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憂堂集卷之二

　詩

　　

拈遙字韻述懷

窮海漫漫故國遙。客愁長晝復深宵。病多睡味三分減。春晩韶光一半銷。老眼頻揩花外霧。歸魂暗斷棘邊潮。空庭草沒無人過。時有幽禽喚寂寥。

詠茶

中州有茶始於宋。大小龍團非一種。前丁後蔡競投進。武夷陽羨爭來貢。王公惟合至尊餘。貴之不啻瓊漿如。後來此物遍天下。粟粒金芽載以車。碧雲長繞方士廚。淸煙不散幽人爐。三淸瑤草不必羨。九節靈苗何足須。我於燕市得數筐。有時煎喫何淸香。一鍾能令解渴吻。二鍾能得潤枯膓。胸中降盡不平氣。美酒安能當此味。若使異根移東土。宜與三稏爭其貴。久服雖不得遐齡。頻飮自可通仙靈。南來惡地最相宜。破余孤悶滌余腥。君莫言煙草治痰有奇效。又莫言薏苡勝瘴爲良料。我作茶歌頌茶功。短篇不能盡其妙。

次觀兒茅字韻

地是荒榛屋是茅。村翁野老捴新交。年華荏苒駒過

隙。春事闌珊燕返巢。可耐羇魂淹栫棘。絶憐殘蘂寄林梢。故園歸去知何日。應有山靈不盡嘲。

詠山火

夜火延林勢莫摧。滿山蔥鬱半成灰。誰言死草無生意。春色先從燒處回。

拈牢字韻述懷

春後羇愁已覺牢。無心花鳥亦相挑。黃岡秪可看脩竹。玄觀何曾詠小桃。枕夢依俙登御席。爐香寂寞掩朝袍。明時放逐非湘水。不必行吟續楚騷。

拈過字韻詠喜雨

海城春已晩。好雨一番過。滿地花如霰。盈疇麥欲波。水淸鷗浴渚。草暗犢登坡。欲遣芳時興。其如老病何。

詠春耕

茶煙乍歇午雞鳴。睡罷閒牕霽景明。野外春耕知不晩。隔籬時聽叱牛聲。

家徒生計兩蕭然。白首窮途秪自憐。食淡野蔬咬似肉。愁多春夜過如年。村雞喚客回莊蝶。山鳥欺人啄杜鵑。卧想風塵奔走處。遷居此日亦閒便。

憶舍兄

衰兄病弟各天邊。骨肉分離奄隔年。自恨紉蘭淹楚澤。已聞投紱返陶田。香山望月寧無淚。工部看雲定有眠。兩地相思何日見。春來秪得夢魂牽。

拈霞字韻書春思

海城殘雨晩生霞。花影䑃朧樹影斜。農不後先耕處處。春無分別到家家。歸田已負栽陶柳。借地還思種邵瓜。匏繫棘籬淹病久。上林何日返棲鴉。

拈忘字韻

世事生涯已兩忘。自憐吟病卧塵床。落花雨後知多少。垂柳風前見短長。土薄母薑難抱子。根孤孫竹不成行。荒廚寂寞無人爨。誰遣孤煙起夕陽。

拈淸字韻漫吟

雨歇風恬竹氣淸。空庭獨步苦吟生。殘花巷口飛千片。新蕨山頭長幾莖。活計久爲窮鬼迫。羇魂每被睡魔縈。芳時覓句無佳格。更把唐詩對短檠。

拈能字韻述懷

欲學參同懶未能。任敎衰病轉相仍。自來却羨尋巢燕。不去偏憎止棘蠅。生計漸因窮阨誤。客愁多被寂寥增。籬中百事皆無緖。况復音書杳莫憑。

呼韻詠鷰

玄禽趁社過滄溟。飛入茅簷拂彩翎。不逐主人移處所。爲憐遷客伴居停。含泥永日穿花逕。掠水斜陽繞柳汀。借問此翁歸去後。差池能復訪郊亭。

送謙兒

相隨千里涉鯨濤。棘裏飢寒復幾遭。已幸蘇翁携少子。常追范老戒兒曹。愁中送爾心何慰。別後思吾夢亦勞。時事邇來多可怕。愼無迎接閉門牢。

春事漫詠

窮居心事久無聊。時聽村談破寂寥。麥到社春方吐穗。稻經犂雨欲抽苗。條桑可採蠶初幻。蓐草宜芟馬正驕。爭道今年豐有望。老農占候上元宵。

春晩書懷

生事經營自不踈。誰言遷客是窮居。盈堦花竹看無厭。滿圃葵蔥喫有餘。晩案糲甘飢到後。午爐茶熟睡回初。且刪煩惱成閒寂。秪合油牕卧見書。

自歎

休官久欲卧郊扉。爲感君恩未便歸。歇後自知三事忝。瘦來莫贊四方肥。幾年置散門常閉。千里投荒棘又圍。直是人言無近似。冥行那得免危機。

贈兪僉使珉

生涯君莫慰。窮阨我無嘆。最苦天南瘴。還思薊北寒。春深嫌室窄。病久覺衣寬。若有親知問。須傳目所看。

菀菀羇懷未易刪。苦吟終日對前山。酒從愁處方知妙。身到眠時始覺閒。藤杖自隨憐久擲。棘門雖設任常關。欲營小屋猶無地。那得墻頭一兩間。

