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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谷集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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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谷集卷之九
 [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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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记闻
按一道。宣王化。为任最重。故 祖宗朝方面之任。必以秩高宰臣除拜。试以庆尚监司先生案观之。 世祖十三年丁亥。金礩以崇政大夫。戊子。金谦光以礼曹判书来按。 睿宗元年己丑。吾先祖判尹公讳某。以资宪大夫。壬辰。坡山君尹弼商。以佐理功臣右赞成来按。盖官庳则望轻。望轻则难以弹压一方。 先朝必用崇品。有以也。近世京畿,平安,咸镜三道。以嘉善以上除拜。而如全罗,庆尚两道。幅圆之大。人民之众。比他道倍蓰。而以新堂上通政为之。而用嘉善甚罕。近世任官之道。大抵不如祖宗时。此亦可见其一端也。
六世祖直提学公年二十一。中进士状元。所制三都赋。脍炙人口。而尝见思斋摭言(金参判正国著)曰。金直学千龄。为己酉进士试三都赋居首。信佳作。但叙高句丽国系云。朱蒙启其赫业。东明承其祖武。朱蒙盖高句丽始祖。而子琉璃王。追号朱蒙。为东明圣王。是一人而用事谬误至此。当时试官不察而不抹。士林传诵而不知。我国人不详于本国事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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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可笑云。然余窃观自古传记及文章大家。偶失于照检而误用事者。不可殚记。如汝泗二水入淮。淮自入海。唯汉水入江。而孟子曰。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是则以汝,泗,淮三水。谓之入于江也。褒姒实幽王之嬖妾。而杜甫诗曰。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是误以褒姒。谓之夏女也。揽辔澄清。乃范孟博事。而王勃益州碑文曰。仲举澄清之辔。是误以范滂。谓陈蕃也。礼记射义序。点即人名。而东坡南安军学记曰。使子弟扬觯而叙黜者三。则仅有存者。是误以人名。解作叙其当黜也。夫圣于文如孟子。工于诗如杜甫及老于词学者。犹不免此失。况当时先祖年才弱冠。而场屋文字。类多迫于晷限。仓卒立就。则前朝世次王号之不暇考證而错引。恐不必深论也。(思斋以高句丽。谓之本国。亦误。如杜甫误以褒姒。谓夏女。亦当谓之不详于本国事耶。高句丽。只是东方之国。故今通谓之本国。思斋。犹不免东俗狭陋之失。)
直提学公在燕山朝。直言敢谏。甲子之祸。祸及泉壤。而甲子六月。燕山教曰。此事。专是金某所为。前日恃才傲心者也。吾尝求见中朝西瓜。其时某大唱止之。果若人君求见他国珍怪之物。则可言而止之。是何为非而敢言也。由是。知此人必为也。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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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为何事。而以此观之。甲子惨祸。实有所由来之渐矣。
祖宗朝用人。不拘京外。以遐荒之人。位至宰辅者前后接武。而 明宣之际。岭南人尤登庸。虽以科第言之。余高祖忠翼公。中 明宗十三年戊午司马。其时榜目。尚今见在。进士一等五人及生员状元。皆岭南人也。(进士状元李中立。居安东。第二名周▣。居漆原。第三金宇颙。居星州。第四金漤。居三嘉。第五辛乃沃。居安东。而生员状元。周博也。)近世生进状元。岂有远及岭外之理哉。 先朝一视中外。而以岭南为士大夫之冀北。此亦可见。而宜乎岩穴之间。无抱才空老者也。偏邦人才眇然。而今则既分京乡。又分西南。每偏用一边之人。如是而欲使布列百职者。无蚊负之患。鹈梁之刺。不亦难乎。
壬辰。临津败师。皆由于申硈及韩忠靖公应寅。初先祖忠翼公起复为都元帅。京城失守之后。驻兵临津。分诸将。列守江滩。敛江中船。悉在北岸。相持十馀日。贼终不能渡。一日。贼焚江上庐幕。为退遁状。申硈素轻锐。欲渡江追蹑。畿伯权徵。与硈合。时朝廷又遣韩公。率兵赴临津督师。而勿令受元帅节制。是日来会。将悉众追贼。麾下有言于韩公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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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远来罢弊。愿少休。明日进战。韩公以为逗遛斩数人。忠翼公虽知其不可。而以韩公新自朝廷来。且令勿受己节制。故不能禁。我军既渡。贼果伏兵山后。一时俱发。诸军奔溃。忠翼公及韩公。还诣行在。朝廷不问。此事详载于柳西厓成龙惩毖录。亦见于 宣庙宝鉴及实录。而今见韩忠靖公神道碑文。有曰。廷议以为宜截临津。以遏贼西。用公为八道都巡察使。授钺督师。公受 命行未半。临津已不守矣。行状亦曰。朝议以临津一带。不可不防截。特差公为都巡察使。行未半。贼已渡临津云。碑文。即北渚金公所撰。而行状。月沙李公之文也。夫当时事实。昭载于公私书籍。虽时移世变。班班可考。且先辈 李文简公睟(一作晬)光。 以为壬辰之事。虽使韩,白为将。亦无奈何云。则当时败师。本非可羞。亦非可讳之事。而今于碑状中。全没其实迹。有若韩公未到临津之前。我师已溃者然。国乘野史。布在人耳目者。其可尽掩耶。尝见朱子语类赵忠简行状。其子弟欲属笔于先生。先生不许。人或疑之。先生曰。此等文字。若有不实。朝廷或来取索。则为不便。某向为张魏公行状。只凭钦夫写来事实。而忠简行实。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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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一见。则其中有与魏公同处。或有一事。张氏子弟载之。则以为尽出张公。赵氏子弟载之。则以为尽出赵公。某既做魏公行状。以为出于张公。今何说是赵公耶。此等文字。不敢轻易下笔云。古人于碑状传后之文。其谨严如此。今韩忠靖碑状。盖亦只凭本家行录。故有此大段爽实。而若律之以朱先生所为。则渚,沙二公。犹不免疏漏不审之失矣。
