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陀草冊五

　[詩○東游錄]

　　

午憇蒼峰驛

喬木淸流褶。蒼山古驛圍。居人依板屋。迎客坐牛衣。樵唱中峰遠。鷄聲午日稀。幽深眞可悅。臨發更忘歸。

敬次農巖先生蒼峰驛韵

不有名山興。如何作此行。花能供一笑。鳥亦慰孤征。老木疑人立。幽泉似筑鳴。但將詩遣悶。信手已詩成。

少憇路傍蒼壁下

靑壁森千仞。幽湍與映帶。賞心匪在遠。勝處興自會。下馬坐白石。揮手弄淸瀨。澗花氣幽馥。潭日光破碎。鳥啼垂藤間。魚游空翠內。靑霞冒遠岑。回首多奇態。深僻已自可。淸幽尤所愛。素性癖山水。存思匪玉佩。桂樹豈難攀。芝英聊可採。引領望白雲。浩歌寄永慨。

記途中所歷

我行已四日。所歷盡荒峽。行路豈不艱。觸境多所愜。谿谷深窈窕。岡巒屢回合。淵淪淥潭靜。峭削靑峯立。時見古松間。林花相雜沓。處地旣幽僻。民多淳朴習。巢居寄層顚。甘與鹿豕蟄。白雲無盡耕。乳泉恒足汲。見客復欣然。擷蔬頗欵接。我欲營茅廬。移家此深入。優游當卒歲。浮榮非我急。

春川途中

數里淸溪路。常穿老樹行。幽花眞似待。好鳥自能迎。春晩燒畬色。雲深伐木聲。中峰聞叱犢。不信有人耕。

午憇原昌驛

春山一路小徑通。疊石幽花照水紅。東崦人家深幾許。午鷄聲在白雲中。

松星途中

寂寂春山恠鳥啼。幽花無數覆淸溪。雲中不遣仙厖吠。定使游人路更迷。

終日行深峽之間。踰松星領。見野色曠然可喜。

小心乘絶險。豁目送重關。野遠蒼茫樹。天低縹緲山。疑從壺裡出。復得世間還。僮僕亦驚喜。相看一解顔。

聞韶閣。次朴定齋韵。

羣山天畔萬尖蒼。快閣能令目力長。卽看二江能作帶。須知六月亦嫌凉。若論形勝眞䧺府。豈(一作可)使登臨乏畫樑。試向欄頭要一覽。忙人應不着前忙。

昭陽亭。敬次農巖先生韵。

昭陽莫道是官樓。朱檻還供野客遊。二水元來通漢水。名州從古說春州。晩烟不盡牛村色。芳草猶關貊國愁。最愛江光澄似練。忘歸兀自坐欄頭。

又用前韵

一自淸陰登是樓。故令聞者願來遊。憑欄孰不稱佳處。佩綬人無薄此州。烟樹浮空眞似畫。江山擧目卽寬愁。西岡倘許吾廬着。豈厭相看到白頭。

普通迁

百轉江流迅。千章峽樹圓。棧雲通鳥道。架石聚人烟。杜宇冥冥叫。黃熊壘壘懸。客心無一寸。折盡畏途邊。(冥冥一作長哀。壘壘一作自倒。)

櫟迁

杜老昔入蜀。乃有記行詩。筆力敵造化。欲與鬪險奇。今我所經者。無减蜀道巇。雲棧架空虗。鳥道縈細絲。大江劈崖根。怒石如崩欹。寄身喬木抄。膽慄不敢窺。獨無杜老筆。未能摸寫爲。平居慕古人。妄欲爭駈馳。及夫蹈險危。喑默如嬰兒。豈意古今人。優劣乃若斯。以此感我心。駐馬久忸怩。

入華陰洞

爲訪仙源不覺賖。筇枝聊復度雲斜。蒼嵐忽盡還蒼壁。白石纔窮又白沙。樹暗午時聞杜宇。山深四月見梨花。村翁手指長松下。笑說淸寒是處家。

絶句(三首)

無限雲蘿隔世塵。淸溪終日不逢人。山花莫遣隨流

去。恐有漁翁更問津。

　　其二

手弄幽泉坐白石。山僧相對聽松風。神仙只是淸閒了。未必神仙勝澹翁。

　　其二

靑壁峭來仍白石。綠潭泓處亦淸沙。卽從水底窺花影。花不是花水是花。

籠水亭

爲尋籠水亭。獨入幽蘿去。白雲滿一壑。不知亭在處。

次籠水亭壁上韵

身閑城市卽林巒。心躁山間亦世間。但欲籠山籠不得。故知閑者不籠山。

倚遍溪東三四樹。一聲啼鳥山日暮。忽逢雲際僧歸去。笑問松風亭子路。

華陰行

我行昨渡母津江。今朝又向華陰裡。華陰之洞深復深。獨入雲樹三十里。淸潭白石自縈迴。上有林花相終始。子䂓幽啼晝冥冥。回看靑壁巉巖起。使我應接固不暇。此與山陰果何似。行到金公棲隱處。唯有孤

亭臨溪水。人文石古蒼蘚蝕。不知庵空庭草翠。我昔過公靑嵐臺。與論此勝談娓娓。我今到此不見公。但見遺祠掛影子。華岳山高白雲多。只疑公在深處睡。

拜諸葛武侯，梅月堂遺像。卽有知堂物也。

千秋感激谷雲翁。諸葛淸寒共影宮。驟看行藏元不似。細論心事卽相同。梅堂蹤跡遺墟在。羽扇精神四海通。莫道無人知此意。龍潭舊例紫陽風。(神一作靈)