拈悠字韻憶謙兒

羇情別思兩悠悠。坐想孤帆發渡頭。去路應多游子戀。來緘差解老翁憂。看書秪可消長夏。理槖還宜趁早秋。最恨阨窮猶未已。一家生計壑藏舟。

拈侵字韻遣懷

兼旬渴病苦相侵。况耐窮愁惱客襟。春盡晩花藏密葉。日斜飢鳥下空砧。有時習步携藤杖。無處乘閒訪竹林。睡罷南牕聊一眺。前山樹木已陰陰。

棘裏流光欲半蓂。窮居生計劇零星。粮無入槖惟甘糲。肉不登盤豈厭腥。老婢爨餘兼漂母。慵奴樵後任畦丁。朝來睡起渾無事。點檢床書手不停。

書與傔人

七年事我一心持。隨處何曾擇險夷。冒夏燕山忘遠

役。經春蠻海忍長飢。行常不捨惟須爾。去亦難留更仗誰。歸洛倘無他病故。向南宜趁未潦時。

次從弟濟博別韻(二首)

相送今朝返洛中。不堪憀慄又秋風。多君遠道忘勞苦。歎我重籬飽阨窮。病甚蠻溪思至語。醒同楚澤較危衷。餘生倘得安便在。後會留看斗柄東。

　　其二

海外相逢眼忽明。炎程跋涉最多情。彭城夜雨唯堪話。梅縣晨鍾且莫驚。時議豈曾容老病。聖恩猶復許全生。雖知此別前期在。不覺臨分涕自傾。

拈覃字韻漫吟

四節今年已過三。餘生偏荷聖恩覃。童魚入網羹材足。早稻登盤食味甘。此老但知長飽逸。時人應笑太癡憨。邇來除却關心事。秋後多蠅最不堪。

拈炎字韻感秋

西風一夕退殘炎。海霧初收爽氣添。羇思夜挑蛩語壁。遠書朝卜鵲鳴簷。囊空錢乏沽新米。篋罄衣難換熟縑。筋力秋來猶未健。自憐衰病兩相兼。

次兒輩韻贈金重岱

馬病仍徒步。間關渡海尋。此來多少客。誰若爾眞心。

自詠

三十平聲韻。拈吟次第成。雖云無警語。亦足寫幽情。只許親朋和。寧敎俗客評。百篇藏在篋。誰識愛君誠。

次諸生詠唐菊韻

唐菊紅兼白。繁英不羨黃。早能開暑雨。晩益傲寒霜。最愛籬邊色。偏添澤畔香。逐臣須莫笑。對爾豈停觴。

孤齋寥寂似禪家。獨坐蒲團數暮鴉。螢影暗穿階上草。鴈聲遙落浦邊沙。時多廢詠心無緖。夜欲看書眼有花。終日悠悠何所事。爲治魚網索新麻。

夜夢濟博述懷

千里間關匹馬還。計程今夕到全山。連旬會話猶難洽。積日離愁豈易刪。病裏獨吟留贈句。夢中相對別來顔。私書抵洛惟吾戒。消息頻傳爾莫慳。

秋夜次柳時和韻

秋天霽月十分明。影帶寒潮拍郡城。此夜思家君亦切。唱酬均是越吟聲。

老去流光等一彈。終年抱病不曾安。辭巢語鷰能知社。滿樹鳴蟬已候寒。籬菊早開花淡淡。庭榴初熟實

團團。秋來節物偏多感。沽得村醪强自寬。

先朝簪履幾人全。萬事投荒秪自憐。誰謂尊堯罹白地。定知祚宋賴蒼天。方喪忍見三年畢。聖節空傷八月旋。遙想廟庭行祔禮。老臣窮海涕雙懸。

秋聲淅瀝起庭柯。凉氣偏從客簟多。月碎空簾光似燭。蛩吟破壁響如梭。良辰幾處燒錢祭。遙夜何人擊缶歌。千里憶山仍不寐。卧看星斗轉銀河。

秋來契活首頻搔。晩稻多災糴價高。計口糧資恒未足。賃肩樵採亦云勞。砧無落粒雞含粃。廐乏餘芻馬齧槽。長物身邊何所有。雖貧不賣匣中刀。

閉門終日困沉痾。良夜其如寂寞何。露下空階虫泣草。風生高樹鵲翻柯。浦邊有火知潮退。屋裏無燈覺月多。人盡醉歌儂獨卧。欲排愁悶强吟哦。

拈咸字韻記本邑事實

島是彈丸邑是巖。田多斥鹵井多醎。民貧易欠常年賦。官薄難充太守饞。貢橘闕苞餘幾樹。織綿歸市未

兼衫。海濱最被營門害。徵稅漁船大小咸。

李白三五七言一句。分用上下句。

秋風淸。古槐寒蟬鳴。秋月明。空簷宿鳥驚。遠客愁吟坐深更。星斗闌干河漢傾。

詠鳩又書

睠彼關關鳥。因何落海堧。非存南土戀。爲被北人憐。循砌雞同啄。傍簷鵲共眠。定知淸夜月。歸夢向秦川。

寄宋台玉汝

君謫金陵我沃州。一般窮海抱離憂。春來寄札頻逢使。秋後傳筒久滯郵。病客相憐何日忘。讒人太甚幾時休。方喪已畢餘哀切。兩地孤臣泣白頭。

寫意(二首)

