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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x 页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跋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69H 页
书舍弟摹写退陶先生所书四勿箴帖后
欧阳公之为集古录也。曰物常聚于所好。而好莫如一。若吾弟所摹写四勿箴帖。岂亦得此意邪。吾弟少有嗜书癖。于古今诸字书若篆分隶古之类。瑰诡伟丽工妙可爱玩者。靡不心慕而欲手追焉。间得退陶先生所书四勿箴。以暇日摹画作帖。积数月乃成。噫。不一其好而能然乎。书自汉魏古法亡。人务以奇丽敏妙攲倾狂怪相高。先生之书。端严精密。非若他人者之书徒取妍而止。而吾弟能好之。亦可谓知所好矣。呜呼。四勿即夫子所以告颜渊。而诸弟子如仲弓之贤。而犹未得闻。岂初学所可几及也。虽然为学之要。莫急于求仁。求仁之方。莫过于是四者。有为则是。颜何人哉。故子程子表出而箴之。老先生特书以揭之。今吾弟好是书者。岂亦有闻于斯耶。苟能移吾弟好是书之心。于是四者而一用力焉。其所好之正。所得之深。又乌可量哉。
鹤峰先生与子洗马诗帖后跋
栽每读鹤峰先生之文。见其于善利取舍之间。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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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辨之明决之果。是以出处夷险。虽不一其遇。而无处不尽其心。盖未尝不津津致执鞭之慕也。今观与其子洗马公诗一篇。苏长公所谓考其私。益见真伪者尤信。自世教衰。人惟利欲之徇。至竞锥刀雠骨肉者有之。独能念天显之重。让其有而与之。如洗马公之为。已无愧古之笃行君子人。乃因其一言之善。推而广之。引而进之。语若高远而不出彝伦之外。是真师门旨诀。而有契乎订顽之训矣。然非先生之身有之。又安得其言之亲切而有味。而能感发人至此哉。是篇轶乱稿。不著集中。乃者先生之五世孙以钰始褙起妆褫。间尝要余题其后。余观人家子孙于先代遗文故迹。漫不加之意。鲜不为埃尘虫鼠所坏污。今子之为此。如是之勤。其已贤矣。如又聿追先德。克世其家。其于为大贤后。岂不益有光。帖中所载诗文总若干篇。皆先生肆笔之馀。手迹宛然。犹可敬玩。附以一时诸贤往还诗札。亦足见前辈相与之际为不苟也。聊以所感于心者。敬书其后如此云。重光协洽白露节。后学安陵李栽谨书。(苏语见欧公与弟侄书跋)
礼曹佐郎锦翁金公遗事后叙
近故仪曹员外郎锦翁金公之没已二十有三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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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见公早占科第。栖迟下位。不大显庸于时。以为公不过南州一名士大夫而已。噫。是恶足以知公者。而若栽之所闻则异乎是矣。公始虽以家贫亲老。故治举业为学究。然其立志之分。不止为沟犹瞀儒填填然趋世好以自足而已。胚胎诗礼之传。周旋文献之邦。乐闻君子之风。而知有内外轻重之别。首先从事乎小学之书。于其所谓褆躬谨节。正伦理笃恩义者。固已心仪之而欲见之于行事。观公所自书警省录及同居杂仪。槩可知也。既又遍观乎心经,近思,朱子书,退溪先生文集等书。从容玩索。以究其旨意之所归。若其平生所酷嗜。未尝一日去手者朱子书也。至今里中遗老及见公少时者。犹为言其劬书习复之勤。夫既以聪明开敏之资。加以磨砻浸灌之工又如是。宜其博闻强识。有出于人者。而不佞如栽又安敢妄有所评品哉。试以其见于往还论议间者言之。公之为博士弟子也。祭酒宋浚吉以儒学进用。为诸生讲说经义。往往有失其本旨者。公为反复推明。多所辨订。浚吉为之改容称善。至达之 前席。木斋洪公哭公诗所谓。卓识玄谭伏老儒者。盖指此也。若李絿大柔之为理气相发图说。则自以为为退溪左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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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气锐。不免择不精而语不详。公则见而病之。为推原老先生本意而为之辨。所以分别理气。指陈本原者。明白条畅。大为一时侪友所推许。盖自世教衰。士之操觚帖诵者。惟声病利禄之是急。欲得一言之几乎道难矣。乃独味众人之所不味。惓惓以此事为言。其所以言之者。又皆详密精约如此。苟非其有所契悟而尝专精于问学。能如是乎。尝记家大人与公会木老于山斋。相与讲论数日而归曰。百源贯穿古今。论议英发。真宏览博雅君子也。若天休之接见闻。以发儒言经旨之要。又百源之所畏也。及二公没而有汇征之吉。家大人每叹其不少延。以为时需。是余所尝习闻于家庭者也。噫。以公才智行业之美。使之老寿康宁。舒翘扬英。论思 经幄。黼黻皇猷。则何遽出近世贤公卿下。惜乎。筮仕十年。时与我违。使学道爱人之效。仅见于一小县。又不能数月而归。