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昆仑集卷之十九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x 页
昆仑集卷之十九
 行状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6H 页
先考议政府领议政府君行状
先府君姓崔氏。初讳锡万。字汝时。后为翰林。以 显宗小字嫌名。有命改之。改讳锡鼎。字汝和。初号存窝。后号明谷。罗代之始。有六部大人佐之。崔其一也。后世著籍于完山。以高丽上将军纯爵为始祖。六世而有讳得枰。以选部典书致仕。生讳宰。重大匡完山君。谥文贞。父子皆以廉直孝谨。为权贵所惮。丽史立传以纪之。牧隐李公撰文贞墓志。盛有称道。生讳有庆。事我 太祖。官参赞议政府事。谥平度。以孝旌闾。被廉吏之选。生讳士康。事 世宗。官右赞成。兼判吏曹。金宗瑞之开六镇。实长兵部。参闻筹画。谥敬节。公之九世祖也。高祖讳秀俊。累赠左赞成。曾祖讳起南。游牛溪成先生门。有重名历应教舍人。光海朝。为群小所挤。卒官永兴大都护府使。累赠领议政。完兴府院君。溪谷张文忠公。撰其墓碑。祖讳鸣吉。策靖 社元勋。典文衡。领议政完城府院君。谥文忠。文章经术。学士诵之。德业载于国乘。西河李公敏叙。撰谥状。西溪朴公世堂。铭其神道。文忠始无子。取弟吏曹参判讳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6L 页
惠吉次子后亮为后。筮仕至汉城左尹。袭封完陵君。即公之生考也。有高识懿行。一时名公卿。咸爱慕药泉南公九万。撰碣铭。妣广州安氏。观察使献徵之女。完陵弟讳后尚。即文忠后夫人子也。有至性。清高恬素。人比之黄叔度,吕与叔。官止弘文应教。无嗣。又取公子之。所后妣咸平李氏。咸陵府院君澥之女也。公以 仁祖二十四年丙戌五月二十日乙丑降生。安夫人有身。梦有朱袍象笏。端坐宅后山顶。前后从卫甚盛。既得公。尝曰。此贵人也。公生而明悟颖异。神采丰秀。虽幼少时。容止端重。进退有度。粹然如精金良玉。既识字。便晓部首之分。仍及六书篆籀之体。聪记绝伦。过目辄成诵。日夜守书榻不去。九岁。诵诗书全文。博通史书。十二岁。通易象卦爻之变。占揲之法。手画为图。成一卷。综览百家。文义沛然。为诗文。下笔成章。一时籍籍称神童。名冠八才子。请业于药泉南公。南公叹奇之。待以国士。以公器识如成人。不徒为文词之夙诣也。尝作长篇赠公。有曰。文学可言子夏诗。志气肯学樊迟农。旁通卦象及篆籀。游刃恢恢有馀地。既而。览性理书。欣然有会。作读小学序。论学问本末。如宿儒老师。长老嗟异之。稍长。从玄石朴公世采。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7H 页
受大学或问。朴公亦期以远大。委禽于华谷李相公讳庆亿之门。华谷爱重公殊甚。辄以立朝行己之方以及朝仪邦典。教导不倦曰。须豫讲而致用也。十七。中监试初试状元。庠泮课制。每居首选。同进者莫敢望焉。丙午。中进士状元生员第八。辛亥。中庭试丙科。隶承文院。壬子四月。拜说书。六月。荐拜检阅。华谷公入相。以亲嫌递拜说书。今 上在东宫。方讲大学。公以谓大学书章句。先儒论说各殊。至阳明则变换圣学工夫。欲识大学归趣者。须尽诸家同异。折衷于紫阳章句。遂取李公端相所编大学集览。缮写一通。作跋文。以备胄筵参阅。癸丑四月。持安夫人服。亲癠间不就直。 东宫尝问讲官曰。崔说书近有何故久之不见也。盖公久侍书筵。劝讲明畅也。制除。叙待教。升奉教。选玉堂南床录。应制夫子待贾论。 御题也。居第二。赐虎皮。荐吴道一,李墩入翰苑。领相许积。嫉吴公尝谤己。廷毁之。公上章辨之。因下吏谴罢。丙辰。升典籍转监察。丁巳。拜礼曹佐郎,知制教。移兵曹佐郎。升正郎。除全罗都事。金公锡胄为兵判。启留之。辟守御从事。冬。特授弘文馆修撰。转校理。戊午夏。应旨陈疏。时南人当国。诸大臣非罪窜谪。公首陈典学修身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7L 页
之道。因论时政之失曰。 殿下临御未几。窜逐大臣。轻开荆棘之路。言事之臣。放黜联翩。今论者以贬损君父。为宋时烈之罪。以离间骨肉。为金寿恒之罪。时烈。林下一寒士。蒙 孝庙不世之遇。义则君臣。情则父子。其报效之诚。必万倍恒人。加以此罪。岂不至冤。寿恒。 先朝顾命之臣。上封论奏。言辞剀切。深陈诸臣误事之咎。痛斥尹鑴悖理之言。孤忠未暴。罪网横加。一落炎陬。屡更寒暑。匹夫之微。犹不可非罪而罪之。况 孝庙礼遇之老臣。 先王顾命之大臣。而不察情实。勒加覆载难容之罪。虽二臣之不足恤。独不重贻累于明时乎。两司俱请远窜。 上不许。因许积筵白。命削黜。公不乐在京。携孥寓镇川。己未秋。特叙。庚申。拜兵曹正郎。应制十韵排律居首。赐虎皮。明日。特授副应教。台谏请还收。不许。四月。群小屏黜。旧人登用。兼改修实录郎,承文校检,四学公都会试官。叙鞫厅问事劳。升通政。以资格未准寝之。移司仆正。还应教。兼汉学教授。大臣白 上曰。典翰是久虚之选。而有通经学长于文词者。宜令差出。于是以公为典翰。 上富于春秋。勤典学。日御经筵。公每侍讲。反复启告。自天人性命之理。经国御世之谟。究极本末而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8H 页
