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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x 页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书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235H 页
上仲父书
今日又暄。伏惟气体万安。从子昨宿果川。今早得达。则墓下凡百无他。儿辈亦好在耳。久有欲奉禀而未果者。即从子勋廪事也。在临陂时。有所商量。归而忘置。顷普弟问焉。从子答以今虽罪名去身。自处不宜平常。且当付料。则例授军㘅。尤所不安。藉曰义无可辞。此谓不求而来者耳。如自我而请之。何哉。苟于奉常所给祭需。奉祀人例。当呈单请受。则吾必谨为之。而廪料终异祭需。何敢自请。盖从子意谓嫡长例。自呈单勋府故也。适勋吏来。即问之。以为嫡长不自呈。乃使他人保举。其辞曰某功臣嫡长有某。请付禄生光。此盖如俗所谓称念者云。从子谓普曰。保举与自请何异。凡要人称念。其可曰我不知乎。此又决不可为也。普颇以为不然。乃曰。若以为嫌。则无论才免罪籍。虽本无故之人。当亦然乎。从子初无所答而思之。此事内有承代之感。外有请求之嫌。即无故之人。亦将不安于保举之事矣。从子又谓普曰。保举之法。固不知其本何如。而官府事例。非我所知。唯请与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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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在我乎。世之人。其身则为自处之事。而要人为开释之道者甚多。吾常嗤之。今尤何可有意于勋堂辈。而假设勋堂。自为直处。则正为所谓不求而来者。无可辞矣。普犹不释然。凡有讲论。普未尝或与从子不同。其不同者。独今此事尔。然愚意既如上所言。今虽来此。普岂当径为保举之事。所以悉陈仰禀者。欲望深加推究。以得义理之当处。以验区区所见之果偶无差与否耳。抑有所私自疑畏者。今以不肖名字。腾诸官府。以达 天听。而非论罪之事。乃官㘅给料之事。大非衅累所宜得者。窃意勋堂必以为骇或苦于转 闻。而虽在 仁覆之下。亦惧其以猥越。重得罪焉耳。馀不备。
答庾生锡侯书
仆之于尊。未尝识面。岂特未识面。未尝通声息。岂特未通声息。未尝闻于世间有尊矣。乃枉累幅之书于千里之远。辞语勤重。旨意深挚。甚非仆所宜当者。嗟乎。仆诚何人也。虽平生亲故。莫不弃绝。况曾所不识。而求有以识之。岂宜有其人哉。然今有尊。诚恐不特重增仆之罪。抑其为尊之累大矣。然窃详尊意。殆怜其穷而赐之存问矣。虽然。天下之穷者亦多矣。尊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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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遍问。况书辞非徒问之。乃有称引勉戒。欲与共入君子之道之意。不啻为不弃于众弃之中者。此尊之盛德也。虽不敢当。亦深感佩。不任区区之怀也。仆杜门奉亲。尊则老矣。相望湖山。末由一接颜色。此为临纸之恨耳。冰雪戒序。伏惟尊履万福。惠纸拜领。新历聊表此心。不宣。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序
  
士复娶妇序
友人李士复。娶郑氏妇。郑氏盖美而贤云。古者。昏礼不贺。人之序也。然则娶妇者虽方具庆。犹不可贺。况于孤露之人乎。又况如士复者乎。是尤不可贺也。且士复前此再娶。辄旋而亡。今三矣。岂能无念旧之感。是亦不可贺也。抑余于二十年前。由耽罗入沃岛。于双溪寺中。见士复。方稚岁以茕然。大祸之馀。流离疠毒。病羸将死。余为抚其顶而悯之。当是时。岂知士复能生还长成。有娶妇之事哉。嗟夫。既还矣。既长矣。既再娶矣。然皆不幸无子。而士复之年。亦不可谓少矣。苟不有郑氏者。其何以奉先祀。何以养病母。又将何以存后嗣。况郑氏美而贤。是于不可贺之中。有不得不贺者也。然有未暇以贺。而宜先以祝者。凡娶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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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非所可论。惟其贤。固莫尚焉。而今士复之娶郑氏属耳。其贤犹未详也。余故祝之曰。郑氏果贤。而奉先必敬。事姑必孝。听士复必顺而有礼哉。又祝曰。郑氏果多子。以承宗事大门户哉。又曰。郑氏果寿以永享玆休哉。然为人之娶妇而祝其贤与多子与寿者。乃恒言耳。庸独于士复乎。且为士复之交朋故旧者。孰不为此祝哉。独余有不容默者。余尝赠士复诗曰。何当振袂浮埃外。万里江湖两卜居。盖余与士复之道固然也。而二人之志又同也。然各为事牵。未果也。今诚赖郑氏之贤。赞士复之志而决之。余知其鹿车相将于江湖之上也有日矣。余亦早晚振浮埃之袂。而非余从士复。即士复从余矣。若夫青山流水之间。茅屋衡门之处。有耕于前而织于后者。是士复与郑氏也。有白发野老。幅巾布衫。载图书琴瑟于小舟。徐棹而往访士复者。当是余也。辍耕而出迎。握手而一笑。各问间者无恙。或荫茂树。或扫风轩。坐而相对者。岂非士复与余乎。已而。炊黍烹鸡。酾浊醪而满樽。撷香蔬以为肴。何有何亡。问日蚤莫隔屏。而闻环佩周旋之声者。可知其为郑氏也。余与士复。乃讲太极之妙。操南风之音。既醉且饱。陶然以乐。而旁见有衣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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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能知敬父执者。有弄雏而嬉者。有挽须而怒者。固非士复郑氏之诸儿乎。而他日士复之过余。余之妇。子之待之。又岂有不然者乎。夫如是则所谓惠而好我。携手同归。所谓可以养亲。可以全身。所谓无不足奚所望。所谓环堵萧然而妻子皆有自得之意者。实为士复与余之所共乐。而其赞士复者。郑氏也。郑氏之贤且寿。又曷可胜道哉。是用祝。仍录而为序。
通政洪公寿宴序