過伴睡庵。有勝天上人者自云曾住白雲山。出入農巖門下。仍及公一二事聞之。愴然書此以贈。

爾從何處拜吾師。云在曹溪問瀑時。蓮社留連唯襆被。蒼崖題去是新詩。

　　其二

風佩巖泉孰管領。渼陰春草暗孤墳。山僧亦解存亡感。只自傷心話白雲。(風佩洞。在永平白雲山下。是先師別業。)

入七仙洞

垂藤古木綠毿毿。石磴穿過入翠嵐。行到山僧驚叫處。急先下馬問澄潭。

三疊泉(俗名三直。峽人謂瀑爲直。)

三疊風泉瀉。萬重雲木深。回瞻來處路。能有世人尋。

不見晩花發。時聞孤鳥吟。七仙在何許。幽意滿西岑。

先師農巖先生甞評七仙洞水石之勝。置之華陰風佩之上。仍敎曰他日君須一至。可知老夫此言不虗矣。及來此中。先生之評果然。先生於山水。可謂具隻眼。而顧念墓木已拱。無可更受敎矣。俛仰今昔。不勝愴悢。遂成長語二百二十字。

聞有佳山水。如飢者求食。况玆七仙洞。聞名自宿昔。農岩甞品題。謂此不易得。我自華陰來。賈勇恣探歷。下馬孟男村。徘徊卧龍石。忽見靑林間。皓然來雪色。驚呼不覺前。我乃忘我脚。天公亦太奢。布地盡白玉。或長如匹練。或廣如筵席。淸泉此爲道。萬古相磨琢。瓊簾方下垂。忽復轉轂軸。怒者轟雷皷。舒者韵琴筑。水石各逞態。聊以娛我目。步步益奇絶。行行轉深僻。靑峰迭迎送。綠潭供漱濯。頭臚不草草。爲此三疊瀑。如聞九韶音。令我意已足。庶可配華陽。餘者堪奴僕。始信農巖評。超絶具眼隻。淸言尙留耳。轉頭便陳迹。杖屨難追陪。墓艸今已宿。矯首白雲岑。感淚沾我臆。

入洞時。方君道昌亦從焉。臨別書贈。(方是此地士人)

松陰對坐聽幽泉。隨意花間醉倒眠。今日淸游須記取。七仙從此更添仙。

史吞村

地僻眞疑太古天。民淳還似鹿麋然。排衙蜂釀長筒蜜。聽訓牛耕絶壁烟。粟米作糕猶可口。檟皮覆屋劣容肩。居人得壽渾過百。不是桃源定菊泉。(聽訓一作屈膝)

鶴嶺歌

東行險嶺經幾百。所經無如鶴領惡。鶴領之山高入雲。乃知去天纔數尺。羊腸屈曲垂線縷。老石槎牙侔劍戟。入谷初疑入瓮中。怱復如蝸粘上壁。古木森天晝昬黑。脚底笙鏞訇萬壑。行人登領如登天。十步九坐坐脅息。黃熊玄豹時一吼。危崖崩裂如霹靂。惴慄不敢高聲語。相看面貌無人色。我生未試此等險。誰其督之爲斯役。男兒豈可守帷闥。飽喫安卧如走肉。桑弧蓬矢遍九州。且恢心胸洗齷齪。王尊叱馭邛郲坂。鄧艾魚貫陰平谷。區區此領等培塿。井蛙之見吾與若。聽我所言汝勿怖。前路險絶須努力。明朝且可整布襪。毘盧頂上更試脚。(卧一作㞐)

同一源登二樂亭。口占次板上韵。

春川此去幾由旬。只爲訪君來問津。古驛梨花如雪落。更將樽酒慰游人。(更將樽酒。一作一庭春色。)

一源邀往七松亭觀漁。次杜律韵同賦。(七松亭卽溪邊柳林中也)

何許相逢地。溪邊萬柳林。故人爲吏隱。是處自山深。此會眞奇事。新詩可一吟。觀魚便終日。濠上更寬心。

　　一源邀往七松亭觀漁。次杜律韵同賦。

廚烟依曲渚。鞍馬散春林。野席何妨促。官杯不厭深。煑魚留客飯。聽鳥對君吟。已覺仙山近。淸溪一洗心。

　　其二

不有逢賢主。那能到野林。黃鸝啼更好。高柳坐還深。已得從君醉。何須動客吟。留歡將卜夜。重愧故人心。

觀漁歌。贈一源。

棃花欲飛春正暮。行人駐馬花江路。花江使君聞我至。倒屣迎我驚且喜。與君相別復幾許。東峽西湖渺雲樹。歡然握手道離情。相携仍作觀漁行。七松亭前江水深。上有萬柳綠陰陰。白布帳幕花紋席。四座佳賓履舃錯。天長野闊聊極目。春光搖蕩烟樹綠。把酒黃鸝啼一聲。看君眉宇詩思淸。官僮操網捷若神。頃刻眼前堆銀鱗。分付中廚斫鱠來。饔人褶袖霜刀開。金盤凈鋪萬點雪。藉以淸氷芥醬辣。如此美味焉足辭。呼兒更進金屈巵。客中此亦一勝事。座上諸君須盡醉。李家公孫尹進士。白頭傾盖古稱美。今日且盡新知樂。淸詞健筆君莫惜。可憐鄭君憔悴形。亦勿但