论之。诸臣皆属目耸听。时经幄诸公。极一时之选。多名真学士。而博学精识。众推公为第一。因夏暑。例停经筵。公引范祖禹所谓陛下今日之学与不学。系他日治乱。上劄曰。国家庶政。千条万端。而最重且急者。莫如人主之进学。古之圣王。德已成治已定。犹必惜寸阴务日新。岂以寒暑有间断哉。 上答以戒诲得宜。仍御经筵。时李师命有殊眷。骤加进用。公引韩琦论苏轼事白 上。请毋过宠以招指目。公议多之。秋。以会盟祭读誓官。进阶通政。拜兵曹参知。移同副承旨。冬。遭所后考东冈公丧。壬戌春。遭内艰。服阕。拜刑曹参议。移右副承旨。兼承文副提调。转左承旨。递拜大司成。移副提学。明斋尹公讥贬怀川相。大触其狠怒。乙丑春。四学儒生。发明斋私书。诬谓侮辱栗谷。通文声罪。四馆以发人私书罚儒生。金领相寿恒。希怀川意。右学儒。请罢四馆职。公疏论其失曰。金盛大等。摘尹拯书一句。谓之辱先贤。拯。成浑之外孙也。浑与李珥。邻德不孤。同明相照。共为百世宗师。则以拯之景慕两贤而谓之辱李珥。此果近理乎。其书因亲旧之简问。欲明乃父之终始。有曰。今以江都事。訾病先人。即何异于指栗谷以妄塞悲之疏而谓之自道尽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8L 页
之者耶。然栗谷则不免有入山之失。先人初无必死之义。盖以妄塞悲。即李珥疏中语。过自引咎。可见君子之谦德。而丑正之徒。反引此疏。以为诋毁之资。拯父宣举江都之事。其前后辞疏。亦过自引咎。其事相类。故答书如此。不过引先贤以證之。通文之举。士习不端。施罚纠正。自是四馆之职责。构捏陷人。自作不靖。罪在盛大。而大臣反以先启不靖。罪四馆。臣实未晓也。 上谓敲撼大臣。命罢职不叙。玉堂两司。俱请还寝。金领相亦劄请。皆不纳。大臣诸宰。继言之。 上曰。文学才望。予非不知。而疏语谬戾。姑施谴罚。秋。大臣复白之。特叙授副提学。不就。由兵曹参知。还副学。兼承文副提调。十一月。特升户曹参判。移大司成。边氓越境。清人致诘罚之金。朝廷将遣使求免罚。公为陈奏副使。丙寅。以户参赴燕。未准请还。被劾罢。冬。叙拜右尹,副总管。李左相端夏。请裁损 庙享。以补赈荒。下诸宰议。公以为大侵杀礼。固出礼经。而古今异宜。 太庙享祀。不可随丰歉而增减。见今浮食之耗财。不啻千百。而或渐流俗。或牵事势。变通均节。未有以厌于人心。而先减祭享。恐难轻议。事不果行。移都承旨。丁卯。拜副学。时老少分党相攻。而怀川相深恚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9H 页
明斋父子。腾章论诋。罗良佐疏辨其师尹美村之诬。大臣以侵侮宋相为罪。请远窜。公陈疏直其冤。被严旨递。因此忤老论。屡停铨拟。除刑曹参判。不就。又除刑参。兼副总管,都承旨,大司成。皆不拜。冬。拜大司成。兼司饔提调。戊辰春。移副学。朝参之仪久废。 上自是岁始行之。公于朝参日。进位宁六箴。曰端本。建极。纳谏。典学。勤政。恤民。并疏投进。赐虎皮以奖之。时改造浑天仪。以公晓乾象也。命管其事。工讫。命制进齐政阁记。有豹皮之赐。兼备局有司堂上。筵臣请于玉堂新录。多得经术士。公疏论曰。馆录。是清流极选。详延宏博。固其宜也。第科目之外。经明行修之士。不为无人。而循常调叙。不足以尽取士之道。宜令庙堂。精加访择。别为进用。其已仕而才学著闻者。亦处以抡选之地。则有助于治道。岂浅鲜哉。庙堂因公言。请令大臣六卿三司长官。各荐经明行修之士二人。公荐李世龟,闵以升。时后宫张氏有宠。李徵明,闵镇周,韩圣佑等。论宫掖事见忤。久靳除授。公率馆僚陈劄。以立志典学好贤纳谏为目。历言而备论之。又曰。向来数臣言及宫掖。或加谴斥。或靳甄除。中外皆谓语涉宫禁。不蒙宽贷。无不窃叹而怀忧。彼数臣者。终得敢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49L 页
言之名。而罪谏之过。归于 君父。袁盎之却坐。可谓不恭而文帝赏之。欧阳脩之谏赐帛。可谓细事而仁宗纳之。今 殿下于数臣者。亦何深恶。使四方窥浅深哉。兼惠局堂上宗人杭。党于张氏。有 上眷。七月。吏判朴公世采劄论杭恩数过节。 上罢其职。公率诸僚争之。命仍朴公职。领相药泉公。与右相吕公圣齐。将又请对论之。坐宾厅。公罢对历见。及两相入。南公言多触咈。 上大怒。命安置两相北边。谓公唆嘱大臣。命拿鞫严问。举朝震惧。有命削职。两司俱请还收。久之得请。公于辞疏。有曰。近来 天怒震叠。朝著惶骇。辞旨之暴发。举措之失当。非一二数。此殆 殿下涵养本源之功。有所未至而然也。君德辅导。责在经幄。而臣之忝居此任。实专且久。则其不能薰陶启沃。资助 圣德。以尽其职责审矣。此臣之罪也。请告递。除大司成。辞递。拜礼曹参判。移吏曹参判。己巳正月。兼弘文馆提学。写进 徽陵铭旌。进阶嘉义。时持平李益寿。毁破张嫔母屋轿。忤 上意。公于政注连续。首拟于三司。二月。 上尽黜旧臣。进用南人。以连注李益寿罪公。命补安东府使。四月。有亲癠归侍递。安东邑大难治。在官不满三朔。政声翕然。南民称颂。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0H 页
庚午。拜延安府使。约己宽民。莅事勤剧。重修平远堂。疏南大池。作君子亭于池上。东西者改观。明年罢还。癸酉冬。遭生考静修公丧。丙子。制除。拜礼参。移吏参。兼典牲提调。先是甲戌。 上悔己巳事。用西人。首下备忘。有云旧臣可擢者。或方在丧。人谓 圣意有指。至是阕服未几。特升汉城判尹。移大司宪。时两司请诛张希载有年。公约三司请对。反复论之。不得请则曰。不得其言可去。辞递兼弘文提学。拜刑曹判书。兼知经筵义禁。五月。拜吏曹判书。兼两馆大提学。前后在铨曹。政注公平。请托不售。请以儒学之士。充书筵官。启差李世弼等十人。请增减荫官参外之额。稍疏仕满而淹滞者。又请稍通庶孽。处以三曹。有曰。天之生才。贵贱非尔殊也。许多人物。岂无才隽。而枯项黄馘。骈死蓬户。匹夫含冤。足伤天和。古人举贤于钓屠。取才于盗库。而先儒亦有宜取胥商之论。用人之方。如是之广也。庶流虽不可比同士族。不犹愈于胥商乎。因请改许通之名。除纳米之法。庙堂从之。冬。 上宣下障子二。即图画豳诗农亩之事。命公作诗题其面。公撰进。因疏陈民事曰。豳诗七月。实与无逸先知稼穑之义。相表里而加详。今 殿下得此二幅。为其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0L 页
