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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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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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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材
梓材篇出于烂简之馀。其文不全。蔡传论之详矣。然谓编书者。以其文之不全。而误取烂简中进戒之语以附之。恐不然。彼编书者不知其何人。而大抵隆古博雅人也。宁有不识其文义之不相贯通而强为腠合之理。况是篇俱出于今古文。圣人之所手定者。汉唐诸儒之所笺注。谓孔氏之依阿其说。亦不可也。以书例推之。一篇之中。或有错简。上下不相贯。必改正而后可读。此则出于烂简无足怪。亦未有合二编而傅合为一。如此篇所云云也。愚意古者简册。各以竹编。以一篇载一编。虽断烂。在编中者。只一篇之语。未有缀取他编而强合之者。梓材今虽断烂。文不相贯。而进戒之说。恐只是康叔之语。中间阙了数句语也。何者。康叔。武王之小弟而所甚爱者。既曰未有如汝封之心。又曰朕心朕德惟乃知。则其贤可知也。故付之以纣都染恶之民。而以明德慎罚。欲其师法文王。又以文王之所诰毖酒者。欲康叔先慎乎身。其勤勤惓惓之意。殆于周召未闻焉。意武王既以缕缕陈诰。而于将别之际。又申前戒。以己之所已为者。欲康叔成其终。彼康叔何如人也。既受其丁宁顾托如此之重。岂无感激喜祝之心乎。故于其终。略陈勉戒颂祷之意。而其曰子子孙孙。永保民者。亦以答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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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殷民世享之语也。如伊傅之反复于君。周召之所颂祝者。史氏无不具录。以见其君臣相与之义。则梓材末端之进戒。为史氏之所录者无疑。而但于涂丹雘之下。脱康叔拜稽首数转语。虽以九峰之该通。未及致疑于阙文也。乡使此篇无阙文者。岂与伊傅周召之书有间。而至今学者置之烂简之例。以为不可通之书。而武王康叔相与之义。不复明于世也。惜哉。
秦无衣
秦风无衣。不知作于何世。其襄公时与。抑出于文,宁,武,穆之世与。夫骊山之祸惨矣。以中国之大。而不能讨犬戎弑逆之罪。此夷狄乱华之初也。祸虽幽王之自致。而君臣之义。有未宜一日忘者。彼平王无足责。当时为侯伯连帅者。其忍忘之哉。平王以宗周故地。委之秦。其以天下无能为姬氏者。而以襄公必能报其私雠。因使之捍御二戎耳。平王知立己之为有德。而不知弑父之为可怨。读扬之水,文侯之命。固已知文武之绪业已坠而不可振。天下之大义已晦而不可为矣。当是时。尚可谓天下有其人乎。见于诗者如黍离匪风等篇。忧伤恻怛。忠厚有馀。而无能慨然挺身。为大君复雠。恢文武旧业之计者。其以天下力势已屈。不可挽而回之与。胡为而莫之念乎哉。余读无衣一篇。知天下无人焉矣。彼秦地者则文武兴王之都。而其民则先王之遗也。累世渐于深仁厚泽之中。而素明君臣之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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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勇果敢之气。又非山东诸国之可及也。虽以平王之命。不得不属于秦。而其平居思念。靡不向王室。尚庶几王之兴师而思与之同仇偕作。是天下之大义知之者。雍州之民也。彼平王固不足道。为方伯连帅者。苟有一人知此义。扬旗而出。彼秦人皆攘臂北首。争为之死矣。攘夷之功。奚必藉襄公哉。文武之境土。不过一声偈而可复。大义可明于天下矣。彼周之遗臣者。独不念及乎此耶。或曰。无衣之所谓王者。盖指襄公。襄公以平王之命兴师。故虽自为报雠而民犹称王也。是不然。彼秦民者。固皆文武之遗民也。素知天下之大义。岂以襄公一时假命而行。因谓之王哉。彼秦者与犬戎邻。谣俗相杂。襄公虽为平王所命。驱为王复雠之卒。赖以成功。受有其地。而其规摹法度。与戎狄无大异也。岂周民之所愿属哉。特以其王命故。不得已而强从。其后遂不能返。化为秦俗耳。然其秉彝之天。未或遽泯也。此诗不作于襄公之时。则其亦闵其身之渐沦于夷俗。而思王师之复兴。光复旧物。如宣王时乎。此未可知也。平王既不能用同仇偕作之民以攘夷复雠。中国遂为夷狄所侮。猾夏之祸。蔓及后世。不知今日岐雍之间。尚有复咏无衣者乎。余读至此。不觉击节而流涕。因复为之说焉。
拟魏公子无忌请救邯郸奏
臣闻山东之士有说其君者曰。天下为秦相割。秦曾不出刀。天下为秦相烹。秦曾不出薪。此善喻也。方今六国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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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弱。秦之势日盛。秦非自盛也。所以强秦者六国也。夫牛之于虎。固不敌。然以六牛而当一虎。何渠为虎所肉也。而不知相救。相角相靡而归其尸于虎。六国之于秦。其地六之。兵六之士六之。以六倍之势。不能同心一力以抗秦。自相夷灭而六归其国。是与牛同智也。臣窃为六国耻之。异时秦之攻六国也。先攻其远者。其攻远也。必驱其近者而与之比。攻燕也。必比于赵。攻齐也。必比于魏。攻楚也。必比于韩。其比也。必约之以割地。结之以昏媾。三晋甘其约而信其结。而不知其见卖于秦也。大王以秦诚有爱于三晋乎。其爱之也。高庄之战。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大梁之战。上党之战。秦之所杀三晋之士。几十万。三晋之地入于秦者。几十郡。然而不寤秦之绐我而益信秦。何秦之智而三晋之愚也。今者燕齐楚已服矣。三晋之势益孤。而秦兵又出于邯郸矣。三晋之中。赵最强。其去秦最远。韩魏最弱。其去秦最近。大王以秦之攻赵也。其憎远而爱近耶。其易强而难弱耶。今邯郸受围。已有年矣。城中折骸而爨。数米而食。而六国之救不至。臣以为不至数月而邯郸降。邯郸降。秦必且更事兵出之日。非魏无攻矣。异日者三晋为一。三晋者常山蛇势也。击其首。其尾至。击其尾。其首至。击其中。首尾俱至。秦未尝一日而忘三晋也。其所以恫疑虚喝。云翔而不敢进者。以三晋之相为救也。今秦已击三晋之首。其首已受刃。而中与尾犹不至。臣见其肠屠脑流。首碎尾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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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拄强秦之腹也。臣闻智者审其几。仁者不绝世。勇者不畏敌。句践之沼吴。齐桓之救邢。燕昭之复国。皆是道也。今平原之使。相续于道。晋鄙之军。复壁相望。不因此时。合谋而一力。转祸而为福。持两端以观望。以此待赵。是不诚也。以此待秦。是示怯也。