通政洪公。今年八十五岁。公即故观察使讳仁宪之曾孙。其考早卒。妣申氏。高丽忠臣壮节公崇谦之后。当丙丁难。独携公入江都。及贼至。申氏誓不辱。谓公曰。我今死。汝其善保。继汝宗事。遂与其长女。投水而死。其后朝廷旌闾。公时九岁。既长。以至痛在心。遂不应举求仕以自废。其所受通政阶。盖优老例 恩。而大臣亦为白之云。至是。公之胤进士君启汉云瑞。设酒食邀宾友以寿公。既而。云瑞谓不佞曰。子不宜无言。盖不佞之于云瑞。亦为友故也。顾不佞有幽忧之疾。不获造宴席以睹盛仪。然不可辞云瑞之请。且于私心。窃有感焉。呜呼。江都之事。惨矣。当时死难之人盖多。而不佞之先祖。亦其一也。夫为诸家子孙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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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痛。而其于彼虏。莫非为不共天之雠也。况彼虏。实天下所共雠。而我 国又甚焉。故自丁丑以来。 圣主贤臣。相与明其义者至矣。其死难人之子孙。则又尝见谓可与共事。而然于其势之不能以有为。何哉。然则无论其凡出身而欲自效于家国之人及其自废如洪公者。其为恨。实惟在于不能有为而已矣。呜呼。我固不能为复雠之事矣。然彼本无百年之运。苟使我偶幸。而得见彼之自败亡。则于人心。岂不愉快矣乎。夫彼亡而我见之。天也。今于人事之所当为。顾不能焉。而乃希其偶幸者天。其亦势之使然。而所以恨之者切故耳。呜呼。丁丑之于今。七十馀年之间。昊天不复。而如不佞家。奄历二世。不佞之发。又白矣。唯洪公以死难人之亲子。岿然在世。方享高年。又康健不衰。其将无疆矣。不佞之窃叹而自伤者。宜如何哉。公既无疆。而彼运要且告讫。第自今几年。有从西方来曰。黄河清矣。又几年。而太史奏于朝曰。旄头灭矣。则公其有不能闻而见之乎。夫然则天下之事。虽非一国一家之所得私。而其为愉快于公之心。尤岂可量哉。岂非所谓天者哉。不佞于其时。若又偶幸而不及填沟壑。则当宰羊酾酒。力疾而就公之堂。因云瑞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238H 页
而谒公。助而为寿。其所窃叹而自伤。又将不啻如今之为矣。盖其自伤者。即古人所谓家祭无忘告乃翁之意。其为公窃叹者。即屈子长年度世之愿。而公能获而享之故也。云瑞请姑以此言。告于公而俟之。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记
  
族叔父德老氏家赏梅记
癸巳十一月十八日。余访族叔父德老氏于其家。士复与士安来会。适盆中梅花盛开。士安得柏子酒一壶而来。四人相对赏花。酌酒赋诗。甚适也。士复先醉。对德老为勉学之言。其言诚好。然余意其醉而言或支。余欲有告于德老。仍与诸友相勉。而又恐余之醉而言尤不足信也。日且昏。遂各散归。然余终不可无言。玆谨历论德老士复士安为人长短与所宜勉者。仍及余事。以示三人。而命之曰赏梅记者。不敢以勉学自居故也。盖曰。德老雅人也。雅者。自少过矣。然今所谓雅。岂可遽望于古之大雅者哉。然雅则正。正则中。此所以少过也。然中字实难言。尤难能。安知吾所谓中者不为子莫之中乎。少过者。见人之多过。益自信以为无以复加。安知不于所谓多过之中或有真中者耶。德老宜勿自信。务开拓奋发。常慕狂者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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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进取也。士复慧人也。慧故能钩深抉微矣。其于古今人。鲜有所许可者。又仁人也。仁非圣贤所谓仁也。即世俗所谓仁也。渠之一家规模或如此。而仁之弊。至于循情矣。慧以责人。而其自为之。则循情焉。则其害如何哉。吾愿其责人则仁。其责己则用钩深抉微之术也。且谨小物务细行。兢兢于法度之内。尤士复之所宜勉也。余常勉渠勿看杂书。只读四子。见渠上其叔父书。字画不端。则切戒之者。其意亦可知矣。士安好人也。与之处。未见其可恶。岂不曰好人哉。又颇欲周详矣。然读书。少其思虑。所得鲜有出于文字义理。而率多视世俗利害而俯仰以就之者。欲矫弊莫如急读书。又其人品。阴分数多。阴未必不好。如圣贤之学。有乾道有坤道。坤则阴也。然分数多。则易陷于流俗。治之如何。惟阳而已。阳之道如何。曰刚与明而已。余愚人也。非谦而谓愚也。实愚人也。凡前后致谤获罪。无非坐愚。而然其获罪。宜死而不死。以至于今。犹得而为人者。亦由于愚而无他故也。又阔人也。阔故或能受善。而亦易为不善。总而言之。则过人也。故其举足出口。无论大小。率皆过处。近颇自知其病。欲从事于实字工夫。又粗求所以明事物之分数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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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损其过以就中。而行之不力。习气未除。又以所处。欲避学问之名。既欲避其名。故又并其实而不能强勉。不但谐谑弛张之依前不废而已。恐暴弃放倒。卒不免为小人之归者。余事然也。十九日。记。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识
  
尤斋宋先生与刑曹参判府君书后识
呜呼。此尤斋先生与我参判府君书也。书曰。能如太空浮云否。以无妄之小灾。忘持危之大义。非所望也。惟冀益励忠节。毋使 圣上独忧 社稷也。至祷至祷。馀不宣。壬戌除夕前一日。江寓不名。按。当时府君。既为赵持谦,俞得一辈所论。而先生方被 召上京。住江上也。书顾不藏于府君本家。虽先生子孙。盖亦未尝得见也。去年。先生曾孙婺源。自永同偶过恩津李生昌辉所。昌辉即故芝湖公之子。而府君于芝湖。为内舅也。昌辉乃自故箧中。出此书示婺源。书固先生手笔。遗迹如新。婺源既奉玩感叹。仍以持归。将载入于先生文集。又传写一本送京。以示府君胤嗣今观察公。其后。婺源入京。为余具言其见书恩津事如右云。余于是。谨问于我观察公曰。岂尝知有是书乎。且书之藏。何不于本家而于芝湖家也。观察公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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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曰。书固有也。吾岂不知。其时芝湖兄。适侍先君。而见其书。即袖而去曰。请以示时辈也。后吾不果取还。是吾之不敏也。后又患祸昏迷。遂不省记。今因先生子孙而得复见之。私心惭惕。何所自容也。噫。先生之于先君。可谓至矣。当时承 召而来也。私与朴相世采问答。其扶护先君甚力。又其两度劄语所以为先君地者。委曲深重矣。然而世方为狂澜。而先生则只手也。力之所不及。言亦有未能尽者。惟玆数句之书。即短牍耳。然先生所以处吾先君者。可知也。夫以世之所罪于先君者。而先生乃谓之义。而惟恐其义之不尽也。苟非先生。又孰能勉先君若此哉。呜呼。先君之祸。自壬戌而为己巳耳。诚古今之所罕。而不肖痛冤。则穹壤罔极也。然而以今与后之公议而言之。在此既为无妄为大义。则其在彼者可知。而自我视之为过去之浮云而已。而先生之书。将为断案矣。此可以慰先君之灵。而亦宜饬后承于无穷矣。又曰。昔吾之撰先君行状也。汝实执笔。今欲以先生此书。并告世之立言君子。汝盍图之。遂不敢辞。乃以闻于婺源者及观察公所以见教之言。书于先生书之后焉。癸巳正月日。参判府君从曾孙春泽。再拜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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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画像识