则退将与一二同志。相从寂寞之滨。讨论遗经。诱掖后进。为整顿旧业计。不幸沈绵床笫。赍志以没。岂不贻后学不慭遗之悲哉。公为文。取辞达而已。不尚钩棘。诗亦如之。始公有四丈夫子。率皆先后公夭。独其季世镛时尚幼。兄子世铎甫裒辑公遗文凡若干卷。公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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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大谏公将叙次公行事。取遗卷为考据地。会家失火。遗文皆不出。掇拾煨烬之馀者。仅存什之一二。尤可惜已。然善读者。犹将因此而得其所存。亦奚以多为。今者大谏公捐馆舍。世镛甫既冠成人。惧世弥远知者益鲜。将以公之门人金参奉台重氏所录公遗事一通。托立言之君子而图不朽焉。以栽素闻公之风而悦之。俾以一言叙其后。今观参奉君所录。其于公言行志节之懿已详矣。又何以佛头之粪为哉。矧今迫忧患煎百虑。尤无暇可以及此者。顾其意甚恳。既往而复来。仍念栽之愚。虽未及抠衣请益。然尚幸从公诸子游。得其居家行义之美。及余仲父暨家大人。与公游甚好。相许为道义交。此世镛甫之所以见责者也。义何敢终辞。庸是不揆僭妄。略叙其所感于心者如此。
乡饮酒礼跋
夫礼有数有义。所谓数者。即升降揖让。铺筵设席。笾豆罍爵之属是已。虽其节文繁缛。若无收杀。然莫不有意义存乎其间。故曰其数可陈。其义难知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吾观于乡饮酒之礼。而知先王制礼之义也。速宾请介。众宾自从。所以别贵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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揖让献酬。及介而省。所以辨丰杀也。父坐子立。教民孝也。序宾以贤。敬有德也。宾介交酬。燕及沃洗。而少长以齿。序馔以爵。所以贵贵长长而不忘贱也。是其一饮食一升降。坐立之间。无非所以为教。奚但睦乡闾亲邻党。息斗辨陵犯之风而已。合天理正人心。无所施而不得其当。孔子所谓知王道之易易者。岂不信而有徵乎。古昔盛时。风醇俗美。人人知礼让重为邪者。其以是夫。自夫礼坏乐崩。斯礼也遂废不讲。群居而崇饮者。不过以饮食声妓相尚。流连酣谑为高。快耳目娱心意。以长淫侈之风而已。曷尝有古人制礼之遗意也。此所以乡无善俗。治不古若。而人心世道。日趋于慢争暴乱者也。士之有志于古者。可不惕然思有以反之哉。吾友权天章早尝志学。嘐嘐然欲行古人之道。今为官于灵四年矣。尝聚邑中父老子弟。行尚齿之礼。明老穷不遗之义。既又欲行乡饮酒礼。致书我家君。请考订其仪。要余修写。以相其役。此非今世事也。何幸古道复见于今日。自此灵之人。其将习其数明其义。彬彬有揖让君子之风。而推此志也。其于为国乎何有。若其器数仪物。有古今之异者。只在天章斟酌损益之如何。而朱夫子所尝讥高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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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者。亦不可不知也。既卒业。聊道其所感于心者如此以归之。昭阳协洽嘉月下浣。李栽幼材父书。
书先祖观察使府君次 天使金太仆湜西门岭韵后
维我六世祖观察使府君讳孟贤字师圣。以经学雅望。十年不离 经幄。官至长玉署按海臬。录清白吏。年未耆而终。许文贞琛铭其墓。具言其事。府君既以文学伏一世。遗文字必不少。宗家在汉城。未及流布。荡失壬辰兵火。独皇华一律。有若泰山毫芒。宁不为后孙兴感之地哉。肆我仲父存斋先生尝作一帖子。请于我王父判书府君。追次其韵。并元韵手书帖中。且将以诸父所次。联书其下。以为家世故事。未几仲父先生没。编未及就。我仲氏兄欲续成之。亦早卒不果。呜呼惜哉。栽谨遵其遗意。以世代编次讫。辄敢汗颜续貂。既又叙其本末如此。府君 皇明天顺四年我 惠庄王六年。春场壮元。十二年拔英试。金文平守温榜下第二十名。 孝庙时有以启蒙应讲者。 上欲赐倍倍画。下玉堂问旧例。对曰国朝惟李孟贤讲启蒙。无倍倍画之规云云。存斋先生谒先庙诗所谓拔英曾幸凭科录。讲易新闻著国规者。盖指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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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亦一故事。因并附见云。岁柔兆阉茂月重光亶安日旃蒙协洽。昆孙栽谨识。
书先大父 赠判书公晬辰唱酬帖后
维我王考判书府君。倜傥有气节。未尝随俗俯仰。文章行义。为世所推。丙子城下之盟。慨然有长往之志。 朝授以官不赴。隐居教授。我先人兄弟凡七人。具存无故。日以讲劘为事。家庭诗礼之传。伯仲埙篪之盛。人或比之郑公乡高阳里云。龙洲赵相公素高府君行义。尝贻书称之曰举家隐鹿门。昔闻其语。今见其人。又有荀氏八龙。朝夕鲤庭。讲论诗礼。此德公之所无。而公有之。庸非畸于人不畸于天者邪。盖实录也。今此酬唱一什。虽出一时肆笔之馀。亦足见人家至乐。萃于一堂。而过庭之训。征迈之义。犹可想见其一端云。仍窃伏念先人末年。偶检家藏古迹。至是泫然谓不肖孤曰。是人家稀觏事。尔尚有以识之。寻寝疾未数月弃诸孤。不肖孤至今追思。痛贯心骨。呜呼尚忍言哉。谨第录如右。以为家世故事。因叙其所以次辑之意云。柔兆阉茂昆小虫节。孙栽谨识。
