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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谷集卷之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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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谷集卷之二十六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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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监察五世传
柳自湄文化县人。高丽大丞车达之后。车达六世孙公权事丽贵显。公权子泽,孙璥,曾孙升,玄孙墩俱至大官。著于史。墩之孙曼殊始入本朝。为赞成事。死于芳硕之乱。曼殊生原之。商议中枢。原之生浛。基川县监。浛生公。 景泰辛未。登文科。 文宗元年也。历官至司宪府监察。及 端宗逊位。自以世臣。不忍负旧主。即剪发衣缁。遁于首阳山之神光寺栖焉。中子集贤校理轾。欲从之。公曰。吾虽自弃于世。汝则不可。可仕于朝。轾遂仕。官至赞成。轾弟轩以文科进。官至大司宪。亦公命也。轾,轩每请觐。辄言父得狂易疾。时六臣祸惨。而公与柳先生为袒免兄弟。末子为成先生孙女婿。门户相连。公又标高自异。惧及。不敢直言。托辞于病云。公后又移住西山。其前后必入此二山者。意义不偶然也。公既老。谓诸子曰。余之托迹空门。非悦其道也。吾死。不可茶毗。但吾不能殉君。毋葬我先人墓侧。题墓以本衔。毋书尔曹推恩职也。盖其子孙所记如此。公有子七人。长轮县令。次即轾。次轸。次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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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次辕县监。次辅直长。次辑正郎。后孙微弱不振。遂失公衣履之藏。 肃宗辛酉。后孙世鼎得片碣于杨州之汉洞。书曰司宪府监察柳某之墓。字画宛然而封茔不修。于是诸孙相与悲泣。谋改修封茔而事钜未及。碣后为人所潜去。岁庚午。后孙祼若亨培与诸孙十馀人。会墓下。觅其碣还竖。仍加其筑而蕝之祼之。子世茂谒李参判縡。得其表章文字。以揭墓左。其文盛称公节义。至比之清寒子。公之迹。自此将大显云。
赞曰。媲节墨台。悦卿其卓。援公比隆。斯评可绎。
柳仁善字公叔。自湄再从孙。 弘治壬子生。居抱川县西自作村。 嘉靖中。荐为四山监役。俄见罢。孝于亲。与弟县令礼善,奉事恩善,参判智善,虞候贞善同居。未尝暂离。朝家为旌其门曰孝友门。门前有井。兄弟共饮。又号孝友井。同县人杨蓬莱士彦为作孝友门传。其略曰。公秉礼律己。治丧葬有闻。荐祭祀必亲。五兄弟同一闾。极友爱。悯其贫匮。故作樗蒱戏。阳负而与之货。庭户无间言。子弟无过举。对之其仪可度。如玉雪照人。在官仅数月所。监人皆追思泣下。称以父。杨标致不群。以同县。其言如此。可信也夫。礼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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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祖朝相臣腆父也。
赞曰。张公百忍。千古嗟称。五柳同门。厥美可承。
柳澍字应霖。自湄五世孙。 隆庆戊辰生。为文高选发解有名。光海癸丑。废 母论起。率乡人抗疏请斩主其论者。其疏曰。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天经地纬。亘万古。无时可坠。熄焉。则禽兽而已。夷狄而已。玆者贼臣李伟卿,郑造,尹讱等。肆其悖恶。傅会凶说。必欲废 君母而后已。陷 慈殿于不测之域。纳吾君于有过之地。捃摭之诟辱之。是非辱 慈殿也。乃辱 殿下也。非辱 殿下也。乃举一国归之禽兽之类也。岂不痛哉。 殿下只以造,讱为过激。然则 殿下以造,讱之言为是耶。不然。何不斩三贼之头。以慰 慈殿。以谢臣民。以泄神人之愤乎。罪恶昭著。国人皆曰可杀。而 殿下曲庇之。臣等之惑滋甚。论思言责之臣。畏触凶锋。莫敢请罪。今日三司皆郑造也。人心疑惧。正论愤激。 殿下何独惜此三贼。而不念伦纪之重。不恤 宗社之危乎。疏上。光海大怒欲杀之。有救者。只命禁锢十年。盖其家录如此。而遂庵权文纯公取以表诸墓。可垂百世云。公家素温村。邻多丐贷。投券漏室。任其朽灭。有长者称。居阳川月村。丙子虏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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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下岭南之晋州。越四年而殁。归葬抱川溪流村先茔。有四子。长轩吉自有传。次轩一,次轩哲,次轩说。公未登仕。以散阶为司直云。
赞曰。尺疏诛奸。气凛而壮。畴敢不信。寒水有奖。
柳缵绪字叔胤。弟弘绪字季胤。俱仁善孙。壬辰岛夷之难。弘绪负母尹夫人。过贼阵。贼觉之。遂刃尹夫人。缵绪覆其上。贼又刃之。母子一时并命。弘绪在两尸下。得不死。然创甚。癃废终身。朝家赐复。以旌其孝。弘绪墓在抱川先茔。缵绪葬坡州泉岾村。弘绪子航无子。以轩哲为嗣。轩哲字仲舆。亦有孝友行。子祼。即蕝监察墓者也。
赞曰。或负或覆。甘齿凶刃。母虽不幸。有孝二胤。
柳轩吉字德舆。 万历甲辰生。五岁。能缀文。长而游场屋有声。三十。始登上舍。除 厚陵参奉。丙子之变。将载祭器。浮海赴难。为母夫人泣挽。南下晋州。乱定。朝廷虽不问。心不安。遂弃官。居抱川武夷山下。与诸弟奉母欢怡。性至孝。父病。断指。及丧。啜粥三年。既老而不食厚味曰。奉老之人。当有远虑。洎遭巨创。年已七十。而犹啜粥如前丧。弟泣谏不从。免丧数年。竟惫缀以终。寿七十七。葬于抱川先茔。无子。以弟轩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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祫为后。公有操守。贼臣自点屡注华选。欲令造谢。而终不一蹐其门。南人喜为乡贤祠。稍有名称。辄祀享之。公没后。晋州人言公在晋。当立祠。而今未也。畿甸士风。殆不及吾土也云。