仁祖朝 元宗追崇之议。延平李忠定公及完城崔文忠公实主其论。山林诸公如沙溪,愚伏。皆以为非。而独朴潜冶知诫。是延平之议。方其论议纷纭未定。延平白于 上曰。小臣若为吏判。则如朴知诫者。布列朝廷。何难于定此礼乎。非久拜吏曹判书。持平吴竱论劾曰。天官冢宰。为任如何。而人臣敢以私求。人主敢以应求哉。 上答曰。李贵之自荐。殆无虚月。若因其自荐而应求。则为相亦已久矣。以应求为非。则兵判时何不纠正乎。盖前此除拜兵判时。亦有自荐之事。而每自荐为相。故有此教也。公上劄自卞。有曰。臣非不知朝廷之上礼让为重。而国事日非。不任慨惋。见大臣谋国之不臧。则宁欲身当大臣之任。见铨曹用人之不公。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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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自居铨衡之地。 榻前自荐。非止一再。以此 君上见轻。同列笑侮。臣非不知。而欲禁不得。臣之实无好爵之心。国人之所共知也。然臣既实有是言。而除命适在近日。竱之致疑。亦或然也。此事近古。虽求之三代上。亦所罕见。苟非忧国之诚出于赤心。而无一毫物我一毫私意于胸中者则何能。以臣若掌铨。则可恢公道。臣若为相。则可做国事之说。自荐于 君父之前也。若公者。可谓间世之伟人也。台臣虽以事体论劾。公之忠赤。亦岂不知耶。时王父贞孝公在谏院。与大司宪姜硕期,大司谏尹墀,献纳罗万甲诸公。颇发明公本心。(事见延平行状。)
王父贞孝公尝以公事诣延平李忠定公。公方制一疏未呈。出而示之曰。吾欲论某事草疏。君读之。言其病处。王父读尽一遍曰。尽好矣。王父素善讽咏。故公尤耸听。又出一卷疏轴。使读曰。此疏则如何。王父以长者有言。不得已复读。每读过数行。则公辄前席打扇曰。吾言岂不是乎。一疏尽。又出一疏。如是者四五。日且午。适李公景宪继至。王父移授其疏本于李公曰。此疏岂不好乎。因辞还。公又使李公读之。至日暮。始罢。后李公遇王父言曰。君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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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我使困耶。其日吾为延平公所挽。日暮始归矣。相与大笑。忠定公慷慨风致。此亦可想其一斑矣。
同春宋文正公(浚吉)生丙午。沂川洪文简公(命夏)生丁未。郑相国(致和)生己酉。王父贞孝公生丙申。同春少王父十岁。沂川少王父十一岁。郑相少王父十三岁。而诸公官高之后。与王父书札。皆自称侍生。此诚先辈逊让笃厚之风。而今世非其父执年长二十以上。不以尊长待。而不肯称侍生。数十年间。风俗之衰薄如此。亦足慨然。尝闻洪郑两相。以为吾于野塘。为故人稚弟。故常加尊敬云。盖洪忠烈公(命耇)与王父同年生。郑翼宪公(太和)少王父六岁。而与王父皆有兰室之好。
阳坡郑翼宪公。戊辰登第。其时王父登第已十年。沂川洪文简公。甲申登第。其时王父升亚卿之列。已八载矣。翼宪己丑入相。而王父尚处亚卿。丙申。王父以户曹参判使燕。时沂川已升正卿。以户曹判书。出饯于西郊。宦路升沉。古未有若是之悬殊者。盖王父丁丑。以扈从劳。升嘉善。拜参判。自丁亥。累拟正卿。而再论麟坪大君事。忤 旨。久靳 天点。至戊戌。工曹缺判书。以正卿三人拟望。 孝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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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望帖教曰。以从二品中加望。 圣意实在王父也。遂拟受 点。自丁丑至戊戌。在亚卿之列凡二十有二载。以此前后凡十长谏院。廿长宪府。此近代所无云。
癸亥。 仁祖反正初。王父首被史荐。为艺文馆检阅。同选如任疏庵叔英,郑畸翁弘溟,李孝贞公行远,朴忠肃公炡。皆一代名流也。
阳坡郑翼宪公入相后三年。文谷金相国登第。二十二年大拜。则与翼宪同处鼎席。世以此为前古所无。而文谷夫人。王父外孙也。 仁祖七年。王父自玉堂。忤 旨。出补开城经历。时伯姑从行。文谷夫人实生于开城。后三十三年壬寅。王父递宗伯。留守开城。而金相以礼判。为摈使之任。到开城时。金相年才三十有四。官位之早显。实 国朝以来无两云。
己卯十月。延王父贞孝公谥号。设筵于终南旧第。徐左相文重,李右相世白,崔判府锡鼎,申吏判琓诸公来参。罢事数日。余随堂兄。造谢李相。李相曰。记昔乙酉岁。季舅文谷相公。中进士。自先老爷宅。为设庆宴。其时吾年甫十一。为罗友明佐所挽。俱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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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丱。来观侏儒之戏于庭畔。及今五十年之后。乃于旧日来游处。忝居盛宴首席。而门墙阶砌。宛如昔时。俯仰感念。不觉悽然云。盖李相即文谷甥侄。罗君明佐。乃王父外孙。而文谷妇弟也。乙酉。金相年十八。魁进士。时曾王父母俱年高无恙。王父邀金相为设庆宴。而广会诸宰。因献寿为乐。一世称艳云。
外曾祖延阳李忠翼公及其考延平府院君影像。奉安于铸字洞 赐第。癸亥春。陪先妣内舅及外曾祖母延阳夫人。因参礼祗谒后。还坐堂中。夫人顾谓先妣与内舅曰。皇舅画像。则恰似平昔。而尔祖画像。则但能彷佛仪形。不失大体云。忠翼公影位。即金明国所画。而犹不能传神如此。信乎绘事之难工也。然余又思之。余不幸五岁而孤。平生有不识父颜之痛。而忠翼公则下世于余未生前一年。余未及逮事。而以有影位故。今来瞻谒令仪德容。恍若亲接。而至痛弥深。如欲使后世子孙。寓羹墙之慕。则虽不能酷肖逼真。影像不可无也。
二程全书有云。影像一发不似。则为他人。窃尝以为此恐门人记闻。而失其旨也。凡人毛发。自幼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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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其变。或少年无髯者。晚来始有。或少而髯发如云者。老而头秃如僧。以余观之。今年三十有八。而自三十时。须发始白。比来或一月不镊。则数茎霜毛。照于镜里。辄恶而镊之。出门而访亲友。未尝作他人看。且记昔辛酉夏。柳校理季休(凤瑞)与伯氏同窗攻业。朝起盥洗而落一髭。怃然而曰。昨岁在箕营时。洗面而遗一长发。今又落一。见存不满十毫。风采何时长得。时季休年才廿八而本寡须。故有此自嘲。今则季休年踰四十。而须发比前十倍。然每相见。依旧是昔日季休。不知为他人也。人之肥瘦。有老少之别亦如此。大凡人家影像。只当彷佛。不失其典刑。则使后世子孙之未及逮事者见之。犹能依俙想像。僾然如或见之。而可以起敬起慕矣。岂以一发不似。而便谓之他人耶。