學屈原醒。世事如雲不可測。何用對酒空嘆息。(李名夏益。見下。尹名▦。本縣人。鄭名次周。自京謫▦于此)

近民堂。又用林字示一源。

傲吏神仙趣。官齋亦樹林。池峰通水潤。庭草卧花深。已識鳴琴興。應多柱笏吟。十年今對宿。燒燭話同心。

次壁上詠池中五峯韵

五峯蒼綠色勝苔。洞壑天成䆗窕開。可恠廬山眞面目。君從何處此移來。

又疊林字贈李君士謙(李卽龍仁人。月山大君後裔云。觀漁歌所謂李家公孫者也。)

識面梨花驛。聯裾柳樹林。閑行猶客恨。旅食况春深。天闊樽前望。江淸醉後吟。從來傾盖地。所貴在論心。

次一源學圃亭韵

觀魚纔柳渚。對榻卽茅亭。園木森千旆。池山列五星。鳥行開印案。花落散衙庭。吏隱如君少。新詩好可聽。

次一源觀音寺韵

縣衙雖咫尺。幽意自千重。老木元藏塔。深雲不放鍾。公餘時獨往。僧外更誰從。可識使君興。題詩遍幾峰。

墨喜領

人言墨喜領。了了見楓岳。楓岳非楓岳。領是山面目。何必入山中。然後乃快意。我初聞此言。此言頗有理。

譬如飮水者。滿腹便卽止。游山見眞面。此外復安希。子猷眞吾師。興盡當返歸。及我登玆領。眼如合琉璃。四顧無所見。焉卞山容姿。得非言者妄。令我怳驚疑。平生頗能詩。欲與山闘奇。山靈知我意。恐或遭點嗤。故此歕烟霧。使之不能窺。我鞭九淵龍。騰天作雷雨。洗此氛靄盡。使山逃無處。

登長安寺山映樓

老栢蒼杉十里幽。危橋纔度卽飛樓。元知佛刹名千古。始信屳山少九州。以玉天能成勝地。及花吾得辦奇遊。雨餘欲看前峰色。更倚朱欄最上頭。

一峰送了一峰來。恰似蓮花萬朶開。傍人莫作蓮花看。眞箇粧樓玉鏡臺。(粧樓一作混家)

入靈源洞

玉鏡潭前花欲落。靈源洞裡氣猶寒。高蘿無復知天大。老木元應見日難。積雪長敎山頂戴。層氷不放瀑流寬。藍輿徐度靑楓去。面面蒼峰盡意看。

靈源庵

花發淸溪路。春山寺自深。孤峯留雪色。一磬度蘿陰。屢得澄潭坐。閑題白石吟。相看僧不語。吾亦已禪心。

沃焦臺

此是群眞之別館。如何鬼窟以爲名。仙山枉被山僧汙。擬遣新詩一洗淸。

百塔洞

人言百塔險。我言百塔奇。奇處故在險。愛奇忘險危。旣自不知險。寧知腰脚疲。以奇賭性命。人皆笑我癡。有眼不睹此。不癡亦何爲。所見極恢詭。大勝所聞時。造物眞可笑。强效聚沙兒。累成白銀塔。似媚黃面師。此設或偶尒。游者聊自嬉。忽見玉窟空。瓊簾中倒垂。奇簾固難狀。拍手爲嘆咨。嵌空太始氷。正夏傲赫䂀(一作曦)。萬古常凝沍。作此種種姿。淸寒濯肺腑。亦可助我詩。翫賞終永夕。徘徊未忍歸。安得一把茅。卒歲此栖遅。

入山頓無詩興自嘲(當在長安寺詩上)

東坡昔入康廬日。只有寥寥五字詩。未騁凌雲扛鼎手。始知奇處語難奇。

彌陀庵

檜栢陰中響細泉。彌陀庵小絶堪憐。春深客自穿花至。晝靜僧皆闔戶眠。山色最佳新雨後。鸎聲偏喜半晴天。夕陽歸路渾忘却。且爲焚香聽話禪。

鳴淵

萬瀑爭一道。鳴淵以爲門。不有千丈深。焉受衆壑源。混混來不息。勢若萬馬奔。亂石錯犬牙。迴波相吐吞。潭光自古黑。雲氣生晝昬。疑有蛟龍伏。髣髴窟宅存。陰森動毛髮。懍慄凄神魂。有何不平鳴。作此萬皷喧。餘響殷林壑。似若訴煩寃。往事誠怳惚。怪誕記僧言。東崖更偃謇。蒼翠含雨痕。高頂接鴻濛。深根蟠厚坤。對此復一笑。頓覺幽興翻。平生論壯觀。吾將數今番。

白華庵(是致䧺所住。有西山諸名僧浮屠。)

窈窕鳴淵北。寬平表訓頭。地將群塔勝。寺以萬松幽。牎剩前峰色。庭分遠壑流。禪房元可喜。更爲韵僧留。

次三淵金丈韵贈䧺師(䧺是自澄，高足楓潭傳云。淵丈一號蘗溪。)