赞曰。孝在人道。实源百行。公允蹈之。事可垂永。
旧史氏曰。余观柳氏五世。其事迹。俱可称焉。监察公事。尤卓绝奇伟。金东峰殆不得专美矣。然东峰则其名久益彰彻。妇人孺子类能诵之。公则绝无传道之者。国史虽秘不可考。稗乘野录。亦无一言及公者何哉。岂遁世则同。而一显一晦。或时有不同而然欤。且余尝出按海西。驻节于海州。氓俗无言神光遁迹事者。州有志。至记高丽时事。而独于公事。乃反泯没。抑又何也。公之子轾固官赞成。而轩则未闻。 国朝文科榜目。只有柳轩一人官大谏。而此则 宣祖朝相臣永庆曾祖而系出全州。今亦有子孙显者。非此人明甚。他为大宪之轩。诸书皆无有焉。此亦可异。柳氏谱云公官县令。岂亦监察后职耶。大抵公之事迹䵝昧。不可为准。而今幸李参判揭文以张之。李公曾任太史。是亦一史臣也。其言足以传信于后矣。司直公请斩三贼疏。言言凛凛。读之。令人起立。当时洪茂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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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泽雷,赵溭等疏。至今称直言。而亦瞠乎后矣。独怪诸人率不免迸投海岛。或拿鞫。而公反置之不问者何欤。反正后。大施彰瘅之典。如洪,赵诸公。皆直叙六品。下此亦筮初仕。片善不遗。小谨毕录。而独公以如是之奇节。十七年不调。终死于儒冠。亦何欤。光海时连姻祸家者。时在京辇。随记耳目所及。以授祸家。其家今尚传藏。余尝得见诸疏。无不具载。而公疏则不载。其他野录文集。一无所见。岂此亦有显晦而然欤。然今得遂庵之阐扬。真所谓附青云者。将不恨于前日之沉晦矣。监役之敦孝友。表厥宅里。缵绪兄弟之卫护母。不顾贼刃。参奉之七十而慕。祖孙兄弟行谊超绝。大为门户之光。嘻乎。其亦盛矣。
宋正父子传
宋大立字信伯。砺山人。其先有松礼者。仕高丽为宰相。松礼七世孙侃。 端宗朝。巡抚南方。闻 光庙受禅。归卧砺山。不起。已而又深入兴阳海曲居之。子孙仍为兴阳人。公侃之六世孙。为人慷慨饶胆略。轻财重义。涉猎经史。馀力学武事。辄尽得其妙。 万历甲午。遂登武科。时新经倭寇之变。湖西南陷为贼薮。公弟希立为智岛万户。公移书谕以同赴统制使李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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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麾下。协力讨贼。托其母于同福县监宋斗南。斗南公族也。李公雅知公忠勇。及是大服其有忘家殉国之志。倾心相与。又以荐誉于都元帅权公慄。丁酉。倭寇复大逞。权公差公倡义别将。使捍沿海之贼。时贼势颇张。而我军少。无以抵敌。公遂谕集亡逃者。广募义旅。拒守兴阳之尖山。军容稍盛。人恃以为重。是岁三月。贼船三十馀猝犯宝城津。公率勇士崔大声等。急往御之。独射杀数百人。又有十馀艘犯兴阳望诸浦。公移阵望诸。大鞣之。殆无遗者。唯九贼逸。公单骑追之。馘八贼。擒其一。方旋马。忽有伏兵千馀突至。势如风雨。公益厉气鏖战。挥剑奋击。自朝至暮。未尝少却。贼众为之披靡。尤惮其勇锐。不敢直逼。遥以炮丸中公胁。公乃下马。北向再拜而绝。四月八日也。得年四十八。事闻。 宣祖特命赠官兵曹参议。及勘宣武勋。录公原从一等。后旌其闾曰忠臣之门。公始仕为部将。升至训鍊副正。其为训鍊正资。升御侮将军。则盖以军功云。子三人。长讷宣务郎。次谦武科咸安郡守。次谌。
谌字士允。参议死时。年甫八岁。辄悲愤不欲生。见者哀而异之。十二。学史记于同县长者。能通大义。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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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戏。专业者莫及。长者以妨学呵之。公谢曰。儿志在复雠。读史。所以欲究古今事变。旁习此技。所以欲得运机决胜之妙。仍涕泣横流。长者为之改容。后数年。均田使权缙来检湖南民田。覈其漏免者。公亦被追。仰呼曰。公欲杀抱大志之儿乎。缙心奇之。阳怒曰。汝有何志。速就刑。吏曳出之。公奋迅而起。杳如飞鸟。追不能及。缙目送之曰。此儿勇健。他日必大成。其勿问。稍长。文词日就。笔翰亦工。都事金时让将汰讲校儒。公自请讲兵书。时让见其读诵琅然。惜其才。劝以儒业。公不应。遂以 万历甲寅。中武科。戍北边还。杜门养母。不求仕。 仁祖改玉。具绫城宏统制三道。闻其贤。辟为幕佐。甚任之。及归。仍置门下。抚爱如子姓。荐为武兼宣传官。稍迁至全罗兵马虞候。乙亥。除洪原县监。明年虏难作。为斥候将。从北兵使李沆,南兵使徐佑申。进阵至杨根。时贼势甚盛。沆等畏怯。故为迟留。公据义责之。沆等颇不悦。亡何和事成。虏兵退去。而蒙古兵从北路还者。大肆抢掠。朝廷命乘机追讨。适将中营者以病辞。军中推公有将帅才。代领中营兵。至安边南山驿。与贼遌。沆等又迟留不进。使公暨前后营将韩耆英,裴命纯领兵往御之。公曰。贼姑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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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耳。若伏兵焱发。以孤军难可抵敌。不如全军并进。沆等曰。唉千匀之弩。何可见鼷鼠发。设如君言。吾辈当继援。公不得已合三营而进。贼众果从山谷间出。弥蔽一野。其势莫遏。耆英命纯俱死之。公大呼请救。沆等已远遁矣。官隶朴贵鹤者控马而请曰。大军既逃。公宜姑为左次。以拟后图。徒死无为也。公慨然曰。此吾死所也。安可偷生。重负国恩。且吾先君年四十八。死于丁酉倭难。吾今年又四十八。死于丁丑胡变。事非偶然。亦可谓善继吾父之志矣。尔勿言。一军为之感泣。公终日发矢。手指尽落。矢尽。乃举剑击贼。剑亦折。公遂死于凶锋。陪吏姜忠老亦死。实丁丑二月十五日也。后赠公左承旨。又旌其闾。有三子。长文祥通德郎。次文祐,文亨俱登武科。