先妣尝谓小子柱臣曰。祖考文孝公诚孝出天。事其考佥枢公。有古人所不及者。佥枢公享年八十九。而自八十后。常患大便秘结。每临厕。使童奴以指刮出。时祖考位至正卿。年过六十。而每手持后木。亲随溷厕。见童奴不能称意。则辄以第五指长爪涂油。亲自刮出。至八十五六岁。则元气日渐衰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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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考哀闷罔措。昼夜同室寝处。佥枢公主奥而坐。祖考持所看册子。近窗而坐。非对客与有事。须臾不离侧。以至布衾解衣。不委婢使。佥枢公感其保护奉养之委曲周挚。出于至诚。日夕垂首独语曰。我之四寸(俗语。以从兄弟谓之四寸。)赵判书爱我待我。极尽其情。如我老人。诚为感激。盖自笃老之后。精神昏瞀。不觉祖考之为己出。而误认为从弟。常称谓从弟赵判书。而相对甚敬。所啖药果。厌则裹以小纸。置于褥荐之下。时出而自啖。又分与祖考。祖考恐忤老人之意。不拭其尘污。而前坐甘吃。笑语怡愉。殆如婴儿之在慈母侧者。而深悼其气息澌缀。神思昏迷之至此。出户则便不觉呜咽酿泪。伤感不已。及丧。祖考年且六十有八。而哀毁过节。终三年。朝夕馈奠。涕泣如雨。冬月则涕泗流满白须。连襟成冰。傍人有不忍见者。虽王伟元之攀柏悲号。老莱子之斑衣奉老。其何以加于吾祖也。柱臣因窃惟古人以为有命之父母。不知孝子。岂如文孝公辈。古亦罕有。而有此语耶。
  赵掌令克善三官记曰。赵先生丁母忧。悲哀之诚。根于天性。任情经行。不必全泥礼节。卒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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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哀至哭。夜寝遇感。则辄起坐饮泣呜咽。遂至于失声号哭。期而释衰之后。犹朝夕哭。二十七月吉祭。而终其月不肉。踰月乃食。犹不饮酒。不复寝。凡六阅月而遇盛冬。乃复寝。平生酷好酒。饮不辞醉。自丧毕之后。遂绝不复饮。又曰。庚寅春。先生迁厝其先夫人也。先生时年七十二岁。而犹未明而起。入哭殡厅。一日之内。朝夕奠。朝夕上食。凡四时行礼。每哭必哀。涕泪交颐。其上考墓。又极哀哭。观者动容兴感。孟子称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况七十而孺慕者乎。是固观者之所骤见而动容也。掌令。即文孝公门下。而又居同乡。其所目击而手录者如此。而与余之平昔。闻于家庭者相符。故并录于此。
沈副提学攸。先君外从也。尝谓余曰。尔之外曾祖浦渚赵相国。吾平生心悦诚服矣。昔在丙子之乱。赵相为寻其老亲。未及扈 驾于南汉。转向江都。因避兵于舟中。吾家亦偶与同舟。每见相国。终日敛膝。危坐于飘荡纷沓之中。而未尝有疾言遽色。语及南汉。则涕泣如雨。傍人莫不感动。舟中人多接膝杂坐。一日。余困甚颓卧。枕相国一股而睡。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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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觉。心甚瞿然。责相国军官之不我提醒。则其人曰。吾见秀才枕大监之膝。屡欲挽起。则大监辄挥手止之曰。年少之人。困而甘寝。切勿动扰。吾屡请而终不许。吾亦奈何云。时吾年十七。而犹知相公为国之诚。爱人厚德。出于天性。如此宰相。今世何可复见也。
辛酉进士定而。固以才望居首。而伯氏居第三。一世嚣然称屈。太学士李公敏叙。诣文谷金相。文谷曰。金某之居人下。何冤也。太学士答曰。赵家故三代进士状元。今置之首。盖欲成人之美。文谷又曰。大监未闻耶。金直学进士及第皆状元。其子大司宪。孙节度使。连魁文科。而庆林相公以节度弟。中甲科第三。则其家老奴闻榜窃叹曰。主家家声。至是坠落。世至今传以为美谈。三代状元。固金家世业耳。此语。金仲和言于罗兄。罗兄为余言之。
族叔参奉公(夏振)年三十三。中庚子进士状元。辛丑。除 宣陵参奉。明年三月。方在直所。而伯氏参判公适患手疮。先忌无人将事。公即驰入未返。会有遣中使摘奸之举。亲知在政院。走报曰。今若先中使疾驰。可返直所如故也。公曰。向之阙直。已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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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禁。而犹有情理之可托。今若怵于降官。而欲补已阙之直。是再欺 君上也。遂直诣金吾待 命。竟褫其告身。盖 陵寝多近京城。而 宣陵又去汉城未一舍。近京 陵官。有私故如亲癠先忌。晨入暮出。暮入晨返。或值中使摘奸。则辄间道径还。人皆袭谬。视如故事。而公之守正不苟如此。自是声誉尤籍甚。又尝赴试于泮宫时。举子与考官。因事争诘。中有少年。乘忿取瓦砾。仰投堂上。公愕眙曰。岂意士习如是。吾不可在此场中做文。即撤卷径出。士友莫不多公曰。叔玉在千万人中。能为千万人所难能之事。吾侪自不觉赧然云。叔玉。公之字也。
南章简公二星。以词翰鸣于世。而尤长四六。丙午秋。以吏曹正郎。选岭南御史。未还而重试。试期在九月晦。众议皆属望于公。以为今番状元。仲辉当占。公闻之。在道迟回。故徐其行。过试后始复 命。其谦挹逊让之风。非长德君子。何能为此。仲辉。公之字也。公与伯父正郎公。实有管鲍之谊。先君少公八岁。而特相推许。先君尝卜居东湖。来赏其水石。有同归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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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四月仲旬。赵梅窗之耘。来访季父成川公于明礼洞寓舍。适韩承旨构,判官宗兄来会。宗兄。即梅窗甥侄也。酒数行。季父出油扇一把。要水墨。写毕。余又进一把扇及一幅纸曰。愿得古梅上宿鸟。霜芦下睡雁。时梅窗已半酣。熟视良久曰。君之岳丈。向为君受我八帖屏梅而去。今何复有求耶。余敛膝而曰。屏梅尚在而爱玩。故不厌其多矣。梅窗又顾我微哂。宗兄与韩丈曰。少辈之请。不可孤也。梅窗复舍杯把管。方其间以谈谐。而扼腕挥洒之际。使人不觉神爽而气逸也。梅颣如新开。而翎毛宛如生物。真绝笔也。韩丈又乘醉。写咏雁诗一首于芦花之上。笔亦豪放。去今四十年。想如昨日事。而画至今藏于家。
罗外兄良佐尝谓余曰。吾闻李参议憪之言。其祖延平李忠定公。与锦洲君朴忠肃公炡。尝会于公堂。论军制变通事。各执所见。锦洲以延平之言为非。锦洲本性亢。故可否相难。辞气甚厉。不少挠。延平不能屈。深怀慨惋。及罢还。戒家人曰。明日。朴某必来。托吾病不纳。其翌日。锦洲果来。而阍者不通谒。锦洲排门直入升堂。延平遽骂曰。吾于君为父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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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何敢于公堂驳吾言若是耶。锦洲敛膝前席曰。台监何不深思耶。曰可曰否之际。辞气不能委曲。是小事而所争本公是非也。何乃以声色加人耶。且此事如是则利于国。如是则害于民。而台监胶守己见。不从吾言。今日更欲说破而来矣。延平默然良久曰。君复言之。锦洲又反覆开陈。延平始释然曰。君言是矣。吾误矣。君于昨日如是论辨。则吾何不悟耶。遂欢然谈笑。无复介滞云。余窃念忠定公不嫌始误而吐露衷曲。摧谢后进。忠肃公之排门争论。期于得当。皆出于为国公心。先辈此等风度。今世何可易见也。