书家藏 圣谕录后
今 上初即位。首正邦礼。大召儒学。维我先太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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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始登荐剡。旋跻柏府。既屡辞不获命。则辄以明正学振纲维。恢公道纳忠谏。审察民情。以行实惠之意。惓惓为 上言之。既又随事尽言。不避忌讳。未几观象玩占。浩然南归。遂不复应 召。而庚辛之祸寻作矣。十载畎亩。若将无意于世。然爱君忧国不忘向日之诚。又未尝不切于江湖。即 御制舟水图说发挥及癸亥应 旨疏可见已。中膺进擢。 殊恩异数。前后重沓。义不可以固守东冈。则庶几展布所蕴。以答扬 圣主光宠。遂竭诚尽知。知无不言。不以祸福利害有所避就。五六年间囊封陛对。几且数百。多者至累千万言。要之审證投药。明白痛快。无非所以清化源而济世务者。 上皆虚心听纳。 赐书褒谕。一则服膺。二则书绅。满纸丁宁。奚但一札十行已。至于相时度义。厉难进易退之节。则 使命频繁。 恩旨联翩。云霓饥渴之教。迥出常规凡例外。万目咸睹。孰不曰大哉 王言乎。先君之出处行止。盖有甚难处者。然经历世变之久。已知道之不可行矣。七辞铨衡。既不准请。则阉茂焚黄之行。实出逡巡为退计。而席不暇煖。又一光鲜。覆盆遗照。拱手投荒。七载归田。发短心长。而大运已极。濛汜 恩波。犹阻泉涂。呜呼。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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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尚忍言哉。今其遗文在乱稿中者。不肖孤等。与门下诸人。谨已编次成帙。独前后 纶音。不载集中。若复世代推迁。文字散佚。将使后之人。无以见当日 睿眷之盛有如此者。岂不重可悲乎。乃于愁悴呻吟中。翻阅旧藏。得 别谕二十八。 批旨百二十四。奎章烂然。恍近日月之光。宠辱靡定。益切风树之痛。聊据西厓柳文忠公已事。次其先后。裒稡成编。名之曰 圣谕录。因次其所以次辑之意。以备传家故事。庶吾家诸子孙相与世守之。毋或遗失。而后之君子或有览焉。亦必有世道之感矣。若夫 筵中说话。便殿奏劄。无非 温颜嘉奖之者。以其出于一堂都俞与发为 宸翰异。且已略见讲义篇。故此不复著云。
书安陵世稿后
右安陵世稿六卷。即我先大父石溪府君暨先诸父府君遗文字。而亡子烜,燔就全稿抄写。未及卒业。第三子寅焕续书成编者也。粤惟我家入海来五世矣。未尝不笃于典训。至石溪府君。以文章节义。蔚然为世所推。中遭世变。不复应举从宦。退修于家。以笃其后。今读其书若诗。有一言一字不及于吾儒家法者乎。肆惟我诸父兄弟趾美联芳。埙唱篪和。咸以儒学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4H 页
显闻于世。而仲父存斋先生及我先太宰府君。尤有大焉。世固有父子兄弟踵武联序。絺章绘句。嗣响于词坛者矣。其能世溯真源。惟古是程。发之为文辞。一皆本之经术如吾家者。庸讵不终古鲜俪哉。故其文字议论。典雅精深。动关世教。虽风谣花草。一时肆笔之馀。亦皆陶写性灵。自出机杼。不以组织挦扯为工。沨沨乎津津乎。其亦盛矣哉。惟其与俗异好。为世梗髦。后生子弟如吾等。又愚不肖。无以发明先业。使微言谹论。郁而不章。岂不痛哉。今寅焕既续成其兄志。间以示余。请识其后。捧玩先泽。涕血交零。抚览儿迹。不忍复观。而其欲缵序前闻。绍开家学。以传诸后之意。则可尚又可惜已。昔孔子鱼丛聚孔氏家言。谓之丛子世稿之意。其亦出此也与。嗟呼悲夫。汝兄已矣。惟尔与尔兄之子。尚克母替前光。以朝夕服膺于玆。则一气感通。擩染亲切。资之深而发之易者。岂但他书之比。欲知古人为学次第。与夫作文蹊径。亦将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寅乎其念之。
跋变礼集说
礼有三千三百。孰非天秩人则。而求其纪纲人道最要且急者。莫先于冠昏丧祭。然于四者之中。又各自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4L 页
有常变之不同。常礼有一定之体。而人或讲之有素。犹患其临事颠错。而失情文之宜。况人事之变例无穷。礼家之聚讼多端。苟非参酌古今。博尽同异。于以极其变而通其会。其于吉凶相反。仓卒急遽之际。又安得一一应节合宜。而无沽野不经之失乎。古人所谓处变难于处常者以此。而戴记之曾子问。通解之丧变礼。盖为是也。吾乡权处士一之甫。素忠信好礼长者也。少从我叔父存斋先生学。叔父于礼经。用工尤多。处士既习闻其说。而有守经信古之称。间独以为海邦僻左。载籍不备。疑文变节。犹有未尽稽考者。一或放过。率意做错。则事变既过。追悔莫及。岂不为礼家城朝。又何以副先师以礼教人之遗意乎。于是就四种礼中上自经传注疏。以至历代儒先之论。东方诸老先生之说有及于吉凶变易之节者。靡不旁求博采。汇分类别。积功且十年。不以衰病忧戚自沮。今年春始断手。名之曰变礼集说。凡若干篇。其考据精审。辨證该洽。使人一遇变故。开卷瞭然。其有功于后人。岂閒漫纂辑比也。处士以栽犹及闻先父兄馀论。见属以序引。顾余识肤语绵。曷足胜此寄乎。顾窃惟念自我叔父先生弃后学。于今四十有馀年。馀教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5H 页