赞曰。 宣仁两朝之际。南北兵戎之祸极矣。其间死绥立慬者。殆难一二数。我 祖宗培养节义之效。可见于此矣。至若一门同死于义者。莫盛于高招讨父子。而一时俱全忠孝。髣髴卞成阳。其死虽壮。事非刱睹。犹未甚惊异。今宋参议父子。则丁酉之于丁丑。相去几及半百载。而父子殉国前后同符。又其寿年同。而岁纪同属于丁。其迹益奇。实前古之所希闻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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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奇而事益伟。事伟而耸动人耳目者益深。呜呼。是可传也已。是可传也已。
陶谷集卷之二十六
 题跋
  
书程总兵龙皇华集后
皇明程总兵龙。以甲戌奉使我国。既归。取其所作与我国诸人诗。合成一集。付之剞劂。而我国则无板本。鲜有藏弆者。余偶得于人而传写焉。程公武人。不闲文墨。诗极陋拙。殆不成语。不足观也。然是后数年。有南汉之事。 天使不复来。而世界遂至于此。今见此编。溉鬵膏黍之感。自不能已。诗之美恶。固不暇论也。此余辛勤传写之意也。噫。甲戌周甲后三十四年丁未。陶山居士识。
历代律选跋
吾甥沙热金会一蒐辑唐宋元明诸诗人短律五七言若而篇。朝夕吟讽。间以示余。余曰。自唐而明。诗人甚多。而为卷者只四。其选固艰矣。然其时代之高下。制作之粹驳。不可不知也。唐以辞采为尚。而终和且平。绝无浮慢之态。所以去古最近。末流稍趋于下。则宋苏,陈诸公。矫以气格。后又不免粗卤之病。而元人欲以华腴胜之。靡弱无力。愈离于古而莫可返。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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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何诸子起而力振之。其意非不美矣。摹拟之甚。殆同优人假面。无复天真之可见。钟,谭辈厌其然。遂揭性灵二字以哗世率众。而尤怪僻鄙倍。无可言矣。钱虞山至比天宝入破曲。以为国运兆于此。非过论也。此四代诗学迁变之大较也。是编虽遍录四代之作。而淘其精汰其滓。鲜有不中选者。会一若就其中。深究高下粹驳之别。知所商量则几矣。余素昧诗学。犹知温柔敦厚四字。为言诗之妙谛。而朱夫子与巩仲至书为至论。于是乎言若其传写笔迹。皆倩亲族朋游。而不拘腕法之工拙。则又可见会一笃于人伦。缠绵不解。必欲造次流览之间。常如其人之在傍。其亦可尚也已。岁舍己酉中夏。陶山老夫书。
题八家律选卷首
诗之有律。自唐始。唐固为后人准的。然竟无一人能及之者。以其型范自在而神韵难求也。矧此芜陋偏邦。不及中土远甚。虽极力摹仿。曷足以髣像其一二哉。是以 国朝三百年来。非无鸿匠钜笔。率不无可议。是岂尽其才之罪。槩亦为风气所局。不能自拔而然耳。今欲选东律。只合降格而求之。不可一切责以唐调。如佔毕之苍古。讷斋之奇崛。容斋之老实。挹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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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俊迈。湖阴之工致。稣斋之沉着。芝川之劲拔。简易之矫健。大都出眉入涪。意深而语确。比之业唐而绵浅无意味者。固自有胜。何可以非唐而废之哉。遂就八家。各有抄选。于毕于容于翠。俱得四十七首。芝加一首。讷得卅八首。湖得百廿八首。稣得卅二首。简得二百卅五首。合成一册。用作閒中流览之资。其五言当续有所选云。
书族侄普兴所藏九代祖仆正公手笔后
右族侄普兴所藏九代祖太仆公手笔也。 弘治元年。为我 成宗大王十九年戊申。距今二百五十一年。诚古矣。公之墨迹。后孙多未得见。今忽为族侄所有。亦奇矣。此文券本藏于崔同知邦彦家。盖崔公为李頫外裔孙。而李无姓孙。其田僮归于崔氏。故券亦为崔有也。余数十年前。闻有此。委叩崔公。觅见之。以其为崔家世传券记。不得携来。只摸公署押以来矣。今普兴求得于崔公后孙。妆缋作帖。以为永远藏弆之计。其为先之诚。可尚也已。余固昧昧临池事。然窃观公笔。颇得吴兴遗意。而不为所囿。閒肆有古气。可想才美之一端矣。公素有抱负。在布韦。辄抗论 国家事。 上奇之。下教承政院。褒以能文。特拜宣传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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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何。登文科亚元。历扬台阁。以正言上章极言。无非懋学修政之实。 上亟加嘉奖。命馈酒。时台官劾文衡非其人。将出其代。 上重之。使廷臣之有文者各荐所知。公与金驲孙,俞好仁等。荐洪贵达。遂以洪公为大提学。时又有择儒将议。李公铁坚武而为大宪赞成者也。为时名弁。荐公及金相寿童,郑子堂三人。以为可合为将。事俱载国史。于此可见一时朝议以文武全才许之也。家传荡佚。不知公卒于何年。亦不知享年之几何。而以官位推之。似以享年不永。未究大用而然矣。此岂不为后孙之遗憾也耶。公之墓道文字亦无传。今敢略记所闻于此。以补家乘之缺。李頫全义人。参判昌臣之子。擢魁科。官至吏曹佐郎。以兄颗被诛。坐废而终云。
南厓沈公大统历日记跋
故大宗伯南厓沈公尝于丙子丁丑历书中。觕记公私事迹。而特书其仲衮忠烈公殉节日月。沈公后孙观察公妆池为帖。题跋而记之。又使知旧之好事者。续书其末。余惟世之人。苟见有先故手迹。遗落于箧笥者。必倍加奇幸而藏弆之。乃若斯帖。其奇而可宝者。不啻多焉。噫。兵戈抢攘。举国糜烂。虽如周家之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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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琬琰。亦不能保守。此独不归沦失而传之至今。斯一奇也。昔苏长公记四菩萨阁。以蓄及三世为难。盖世之至三。则为再易子孙。传之愈久。愈见其难。今至观察则恰五世。而计其历。又过百有馀祀矣。其不为难之难者乎。斯二奇也。冠裳颠倒。陵谷迁变。中华文物。邈不可再睹。而乃于卷面。蓦见大书 皇明大统历数字。譬如瞎人摘埴。无所指索。忽有太阳馀光。闪烁于瞌瞌之傍。斯三奇也。忠烈公不忍以礼义之身。污蔑于凶丑之手。爰暨哲媲。偕成昴发之忠。其事又记载于是编。使见之者肃然起敬。斯四奇也。夫萃其奇至于四。而其为宝益重。宜观察之铺张若是。而如余老朽。亦不得不忘拙附书也。