吾先君平日。未有画像。间独令画史曹世杰。略出草本。既而。以未肖置之。此即吾仲父竹泉公与弟普泽。于捐背后六年。追思冥会。指授画史朴东辅。改曹本而写成者也。时不肖春泽。谪在济州。书勉普泽曰。凡像。宜要似而不宜要好。况以子弟而写父兄乎。窃记先考若可谓方面。而殊不丰下相者。至病其害寿。且髭左边不生。此等不可以要好矣。其后北归。始瞻拜而谛审焉。则果无要好之失矣。然凡其所谓要似者。不能无可论。先考少时。洁白敷腴。晚年颇黄而瘦且皱。今所写。既不敷腴。亦未尽于黄与皱者。盖从其中岁矣。痘痕本甚多而浅微。且一色写之不能似。其势然矣。先考气像。于和婉中兼沉厚。所写固得之矣。然或有忧思之意者。无乃失在于眉睫之间欤。唯总其大体而观之。自是清慎有德之人。其为吾先考之像。庶无可疑。此其所写之最得焉者也。春泽等不敏。始未及以平日谋成真本。顾乃寻思于寝远之际写之。既不敢曰能尽于七分。今所指论得失。亦无以益致其详。唯怵焉增痛。尚何言哉。抑念先儒论此事。以一毛一发之不似为戒。诚严矣。然愚意窃有不然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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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画像。岂能有一发之微真无所遗者耶。以此而遂废像。则殆未可也。每读史传。如云白哲疏眉目美须髯者。所纪止此。而犹若见其人于千载之下。况于像乎。况子孙所以寓追慕乎。又况此写本。不啻有得于先考气像之大体者乎。盖比之不肖所尝见人家画像。有或胜而无不及。其以追写之难而如此。可不谓幸欤。且使后世子孙。就而瞻对。仍考不肖之言。则亦将有所髣髴于写本之外矣。写初成。即为簇。与先祖考遗像。同藏于祠堂。今年。普泽出守水原。乃奉来而安于衙祠。朔望具馔而行礼。此后诸弟之官于外。当以为例矣。岁癸巳闰五月日。不肖孤春泽。在水原衙舍。谨识。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说
  
看书杂说
所谓慎独之独。朱子于庸学。皆释之曰。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大学小注。陈氏曰。此指心所独知。非指身所独居。此固然矣。且能慎于心所独知。则其慎于身所独居。有不足言矣。然则心所独知者。固已包身所独居而在其中矣。然庸学所言慎其独。实兼此两义而并言之。而陈氏之说。或太辨而未备矣。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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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既曰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此则谓心所独知也。然即承以小人閒居为不善。无所不至云云。虽其下以为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如上文之意而其曰閒居。即所谓身所独居也。既以独居不善为言。而终之以必慎其独。其所以兼两意而并言之者。可知也。朱子释閒居为独处。而陈氏又曰。与上文己所独知之独不同。此吾所以疑其太辨而未备。而窃意朱子所谓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者。亦未尝不兼身所独居而言之者也。故于其下十目所视大文之注曰。幽独之中云云。幽独。亦指所居也。至如中庸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隐既暗处。则是亦居也。又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注曰。承上文莫显乎隐云云。又曰。此谨独之事也。所谓人之所不见。亦似指居。而况其下引诗曰。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所谓尔室。岂非身所独居者乎。故朱子释此诗曰。视尔独居于室之时云云。此又朱子所以兼言之者。可知也。
万章问。舜何为号泣。孟子曰。怨慕也。朱子释怨慕曰。怨己之不得其亲而思慕也。君子不可怨人。况怨父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241L 页
母乎。凡为人子者。不可怨父母。况舜乎。朱子之以舜为自怨。而非怨父母者。其不以是乎。然万章再问所谓劳而不怨。然则怨乎者。其谓自怨乎。抑谓怨父母乎。苟谓自怨也。则自怨有何可疑而问焉乎。苟疑其怨父母也。则孟子何不明告其自怨。而非怨父母者。如朱子之言乎。孟子所引公明高之言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者。朱子固以为自责己有何罪。非怨父母。而曾足以解万章之疑乎。抑子之不可怨父母。亦万章之所知也。其所以疑于怨。乃谓其自怨者。孟子且知之。故遂无所明告。止言其自怨之辞乎。然则自怨。虽异乎怨父母。而亦若非子道之所宜。而为万章所疑乎。抑怨之义。近于恨怒而差别。且凡字义。随其用而有轻重公私之不同。虽为子者。亦无不可以怨父母者。而孟子所谓怨非必谓其自怨也乎。高子之以小弁为小人之诗。以怨则是谓怨父母乎。抑谓自怨乎。其疑与万章同乎否乎。其诗曰。何辜于天。我罪伊何。朱子曰。怨而慕也。又谓舜盖如此。高子其亦以此为自怨乎。诗又曰。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又曰。君子不惠不舒究之。其或以此为怨幽王乎。且自怨。岂足为小人乎。孟子曰。小弁之怨。亲亲也。此怨固谓其自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242H 页
怨。则其曰凯风不怨。又谓何怨乎。其诗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又曰。有子七人。莫慰母心。非所以自怨而自责者乎。然则非谓其不怨母乎。其所谓不可矶者。又何谓乎。自怨岂至于激而遽怒乎。朱子曰。舜犹怨慕。小弁之怨。不为不孝也。自怨诚是。则何以加犹之一字乎。小弁苟为自怨。则舜之事也。何止曰不为不孝乎。抑谓怨其亲乎。若谓怨亲。则朱子之言。岂宜有前后之不同乎。(后见二程全书曰。小弁与舜之怨别。舜是自怨。小弁直怨我罪伊何。)
延平曰。吾辈立志已定。若看文字。心虑一澄然之时。略绰一见。与心会处。便是正理。若更生疑。即恐滞碍。仍引明道数廊柱事。窃谓不但看文字为然。凡作文字。率如此。愚颇验之。如在耽罗。因赏海月为诗。要做一佳联。鍊琢取舍。久然后成。曰碧海浑无云一点。长风独与月俱来。当时自谓得意。后见之。殊不惬。一日。坐寓舍偶举目。率意信口而吟曰。落木无边聊远望。浮云何事又南征。方觉其境与心会。得诗之正理。不比前联之坐鍊琢而反不免滞碍者。理固一也。然作诗。苟无从前鍊琢之工。则率意就之。亦未必如此。为学而止于倥侗之中。冀其略绰之效。则许多廊柱。岂果如初数之数。而恐全未有所据。殆学禅者之不如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242L 页