先圣训词之所寓。命加赞咏而表章之。此殆恤民务本之意。存积于渊衷。虽在燕閒玩好。自然如此。传曰。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政也。今田里无法而赋役不均。冗食日广而浮费尚多。不先治本原。切切然那移裁减之为务。欲以是足国而救饥。伏愿深惟弊源。加意于制产经国之道。则今日障子之关览。不亶为观听之美。实亦有助于行仁。时年饥讲赈事而有是命。公以此讽之。居数日。下教曰。顷日吏判劄陈保民之策。如有所料量。条列以闻。公条陈时务十事曰。王政莫先正经界。而量田久未行。宜只令守令勾检。不须一时齐举。察农形民事之缓急。或六七邑或十馀邑先行。明年又如是。以渐就绪。不出数年。可以完整。既有检核之效。且无骚扰之弊。曰诸宫免税。偏邦谬例。宜使如法纳税。政令既均。赋入亦广。且合于王者无私之义。曰邻族徵布。为今痼弊。本由于逃故之难充。良丁本自不乏。而军门增设。兵额日广。又有疲民避役之渊薮。奸胥罔利之囊橐。其势不得不定儿弱而侵邻族。今宜量罢私属。而存者定其额。明覈诸保。而剩者汰其役。军门兵额。亦宜量减如此。则良丁有裕。逃故易充。邻族免于横侵。且私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1H 页
贱娶良。所生从母役。实不易之理。或行或罢。靡有定制。亦宜申明从母之法。俾广良丁之路。曰海西。不行大同。民力难支。进上及支敕之需。邑各异规。轻重不伦。宜制为一道大同。其节目事宜。惟在任事者。与庙堂相议善处。曰量入为出。有国通规。今一年经费。至十万石。而 宗庙百官之奉。居三之一。其二为养兵之需。脱有灾荒。新旧不继。今量减兵额。则冗食既省。经费自纾。且贡物裁省。每就折价剋减。故所减无多而取怨深。宜就元额。量减种数。被减而怨者少。受价而喜者多。何可以一人之怨。易百人之利。乾鱼一种。价至万馀石。馀可类知。曰敬差验田疏略。税入何从得实。秋后农形。可得其槩。宜自地部。就议庙堂。量其年灾实。分定实结于各道。道臣以此数。随其邑灾实。又分定于各邑。则无如前奸漏。而收租多寡。可坐而知。岂不明约而有统绪哉。曰赈政设粥。其势诚难。饥民聚则薰成疾疠。散则转为寇盗。司赈吏隶。又有穿穴耗费之害。前头赈政。宜以抄民给粮。减价发卖为主。曰赈政虽以聚谷为主。谷非鬼输。乃在民间。官贸民谷。弊端滋多。铸钱则奸利日滋。卖爵则名器日紊。赎公贱则或以官谷纳赎。而徒令列郡凋弊。移转军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1L 页
饷。则积储倾出。非谋国之远虑。惟有官发米谷。以平市价。穷民乏食。职由米价之翔贵。米价翔贵。职由富民之锢粟。此辈深藏固守。为乘时射利之计。县官出卖万馀石谷。则富民之粟。尽归市上。市价既平。则谷多而民易售。虽不屑屑于口吻之饘粥。而其为赈救也大矣。曰大内修理一番。价至数千石米。此视膳羞衣襨有间。欲望安徐。以待稍稔。此外凡可酌损者。并留 圣意。所减虽少。为益实大。闾巷奢汰益甚。服饰之华靡。馔饵之珍奇。日新月盛。此由诸宫贵近。侈靡相高。民庶慕效。宜加饬戒。为下民表准。高位崇俭德。固美矣。荒年贬食。礼亦宜然。又曰。除免税戒侈习。事关宫禁。似难遽革。然在易朋亡之。传曰。禁奢侈则害于近戚。限田产则妨于贵家。如此之类。不能断以大公。是牵于朋比也。 上优答之。丁丑二月。进拜右议政。差奏请使。 王世子册封有年。请封诰燕京。不见许。遂遣公。竣事还。锡土田臧获。荐吴道一为大提学。台臣俞命雄。以其嗜酒多谤。谓公议所不许。公疏辨曰。道一。才识迈伦。廉直寡合。惟其积忤于人。未免取败于己。若其饮酒过差。特尺朽微瑕耳。未知公卿会圈之外。有何别㨾公议耶。戊寅正月。 上下教。深戒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2H 页
朝臣党习。其明日朝参。公极陈朋党之弊。仍及己巳人罪犯差轻者。宜以渐调叙。老论皆不悦。岁荐饥。请粜于清人。清人专价船粟而致之。公傧于湾上。清使致书于 上。自称眷弟。时议咎公以不能拒。两司论罢公职。盖不悦者操之急也。秋。寓仁川。冬。 端宗复位。改封 庄陵 思陵。召公为总理使。公于辞疏。论湾书事。有曰。国家不幸。有会稽之深耻。不能一朝刷洒。则馀外受侮。有不足较量。今为必难争之事。重触不可测之怒。疆事不顺。厉阶层生。求灭尺寸之耻。反取寻丈之辱。则国体事宜。未免交失。臣之妄意。今日之事。止可以忿思难为义。宁以身甘受罪谤。不欲生患于国事。抱痛藏愤。默默赍上。卒之亏奉使之职责。负人臣之极罪。 上优答之。敦召不已。以往役之义。受命往来 两陵。勖率官僚。料督工徒。未阅月而役竣。仍存郑眉寿坟墓于 思陵之侧。封识严兴道墓而复其子孙。追赠金时习,元昊等官爵。皆公建白也。己卯夏。拜左相。公之将傧湾也。 上于筵中。引孟子及是时。修明政刑。令大臣讲究革弊便民之策。公行迫。未及悉对。行中草疏数千言。备论政弊民瘼条。职官选举田赋军旅四事。请加通变。如改量田罢免税。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2L 页