书尤庵先生行状后
右尤庵先生状文一通。晦谷申公所述也。晦谷公虽非及门之士。盖自承训舟村公。与夫抠衣黄江教席。而渊源所渐染。固不可诬矣。是以知之益亲切。言之有精神。乃如此。夫岂强索皮膜之外。苟为赞美之辞者。所可比伦也哉。至其末后士林疑贰。门庭酿变之际。而曲折头绪。瞭然明确。有足以拄异论之口而开俗尚之陋者。其有裨世道也。可谓大矣。奉阅讫。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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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末。
东海神丹跋
呜呼。此吾亡儿普文之所辑也。儿酷嗜文章。坐卧不离。既而悟华藻之为末技。颇留心正学。笃修不懈。常谓我东诸贤师法尤近。间摭取其遗事。作为一册。手写而自序之。置诸案头。临绝。亦玩阅朱书。其志尚益可见也。然阨于短造。卒未能究其业。斯诚千古之至哀也。儿既亡。痛其遗迹之泯泯无传。以其手写者。藏弆箧笥。以待为其后者畀之。而就原册。更加釐正而改书之。仍略识其后如此。是岁庚申之八月。父穷独人泣书。
书亡儿遗墨
右文。宋二贤语及花浦洪先生燕狱咏怀之作。即余亡子普文遗笔也。儿性慷慨。喜谈节义。尝奋笔书此。其所感者深矣。儿亡。惜其手迹之泯没。遂取此摹勒。以替颜面。悲夫。岁辛酉暮春。陶谷穷独叟泣识。
诗卷题语(十六则)
  [萤榻录]
肃宗癸亥。余年十五。始冠昏。甲子乙丑丙寅之间。随先君往海西关西。山川楼台。颇多游历所作。皆散逸。丁卯。又随往南汉。己巳时事变。举家退居乡村。初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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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风谷。转移广州楮湖。鍊业勤笃。作诗至累千首。甲戌春。负笈往丰壤山寺。质问论语于农岩。四月。时事又变。随还京第。十月登第。未释褐前所作。收拾为二册。名之曰萤榻录。
  [豹直录]
余登第。即摄职堂后。递而复入。前后至六。丙子。选入翰苑。有故不得新荐。滞下番者周岁。升上番后入直。又几一年。间移说书者三。三四年之间。往来史局春坊之直。閒日常多。既升六品。屡拜文学,司书,兼司书,兼文学,兵曹佐郎,正郎。又选玉堂。历拜副修撰,修撰,副校理,校理,副应教,应教。戊子。升拜承旨。是后又三入喉司。以是十馀年间。禁直居多。所作诗若干首。名以豹直录。
  [熊峡录]
己丑。为养得伊川。既赴。历赏境内山川。又游枫岳。伊川古号熊耳。所作诗。名以熊峡录。
  [莺迁录]
庚寅春。以伊川府使。入为吏曹参议。在任才九朔。以下邑宰。拜要显职。可谓乔木之迁矣。还朝一年馀。所作诗不多。只挽词十馀首。名之曰莺迁录。
  [鳌藩录]
辛卯。以刑曹参议。拜庆尚道观察使。上营十朔而递归。以被右相赵相愚劄斥。连章祈免。不得出巡。道内山川名胜。一未游历。只于赴任之路。一登梅鹤亭。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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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后。暂游星州双溪寺,陜川海印寺及大丘壮节祠,画岩,达城数处而已。以簿牒繁委。无暇吟咏。作诗甚少。取若干寓兴之作及挽语数首。名以鳌藩录。以其道号庆尚。盖用庆州尚州二雄邑名。而庆州古号金鳌。故以此名其录。
  [蜩羹录]
壬辰。以 中宫痘患平复。称庆取士。提学李墩掌试。显有用私之迹。国言喧藉。而人莫敢言。余以谏长。疏斥囚覈之。事遂大露。墩被谪。中试者四人拔去。由是其党愤怒特甚。构捏罔极。余在岭南。偶有杖毙者。其党嗾岭人。使之合通诸道上疏请余罪。数三年来。积困唇吻。正所谓如蜩之喧。如羹之沸者也。遂名诗稿曰蜩羹录。
  [鹊臬录]
甲午。以大司成。出黄海道观察使。八月到界。遍巡一道。(只兔山未巡)历览山川胜槩。如海州之首阳山,广石,石潭,结城挹清亭,芙蓉堂。黄州之竹楼,月波楼,太虚楼。长渊之白沙汀。平山之葱秀山。金川之映水屏。无不遍览。翌年八月辞递。十月。以吏曹参议还朝。在任时所作诗。名以鹊臬录。盖鹊川。即海州地。而方伯之营。在海州故也。
  [龙谷录]
乙未。自西还。自是年至庚子所作诗。名以龙谷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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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居洞名也。以中罹草土。所作不能多。
  [燕槎录]
庚子。以礼曹参判。加阶差冬至正使赴燕。途间。与副使李乔岳,书状官赵荣世。有酬唱诗各体三百九十二首。编为燕槎录。
  [牛岁录]
辛丑使还。又奉使江华府。历判礼吏刑三曹。至十二月。士祸大作。余首被削黜。继有远窜之启。栖遑郊坰。丑牛也。是年所作。名以牛岁录。而壬寅作四首附于下。
  [鵩舍录]
壬寅六月。窜云山郡。至乙巳正月。始蒙宥。在谪四年。为九百二十八日也。所处即关西之深峡。跫音断绝。閒居无事。只读书看文字而已。绝不吟咏。所得仅六十馀首。目之曰鵩舍录。
  [鹤归录]
乙巳正月二十七日。自云山谪所发程。至二月初九日。入京。赴谪时。 景庙新登宝位。及还。 弓剑已远。 山陵甫毕。 先朝耆献。夷戮无遗。而仅保性命者。天又不慭。抚旧伤今。心绪可知。华表城郭之感。有不足言矣。遂名是时所作诗曰鹤归录。以志其悲。
  [狐丘录]