古栢林前一笑同。相看意已不言中。法傳元得楓潭鉢。詩格還(一作能)聞蘗老風。古寺經行花寂寂。春山宴坐雨濛濛。道渠莫願生西土。高卧玆庵亦貝宮。

表訓寺(寺在金剛臺南。臺上舊有仙鶴來巢。一名鶴臺。)

靑龍潭下鶴臺前。殿閣岧嶤截半天。萬瀑流爲晨筧水。衆香雲是午廚烟。能來一日聊忘世。使卧長年豈羨仙。蓄眼看山如此好。吾今不恨産東偏。

松蘿庵(在望高臺下。無僧久矣。)

深雲曳扙(一作杖)去。絶壁一庵懸。爐冷餘香燼。庭空注筧泉。

無僧鳥誦偈。侍佛木參禪。坐看長旛動。山風晩颯然。

至松蘿欲登望高。雨後石滑未果。殊用悵然。

望高雖云高。未必高於天。吾脚本來健。不用羨飛仙。手中一筇枝。庶可凌絶巓。奈何夜來雨。勢若江海懸。已失雲端峯。但見樹抄泉。鉄鎖徒自垂。滑石誰敢緣。半領駐余足。仰視空惘然。平生所夢想。到此失眼前。已矣揮手去。去躡毗盧烟。

三日庵僧傳昔有高僧入居此庵三日。能訂(一作證)悟。故以此名庵云。

山欲飛翔石欲言。片時目擊道猶存。問誰三日方參透。始覺渠儂亦鈍根。

安養庵(在三日庵南。有先君子及崔兄孝伯題名。)

憶曾先子與崔兄。愛看霜林向此行。二十五年眞一夢。今來淚落舊題名。(先君子辛未秋入山。至今恰爲二十五年。)

神琳庵(庵有麗僧懷正塔記。文頗可觀。寺廢已久。)

古寺僧無在。春山客獨過。守龕唯雀鼠。護佛只藤蘿。塔自麗朝有。碑經刦火多。禪門亦興廢。人世更如何。(寺一作殿。碑一作庵。)

宿白華。又賦一律示䧺師。

愛汝禪房靜。聊同一榻眠。已能留二日。深欲卧長年。聽鳥天機活。看花道思玄。東林故事在。擬結凈因緣。

圓通洞

松影照綠溪。花氣幽䑃朧。春山意無極。獨行鳥聲中。遠庵隱翠微。一磬搖虗空。石門日亭午。水樹光玲瓏。川源溯難盡。烟蘿杳不窮。延佇望東峰。白雲生幽筇。(意無極一作寂無人。筇一作叢。)

舡庵(二首○在須彌峯下。處地極高絶。僧傳玆山爲海所沈。曾泊舡於庵下。以此得名云。語甚誕妄矣。)

聞說船庵事更奇。庵邊曾繫海舡爲。何當手拍麻姑背。又見玆山變海時。

　　其二

未到庵前問去路。山僧指着雲生處。到來忽看雲在下。始信庵高乃如許。

須彌庵(庵在須彌峯下)

入山已五日。閱歷山之半。隨地置庵屋。小大不可筭。靈源與圓通。幽靚最堪玩。及夫來此庵。令我益嗟歎。雖用白茅盖。亦無丹彩煥。奇巖環似屛。恠石列若案。菡萏敷曾華。琅玕擢脩榦。怳疑坐玄圃。衆寶光璀璨。幽花更點綴。爛若張繡幔。於物少靑眼。獨此靑眼看。山中第一庵。泚筆輕判斷。豈宜僧輩居。端合仙人館。日夕來往者。應是永郞伴。縹緲東峰頂。笙鶴如可喚。

登須彌臺。俯觀須彌塔。

昨見百塔洞。謂是山所無。及登須彌臺。始覺前言迂。兩眼如豆子。未能窮奧區。强自定優劣。得不山受誣。天公刮意匠。錭鎪鬼神俱。曠刦氷雪骨。鍊出烟雲爐。削成大銀柱。累爲玉浮屠。餘氣所結聚。種種意態殊。初如閱寶藏。木難間珊瑚。又如入武庫。刀刃耀戈殳。姣若美婦人。毅若偉丈夫。見人如欲語。精神溢眉鬚。不意巧至此。仰天但長吁。向者所見者。不堪爲僕奴。但以塔爲名。陋哉彼僧徒。我欲挽銀河。洗此名字汚。玉臺崑崙巓。云是阿母都。持此去比試。未知果何如。(刀一作霜)

眞佛庵

庭深春草尺來餘。只是無僧也不除。若得居時眞作佛。自非眞佛恐難居。

　　其二

一箇奇峰博山玉。靑嵐眞似水沈熏。山僧許品諸庵子。先數渠儂與白雲。(上白雲。余未及到。而皆以爲山中第一云。)

　　眞佛庵

農岩曾記此庵勝。緣却農岩識得庵。我到庵中如舊面。令人還復憶農岩。

圓通庵月夜

林昏鍾已歇。月出山更靜。愛聽幽澗聲。起踏松杉影。夜深僧盡眠。佛燈靑耿耿。歸來卧白雲。但覺衫袖冷。(靑一作寒)