寝微。几不可复寻逐。乃处士笃信师说。至白首如一日。惓惓以考礼善俗为事。是则有使人感叹呜呃不能自已者。辄敢忘其僭猥。略道其所感于心者如此云。旃蒙协洽秋社戊辰。安陵李栽识。
跋卢敬庵遗卷
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余读敬庵先生卢公遗卷。益知圣人之言为信而有徵也。公早擢科第。历扬华贯。其高标雅望。固已远出流辈。然顾未尝以是自足。方且味人所不味。以求其意。得之于心。行之于己。而究其要归则不过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而已。盖其积之也厚。故其发之也博。使人骤而观之。虽其藻采若无甚悦目者。然理明辞达。温柔有馀味。决非絺章缋句。以组织为生活者所可几及。是岂无所得于己而能然乎。韩子所谓仁义之人。其言蔼然者。至是尤信。若其立心行己。则由孝悌忠信。而济以弘大重厚之操。出身事君。则励难进易退之节。而不忘江湖忧国之诚。是其体立用行。尤非文人才士骛虚无实者比也。其于世教。岂小补之而已哉。公没百有馀年。中因家世多故。遗文字久不出。乃者其曾孙命全始收拾散佚。裒稡成篇。诗文杂著凡若干卷。属栽考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5L 页
订其讹谬。删节其烦复。栽既不获让。则辄敢忘僭而略为之勘校。既又次其篇目。定著为敬庵集几卷。以俟后之君子云。
书仲氏遗编后
我仲氏兄少有逸才。出语辄惊人。甫踰冠。患羸弱薄忧故。不得专意肆力。寻疾病以夭。未及服韅靷鸣和鸾。以范其驰驱。大夫士雅相知者。至今伤惜之不已。嗟呼痛哉。古今人名能文辞何限。鲜能兼长众体。若吾仲氏。于诗若赋。若俪语若行文。不习无不能。盖其天得者然也。尝为岭儒草讨罪疏。先君子亟称其得章奏体。一时擅骚坛工进取者。咸敛衽推先。仲氏未尝以是自足。亦未尝立稿。及其殁。二子皆幼。绝调佳章。散佚无馀。将使后之人。莫知其神会天出有如此者。良足悲也。今𤌍也掇拾其遗。得若干篇。编成小册子。泣而示余曰。弗识无以诏云仍。余乃三复流涕。为之考订其讹谬。词一赋四。四言联句一。五言绝句二。七言绝句四。短律三。长律十。七言长作三。俪语祭文各一。合行录志铭挽诔语为一卷。仲氏平日述作余所及知者。亦不止此。今皆不传。惟此寂寥数篇。仅存十之一二。惜也。为我仲氏后者。其可不敬守毋失乎。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6H 页
仲氏早承家学。慨然有意传德袭训。又尝受读仪礼。颇有所剔抉。将欲酌古参今。著为成说。有志未及就。尤可惜已。如使仲氏得中寿以卒其志。岂但为词人之冠而已乎。是皆不可不使后人知也。并识之。丁酉白露节。八弟栽垂涕而书。
陶山言行通录跋
右陶山言行通录八卷。永嘉权学士天章甫所裒稡成编者也。昔我先人季岁。天章甫为言退陶老先生盛德大业姑不说。至如燕申之容。雅素之言。疏细之节。何莫非后学柯则。迷涂指南。而一时门弟所记录。率散佚莫之统壹。又多幽翳不章。或几乎泯没无传。盍依池饶故事。蒐辑成一家言乎。先人曰是诚然矣。方且为之定其篇目。欲次第纂集。会薄忧患。寻无禄即世。呜呼。不肖孤尚忍言哉。先人疾既病。属天章无忘是也。天章甫于是慨然有意续成之。乃与一二同志。采摭旧闻。罔罗放失。近自岭峤。远至圻湖。所采录凡数十家。其勤已至矣。其闻见亦博矣。繁复者刊之。脱谬者订之。修其辞不易其意。举其大不遗其小。去取合法。综汇有伦。信所谓不刊之成书也。夫以妙道精义之发。实不外日用常行之间。故论语一书。记夫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6L 页
子雅言庸行。以垂训万世。河洛遗书。考亭语类。皆是物也。惟我老先生道全德备。义精仁熟。微细必察。庸常必谨。远绍洙泗洛建之统。菀为东方道学之宗。则是书之成。殆与遗书语类。同其功用。其有关于后学。岂閒谩记述比也。且其所录非一手。或未必尽得师传本旨。更相传写。又多失其本真。向非天章极意消详。精加修订。亦安得其有条不紊。粹然一出于正如此哉。今去先生之世二百有馀岁。使人读之。犹竦然若侍燕閒承謦欬于溪山丈席之间。而合众闻悉归一。已历千载如会一堂。其羽翼斯文之功。又岂可少之哉。世必有好古君子锓布以广其传者矣。天章甫以栽亦尝与闻次辑之意。要一言识其后。是岂栽所敢任。顾念畴昔。亦有不敢终辞者。遂抆泪而敬书之如此云。著雍阉茂闰八月秋分节。后学安陵李栽谨书。
凝溪玉先生状后叙
凝溪玉先生生于洪武十五年壬戌。没于正统元年丙辰。其出身从宦。盖当我 恭定,庄宪之世。距今几三百年。年代已绝远。遗文故迹。又皆散佚兵燹中。几没没无传。往在四五十年前。为先生之后者。极意搜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7H 页