此。延平所以有立志已定。心虑澄然之训。凡立其志。尽有曲折。心虑者又不能自澄然。要有所致然。夫然后可以言略绰矣。如东坡论勇。勇苟无素蓄。更何有得于翻然忽然之间乎。
罗先生山居诗曰。山染岚光带日黄。萧然茅屋枕池塘。自是晚宋音调。下曰自知寡与真堪笑。赖有颜瓢一味长。所谓寡与真堪笑。不但语拙有不能安之意。又似涉于自矜。凡不能安与自矜。其病一也。豫章不应如此。注曰。此一句。似非者得矣。邀月台诗曰。矮作墙垣小作台。时邀明月写襟怀。佳矣。下曰。夜深独有长庚伴。不许庸人取次来。其庸人云云。颇似明道所谓偷閒学少年者。明道此语。与其所谓未须愁日暮。天际是轻阴。若出于二人。谢氏之谓与曾点一般者。殊未可晓。诗出性情。而以明道,豫章。不免有可议如此。岂不难哉。延平既以长庚庸人句。不惬人意。而豫章改之则曰。也知邻斗非吾事。且把行藏付酒杯。此又未善。所谓非吾事者。语既迫。且邻斗行藏。皆颜子事。其为语尽实。而乃结之以付酒杯。此又何如。凡皆不但为诗病而止。甚可叹也。
所谓心与气合。延平之意。固是形容到此。解会融释。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243H 页
要见气与心浑然一体流浃也。而只读此四字。不待分别劳攘。而分明已见其为病语。夫既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而又曰心与气合。是似于心在此边。气在彼边。既曰危微精一。而从而为之说曰。道心为主。人心听命。是似于道心人心。为两个心。大抵宋贤之言。详故反涉支离。盖亦有不得不然而然者耳。
三仁事。胡氏以为微子以存宗祀为重。箕子天畀九畴。为天而非贪生。朱子既谓未善。延平辨之尤悉。有曰存祀九畴。皆后来事。岂可相合看。致仁人之心不莹澈耶。诚得矣。然论语集注。谓微子去之。以存宗祀。此为可疑。愚谓古人论三仁者多。恐皆太费说话。唯谏于君而不听。则固有去之之道。微子初非不谏。与箕子,比干何异。至于或去或囚或死。皆出偶然。设令纣杀微子于未去之前及不囚箕子而杀之。为微子箕子者。其将奈何。又设令比干极谏。而纣或终不杀。则比干岂应如盖次公之自刭。胡氏谓比干三孤。以义弼君。以存人臣之义。夫以义弼君。谁则不然。且三人者。皆纣之至亲。又岂以三孤加重微子而去矣。设令纣之于比干。既终不杀。则安知比干不亦去之也。盖其去也囚也死也。毕竟不同。而其至诚恻怛。未或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第 243L 页
有私意计较则同。此所以曰三仁也。如后世所谓为永昌死。为 大妃死。恐不免出于计较。且凡名贤当事而所就不同者。无论其人。已自存形迹。至其子孙门生。互相疵议。转为雠怨者或多。此皆私意所致。其视三仁。何如也。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策
  
拟策问三首示儿
  [圣贤资禀气像之优劣]
问。圣贤之学。其道一也。惟其资禀之或异。故有气像之不同。而其间亦不无优劣之可言者。史言尧。望之如云。就之如日。此可以尽尧之气像欤。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亦以其气像而言欤。先儒谓尧舜更无优劣。至汤武便别。尧舜汤武之优劣。从何以知欤。又谓禹之德似汤。文王之德似尧舜。此言其资禀气像之相似欤。学而至于圣人则同。而不能无优劣。何欤。朱子以咎繇伊傅周召。为接道统之传。此果皆以圣承圣。而其气像优劣。可历指而详之欤。论语诸编。无非可以观孔子之气像。而各出于弟子之所记。则亦或有得失于其间欤。宰我称孔子曰。贤于尧舜远矣。先儒谓指其事功。而气像亦有贤于尧舜者欤。先儒谓仲尼。元气也。元气之喻。惟孔子当之。而非他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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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可拟欤。又谓颜子春生。孟子并秋杀。尽见颜孟俱是亚圣。而资禀气像。何若是不同欤。其亦有优劣欤。又谓孟子泰山岩岩之气像。泰山与秋杀譬喻之旨。果相符欤。孔孟之不同。先儒多言之。如玉与水晶之说。果为善形容欤。孔门诸子之气像。或訚訚如也。或行行侃侃如也。各因其资禀。而别无可优劣者欤。浴沂之对。圣人与之。易箦之言。先儒谓其德不可测。安知不为圣人。曾氏两世之有圣人气像。果无所不同欤。子思学于曾子。传于孟子。而中庸一书。可见其气像。则三圣贤优劣。亦有可言欤。或谓濂溪为光风霁月。或谓明道为春风。或谓延平为冰壶秋月。三贤气像。果同欤。朱子为六贤赞。所以形容其气像。果皆相称。而岂亦微示优劣之意欤。朱子之学。集群贤而大成。则是果高出于群贤之上。而资禀气像之如何可容议欤。或赞朱子曰。潮吞百川。雷开万户。洒落荷珠。沛然教雨。此言其学问欤。抑兼言其气像欤。延平之前。有龟山,豫章。此固与于道统。朱子之时。有南轩,东莱。其后有真西山,王鲁斋诸贤。其气像优劣。可一一悉数欤。我东方道学。盛矣。姑就从祀诸贤而言之。其造道成德之气像。岂无所异同欤。后学之于我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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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固不宜妄加评论。而亦岂无尤盛而最著者欤。大抵千古圣贤气像之不同。造诣之优劣既如彼。则学圣贤者。宜有所取舍。而孔子祖述尧舜。孟子愿学孔子。程子谓孟子难学而欲学颜子。然则后之学者。亦将学颜子欤。抑且学学颜子之程子欤。或谓幸生朱子之后。学问庶几不差。当舍程子而学朱子欤。圣人气像亦不同。况学者资禀。人各有异。将取其相近者而学之欤。抑学其相反者而矫之欤。何以则能善学圣贤之道。卒得圣贤之气像欤。诸生无非从事于斯者。愿闻其说。
  
[以天才行术学]
问。自古建功业于时者。非但天才之过人。亦自有术学焉。若稽皋夔稷契之功烈。伊傅周召之事业。是即以圣贤之才。行圣贤之学者。尚矣。吉甫之文武为宪。方叔之克壮其猷。论其才学。果可追美于隆古欤。管仲相齐而霸。子产听郑而治。孔子或许以仁者之功。或谓有君子之道。以何才行何术而然欤。子房学黄老之道。孔明为申韩之术。而先儒或称儒者气像。或谓庶几礼乐。是其才过于其所学欤。茂弘寄百里之命。安石系苍生之望。清谈任放之中。亦有所谓才术欤。郭汾阳勋塞天地。裴晋公身佩安危。其才术之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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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可详之欤。韩魏公之勋庸。范文正之德业。先儒或谓之间气。或推其人物。言其才而不言其学。何欤。 皇朝徐常诚意之功。三杨少保之业。其才其术。可历指而言欤。至于罗丽之际。金庾信,姜邯赞之勋绩。