鷰知社日鴈知霜。淹病江潭一枕凉。藥欲疏痰功反淺。茶能醒胃味偏香。烏薪欲罄埋殘塊。蠹簡多迷補破章。秋氣漸高鄕國遠。篋中收拾舊衣裳。

　　其二

叢棘三秋一病饒。閉門孤卧意難聊。空洲影落霜前鴈。極浦聲來月下潮。杵亂村砧猶戛戛。燈殘旅榻轉寥寥。黃花日促重陽節。謾憶東籬醉老陶。

關心世事劇紛紛。抱膝愁吟坐夜分。秋氣樹間人易感。鴈聲天末客先聞。篋衣少絮凉難着。村酒如茶薄未醺。最是經年饒一病。半緣憂國半思君。

聞李相國仲剛被禍

百年喬木一何殘。朝紙南來掩淚看。窮海忍言寃血碧。夜臺應抱苦心丹。留將舊約藏金櫃。收召餘魂侍玉欄。幽枉快伸終有日。定知天道好回環。

冥擿全忘世道難。風波忽地足驚嘆。前年豈識今年厄。來日方知去日安。平否遠書猶莫信。是非朝紙欲無看。仁天在上明如鑑。應照孤臣一寸丹。

古槐蟬斷草蛩吟。寂寞荒村秋日深。坐圃翁嗔蹂菜犢。繞田兒逐啄禾禽。晩潮平處看浮舶。霜月高時聽急砧。遙想故園佳節近。數叢籬菊政垂金。

棘中書懷

叢棘經年罪未除。但將歌嘯送居諸。元城席上無生客。橫浦床中有古書。兒爲窮居甘縕糲。僮因久住慣樵漁。老臣日夕區區意。惟感荃心不變初。

鑿小池灌水種荷

鑿池如席大。灌水易盈科。畔覆濂溪草。中移玉井荷。弱根纔見着。新葉漸看多。莫歎花開晩。猶堪費一哦。

南山兄弟巖

有石南山號弟兄。並肩千載得嘉名。人生不若頑然物。遠隔鴒原謾係情。

望日菴

小菴高在北山巓。庭秀仙芝石湧泉。浮海遠嵐來戶外。漏雲殘照落簷前。嘯生絶頂遊人憇。偈罷幽龕老釋眠。咫尺寺門尋不得。旅牕惟聽暮鍾傳。

智力山

智力崔嵬氣勢尊。衆巒傍列等兒孫。平臨鰲島窮坤軸。遠扼蠻疆鎭海門。十里築塲如郭繞。千羣牧馬若雲屯。慣聞形勝眞奇壯。登眺何時滌鬱煩。

島中兩烽

兩烽相對映南天。光似明星數點懸。墩火有常憑落照。海波無警絶燻煙。陰晴並與三邊准。消息恒從一夕傳。遠客不堪頻北望。歸心况復被長牽。

獨卧有感(二首)

獨卧天南瘴海濱。逢秋猶作未歸人。稚孫學語應呼祖。孀女裁書倍戀親。在眼舊朋淪喪盡。到心前事感

傷頻。今來始覺浮生夢。一任孤萍寄此身。

　　其二

踈屋殘燈獨卧床。病懷羇思兩茫茫。牕虗倍覺風聲亂。衾薄先知夜氣凉。心與愁煎常貯火。髮因搔落盡成霜。數行天末何來鴈。孤客聞之欲斷膓。

田家歎

虐旱連秋損晩秧。今年穡事半災荒。盡收野外經霜粒。難作村間卒歲粮。租吏臨門徵稅急。債人持券責償忙。民憂此極誰能恤。蔀屋元來遠廟堂。

折取重陽菊。隨人欲揷頭。逐客仍衰老。花應笑且羞。

島中塲市

月三塲市邑村同。交易紛紛到日中。菜果餻糖多少錯。魚鹽粟布有無通。山僧販屨昬尋㙮。海客沽醪夜倚篷。可笑此翁生計闊。低昂糴價任癡僮。

　　春

極南催暖律。節物早秦川。候鴈纔歸塞。鳴鳩已下田。紛紛花似霰。漠漠草如煙。寒食前春色。半消風雨天。

　　夏

畏日均天下。炎蒸最海濆。乍嵐山似雨。微暵地如焚。喘犢疑吳月。跕鳶㥘嶺雲。田中揮赤汗。病彼十夫耘。

　　秋

海國秋容晩。鄕居趣味長。木綿花吐白。金橘實垂黃。刈稻村鎌錯。輸柴浦舶忙。夜聞籬外語。論直買松肪。

　　冬

地瘴無留雪。天暄未伐氷。野田仍放犢。村屋尙麾蠅。或把潮州扇。時垂祼壤繒。最憐梅信早。踈影臘前燈。

窮溟四匝棘重圍。無處登臨望翠微。形似偶人終夕坐。跡同羈鳥幾時歸。塵緣未斷僧來少。世網難嬰客過稀。往事思量仍不寐。破牕燈盡月斜輝。

晩眺(二首)