量减兵额。预定年分。申论丙子劄意而加详。疏未上而谴罢。及是。具册子投进。 上优答之曰。当询于庙堂而采施焉。未几因事罢。秋。叙付判敦宁。时有换封科狱罢。己卯。增广榜。议更设庭试。以配武科。公论其不可。又曰。今士习坏污至此。正宜停简选试。为敦养惩砺之道。数年不设科举。庭谒圣。只许居首直赴节日。课制施赏。稍异近规。以示防范之意。则庶几倖心少息。偷风向正。 上纳之。数年无科选。有亦简取。识者称之。辛巳。兼内医提调。拜领议政。儒生请文元公金长生配圣庑。下大臣议。公曰。金长生。资质浑厚。学问笃实。且有纂辑礼书之功。允为一代所尊仰。至于圣庑啜食。有未可轻议。以杨罗李三贤。继程门之统。黄干接朱门之绪。而俱未得列于从祀。今于近代儒贤。何可率尔行之。 上纳之。八月。 仁显王后升遐。因有巫蛊狱。命禧嫔张氏自尽。即 春宫所生母也。时 世子年十四。廷臣举怀惊忧。公与左相李世白,右相申琓,吏曹判书李畬,兵曹判书金构,户曹判书金昌集。即会阙下。联名陈劄。请寝成命。承旨尹趾仁。先请还寝。有命公卿会。议劄不入。旋设亲鞫。公上劄论之曰。昔汉田叔烧梁狱辞。请无以梁事为问。以安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3H 页
太后。朱子书之纲目而先儒美之。君臣父子。并列伦常。恩义经权。互为轻重。太后世子。虽有亲属尊卑之殊。人君慈爱之道。臣子服事之义。固无异致。而宗社大计之所关系。又如何重也。况今 春宫情境。其可比论于太后之涕泣不食而已乎。夫梁王。一藩臣也。明有死罪。而特因太后爱少之情。挠法曲贷。先儒犹且许之。今禧嫔设有难赦之罪。念 春宫诞育之恩。为 春宫忧伤之虑。少赐宽贷。不至于究竟暴扬。而左右不逞之徒。则依律致辟。以伸王法。如羊胜等之为。以安 春宫。恐不悖于今日处变之道也。惟我 春宫。以稚弱之年。乃于仓卒意虑之外。遽遭人伦罔极之变。震惊崩迫。当复如何。若使之摧剥陨穫。使不得自全其情性。则非但重伤 殿下止慈之恩。其于宗社何。更愿随事方便。著意调护。勉尽镇定保安之道。此老臣区区之至恳也。 上不纳。公又具劄袖进。有曰。 殿下之有 春宫。将以托 宗社之重也。既将以 宗社无彊之休恤。托之一人。则其保安调护之方。宜无不用其极。今以恶逆不道。勘之于其母。行惨切之诛。而谓 春宫保可安善乎。若于惊痛震薄之中。致有大段疾患。则 宗社之忧。为如何哉。又被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3L 页
严责。不得参鞫。陈劄请罪。复申前说。有曰。今玆狱事。关系至重。在国家则为王法无将之罪。在 春宫则为人伦罔极之变。左思右想。实甚难处。故参量理势。折衷经权。窃以为与其伸法屈恩。致臣子讨复之义。无宁屈法伸恩。尽 春宫保安之道。何者。谋国之义。宗社为重。而禧嫔无他然后 春宫乃安。 春宫安然后 宗社安故也。又曰。讯治逆狱。不必亲鞫。而以堂堂千乘之尊。日取妖巫贱婢。亲自诘问。亦岂人君之体乎。 上震怒。呵责甚严。命中道付处。投配镇川。时 王世子冲幼。而张氏罪至不测。 天怒方盛。国言汹汹。事变不知所止。公之连章疾呼。争以去就。盖亦为此。识者谓深得古大臣反复之义。而公既谴去。满朝臣僚。交口言调护 东宫之道。众谓公倡言之力为多云。壬午正月。特命放释。公仍留镇川。地有溪山之胜。公常爱之。先已构小亭于先祖文忠公遗址。及是疏渠沼种花卉。为终老计。学子自远至者相踵。日与之讲讨经艺。评品文词。暇则杖屦相羊于山厓水濒间。以觞咏乐而忘世。不知身之在贬也。冬。叙付西枢。癸未二月。以领相召。累疏乞免。命史官偕来。固辞不得命。三月。进次汉南。申乞不已。谕召弥勤。四月。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4H 页
赴朝。拜命之明日。有正言金普泽之疏。以辛巳三劄。为言罔极。至目以护逆。公出江郊纳命。召命还给。公连章固辞。差赴燕正使。不应命。未几解相职。移住衿川紫霞洞。又移汉南之盘浦。栖屑东西者数年。以编纂书籍自娱。甲申六月。降别谕曰。卿之顷年一劄。本心出于过虑。断断无他。台臣不谅。至以护逆勒加。卿因此难安。径归田园。缺然思想。愈久愈深。玆遣史官。涣然开释。宜速就道。以副至意。公上章不就命。乙酉。兼军器都提调。四月。复拜领相。命史官偕来。引前事固免。辞疏凡十三上得解。俄兼军资都提调。丙戌正月。复拜领相。累辞不获。兼内医都提调。有卜相之命。前冬。右相李濡以赵泰采卜相。公议所未叶。及是。公以为大臣之职。以人事君而莫重于置相。遂削其卜。三月。有宋婺源之疏。先是甲申。筑大报坛。祀 神宗皇帝。至是有事于 皇坛。公当摄祭。老党以先祖文忠公尝主和戎之议。谓公不宜将事于 神宗之祀。指授儒生投疏。诋先祖以及公。公上章自引。备陈和议本末及先祖处义终始。 上答曰。婺源意在敲撼大臣。诟辱大臣祖先。此纪纲解弛。朝廷不尊之致。卿之祈免。岂不有损事体耶。噫。故相臣和议。亶出于为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4L 页