自圓通至正陽。記所見。

朝觀須彌塔。夕宿圓通寺。月出獅子峰。淸光慰我意。鈴鐸韵微風。檜栢影森邃。石室氣淸寒。白雲生布被。山僧苦相嬲。晨鍾撼鼾睡。起來林禽語。如催幽討事。靑鞋着兩脚。安行當車騎。勳也導我前。聡也踵我至。散策步溪橋。愛此水淸駛。天德亦精藍。惜哉久淪棄。古礎蔓蒼蘚。荒沼閙蛙吹。數里行樹陰。萬木疊新翠。天氣凜如秋。日光不照地。幽花耿林間。似欲向人媚。山中氣候晩。大與人間異。南登普賢岾。艱險無與比。前臨萬仞岡。線路更滑膩。窈冥不見底。回顧畏却墜。足視臂以行。蒲伏如虫蚑。轉石轟萬壑。驚號奔魑魅。行到開心庵。鑿崖棟宇置。板屋甚蕭條。居僧但三四。室中更無物。甁花供佛位。突兀西臺頂。乍臨猶惴惴。安心及養心。探歷一何恣。渴喉欲生烟。松茶感僧餽。三庵若鼎峙。孤絶同一致。頓道更在東。相對如相跂。聞昔三王子。甁錫此焉寄。東是大姊居。汲泉相贈遺。

擧手親授受。不用長繩縋。山間老宿輩。夸詡今尙誌。此事誠誕妄。不欲辨眞僞。晩尋正陽路。十步一顚躓。常恐落澗坑。亂石焉暇避。踸踔力已疲。孰謂下山易。忽見松杉間。樓閣屹奰屭。急趨八角殿。制作極工緻。壁畫筆力壯。奇逸不可議。神將貌獰猙。護佛執幢幟。赫赫氣如生。令我心怖悸。閣上大藏經。沙彌出相示。金縢耀玉籤。云是麗王賜。當時鎭山門。遂爲歷代秘。憶昔王氏朝。胡鬼大昌熾。堪嗤萬椉尊。媚玆求福利。龍宮煥丹碧。貝葉閟金櫃。黎首外怨詛。帑藏內竭匱。嗚呼五百年。未見少康治。火書廬其居。斯實第一義。正如稼穡人。去莠爲嘉穗。尒輩且莫哂。吾言誠非戱。拂拭壁間題。歔欷一灑淚。先子昔來遊。杖屨崔兄侍。林巒入追琢。風月困嘲詈。至今烟雲色。尙餘墨痕漬。世事眞夢幻。流光如隙駟。倐忽廿載後。往跡今幸嗣。餘生抱百感。撫事增悲思。少坐歇惺樓。縱目一周視。所見豈不偉。猶未快我志。遂上天逸臺。勝絶固無二。一萬二千峯。了了分第次。東有穴望峯。嵌空如口鼻。大小二香爐。差肩若昆季。瑞鷹獨秀出。搏擊逞勇鷙。日出與月出。未可輕軒輊。巉岩望高臺。仰天如欲刺。大藏堆書帙。白馬鞚衘轡。九鼎尙屹立。似不沈淮

泗。亭亭釋迦峰。常爲雲氣閟。香城見我舞。聯翩垂長臂。毗盧最崇高。有若王者蒞。端拱黼座開。廣庭朝官吏。大者固如此。小者難悉記。高低自不侔。遠近或相値。開坼乍如離。攢蹙忽若萃。仰睨相凌駕。頫首互蔭庇。排挨欲近逼。闖窺遂旁伺。卓立竦半空。旣不知所自。欹側堆雲際。又不知所墍。旁魄氣無洩。結構意已遂。儼然修眞士。星冠曳霞帔。嫋娜閨秀女。瑤簪垂玉珥。忽如勇士鬪。袒裼氣甚恚。又如講師坐。俎豆陳禮器。法宴集纓弁。飣餖供大胾。齊盟會冠裳。玉帛交幣贄。高牙與大纛。擁護三軍帥。商敦及周彛。錯列賈胡肆。翩若彩鳳翥。騫若大鵬翅。拏攫抉石猊。奔騰赴川驥。傴僂扶杖老。髧髦吹葱稚。縹緲如雲烟。橫亘似孛彗。雕鏤象蝸篆。整比類鴈字。照曜百花苑。紅綠紛種蒔。璀璨群玉府。圭璧堆衆瑞。殊詭而瓌琦。百態靡不備。未知鴻濛初。有誰運巧智。刻削乃如斯。彷像極萬類。所以如膾炙。遂爲衆同嗜。未見妄相揣。及見心自醉。口呿不能言。瞪目但愕眙。平生所見山。無可與比試。峭峻乏壯偉。淸明尠溫粹。小骨已癡頑。多骨亦憔悴。孰能若玆山。種種脫玷累。我欲記其勝。蕪語多所愧。李杜不可作。回首但長喟。歸來卧禪室。靑燈照不

寐。

正陽寺

人間焉有正陽寺。天下應無天逸臺。能使一山無所遁。要觀眞面此中來。春風不㓕千峰雪。晴日猶酣(一作聞)萬壑雷。奇處只從山外見。匡廬亦覺是奴材。(奇一作勝)