海天秋日晩來淸。眺望閒時旅思平。船逐浦潮浮更泊。樹因山靄沒還生。家僮待市沽魚去。野老緣蹊訪犢行。何處小菴僧獨在。客牕頻送暮鍾聲。

　　其二

秋思悠悠未易裁。拄藤庭畔獨徘徊。孤飛鳥印天心沒。倒影人拕水面來。向晩醉歌村市罷。終朝喧閙郡衙開。詩情到此還蕭索。慚愧江生已退才。

偶吟

散步猶知病脚妨。孤齋盡日卧松床。麈毛全爲揮蠅禿。庭草多因謝客荒。籠鳥産雛添冗口。畦薑抱子試腥膓。一年秋色看將盡。紅樹參差滿夕陽。

自笑

憔悴其顔枯槁形。餘生一委化翁聽。漫吟秪爲消閒晷。積譭何妨過厄齡。倩客結成麻索罟。要僧貼作草書屛。加餐日日仍高卧。此老癡憨久未醒。

客有饋黃香者。懸諸榴枝。

摘來金橘實。粧點石榴枝。本色看無異。餘香嗅不衰。誰能卽辨假。吾亦欲生疑。聞說官封樹。恐爲太守知。

書懷

得喪悠悠等塞翁。此來何必歎途窮。呼兒仔細評詩字。對客從容話穡功。家在夢中忘跡遠。事除身外覺心空。龍鍾於世終無用。可笑時人尙載弓。

冬裘夏葛促流年。病與羇愁日共煎。糴價尙騰三斗米。衣資難辦一銖綿。藥因村覓箱全罄。雞被隣攘柵但懸。百事籬中無稱意。秋來惟愛曲肱眠。

俚語記生事

欲免飢寒逐事營。窮居生計稍能成。秋柴刈畜前山草。冬菜收沉後圃菁。粟糲晩炊分窳椀。松肪夜爇繼殘檠。兒曹尙慮親廚薄。謹視雞豚備饌羹。

詠晩秋

年光心事共蹉跎。兀坐寒牕但嘯歌。秋後山容爭錦障。月中潮色奪銀河。桂叢霜緊開花少。槐樹風高落葉多。對此不堪羇思切。故園松菊近如何。

喫盡風霜瘴海濱。誰憐萬死此孤臣。崩天至痛追庚子。報國初心負丙寅。湘水九歌猶可續。昭陵一哭竟何因。禍淫福善惟常理。欲把精衷質彼旻。

歎衰

悠悠往事若前生。忽忽流光軫旅情。病齒時存凡幾箇。衰毛日落許多莖。坐常垂首惟眠意。起輒扶腰自痛聲。定力未專誠字上。獨慚勁悍異元城。

暮秋書懷

山木蕭蕭庭菊萎。一年秋色已全衰。思鄕夢在燈殘後。望美愁生日落時。籬護敗蔬憎豕蹴。案收餘飯悶鳩飢。傍人不解翁心緖。錯道閒中愛詠詩。

沃州從古事堪聞。往跡悠悠等水雲。鳳院流名盧相國。龜船收績李將軍。渡亭前代留佳句。巢窟何年掃醜氛。欲一搜觀嗟未得。有時回首思繽紛。

籬中書事(二首)

托身如寓寺。啗肉未名僧。飯罷仍支枕。詩成更點燈。籠禽隨客絆。櫪馬借人乘。報國平生志。惟餘淚一升。

　　其二

秋風盡日掩叢荊。牕外惟聞落葉聲。客夢紛紛如亂世。鄕愁兀兀似堅城。瘦生病後嫌衣皺。量減衰來覺飯贏。多少此懷無遣處。苦吟非是不平鳴。

次放翁韻(二首)

病客嫌風日。寒牕掩一廬。菊花開不盡。槐葉落無餘。霜覺秋衣薄。月知夜榻虗。莫嘆牢蟄久。孤寂最宜予。

　　其二

秋興無潘賦。羇愁有越吟。海雲初散瘴。簷日數移陰。短枕生寒意。孤燈照遠心。居然成久客。衰病轉相侵。

次明詩徐璲韻

荒村寥落到人稀。紅樹斜陽鳥亂飛。時序謾催愁裏過。故山惟許夢中歸。宜將晩節看餘日。肯作愁顔對落暉。別是感懷難遣處。爐香猶襲舊朝衣。

次放翁韻(二首)