访。得舆地志所载及故老相传文字若干条。因请于故某官李公簠状次之。以其掇拾闻见之馀。故宦业事终始。犹未得其详。最后先生七世孙国子上庠世宝。偶得 国朝榜目全本于安知县鍊石家。 建文元年己卯田可植榜下生员玉某。占同进士第十一名。(按 皇明故事。同进士出身。自洪武四年始。 国初盖遵用其制云。)其下录其官阀。有掌令校理奉常少尹清白吏十一字。于是始知先生以生员出身。又知尝为集贤殿校理。而上庠君旋卒。未及登载家乘。乃者其伯子上庠振韶。以其先人遗意。请余追入状中。余谢曰前辈见成文字。今何敢辄加窜定。无已则且录其颠末。以附状后何如。振韶曰是诚然矣。盍终惠之。余既辞不获。则窃惟先生以十八英妙之年。已出身筮仕。而国子之选。又在其前。其才器夙成可知。 献英之际。文治郅隆。集贤清选。人比登瀛。而先生与焉。其标望高揭。又可知已。惜乎。以先生之才之德。历扬华贯又如此。其黼黻笙镛之美。必有铿锵炜烨。表表可称道者。而今皆一不见焉。是则非但为子孙万世之恨。亦岂不为斯世斯文一不幸邪。今 上乙酉冬。多士揭虔于默溪精舍。亦可见公议之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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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愈久愈不泯也。先生十六七岁时。赴试大丘府。为舍人所慢侮。多窘辱语。先生一不与较。及知府事。其人惧得罪。避匿数岁。终不问。一日因其自来谢。始徐谕之曰。汝若知吾有今日。岂至相侮辱乎。且吾行甚草草。汝轻之固也。今既知过能改。尤善。竟赦之。一境莫不感悦相敕励。尝闻衙后有哭声。使人问之。乃官婢哭其夫也。先生即推其婢囚之。明日问汝既杀尔夫。何哭为。婢大号称冤。先生曰是不重究。无以得其情。即严加拷讯。婢果服。盖与间夫谋。潜㧻钉脑骨而杀之也。人问曰闻哭声知杀夫何也。先生曰心哀则哭哀。哭哀则声哀。今其哭声不哀而惧。是以知其奸也。闻者皆服称神明。及解官归。行李萧然若寒士。人吏聚首叹息。以一箱缣布贿夫人。夫人亦不受。人又知公德之行于家也。先生恬淡不喜仕进。所居有山水之胜。每休暇辄游赏泉石。至今里中人犹指言其处。有曰咏归台钓鱼矶。矶已变成陆地。为人所耕矣。此皆有文籍可徵信。而状中所不载。故因并附著云。
四宰权公逸稿跋
栽少尝读史。至东京永建之际。未尝不扼腕悲愤。有千载不尽之恸。今读四宰权公逸稿。又为之掩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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涕不能已也。始知所谓党锢传何必读者。诚悲恸之辞也。 国家培养人才之盛。盖至 睿成之间而极矣。或以道学名。或以才艺进。或以文章节行显。炳炳乎烺烺乎。庶几陶一世于至治。无禄 成庙宾天。淫昏嗣服。芟夷群贤。如刈草菅然。天既钟异会粹于一时。其又使之骈首就戮者何也。始公以宏才雅望。历扬华贯。虽其志节行业之详。今无所考据。观一代诸贤相与之义。亦足想见其为人。而遭时罔极。横罹奇祸。贻志士无穷之恨。然曾不数年。 圣人有作。雪冤加赠。 恩照泉涂。岂所谓天定亦能胜人者耶。公之第二子修撰公亦以才学见推。不幸连世遇祸。以故公之遗文古迹。散佚殆尽。馀芬剩馥。不少槩见于世。是为尤可悲已。然退陶老先生尝过公墓。有诗云节行他年应有史。文章千古恨无传。是足以不朽公矣。又何必深悲恨哉。今距公之世。甲子已四周矣。其昆孙矩方叔斤斤集古事无怠。旁搜博采之久。得散稿若干篇。遗事十馀条。既又得同泮同契同榜录及东槎送行诸公官爵姓名事实。附于其下。为逸稿一卷。其断烂零落。不翅存十一于千百。然一片昆玉。经火愈烈。历世传玩。益可贵重。亦奚以多为。方叔欲锓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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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寿其传。要栽一言识其后。走何敢胜此寄。顾惟当时天地闭塞。国几不能为国。则未尝不洒危涕而激愚衷如向之云者。遂不复敢终辞。谨识其所感于心者如此云。
惇典稡语跋
先君子閒居教子孙。必以惇叙笃伦为首曰。人道莫先于此。况吾家未尝不世笃斯义乎。顷在愁州鵩舍。因仲父存斋先生惇典稡语之题。摭经传子史嘉言善行切于人伦日用之实者。汇分类别。釐为五篇。书既成。序其所以次辑之意。冠之篇端。以贻诸子孙。俾世守而服行之。传家垂范之懿。不既盛矣乎。不肖无状。不能祇守先庐。昨岁秋杪。致妄燄烧烬。家藏故迹及 赐裘带一袭 赐书数百卷。荡然几无馀者。不肖孤怀痛穷天。若无所容。而是书一帙。亦不得免焉。使当日课忠责孝之意。将泯泯无传。不肖孤尤痛恨万万。尚幸先人所手写草本。偶出子舍。得免延爇。捧玩手泽。尤增摧咽。乃以暇日。含哀抆泪。审涂考乙。誊成一本。以复其旧。虽眵颤荒涩之甚。然其于发明先志。以世家学之传。亦未必不为一助。自今以往。为我先人之后者。盍各传书一件。交相琢磨。益思有以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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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世代相传忠孝之方也乎哉。庚子六月中伏后三日。不肖孤栽泣血谨书。