南佥枢得箕。于先君为再从中表也。家在于义洞。与妹婿韩弘仲家为比邻。丙寅丁卯间。季妹三年内朔望。余自仓洞每徒步往奠。时或历拜。则辄倒屣欢迎。笑语款洽。一日辞还。则南叔挽而使更坐。余曰。食前徒步远来矣。南叔莞尔有喜色曰。尔徒步而来耶。尔诚善思矣。如我年迫八十。在世无日。而国家升平日久。尔辈生前。必见壬丙之事。平时徒行。必将得力于急步之日。少辈虽有马。徒行可也。其时余归语家人曰。此叔误矣。吾家只有二款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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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载薪运谷。无隙可乘。如寻医吊人及及时人事。不得已皆徒行。而谓之善思。可谓阔于事情矣。到今追思。则先辈长老之言。实有经远之虑。而亦见爱人以德之意。始不觉令人钦叹也。
西溪尝谓余曰。碑志叙子女处。当曰女适某人。或曰女为某人妻。古文皆如此。而我国人碑志中。或女字下直书婿名曰。女某姓名。文理不成。甚无意义云。后见前辈文集。虽以文章自名者。亦间有循袭此套者矣。
金仲和尝见吾不杀耕牛辨曰。吾辈亦泛看经传。今以此引经训论说观之。始知上古牲牛,耕牛不同任。而古人不食耕牛。分明无疑矣。
今俗于父母舅姑忌祀。妇女家各具一器饼一壶酒。三献后。阖门前陈设于香案左右。而谓之加供。其意盖如父母生时生辰。各以酒肴馈饷。以见诚礼。而饼则必以数斗米盛备。并诸色油饼高排。若贫窭之家。卒然难办。未免东西丐贷。苟且已甚。而竞相侈靡。务胜为观美。事非诚实。而为弊亦不赀矣。三年则虽从俗设行。三年后则决不可袭谬复设也。然拘于区区私心。必欲效情。则一壶酒犹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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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暾与吾同里闬。少日久要也。尝谓余曰。吾于顷年。寓居骊州。与李相国端夏为比邻。尝于岁时。谒李相。李相曰。君于昨年冬。做何工夫。对曰。性懒优游。虚过三冬矣。李相曰。吾则仅读孟子六十遍矣。其时李相辞相职。退居乡庐。而年过六十。吾于其日。不觉面赤辞还矣。又尝闻罗外兄之言。文谷金相国谪居灵岩时。读论语五十遍云。其时文谷年四十七八也。夫两公年非少壮也。位则大臣。而孜孜于讲诵。如是勤笃。何求而为此。盖明知读书有一分利益于身心。故老而不倦如此。后生少年。闻两公之风。可以起懒也。
寿谷集卷之九
 [劄录]
  
随事劄录
后汉虞延为细阳令。每至岁时伏腊。辄休遣囚徒。各使还家。并感其恩。应期而还云。古人此等法外政令尽好。今之为守宰者。境内罪囚如以催粜捧债及其他以轻罪被系之类。每于岁时。限三四日。听还其家。且罪囚中。或有丧人。值其父母死日。则亦使限数日放还。伸其至情。以示恩威并行之意。可也。
辛卯三月朔朝。授息儿通鉴。至河内张成推占当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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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杀人。司隶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竟案杀之。余谓息儿曰。李膺此事。是乎非乎。息儿对曰。是矣。余曰。汝言亦是矣。然凡事是中亦有非。不可不知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恨不使李膺早熟此文也。盖张成之占当赦。故杀人。诚恶矣。然既被赦宥。而穷治必杀。不几近于已甚乎。因此转辗酿祸。不但及于其身。逮捕遍及四海。天下名士。囊头而就狱者。至于二百人之多。则圣人训诫。岂非格言乎。且偶有所思。言之矣。余平日不读律。及为临民之官。凡当听断。有难臆决。如大明律,经国大典,受教辑录诸书。遍考一遍。则始觉平生行事其违越朝家令甲者。有不可胜记。深自瞿然悚恧。思欲继自今。勿论居家当官。凡处事持身。一遵法文。复反覆商度。则其窒碍难行者。又不可胜数。正如老泉所谓一人之身。循其首以至足。犯禁者十九。而盖亦以近代禁制。因滥伪日滋。而苛细殆如密网故也。余颇识古文。近又读律。又身居崇班。而其不能动遵三尺如此。则况彼蠢蠢愚氓。或因无知妄作。或因饥寒逼身。而作奸犯科者。又何可一切绳之以法。而不复参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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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曰。民散久矣。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盖得其情。覈得其犯罪情实之谓也。而既有哀矜之意。则亦必有酌其轻重而原恕之道矣。以此观之。古人亦何尝见人陷罪。一切绳之以律乎。今人处世居官。此二事。不可不知也。
凡在家居官。勿论奴仆与官属。有大段罪过。当施重杖。则须先微察其人饥饱及强健羸残。若其饥馁不食者及羸瘁残弱之人。则干犯虽重。勿使大杖。亦减其杖数。以待他日复杖可也。病弱饥馁之人被杖。则其受伤倍于他人。邂逅致死。岂是异事乎。古人以为民吾同胞。由是以论。凡民与我贵贱虽殊。其赋命于天之理则同也。传曰。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夫以天下之大。不以一人之命而可易。则天下之至重者。岂有大于人命乎。今之为官吏者。类多昧乎此义。官才郎署以上。则自视其身如在天上。如仆隶贱流。则视同禽兽。故滥刑杀人者往往有之。甚可伤也。盖受刑者。其罪本不至于必死。而不忍一时之忿恚。酷刑受伤。因而至死。则非但在吾心为终身之恨。彼含痛入地者。将为千古之怨魂。死者之子孙。则又将没世腐心。如受锋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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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则冥报之来。又安保其必无乎。明道有言。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居官食禄者。才能不逮。纵不能有济于人。又何忍任我喜怒。滥杀天民之罪不当死者乎。且昔宋仁宗尝曰。朕未尝詈人以死。夫以人君之尊。犹且不以死詈人。则为官吏而刑人至死可乎。吾之为此论。殆如妇人女子之小仁。然岂不愈于酷吏之快活也。