　　其二

到此吾游不墮空。經營端可見天工。樓頭獨立夕陽好。輻凑千峰奇態同。世界都成銀色界。禪宮眞是玉虗宮。興來却欲冷風御。一嘯飛過碧海東。

又賦

山是吾家四世交。已能一見漆投膠。指揮花鳥聊相肅。除掃烟雲不使殽。從此可酬無竭債。如今豈受永郞嘲。還將弊屣看妻子。欲傍香城結把茅。

　　其二

天公於此費精神。幻作仙山置羽人。湧出半空雲縹緲。粧來大地玉嶙峋。故知玄圃應須遜。倘有蓬萊是卽眞。不識香城亦何物。百回看去百回新。

老僧開益年七十。猶誦楞嚴金剛諸經。精進不輟。余憫其老而嘉其篤志。書此戱之。

不廢昬眸讀大藏。難禁素馘似秋霜。始知食葉參無

竭。末若驂(一作乘)鸞逐永郞。

三藏庵(卽益師房也)

一寺一庵亦遍行。禪房到處却幽淸。山中豈少如渠者。只着高僧也有名。

萬瀑洞歌(十首)

金剛臺高幾千尺。下有靑龍潭水綠。仙鶴飛飛已上天。至今唯有潭龍伏。蓬萊老翁筆勢䧺。欲與此山爭穹崇。古人已矣不可見。倚松▣嘯來悲風。

　　　

(右靑龍潭)

我行忽到黑龍潭。雲壁萬仞傍巉巖。自將毛髮濯冰雪。不覺膓肚生烟嵐。溪中磊砢萬蒼石。一石撗(一作橫)瀉一疊瀑。我方冥心觀奇變。山僧笑指崖花落。

　　　

(右黑龍潭)

玻瓈水色宛相似。我以玻瓈名潭水。後之游者其爲誰。說與居僧須牢記。潭邊獨立窺我影。鬚眉了了皎若鏡。此中不着一點塵。我心與之俱淵靜。

　　　

(右玻瓈潭)

天帝築珠作珠丘。又欲塡却滄溟流。馳珠走璣了無惜。滔滔萬古不知休。驪龍亦解天帝意。吐出寶珠如流水。傍人若不信吾言。請看眞珠潭水是。

　　　

(右眞珠潭)

百圍氷柱橫半空。須臾變成五色虹。雷奔霆擊九地裂。烟雨萬古靑濛濛。香爐峯勢危欲摧。鬼神瑟縮蛟龍哀。倚杖潭邊獨不去。三歎造化力大哉。

萬瀑之洞天下稀。霞潭木石尤絶奇。十里琢成白玉坑。中間釘着碧琉璃。香城一面如迎客。坐看天末堆雪色。直待夜深明月出。戱招永郞駕雙鶴。

　　　

(右碧霞潭)

有石有石水中央。短尾搖曳頭正昂。背上雖無九疇畫。穹然可據如匡床。吾生已自任窮通。不須焦殼問吉凶。且可永夕跨爾背。坐看白雲獅子峰。

　　　

(右龜潭)

行盡淸溪路不窮。衣裳綦履蒼翠中。山鳥幽啼山日夕。綠蘿裊裊垂靑楓。潭光凝作金膏碧。石理磨成明鏡色。見此不覺叫奇絶。林花紛紛墮巾角。

　　　

(右凝碧潭)

太乙蓮舟嫌太薄。千年化作船潭石。太乙上天不復歸。至今委棄潭水側。毘盧萬仞摧爲槳。鞭起九龍翼兩傍。吾當叩枻銀漢上。試觀天孫七襄章。

　　　

(右船潭)

火龍潭上坐不歸。一縷雲氣生霏霏。潭底倒映千峯影。長吟落日弄淸暉。楓栝參天石巃嵸。欲往摩訶迷所從。且枕松風聊一眠。蘿外嫋嫋傳暝鍾。

　　　

(右火龍潭)

普德窟

東極仙眞宅。蓬萊福地偏。根株六鰲戴。氣勢十洲連。海控東南北。峰羅萬二千。莊嚴開佛界。金碧被山巓。結構殫人巧。檀施募衆緣。名籃棊似布。普德窟堪憐。混沌誰開鑿。虛空復棟椽。撑持銅柱立。夾定鉄緪纏。裊裊孤竿直。搖搖一磬懸。雕甍銀漢外。畫檻碧雲前。簾撲香爐翠。牎飛萬瀑泉。散珠跳紫壑。削玉立蒼烟。闍崛須知遜。陀岩亦讓先。仙區身幸到。幽討興方專。衣爲通嵐潤。鞋因躡磴穿。經行初下界。宴坐忽諸天。眩慄常如墜。窺臨孰敢前。翻令輕濁世。已欲化飛仙。花鳥春光麗。烟霞霽景鮮。居僧皆古雅。異事尙流傳。拂壁看題記。燒香聽話禪。將歸有遺恨。重過定何年。霜葉秋堪賞。繩床夜合眠。凉風吹早晩。吾豈負新篇。

摩訶衍。用空山無人水流花開爲韵。

玆山亦尤物。輻湊賢愚同。化翁眞狡獪。設此費神工。縱悅世人眼。得無元氣恫。吾欲一椎碎。復使境俱空。

　　