丁未秋。又一沧桑矣。余罢相归陶山先墓下。结屋而居之。间因国有变故。奔▣而归者亦屡。而以陶山为终焉之地。故名诗稿以狐丘录。
  [驴迹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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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余在陶山。是时。以彼国史书。有诬 先朝语。遣使辨之。彼国许示以改正本。我国以此为恩。将遣谢使。时当炎潦。时辈皆惮行。宗班亦不肯往。遂以余差正使。余时年六十四。衰病侵寻。实难远行。再疏辞。不许。有未安意。不无惮劳之嫌。黾勉承命而往。风呻雨喟。辄以诗发之。凡得三百五十首。名以驴迹录。以其再役。殆同磨驴之踏旧迹云尔。
  [鸿枢录]
壬子十二月。燕行复命。即出玄石江上。 上以余处乡。下严教。至有臣子不忍闻者。遂入城待罪。 上勉留愈勤。不得已仍留。中间受暇下乡。欲寻遂初。而以病不果。至乙卯春。拜领相。遁归陶山。力辞。会有凶党疏探 圣意者。事机可虞。上章陈戒。大忤 圣旨。特命削职。亡何。因国有喜事。混入荡宥之中。叙付判枢。转领枢。五六年之间。连在西枢。其间所作。名以鸿枢录。鸿枢者西枢也。
  [鲐背录]
戊午。余年满七旬。是后所作。目以鲐背录。诗云黄耇鲐背。注黄耇。老人之称。老人背有鲐文。余寿臻古稀。可谓老矣。而老则鲐文在背固也。名之以此。岂不然乎。
陶谷集卷之二十六
 祭文
  
祭闵相国(镇远)
呜呼哀哉。世运之陂。国步将蹶。公惟秉义。一柱其屹。高揭伦彝。力扶宪纲。忠言谹谟。诎而愈章。公今永逝。孰救胥溺。天警人孽。莫保昕夕。英魂不昧。应有潜疚。翼我 圣考。亟丐阴祐。言至于此。余心若捣。袁涕范祈。羡公命好。完名大节。耿著青编。持此而归。公自充然。后死之悲。曷其有既。单杯告诀。万事已矣。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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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亡子文
维岁次庚申六月庚午朔十三日壬午。亡子普文之柩将靷而归于杨州北溪之阡。前三日己卯。老父涕泣为文而与之诀曰。呜呼天乎。汝今舍我而何之乎。汝今舍我而何之乎。余年踰七望八。就木之期。只在朝暮。余死而汝持衰扶杖。以相其终事。此固人理之当然。而今乃一切舛逆。汝以芳年。奄见萎折。而余则尚作人。猗以白首残龄。噭噭而哭汝。此何理也。此何理也。且人家祸患之来。宜有限量。吾家阏逢之祸酷矣。宗祀绝矣。门户亡矣。虽等閒行路。亦为之陨涕。然幸而得汝于一纪望断之后。吾意天其悔祸。迓续既绝之绪。而汝又禀姿俊伟。神精耸拔。依然我先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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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其生也似不偶然。又于中间。屡经危疾。而辄见回苏。则益意汝克有成立。以承先业也。今玆之祸。夫岂梦寐所及。一亦稀有。再之尤为古今所无。岂余行负神明。罪通天地。殄灭余八十垂绝之命。未足以偿当罪负。故遂使汝替受其罚耶。汝之无辜替受余罚。固为惨毒。而夫以我先君之厚德深仁。不能庇覆后承。此又于天理。宁非乖剌之甚哉。哀哉酷哉。余以庸品。冥升至此。鹤轩鹈梁。踰滥极矣。而性甚拙涩。不敢以显贵加人。畏慎自饬。未尝妄有营求。则庶几天或见怜。虽未得如他人之子姓繁多富厚燀赫。而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含菽饮水。粗保馀齿。此于区区涯分。岂必过奢。而然于此犹且靳啬之。降此大剿杀。使汝抱至恨于冥冥。絓结以终古。使余生无扶将。永为茕独之人。死绝收尸。任作乌鸢之食。此又何为也哉。人或以农岩丧君山事比之。而农翁则只系一身之穷厄。文谷之祀固自如也。又其棣华韡烨。其出亦盛。夫兄弟之子犹子也。举以继绝。亦何异于己出哉。汝则异于是。汝死而先君之祀无托矣。吾与汝两世无连伦矣。汝又无子矣无女矣。后事亦姑无指准矣。又不可以农翁比之矣。夫以农翁之邃学达识。尚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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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悲痛之情。累发于哀诔之文。况如吾之陋劣无似。又其所遭浮于农翁。则其何能有所排遣耶。哀哉哀哉。痛矣痛矣。人皆劝余勿复入思。猛用工夫于忘之一字。余亦念吾若过哀致伤。踵汝以死。则其所绝灭。尤为促急。而汝之后事。益无可奈何。故强食自护。务以久视为期。而梨鲐之人。纵无悲哀之摧剥。岂得无死长存。而所谓忘之一字。亦有行不得者何也。汝天资夙诣。志尚又与余同。凡余之所为大小洪纤。汝无不与闻。披册则见其笔焉。当事则思其言焉。遇人则想其接焉。触境则怆其迹焉。随事随地。无不发见。此皆种种难忘处。其所发见者。历历在眼。而其人不可见。则哀固随之矣。是则终余身而哀亦不止矣。哀不止则忘亦何可得也。余于此亦无可以破碎此一关。只得阖眼默卧。抚枕扪壁。使凡世间万事不入于心。则睡以继之矣。睡时固可以忘矣。而梦寐间。忽见汝来坐余傍。宛如平日。不觉惊喜而自寤。则又失之矣。此又别一难忘处也。除是长寐无聪。永无梦觉之倪。然后始可以言忘矣。如是则乃死也。死者人之所甚恶。而余则以此为安。至有冀祈之念。亦可见情事之孔悲且惨矣。呜呼。汝有出天之行谊。出人之才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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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众美。不可殚举。而限以短造。不得表见于世。终晻翳以死。与世之鄙污嵬琐之伦。同归于泯灭。斯冤斯酷。孰与汝并。哀哉哀哉。痛矣痛矣。余今自力衰躯。随汝柩往。观汝入地。以汝孝心。割父母之爱。永隔幽明。应有眷顾而不忍违远者矣。然汝之二母之葬。只在汝墓之傍侧。汝尝以幼年失恃为至戚。庶可以母子相见。少慰素心。余亦前期非远。地下逢迎之乐。可续人间未尽之缘。汝须以此自宽。而无或有踯躅不前之意也。呜呼哀哉。呜呼痛哉。尚飨。