既在人耳目。则其才术亦有可言者欤。惟我 祖宗累圣相承。得人之盛。无愧古昔。贤臣俊士。各以才学。效功于危乱。赞业于治平者多矣。而其尤大彰明较著者。凡几许人欤。大抵天生一世。才足了一世事。且凡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而唯其才有高下。学有偏正。才下而学偏。固无论。而其才虽高。其学既偏。则其功随卑。其学虽正。苟无其才。则亦无以办事。必也以高才行正学。然后可以建大功成赫业矣。方今 圣明在上。将大有为。而诸臣承事率职唯谨。亦可谓不借异代。而然于其中天才术学卓然为一世之表。可任莫大之功者。不敢曰有其人矣。试以符验之所著言之。内则朝廷之纪纲渐颓。生民之疾苦方急。外则羞辱转深于西虏。忧虞更切于南邻。而振举之方。怀保之策。自强备御之谋。茫然不知所措。周宣之修攘。齐桓之一匡。非所敢望。而虽欲如郑国之区区自保于强敌之间。亦惧其不可得者。无他。乏才故也。无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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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方衰末。人才之生。诚不及古而然欤。抑在上者求之不得其道。用之不得其宜而然欤。何以则果得才高学正之人。于于于朝。以副 圣上侧席之想。而建吾东不世之功欤。诸生中安知无其人。而有君无臣之叹。即所同慨然于平日者。其各悉著于篇。
  [文章辞理之兼尽]
问。文章之所贵。惟在辞理之兼尽而已。韩子曰。易奇而法。诗正而葩。所谓奇葩正法。何者为辞。何者为理欤。其于书则曰。浑浑无涯。又曰。诘屈聱牙。此亦分理与辞而言欤。又曰。春秋谨严。左氏浮誇。岂谨严者。非辞之谓。而浮誇者。以理有所屈欤。程子谓圣人不作文。此谓不为辞章。而只如伊训,说命,旅獒,无逸诸篇及论语,孟子之文。理固无论。辞亦无所不尽者。何为而然欤。朱子论战国秦汉之文。而以有实无实断焉。无实者。姑置之。所谓有实者。其于辞理之间。得失优劣。可历指而详之欤。苏氏赞韩子曰。文起八代之衰。八代始于东京。则班掾之文。亦可谓衰。而一例于六朝之尚辞而遗理者欤。茅坤氏集唐宋为八大家。八家之文。果皆兼得于辞理。而无优劣之不同欤。得六经之理者。莫如濂洛关闽之文。则其于辞。亦宜兼尽。而人之视之。终异于韩,欧诸家者。何欤。 皇明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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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多尚辞。其或主于理。而与济南吴郡异趣者。几许家欤。我东之文。论者谓丽末 国初则理胜。中世以来。稍矫以辞。亦或有兼辞理。而可窃拟于中华古昔者欤。盖理为辞之本。辞为理之末。虽固有先后轻重之分。然其不可偏废而相无。则犹文质之必要彬彬。而偏废相无之弊。亦犹棘子成,子贡所言之胥失矣。方今之文。衰弊莫甚。无论辞理兼得者。未见有其人。虽求其偏胜而独到者。亦不易得。盖皆卤莽委靡而几于都无矣。或谓文以世降。而世方衰末。人才眇然。宜乎其无文。或谓时之所尚者非文。而科第官职。率为侥倖之涂。士大夫不肯读书为文。虽其有才者。亦无所肆力。此所以无文也。二者之说。孰为近之欤。何以则使文风蔚兴。作者辈出。既主于理。又得乎辞。以之接古人之统。鸣 国家之盛欤。诸生辞理之所形。窃愿得见焉。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问答
  
东文问答
客有问于主人曰。今清人之求我东文字。其事何如。且我宜何以应之。主人答曰。是非吾之所可言。无已则窃有愚见焉。盖彼方自谓尚文。而以我东本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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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既送其所著书。又求见我之所有。夫夷虏尚文。其将衰之验也。此姑无论。惟求见文字。在我既非难从之请。只当择其可送者。送之而已。
客曰。固也。然我之送文字于夷虏之庭。是为可羞。虽不得不送。或可略取閒漫诗文以塞责。岂宜视作大事费吾力而悉其所有乎。至于诸儒贤道学文字之辱挂于夷虏眼目。尤岂非未安乎。主人曰。所谓可羞。诚然矣。且何不曰二帝三王汉唐宋 明以来之天下。而必曰夷虏之庭也。文字之送。循其名则虽可羞。究其实则未必不为可荣。而虽尽力而悉吾所有。或恐无以当之矣。且既可羞。閒漫与道学。何择焉。而不然则此事所重。尤在于道学耳。夫以区区偏邦之文字。幸而得挂于中华豪杰之士之眼目。此愚所以谓可荣。而未见其未安也。
客曰。子之言。有未敢信焉。儒贤文字之送于彼。终涉羞辱。且如退溪栗谷诸先生。其人盖在胡清僭窃之前。至于尤庵。则当其平日。朝廷所授官诰。亦不书康熙字。今此事果何如也。主人曰。此事可羞。则退栗与尤庵。又何辨焉。不然则尤庵文字。尤不可不送矣。夫彼之求文字。既非所以无礼。我之应其求。亦非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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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屈。且今之以文字应求。既不为卑屈。则其于始作文字之人。尤何足为羞辱乎。且我东之于天下。岂但以文字见称。盖自古昔谓之礼义之邦。君子之国。夫如此而今其所送。有诗文而无道学。则天下之人。将谓斯何。苟使诸先生文字。得为其豪杰之士之所见而有可以当之。则于我东。岂不为有光而可副其礼义君子之称。此愚所谓道学文字。尤重于此事者也。其所关系既然矣。而若尤庵。又有别焉。此翁文字。率多论丁丑后大义者。今不可送于彼。而他著述之可以示豪杰者。亦何限哉。且彼无论尚文之为衰兆。即本无百年之运。而其酋又荒且乱矣。安知不于从今数十年之后。或以其大义文字者进。而示天下之豪杰曰。此人即某年所送清国东文选中宋某者是也耶。夫如是则其有光于我东。当如何哉。此愚所谓尤翁文字。尤不可不送者也。
客曰。若是则道学文字之外。如 国朝故实所载。亦可送之欤。主人曰。故实文字。固有不可送者。而亦有可送者。愚谓数百年间。诸儒贤及诸公卿名臣奏疏及凡碑状等。当有可送者。不惟此也。 列圣所以光临一世。号令训饬。而其发为文章者。尤何可不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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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下后世哉。