遠放天南土。孤棲海上村。望猶回白日。期已失黃昬。籬菊秋容淡。澤蘭霜色繁。鄕書今復至。平信亦君恩。

　　其二

愆尤追昔日。際遇憶明時。妄恃君惟聖。嘗言國可醫。有身遊暗彀。無手着殘碁。斷斷靡他志。天監鬼亦知。

次謙兒春間途上韻

蒼凉缺月照荒城。籬外風潮作雨聲。病客不眠推枕坐。羇禽何意近牕鳴。壁燈耿耿花仍結。庭木蕭蕭籟欲生。揷戶獨憐殘菊在。一樽虗負白衣迎。

次放翁炊飯詩韻

經營辦麤糲。辛苦拾枯枝。隨分成朝爨。待甘療晩飢。餘糧頻罄槖。冗食盡拈匙。何似陶元亮。乞詩詠菊籬。

又次放翁韻

牢落衰年病未蘇。閉門窮海斷招呼。寒聲永夜聞霜客。濃色深秋見木奴。憶遠不堪孤枕倚。登高那得一筇扶。扁舟張翰鱸魚興。虗負郊亭壁上圖。

又次放翁韻

萬事論齊物。孤懷賦遠遊。繫難留迅景。剪豈斷牢愁。

生涯饒老病。身世任浮休。一掬袁安淚。非關宋玉秋。

立冬日次放翁韻

此秋餘幾日。時令迫初冬。晩稻經霜穫。寒砧待月舂。賽神前巷鼓。參佛近菴鍾。卧聽田家說。從今學老農。

又次放翁韻(二首)

落葉空庭有幾堆。閉門多日不曾開。愁來燈是論心友。老去書爲引睡媒。數朶獨餘霜後桂。一枝誰寄臘前梅。新寒夜擁銅爐坐。爲愛殘香數撥灰。

　　其二

曠野秋仍淨。遙山暮更靑。自吟懷土賦。猶愧息心銘。卧久藤懸壁。過稀葉擁扃。此中寬遣處。諸子日趨庭。

夜坐次李崆峒韻

星河耿耿枕邊闌。風入虗牕紙自彈。秋後最知茅屋冷。夜來惟恐玉樓寒。愁仍失寐挑燈盡。詩不從心信筆難。政憶牛坡鄕飮會。酒如濃粥餠如盤。

次黃滔秋懷故山韻

牛坡小築是幽居。趣味田園自不踈。椴蟹政肥溪落後。瓿醪新熟野收初。心期松菊存三逕。生理桑麻繞一廬。尙有秋來孤客夢。二憂亭畔幾躕躇。

暮秋夜卽事

霜色稜稜天氣淸。蕭踈落木更寒聲。杪秋野占三分闊。斜月庭留一半明。候舘火歸村犬吠。估船燈擧渚禽鳴。枕前自到誰家篴。牽動羇人此夜情。

病後無眠一枕凭。悠悠客思轉難勝。星因夜黑光爭月。螢得牕昏影替燈。巢冷乳鳩啼不已。穴空飢鼠齧相仍。經營欲做歸鄕夢。到曉猶多集睫蠅。

秋盡書事(二首)

飯罷尋常睡倒床。居然消遣一年强。秋來短髮無餘黑。霜後寒花不盡黃。僧饋山椒脾受辢。客分園橘手生香。吟呻亦是關心事。自笑詩篇已滿箱。

　　其二

窮海孤村卧病身。思量盡在寂寥濱。無涯國事中流楫。不住年光下阪輪。旅榻幾聞南度鴈。估船多見北歸人。湘潭久蟄何須恨。覆物天心本自仁。

擬放翁體

此翁身世問何如。窮海爲鄕棘作廬。瘦去漸寬頭上帽。眠來自墜手中書。愛蔬盤肉寧嫌少。踈酒囊錢尙見餘。廚下夜聞童僕語。弊衣難復過冬初。

浦潮

海潮籬外見。朝夕迭相催。島嶼歸吞吐。帆檣入往來。色疑鋪素練。聲訝動晴雷。最恨風高夜。驚敎客夢回。

聞崔子亮登第志喜

三世交情又一隣。知君終不老儒巾。誰言運氣關吾輩。却喜科聲繼故人。感意獨多窮海客。賀辭應少舊堂賓。初程踽踽何須歎。平步靑雲自有辰。

日暖如春瘴氣饒。極南時候不曾調。衣當授節思還脫。扇到藏時喜更搖。秋後子禾仍吐穗。雨餘孫竹欲抽梢。村翁勸我治蔬圃。未及深冬可摘苗。

睡罷書懷

覺時恒少睡時多。歸夢尋常渡碧波。若使雞聲無喚起。此身長在夢中家。

次放翁韻

白首南荒抱病翁。暮年身世與誰同。德無及物慚三達。文莫猶人歎五窮。運氣細推消長裏。罪名全付有無中。秪憐當日蹲池鳳。不及雲霄避弋鴻。

日候猶乖節。天時已應鍾。雨霑牕一半。風捲屋三重。舊褐謀新換。朝飧惡晩供。飢寒常欲免。自笑此愚儂。

二憂堂集卷之二

　疏箚

　　