陶渊精舍学令跋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皆所以教人为学。而所谓学者。又不过治心养性读书明理。成己以成物而已。世道既衰。教养无法。父诏其子。兄勉其弟者。举皆攻声病要利禄。以趋一时之好。间有一二或留意反本者。辄曹起而笑之。风声气习之所驱。人才俗尚。安得不日就衰陋卑薄也。今若故徵士适庵金公陶渊学令者。岂非所谓与世异好。而得古人教学之遗意者邪。公少有高志远识。不屑屑场屋间。晚更有意成就子弟之学。乃与其群从兄弟。就其先祖考瓢隐先生所尝栖息处。仿古家塾建学舍一区。名之曰陶渊精舍。规置学田。以赡其支用。聚门内子弟年少有才性者。每以月朔。讲业其间。而学令节目凡若干条。其升降揖让之节。讲课导迪之规。与夫所以优游劝惩。以尽其诱掖之方者。纤悉委曲。得先后本末轻重缓急之序。使人读之。不觉敛衽起敬。至今其家子弟彬彬多文学之士。有以也。惜乎。其刱设未久。公已谢世。未及见其大成也。十数年来。学中老少。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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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录。又可嗟惋。然馀存犹不少。后进益蕃以秀。盍相与勉之。以卒承公志也邪。至于琢石遗墟。以表先先生道义风节。则又是宇宙间一奇事。而公不少须。尤可悲已。余旧游于公。相与为最深。三复遗编。怆然兴怀。遂书其所感于心者如此云。
忠烈录跋
右录即故知金堤郡事 赠骑曹左侍郎郑公死事之迹。而我存斋叔父所尝裒骘成编者也。叙述陈请哀挽侑奠竁志凡若干篇。续录行状以下诸文字。又若干篇。盖当雕题初发难。承平百年。变生不虞。浃辰之间。三都失守。向非公悉心力据要塞。鏖战殪酋。卒以身殉者。全湖一路。亦将次第横溃。无以储谷粮完甲兵。为国家异日中兴基本。世以蔽遮沮遏。保障东南。为无让张,许睢阳之绩者。庸讵不信然哉。西厓柳文忠公之所以亟请褒录。隐卒崇终者。已足以荣耀泉涂。湖南人士一口无异辞。于以扬励伟绩者。又可以传信后代。独以其迹孤无后之者。故不过数十百年。事迹几堙郁不章。间或在所亲见之世。而有传闻失实之误。可胜叹哉。此吾存斋叔父所以慨然为之辨證。而我先太宰之在朝也。又尝一为 上言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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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棹楔。事得施行。既又据其遗事而状次之。以为贲幽堂请易名之需。则公之精忠壮烈。磊落轩天地。为万世人臣忠义之劝者。至是而庶益显在世矣。乃者公之后孙某某等。以为不付诸剞劂。无以寿其传。乃捐私财鸠工役。镂板且有日。要栽识其事。栽窃惟念自我先大父判书公以来。每叹述公无虚口。屡倡立祠旌闾之议。及我诸父兄弟所以极意扬阐。以表著其声烈又如此。则不肖于此。感念悲咽。起高山景行之思者。实非馀人之比。其又何忍喑无一言乎。遂不揆僭猥。敬书其后而归之。
申孝娘事迹跋
子复父雠。天下之大义也。春秋著其断。周官戴记明其义。斯固出于人情天理哀痛迫切不能自已之良心。夫岂饰名沽誉。有所勉慕而为之哉。惟其世道日下。民德日偷。往往亲死人手而昧居仇之义。父不受诛而忘复雠之道。甚或诿以强弱异势。毕竟忘雠忍辱而不知愧。虽大男子谈道义者。犹或不免其然。况妇人女子濡忍之性乎。余尝历观前史。至汉缑氏女玉为父报仇事。(后汉缑氏女玉。为父报雠。杀夫氏之党。吏执玉以告外黄令梁配。配欲论杀玉。同郡申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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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年十五。进谏曰玉之节义。足以感无耻之孙。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时。尚当旌表。况在清听。不加哀矜。配善其言。乃为谳得减死论。乡人称美之。)未尝不感慨嗟惋。今于野城申孝娘事。又屡为之反袂掩涕也。虽其所遭不同。其事或成或不成。然其烈烈贞心。贯金石感神鬼。足以激励无耻之子孙。则殆异世同符。其亦异矣。始饕吏秽货。与贾竖同其利。淫刑酷罚。滥及无辜。一日八人肉尽骨碎。犹未慊其狞心。骈束桁杨。促闭牢犴。于是申君斗柄与其一家二人。继殒数日之内。其馀五人者。或哑或聋或断肢体。终为废疾人。呜呼。诚惨烈矣。申君无子惟一女。即孝娘也。搥胸大呼天者三。挺身手剑。直欲剚刃于饕吏之腹。则阍阻势绝。计无奈何。既殓而殡。四走营门。再入都下。不辞颠沛流离之苦。必期复雠雪冤而后已。是其迹实同太仓令少女。而其事之难。抑又倍之。岂不为旷世一贞烈哉。当其击鼓讼冤时。 天意为之恻然感动。屡下 严旨。庶饕吏伏法。至冤获伸。而有司之臣骫法傅生议。使 圣主泣辜之仁。终不得下究。而娘亦中道饮恨以没。至今有千古不尽之悲。然民彝物则。有所赖而不坠。则其有助于国家风化之际者。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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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事之成不成。有何加损于孝烈哉。况其所谓饕吏者。卒窜死穷边。与虫沙为类。则亦足以少泄神人之愤也耶。孝娘适南氏。有一子名雄万。抱遗事远来。泣请余识其后。再三勤恳。不可得以辞也。仍记我先人为都御史时。屡为 上白其冤而卒不得施行。追念往昔。戚戚若目前事。其于今日之请。又安忍无一言乎。遂略叙其所感于心者以归之。