客曰。何谓不可送。又何谓可送。主人曰。凡故实文字。如栗谷疏中请罢乙巳勋者。何可送也。其他勉 君德论朝政者。何不可送也。如静庵冲庵碑状。何可送也。其他名贤纪德之文。何不可送也。 宸章中。如 仁庙论己卯事 批辞。何可送也。其他丝纶之言。何不可送也。且有尤不可不送者。我东之被诬于天下多矣。如 宗系及丁应泰事。当时固已痛辨。而凡文字之陈辨于彼者。容或不尽取信。惟本国 君臣之间私相论奏酬答者。其于传信当益有力。如 宣祖壬辰事。今宜取其所尝号令训饬。以成中兴之业者。送之。 仁祖癸亥事。则有白沙诸贤谏光海议若疏及吾先祖文元公与诸勋臣书。皆将不待辨而可辨。此等正所谓尤不可不送者也。(癸亥事。溪谷所制 大妃教文尽好。而中犯忌讳。不可送。)
客曰。 列圣志状中。必有可送者。而子言之无所及何也。主人曰。恭惟我朝 圣神相继。宗德祖功。卓乎盛矣。虽天下之人。岂谓其揄扬之文。出于臣子。而或有歉于徵信哉但行状。则固常以请谥于彼者。而志文则或有可以商量于可送不可送之间者。且或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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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否。抑恐取舍之为未安。又有异于 宸章之可以取舍。则志与状。似当并勿送。而无已则就行状中。取其事迹尤重。有不可不传者。以附于诸 宸章之下。亦庶乎得体矣。
客曰。道学文字。将何以取舍。主人曰。此诚难言。又何可不言。愚请试言。朱子以后。中华道学之变。盖自何北山王鲁斋。以及金仁山以下诸儒与元代相终始者。皆朱子之学也。 明兴而宋景濂,王子充。则佐文治。方希直。则树臣节。又此学之馀也。可谓盛矣。然物盛而衰。乃有陈献章,王守仁辈。象山之学。弥满天下。所以 明三百年间。未有真儒一人。可胜叹哉。然于其中。薛文清,唐荆川。稍近醇雅。其后叶阁老诸人。用功于二程。则亦有厌弃陆学之意矣。愚非敢曰能知。而窃意自今以往。中华之学。其将复归于朱子。盖其盛衰乘除之理然也。第朱学之中。亦有可论。朱子晚年所与项平父,刘子澄书。所谓自误而误人者。盖所以自责而立教。而即其所谓子静专是尊德性。某平日所论却是道问学上多了等语。尽乎真实。由此观之。陆固无论。朱亦初不免少偏矣。惟其觉悟悔责。非如陆之拍头叫唤而止者。而其所谓反身用力。去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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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长。不堕一边者。又可见其用功之实。此正朱子所以为朱子。以此而赞朱子。未见其不足。以此而学朱子。愈见其无弊。而自当门高弟如李果斋之称述。其以为始颇指示本体者。殊不明畅。有若讳秘。而其后诸儒之于朱子。反有所昧其实而失其旨者多矣。我东儒学。盛矣。可谓寻坠绪于全闽万里之外矣。如退溪心经编末所论辨。虽似有不尽言者。而岂其或未悉于朱子之旨而然哉。退溪以来。道统相传。固宜其无弊。而若至近日学语小儿。莫不是朱而非陆。岂惟陆也。殆亦曰程子非朱子是。然所谓老师宿儒。口则言朱子是者。未必真知朱子之所以为是。是则俗儒之弊。而非诸先生继开之未至也。为朱学而无其弊。今不得不遥期于中华豪杰。其必有用功之实。折衷之言矣。诸先生微言至论之可以当于彼者。愚未详其有几何。而凡所谓道学文字中如栗谷高峰,理气说。诚可谓发前人之未发。而当与天下之士共之。岂不使豪杰相感。而昧者有所开也。退溪书牍。牛溪章疏。多深潜酝藉。栗谷论事。又通透洒落。尤翁诸文字。辄见其岩岩气像。而其不效史迁。纯出朱子者又胜。至于成书。则栗谷之圣学辑要。胜西山之衍义。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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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诀。可继小学之后。寒岗之心经发挥。其中多好处。皆足以见我东儒学之盛矣。仍念中华丧礼之坏。自宋 明以前已然。况今日乎。文元公备要一书。又不可不送而示之也。
客曰。诗文可送者几何。主人曰。愚于诗文。请亦先言中国之事也。 明之诗文。莫盛于弇州,沧溟。亦莫弊于弇州,沧溟。其祸如洪水滔天。殆甚于陆学之弥满。而然既有厌之者。又遂能矫之矣。今只详文事。而诗亦可知。盖文始有潜溪,逊志而矫之。则为弇州,沧溟。百年之间。虽有荆川,遵岩,震川辈。而无以救焉。晚而矫之。则为牧斋。牧斋之文。固非至者。而其胜于王,李则远甚。且其论诗。亦有实见。而于鳞之奸情丑态。悉发无馀矣。抑尝见杨大鹤者剑南诗序。其文即甲子年间所作。其人今或尚在矣。观其所论。胸中李杜纸上李杜之语。亦岂不为矫王李之弊者耶。窃意方今彼中为文章者。多是牧斋之馀。而其以诗之出于胸中为贵。又必如大鹤之论矣。我东之人。愚未知谁果为胸中之诗。其文又岂能有当于如牧斋者。而然孤竹许氏之诗及简易呈文。月沙奏文。既锓行于彼。则他诗文。亦岂无可送者。惟在选择之如何耳。盖丽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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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诗。惟李奎报外。大抵多可取。我朝则翠轩至矣。当取其百累十篇或几乎全帙。而然有粗率之病。且东人未有能作七言长篇者。而翠轩独能焉。此又可赏。而如所谓四海文章苏子瞻。则涉科体。恐累他作矣。如容斋之五古。苏斋之五律。芝川五峰之七律。孤竹荪谷之律绝。亦宜各存其所长。简易律格。优于诸子。不可不多取。吾家西浦翁五古与律。有佳者。金三渊各体。择其偶近宋调者。当有数十篇矣。此外固非无矣。而愚不暇悉言。其或粗豪以自大。雕饰以为工而已。而为世俗之所称者。皆可略也。东溟可谓出流辈。而必见讥以纸上于鳞矣。文则当以牧隐置诸编首。而文本不多。又宜精择。佔毕当次之。翠轩之亡室行状。好矣。冲庵请复 慎妃疏。不为人所知。而愚独以为如淮南王谏伐闽越书。文则然矣。但恐不可送。送之亦或无伤。简易各体。宜择其不艰涩有理致者。如国舅家宴序及梧阴碑文。好矣。溪谷惟辨张绅诈死及辞起复诸疏。好矣。而此当议其可送与否耳。金农岩甲戌初辞职疏。可取而亦不可送。此外。又岂无之。而不暇悉言。惟我东有一文脉。以浅陋之本资。而稍用明人糟粕。饰其字句。以自命为古文者。必为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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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笑。其自谓理胜而荒芜拙弱者。又无足观矣。
客曰。赋表诸体。亦有可送者否。主人曰。我东之文。赋尤不竞。如立岩之马江。河西之七夕。岂不脍炙人口。而愚未见其可取。东溟剑赋。尤无足论。溪谷箕子庙。固已示华人者。而亦非其至者。其吓鹓雏及畸翁瑞石。皆涉科体。大抵未有可送者。惟容斋之翠轩哀辞好矣。而非赋之本体。四六则有疏庵。亦尝为华人所赏。而其体太偏。似反不如泽堂之近实。尝见李瑞雨不 允批答。颇学梅亭。而其作。即赞扬匪人者。不可取。亦未知其他作有善者否也。箴铭颂诔四字之文。为体甚古。不比赋表。而东人尤鲜能焉。虽容斋哀辞。惜其并失于彼此。溪谷多祭文而未有得体者。惟尤翁最善可取也。