宗社尊周之义。不忘乎心。蹈必死之地而靡悔。予亦稔知。岂幺么婺源辈所敢恣意诋毁者哉。续遣史官承旨。敦谕勉出。公以辱及先。义不敢居位。连章乞免。又降温批曰。先卿文集。予览之熟矣。平日勤勤恳恳于章奏者。无非忠君忧国至诚中流出。而昔我 圣祖尝执先卿之手而泣曰。卿之忠诚。人所罕侣。一心奉公。终始不懈。若使如卿者多在于朝。则国事岂至于此。华衮之褒。昭如日星。故相臣平生事业。即此可知。至若丙年和议。亶出为 宗社之血诚。可质神明。尊周之义。本自炳然。则此岂婺源所可诟辱者哉。欲大臣不安。则辄辱祖先。以为驱逐之计。世道至此。宁不痛心。卿因此引入。伤损国体亦不少。卿何不念及于此耶。因敦召不置。会 上有疾。以带内医院故出仕。公尝谓有国之先务。莫急于崇儒。上劄曰。后世儒者。岂尽切于时用。使掌金谷。非必裕国计也。使治甲兵。非必壮戎政也。虽然。谈经好古砥砺名行之士。多在朝廷。则官僚有所敬惮。士民有所观效。世道风俗。必不至大坏。其于国家。岂云少补。国家用人。只有科目一道。而一代人才。此不足以尽之。搜荐之事。所不可已。矧今末俗滔滔如水益下。士惟以科宦为业。不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5H 页
知学识行能之可贵。而贪污躁竞。败官坏身者往往有之。其流将至于教化陵夷。风纪颓靡。可不惧哉。今之忧国者。必曰朋党。而臣以为道学之衰替。其忧尤大。苟无以风动作成。稍新耳目。则亦何以救此。请以学术行义经学才识四科为目。令大臣及六卿三司长官。各荐二人。公劄荐尹东洙等。夏。有林溥之狱。初辛巳之狱。死囚尹顺命。希载外弟也。临当结案取招。大言曰。身之前后纳供。皆听金春泽所怂恿。春泽教我如是纳供。可无死而有利。今反杀我耶。吏卒皆闻之。按事者不录其辞。又有流言曰。顺命供辞。有云希载在谪。投谚书。数其妻之恶曰。此女缔结西人。欲杀我而谋害 东宫。按鞫者恶其言。不录于文案。人多传说。至是。溥等上疏。谓谋害 东宫。凶言也。掩匿而不录。盖意在祸老论也。因政院之启。始命溥定配。老党皆曰。设鞫究问。洞覈其虚罔。然后吾辈可以容迹于朝端。免祸于他日。至云少论若不鞫问。是驱老论于危祸也。群情如沸。于是。持平郑栻启请设鞫明覈。上可之。公心知其不可成狱。而不能无动于老党危祸之言。承命按问。历究言根。死亡多辞。绝无可问。春泽怂恿之言。没之狱案。既播人耳目。谋害之云。众亦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5L 页
疑其果有而不录。方溥疏初发。辛巳按狱诸臣。各自疏辨。李光迪则曰。顺命初无片辞。金昌集则曰。顺命引希载书。而其词则不曰谋害 东宫。而曰欲杀我。则于 世子。亦岂好耶。及按问辛巳问事郎。则吕必重,姜履相之供。皆与昌集略同。而其词错出。人益疑之。公以为毋论当初凶言之有无。以此罪辛巳诸臣。是陷人也。而谋害二字。则诸人疏供。皆曰无之。当以此为断。于是罪姜,吕以传言非实。配极边。罪溥以祸心严刑。配绝岛。又于疏论谳奏。务称老论之意。犹以不尽如望。不快于公。冬。 上怒李潜之疏。亲鞫刑治。而有不杀林溥。继有潜疏之教。台臣李德英,李邦彦。乘间投疏惎之。追论溥狱时式例间事。捃摭为说。公出江郊疏免。 上优答之。累兼扈卫大将,训局,司译都提调。公连章固恳。解职付西枢。丁亥正月。又拜领相。掌令李裕民上疏。称颂 上功德之盛。宜上尊号。论公不于进宴陈请。公于辞疏。有曰。此事发端有年。疏陈者非一。 春宫亦上请。而 圣意谦挹。让而不居。斯可以匹美尧舜。增光简册。垂声实于不朽。为万世之法程。臣方感叹。钦诵将顺德美之不暇。建议陈请。非臣贱虑之所及也。左相金昌集。又以溥狱诋公。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6H 页
至谓强成凶言之案。公连章陈辨。有曰。臣之筵奏。云若有谋害之言。岂有不书之理。至于不好等语。设有当录而不书。此出于偶然不察。非有他意。又云。以柳之发来传外言之后。更问顺命事观之。其心之非出于掩匿。断然可见。据此两条。臣之本心。可见矣。昌集又引左史李泽误录之筵说。抑勒为说。公又据右史及堂后所录以辨之。悉论按狱本末。 上答曰。左相前后疏。专出疑怒。举一边之人而尽疑之。不但构陷按狱诸臣而已。网打善类之计。固已萌于心。形诸章牍。不觉心寒也。左相之疏出。而始觉李德英之疏用意不正矣。公固免。疏凡十八上得解。十月。还拜领相。时有雷异。 上降罪己之教。公疏陈修省振励之道。有曰。一念操舍。其端至微。勤于始者。或怠于终。惕于暂者。难持于久。愿因善端之萌。克恢大志。毋或退转。推诸施措。发挥事功。用人。各就其长。而才诚茂著。尽心国事者。任之专。听言。先察其心。而出于至诚。逆于上心者。受之弘。谨守成宪而久而生弊者理之。废而不举者。修之。明敕法令。而害政者。革而通之。便民者断而行之。要职必令久任。而掌刑财者。随才择差。以责其成。外官亦勿数迁。而按藩臬者。量宜兼牧。以著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6L 页
其绩。是皆当今之要务也。仍请狱讼钱谷。衙门郎官。定朔久任。 上优答之。久任事。因为挈令。戊子春。有尹世绥之疏。先是辛巳狱。追论闵黯孥戮之典。罪人虽逆。诛非承款。则其妻子。法不随坐。右相申琓。判义禁李畬。引常法为言。 上纳左相李世白议。竟诛黯子。至是。公于筵对。论其非法。 上不纳。世绥乘机诋陷。目为护逆。公又出江郊。连章乞免。五疏递付西枢。兼司仆提调。七月。有命引见。谆谆面谕曰。即今元辅。非卿莫可。向日事。虽失著。台臣护逆之说。出于抑勒。卿一向祈免。不得已勉副。今特召卿面谕。榻前拜相。亲授命召。倚毗之意。可知。即日视事。予所望也。又曰。尽诚国事。当今之世。舍卿其谁。公固让数四。出又连章。不得命。九月。有权益平之疏。益平者。无赖子。为金春泽所豢养。公累拜首相。恩遇益隆。老论百计去公。乙酉。益平疏诋公。至是。又极意构捏。为言罔极。人皆知前后皆受嗾也。公出城陈章。 上再遣都承旨。谕令入城。又以手书赐批曰。噫。益平之疏。专出于构捏大臣之计。而决非渠之所独办。世道至此。宁不痛心。然予既烛其情状。以示处分。则此等鬼蜮辈倾陷之言。何足挂齿。而日昨出城。已出料外。再遣喉舌之长。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7H 页