玉堂聯名請寢墨油內入箚

伏以臣等。伏聞昨日戶曹判書李世華登對時。以法油二百斗內入事。有所陳達於榻前。自上以用於造墨爲敎。仍令減其五十斗云。文房之具。雖與他浮費有間。曾無自外取用之規。則毋論數之多少。不可刱出無前之事。以啓日後之弊。况二百斗之油。元非容易取辦之物。雖有減數之命。其餘當納之數。亦甚不貲。凡係內供之需。常貢之外。則例自度支給價貿納。當此經費匱竭之日。固宜隨事省約。以示節損之意。今者內間造墨。不是緊切之事。科外宣索。未免濫觴之歸。宮中用墨之道。雖未知多寡之如何。而逐朔封進之數。足供日用之資。何必別備油煤。私役匠徒。自內製造若是其夥也。臣等區區之慮。不專出於一時惜費之意。抑恐有累於大聖人矜細行之德也。昨年全漆之內入也。大臣之箚儒臣之言。非不切至。而殿下猶不許全減。羣情頗以爲惜。今日之事。亦類於此。殿下旣知其前例之無有。又知其取用之非宜。則何不亟寢已降之命。而就其中略加減殺。有若勉强塞責於有司恤費之一言哉。玆

事雖微。所關非細。臣等職在論思。竊自附於有懷必陳之義。玆敢略貢微忱。仰干聖聰。伏願殿下留神省察。還收法油內入之命。以省冗費。以光聖德。不勝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墨者自是文房日用之不可闕者。元非浮費之比。况自內造墨。非予創始。流來已久。則何必別備油煤私役匠徒之說。有未可曉。若曰自外取用。曾無是規則可矣。若謂之矜細行而一切防塞。則將無以措手也。然而取用該司。旣非恒規。又減五十斗焉。

玉堂聯名陳戒箚

伏以我殿下御極圖理廿餘年于玆矣。敬天愛民。孜孜罔懈。而民怨轉甚。天災沓臻。危亡之兆。殆不可數計。臣等常切憂嘆。凜然寒心。昨者虹貫太陽之變。又見於仲春之月當午之時。不知殿下有何失德。而天之警告。若是諄諄耶。臣等猥侍經帷。輔導是職。雖空踈鹵莽。無足以補聖德。而區區憂愛之誠。到此而益不自已。敢陳膚淺之見。仰贊修省之工。嗚呼。殿下聰明冠古。文辯無比。內無聲伎之娛。外絶游畋之好。而政令云爲之際。常欠誠實工夫。頻御講筵而

無日新之實。禮待臣隣而無交孚之實。嘉奬昌言而無採納之實。躬行儉素而無節省之實。練習戎兵而無克詰之實。愛恤黎庶而無子惠之實。風草所偃。遂成習俗。廟堂期會簿書而無引君當道之實。臺閣謄傳故紙而無繩愆糾謬之實。銓曹只取奔競而無爲官擇人之實。外官惟循請托而無敷化布澤之實。至於朝著累變。人無固志。雖聖意藹然。每降敷心之諭。而猶懷疑畏。輒思瞻顧。恬嬉悠泛。無有盡心於國事者。若此不已。終將稅駕於何所。噫。凡人不誠。尙云無物。况乎人君居億兆之上。任君師之責。一或不誠。流害無窮。可不懼哉。惟殿下戒乎此。而懋誠實焉。嗚呼。朝論睽乖。色目分異。消融保合。政在今日。斯殿下中朝發歎。累下明旨。凡在臣隣。孰不感激欽承。然殿下不能以大公至正。建極於上。而先以偏係之念。參錯於其間。或於擧錯之際。顯示左右之意。是豈羣下所望於聖明者哉。先儒曰信任防一己之私。好惡公天下之理。旨哉言乎。苟或不公乎理而偏任己私。則雖欲鎭靜。而只益其紛閙。雖欲調劑。而只益其潰裂。惟殿下戒乎此而祛偏係焉。嗚呼。言路開閉而國家之興亡判焉。歷考前史。盖莫不然。今

殿下特施賞諫之典。大開不諱之門。此誠帝王之盛節也。然以近日事言之。亦不無可憂者。臺官所論。或涉過激。則殿下疑其有朋黨之漸。必加以嚴峻之批。臣等竊恐官師相規之風。將不可復見。而此後臣工之過失。殿下無由而聞知也。凡聽言之道。惟觀其事之是非。而從違之而已。今乃不問其曲直。不究其情實。徑加臆逆。一倂摧折。以致各存形迹。巧避嫌疑。趑趄却顧。不敢發言。似此氣象。實非聖世所宜有者。惟殿下戒乎此而恢言路焉。嗚呼。守令賢否而生民之休戚係焉。責任之重。爲如何哉。殿下申飭銓官。必令愼擇者。非止一再。而人未易知。私不勝公。官鮮廉簡之稱。民困侵漁之政。懷保之念。雖切於上。惠鮮之澤。不究於下。可勝歎哉。今宜別選慈詳謹飭優於字牧者。大邑劇地。隨窠差遣。其餘郡縣。亦必以履歷材地可合其任者。循序調擬。則小民解倒懸之苦。官方無玷汚之譏矣。至於邊地之交差文臣。名官之出試外邑。舊有此議。而終未施行。臣等未知朝家何憚而不爲此耶。若不大段變通。而徒欲循襲舊套。則蔀屋愁歎之聲。終無可絶之日。惟殿下戒乎此而擇守令焉。嗚呼。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廉恥旣喪。何