先山立碑后告亡子墓文
岁辛酉二月二十日乙卯。老父来抚亡儿普文之坟。哭而告之曰。自汝之弃我而逝。岁月流迈。居然一期将周矣。哀汝冤汝。惜汝恋汝。结在肠肚。欲忘而不能忘。寤寐摽擗。若受锋刃。如是而尚今支撑。岂人理之所可堪哉。汝常以我先君桓楹之无树为恨。及夫刻事之成。至欲扶病出往。亲检竖立。至于今玆。此事始就。仪物毕备。茔隧改观。余怀怆幸。曷有穷已。而汝则已矣。冥然莫睹。想汝有灵。亦必饮泣于地中。思之及此。心焉如割。今日即禁火辰也。例有上墓馈享之节。余之此来。兼欲躬行奠祀。而时甫之丧。适出此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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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之孙。乃为汝后者。吾家之种种不幸。亦不可言矣。既未行祀。略告端由。而立石之事。尤汝之至死耿结者。不可不使汝知之。玆又槩及。呜呼痛哉。
祭堂弟时甫(宜益)
呜呼。时运之乖。嚚薄满世。有一违是。天必椓殪。久知其然。益验昨岁。号呼冤迫。尚有馀涕。扤我愈酷。又哭吾弟。嗟惟吾弟。美质天启。子谅恻怛。修洁恺悌。尘坌眯眼。不受滓翳。岭表联床。尤悉钜细。晚宰南土。冰檗自砺。唾彼夸毗。素操靡替。原厥始终。匪今攸例。默观斯世。宜君长逝。处得其所。应亦愉快。哀此老茕。孤廓垂毙。暮境依倚。惟君棠棣。东瀛之出。尚恨远迈。幽明永隔。曾岂度计。余穷孰恤。荷君相体。勇舍所爱。许我为继。先灵弗馁。寔君大惠。既同一家。谊情益倍。凡诸商量。奚所不逮。今焉已矣。一归缪盭。穷而益穷。余生何奈。拟托阿彦。以续心契。君在九原。庶获保济。念君靷行。于湖是瘗。余耄且病。莫攀征轊。词以告诀。倘有不昧。呜呼哀哉。
陶谷集卷之二十六
 杂著
  
科策[便宜策](甲戌)
  
 王若曰。圣王之为天下国家。自有大经。而亦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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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便宜。权轻重审取舍。以能治定功成。而传之无弊。可谓难矣。若稽唐虞垂拱平章。治升大猷。尚矣。无容议为。三代迭兴。质文异尚。而不能无损益之政。亦由于时势之使然欤。封建井田。固圣王之经法。自秦废弃之后。终至莫能复古。亦有所难行者欤。三物宾兴。选士之良规。而孝廉词赋之各殊其科。九载黜陟。考课之令典。而殿最循资之屡变其式。亦皆随时适宜。不得永久遵用欤。什一之税。何其裕于古而不足于后。丘井之赋。何其行于古而不合于今欤。至于律令之增删。钱币之轻重。代各异制。沿革不同。皆可详言其得失欤。予以否德。缵承基绪。凡诸政令。一遵成宪。夙夜祗惧。罔敢荒坠。而岁月逾迈。治不食效。国势委靡。弊瘼滋蔓。姑举其大者言之。非不欲怀保小民。而恒产不赡。流散相继。非不欲修明军政。而阙额未充。操鍊多废。量田所以正经界。而豪右之类。藉而兼并。号牌所以记丁口。而游惰之徒。因以冒伪。荡涤逋欠则下户未蒙其实惠。蠲减大同则经用辄至于难继。以至刑狱多滞而冤枉未伸。选举不公而躁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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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风。文武恬嬉。纪纲隳弛。庶事矛盾。无一徯志。此皆法久弊生。所当改纪者。而予未得其要欤。抑时运将否。人心日偷而有不可挽回者欤。子大夫平居忧国。讲究治法。必有救时便宜之策。勿以程式为拘。其各悉著于篇。予将亲览焉。(十月二十二日殿试。二十六日出榜。以三下登文科丙科第五。十一月初四日放榜。)
臣对。臣尝读汉臣董仲舒对策。以便宜更张为急务。而有曰陛下将欲兴休德明法制。建太平之业也。既又曰。臣愚不肖述所闻诵所学。道师之言。仅能勿失。呜呼。观仲舒此言。则知武帝所以亲策贤良者。其意甚盛。而以仲舒学问渊源。盖亦难乎其对也。今 殿下降明旨询多士。深忧乎法制之弊。而便宜之失。旷然使草野微贱。皆得自竭其愚。此武帝兴德明法之心。而其诚意勤恳。殆有加焉。顾臣材朽学浅。不及仲舒万一。何足以对扬休命。虽然。所闻于师则有之矣。请为贽御者诵之而 明主择焉。臣伏读 圣策。自圣王之为天下。止得失欤。臣圭复再三。陨越于下。臣窃惟帝王为治之道。固有不易之常经。而亦有一时之便宜。盖古今之治体不同。前后之制法互殊。行于古者。未必适于今。宜于前者。未必合于后。政由俗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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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可以循常。时与势变而不可以泥古。则信乎便宜之道。有国之不可无者也。是以古之圣王。察其轻重之权。审夫取舍之几。成一代之治理。垂永久而无弊。则夫岂若后世之昧于时宜。渐归不振者哉。虽然。徒知便宜之为贵。而不以正心为本。则尚何望收实效而做治化乎。故曰人主一心。万化之源。为人上者。盍反其本。请就 圣问。谨稽于古。曰唐曰虞。垂拱南面。于变之化。固无议为。尚质尚文。与世推移。损益之政。三代同然。封建之法。井田之规。固是圣世之美制。而逮至暴秦。废而不复。亶由衰季之不遵。岂曰时世之难行哉。成周良规。用三物以宾兴。而孝廉词赋之选。肇开于西京之时。虞朝令典。有九载之黜陟。而殿最循资之例。屡变于挽近之世。虽曰随时而适宜。未免弃本而取末。何足道哉。古有什一之税。而今则不裕。古有丘井之赋。而今则不行。先王之美意。隆古之良法。未得施措于今。岂不可惜也哉。以至律令之或增或删。钱币之有轻有重。随时异规。废行无常。则臣不欲覼缕于今日也。呜呼。历观前代。得失可考。伏愿 殿下鉴于玆。必反诸心。臣伏读 圣策。