不诚于与邻而示怯于仇敌。是使两国之兵。交至于国都也。今赵知亡。犹不降。委国于魏。请与并臂而拒秦。此正句践沼吴之几也。夫人受德于安佚之时则易忘。受德于危亡之时则难忘。方其穷苦之时。易德耳。大王若因此几而与之合。急出师而救其危。是使大王之德。永留于邯郸之心腹也。其约必坚。其信必深。其感德益切。赵魏既一。韩不得不听。臣以为燕齐楚亦必救。是何也。则知秦欲之无穷也。大王一出兵于赵而合五国之亲。与之西向而攻秦。秦必不敢支。救赵之危。却秦之强。成六国之亲。此齐桓之伐也。臣非为平原游说也。诗云脊令在原。兄弟急难。夫平原之夫人。先王之弱子也。大王之姊妹也。拥十万之军于其境而不救。委之为亡国贱俘。又非所以能急难也。虽然。臣亦不暇恤也。臣与大王分形连气。固与国同休戚者也。见国之存亡之几决于今日。而默而不言。虽大王幸宽赦臣。先王之灵。其罚殛之。臣无以自解。大王幸察之。大王以秦为不可忤。赵为不可救。六国为不可亲。伏首敛气而不肯出兵。不过数十年。而臣见秦民耕于夷门之道。麋鹿游于先王之庙。而兄弟为俘。见于咸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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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也。
拟霍光遣任立政等招李陵书
光问李少卿足下无恙。北土惨裂。冰雪万里。中国之人所不能居。而少卿处之且十馀年。尚保有汉时毛发。而其羁思飘荡。仆知其与阴山草树。俱亚而南矣。仆在先皇帝时。与少卿俱居门下。素非敢望。然以为少卿奇才壮略。不愧先将军。使得摅其蓄积。先将军之志。少卿必能成之。而李氏忠义之气。亦可以信于天下。不幸而至于偾败不振。亏坏家声。不惟少卿以为没身之恨。与少卿相知者。莫不愤然。为之不平。嗟呼。少卿尚何言哉。当少卿之出塞也。虽少卿自知其材。以步卒五千。深践毡裘之地。当新胜之丐奴。老臣宿将。咸知其难及。陈步乐自幕府还。言少卿师律严明。异类遁走。先皇帝果以为有先将军之风。公卿以下奉觞拜贺。不意叛卒偷生。老将生奸诈。遂使少卿不免。然少卿之心。仆之所知。其不死。岂真负汉。当是时。先皇帝盛怒少卿。以司马子长之辩博。为少卿开说。卒下腐刑。他人岂复能一二哉。然先皇帝亦知少卿力穷无他意。继令公孙敖出塞迎少卿。敖自塞归。诖言少卿为匈奴地。而少卿老母妻子。横被大戮。门生故吏耻不复言。少卿之心。无以暴白于天下。仆知少卿于此。直欲杀身自明而不可得者。少卿虽迫于势。仓卒不能自决。然其心岂尝一日而忘南归哉。向使路博德不惮为后距。少卿不败。公孙敖不妄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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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家不覆。而少卿不久辱于塞外矣。乃今先皇帝弃群臣。新天子富于春秋。仆与上官少叔。当国用事。乃昔日与少卿游从。仆等常在下风。使少卿无他故。六尺之托。不在仆等。事固有不可知者。命也可如何。然先皇帝亦悟少卿。公孙敖坐法见诛。礼不雠君。乃所雠实非君而为吾祸者。又以诛死。少卿之义。今可以信于天下。今遣陇西任君立政等。立政者亦少卿故人。仆与少卿之心。立政知之。见少卿。必能言仆。少卿幸听立政舍命来归。天下士大夫。亦稍稍知少卿心。虽于摧败羁泊之馀。喜见少卿。无不信少卿之果于向国也。欲致富贵。在仆等耳。欲信宿志于天下。唯少卿之所为。此少卿之一时也。少卿先将军风声义烈。在人耳目。虽不幸恨死。天下咸知其冤。少卿诸父。既不幸早世。授尉封不遂。而男又死于谋。在中国。无为先将军后者。士大夫尚为李氏呜咽。少卿宁不痛心乎。昔太公封于营丘。五世。犹反葬于周。君子曰礼。不忘其本。狐死正丘首。仁也。夫在中国之中。既贵而富矣。临死之际。无不顾念旧国。怀土而悲。仆知少卿已非少时。去礼义之乡。入无知之俗。膻肉酪浆。以为食。穹庐区脱。以为居。北风晨厉。黄云夕涌。朔雁孤飞。瀚海南下。少卿索然抆血。恨无羽翼。今乘可归之会而犹顾畏迟疑。不即南首。弃先将军之遗绪。为蛮夷之族。仆知少卿之义不出乎此也。玆令立政等奉书往谕足下。足下其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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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雠说
岭之士人。有推湖南奴者。没不还。士人无他兄弟。一子呱呱饮母乳。儿稍长。问其父。母语之呜咽。儿大痛曰。有父而不知存没。何以为子。欲往求之。母曰。女弱无赖。往何能为。且使我无依。儿忽忽不乐。一日自亡去。乞食于湖南郡。遇士人。怜之问其族。曰不知也。父母亡。无依行乞耳。士人曰。而乞食良苦。我能留若。若能服役我乎。儿曰幸甚。士人即沐浴儿。去其垢污。出衣衣之。心知儿非常人子。间教之文字。爱之如子。既长。谓之曰。而必士族儿。不知出。今而长。吾欲而有室。士人不肯与昏。毋宁取良家子为妻。而可之不。儿曰幸甚。遂约近居良族之女。送儿赘焉。女之诸父族人。见其状貌。颇心怪之。辄间察其所为。一日。女之父与人有所讼。出家藏杂文书示生。择其当讼文券。生之父所手书者牌与迹俱在。生心大惊。潜内袖还。语士人其故。士人惊曰。而何其不知秘此。大事不宜语人。耳目时不密。我与其祸。慎之勿出口。生后往女家。女家族已议阴贼害。女见生至不喜。夜坐生傍。背面而泣。生诘之不言。夜既久。女度无人。泣语其谋曰。必祸在今夕。生惊求生。女曰。今计无他。公能听我生。不。无如何者。生曰。何哉。必如女言。女曰。公生。事必发。吾父必死。公能免其死。妾当代公受其死。公生。生曰诺。女索纸笔。请生书所以贷父死者为契。女袭藏之裙带。入属其母曰。有急事。始开视之。即还其房。易其衣服剃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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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卧生所寝席。而令生为己掩面向窗壁。为妇人泣。贼瞷睡熟。拓窗叱出女。即剑击所寝席。乱斫裹藏之。而不知生已女服。跳告急于官。发卒来捕贼。贼方明烛群饮醉。众至一收缚之无遗。鞫之庭。贼见生女服立其侧。无辞俱首服。生既得父尸。欲尽灭其奴。女母急出女所与契者。示吏。知其女所以贷父死者。内之官。官问生有是乎。生言其女既代我死而请我贷其父。不能无听。官嗟叹良久。谓生曰。何以处之。生曰。既有言矣。惟官所以为。于是尽族其奴。收生父尸而原其女之父。以女故也。远近闻者。莫不嘉生以童子出家。卒能报其父仇。而益奇其女子。以为三纲集乎一身。盖以女代其夫死则烈。而脱父死罪则为孝。济主于难而复其雠焉则忠云。或曰。女则然矣。为生者以其存己之故而贷其杀父之首恶。能为孝乎。或曰。其父必非首恶。首恶者恶能有此女。非首恶而女代吾死。能无恕乎。李子曰。虽首恶。必原之事。已登于官。官见其契。嘉其女。法宜原之。且生之能报父雠。正由此女子。我杀其父。是女子与于杀父。我由人之代我死。得以报父之仇。而独使代我死者。不得全其父。为不孝鬼。人情之所不忍也。夫为吏者按公法。既已成生之志。独不可凭其契以成女之愿乎。又非生之所能任也。但其事出于传闻。不知其是与否。而传之者愈多愈久而无异口。岂虚也哉。惟不知其姓与名。无文字可据而信者。不得序次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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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玉岩居说
