切。见果菰鱼蛤之新鲜者。告其母曰此物可口。可奉饷吾大爷矣。母欲试其意。戏问曰大爷不念儿。儿何独念大爷耶。答曰吾窃怜大爷须发已种种白矣。闻者莫不叹异。与弟凤锡相爱笃至。饮食起居。不忍暂舍。及其死。悲念不已。每风雨晦冥。辄愀然太息曰嗟乎。使吾弟独弃空山。得无怖乎。见其母涕泣则以好言宽之。又为杂戏冀娱其志。或过哀辄复相怖曰母不从吾言。吾又将死矣。余固已悲其意而怪其言之不祥。呜呼。其果死也矣。乙酉冬。余尽室南敀金溪之旧庐。女中途撼顿。冒触风寒。患毒痘八日而病愈亟。夜将二鼓。灯影下见喘声嘘嘘益促急。抱持其面。呼其名曰尔何为此状。女已不能言。但开睫一视。呜咽悲泣而已。呜呼。困笃垂绝之际。犹且眷顾父母。有恋 不忍诀之意。尤可哀也已。其始死也。以俗忌不能葬。丙戌三月寒食日。易其棺衾。将瘗于阳智先夫人墓西。略抒余恸苦之意。书之瓷器纳诸圹。噫。两岁之间。既哭其子。又丧其女。天何使余至此也。
哭凤惠文
维岁次丙戌二月上巳日。即亡女凤惠既葬之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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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其父略具饼饵肴果之羞。以文哭于其墓曰。呜呼。余年过二十而未有儿息。汝母亦且羸弱善病。恒惴惴惟嗣续是虞。庚辰春。汝始生。汝母娠汝时。梦五色鸟长鸣而去。大人遂以凤名汝。汝生而容貌礼丽。神秀气完。余喜甚。亦不知生女之可恨也。汝之外曾大父月堂公抵书于余曰君冀男而得女。何喜若是耶。余仍举陶柴桑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之语以复之。又二年壬午。汝弟凤锡生。其冬汝母携往怀川省亲。癸未春。始团会于金溪之丙舍。凤锡已扶床立。意气嶷然。汝之言语容止。益复婉㜻可爱。父母朝夕弄玩。若双珠之在前。汝母常曰有女如汝。有男如凤锡。吾无羡人者矣。已而大人罢官南敀。汝之季叔自永同携麟锡至。伯母仲母两夫人家又自京来。同居一洞之内。若金姊宋妹尹妹俱来会。月明之夜。花开之朝。或登山或临水。或步平台。或掉小舟。或投壶博奕。或饮酒歌笑。汝之姊弟亦牵衣絜带。嚾呼趍走。未尝不在其间。汝之从叔从姑辈。爱汝奇汝嗟叹汝。莫不以吾夫妇为有子。而吾夫妇亦不以汝姊弟晚出为恨。而日冀其长成而婚嫁也。明年甲申。大人留守江都。吾与汝辈皆从往。秋凤锡猝患风搐死。父母之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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恸哀怜。固不可言。而汝尤悼念。每曰嗟乎凤锡。尔何捐父母之爱而死乎。尔何独无怖而弃掷空山乎。其言凄切有不忍闻者。而汝又闷父母之过哀。以好言宽慰。又为杂戏蕲得父母之一笑。父母之心虽不忍于逝者。犹以汝在前。尽诚尽孝。故庶得少慰其悲恸之思。孰谓一朝汝又弃父母而长逝也哉。噫嘻。向汝之所以怨凤锡者。吾将以怨汝矣。向汝之所以悲凤锡者。吾又以悲汝矣。汝其知耶。其不知耶。呜呼恸矣。呜呼恸矣。余阅儿多矣。吾未见敏慧如汝者。孝友如汝者。人家小儿辈孰不以般游戏嬉为务。而汝则不然。自三四岁时。蚕绩缝纫是好。飧饪馈饷是事。锁钥家伙。是管是掌。汝母云汝已能分其劳苦。至于处事接物之际。宛有成人态。语言必款。馈遗必均。是以人无贵贱而皆得其欢心。其生也人莫不爱之。其死也人莫不怜之。吾由是知汝之敏慧过人矣。且吾爱汝甚。吾所诏教者。汝必敬信曲从。未尝少拂吾意。或暂离我怀抱则汝辄忧形于色曰。爹岂忘我欤。何多日外寝欤。吾若从汝而居于内。汝喜跃不已。汝母常患心疼。达夜叫苦。汝在侧抱持啼泣。旁人欲屏置汝。汝终不肯去。时汝尚未晬也。汝母自凤锡死。