跋陶山及门诸子录
懿陵甲辰春。栽访雪斋权公于酉谷。留连数日。商㩁古今。公为言余既编陶山言行录。欲续成及门诸子录。如渊源录理学录之为。顾昏耄及之。恐未能就绪也。栽窃惟念维我退陶先生集成大东。实为考亭世嫡。一时英才美质。咸萃于门。虽其科有成德达才答问之异。然要皆得其一体。而彬彬质有其文。亦有始同而终异。源远而末益分者。真所谓此事尽须商量者也。独其世代渐远。文献或无徵。至今才数百年。往往有昧然莫知其派流所以分。与其同异得失之辨者。诚后学之所嗟痛也。是书若成。岂不为斯文一幸事哉。亟请公从早汗青。使寡陋如不佞者。得一寓目。亦一幸也。明年春。公遽不淑。则痛不得复论此事。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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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古之恨已。其孤谟昌言袖一帙见示曰。先人末年。始编是书。不住修削。欲一与同志评订而未及为。呜呼。不肖孤尚忍言哉。先人之为言行录也。执事既与之往复论辨。又尝留一言于其后。今于是编也。又乌得无情。惟执事之张之也。余乃感念悲涕曰。固有是也。其敢辞。谨受而卒业。其先后次第。出处行业。井井有条序。使及门诸子所得之高下浅深。瞭然于一举目之间。后生初学。如欲沿流溯源。辨异同判醇疵。使东方学术有所统一。舍是书何以哉。惟朴思庵淳既师事先生。见赏以一条清冰之语。见于其状中。则独不宜见漏。窃意公未及断手者。正在此等处也。今且节约其语。并芝山曹先生,百忍堂金公乐春事。为新增续录。此外如有合采入者。且将随得续编。亦公之遗意也。因次其前后反复语。为及门诸子录跋。丙午立夏日。安陵李栽识。
跋酉谷杂咏唱酬
雪斋权公既没逾年。其弟正字公之子正字万一甫。辱示余以酉谷杂咏唱酬一编曰。此吾伯父末年绝笔也。墨沈犹湿。尚忍言哉。万承命属和。未及就正。今将逐首附见元韵之下。以卒承伯父遗意。因作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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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故事。惟执事知吾伯父深。盍一言以相发乎。余自哭公来。每切九原难作之恸。其于今日之请。义不忍辞。遂退披其编。自酉谷至光风台凡四十五绝。盖仿王中丞辋川绝句而为之也。秀岫清澜。花香石色。宛然在目。信异境绝调也。公诗少清新秀发。晚更冲澹有馀味。尤令人娱玩不已。余尝获从公后游三溪酉谷间。固知青岩石泉。为东南最殊绝处。犹未及见其幽皋浅濑。回巧献技之多有如此者。未知所谓攲湖柳浪华子岗之胜。视此为何如耳。昔秦太虚卧病汝南直舍。偶看摩诘辋川图。恍然若酌茗赋诗其间。后数日病良已。余有幽忧之疾已有年矣。今何幸得此有声画。其亦可以已疾乎。嗟呼。辋川形胜。既称绝境。中丞绝句又极翛然清远。然不过与浮华裴迪辈留连觞咏而已。一朝失身污迹。则其丽藻清词。适足为后人嗤笑之资。孰与此一丘壑。上之有高贤姱节。为百世所景仰。下之有好子孙。以完名耆德。悠然自得于岩泉水竹间。即物寓兴。赋诗以为乐。而又有佳子弟如一甫辈趾美绍休。以足其清风雅韵者乎。是则酉谷一区。又非辋川所可伯仲。猗欤盛哉。古有李乐静云龛者。叔侄相后先以文章节行重一世。今一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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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则已昌矣。閒乐则已有馀矣。如其因此益求古人所谓真乐。以世其家学之传。而异日立朝事业。无愧云龛之为。则忝为先执者。亦与有荣焉。惟一甫勉之。楠台竹垣以下六绝。以新立名。故公未及赋云。锦里痀瘘子书。
跋鹤峰先生年谱