余平居爱玉。顾无以致之。然心好之不衰。见其似者。犹喜也。既倚岩缚屋而居。乃就岩上。搆小窝一间而两夹之。其西夹隘而椭。其大容身。益檐尺为藏书之架。日诵读其间。而虚其中斋。为讲劘应接之所。东夹比西尤小。通南北庑益檐为轩。气懒兴至。啸傲自适于是。剔岩之上下崇高。因庳为台为沼。植梅竹松菊莲梧柳。皆玉之似者。而名其居曰九玉之岩。客有过而疑其实者。则曰。夫所爱于玉者。固多端。然取之者。或以其神。或以其韵。或以其贞。或以气以德以容以理而不厌也。玆植物也而有其实焉。举而名之。庸为过乎。方其春气未至。皑皑盈盈。倚岩而独笑者。夫所谓玉骨冰魂而风雪交至。其色益清而响琤然者。非所谓琅玕者乎。凌霜而不凋。柯叶玲珑。则彼郁郁者。有其贞也。而绿叶紫茎。冒霜有花。其气益烈。道家之玉英也。至如莲者。濯污泥而不滓。亭亭逾净。则爱其德者。乃如光风霁月之君子。而瑶干抽叶。有容而可观。翠条垂丝。有理而不乱。则菀彼梧柳。玩其妙者。往来天根月窟之丈夫。斯亦可谓之玉也。客曰。然则是七玉也。余曰。方此七玉者之处玉岩也。其神皎然。其韵琮然。其贞幽然。其气远然。其德静然。其容莹然。其理缜然。未始相加也。及夫夜月烛之。而皎者益皎。琮者益琮。幽者益幽。远者益远。静者益静。莹者益莹。缜者益缜而未始有间也。而玉轮者。虽非吾之私有。而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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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吾岩之一玉耶。客涣然曰。信乎。是亦玉矣。方是之时。吾惟主人之心本体湛然。如玉之无尘而神趣洒如。与彼物者上下同流。昔人比之灵台玉渊者。独非玉与。吾知主人之待是而名九也。夜气清明之时。常保有此气像。而勿梏以朝昼之所为。诗所谓如玉其人者也。然则斯岩居者。天其玉成子矣。乃为之歌曰。彼玉之清然兮。其质温然。磨而砻而兮。贞复而全。有斐君子兮。咏歌于斯。居业于斯。清如温如兮。无日而不春。于是乃采而名其斋曰清温。西夹曰贞复。而东轩曰日春云。
权可远(思近)字说
切问近思。为学之本。虽高且远。皆由此进。道远乎哉。在日用间事亲敬长诚意修身。由此而推察乎天地。百千万物。皆分内事。岂惟思近可远在玆。在昔寒泉裒辑训辞。广大悉备。卑高无遗。编名近思。其意可知。故我先正服膺无斁。不离怀袖。见坠 筵席。平生事业。皆由此出。施及荷翁。克对无羞。在家为政。身逸日休。尔作承孙。遗绪是胤。名汝思近。字汝可远。近思荷祖。远述冲翁。嗣训不怠。夙夜虔恭。近始心身。必诚必正。切问明辩。日三以省。伊远且大。孰不可往。嘉尔质近。勉尔远猷。顾名思义。勿蹉初头。潜心四编。先业是尚。保我仪图。始终唯令。于前有光。于后定庆。勿谓我耄。幽明之望。
虎檄
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236L 页
告虎。闻毛虫之族。惟麟为之长。自治道衰。麟不世有。暴戾强力之兽为之雄。唯虎也尤暴戾强力。威服百兽。其最灵于物者。亦自畏而避之。虎之为长雄于山林。固也。既长且雄。其神必灵。宜畏威而慎罪也。 国家受天付畀。为海东主。凡物之卵育生长于域内者。无强弱巨细。皆其臣子也。国法杀人者死。虽蠢蠕之物。不欲其相残。况 陵寝重地。 国家之所尊奉。既置祠官典仆。以备朝夕洒扫。而又为之禁。垓内凡一草一木之伤害。皆有罪。而虎也乃罔畏畏。依岑蔚以为窟宅。滋育丑类。横行白日。咆吼自恣。以震惊 陵寝。㥘畏典守。使不得如意芟治。是则虎之罪。上通于天。在所不赦。是则虎之神。不灵于众兽。与狐兔无异。自触重宪而不自知也。祠官既受 命侍卫。亦安肯愁慑以居。以听恶物之纵恣无法。有炮矢千柄。震荡窠窟。长枪大弓。以洞胸绝腋。毒机利刃。以屠出肠胃。虎虽强且力。族灭不久。往者虎之族类。如虎所为。前祠官与州刺史。一举殄灭无遗。大小虎曾不闻知。乃相率盘据。以蹈前祸。其亦不灵也。如其有灵。宜预避之。祠官以虎虽戾虫。亦含生之物。不忍不告而遽草薙之。与虎一狗以食。告以荡灭之期。檄到。宜即相率丑类。远徙毋忽。
题白云庵堂室图
白云旧庵之制。今不可考。而功力鲜少。又不可为佛舍貌样。故依鹿门间数。外面设退柱二尺而稍异其制。为上方
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237H 页
僧寮方丈三室。而退柱连檐一尺为轩。通乎东南。为啸敖凭依之所。屋成。窗户翛然。当无愧古制矣。(鹿门六间)
吾侪之谋刱白云庵。非直为仙山绝境。无人主管而已。今读先师之记。其致意后人者。甚非偶然。而所和云谷杂咏。亦见其托兴之深矣。云谷武夷。既不可往。而先师平日。亦自称清凉山人。则此亦先师之云谷武夷也。慕先师之道者。其可诿以佛舍而任其为狐兔窟穴耶。然既为重刱。又不可为僧寮而已。晦庵在云谷山中。堂舍三间。仁智堂在武夷。亦三间。而先师之为陶山书堂。亦三间。云谷武夷之制。今不可寻。而陶山之制。尚可取法。故依书堂制。复置斋轩。而其东南增设退柱二尺。稍广数人之坐者。亦尝闻先师尝病轩小不容人。而寒冈添补东檐也。然不敢取先师所名斋轩者揭此。故敢又以理韵仰止名斋轩。而合而扁之曰清凉精舍。藏二夫子遗书于此。要与四方学者。共讲读焉。
题渔隐堂室图
渔隐洞在萝溪下流。而所占斋基颇隘奥而不敞。然前临清潭石屿。四山环合有情。左有泉流自谷中而下。垂瀑丈馀。其上悬崖十丈。渔钓之乐。足以忘老。故名渔隐。前此亦尝有隐者乐此耶。但无籍可寻。为书斋六间。放鹿门屋制。心亦未尝忘乎彼也。
三溪书院居斋劝谕文(丙寅)
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237L 页
窃惟近思录。我冲斋先生平日受用之书。而前后数百年间。再登 天陛。重经 睿览。其事有不偶然者矣。又况 宣赐新秩之际。 圣上以士友交相讲劘之意。 敕谕丁宁。凡我山南士子。宜各耸动策励。及时讲习。毋负 圣上作成之盛意。况本院为先生虔奉之所。仍 圣主之教。讲先生之书。事甚亲切。故 赐书赍到之初。文告院祠。行相揖礼于庭。登堂讲论。首尾十数日。庶几仰答 圣教之万一。而第缘士友坌集。徒致胶扰。未免有讲习不专之叹。如欲贯通首末。深究旨义。莫如各就所居之里。私相讲讨。为专而有得。故定出各里有司。以为倡率讨论之地。而若无训长劝督之道。则又无以考其勤慢。故本县东西面及春县。置面训长。属以受讲警敕之任。诸生宜以每月朔日。齐会于各其训长家。抽签面讲。其有疑晦。各自问难。随其讲之生熟而定其栍之高下。又于四孟月朔。面训长率诸生。会于院斋行礼后。就山长及都训长之座。以次通读。如月朔之例。近思录讲毕。继讲经书。以及西山衍义。勿限岁月。惟以淹贯群书。反身体验为心。方始亲切有得。而为不负 朝家期望之盛意也。光庭无似。不足以当此寄。而被诸友谬属。不揆愚拙。思与一方士友勉焉。惟佥贤不以人废言。乐与之相长相发则幸矣。
居斋节目
居斋儒生。(列书讲案)自三十岁。至十五岁。而若有志向学。不废
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238H 页