谕予心腹之辞。而今又上章。入城无期。岂不有损于国体乎。目今灾荒孔棘。民忧方急。夙夜忧惧。罔知攸济。此时倚毗。亶在元辅。胡忍恝视。以孤至意耶。玆以手书勉出。卿其体谅。即日视事。弘济时艰。公不得已出仕。疏陈政弊四条。革邻族以除民怨曰。诸额逃故。令其统里充补。官无括丁之扰。而民无邻族之徵。矫钱弊以纾民困曰。以十二为式。令毋得滥息。以防富民之射利。而贫者得便贷食。收校布以处闲民曰。闲民避役。皆投属校院。本额外人。收一匹布而勿定军役。有才者。试讲制除布。制保米以宽束伍曰。缓急所恃。为御敌者。惟束伍。而率皆贫劣。衣装敝而技艺疏。各令自得保于亲邻。量受保米。 上答令庙堂熟讲。俾有实效。建行海西详定之法。海西赋役不均。民不堪命。公之宰延安。采访而稔知之。尝于丙子十条劄及之。及是累以为请。朝议或有异同。力言而行之。择李彦经李济。继为方伯。商确便宜。量定节目。每邑量其支用多寡。按田结而收粟米。悉停诸色征敛。数年而成绪。号曰详定。行法之初。小民便之。而守令及豪右胥兴异言。公曰。一家哭何如十家哭。持议益坚。就其窒碍者通变之。行之有年。西民咸鼓舞。方伯守令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7L 页
虽素不悦于公者。莫或改之。关东。多山而地瘠。垦废不常。田政尤紊败。公建请改量。方伯宋廷奎莅其事不终。擢授李台佐任之。酌官民便否而弛张之。事克完就。时议筑都城。公启曰。必审定其当守不当守。然后可筑不可筑。方可论也。传曰。诸侯有道。守在四境。此言国治而有备。则防守之道。在于疆域。不在于国内也。使封疆之臣得其人。素讲于备豫之策。则虽强寇劲敌。不至为王都城守之虑。是则为不必守之地也。守城之道。愈小愈坚。成败得失。杂见于史册军志。四十里为城而能守者。未之闻也。是则不可守之形也。国俗善惊。不能持固。武略不竞。人心多怯。不幸有狗吠之警。大小士民。波崩鼎沸。恐无镇定之理。是则不可守之势也。国有三空之厄。民有倒悬之急。而耗财劳民。改筑不当守之城。非计也。已而不果筑。经国大典。成于 世祖朝。列朝遵用。而条目皆作横行。又多细注。妨于看解。继有续录后续录。而皆不相统属。先是。 上命取累朝增定教条。裒为受教辑录。公请通修为一书。定为典章。而疏横看为行书。变细注为大字。类附续录。受教于六典。名曰典录通考。作序文印进。舆地胜览。成于 成宗朝。增修于 宣庙朝。续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8H 页
东文选。成于 中宗朝。尔后皆未遑续修。公请设纂修厅。择宰臣名流。启差堂郎。搜求八路书籍。公总其事。指授凡例。又请因采野乘小说。编成一书。以补国史之阙。修辑数年。胜览垂成。文选史补。未及成书。而公去位。纂修厅寻罢。论者惜之。己丑正月。有承旨李观命之疏。先是公之居忧也。读礼书。病戴记芜杂。积年修订。移易章段。汇分而序目之。屡改草藁。始克成书。名曰礼记类编。庚辰。具疏投进。 上命校书馆印布正文。其后玉堂权尚游,尹趾仁。请下两南。并注疏印进。学士大夫皆印藏而赏。及是。 上任公益专。党人屡间之不得。谓礼编有异同于朱子注说。观命上疏力诋。至目以毁经侮贤。金楺中己卯科。榜既罢。图所以复科。怂恿台臣疏请。 上以问诸臣。公力防之。楺深怨公。协心并力。爬栉传注。文致其说。公陈疏自辨。 上答曰。观命抉摘妆撰。必欲构陷之计。予固洞烛。良可寒心。于是。老党指招京外儒生。换面迭起。章交公车。 上皆痛斥之。公连章引免。 上优批勉出。命史官偕来。批教有曰。倾轧成风。必欲倾陷乃已。类编事。不过假借而已。其心所在。灼然可知。又曰。予于卿。眷待弥隆。故媢嫉之辈。齮龁不已。尤可恶也。公于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8L 页
诸儒生疏诋。不与之费辞争辨。最后就诸疏所论刺。逐条辨说。成一册子。随疏投进。 上答曰。所陈册子。悉陈编述本旨。而辨论极其明畅。仍下政院。使假托敲撼之辈。晓然知之。老论又令无赖子发通文。目之为背朱子。肆加诬诋。 上命有司囚治之。又命政院。毋纳儒疏论类编者。勉起公益勤。公辞益力。章凡二十一上。答曰。卿之所遭。可谓冤诬。台阁儒生。纷纭交章。托经诋辱。惟意所欲。诚世道之大变。惟当勉出为期。而卿之巽辞。愈久愈恳。一向敦迫。似有歉于礼遇之道。本职不得已勉副。深用缺然。秋。有李鉽之狱。而尹世纪被告。公以委官。力为伸解。尹即世绥之兄。虽不相悦者。服其无私。十月。又拜领相。于是公之入相。凡十度矣。 上有疾。以内医提调。直禁中。庚寅正月。上候向安。而忽下严旨。至引春秋不尝药。命三提调削黜。承旨请寝命拿鞫。三司俱请还收。皆严责之。尹判府趾完上劄论救。亦不纳。徐左相宗泰继而劄论。命寝削黜。而 上怒犹不解。 上雅重公。屡遭人齮龁。而屡拜相职。眷任弥笃。无他端。卒然有非常之谴。人咸怪之。公出住东郊。三月。两司发合启。请罢公职。以关东量田。海西详定。谓为流毒生灵。又以请释逆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9H 页