每愿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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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闻其言。辄愀然曰母无死。毋令我作无母儿。汝母悲汝之意。累举以语余。又从老婢闻先夫人育吾时事。心甚感动。汝独入庙拜谒。汝事吾大人。诚爱出天。大人或往乡庐。数月不返。汝思慕殊切。见菜果鱼蛤之新鲜者。告其母曰此物可口。安得大爷一尝耶。汝母戏问之。汝又曰吾独怜大爷鬓发已皤然矣。闻者莫不奇。汝与凤锡。友爱笃至。生而不肯须臾相舍。殁而有深悲。过时而不衰。从兄弟居于一室者。汝又视之若同胞。吾由是而知汝之孝友。尤有人所不及者矣。呜呼。汝敏慧而不得年。孝友而不蒙福。吾而今而后知敏慧者。是夭之根而死之兆者也。孝友者是天之所嫉而神之所憎者也矣。然则必行尸走肉。顽如木石者。可以享期颐之寿耶。必狼戾狠恶。凶如枭獍者。可以蒙康宁之福耶。呜呼恸矣。呜呼恸矣。汝虽女子。吾所以期待汝者深。汝亦平日旺建无病。至于夭亡之患短折之虞。是岂梦寐之所及者哉。余性迂僻。不乐京居。乙酉冬将尽室敀溪上之旧栖。是岁都下痘疾大行。意谓汝未经痘。远避乡曲。亦甚便宜。遂挈汝登途。至竹山迦叶里。其日大风以寒。汝从轩车中出。面色如冻梨。瑟缩不能语者良久。汝母急以酒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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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炉火煖汝。汝始稍有人色且言。明日之晨。汝急患肚疼而呕。谓触风寒。致此无怪。又不可久滞中途。遂行午饭植松村。汝又吐蛔。又能饭。见汝神精已夺。五色无主。余惶惧趣驾。行抵云亭。夜已数鼓矣。杂试药物不效。二宿而痘点见。邀柳医瑺诊之。曰血从溺道中下。虽俞扁无可为也。汝果八日而不起。乃十月之晦也。汝自朝至昏。泄数十下。腹大如鼓。喘声作急以促如拽钜。余抱汝足而坐。汝母又坐余侧。时灯火莹然。风声猎猎吹窗纸。夫妇二人。但以涕泪相视而已。汝忽开眼视余作数声。哽咽而止。若与父母诀者。当此之际。汝父母方寸将如何哉。呜呼恸矣。呜呼恸矣。汝病亟时。神识已昧。无所省记。似诨似呓之中。忽语余曰此爹之过也。此爹之过也。意若警余者。噫嘻。昔韩文公云人生不免于水火。父母之罪也。由是言之。使汝病而且死者。是谁之罪也。汝不从余而南则何至撼顿而生疾乎。假令汝纵有一时疾恙。若处乎穾突。殚其调治。又何遽至死乎。今乃不然。既去其深房燠室平簟煖衾。而驱曳颠仆于严风虐雪之中。荒山穷溪之间。而又不能及时而问医。对症而投药。终使汝不免乎中途而夭死。此余之罪也。此余之罪也。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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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余终身之恨也哉。呜呼恸矣。呜呼恸矣。以余之容貌观之。礼而丽。以汝之神气观之。秀以完。以言其禀受则敏慧。以言其德性则孝友。玆数者岂皆可以致夭。而汝其终夭者何也。汝病之初。余甚以为忧。汝之从叔辈皆曰此儿之骨相禀性。宜享多福者。君何为过忧。以宽余。以今观之。夫无福者莫过于汝。而人又称之宜享多福者。抑何也。呜呼。汝岂无福而早夭者哉。汝死之日。汝之从叔辈又皆曰凡人之生死夭寿。不可以容貌测也。不可以神气度也。又不可以性行推也。此儿死矣。世间其有可恃之儿乎。以慰余。由此论之。汝岂无福而早夭者哉。此由汝父实窾而谬有名称。行悖而获罪神明。不能保其怀抱之物。而将使之摧心刺骨穷毒惨衋而终其身也焉耳。汝实代父而死。宁不冤乎。宁不冤乎。呜呼恸矣。