读书者。聪锐早成。文理通晓者。虽年过三十。或未满十五。并许招迎。入录讲案。
居斋之日。员多则或欠静便。易致游泛。恒定十员。(冠八童二。)一月再换。而每朔望递番。必背讲十五日所读书。所讲通不。书于讲纸。以考勤怠。
诸生既不能一时居斋。而十五日之后。还家游浪。诚恐无益。勿论居斋与否。每于朔望齐会。背讲所诵卷。亦书通不于讲纸。
每朔望。诸生早食。来会于东西斋。斋有司一人受到记后。因谒院庙。还庭行相揖礼。次次进讲。(斋有司呼名引入。诸生抱册。次次诣书案前拜讲讫。拜而出。)
讲毕。通读近思录心经小学家礼大学衍义等书。(必择诸生中文理通达者。定通读有司。)
居斋之日。早起。冠栉正衣冠。端坐读书。食时鼓。各具巾服。东西相向揖。(夕时否。)升堂以次坐。既食。曹司一人。读白鹿洞规,伊山院规(诸生俯伏敬听。若亲承教。)毕。各就斋读书。程子四勿箴,朱子敬斋箴,陈氏夙兴夜寐箴。揭在堂壁。诸生游息之暇。必须讽诵数过。寻常佩服。朱夫子所书学求圣贤四字。常留著胸中。
居斋所读书。当以六经四子性理书为先。间习史书诸子。而 圣上手赐三经于本府乡校。意非偶然。诸生亦各奋励。居斋时。必以三经循环诵读。深体服膺。毋负 圣上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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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之至意。
朔望讲时。员多晷短。或致窘束。斋儒十员。前期进讲。依例通读。
居斋。十员以次入栖。而若有事故。与后番斋员。相议换入。所读书。勿以居斋在家为间。刻意加工。庶几长进。
朔望开讲时。诸生或有故。不能进讲。则必具单。后番讲时。并二番所读书来讲。而二番阙讲者。当施槚楚之罚。三番阙讲而又不具单。则是无意向学。甘心暴弃。斋中相议黜罚。
六经问答学子
世之言六经者。易诗书春秋礼记及周礼为六。而我国之所表章则四经之外。独取礼记为五经。周礼则虽备数六者之经。而当世不复留意也。夫六经。圣人之书也。废其一而存其五。不可也。况所谓礼记者。乃仪礼之传。亦多出于汉儒之所傅会。奈何又废仪礼之经。而独取其传。汉儒傅会之言。以备五而混称为经乎。夫仪礼。乃周公所定。五礼之文。秦火之馀。虽或缺而不全。今见存十七篇。犹圣人之经也。废之而任传。甚无谓。若周礼则乃王者出治之大法。于人君为国之道。所不可一日废者。而乃曰此周公未成之书。先儒固有是言矣。然就其中而参伍之。必秦火之馀。六官错简而多缺失。非未成之书也。二帝三王之大经大法。至周而大备。夫子曰。吾观于周。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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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仪礼二经。皆出于周公之手。其广大悉备。惜乎其煨烬损失太半。而存者亦多缺而不可读。是天不欲复二帝三王之治也。然其未亡而仅见者。亦犹窥见其大略。朱夫子又取仪礼之经。兼采周官礼记之言而编辑为一书。先王之典礼。庶乎其可述也。独周官之经。不加釐正。为学者遗恨。夫子之言曰。周礼。乃周公运用天理。烂熟之书。又曰。周家盛时。圣贤制作之书。今之訾之者。以王莽,王安石。皆尝妄拟而败其事。以为难行之一證。是不然。彼莽与安石。能得圣人之心乎。不得圣人之心。不识圣人之道而徒区区于典章施设之间。是真桀言桀行。而尧其服者。其不得尧。又从而尤其服。岂理也哉。余孤陋无闻。独好其言。寻常不释手。谓虽不能见诸行事。而且欲以表章其大义。潜究其训诰。以附其下。藏之深山之间。而与诸君日歌咏其道。以忘老之至。诸君其有意哉。于诸君之问。姑书之曰六经经也。易诗书春秋周礼仪礼六者。圣人之道。皆圣人所定者。礼记传也。好古者犹有取焉。谓之经则不可。
秦火。六经散乱。惟易不绝。以其有筮卜之事。汉以来。言易者十馀家。为说益凿。杨雄纂太玄。作八十一首。为七百二十九赞。焦赣演六十四卦。为四千九十六卦。虽推覈至工。枝叶益繁。不可以明易。至程先生作易传。专言义理。而邵子之易。却本于象数。其传出于希夷。朱夫子著本义。兼用其说而归宿孔氏。作启蒙四编。易之道。无复馀欠矣。盖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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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微至赜。伏羲画。文王系彖辞。周公系爻辞。为上下经。孔子著彖,象,系辞上下传,说卦,文言,序卦,杂卦十卷为十翼。并经二卷。为古文十二卷。而易之书备。班固谓人更三圣。世历三古是也。然自濂溪作太极图通书。至伊川有传。朱子为本义启蒙。抽键启钥。羽翼易道而后。其义始明。其难如此。夫子言假我数年。卒以学易。无大过矣。岂易言哉。今之以易取士者。古文之外。以程传为主。贴诵之际。略举其一二行而已。程传固不可以尽易。而于其中。折断诵说。不过数行。以为明经而取之。其无实如此。
三代之时。有采诗之官。王者巡狩方岳。则陈而观之。以考民风。若朝庙燕飨之乐歌。有大小雅及颂。大小之变。则贤人君子。忧时隐俗之所作。其言皆有益于人国家者也。古诗三千。夫子删之。为三百十一篇。笙诗七。纯取周诗。下及商鲁。皆弦歌之。其全于秦火之馀者。以人之讽诵。不独在竹帛故也。汉兴。申公,辕固生,韩生皆为之传。又有毛公之学。其传多不得其旨。至朱夫子章句出而后。诗教复正。然学诗之法。不但诵说章句。晓习文义而已。夔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读诗者。必先和心平气。淫液咏叹。如身处其时。亲履其境。其可喜可怒。可哀可乐。可悲可怨。可忧可惧。可惩可诫。无不各得其性情之正。第古乐不传。其音响节奏。难得其真。然人之性情相近。沉潜玩绎。反复咏叹之久。自然见得声气之和。不伤不淫。而三百十一篇。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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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受用之实矣。夫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惟无邪。可以得之。
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序
  
永慕堂诗序