孥。僭编礼书为目。归重于药院事。有曰身带保护之任。反忽翔矧之戒。出入丧家。疮肿所忌。而躬自薰染。旋请入诊。再启答曰。害及生灵。汩乱经旨。语涉过当。而请释逆孥。反忽翔矧。所论得宜。依启。初。 上候颇间歇。有命轮直。而适会公有妹丧。出直日往哭。经两宿入诊。而台启云然。修撰权詹上疏曰。合启前后辞语之矛盾破绽。有目皆见。有口皆言。而至以哭妹丧为大罪。从古以来。曷尝有以不善拘忌。论劾大臣之公议乎。轮直之日。闻同气之丧。不一往哭。则是诚残忍薄行之人。何有孔怀裒求之义乎。两司仍请削黜。一启即允。又因台启。命焚礼记类编而毁其板。郑浩复唱加律之论。请远窜。终不允。移住松山。辛卯五月。特放。叙付西枢。秋。有痁患。特遣御医。不离看病。命内隶赐酪粥。冬。 中宫患痘疹。进伏东城外。月馀还住渼沙。壬辰八月。遭夫人丧。十月。为观葬之清州。仍住镇川。冬。 上受尊号。召以玉册文制述官。癸巳正月。进诣畿郊。疏免以不参贺班待罪。还住渼沙。九月。 上降别谕。开释前事。有曰。既往之事。予不曾留在胸中。则于卿更无惶恐不安之端。命史官偕来。公连章辞巽曰。人臣之获罪于君上。虽大谴大何。既恕察容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59L 页
释。则义不敢每存形迹。至于台阁抨弹。小则系一身之廉隅。大则关一世之风纪。自处之义。不容放倒。当初合启胪列。莫非人臣极罪。今何可徒感恩分。罔恤人言。章凡九上。而会 上疾增剧。十二月。进伏东门外。 上遣承旨趣召曰。予方日夕思想。闻卿到城外。曷胜欣喜。公又陈章不进。即日再遣承旨曰。予当面谕。盖异数也。明日。进伏阙下。甲午五月。命公入面谕曰。前既开释。而合启措语。多不称停。既久之事。何必过自引嫌。所以慰藉之甚厚。命仍留京第。公连住阙下。参起居班。七月。 上疾间。公参贺班。投章出郊。 上再遣史官谕召。是年春。明斋尹公卒。士林将操文奠酹。各为文。请公裁择。公就加修润。有云敬义直方。中正纯粹。仁心德容。晬面盎背。望而泥塑。接之阳春。昔闻程伯。今见其人。观世之儒。虚憍忮伐。色庄为刚。邦闻为达。出处之义。一其初终。志蛊不事。用乾潜龙。家雠既深。国耻未雪。非曰果忘。庶矣归洁。岂如夫人。骛外徇名。空言不躬。高论无成。老党谓讥怀川恚之。馆学生交章诋公曰。时烈。即 孝庙同德之臣。诬毁时烈。乃所以诬毁 圣祖。 上不纳其说。公上章自陈。 上报曰。泮疏中抉摘数句。宁有近似于诸生所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60H 页
云乎。此予所以竟不允俞也。诬毁 圣祖。人臣之极罪。大臣受此诬。可谓冤矣。秋。 上受进宴。召令入参。公陈疏不进。冬。闻 上疾添剧。又进住东城外。乙未。公年七十。入耆社。七月。 上疾稍间。还渼沙。即遣史官谕召。十月。有吐血之疾。 上遣医诊视。内隶问疾赐酪粥。十一月。血證复发。医问宣赐亦如之。病革。命加送一医。十一日。告终于寓舍。讣闻。下教曰。崔判府事。以元老大臣。久住郊外。方欲敦勉期回遐心。何意一疾奄忽长逝耶。震悼之极。涕泪沾襟也。命择给棺材。亟举礼葬。给禄三年。成服日。 两宫遣官致吊。移殡于城外。 两宫致祭如仪。有司治丧具。以丙申正月十五日。礼葬于清州大栗里先祖文贞公兆次枕坎之原。夫人合窆。公清明高朗。乐易英达。得之天禀者。固绝于等伦。早悦性理之言。持养有方。貌庄而气温。外和而内刚。平生无忿厉之容。暴慢之言。少在甥馆久。华谷兄春田公讳庆徽尝曰。崔郎如祥麟瑞凤。希世之物也。既登朝。慨然有当世之志。自朝章国故。以至民瘼政弊。留意讲究。自在小官。奉职恪勤。赴朝必先于人。临事不以剧易夷险为趋避。无一毫规为较量。在经幄。遇事必言。辄被谴罚。不少挫。及登宰辅。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60L 页
欲修弊政救生民。庶几振国势之委靡。其区画设施。屡发于章奏。前后累数千言。如海西之详定。力请而断行之。虽谗构者以是为罪案。穷民终赖之。公之为领相。公弟判书公在西藩。知公有意斯世。而虑及于世患。贻书勉戒曰。处身之方。莫如不出。谋国之道。莫如不为。公叹曰。天下事不教人做。更教谁做。此固出于爱我而非至言也。当官恪于修举。内外所莅。皆有纪述。翰苑骑省玉堂译院内局及延安。皆作志以存考览。书云职废。生徒不解历算。择能算者。讲历法分授诸生徒。课其勤慢精盬。而上下其稍廪。未数月。晓历算者多。我东星纬徵应。散失无可考。令知星者崔天璧。采摭史乘。编成天东象纬考。印进。占象之器。阙而不备。禀送书云官燕京。购得仪象志。按图作占晷测远之器,日影仪,半天仪以进。公既性和易。不与人懻忮。且病党比祸国。言论务主于和厚。前后居铨。用舍不问色目。注拟平允。虽于老党。亦无甚乖忤。丙子。判铨寓书于李公畬。约与调剂论议。救得世道一分又请谕召金昌协。使起从仕。丙戌。重入相府。晦窝李公寅烨秉铨。即公妇弟也。辄以公用舍通情志。交相敕戒。终公居位。朝廷得不至于横溃崩决。顾 上眷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61H 页
注益深。倚毗益隆。重党人之谋。去公益急。金普泽,尹世绥,金楺等以及益平婺源等。迭起诋陷。不得一日安于位著。使世道不得享和平之福。识者恨之。然自有雅量。前后言者。率皆巧诋深哜。多人所不堪。公夷然不为意。自引之章。终不见有辞气。晚节遭罹谴罚。栖屑寓泊于荒郊草次之间。未有时月宁居。而无一分不自得。讽诵啽哢以自适。或携筇曳屦于林水之中。逍遥偃仰。人不知为相公。众服其冲襟旷度焉。自少喜读经传。既贵。犹不废诵习。博通十三经。贯穿笺疏。讲说若取囊中玩索。劄论至老弥勤。程朱诸贤文字。记览通贯无疑。尝曰。圣贤书。君子可以没身也。既编定戴记。论孟。并有类编。庸学心经。并有图节。论者谓前辈名贤经学。亦当有逊于公云。如佛老异端之说。亦究论其通蔽得失。尝著说辨斥阳明学术之疵。平居动息。虽不规规于绳尺。所乐不外于玩心高明。自理气源头天人性命之际。以至宇宙世界方国舆图。靡不根极而眇论之。学者听之不厌。性好礼。旁考历代礼家。凡于经曲疑变。究其节目。达其源流。居丧。取家礼书仪。诸儒先礼说。参合时宜。著四礼家式。于冠子也。讲行三加之礼。又劝亲知士友行之。或身与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61L 页