自予以否德。止挽回者欤。臣圭复再三。陨越于下。臣伏睹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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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以圣神之资。缵盈成之业。临御廿载。一念图治。凡诸政令。悉遵成宪。兢兢业业。不敢荒宁。是宜治化克成。丕应徯志。纲维法度。洗然一新。而夫何逾时引月。讫无成效。日就委靡。以至于斯耶。当今之弊。难遍以疏举。而姑取其大者言之。赤子颠连。恒产不赡。疾痛喔咻。不奠攸居。是何保民之失道耶。军簿疏虞。阙额未补。鍊习击刺。或至废阁。是何军政之不修耶。豪右武断。反藉度田之令。则正界之道。归虚文矣。游手冒滥。不有号牌之法。则检丁之意。无所施矣。荡涤逋租。所以恤穷民也。而未蒙实惠。蠲除大同。出于行宽政也。而辄害经费。至于刑不留狱。大易之训。而今则有积滞之叹。而冤诉莫伸矣。以公灭私。周官所论。而今则有私胜之弊。而躁竞成风矣。由是而文武之恬嬉极矣。纪纲之堕坏甚矣。百事丛脞。无一可恃。呜呼。以臣观于今日。大猷之治。雍熙之化。固不可望。而其不至于危亡之患者亦幸耳。宜 殿下怵惕惟厉。不弛宵旰。下询褐衣之士。思闻一得之说也。臣未知。法久弊生。不得改纪之要而然耶。抑不敢知。世降叔季。人心日偷。有不可挽回而然耶。臣诚愚昧。不识其说。虽然。窃尝闻之。宋臣叶梦得陈戒其君曰。帝王为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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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同。然必自治其心者始。国势安危。法度利害。治之大者也。若不先治其心。则施诸事者。未尝不颠倒易位。而况求其功乎。以此观之。今日之弊端滋蔓。至于此极者。窃恐 殿下之心。或有所未正也。臣请干冒鈇钺。尽言无讳。惟 圣明裁其罪。臣窃瞷 殿下圣质甚高。而心德未纯。明制定度之意。未尝不蔼然。而偷安逸乐。或有时而尼之。奋发激厉之志。未尝不赫然。而颓堕悠泛。或有时而夺之。是以尝欲改弦易辙矣。而未能坚持此心。确然若金石之无变也。尝欲革弊施政矣。而未能充扩此心。沛然若源泉之日达也。 殿下之心。既如是未纯。则无惑乎八者之弊纷然相仍。以累我 圣明之治也。呜呼。今之进言者。孰不以祛弊政就便宜。为今日治乱之几。而臣独以正心为言者。诚以为治之道。莫大乎知本也。本之不治。而徒区区于事为之末。则其何以合一时之便宜而归之正乎。伏愿 殿下继自今。操存涵养。克懋心德。不以身享逸乐而忘吾民之困也。不以世袭泰宁而忽王纲之弛也。常使此心。周流贯彻。无或有壅阏。淬厉振刷。无或有怠沮。以之而发政施仁。推广实惠。策厉群工。修举废坠。则鸿泽旁流而斟酌不竭。宪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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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而持循不失。黎元洋洋。人各得所。纲纪秩秩。事皆得序。而治道之郅隆。可以光 祖宗而追帝王矣。伏愿 殿下懋哉懋哉。臣伏读 圣策。自子大夫。止悉著于篇。臣圭复再三。陨越于下。臣既以狂瞽之说。勉 殿下以正心而极言其效矣。然而心之克正。实由于学。夫帝王之学。与治道相表里。必须学有根柢。不流于口耳。然后方可以立天下之大本而措天下之大业矣。 殿下之于学问。其所以勤勤孜孜。日新又新者。固已卓冠前古矣。然臣之愚意以为今日百度俱紊。积渐至此者。窃恐我 殿下典学之功。未臻其极而然也。昔宋臣朱熹之入对也。或有要于路者曰。格致诚正之说。上所厌闻。慎勿复言。熹对曰。生平所学在此。敢有回互以欺吾君乎。草野愚臣。何敢望熹。而适忝计偕来奉 殿对。不敢妄饰他说以进焉。惟 殿下勿以为迂而弃之。则其于因时便宜之道。或不无小补也。臣谨对。
耆老所题名录凡例(十二则)
一。旧录。首书 太祖徽号。次书诸臣名。想以 御帖见佚于兵乱故。而今既别有 两朝御帖。以 圣祖徽号。并书于诸臣之列。尤似未安。故不敢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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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旧录。先书职。次书姓名。其下双书字与年甲。又书号书享年。书谥书本贯。而其首书职衔者。想从初入时职。而亦有未尽然者。号与谥则与字年本贯之人人皆有者有异。或书或否。殊涉斑驳。亦近繁文。故一例不书。书职衔于名下。以官至书之。盖初入时职久远者。有难尽知。卒官之至于某职。尤不可不书故耳。今先书姓名。双书字与年甲。其下又双书本贯卒官。其下大书享年者。耆录当以年寿为重故也。入社人子孙之继入者。旧录注于名下。而外裔枝派。亦或并书。今只书同宗子孙。以避其繁。而不书本贯。盖既书同宗子孙。则其本贯自可推知故耳。赐几杖致仕。乃是特恩。故旧录书之。今亦从之。科名录于纸头。而或书某年科。或只书某朝科。其例不一。今皆一例书年。
一。旧录中权僖,权仲和,金士衡,李居易,李茂非文臣。金士衡,赵浚,李茂未享七十。而想是未定制前入社者。故仍而不删。
一。入录者当以入社先后为次第。而旧录既未能尽然。其中尤为乖谬者。以 成宗朝相臣李克培。书于 太宗朝相臣李茂之上。任由谦。即 中宗朝卿宰。而连书于 世宗朝相臣许稠之下。又以 世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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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臣柳宽。书于 明宗朝相臣李芑之下。今皆考正。但其入社次第久远者。有难尽知。玆依徐相所记。以生年为次。而其中明知入社次第者。不拘年齿。 宣祖朝以后则其次第。槩可知之。故从入社先后。其中未详者。从年齿。(久远者某朝入社难知。故不录。自 宣祖朝始注。)