呜呼恸矣。吾自汝之逝。块处一室。终日面壁。昏昏闷闷。如痴如醉。坐不知其所为。行不知其所之。或临卷而叹。或对饭而吁。或对影而语。见山则思汝。观水则思汝。听平台之松风则思汝。看小舟之明月则思汝。盖无时而不思。无往而不思。而汝之踪迹已化而为冷烟为飞灰。寻之无见。求之无得。嘻噫吾与汝。不过为六岁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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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而又不知何时可相从于地下。然则自今至吾之死。无非思汝而悲汝之日也。呜呼。其曷可忍邪。佛氏轮回之说。虽非吾儒者所道。然如羊叔子之探环。房次律之发瓮。其事甚神。果如传者之说。则亦不可全诬其无是理矣。吾从今只愿世世生生。与汝为父子。以续今生未了之债。亦可以少纾余无穷之悲矣。呜呼恸矣。呜呼恸矣。汝之始死。以俗忌不能葬。今年寒食日。易汝棺衾。深藏于先夫人之墓傍。而所谓麟锡者又后汝数日而死。汝将左凤而右麟。从吾先夫人于地下。知汝之魂魄。庶不孤矣。呜呼。春风一被。百物回生。唯汝魂魄。往而无敀。悠悠此恸。曷其有极。情之所激。言无伦次。而皆出汝父之肝膈。汝其有知。庶有闻于冥冥中矣。呜呼恸矣。呜呼恸矣。
与圆敬长老书
近因云沙弥往还。闻师开大法场。聚诸善男子。同修證出世间脱生死法。一向精进。常持不退转心。甚善甚善。仆自弱冠以来。亦尝有意此段大事。因缘根器本来浅劣。加以婚科丧病。种种挂碍。亦未参遇善知识。彻證彻悟。二六时中。四威仪内。魔佛互现。真妄交杂。扰扰汩汩。已挨过三十年光阴。自今以往。其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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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者。似不过三四十岁悠悠汎汎耳。未知阎王老子面前。作此究竟。每念到此。转觉心头迷闷也。嗟乎。如孔孟底道德。寇邓底事功。苏韩底文章。是世间人所谓三不朽业。而人能辨此一事。足以震耀一世。炳烺千古。然而自非有大聪明大力量人。未易担荷。且置此事。欲枯坐蒲团竹椅上。桃着一百八颗数珠。念云门须弥山。赵州放下着老庞一口吸尽西江水数则话句。照却自己本来面目。直到古人亲證处。岂不是大休歇地大快乐事。此亦用工夫不纯一。至今黑地坐在鬼窟里。真如来所谓深可怜闷者。尝自愧叹。恨不能参礼山林中大德。亲承羼提耳。华严远蒙寄惠。欲俟心閒气定时。了此因缘。庶不负长老一段婆心也。平生伎俩。已一一呈似。必能洞照此心。未知用何药料。挑拨此病根也。唯望时通书问。委曲提警。至祷至祷。
益斋先生画像记
惟我先祖益斋文忠公。事高丽忠宣忠肃诸王。官至三重大匡门下侍中。年八十一而卒。自公之殁。至今四百馀年。公之声名文章。学士大夫诵之不衰。元延祐间。公从忠宣王在燕都。王搆万卷堂。招延一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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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之士。如姚公端甫,阎公子静,赵公子昂,元公复初(复初),张公养浩。皆出入王门下。公相与周旋于翰墨尊俎之间。其文雅风流。亟为诸公所称赏。又尝西至巴蜀。南抵吴会。览其山川之奇秀。民物之殷富。城郭楼台之瑰玮巨丽。登临俯仰。笔墨淋漓。奇辞杰句。脍炙人口。虽穷徼遐裔之人。莫不知东国有益斋先生。可谓盛矣。然此未足以尽公之平生。而为公之奇节也。余尝读公遗集及牧隐李公所撰公墓志。槩得公之本末。