客曰。今之所以处此事与其文字取舍。果将如子之所论否。主人。曰岂其然也。夫以褊邦文字。传天下俟后世。关 国家之轻重。既如上云。而其欲以俟后世者。尤有苦心微意存焉。设令后世或有取我之辑要而诵法之。以其要诀,备要而教导之遵行之。则是为君子之化及于天下。而岂亦所谓滕国虽小。必来取法者非耶。其他 君臣之相勉戒故实之可徵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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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诗文之末。无非所以为 国之光。而增其重者又如许。则今日此事。虽谓之难得之会。诚亦然矣。而是则愚之说也。愚者所得。诸公岂有不及。而只为虏人之所求。故视之初既不重。又或以为羞辱。诸公之意。殆与子所问者同矣。且如吾家诸议。又欲引私义。不参涉此事。盖用咨奏回避之例。其意严矣。然选文岂如作咨奏。即咨奏得失。有关于 国。则虽吾家。其可不为之论列耶。凡人意见。固有异同。一家之所不免。况朝廷乎。此事诚不知其将如何处之也。至于文字取舍。目今主文钜公。必有衡鉴。愚之臆见。自视亦未保其中窾。岂能有所合哉。然恐当事者。亦将不得任其意也。何则。苟视此事无所关重。而仍不送儒贤文字。则是其不被送者为荣。而被送者为辱矣。被送之中。亦当有先辈长者。虽曰与儒贤有间。得无难处之端乎。不然而如愚之说者得行焉。则是被送者为荣矣。取舍之间。其为难处。当有甚焉者。主文之人。岂得一切裁之以衡鉴也。将见有无限节拍。而此事终靡所止届矣。以愚所处。凡于时事。虽私自讲论。既知其不可。况此事之难于容喙。又非一端。而只其愚见以为有关系之重。而尤窃不胜其所谓苦心微意者。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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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在中。待子而发。其亦为知罪之所在欤。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哀辞
  
李美伯哀辞
李美伯。余凡三见。盖丙戌岁。余就鞫狱。美伯为问事郎把笔。与他郎迭受余供辞书之。时时旁睨余。有悯然之色。书供。至所谓如天之福。美伯顾他郎曰。天耶川耶。他郎未及对。余曰。天也。左传不云乎。余亦以美伯故。其言如此也。去年。余自南迁还居于芦山间。入京旋还。猝遇大风。不能济江。宿江村。于是美伯。以其奉使日本时事。承 谴在江上。相去近。余乃走书曰。我在此。君宜来也。美伯果即来见余。相劳苦。仍言日本山川风土与其舟行往返之状。不觉灯花落而窗外雪深矣。余从美伯。求其所市于日本古书。得博物志者之芦山月馀。入京。历见美伯于其寓。既而。美伯脱罪籍。余亦在京而各屏伏。未能相就也。近吾友李士复。美伯之族弟也。谓余曰。美伯种梅竹于盆。与吾及诸友赋诗矣。仍示其诗。余为和之。而书要美伯。称余诗为其作而瞒士复。美伯又以其诗。托余润色。其间可笑可喜之事甚多也。余与士复。约以雪夜会美伯。把酒吟诗。共赏梅竹。要在数日间。而遽闻美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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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人问于士复。则士复以诗复曰。枕头梅竹依然在。翠叶萧萧落尽花。噫。美伯死矣。凡人虽百千。见未易真相亲也。余与美伯。止三见。然观其相与之际。即相亲可知也。而今不可复见也。遂作哀辞示士复。辞曰。士复有酒。而余有诗。风雪之夜。以子为期。子不须臾。去去莫追。将天所戏。抑鬼猜之。走而避之。岂子自为。茫然四顾。无与究推。试以问于士复。曰吾焉足以知。惟无可奈何兮。抚梅竹而涕洟。
北轩居士集卷之十八
 恩归录(文)○祭文
  
祭叔父文
呜呼公乎。夫以从子。而丧叔父。况早失怙。专所仰依。大母夜哭。无辞以慰。棘人单弱。而又无子。凡于人理。莫此之酷。乃今小子。至哀深痛。实有出此。数事之外。呜呼公乎。胡不须臾。丙戌之秋。余自海南。被逮而北。公守欢城。夜投所馆。公潜来视。维时祸色。火烈雷震。禁郎若吏。如虎如鬼。公曰死诀。忍不以面。左持粥碗。右抚我体。旋自命酌。悲愤郁勃。大声叱吏。是有何罪。余遂就狱。幸伸而脱。虽伸而脱。乃窜于岛。路仍出欢。玆亦死诀。公执我手。步循郡庭。郡人见者。孰不涕洟。邈矣蛮荒。隔阔五载。大母年深。我母又衰。又有仲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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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则方强。懔懔我忧。于公差轻。及来临陂。公即有书。曰汝不死。幸复内移。自此岂无相见之日。呜呼公乎。岁之四月。天乎何故。公病不兴。我于翌月。远闻凶音。吉报踵至。云蒙放释。公逝我还。变在俄顷。逝不少迟。还莫稍先。造物之戏。若令相避。念不及见。宁欲无还。尚谓奉棺。以当承颜。我被台沮。稽留跂望。历秋至冬。玆焉始还。慈颜犹昔。阖家欣迎。乃独于公。哭于几筵。岂以百乐。置此一哀。呜呼公乎。其至斯耶。维我世德。岂待自陈。儒术文学。相承以显。其从荫仕。亦多见称。惟昔佥知。黄岗难弟。南原之评。少文慎斋。逮我参判。勋在 王室。其所屈伸。伦常晦明。公闻诗礼。皇祖之庭。先考仲父。以为二兄。出为人后。孙于参判。岂不由教。禀资则美。嗟命之屯。所试者小。虽则小试。可期其大。相观于世。鲜有如公。彼于脂膏。罔不自润。公惟脱然。惟冰惟檗。彼于进取。趋营屈曲。公视若浼。偃蹇直截。在于衰末。见古人风。威能制强。才足剸剧。寔公所有。亦曰有本。以此承家。公庶无愧。惟其自守。不为人知。既屈于位。年又不永。诚恐掩昧。无以示后。此又区区。所甚痛惜。呜呼公乎。文以告哀。曷尽余臆。尚飨。
寒食。告先祖考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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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祗荐岁事。仍伏念不肖流窜七年而归。始敢躬主宗祀。罪衅之馀。惶惧靡安。盖罪幸免于灭身。而惧实深于忝先矣。抑窃观时事。他姑无论。惟赫桢之奸。今为粹然无罪。而逆狱将渐解纽。其异于己巳者无几矣。伏惟眷顾忧愤之诚。当复耿结于重泉。而况此后承所以为家 国痛闷者。尤如何也。不肖今虽乍离罪籍。不宜自同平人。兼又时象如许。侧足京里。岂其所安。如仲父与两弟。分义既难自由。亦庶几因事。或有裨益。至于不肖。非此之比。诚宜永留松楸之下。受密迩之训。追宿昔之愆。仍以存形迹寓微志。而只为堂闱奉侍。不免屑屑往来。盖其所处孔艰。故去就两穷。益自循省悚惕。而岂敢望默垂骘佑。有所指示于迷涂耶。玆当展扫之际。徒切俯仰之感。并此谨告。尚飨。