昔我外王考就其居东北隩。搆茅堂。以为奉亲盘旋之所。盖是时。家大人已老病矣。公养之若婴儿。堂前。为池养鱼。堂后。杂植嘉蔬善药。所以助给甘旨。和调药饵。若其他花鸟草木之玩。服饰器用之好。诸可以娱心意悦耳目者。无不毕集。故登其堂者。如入老莱之室。家大人既没。公年益高。我舅氏所以事之。亦以公之所以事亲者。顾堂之占地偏。宜于奥而不宜于旷。又外客之至。必经居室庖厨之旁。公尝病焉。谋欲移搆于池之南也。未及而公不幸。舅氏寔遵遗志。斥其墙。崇其岸。夷其地。而移旧堂于其上。凡三间。为室二。为堂一。窗南益檐而轩者。因其旧也。室西置库一间。曰追远。北有藏书架,竹架,梅花架而掩以小窗。皆不用别楹。增檐而为之。堂前为庭为沼。沼上为茅亭。不壁不轩。其左为药圃花砌。盖堂去故才十馀步。比旧制。稍增其一二。而翼然焕然。不偏于奥。不偏于旷。为郡西佳绝处。我舅氏日夕于此。所以俛仰而兴思者。愈久而愈切。于是扁以永慕而揭诸楣间。志慕也。孟子称五十而慕。我舅氏年已踰六旬矣。犹烝烝孺子慕。而所以名其堂者。亦不外是。斯不亦鲜乎哉。或者以为旧堂不必移。庭室不必增饰。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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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所贵乎继志者。不在循其迹。斯堂也固王考之欲移而未得者。若庭室之稍增拓。亦各因其地之便。不必泥其旧也。况凡堂之一草一木。皆前日朝灌而暮抚者也。一禽一石。皆前日爱玩而盘桓者也。一牖一户。皆前日所开阖也。一枕一几。皆前日所倚依也。游于斯寝于斯。寄于目而感于心者。其又何如哉。光庭自幼奉母。来宁于旧堂之下。其嬉戏欢幸。可谓至乐。及今还往。触物兴怀。惟寂然悲涕。然则玆堂也。岂独舅氏终身寄慕之地耶。壁上。有洪侯天叙及蔡君膺万所题。从而和十馀篇。舅氏令属其后。光庭义不敢辞。濡毫欲草。辄复哽塞而止。然不可终无一言。粗叙中心所感慨者。而系之以诗。其诗曰。
有翼茅堂。舅氏所葺。厥初奥隘。而不爽惬。于玆移拓。先志是继。不侈不废。惟旧无改。池塘庭室。宛宛如昔。眷焉兴思。万事在目。有床有几。有琴有书。呜呼可忘。思其起居。顾瞻栋宇。陟降庭序。呜呼可忘。思其笑语。或听之户。或凭之墙。僾然深思。如睹音容。皎皎窗月。来住梅柯。耿耿不寐。有怀晤歌。松竹俨列。花药敷蔓。满庭蓊葧。曾所手灌。双双白鸟。临风清唳。翱翔晨夕。曾在于砌。匪敬维梓。匪爱维狗。目击思存。悠悠我慕。敬戒一身。无怠无傲。嗟惟我舅。克世其孝。用志二字。于揭于楣。夙兴夜处。维念在玆。谁无父母。鲜矣能子。我作歌诗。式示后嗣。
送苍雪斋往高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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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古志见所记。佳山水虽于万里之外。无不欣然神会。思足涉而目猎。非素性于泉石而后然也。吾东方不过数千里。山水之胜闻天下。而关东为最。夫所称八景者。直与洞庭彭蠡相上下。而若问其山之最奇而仙焉。则必曰枫岳。枫岳之胜。当为天下第一。中州人犹有一见之愿而生是邦者。远不过千里。至白首。或未能一窥山门。何耶。方其少也。有志于事业。固不暇。及其衰也。筋力倦矣。夫以我陶山先生之乐山水。寤寐玆山。读所序耻斋游录可知。而终未得涉其境。当时有荐。以为关东伯者。先生乃曰。方伯之职。岂为潘孟阳游山而设耶。向使先生除一闲官。无职事于其土。想不待驾而翩然矣。元年冬。苍雪公起废为高山丞。时公年已六十八。人或以衰年远役尼者。公则曰。为宿债故也。盖公平日愿游之心。至老不衰。而高山为闲官。枫岳当还往之路。天其以仙游属公矣。公精力未愆而诗思愈健。俟春嘘日舒。鸠杖篮舆。涉万二千峰之胜。而其秘区异观。无不雕锼牢笼以传于世。亦玆山之大遇也。公之宿愿。于是始酬。而或者乃疑公白首。循微禄而动。非知公者也。至月之晦。驲骑启途。送公行者。咸集于溪院。惘惘有惜别之恨。光庭道公志。以慰其意。因以为送公序。
送金幼澄责阳德序
士之负气槩拓落。不为世俗容者。人不愕眙相顾。则笑骂加之。及其遇事变当患难而后。始知其非庸人凡夫。其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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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知也。世之知幼澄者。固浅矣。今吾乡之变。于吾乡为大不幸。而于幼澄尤为大不幸。然由是而幼澄之名。遂满一国。或有闻风而快之者。或有惊而叹者。或有闻风而怒之者。或有雠而疾者。其快而叹者。不能为之地。而怒而雠者。方且握权柄。制幼澄之法。凡械枷累月。拷掠四次。必欲甘心而寝处之矣。既不得如其志焉。则又再易迁所。卒畀之关西之阳德。数千里极恶之地。其既危且厉矣。然而幼澄虑不动于中。谈笑以处之。貌益充而气若扬。就远恶。如赴乐土。古人有言曰。人之不能就事。只是怕死。苟不以死生祸福。入于灵台。而为所当为者。其事业。岂不益正大而光明矣乎。幼澄行乎哉。神龟以藏六为智。而潜龙以不见为德。幼安之送邴氏。固举是语。而晦庵之戒陈同甫。又以为真正大英雄。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处来。夫子之折子路。乃以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为勇。而戒其暴虎凭河。死而不悔者。夫刚不能柔。舒不能敛。进不能退。绌而不能信者。俱非圣贤之所与也。幼澄免乎哉。昔曹好益先生不悦于乡之大夫。有江东之迁。及壬辰之难。慷慨成敌忾之勋而后。向之不悦者。愧服不暇。不知阳德距江东几里。而又不知江之人尚能诵先生不也。惟幼澄以先生为法。其沉晦而淬励之者。一以先生之所尝用力者。卒之办熊鱼之分。而见于世者。益磊磊而落落。使今之怒而雠者。竖发易睹。如曹先生之为。则其所树立。岂不为晦翁之所云。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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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与者乎。曹先生岭人而江亦关西也。故于幼澄之行。以先生勉焉。
赠别金成仲(镕)
一善自古多文学节义之士。余尝浮洛水望金乌山。苍翠壁立。如有清风。动余心魄。欲置数顷于其中。今年春。士林请改冶隐先生谥号。金君成仲奉先生集。要余草疏语。余因叩古事。益闻所不闻。成仲喜游。闻好山水。辄往。自汉以南。足迹殆遍焉。前年春。上周王山。观所谓龙湫鹤巢。有鸟大于鹳。丹顶皓臆。青翅向云而举。如车轮。僧云鹤。数年卵育其间。其中有所谓广穴者。张旅轩先生欲见而不得。路险绝。苍厓千丈。间凿磴通行人。受人半趾。可五十馀步。非舍命者。不能涉也。同行三十馀人。独成仲与二人。俱入其中。洞府窅然幽旷。容万人。有山户数十家。土膏沃稼盛。粟散积在外。渴甚求饮。和蜜以进。牛布野。其始抱犊以入云。其间清溪白石多可赏。水窾石以出。大数十围。飞堕龙湫。如雷轰。𢥠不可俯。去寺半十里。余求幽深久矣。闻之喜。思与成仲共讨。而今老不可往。怅然。成仲将别。求余语。书此以赠。
文山文会录后序