余于所管诸衙门吏胥仆隶。或犯重罪。则虑其乘怒遽施重杖。辄囚禁过数日量处。诚以吏胥奸犯始发之时。则惩治之心甚猛。而日久之后。则原恕之道渐生。断罪自无过重之患。而被囚亦渠辈甚苦。足代鞭扑也。若其当施笞三十以上。而使郎官监杖者。则余必先使亲近下人。密察其人强健羸弱后。定其杖数。使或轻或重。此盖余有所徵畏而然也。顷年出宰西关时。湾府印信伪造罪人。自平壤捉得。将送湾府之际。例自历路列邑。以次押领以送。而路先过本县。本县押领人别使令洪今次里为名者过饮。罪人赂酒。醉倒路傍。罪人乘此脱身而逃。死囚见失。其罪不轻。即以刑推之意。报于巡营。则巡使以不计死生。从重刑讯。题送。以其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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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刑吏。故纵死囚。发觉属耳故也。余亦心甚痛恶。严刑三十度。囚禁矣。过旬日。有一女人。自外门苍黄入来。前立阶下。问之则乃洪今次里之妻也。垂泪被面。呜咽急诉云。夫受刑十日。疮重绝食。今日当死。愿出狱门而死则无恨。闻来惊甚。即招狱吏。责其不告。则对以巡营题辞。既曰。不计死生刑讯则虽死。官无生事。故不告。余复责曰。今次里所坐虽重。无可死之罪。而至死则岂非不祥之甚乎。即使出狱。送医诊视。又使其族人立役官门者。调给药物。而医日来言。医治过时。必不能生。余于其时。恐其终不能救活。寝食不安者殆数日矣。幸而回苏为完人。余至今追思。每恨其初不斟量施杖。故自此以后。凡于公私罚。二三十以上。未尝不以死生为虑。以此受罪者。未尝重伤。由是言之。今次里之一时几死。在渠则虽甚不幸。在余则可谓他山之石也。近见俗吏。不识人不可独杀之义。击杀人命。若刈草菅。时风易以染人。故为书此二条。以示后人焉。
余于年三十九己卯岁。生息儿。至今年癸巳。始满十五。而吾之年齿忽已五十有三矣。夫父子年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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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月。而中岁以来。疾病侵寻。感流年之易逝。则自己卯至今十五年之间。倏若与瞬息无异。晚景始得两儿。冀其未老之前。俟见成立。则自己卯至今十五年。如度百年之久。夫悼年龄之迟暮。望幼子之速成。俱是天理人情之所同。然则不可谓有一毫私意于其间。而岁月之若速若迟。殆如隔世事。是则亦不可谓无私而然也。由是观之。凡人私意之潜滋隐伏于方寸之间者。既不能自悟。又自以为公而不能克己者何限。
昔第五伦。以公正称于世。故人有问公亦有私乎。伦遂举不受人千里马及一夜十起事以对。其不隐心曲。亦可谓公正耶。余于十二岁。始读小学。至此事。其临举不忘其人。及退而安寝。深有不快于心矣。比年以兼领三四衙门。故凡私事之关于公家者。亲知辄折简属托酬答之际。有时皱眉。而如岁馔节扇等礼馈。类多一时沓至。而裁谢不觉其苦。夫把笔作书。勿论何事。其劳则同。而或知其苦。或不知其苦。若是者其可谓无私耶。且近日有时卧听儿子读书。方其乘兴讽咏之时。分明胜于弦歌之声。而闻他子弟吟咏。必不如此。由是观之。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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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吾之满腔者。只是一个私字。幼时不满第五者。特以不曾身自经历也。然此等事如使意诚心正之君子当之。则果无纤毫私意翳于方寸之间。如青天白日耶。余未可知也。
余自少多病。况今半百之年乎。亲旧不知如此。以余为过饮生病。欲使我服药寡疾。节饮引年。此皆不知我者之言也。何也。东坡有言。天下之至乐。莫若身无病而心无忧。寿富贵。世以为五福之三。而余无簿书期会之劳。而安居 赐第。坐享厚禄。而位则居大臣之列矣。五十而又加数年。则已得耆艾之称矣。如是而又欲加享中寿与上寿。而兼天下之至乐。则造物者无乃抚掌而笑曰。吾见此翁。少时恬雅。今何老而无厌乎。余亦本无全功。故汉有董仲舒者知之尝著书。有曰。予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恨不使此翁读之。余于是。岂不有愧乎。不独此也。余之深惧。实在于过福之灾。盖以所处如亢龙。反顾则懔然。在今只当饮啄随意。浮休任天。在自己上加好之道。无一毫萌于心。而万一有不尽之福。遗于后人。则虽朝暮死。临化晏如。当如尧夫矣。余之此心。可质神明。故凡于亲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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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之戒。外虽唯唯。而其不入于耳。不翅如以水投石矣。
乡人俗谚曰。居乡有三畏。其一。虎豹也。其二。蛇蝎也。其三。太守也。尝与庶从弟世臣言此事。余曰。太守有何可畏而至比蛇虎乎。世臣曰。蛇虎之可畏。以其害人也。太守若是酷吏。则如催籴赋税之际。不问是非。拿入打臀。害虽轻于虎咬。羞愧则甚。岂非可畏乎。余笑曰。尔言诚然矣。然尔居乡曲。故知此三畏。而吾则生长汉城。无此三畏。独比年以来。畏人如虎。此则畏约无穷时矣。世臣曰。古人虽曰可畏非民。然人之可畏。岂至如虎乎。余曰。余既处京师。虽有乡行。又众徒与。以此实不知猛兽之可畏。而人则同处一世。凡于公私处事酬报之际。或有不惬于其意者。则辄从而议之。又从而兴讹造谤。使人至于一朝。身辱名坏。其可畏。岂特虎食其外之患而已乎。余尝读左氏传。至畏首畏尾。身其馀几之说。始未晓其言之有味也。今忽细玩。畏首谓瞻前而趑趄也。畏尾谓顾后而踌躇也。盖言进亦畏人。退亦畏人。故其身存者无几也。其言恍若画图。吾今日行止。诚不觉旷世之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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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生民。本无札瘥之患。而有生辄皆寿考。则不过数千年。民将林林群聚。遍满于草泽之间。凡天下生谷之土。不几尽为人室庐耶。生谷之土。尽为人室庐。而人既不能龁草食壤。则又将以强食弱。如禽如兽。此岂生人之理耶。是知人生而间有札瘥短折。亦生人之理也。由玆以论。凡今以老哭少者。似不可怨尤彼苍审矣。然独其札瘥之患。偏酷于一人之家。则余不能无憾于无私之天也。余自哭侄以来。仰天长吁者数矣。岁乙酉腊月念三日。再期奄过。音容渐远。痛毒弥苦。悲咽感悼之际。忽有念及于斯。遂忍哀援笔。垂泪而书。