告济泽文
癸巳寒食日。老兄伯雨。告于庶弟济泽之瘗。尔幸而为吾先君之子。而其夭如许。殆由为尔兄者吾之厄也。忆在耽罗。闻尔之讣。急呼尔舅。同哭而服。归来万感。又见尔冢。春山多风。春草萋萋。一觞酹尔。泪如雨洒。尚飨。
告小述文
癸巳寒食日。老父北轩翁。告于亡儿小述之瘗。尔之气骨。吾先君尝每称赏。余非私尔。先考知人然。尔八岁而夭。岂其理欤。大洋之外。始闻而疑。尔母随来。相与一哭。犹诘尔之何在。万死归来。乃抚尔冢。恨尔先余而有此也。属玆冷节。礼讫享先。仍陈馀馔于尔。余情可知。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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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宋伯纯文
维癸巳五月二十三日己亥。光山金春泽。谨以果脯之奠。祭于亡友宋伯纯之灵。呜呼伯纯。惟我宋金二氏之为异姓兄弟。实惟我老先生之雅言。先生之于凡溪上子孙。盖皆云尔。而然约湖海之浮游。哭旅坟于河滨。特见其情深义重。而惟子与余。即是二祖之曾孙。故其自勉而相戒。苟有所替于旧。则适为忝厥先。呜呼伯纯。丙戌之秋。余出狱门。虽幸脱于鼎镬。莽大洋之在前。亲戚故旧。避之若厉之熏。子迎我马。乃于屏川。慨彼时事。悯我无辜。语未有不输其肺肝。既以效急难于常棣。又重结秦晋之婚姻。邈矣殊域。一心相悬。吊山池之遗躅。挹橘林之馀芬。越五载而内移。得与子相望于湖山。我女若甥。宿舂往还。我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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絷。子丁家艰。地迩人遐。荏苒岁年。我宥而北。未果历存。尚谓他时。命驾一奔。子毁于哀。闻病沉绵。属春孟之晦夜。忽讣书之来传。挑余灯而辨字。恍疑梦而非真。呜呼伯纯。怡怡偲偲。岂非谓兄弟与朋友。而乃余及子。义实兼焉。繄子所处。良有至难。当梁木之既摧。抱春秋之残编。痛莫回于狂澜。觊一发之能延。耿孤愤于空山之中。而外则众咻之嚣然。岂惟咻之怨谤。从而朋兴而身几不能自全。余谓毁誉祸福。可视以过空之云烟。惟我之所自为者。岂其有失于衡权。不校既称于颜子。自反又训于邹贤。于后覵子之凡事。乃或去厓角而就平易。余又虑其矫之过而至于偏。刚柔之克。可稽于箕范孙子。且言大小与方圆。子之禀资。挺特完厚。加以擩染之懿。讲明之勤。其于应物处事。固未尝苟焉。而犹欲去其过不及。以克臻于大中者。谅余诚之拳拳。若子所以为余。则殆愈余之于子。而有难以一二陈。盖余无状。罪衅僇辱。人既弃之。我又自弃而不欲比数于人。子谓不然。凡动忍增益。无入而不自得之说。不绝于口与书。而亶出乎相知之深。相爱之专。其欲提挈跛躄而偕之远道。蔼然可见用心之仁。虽以余之顽昧。亦窃佩服而周旋。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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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纯。使子而成就其志业。则究家学之渊源。任世道之重责。奚之不可。而曾莫留于须臾。奄埋殁于重泉。凡今吾党。孰不为子恸。而余如郢人之亡质。将于何而挥斤。况其浮驳之性。荒粗之学。谁为之攻砭开发。而俾卒免于大愆。呜呼伯纯。眷华阳之古洞。揭 大明之乾坤。惟先生杖屦之所尝游。今为子之新阡。相玆世之溷浊。固知生不如死之安。惟未了之大事。即先生墓道之役与箧里之遗文。将平生之担荷。移畀于诸季诸儿之身。倘愚虑之有得。敢不与于商论。惟兄弟之情义。期百代而永敦。力疾南迈。言至堤边。如将觌面。乃号于筵。辞何尽于余意。独肠摧而泪涟。呜呼哀哉尚飨。
祭吴别提鼎和文
疾而须药。人道之常。所以于医。有不可忘。自余识君。廿有馀年。小大之疾。问而药焉。药未必效。所贵君诚。君惟好人。偶以医名。舍弟暴疾。有万难救。亲爱环泣。诸医却走。君独兀然。坐于堂隅。不忙不乱。抽取架书。黄帝歧伯。所尝论辨。二十四气。所为迭运。慢声读诵。仍自解说。方将循本。以證其末。疾幸自愈。人争笑君。目以迂老。嘲戏纷纭。余谓吴老。可取者此。舟中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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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一理。君实慕古。涉猎儒家。旁及命数。要究幽遐。一日谓余。岂有鬼神。余为开陈。戴记之言。君曰三渊。向者教我。一如公旨。我不云可。余曰今君。诚知无鬼。何不遂废。祖考祭祀。尚欲争诘。亦无奈何。拙者之过。可教无他。惟其拙故。与俗相远。惟与俗远。故与余善。余于去年。归自万里。君即来见。按脉而喜。曰无所伤。但须戒酒。君言奚施。须饮一斗。君后送酒。副以小诗。我饮而和。其情可知。嗟君此行。余固当送。君方为鬼。应记前讼。来闻余辞。仍鉴余臆。余其敢违。抚孤之责。
告尤斋先生墓文
呜呼。小子而拜先生之墓。何可无言。亦何可尽言。世之尊慕先生者多矣。而宜莫如小子之尊慕之切。而若先生学问道德之实。何待小子之称述。世之构先生之罪而加以祸者。无论已。即虽不搆罪加祸。而辄议先生之长短得失者。尤多也。此岂无可以辨之。而小子又不暇也。抑小子亦有一二欲质其所疑于私心者。而小子不幸。未及请教于平日皋比之前矣。顾以平生尊慕之切。于山颓之后。谪居于先生所尝谪居之地。瞻仰橘林之祠。归路历楚山。今年拜先生家庙。即又彷徨于空山积雪之中。求先生之音容。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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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得矣。独有至哀深痛抑郁缠结于中。历二十年而不能解者。玆敢以告于明神焉。呜呼。先生屈于甲寅而伸于庚申。伸于庚申而屈于己巳。自己巳而为甲戌。宜若可伸。亦未可谓不伸。而其实不伸矣。伸不伸。固是先生事。而自 国事世道言之。其所以若此者。何也。夫事之在于甲戌以后者。先生当以为何如。使先生而在者。 国事世道。亦如此否耶。抑先生又当不免于屈也。然则虽先生幸而免于己巳。亦不幸而不免于今耳。然则先生之当以为何如者。可知已。况先生于楚山临命之日。乃以复 贞陵事为言。使先生而处甲戌以后。事其果何如哉。惟其无先生故。国事世道。至于如此。而小子之至哀深痛所以郁结而不能解也。呜呼。小子之愚。盖自甲戌以来。万死一生。罪衅僇辱。何敢有言。而于先生故有此言。诚不知其为僭妄矣。伏惟先生降鉴而垂怜焉。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