文山留栖。自丁巳春分日。至癸酉清明日。凡十有六日。诸君或时还往家庭。其合席讲说者无几。读书之暇。或因物寓兴。不能不发之于诗。收录凡若干篇通读说。盖欲试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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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志向之如何。而诸君所言。亦自铺张。不唯自己体行之难。犯古人之戒。其于仆。亦多推借誇诩。有不可持以示人者。诸君固自悔其言之易。而余亦掩目而不欲观。顾第念近世士子之有志于此学者固少。然其天之所与我者。初无贤愚之间。而能解前言缀文词者。又不啻全禀得驳浊之气。是以其于讨论古书。谈说义理之际。未尝不惕然发愧。慨然有志。苟能存是心而培养之。实其言而扩充之。则何渠古人之不若哉。今夫诸君之所以自期期人者。诚似率易。然因是而践其言则为君子。不能践其言则鹦鹉而已。吾岭旧有邹鲁之称。不幸先辈沦没。无一人敢担当此事者。又近世所谓学者。腾理于口舌。掇取先儒之说。于理气最微妙难知难言处。类一场架叠说去。或自扭捏一个私意。臆说搀断。便欲凌跨前辈。而至其躬行践履上。却不肯一日用力。此不但欺世。而其自欺也亦甚矣。朱夫子晚年。使学者却就收敛上用功。非偏有所重。救时之弊。不得不然而仆与诸君却于或问格致诚意等章辄复三复致意焉者。亦是之惧焉。诸君诚惧言之轻发。而已出者不可复吞。盍亦因是而益加切己近里之工。以无愧其言乎。若仆鼎器已敝。无望于进步。亦欲因诸君互相责励。不遂为小人之归。是亦近死者之幸也。因悉次其所述作者。为文会录一卷。又追为之叙。冀诸君不以为无用之空言云。
送权士安直 章陵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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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士安将肃 章陵之命。告行于余。余方病在席。不得起而送之。而常爱士安质美而资敏。欲推而进之于大而未能也。今去此而从仕于京。耳目广而酬酢繁。不能不为士安忧之。然 陵郎守斋。素号闲局。而 祧庙之寝。其事益少。或病其偏于阒寂。必欲读书而究业。未必不胜于山居也。古今名士之收效于寝斋者甚夥。俗以为捷科之蹊。然余之所望于士安者。非此之谓也。牢其脊而定其跟。日取古圣贤书而潜心玩赜。不得不措。卒究此一大事尔。其他则士安将无所不足焉。又何加勉之有。吾之所忧者。士安先贤之后而名祖之孙也。其声望又为岭士先。人之慕其家声而欲相识者何限。往还接应。将有所不暇。欲并谢绝而复就其业甚难。交游日广。声闻日驰。而职事又从而妨夺。士之能反身自守而不失其故步者。又甚鲜。此士安发身之初也。士之发身。如女适人。可待人之求而应之。不可求于人而欲其应我也。审其人而慎所与。勿随世爱憎而观其人。勿轻信其言而信其行。常有千仞之志。竖在腔子里。而不为俗习所掀倒。其庶几矣乎。 国制每 陵。必有僧舍。 章园距京师一舍。涉杨花渡。渡号为险津。非有事。勿轻入城。替直之暇。姑就僧舍。杜门读书可也。士安常恨家务妨学。欲就山栖。而今不可得。故于其行。勉之以此。
送金生序
士尚志。志便不立。虽古之善为师。若孟子,韩子之徒。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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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吾未见其有得也。况仆耶。去矣生乎。昔与生大人语。意未尝不在生。及生累然丧服而托于吾。则吾之心固怆然以悲。且觊生之志。其果有成就也已。未一月而生不能宅厥神。日有思归之声。何生之志不坚也。以仆家甚贫。无以安生之心耶。仆于此甚愧。且为生惧也。然生尚幼。因吾言。回心而定志。虽舍此而归。有馀师矣。又何患其无所成也。生乎勉哉。仆无(缺)。无以留生。于其虚往而虚归也。心有所不乐。姑书此以赠。
行上人诗卷序
余病卧溪舍。每梦壁流松鸟。觉而诊之。或言周王山水乃然。心虽欲往讨焉。而神马已不逮矣。为之怅然。忽有一白衲携少沙弥。手一卷诗。拜跪庭下。问之。周王山人明性云。引之入室。问周王山。曰。贫道口不能言。则有法师敏行诗卷。法师住锡山中五十七年。凡其坐卧吟咏。皆周王山也。披其卷。奇岩峻壁。悬流花鸟。烂焉在目。真诗画也。其诗意象超诣。神致清洒。不但其句律然也。问其人则魁梧有气力。少时为兵臬所辱。挺刃而从之曰。受国禄。不职其职。诬害人而掠人财货。此国之贼也。吾为国除此贼。众皆劫劫苦挽。乃已。然其性好善嫉恶。见闻人有孝于亲信于人者。必心喜而礼貌之。如其行不善。虽冠盖。视之蔑如也。闻人妇有解娩者。必瓶米束藿以问之曰。为国添丁也。少游国中名山水。及老。盘礴此山。随意饮啖。喜酒饮无量。饮辄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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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言。年八十九而示寂云。信尔不徒空门之秀也。吾闻周王山雄蟠岭海之间。外磅礴而中奇崛。意必有魁奇杰特之士。钟毓而藏逃焉。而未之闻也。若上人者。或其人耶。卷中有江左翁,琅玕子所吟赠数篇。此吾平生所相为质者。忽去此世。独卧无聊。今见其手墨。为之怆然。乃取其卷。点其可者若干篇。书诸首为序。
原州李氏族谱序
李氏于东莫盛。贯别而谱者。殆且百数。然文献无徵。其始所本。有不得以详者。吾李之贯于原。盖在胜国仁,毅之世。始祖以前。不得不以史之阙文处之。而始祖来八九世子姓之见于谱牒者甚略。至判卫尉寺事府君。始有三子。而今蕃衍于京乡者。则六派子孙也。六派出于九代祖奉礼郎府君。昭穆不甚远。嘉靖年间。始有谱。旋又蠹坏。万历丁巳。族祖县监公应晔更定一本。添录各派。未及订正为净藁。 崇陵甲寅。上舍元公纶。吾宗之外裔。慨然以修谱为志。收辑各派。精蒐博采。定为完谱。其勤挚矣。吾李之受赐甚厚。而第谱不限内外。见存俱录。故卷秩多。或者以为病。然俱受一气而成体。不以内外有间。自吾身上而数之。不翅千万其祖。而一人不备。则吾无所受生。自吾祖视之。千支万别。只是一身之气脉。元无内外之分。则为吾谱录吾先祖之子孙者。又可以内外亲疏而限之哉。或者元公之谱意盖出于此。而视世之详本支略外派者。得失何如也。
讷隐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244L 页
谱成。未及入梓。甲子周已有年。子孙之未及登谱者且多。数十年前。族兄上舍庭扬氏有意重修。通告各派。收拾族系。未及而不幸。乃者宗人某某等相议修正。以堉及兴夏管其事。收录各派。鸠聚工费。将寿之梓。役巨资绵。未易僝功而其志则伟矣。二君以书来要光庭为一言记其颠末。念玆渺末小孙。老而无闻。固无以揄扬先烈而塞吾宗之望。然三世孤寓于岭。无宗姓与之周旋。每过故里族人。辄为之感念以涕。今吾宗之修谱收族。安敢以浅弊为辞而不乐为之勉乎。世传吾李自始祖来。官位不甚显。而世以孝友信顺持其家。为州大族。往族人台一见光庭越中 寝斋。为说吾宗人至今无小大。大率驯良。其忮狠而暴害者。非吾族类也。信乎吾祖先虽不以自外至者。盖覆其遗胤若后。而一端纯阳之气。遍赋于子孙千万人之身。虽或不免于怠慢。消磨而尚无以凶德名者。其所以贻厥后世者。岂区区绂冕者类乎。其不能振奋成家。或得科甲。率蹇滞不伸。往往夭折者。抑天道之未定也。为吾宗人者。勿以是自沮。思祖先之所以持家者。忠信以为本。孝悌以为政。一以敦睦。不以盛衰亲疏贤愚而二其心。尽力于吾分之所当为。而不汲汲于时俗之所驰骛。其于答先祖遗庇。岂不益有光焉。而根厚而枝达。源深而流大。又安知其终不有食其报者。接踵而起也与。光庭病伏遐隩。不得随诸宗后。参听末议。与相斯役。而今因二君之请。略道其中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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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者如此。若其条例与古实。则元公之跋与凡例备之矣。 上之十六年庚申正月戊辰。二十世孙通仕郎前 惠陵奉事光庭谨叙。