仲和尝谓余曰。吾有三戒。不欲循俗为之者。其一。别号也。其二。楼馆题咏悬板也。其三。僧人诗轴次韵也。顷年为北评事时。偶有所作。厥后闻。后官以此刻版悬壁。因亲友为评事赴任者。使之拔去不留。则其人以其版本送于京里。吾以拔去为可。而至于千里输送。太多事答之矣。其时余但服其谦冲退让之风矣。今见新增舆地胜览草本。列邑馆舍楼亭悬板无遗收录。而间有无文名而效嚬于先辈钜公之下者类多。续貂之愧。使人不欲复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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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仲和之言诚好也。
今观舆地胜览草本。如咸阳一小县。以孝行旌闾复户者。至于十九人之多。而其中以亲癠尝粪。 启闻。旌闾复户除职者六人也。或曰。父病革。尝粪甜苦。或曰。母病革。尝粪占吉凶。或曰。父母病革。皆尝粪甜苦。此外如此之类。不可胜记。此岂非万不近理者耶。夫庾黔娄之父病。盖其症候难状。差剧未易明知。故医使之尝粪。验其甜苦。而黔娄焦忧。辄取而尝之。释之者乃曰。医盖以粪甜则病甚。粪苦则病愈云。今人亲癠。其加减轻重之难知。未必皆如庾黔娄之父病。况今世医人使人尝粪于其亲病者。人岂有曾闻者耶。且尝粪。异于断指。病革之后尝之。亦将何为耶。庾黔娄是千百代一人。故编于小学书中。而十室之邑。三百年间。行如黔娄者若是其多。吾斯未信也。余尝闻乡居族人之言。乡中或有孝行特异者。则守令论报监司。监司 启闻。士人则旌闾复户。公私贱则免贱。因此无识之辈。互相吹嘘。虚张其事。作为名目。聚会乡邻。呈于本邑。终至 启闻云。以此推之。则间有希望赏典而真有尝粪者。亦或有之耶。此则其情尤有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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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者。古人以为不家于丧。况亲病奄奄而意在他日之要赏。强作无益之事。此岂人子所忍为者耶。真有真无之间。伤风败俗。诚非细故。而以此而至于 启闻。旌闾除职。以此而至于收录于典故文书。刊布而传后者。万万不当也。庄周书以为演门有以善毁。爵为官师。其党人毁而死者半。上古犹有此风。况于衰世乎。吾以此益知咸阳诸郡。皆是演门遗风也。已行之赏典。虽难收还。胜览中则如此类者。决知其一一删去为是也。如此损伤风教之事。在位者。方且痛禁之不暇。况可崇奖而使之益长其习耶。且如父母病中。思尝生鱼。时当冬月。履冰求鱼。鱼忽跃出及握粟出市。有人持生鱼与之。因忽不见云者。比比有之。夫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是神输而鬼办也。比之黔娄事。尤是绝无而罕见者。而一邑孝子旌闾中。或有数人。通八路计之。其数将几何。苟如是。王祥黔娄之行。有不足多也。
尝与李载方(衡坤),林谦之(世谦)会话。语及一士友。载方曰。圣人以为虽有周公之才德。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此友言多不信。虽有文才。不足观也。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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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笑曰。君子。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此友无乃君子耶。有客诵习经书者。在傍哂曰。君辈读书。可谓卤莽矣。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今君误作虽有周公之才德。大人者。言不必信。今作君子言不必信耶。余谓客曰。何伤也。昔孟子对齐,梁之君及与门人问答。其引诗,书论说处。多与经文不同。如太誓天祐下民。惟其克相上帝。孟子诵之则曰。天降下民。惟曰其助上帝。取彼凶残我伐用张曰。则取于残杀伐用张。庸学。孔子,曾子诵说诗书。亦多与经文互有异同。如诗之显显令德曰。宪宪令德。书之如有一介臣曰。若有一介臣。是岂古之圣贤。亦诵诗书卤莽耶。盖古人引用诗书。得其旨意则不甚拘于文字者。尚矣。如有虽有。才美才德。意同。大人君子。不甚相远。何伤乎。不失其本旨也。客无以为答。二君抚掌而笑曰。赖君博雅。护吾辈短陋矣。
癸酉仲春。与仲和会叙于明村。语及文人。互相訾评。仲和曰。崔汝和见人诗文。多予少訾。是则善善长而恶恶短也。朴士元少予多訾。是则善善短而恶恶长也。然因其訾评而可修改致完。则长于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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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便益于人。吾于士元。有取焉。余答曰。尝见西溪丈。看人文字。必先求其疵颣。而许可甚罕矣。仲和曰。士元之长于恶恶。盖亦有自尔。
崔参判锡鼎尝谓余曰。凡文字起草。虽已脱稿之后。草本不宜破碎不留。日久更看。则句语间。或草本反胜于改本。故吾未尝遽碎草本云。此语诚然。盖自家所作得失就舍之际。私意杂于其间。利病易眩。故时有三思而误改者。久而徐看。则始觉其反不如原本者多。
辛酉夏。内舅守白川时。有人将赴讼于境下。而恐其事败。要得吾家一札。为先容寅缘。来诉伯氏。虽外绝其托。初矜其理直。且欲报其状。翌日。其人持盈尺生鱼。因爨婢请谒。伯氏却其苴。不复见其人曰。吾与尔。旧不相识也。余又让妄受入门者。其秋。余赴司马会试。与黄友子絅(尔章),赵友定而(正万)同席。余笔拙。子絅善书。约子絅成章倩其手。顾国法。举子呈卷者。辄押出。一人呈两卷者。亦退其一。子絅为写吾文。未即呈其卷。恐场罢。把笔数起立睢盱。余亦虑子絅因吾晚呈。定而在傍曰。吾几卒书。可并吾卷偕呈也。余曰。君其退一何。定而笑曰。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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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善策勿虑。俄而。定而出其一馔箱蓝袱裹者。先予受卷卒曰。食毋还其器也。因授两卷。其卒默然受去。只使他卒押出定而。余与子絅。望见喜笑。且颂定而急人之义。而不觉其非也。后因事大悟。始乃自颂于内曰。向余才却赴讼人之赂。乃吾辈不觉贿人呈卷耶。当时吾与定而皆少年。且事在仓卒。心关得失。未暇深思而已。实非有心作恶。而然自他人观之。苞鱼箱馔。谁非有干之赠耶。在人则知其非。在己则不知。是所谓恕己则昏者耶。大抵凡人所失多在苍黄。而一有所系。理义便晦。可不慎欤。遂志前愆。庶为来者之戒焉。
东邻有佣。其为人仅辨菽麦。而然犹有君子之德三。脚肥故行步安徐。舌大故言语重迟。性昏故喜愠不形。惟玆三事。最好使轻俊子弟。着意效得。则可作好气象。不可以人而废其长也。余于是始知三人行。必有我师。而苟具首趾者。皆有可师之德也。人其可侮也耶。