其二

琉璃爲洞府。白玉爲峯巒。天上吾不知。人間無此山。永郞是何物。終古宅其間。可笑如我輩。屑屑煩往還。

　　其三

他庵尙可無。摩訶不可無。如人有眉目。精神此焉輸。况且衆香城。穹然作頭臚。人識淸都好。不識是淸都。

　　其四

山雖閱人多。難遇知山人。區區俗士眼。焉識面目眞。山如靑蓮花。了不染埃塵。卽此觀此山。此是山精神。

　　其五

凡我所飮濯。莫非萬瀑水。玉雪蕩五內。洗盡凡骨髓。山旣不負我。我亦豈負爾。一年一來見。請從今日始。

　　其六

人或謂此山。秋賞勝春遊。山苟可人意。何論春與秋。譬如觀美人。肥瘦無甚優。故知斯言者。終非達者流。

　　其七

曉聞摩訶鍾。朝看香城霞。恰如玉芙蓉。羃以綠色蘿。一笑領佳處。無人可相誇。誰能會我意。山鳥與山花。

　　其八

一萬二千峰。見我如飛來。洗此塵土眼。烱然心神開。

得償淸凈債。山靈不我咍。明日毘盧頂。東海小如杯。

摩訶衍睡起

幽鳥寂不喧。睡起無一事。翳然花木間。日長聊隱几。山僧指似我。雲從香城起。不去看香城。但看僧手指。

萬灰庵

水晶世界琉璃國。無處堪容一點埃。入山已勒塵心斷。非到玆庵念始灰。

中白雲

捫蘿通一線。支策到諸天。花傲千峯雪。氷頑四月天。僧方忘事坐。吾亦寄雲眠。回首西臺頂。空慚不是仙。

上白雲(在衆香城下。是山中第一勝絶處。山僧甚諱。往者甚罕。)

游山如飮酒。深淺各隨量。苟不解其趣。所得只皮相。齷促世俗士。本自憚遐曠。亦或慕名來。曾未窮搜訪。謂山不副名。往往加嘲謗。於山豈有損。徒見渠輩妄。奇哉上白雲。厥初誰開創。自從曠刦來。無人探秘藏。我如老獄吏。毫髮不相放。搜剔一無遺。不被山僧誑。窮奧雖如此。亦復入我杖。兩眼閱歷多。焉覩此奇狀。玲瓏萬疊雲。豊隆主醞釀。此地發包裹。散作種種㨾。布置類人爲。雕琢如巧匠。高空森銀笋。大陸堆雪浪。晶熒衆香城。如環白玉障。幽麗固難狀。尤覺氣勢壯。

令我心目眩。却立久惝怳。須彌縱難得。已自不敢望。論其品格奇。又出正陽上。世人聞我言。定復相誚讓。陋矣耳食輩。所見眞瓮盎。譬之於人身。如眉目肺臟。二者不可廢。廢一又誰當。入山不覩此。可謂迷方向。正類遊崑崙。未得窺玄閬。登陟吾亦疲。猶未凌疊嶂。實愧永郞儔。笙鶴恣跌宕。浩歌望絶巓。日暮還(一作空)惆悵。

登毘盧絶巓

看時但與衆峰同。登處方知爾最崇。呼吸只應通帝座。衣冠却欲御天風。撑來北極元銀柱。湧出東溟是貝宮。眼界孰能如許闊。扶桑樹外更無窮。

毘盧峰歌。戱效長吉體。

翠蜃吸空玉兔光。明霞萬縷柱枯腸。鏤氷琢雪移玲瓏。寶氣如炬燃扶桑。天關斜透一線靑。玉女投壺奉紫皇。六丁愁啼夸娥斃。牽牛五車埋光芒。銀浦潑綠舞代淵。天吳催轉花石綱。靑鳥東來綰錦字。神鞭影閃瑤池傍。珠光跳波海倒飛。金母受記秘玉箱。翡翠香濃九脊茅。紫鸞銜下頒永郞。玄卿握裡赤鱗毫。銀題活螭盤雲章。昆吾鏤玉蓬萊字。虹光射破九烟蒼。六鰲頂戴萬朶雲。背上靑毛明素霜。瑤簪㔆碧琉璃

坼。女媧鍊石補天瘡。瓊樓夜逗金鴉翔。璿杓拖練白玉樑。嫦娥笑語隔靑霞。環佩搖空秋桂香。崑崙使者叩雲扉。九龍鱗甲金色黃。玉舃舞月璇宮春。珠花吐語琅玕長。雲輧影閒芙蓉㫌。瑤枰戱賭白鳳凰。鶴聲曉裂十洲雲。平圃烟蔓春茫茫。拍肩一笑蟠桃紅。東海碧斷黃塵揚。

內九龍淵

汎海五十佛。夜據九龍宅。顚倒改窟穴。雷雨裂山脚。岌嶪毘盧底。谽谺洞府闢。九潭如聯珠。兩崖削蒼玉。蟠屈竟今古。孕育繁種族。始知宅幽阻。欲拒俗人跡。窪然剖巨瓮。霮䨴色沉黑。懸流轉車輪。飛沫灑霰雹。將窺膽先慄。欲揭足屢跼。誰敢雜喧聒。白日轟霹靂。威靈斯可畏。神物竟莫測。勝踐了宿願。偉觀侈衰白。下流未易窮。重來更難卜。擧酒酹幽蟄。倚杖三嘆息。

臨別口占贈雙勳上人(勳是入山相識者。自白華從游。至是始別去。)

共躡毘盧萬疊雲。儒禪孰謂不同群。霞潭飛瀑香城月。我憶山時憶爾勳。

走草別聦上人(聡是湖南僧人。方來栖白華。)