德山宋氏世系录序
余尝爱荣州二龟台之胜。以为清旷爽绝。当不在凤凰台下。而荣自古士大夫之冀北也。意必有栖迟盘环。以占某胜者。而西台之下。独有柏老亭馆。柏老之前。竟寥寥也。东俗之不好古如此。日者宋君德辅袖示其先世遗事。乃知其先掌令公启。永乐间。自德山卜居龟台之北。及其子舍人仁昌,正郎元昌二公。文雅标致。为世艳称。而父子又谢官还乡。以渔钓自娱。盖掌令公以副正还隐故。所钓处。人谓之副正滩。而舍人公所逍遥者。谓之执义台。今所谓东龟台者。盖亦退归之时。方带执义故也。今距几三百年。滩谓是龟台。下流而沙水涣散。今不辨其处。台亦无所刻。欲寻其旧迹难已。然宋公父子俱是盛代名宦。郡志又记清德直节。而退老先生亦尝言舍人公之贤。其风流节槩。可知已。方其垂钓滩中。寄傲台上。萧然自得。而不自知簪组之为何物。疑是子陵,元亮之徒。而其滩名与台号。不得与七里醉石。同炳朗于今古。何耶。抑其幸不幸者存耶。掌令公父教授公奎。亦文科。舍人公以后六七代。世渐衰替。以及宋君之身。寄寓伊山之下二溪之间。子姓亦不多。人窃悼其身世之孤寒而世德之不嗣也。裒录其世系志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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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乘。间诣学士大夫。求序其事。以余居近乡而稍好古事。来索一言。余既悲其意。又恨名公遗迹之湮没而不见也。书此以归之。
宜宁余氏族谱序
宜宁之余。出自中州。谱云宋朝谏臣余善才之后。谏议忤旨来东云。以时考之。或在宋熙丰之际。余氏历秦汉六朝隋唐五季。至宋而始大著。庆历四谏及朱门诸子多名儒。固中国之名姓也。谏议之东。赐土宜宁。子孙多显者。而于今八九百年间。宗支不蕃。近又无朝士大夫。世或以僻姓訾之。然余氏之居龙宫。有五龙之里。其在安东。世为乡士大夫。科甲不绝。旧有谱残缺。上舍君极欲更裒集整齐。为完谱。讲一本万殊之义。而其散处各邑。率衰替不振。不能出力相聚讲磨为正本。上舍君既恨之而又不幸。今其胤鼎燮公佐甫欲继先志。修正为一通。问序于余。余亦余氏之外裔也。朴啸皋,权晦谷,韩柳川诸公俱系外派。为名儒大家。而柳川实我 宁陵之外大父。其派流虽远。亦本一气而分为内外裔。余氏实我 圣神之所自出。况谏议公以直道不容于中州。流落东海之中。其高风峻节。表准后世。有识之士。固宜思识其子孙也。又可以单弱而忽之乎。我国士大夫蕃衍于一国者。多中州之苗裔。如延安之李,唐城之洪,绫州之朱,英阳之南。若此类何限。箕姓之后。分为三氏。孔子之世。亦有航海而至者。此则当自 朝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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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章之典。而尚未闻焉。岂不有愧于世道。今公佐遹追先志。欲成先故之所未遑。伟矣。然欲究收族之典。当究收族之本。以一人之身而分为千万人之身。其不本一气乎。虽是千万人。自其祖视之。则一人之子孙也。其视子孙。不以贵贱远近内外而有间也。故君子之收族也。必尊祖而敬宗。亦不以其饥寒困苦而异其心也。观于人。其于宗族厚者族益蕃。薄者宗日凋。未有所厚者薄而能长存者也。故光庭常曰。厚者兴之具也。薄者衰之徵也。公佐乎。能以是存心而加敦睦焉。余氏之复起而大也。将不日矣。
礼仪常变序
礼之义深而其用至广。其仪有三百三千之不同。而要之天地之间事事物物。莫不有理。因其理而节文之。以合乎人情而为之则焉。诚不可须臾而离。一日而废。一日而废礼。人之道灭矣。三代之礼。至周而大备。仪礼一书。固为千万世不刊之典。而其出于灰烬者。什不能一二。自朱夫子为之传而仪文略备。后之学者。犹得以响像焉。至于家礼之编。则最是人家之不可阙者。惜其晚出而不全。然自是以来。士之言礼者。皆祖述二书。其议论虽多。枝叶虽蕃。不过辨析其疑晦。斟酌其时宜。求不失礼之本意而已。然人事之常者固多。而其变者尤无穷。随其变之无穷而应之。欲无背于常。非几于圣人之权者。未易言也。权虽未易言。而人之遇事变。不幸而千歧万别。又岂可诿以不能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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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合于天理人情之中哉。礼书汗漫而散出。先儒说亦或相枝梧。虽博于礼者。卒难遍究其得失。况乎穷乡僻隈。载籍希少。仓卒急遽之际。事出乎非常而无古礼可凭据者。苟不得先儒之说以證向之。不几于沽而为径情之归乎。此吾友柳君君实常变之书。所由辑也。是书以家礼为之经。而采摭先儒说。毋论中国与我东。苟有切于受用者。无不逐条附见。而于变处。尤致详焉。使不幸而遇变者。皆得以类考据而不迷于所为。其所不见者。亦得以类推旁通而有所凭依也。其有补于世教甚切。君实又有易学源流一书。分门劈户。总括为易之道。其功亦不少矣。君实自为童子时。已志于学。其居丧甚不苟。哭泣之暇。抄录先儒说礼文字。以自戒饬。今老矣。世既不可有为。而精力犹未至衰。杜门却扫。取平日之所以用功者。裒成二书。揔之皆可传于世者。昔杨(一作扬)子云闭关而著太玄。或笑之。子云曰。世无知我者。后世有杨(一作扬)子云。必好之矣。今之世。固无知君实者矣。然而二书之所载者。皆先儒格言。日用之最切而不可废者。非太玄之比也。其好之者。奚必待后世之子云哉。光庭昔与李君济仲欲出二书。与君实烂漫商确。以尽吾辈之所至。今济仲去此世。光庭亦甚衰。聪明不逮。虽欲窥测涯涘。融会本末。而贡其愚。如济仲志。岂可得也。君实又谓余曰。同志而在世者。惟若耳。试为我序此书。顾此少而无识。老而益昏。其敢犯汰哉之诮。而君实之所以属光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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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意悲切。不得而避也。谨书其一二如此。若其次辑之意。君实之跋与凡例详矣。
礼说类编序