为宾。人多观效。翕然成风。一时士大夫于丧礼冠婚。有疑求问者。皆以公为归。未尝考阅书册。辄口占答之。指次明确。李公世弼深于礼学。尝语人曰。明谷礼学极博。有牛栗以下诸贤所不及云。深斥左道杂术。不惑于拘忌之说。神怪之事。尝曰。五行家。以年月干支算命。干支本出于人为。而后人以五行强分而属之。以此占吉凶。非至数也。其中者适然耳。相术最近之。就令先知吉凶。不可以人力为趋避。先知。无为也。堪舆之说。为士大夫所信惑。虽名贤大儒。亦或不免。举世靡然。独公痛排之。尝著说论之。为都宪也。启请禁之曰。古者。墓而不坟。后世。有封树窆葬之制。不过为安固体魄而已。风水之说。俑于晋魏。至于今日。流弊已极。夫穷达祸福。自有天命。地于何有。众人不知。妄意营求。崇信堪舆。蛊坏心术。近世士大夫不迁葬者十无二三。下民效之。蠹财病民。其害可胜言哉。此在 殿下明义理以黜左道。行教化而正人心。至于偷葬不息。狱讼滋繁。职由于地师贪赂诳人之致。宜设法而禁之。仍请绳以重律。识者韪之。崇奖儒术。闻人有志学问。爱重嘉悦殊甚。与李公世龟,朴公镡,闵公以升,郑公齐斗。为道义交。讲讨经训。磨砻政术。往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62H 页
复切磋。终始无倦色。尝曰。士友之言。虽不尽用。意见终非俗流之比。尝谓道术邪正。关系国家兴丧。故于小小臧否。不甚数数焉。其于儒贤之黜陟。士论之得失。则必出意见。论列是非。屡遭挫揠不悔。己丑当卜相。论者或以尹明斋 主上不识面。疑不当入卜。公以为置相。唯视其德望。遂至爰立。于人汎爱。接物勤厚。见人惟恐伤之。口不言过失。虽寒生贱流。曲加恩意。以身礼下之。人有一艺一能。奖予引进。如恐不及。训诲后进。成名者为多。及丧。加麻四十馀人。或以宰相门庭多人客。讽公谢客。公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挟位弃士以为高。闭门拒人以为简。吾不能也。乐闻箴规。虽子弟少年。盛气厉色而深言之。欣然听纳无忤意。士友诸公长笺短幅。责勉劘切之不置。一切虚襟受之。每得其书。辄色喜。尝曰。虽言者未必尽善。能言吾过者。是吾之师也。礼编之争。诸疏多绝悖。旁人为之气愤。而公尝曰。庸学数条之说。虽出于程子栗谷之言。既有差殊于朱子。则拘谨者指为僭妄。无怪也。如复入印者庸学及末篇或问。并宜去之。其虚心无我如此。喜施与甚。视财产如粪土。尝曰。财产之久蓄。非天理。必随手散去。然后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62L 页
我心始快。静修公既老。分田产诸子女。公以为既有所后家。且名位显让。不受分。强而后受六之一。盖爱人好施。出于天性。非勉强也。事亲以悦志为本。事静修公。左右无违。出后未几。荐遭内外艰。待所后诸外党。恩意有加。救恤内外诸亲。视其力所至。虽疏贱不遗。尝诵曰。父母既没。虽欲孝。谁为孝。亲戚既没。虽欲悌。谁为悌。疏族之孤穷者。为之嫁娶成业甚多。为文章。专以六经为本。贯穿百家。中年多读昌黎文。尝曰。文主于气。贵能浑厚典实而无冗杂。勿以刻雕为工。勿以叫噪为豪。思过半矣。谭者谓公文得于经学。为难及。为诗。不务新巧。而亦以平实典厚。气不衰馁为主。每举溪谷之言曰。辞足充体。气能畅意。能是则虽不及古人。庶乎免末世寒瘦仄僻之病。吴公道一号能诗。多与公酬倡。尝语公弟判书公曰。汝和之诗。不特同时诸公所不及。虽与前辈钜公并驱。鲜有能争霸者。盖心服之言也。所著有文集三十六卷。公于艺术。无不旁通。而于字学韵书。殆于天得。沉潜研穷。味之如刍豢。博究诸家异同。辨析其得失。勘正其讹谬。尝自笑曰。此如嗜土炭。独知其味。举世无可与语。惟俟后世子云耳。著经世正韵序说,韵会笺要,六书谱。
昆仑集卷之十九 第 363H 页
精于算学。发挥算术源流。著九数略。夫人弘重渊懿有识虑。明于大义。公为卿相数十年。未尝以干请累公。门庭无一侩胥自通者。不以家生有无关君子。凡公恪官箴。正家道。赒穷睦亲。皆有内助焉。内外宗党。咸归仰以为妇则。举一男二女。男即不肖昌大。原任弘文馆副提学。女适李圣辉,李景佐。昌大娶判书吴斗寅女。无子。取从兄子守身为后。李景佐继子宗垣。侧室女二人。皆幼。呜呼。先君以文章经术。博识通才。受知于 圣上。粤自春坊劝讲之日。前后迁擢。悉出睿简。及至进位台鼎。隆恩异数。旷绝今古。十登相府。前史所未闻。公自见知遇特达。感厉奋发。欲通同士流之情志。少纾党祸。甄拔草野之才俊。稍新士风。通变政法之疵弊。以救民生。筵对疏陈。论说不置。惓惓之心。至老不少衰。而屡踬于世运之翻覆。积困于党人之谣诼。卒之构罪于文字。抵衅于拘忌。使报主之诚。匡世之志。展布不终。百世之下。观公本末者。其必慨然兴叹。而亦足以论其世矣。不肖材下。无所识知。重之哀迷荒陨。不能道遗事之详。谨采平日行业之大者。以备立言君子之财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