当忠宣之被谗西迁也。丽之群臣无一人为其主抗言卞诬者。独公沬血饮泣。奔走叫号于当时执政贵近者。而其与元郎中书则论列历朝事大之礼。上王翊戴之功。辞意尤剀切恳恻。故见者莫不怜公之忠感公之诚。竟白王无罪。得量移内地。及夫曹頔之乱。其党之在元者。将欲甘心于忠惠。祸机不测。人心危惧。公又奋然不顾曰。吾知吾君之子而已。遂从王如元。一一辨析王受诬状。卒获无事。夫公值国危主辱之日。能以忠义感服豺狼之心。有大功于社稷者再。此岂全躯命保妻子之所可办哉。由是观之。虽古之宁俞贯高辈。何以过此。然而今之称公者。徒以文章之美。游览之富。名位之赫舄而已。至于公之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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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烈。可以炳日星而轩天地者。世又不称何也。惜乎。胜国文献。残缺散佚(秩疑误。佚)。独有郑麟趾高丽史一书。又极口訾毁。不少假借。至曰心术不端。处事不合理。虽其书疏谬舛驳。无可取信者。然世之学者以躏(一作麟)趾去公近。不复为疑。不深考公事实。又焉知其言之为诬也。且好议人长短。不乐表章先辈行节。又孰肯为公辨也。呜呼。忠宣忠惠之际。谗人交乱。国主被执。王氏之祚不绝仅如一线。当此之际。丽之为丽。未可知矣。能视死如归。脱其君于虎口。使五百年血食之祀。得以复续者。伊谁之力欤。假令公真有如麟趾言者。不过为长河之一曲。白玉之微瑕。于公固无毫发所损。而况其精忠大节奇伟卓荦者既如彼。则又何心术行事之可论乎。此似出于当时不悦者之口。麟趾遂笔之信史。以断公平生。徒见其妄也。当公之时。贤而有识者莫如牧隐。而其称公之辞曰天资重厚。辅以学问。高明正大。故其发于议论。措诸事业者。烨然可观也。又曰道德之首。文章之宗。功在社稷。泽流生民。其所以尊称者。若是其至矣。而牧隐之不信。信其不悦公者。其无知识如此。若麟趾者。乌足以知公也。彼徒读麟趾之书。而不知公者。又何怪乎。余尚论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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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前公而得姜公邯赞。后公而得郑公梦周。夫姜公以功。郑公以节义。而使公生乎二公者之世。则独不足以奏龟州之捷。办竹桥之死也哉。士各随遭遇之不同。而所树立亦有彼此之殊庸。众人不察其所存。不考其所就。徒欲诋毁之。悲夫。公旧有画像。藏于十四世孙报恩李覃庆家。即古杭陈鉴如笔。汤北村炳龙为之赞。公尝失之复得。作诗以识之。公集中所谓此物非他物。前身定后身者是也。岁戊戌。余大父华谷公持湖节。始建庙奉安。覃庆又以十月上旬。岁一祭云。余尝过覃庆家。得瞻拜庙下。则广颡隆准。仪像凛然。一见可知其为间世之杰也。画亦中间阅兵燹之祸者不知其几何。犹完好可复百年。意者公之忠义之气。固不腐朽磨灭。而得有鬼神者为之阴护耶。四方之士过是庙者。亦必摩挲太息而不忍去。况为公后孙乎。其景仰爱慕之心。又何如哉。余与再从兄某。方谋倩工摹写数本。以广其传。遂叙其所尝慨然者。以为公画像记。崇祯纪元后六十三年丙戌正月日。十五世孙夏坤再拜书。
李休休哀词(丁亥)