四勿斋金公所辑诸先生礼说类编大帙五册。分而釐之。令可刊行。可数十卷。公从父兄之曾孙弘业以示不佞。索一言为之序。不佞闾巷一夫。老无识。尤矇于礼。何敢厕一喙以取汰哉之诮乎。弘业往而复来。要索不已。乃不敢辞。作而言曰。礼之用大矣。古礼可见者。只有仪礼十七编。朱文公先生家礼。言冠昏丧祭四礼。未及成书而失其藁。先生既没。其书始出。故与先生晚年之论。间有异同。杨氏复为之注解。后之言礼者。皆本二书。而礼之行。古今异宜。习俗异尚。苟非探天理之本。达圣人之权者。其孰能酌古今之中而不背于时俗之宜哉。吾东方。自退陶先生以下。言礼之家。殆数十。相与质疑答问。往复论难。要以适古今之宜。而士之仓卒遇变者。有所据依而得免于沽诚。后学之至幸也。第其各家文集汗漫。虽博古之家。不能俱蓄而备考。况于穷乡僻隩乎。公之所编。凡十四家。随家礼之节目而以类相附。凡人家之遇事变。考之二礼而不得者。开卷烂然。俱有所考据。而或有所不合者。亦可以推类旁通而不迷于所从。信所谓礼家之羽翼而迷道之指南也。公与从兄道村公宇泰。学于洪木斋先生。相与切磋讲劘。以成就德业。而又以问学之暇。裒集先儒诸书。极意编摩。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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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馀年而书成。其参酌常变。节约去取。所以明天理合人情。无背于经旨而为后学柯则者。宜详且尽。公名时泰。字某。自号四勿斋云。
尹别洞先生遗卷后叙
金佔毕斋先生序别洞尹先生集诗文杂著总若干篇。言先生有作旋弃之。今玆编辑。出于其季子知县季殷所收拾散佚者。盖先生当 国初右文之时。以经学典教胄。一时名公。皆出其门。毕翁亦自谓私淑之徒。而彝尊录。载其大人司艺公从先生受易。尽其奥妙。易学由是大明。寒暄,一蠹两先生之学。又出于毕翁。则推其渊源所自。宁可诬耶。我 朝文学之盛。盖由 祖宗培植之泽。而其所以培植者。实藉师儒之力。方 惠庄之世。文运丕亨。俊髦林立。可谓盛矣。师席之重。尤宜慎简。而先生起自寒微。无葭莩之势。擢置师席。委以作兴之方。常兼文翰之职。或以文翰之职。兼师儒之官。数十馀年。不离太学。则先生之经术文章。冠绝一代。可知也。先生之训诲后进。不厌不倦。薰蒸浸灌。陶成大雅。集贤诸公。皆其弟子。或以节义著名。或以经术擅誉。或以功业致用。或以文章见推。无不藉其馀教。磨砻成就。则其所以补翊洪化。贲饰世道者。又不可诬其功也。先生以易学侍读 离筵。以博士受礼 元孙。夫以 二圣之睿质生知。天假之以历数之永。则殆我东。复有箕畴之盛矣。于乎惜哉。 文庙初。先生谢老归乡。未几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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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奉之事。殆知几之神欤。先生之平日道德言行之实。宜有太史氏之状而阙然无传。顾此遗文。特其绪馀之末。不足以窥见学问之阃奥。为学者遗恨。然孟子有论世之训。苟使学者讽味毕翁之所称道而考其世焉。则亦可以想见其大较也。丁巳冬。先生十世孙三徵甫袖先生遗卷。访不佞于 庄园之斋。属以校订之役。且曰。吾先祖殁已二百馀载。而得讲遗文于玆。亦非偶然也。光庭不敢以孤陋辞。顾老病荒颣。淹滞累年。今年春。三徵之族弟应徵。又屡至而逾勤曰。恐又有千古之恨也。于是取前所校勘者。使儿子移书他秩。编次如右。而复略识其一二于后。呜呼。先生大儒也。顾其时乃盛际也。使先生而生乎今之世。地不金张。族非崔李。而谁能假以匠石之位。资以岁月之深。而致斯世文明之盛哉。以是知 国初列圣之规摹弘远。与季世夐然异矣。读先生遗集者。亦可以反复流涕于盛衰之际云。
柳氏二世遗稿叙
綷羽知苞族。丰条识邓秀。信夫。余读柳氏两世遗稿。翩翩与委巷口气异矣。惜其翼而不飞。材而不庸。与凡翎散干。同其磨绝也。宜乎子孙之欲汇而抟之。以示于后也。尝见先文忠公裒先故之事迹遗文。为永慕录。彬彬乎其积厚流光。贻成于后者。可徵于今。而文忠公文章德业。蕴之于身。发之于事。赫赫为中兴诸人之冠冕。至今家传而人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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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盖有本也。柳氏即先生之子若孙也。上舍擩染诗礼之训。躬孝悌之行。在先生侧。无子弟之过。先生没。而与伯季诸公。裒稡先生诗文。以传于世。最为斯文诸老所称许。不惟其文词为然。及其胤兰皋子。尤号为屠龙手。艺亢而无所售。坎壈没世。然犹训诲后进。以登名于朝者六七人。考其志与状。世孝友有至行。居家有法。贫无以易其操。又以信先生之遗教存乎子孙也。嗟乎。独不能扬其音。为瑞世之珍。登其材。需巨室之用。而卒之蓬蔂而沈沦。三复咏松诗。令人流涕。其残篇遗牍。顾不为后世之所贵重哉。间兰皋之孙瑞润。奉其大人之命。以二世诗文示余。且修辑志状及悼亡诸什附诸后。为追远录二卷。将以求正于一时之文人。要余为一语以道之。余非能言之士。然亦爱柳君天资雅谨。浸浸故家之遗操也。其请之勤勤。又有足动人者。乃书其所感慨者如是。若其诗文之可传与否。在具眼者。亦不待余言之也。
谷川处士文集序
古人云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未必能有德也。信夫。余观世之刊行诸家言者。无不犁然当于心。及再读三读而怠气随之。盖词溢故理逊。理逊者。其味固少也。抑非但文章家为然。虽为吾家言者。因到心得之言。固与强探力索者。有间也。谷川处士生于弓马之乡。非有见闻之擩染也。能自拔于流俗科臼之中。弱冠。已留心经书。赢粮涉远。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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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子者游。以讲究不传之遗绪。岂孟子所谓豪杰之士耶。其天资确而鲁。其操行廉而义。其志皎然。其为学。必欲得诸书明诸心而行之于身。故见理明而向路正。大为师门之所称许。密庵李徵君亦言学于先子者。惟德三日进。德三。处士之字也。惜乎。以处士之笃实。得依归之地。以讲明其所未知。日闻其所未闻。而眷眷服膺。不得弗措。固将有以接不传之绪而开后学之耳目。渠不竖斯文之赤帜哉。然而年未及中寿。名不登一级。使其道成于己而不及于物。行乎家。信于朋友。而顾世之权衡人物者。不识处士为何状也。处士没。其族子润学于处士者。为裒集诗文杂著若干卷。以求订于徵君。徵君既手订其讹脱。而又为之状。其痛惜称道之者备矣。不幸润早夭。而徵君弃世。今年夏。润兄涵氏不以不佞剪剪。以书速幽堂之铭。而又责以弁卷首者。俱非不佞之所敢任也。然平居慕处士之立心制行。绰然有古君子法度。而读其书。若有异于近世之所谓儒者。乃作而叹曰。文者心之声也。借有不得于心者。虽工于妆致而卒莫掩其出。虽多奚为。若处士之诗若文。虽似少逊于世之所谓作者。而明白简当。无一言一字之不本于心。本于心者。其感发人易。世之知处士者固少。然就而读其文。亦可见其言行相须。表里俱足。信乎为有德者之言。而非口耳而拾掇者。所可同日语也。倘有有力者绣梓而传之世。为后学劝。于斯世不能无助也。有只眼者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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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不佞言为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