以爲國。是以人君。不以威制爲事。而必使之以禮。人臣不以趨走爲恭。而必惜其名節。此古今不易之通義也。竊見近來。朝廷之上禮讓無聞。搢紳之間廉恥大壞。上則束縛馳驟而專責分義。下則貪冒榮利而不知羞恥。甚至諉以官微而耐彈從仕。稱以家貧而自求除職。見聞所及。此類夥然。世道之憂。寧有極哉。爲治之要。不外乎先正朝廷。化俗之方。亶在於丕變風習。惟殿下戒乎此而養廉恥焉。嗚呼。我國禁網踈闊。貪墨之輩。一無按法而誅之者。識者之竊歎。固已久矣。頃年殿下申嚴贓汚之律。特設烹阿之鼎。而貪風莫甚於其時。贓吏竟逭於刑章。若是而欲人之懲畏。其亦難哉。矧當更化之會。尤宜一變前日之汚染。以新一世之耳目。今若先取其貪贓狼藉罪犯彰著者。亟正王法。少謝民怨。則紀綱可振而奸猾可戢。如復循例按問。終傅生議。則人不知懼。弊益難救。惟殿下戒乎此而嚴贓法焉。凡此數條。固皆常談死法。而若論今日之急務。實無可捨此而爲言者。且竊念前冬因雷電之變。本館有應旨之箚。其中立聖志勤聖學。隆輔養崇節儉。縷縷千百言。莫不懇惻切實。殿下亦嘗有嘉尙體念之敎矣。今臣等不敢

復爲疊床之語。重煩淸燕之覽。倘殿下並取前後兩箚。常加澄省而採施。則豈獨爲臣等之私幸也。噫。殿下每遇災異。必大警動于心。若恫癏在身。其所以嚴恭寅畏者。可謂至矣。而怠忽之念。旋萌時月之間。責己之旨。終爲應文之歸。則天心安得以感悅。災沴安得以消弭哉。更願殿下常存遠慮。而罔敢自逸。必謹細行。而毋曰何害。念玆在玆。懋哉懋哉。臣等無任悃欵祈望之至。

答曰。省箚具悉。爾等職在論思。遇災陳戒。亶出於憂愛之誠。切至之論。予甚嘉尙。可不留心省察焉。其中贓法兩件事。當令該曹稟旨擧行。

辭修撰附所懷疏

伏以臣頃以母病。猥陳私懇。特蒙恩暇。幸得將護。而症情彌留。差復未易。尋醫問藥。憂遑度日。臣之情理。决不忍離違直宿。經幄重任。亦不容一任癏曠。玆又疾聲呼籲於天地父母之前。伏乞亟遞臣職名。俾得專意救護。以伸人子之至情。不勝萬幸。臣於請急之章。固不宜暇及他事。而適有愚陋之見。敢此贅陳。惟聖明垂神察納焉。王世子入學之禮。實是國家莫大之盛擧。擧國民庶。計日聳抃。而卽今閭巷

之間。癘疫大熾。泮中村舍。傳痛尤甚。有司之臣。雖十分嚴飭。隨現督出。而第毒癘薰染之氣。有非人力所可蠲潔。姑莫如謹愼遠避之爲萬全也。伏願殿下亟命退日。徐待乾淨。更揀吉辰擧行幸甚。臣伏聞南漢城操。將行於今月二十五日云。所謂春操。當趁農功未及之前。而今年則圻甸之民。纔經客使往返之行。役役奔忙。未得息肩。旋卽調聚赴操於春牟耕種之節。罷還之際。費了旬日。十六州縣數萬餘軍民。擧將失時廢農。豈非可慮之甚者乎。其在軫民之道。不可不從便變通。伏願殿下分付帥臣。退行城操於秋間農歇之時。使得趁時耕種幸甚。墨勑斜封。本非治世之美事。而陞而擢之者。苟或匪人。則爲國之害。有不可勝言矣。日昨夏官貳卿之特除。出於人望之外。殿下用人其亦誤矣。朝著草創。宰執多缺。隨才超庸。誠不得已。若與京兆之窠而並付廟堂之公選。則負一世才望者。豈無其人。而今乃不詢僉議。遽以中批。驟加寵擢。不識殿下奚取於此人。而侈以私恩。壞了名器。若是之甚乎。噫。曾宰西關。諂媚權凶之說。大爲搢紳之恥辱。所可道也。言之醜也。士類唾鄙。公議益激。而猶且翺翔近密。恬不畏憚。人之無恥。胡

至於此。今殿下用一患失之人。而至使淸朝勵廉之化。因玆傷汚。則其所關係。誠非細慮。諫臣疏中所謂失脚奔趨等語。本館箚中所謂勵廉恥一欵。盖亦指此等人而發也。伏願殿下克審取捨之際。以聽公共之議幸甚。近來臺閣之上。公論掃地。含嘿成習。今日鎭定之策。適足以長媕婀之風。臣竊爲世道寒心也。諫長疏中屢百餘言。或不無過激之端。而要皆出於憂愛匡救之誠。亦多有切中時病者。前後廷臣之進言。未有如此論之戇直。且其引避之語。亦不過推明其疏中旨義。而憲臣之處置也。全掩原疏之本意。用意抉摘。措辭駁遞。不顧迎擊之嫌。肆爲倒置之論。今日朝廷少行公論。則臺閣擧措。豈至此哉。且聞有一儒臣面斥其處置乖戾之失。而尙此冒據。不卽引避。陋矣。將焉用彼臺諫爲哉。伏願殿下愼簡耳目之寄。俾責繩糾之任。激揚振作。大臻淸明之治焉。臣湯劑憂煎之中。經省薄語。以冀恕諒。勿以人微而廢言焉。