爾是南産。來從百淵。雪嶽誦易。白華講禪。風牎雪屋。書燈熒然。丌几杖屨。奉以周旋。爾惟小心。偏蒙寵憐。

如蘇之順。如歐之勤。我初入山。孰爲慇懃。一見如舊。盖汝一人。無幽不導。無險不前。相視一笑。古松流泉。晝則聯筇。夜而交眠。毘盧之頂。上接九天。揮斥八極。笑傲四仙。九淵之洞。群龍蜿蜒。俯其幽宮。視若鮪鱣。惟勳與爾。躡屩從焉。汝佛所云。是有宿緣。指彼東海。余駕將還。今此一別。如矢離弦。甫詩贈贊。愈衣留顚。耿耿相懷。于何其偏。萬瀑秋深。香城月圓。

登鴈門岾。內山諸峰。一覽無遺。

高低大小態無同。萬二千峰一覽空。便覺新詩爲剩物。盡移丘壑在胸中。

瑤蔘玉笋自相參。七寶爲名亦未慚。若使臺西庵不廢。依然又是白雲庵。(白雲庵卽上白雲)

隱仙臺(西望水簾十二疊甚奇壯)

足跡遍內山。山僧笑我貪。恐或遺一勝。又復凌巖嵁。危巓冒臺名。奇勝實無慚。西有萬仞壁。削立逈相參。十二白玉龍。素霓迭吐含。鮫人紛前導。珠旆影𣯶𣯶。烟雪舞一壑。笙鏞中自酣。源頭固已奇。承以幾尺潭。俯窺不見底。冥冥但蒼嵐。古者何仙子。隱此駐鸞驂。至人閟形魄。難可接笑談。天風振衣袂。落日倚松楠。

大海入履底。快目眺東南。

大寂庵(庵廢無僧久矣)

龕中金佛已生塵。庭栢摧殘半作薪。俗子元來嫌索寞。山僧耽寂又誰人。

楡岾寺

道場已自新羅開。諸佛還聞汎海來。井滿靈烏曾啄水。地餘仙鶴舊棲臺。楡山縹緲移天笁。寶塔崢嶸閱刦灰。最是南樓稱勝絶。夜深候月更徘徊。

舡潭

內外二舡潭。各擅一山勝。形態俱臻妙。兩存未覺剩。所歷已饜觀。此來猶高興。躑躅方爛紅。如行錦繡徑。足繭步履艱。亦自忘危磴。淸湍似飛舞。素石相橫亘。揮手弄澄泓。碧色玻瓈瑩。金石忽澒洞。冥心但坐聽。不知何峰庵。已送飯時磬。

次軸中韵贈彦師(卽妙彦)

眼化雲嵐耳化雷。仙山十日飽看迴。胸中自覺淸如許。不用湔腸五斗灰。

佛頂臺(三首)

纔過危彴卽孤臺。未待登臨膽已摧。要看西崖千丈瀑。籃輿不憚雨中來。

　　

其二

不管衣衫細雨沾。倚松兀自坐臺尖。山僧催去探風穴。老我忘歸看水簾。(臺北數步許有風穴)

　　佛頂㙜

削立孤高不附聯。坐來眞似坐中天。但將側面看西瀑。此着應須讓隱仙。

松林窟(庵居極蕭洒可愛。是外山第一精籃。窟中安石佛數十軀。)

我愛松林窟。淸幽似少林。居僧誰面壁。坐佛但觀心。花作旃檀氣。松爲梵唄音。蒲團暫留憇。已覺警人深。

贈密機(機是妙香山僧人。方約參禪者數人。結夏于松林。自摩訶從余。留宿楡岾五日。至是告別。悵然贈此。)

誰能一面卽情深。一面情深見汝心。好箇松林還着汝。最難忘處是松林。

海山亭看月歌。贈太守朴君兼示李(聖興)，張(震明)二生。

我來入山已幾日。天公終不借我以片月。未見毘盧之峰衆香城。幻作珠宮與銀闕。昨夜山映樓頭風更惡。黑雲掩月光如漆。歸來禪室夜寂寥。閉門伏枕空咄咄。今朝我向高城來。城頭畫閣高突兀。嶺東名勝天下無。山海奇觀此第一。朱欄影動南江水。遠勢更

接滄溟闊。九鼎濃翠入簾滴。七星奇岩當戶列。主人歡我遠客來。華筵爲向亭上設。登盤海味味皆珍。酒氣釅作紅露結。夜闌不用絳蠟燒。把酒憑欄候月出。海濤忽作萬頃銀。推出玉盤橫天末。瑤空萬里靑如洗。長風吹却纖雲滅。高吟四望盡皓然。怳疑山陰夜中雪。始知天公亦有意。向也慳秘如扃鐍。操弄老夫乃至斯。拍手不覺叫奇絶。直欲喚騎九淵龍。笑傲四仙超怳惚。我生奇賞此爲最。客愁頓向今宵失。李君張君縱新知。一見已覺情親密。從今相看不知幾。此時此樂應共說。人生快意眞難得。二君且莫辭杯中物。

山中見木蓮花盛開有感(當在上)

木蓮花發數枝斜。客裡相看倍憶家。想得東籬零落盡。只應歸及石榴花。(余新移木蓮數樹於籬東)

高城形勝自不凡。從古仙遊此地咸。三日浦連七星石。東龜岩對西龜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