余少时。与尹君养直相友善。养直为人。倜傥有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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汎爱好士。且得能文声。所与游皆当世贤俊士也。余尝过养直于新桥之寓舍。有长身而髯者在座。望其眉宇间。已知非握捉庸众也人。及问其名姓。乃吾休休也。遂一见如旧。把臂剧谈而去。养直常称之曰今世中唯休休兄弟为可友也。已而养直死。余亦屏居头陀山中。与休休不相见者盖八九年。其后余从大人在沁都。休休兄士珍亦从其大人经历公至。与之来往。相得欢甚。益闻休休孝父母友于兄弟。行谊甚笃。且勤学。然休休身有痼疾。犹自以不能刻苦力学为恨云。余固悯其疾而嘉其志之专笃也。今年二月。余始与休休兄弟。同宿于八角井本第。赵君大年,李君子深与其弟子厚,子渊俱会。时月色满地。树影交撗(一作横)。歌饮(一作吟)笑呼。饮酒相乐。休休虽畏疾。亦欣然适意。达曙不寝。以为天下之至欢也。余念朋友之会。合常鲜而乖离者多。余与休休十年之间。聚首交臂者。率不过一再。然二人者俱壮年无他故。从今以往。其相聚会者。又未知其几何也。未几京师毒疹大行。人多染死者。休休亦病疹。其爱女死。哀恸过甚。素患痰疾。猝剧而死。年三十四。呜呼。休休有兄弟四人。皆端秀儒雅。为世所知名。休休尤深厚敦重。容貌嶷嶷然。与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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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交。意诚而信。气醇以和。绝不为崖岸矫激之行。博学善文词。尤工程式之文。中司马试两场。又裒然魁生员。众莫不艳称之。及二兄相继擢嵬科。两亲又皆康宁无恙。世尤啧啧称羡。以谓莫及。而且屈脂冀待休休朝暮将释褐如二兄之为也。今忽不幸早殁。以为父母兄弟悲。夫士友之知休休者。孰不咨嗟悼惜。而若余者既已哭吾养直。今又哭休休。自此世无复相知者矣。每行过新桥。辄泫然出涕。有浚冲邈若山河之叹。嗟夫。余于是知交游过从之乐。不可以长保也如此。且世所谓善人良士。往往多夭死。不得其寿。如吾休休,养直者甚多。呜呼。可悲也已。休休名真休。完山人也。今弘文馆校理李公大成第三子也。曾大石门公。大父西谷公。皆官判书。为时名宰相云。休休有二男。男长者方八载。其季后休休数日而死。休休之葬也。校理公请于余曰吾儿之葬。子不可无一言以慰逝者。顾余文辞浅拙。恐不能揄扬其言行之可传者。然余与休休相知也深。相爱也笃。于其死也。终无抒哀之辞则又不可。余不敢辞。于是作文。此略叙其存殁之感。因以悲吾养直云尔。词曰。
大钧坱圠其播物兮。禀灵秀者为人。既粹驳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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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又贤愚其异伦。善者福而淫则祸兮。惟彼苍操其大权。伊邃古之敦厖兮。固此理之罔愆。降及叔季之𣻏漓兮。而天人好恶之相感。严霜陨于蕙芝兮。纷萧艾之滋息。鸱枭群飞而刺天兮。凤凰铩其长翮。颜回夭而蹠蹻寿兮。曾莫诘其所由。循绳墨而蹈中正兮。亦天所戕而神所仇。嗟吾党之有人兮。夙标誉于儒珍。绍石门西谷之遗绪兮。服义训之谆谆。质既美而多艺兮。又重之以勤脩。孝于亲而顺于兄兮。信义孚于朋游。耸长身而玉立兮。冠嵬峨而佩陆离。抱玄晏之奇疾兮。慕董生之下帷。撷六艺之芳华兮。独咀嚼而忘饥。常棣擢秀以交映兮。蔚华声之并驰。登国庠而冠多士兮。若手摘乎颔髭。伫骅骝之纵驾兮。骋免足乎长逵。蹑两昆之高步兮。将翱翔于青云。谅造化之多忌兮。奄玉毁而兰焚。澡身洁行而不蒙福兮。志何长而短其期。二亲仰天而长嗥兮。使兄弟抱此深悲。两雏相先后其同逝兮。胡祸毒之太偏。灾祥嬗其万端兮。昔所羡而今则怜。凉风萧萧以入室兮。动繐帷之襜襜。戒灵輀向何之兮。野草蔓其露沾。欸人生之若泡影兮。孰能免乎一死。随气化之回斡兮。与夜昼而同轨。生奚足悦而死不足悲兮。所以贵乎达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