己卯冬。余为地部郎。见版别库中藏一长剑。以红大段作衣。被于匣外。以青色段刺绣作字。字大如掌。其文曰。副元帅以下不用命者。用此剑。行军法。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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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此剑出处。则曹吏对曰。此乃都元帅剑也。尝闻老吏之言。金自点家籍没时收入。官库尚留云。盖自点曾为都元帅。似是出师时 赐剑也。
辛未孟夏。余过贰桥。见一壮夫。持芭蕉茎叶繁茂者一本而去。盖贵游家之移植云。路有两女子。相与指视曰。此乃画中之物也。奇哉奇哉。余于马上。暗笑心语曰。此女必曾识蕉形于纸画上。而未尝见真蕉。今忽创见。故不知画出于蕉。而遽云蕉出于画。盖亦不思之失也。苟能思之。则未十步而必觉其言之谬也。然人于耳目。必以先入为主。类多如两女子者。可慨也已。
昨日自京城出拜西溪。夕就溪上书斋。见架上有定斋遗稿七卷。乃尹大宪拯,崔副学锡鼎两公。互相删定。时未净写。而其坎流一篇。曾已得见者。余无寐。终夜披阅几半。钦其见识超诣。论说方严。立言措意。非俗学所可儗。既有如此见得。宜有如此树立也。往往不觉三复讽咏。而继又不禁仰天长吁也。遂掩卷咄咄。坐以待曙。即摄衣谒溪丈辞。向东亭。迟鞭徐行。马上追思昨观书。书森列于心目。而欲记某某语。又不能诵一句一行矣。因念余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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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书。如饥时饮酒。便觉神充气饱。今如渴时饮水。虽快晷刻。卒亦无补。是必丧威震撼。灵台无复主宰而然也。今虽欲强记攻文。又将如漏卮储水。逆旅洒扫。终岁搰搰。徒然一虚器荒屋耳。山斋寡眠。抽笔信书。聊识我昨今感慨于怀者。时癸酉至月少晦。书于东亭斋舍。
医书所谓久服某药。则白发还黑云者。盖谓人积功服食得力药饵。则血气自盛。而方生之发皆黑也。岂有已白之发还黑之理。人之毛发。比之草木。则其随落随生。如松叶。松叶四时皆青。而前生者萎黄自落。则继生者皆青。所谓白发还黑云者。正类此也。余于眉间。有最长一眉。长至盈寸则自落。其孔又出一长眉。一年之间。如此者或再或三。以此知人之毛发。亦如松叶之随其落处复生。而血气渐衰。则变而为白。其继生者。亦渐疏而因以为秃矣。
林退卿(世让)谓余曰。吾岳丈郑领府事(载嵩)立朝居家。处事过于谨饬。顷年丧室。治葬于果川先垄。百年丘木。斫伐颇多。岳丈家本无斜廊。故输致其材。召匠营建之际。适拜户曹判书。则遂尽取其材。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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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舍后。又即舍遣其工人。余问何遽停役耶。岳丈曰。吾家本无外廊。而乃于长度支之日。忽起翼然之高堂。则不知者谁谓吾未居此官之前。已营此室也。旋又入相。遂终身不立外廊。其平生周慎类此矣。余答曰。郑相之弟南阳公。即吾姑夫也。其家家法。吾所稔闻。自其先相国翼宪公时。其远嫌之节。本自如此。而郑相此事。则不几近于矫情耶。然方今世道如羊肠。身居高位者。其瞻顾审慎不如此。则实难免谤矣。
秋江冷话曰。东人效兀良哈舞。摇头扬目。耸肩屈背。熊胫鸟伸。进退风生。自公卿大夫。以至士庶倡优女子。无不为之号胡舞。右赞成鱼有沼尤善之云。余尝览此。慨然于习俗之移人矣。顷在丙戌冬间。辅德崔启翁上疏。盛论音乐之失正。而又曰。况闻数十年来。俗尚胡舞。至于位高士夫。亦为之。念此箕方。古称小中华。而俗习胡舞。恬不知耻。则哀我东人。亦已化为胡矣。其所谓位高士夫。有一宰臣少年放浪于风流场。因此其不悦者。以善胡舞指目。而即今时风异于前代。设令少时为此。秩高之后。不改旧习。岂有如鱼有沼之理耶。自见此疏。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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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辄问。则闾巷间。或有恶少年辈为此舞者。而虽吏胥中亦无云。况于士夫耶。东人化为胡之说。可谓虚誷甚矣。盖崔君居南土。从仕都下甚罕。而为人亦坦率。入京创闻人言而陈疏。故其言有若举一世喜为胡舞者然。此疏若录于史家或野史。则将不免为诬一世之归。余不得不辨也。
堪舆家。有翻棺覆尸之说。而甚不近理。且余接见地师甚多。而未闻有目睹之人。故吾斯未信矣。岁壬辰冬。请告作大慈省墓之行。城主李使君观寿来见。语及此事。使君曰。吾尝目见。堪舆家说非虚也。顷年。庶叔某葬于某地。过三年。地师以为有水患。遂移葬。及开圹。棺上面向右而覆。左隅便为上面。看来不觉惊怪。更审圹中。则左右空处仅容手掌。虽以人力转覆。有难容手。而翻置如是云。此诚理外之事也。其葬地及庶叔之名。余忘之。而虽反覆穷思。而终有不可晓者矣。
李参判彦纪外舅家。有畜猫。尝值岁时。乡族来谒设馔。猫入案下。客击以烟竹。适当鼻脊。猫即僵死。至夕猫复稣。次年元朝。客又过。猫在窗下。主人指曰猫能复生矣。客曰。吾初非欲其死。只误当其鼻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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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举目睨客。似若窃听。忽踰窗而走。有顷。猫由北户。一跃掩客齧鼻。客仆地。主人老幼齐声扑猫。猫已又龁客颔下。而跳遁不复入。客昏绝舁还。未旬而死。极是惨毒。由是李参判一家不畜猫。诫子弟虽在传舍。切勿击猫云。
余于幼时读小学。至鸡初鸣。咸盥漱。昧爽而朝。妄以意自念曰。人以血气为身。而勿论冬夏。每日鸡鸣而起。则人必损其天年。虽古礼必不如此。此必古人欲使人早起恪勤所事。而垂训如此也。及识虑稍长而更思。则此必古者礼俗如此。盖上古大朴未散。人之禀赋充完。筋骸强健。故虽每日鸡鸣而起。习以为常。不知劳瘁。而若使今人欲行古礼。则必有伤生之患。鸡鸣盥漱之礼。不可行于今也。顷在己丑冬。 上候久在未宁。自十月念后。药院提调直宿之日。为朝夕起居之节。进处 阙下闾舍。每闻钟未久而起。盥洗着巾。坐而待朝。开门即诣阙承 候。以至明年二月仲旬。凡百馀日也。癸巳冬。 上候又未宁。自十一月晦日。以至甲午六月晦日。亦晨起诣 阙。凡七朔也。又自其年十一月旬前。至今年庚子四月。凡首尾七年。以年计则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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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五年六朔。而以日计则千九百六十馀日也。戊戌八月。以素患泄痢。咳喘添剧十馀日。及丙申三月。丁酉腊月。遭重戚。以服制。七八日在私次。而此外皆晨起诣 阙。如己甲两年。未尝一日阙 候。余本气禀清羸。自少善病。而乃于耆艾之年。逐日鸡鸣盥洗。间或束带终日于 禁中。至于五年之久。而不以劳瘁生病。于今始觉前日妄料皆误。古礼无不可行于今之理也。