答曰。省疏具悉。進言之誠。予用嘉尙。入學退定事。實出於謹愼之意。當令該曹稟處。南漢春操。當初定奪。意有所在。莫重戎政。决不可每每退行。而爲慮耕種

之失時。差退師期也。李東郁之任使亦已久矣。今乃以患失鄙夫。斷其平生。論人之道。不當若是也。爾其勿辭。救護母病。

辭修撰疏

伏以臣日昨得見持平李東馣避辭。以臣前疏爲專出於救解申懹者。臣於是不勝駭然之至。懹之疏語。誠多切直。而東馣處置。極涉謬戾。故職在論思。略陳淺見矣。其所引避。張皇詖遁。不思自反。肆加侵攻。臣不欲與之呶呶。以傷事體。而彼旣以營救爲辭。詆斥至此。臣安能泯默而已乎。懹之疏。俱有條理。非比隱晦。其中所謂失脚奔走之人。雖不直擧姓名。其所指斥。人無不知。則東馣之獨以爲未揣。而用意駁遞。不亦放肆之甚者。而又以不爲枚擧姓名。直加彈劾爲言。懹若出仕則亦安知其不爲枚擧駁正。而東馣乃敢不有公議。汲汲擊去。若是其無嚴乎。臣所謂迎擊倒置者。盖以此也。李東郁之曾宰西邑也。當權凶奉使之行。設宴張樂。喚妾呈舞。且與其子章道並肩驩狎。曲意媚悅。及其還朝之日。果有褒美之言。今雖欲自掩。其可得乎。言議之地。已不無劾正之論。而斜封特恩。誤及此際。公議益激。物情俱駭。故臣之疏中。略

有所及之矣。東馣乃曰出入淸選。棲遑下邑。不能斂跡。非止一二。至以曾受一麾者。擧懷不安等語。揷入粧撰。費辭簸弄。吁亦异矣。士夫處身。惟以廉隅自礪。順受其倘來而已。而東郁則不然。關西一事。足爲搢紳之羞辱。臣之所論。指此而發。則亦何可援擧他人。混以論之。以爲自解脅人之計乎。至於論議橫潰。不思保合云者。臣尤未曉其意也。調和鎭定。此固宰相之責。而可否是非。自是臺閣之任。則安有身爲臺官者。不思繩糾之義。徒假保合之名。乘機激訐如東馣今日之爲者哉。玉堂公論之地。旣有面斥之言。而堅忍苟蹲。終不自列。今乃諉之以言議難齊。而偃然自是者。其亦冒沒之甚矣。噫。言者所論。少觸時忤。則勒歸之傾軋。臺閣謬擧。人或斥言。則輒疑以營救。然則阿諛迎合盡如東馣而後。可謂適中之論乎。且臣聞頃者儒臣。有以東郁事伸白於榻前者。筵席語秘。雖未得其詳。而槩以臣之疏語。謂若藏頭詬辱者然。臣實未知其何意也。論人之體。固非一端。或有微見風旨。使自懲戢而修飭者。或有泛言過失。不爲條列而刻核者。豈必盡索言覈論然後。方可合於言事之道耶。若以臣疏語。亦謂之泛擧其大槩。則容或可

也。彼旣有諂媚之謗。此特擧輿誦而直陳之而已。非故出於罵詈之意。而且其下語。與宛曲回互盖覆而難解者。不翅懸絶矣。今以不欲畢陳其事狀。而遽斥之以藏頭詬辱。則是豈知臣者哉。臣所謂言之醜也者。寧不欲提起某事。以浼天聽。而今乃以用詩不襯爲咎。臣殊不服焉。用此句語。今古何限。而豈皆出於中冓耶。人之所聞。各自不同。移此指彼。臣不欲多辨。而設令其妾出見副价。旣非親戚。且無交誼。則是亦不出於諂媚時宰之意歟。駑劣如臣。忝叨邇列。一言妄論。衆誚交集。反受東馣之譏詆。又被同僚之非斥。何敢自是己見。而晏然於榮次乎。且臣老母所患咳喘。晝歇夜重。浹旬彌留。情理所迫。不忍暫離。再陳血懇。連蒙恩暇。母子相持。感祝聖德。而臣亦於湯劑憂煎之中。重得時令宿患。痰火之症。乘時兼發。頭腦如碎。胸膈煩悶。氷炭交積。飮啖輒嘔。委頓床席。人鬼未分。顧此病狀。計非旬日可瘳。當此僚員不備。輪直苟簡之日。經幄重任。不可一任虗帶。伏乞聖慈察臣難冒之勢。憐臣難强之疾。亟賜遞改臣職名。以謝人言。以延殘喘。不勝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呶呶相較。殊失事體也。爾其勿辭察

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