一。徐相附录中所记。应入而见漏者。并皆入录。而书补字于下。见遗于徐相而今始入录者。书再补字以别之。俞相泓名载旧录。而徐相以壬辰后耆所废隳。俞相卒于未复前削之。鄙意则不然。想其时宫阙官司。尽入灰烬。干戈抢攘。无暇改作。亦无取乐之兴而慭置之耳。非欲永废 圣祖特设之盛典也。俞相年既至而职且准。则其入社分明。安可削去乎。玆因旧录还书。且其附录所载相臣中黄宪,许顼。罪削后年始满七十。未复官而卒。俱不得入社。诸宰中尹祥官不过提学。李季甸享年五十六。李崇元享年六十四。皆著于家乘及碑志。其不入社明甚。故并不录。
一。旧录中卢禛,吴祥,郑昆寿,金睟,崔恒。以年未七十。为徐相所拔去。而录中尹毅中,李俊民。俱享年六十七。李友直享年六十二。亦当一体见拔。故拔去。(李俊民旧录注。以因朝命。六十四入社云。而今考沈听天所记耆社同僚及后来追入之人。并无李公名。意者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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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命参宴。如上崔恒诸人而非真入社者也。)
一。旧录。载黄芝川廷彧名。而黄公六十后罹祸网。年过七十。终未得复官而卒。事载其碑状及他人文字者甚多。此为误录无疑。故今拔去。其他卿宰之年至者。如权忠定橃,尹参赞阶俱年七十一。成泳年七十六。闵熙年七十四。吴始复年八十。柳命天年七十三。金德远,郑维岳俱年七十一。而以被谪削官。不得入。李左相㙫忧服中年满七十。未阕制而卒。故亦不得入。(未入社诸人。不必论。只恐后人不知此曲折。以为当录见漏而误欲添录。玆不得不记。)
一。金权,闵仁伯,李庆涵三公。光海时。升资宪入社。至仁祖癸亥。降资出社。其后闵公复升资入社。而金公已卒于光海时。李公亦不复入。然既已入社。则固社中所谓先生也。似不可以后来出社而拔去故补入。注其事于下。
一。李陌据其墓文。官至嘉善同敦宁。而名在录中。职衔书以知中枢。 祖宗朝。从二品久次称屈者。例除守知枢。岂此亦如是之类耶。抑正卿无入者。拔例入社耶。有未可知。 宣祖朝。睦詹,申湛亦以从二品入。厥后 显宗朝。耆所堂上乏人。筵臣援例陈白。以前参判赵寿益,不佞曾叔祖留守公。别单抄入启下。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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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例也。(徐相录谓在乙卯。而今考留守公手录。实在甲寅七月矣。)
一。为守知枢者。生而赠官三代。卒而赐谥。视正二品无少间。其入耆社分明。故今以守知枢三人补入。
一。 祖宗朝文宰生卒。不能知者多。其中亦必有年至之人。此则只俟后来诸公之随闻补入。(录中人间有字及生年享寿。未能详知。不得填书者。此亦惟在后人之追补。)
一。旧录卷首。录耆社六七公所撰序记。末书徐相附录。而旧录既不毁去。并留传远。可以旁考。故不为叠书于此。览者详之。
祭式
时祭饼一器。(米无过二斗。)饭,羹,面,清,脯,醢,酱,菜,熟菜,沉菜,生菜,醋酱。并同例仪。而脯则只用佐饭。醢则只用常醢。勿叠设。折肉,食醢,汤无过三器。炙用肉二串,鱼一串,雉鸡中一串。(吾家不为每献别器。只于原器添炙。今宜遵用。)果无过三器。造果平排一器。(先世遗戒勿用油蜜果。故宗家只用平排法。今宜遵之。而若无药果。则中桂,散子,细果中随宜用之。)生鱼,肉各一器。正果看南不必用。(各色正果及醍醐汤,煎药等物。若得之则别荐无妨。)忌祭墓祭并同。而正朝端午。正值大寒大暑。上山行祭。多有冻伤腐败之患。亦不无雪霖妨碍之端。此两节祀则只可于家庙行之。朔日参。只设实果,折肉,食醢各一器。(无醢则代以菜。)俗节如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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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饼。上元药饭。三三松饼。流头水团。七夕霜花。重九菊煎。冬至豆粥之类。从俗荐之。且设实果汤炙(二串),折肉,食醢各一器。家供甚无意义。勿受。若以不得展诚为歉。则许令以某物助奠。
 吾家以两世宰相。祭位亦不多。故仪物自不免丰腆。而吾末年乡居之后。事力不逮。多称贷备办。不但于心不能恔。责偿之际。羞辱亦多。以祭先之物。致此辞说。反成贻累先灵。尤觉怵然不安。今后不可视我时为例。玆考击蒙要诀及仙源,泽堂家祭仪。且仿黄判书钦氏所定行。参酌损益。作为祭式。吾子孙须一依此行之。无或为俗习所挠夺可矣。祭者。交于神明者也。诗曰。吉蠲为饎。是用孝享。古人之意。于此可见。是知祭先之道。蠲洁为孝。仪物末也。以此存心。则吾所定。比近世俗例。虽似单薄。若其精简之意。顾有所胜之者矣。
遗识
余人品庸下。无可传示于后世。文字短拙。尤为见嗤于时眼。而儿子生时。犹谓出自其父。妄加爱护。勤勤收葺。间多自写成帙者。今不忍遗墨之并就泯灭。仍为藏留。且念吾死之后。为吾子孙者。尤宜谙悉其五
陶谷集卷之二十六 第 416L 页
十年出处言论之大致。故一并畀诸家人。俾授为亡子后者。总目在下。
漫瓿六卷。古律诗三千二百馀首。章疏录四卷。疏劄四百馀首。启议状牒等录二卷。启辞收议呈辞供状一百四十馀首。应制录一卷。大小代撰文字七十馀首。金石录八卷。碑碣志表状一百八十馀首。壹惠录一卷。谥状十四首。述德录一卷。先考妣状表年谱四首。志过录一卷。自志自铭纪年。附亡室状志七首。杂述录二卷。散文七十馀首。竿牍录一卷。尺牍一百二十首。馀赘录一卷。投荒时归田时杂识。堂后日记二卷。甲戌乙亥假注书时。丙丁日录三卷。丙子丁丑翰林时史草。簪笔录四卷。丙子丁丑戊寅翰林时筵说。燕行日录三卷。庚子壬子再赴时。西迁日录二卷。谪云山时。日录私考二卷。自生年至末终。
吾死后。勿求挽勿立碑事。既已言及于亡子。且草祭式。使亡子书之。今载杂述录下卷矣。吾所撰自志自铭。在志过录中。此两文与亡子墓表。宜先刻埋。而亡子床石望柱。尤不可迟缓也。亡子墓表。在金石录续编第四卷矣。吾两室志文及亡子志文。吾生时既已燔埋。今无可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