 丁酉三月初三日。 大驾幸温泉。以守宫大将。直宿 禁中。至四月初三日。 还宫后退直。自辛卯腊月初四日。至念三日。及自戊戌六月念三日。至七月初八日。及又自其年腊月初六日。至明年四月初二日。以 坤殿有未宁之候。因药院 启禀。留直 禁中。而亦每日晨起问候。至夜深始解带。前后 禁直合一百八十馀日也。
辛卯十月十二日。 景贤堂启覆将罢之时。 上曰。今日筵席不严。座间呵欠之声不绝。若在私室者然。予则以君上而对臣下。犹且掩口而呵欠。不示怠肆之色。况人臣登对之时。全无敬谨若是乎。承旨不为警饬。推考可也。又 教曰。昔曾子于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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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席以对。况君父之前乎。昨以诸臣之不离席奏事。下教警饬。而今日又不分明离席。不离席人员。并从重推考。又 教曰。孔子趋进翼如也。是敬君之礼也。今诸臣出入之际。殊无趋跄之举。实甚未安矣。古训曰。父母之前。不敢咳唾。君与父一体。而诸臣亦多有作声咳唾者。诸臣读古书而不知行其事可乎。昔在 先朝。入侍注书。岸着纱帽。承旨李奎龄至请推考。筵席之严。固当如是矣。左议政金昌集曰。 圣教至此。不胜惶恐。今日筵席。兵曹判书崔锡恒,刑曹判书李彦纲。私语良久。事体亦未安。并推考何如。 上曰。兵判,刑判。果私语。推考可也。是日。余亦以敦府堂上入侍。数闻班行有呵欠咳唾之声。心甚骇讶。临罢。果有 圣教矣。盖六七诸臣。从容入侍于 筵席。则岂敢如是。而启覆入侍。异于 经筵。三公及原任大臣,参赞,宗班,仪宾,敦府,勋府,六曹,京兆堂上各一员。刑曹则三堂上。并六承旨,玉堂二员,两司各一员,翰注诸人。合登对之臣。殆过三十人。而文案诸承旨。迭相读奏。读毕则诸臣。又连续奏对前席。未免喧聒。故老病诸臣。竟日俯伏疲倦之馀。不念 四聪高临。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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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靡不兼听并观。而自不觉其欠呻而咳唾。进退徐缓。亦由于此。而不敬则甚矣。若使诸臣。平日饬躬庄严。虽屋漏暗室。惰慢之气。不设于身。则况玆 宝扆咫尺之地。其肃敬悚懔。必倍私次。必不以天监或未临照而如是放心也。凡登对 法筵者。可以为戒。故遂录当日事。以备后鉴。而最是素患欬喘之人。实难终日耐遣。尝见今献汇言明朝定制。有痰咳不可忍者。许引退自便。宣德间。曾子棨痰咳作引退。上遥见之。敕免其常朝。成化中。文华殿经筵。户部尚书马昂。以将咳退出殿门外。俟讲毕。仍同行礼云。以此观之。我 朝亦仿 皇明旧制。老臣患喘者。特许退伏。俾免失仪。恐当也。
禁庭朝廷问 安时。政府下人请出承传色。及五享大祭受香日。 陵寝科场外。各司津船。凡摘奸 命下后。以立马事。政院下人请来兵曹郎厅之时。高声大呼。声撤 大内。自成规例。以此内各司下人军卒。相与呼召。及私相斗閧。亦皆高声。习以为常。 禁中喧聒。无异钟楼街路。兵曹本掌禁喧。而亦习熟见闻。不以为异。心常骇惋矣。丁酉三月初三日。 大驾幸温泉时。大臣援古事陈达。以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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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宫(昌德宫)大将。大臣又以宾厅直宿之意禀定。而宾厅处所深辟。不便于检察 禁中。更为 启禀。直所移定于扈卫厅。而自四军门。定送牢子巡逻灯笼军二十四名。张旗持棍。待候帐外。从事官直所。亦定送十六名。常时 阙内巡检五卫将及监军巡将。逐日 落点。而 大驾出宫后。则监军巡将,留都大臣差定。巡检五卫将。则守宫大将。轮回差定。军号。自兵曹书入。而亦自守宫所书入。凡 阙内各门及入直军兵发遣从事官。点阅摘奸。以此 阙内凡百检察及 禁旅出入。皆自守宫所主管。自始直日。政院及各司下人喧聒者。严加禁断。或有高声者。拿入申饬。 禁庭寂然无喧嚣矣。四月初三日。 大驾还宫后罢直。自初四日。以朝夕问 安诣阙。则 禁庭喧聒复如前日。而既递其任。故不敢出一声申禁。慨惋痛叹而已矣。守宫任重。具戎服晨起厅坐。人定后解带。明烛达夜。寝食殆不自安。自退直之日。如释重负。而及见 禁庭喧聒。又复如前。则辄思守宫时事。庄子所谓亲权者。操之则慄。舍之则悲云者。可谓善喻也。
乐静赵文孝公锡胤家在衿川。未释褐时。尝有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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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其翌日有客疾来报于其父大司谏廷虎曰。令公之子何之。赵公曰。昨入京城矣。客曰。今吾自露梁津来。见令胤乘朽船覆没。赵公徐答曰。吾儿岂乘朽船。君岂误见他人耶。客曰。吾与令胤相熟。岂不识其面乎。赵公又答曰。姑观今日则可知。客去而文孝公来。盖文孝公初乘一船。未及离岸而见其危。即移他船。而客不复审察。但见其始乘之船覆没而来告也。鲁有两曾参。南曾参杀人。而人告于北曾参之母。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三告而后。投杼。乐静此事。可匹美于古人。而非其平昔谨厚周慎存心于垂堂之戒。为其亲所信服。客以其所目见来言。而略无惊疑若是耶。
戊戌腊月在 禁直时。取见诸道褒贬等第。则规例不同。京畿则曰。道内各邑守令。褒贬等第开坐。谨具启闻。此外诸道。或云道内各官守令。或云道内守令察访。或云道内守令。或云磨鍊开坐。或云磨鍊开录。或但云开录开坐。或无开录开坐字。而但曰谨具启闻。而启本长短。亦甚不齐。全罗庆尚道。则长以布帛尺二尺三寸。江原道则一尺五寸。此虽微事。揆以车同轨书同文之义。不当如是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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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院之臣。一番 启禀。知会八路。通为一例。似不可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