鹤峰先生年谱。尚不见行于世。日事时功疏节细行在人耳目者。久将湮没无徵。间有侵诬罔极之言。而亦未有辨破文字。因循以至于今。是诚斯文之不幸。后学之所嗟痛也。属因其家藏草本。参以行状言行录等书。旁采诸子集小说一二可徵信者。逐年编摩。随事辨證。久而后始成完谱。先生盛德大业。磊落轩天地者。虽不待是而著。然事之始终本末。无钜细。开卷瞭然。凡可以辨诬谤焯勤劳者。亦不能无赖于是。然则或以为行状已备。不必更为此架叠者。窃恐非通论也。谱既成。自虎溪书院将刊布。以广其传。终始干其役者。柳上舍元铉,金大雅命锡也。以栽之愚。尝与闻次辑之意。见属以识其后。僭率是惧。不敢猥有所称述。直叙其编次颠末如此云。柔兆敦牂夷则中旬。后学安陵李栽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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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鹤峰先生湖堂诗帖后
鹤峰金先生刚方正直之资。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者。固已卓乎其无以议为。下至诗辞笔札之间。亦皆清越劲健。无一毫骫骳尘俗气。每读而玩之。未尝不想像钦叹。起高山景行之思。今其昆孙上舍生梦洙。吾甥也。间得先生诗律一轴。褙起作帖。要余一言识其后。考其岁月。万历壬午间。先生在中书时。湖堂课制也。五七言长短律绝合二十二首。其格力清远。结构遒紧。信有如向所云者。而至今百有馀年。墨迹凛然。犹有生色。盥露展玩。久而不能释手。仍窃伏念 祖宗盛际。菁莪乐育之美如此其至。所以缓急得力。卒底中兴之烈也。诵其诗论其世。慨然低回感慕。有难得其时之恨。遂三叹而题其后如此云。后学安陵李栽拜手谨书。
跋龙洲赵文简公手帖
 举家隐鹿门。昔闻其语。今见其人。又有荀氏八龙。朝夕鲤庭。讲论诗礼。此德公之所无。而公有之。庸非畸于人。不畸于天者邪。仆草土馀生。尚留人世。每想盘谷隐者之所盘旋。无由致身其间。不意白眉左寻委巷。惠以动玉清文。蓬眼按剑而已。祇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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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恧。老眼昏花不宣。戊申孟冬念五。赵絅拜。
右龙洲赵文简公。与我先大父 赠判书公书也。判书公少屈首公车间。所向辄居前列。 崇祯己巳。文简掌岭试时。以赋策魁两解。一时声名尤藉甚。省试皆报罢。丙子以后不复应举。文简每惜其虚老。屡贻书致意。判书公亦尝有知己之感。后数十年。我先人因事入城。以 仁孝以来。进退无尤。终始全节。如文简公者。指不可以屡屈。奉判书公书。迂路纳拜于抱川田舍。公时年八十有三。气貌尚康强。独患重听甚。先人草数行书为贽。以通其所以来之意。公亟延以入。款语移日。为说世谊甚详以尽。此帖即其时所答书也。面签称世契者。以其祖父 赠判书公。万历丁酉间为松罗道丞。与我曾大父 赠参判公有义兵同事事也。其曰举家隐鹿门以下。指判书公入首比山中。以诗礼传家而言也。其曰草土馀生尚留人世者。公八十一遭母夫人丧。持制甚严。其年春始阕服也。其曰白眉左寻委巷以下。指我先人踵门投贽而言也。片幅短简不过数十百字。文彩烂然。笔画遒紧。亦足见其精力有过人者。家儿寅焕褙起作帖。间以示余。盥手展玩。恍然若前日事。而甲子已一周矣。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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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人代。感涕系之。遂忘僭而题其后。以为家中一故事。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箴铭
  
自警箴
汝少之时。纵曰未有所知。汝老将智。何久骛虚而忘归。童习白纷。明不足以烛微。朝悔夕吝。理不足以胜私。勿以癃老自废。武戒耄而蘧化六。勿以穷厄自沮。仲宪歌而兖公乐。驽十驾而轶骥步。以其立志之固也。蟹六跪而寄鳣穴。以其用心之躁也。必有事焉。勿忘勿助。祛尔褊迫。恢尔器度。深思辑颜之戒。毋忘闇修之训。既笃持养之工。益明善利之分。是为安身立命之所。庶无负受中以生之责。惟患频复致厉。莫忧穷日甚而年不足。俛焉毙而后已。冥行何如炳烛。
自铭
鲜有畸人生海隈。姓李名栽字幼材。有志无才又无时。枯癯嵌岩固其宜。光余佩兮趾前休。乐吾乐兮又奚求。
苍玉砚铭
 痀瘘子在愁州时。邑人朱桂得一石于江濆。苍然腻理。可以制器用。于是自以意。象莲叶开三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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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朱墨砚。以资余文房之用。其锤琢之工。足为几格间一佳物。相随数十年。悲欢穷泰。未尝一日去手。感而为之铭。
肃慎之墟豆江滨。有一贞珉远谁珍。为塞翁得寿逋客。体圆色苍虬卵伏。一泓三窍混沌凿。研朱渍墨。可以探天地之赜。中刚外润。可以托君子之德。
经函铭
卷之则不盈一握。放之则弥满宇宙。大哉函乎。其能冒天下之道。
日新斋铭
 
权友玉卿。以其先庐之侧。新构小斋。名日新。请余为之铭。铭曰。
人之初载。孰欠明德。气拘物累。遂昏以塞。反而求之。明未尝无。觉者知此。思复其初。复之如何。惟新厥德。新之如何。旧污是濯。气禀所偏。痛加矫揉。物欲所蔽。要断根株。涤荡消融。无表无里。如其作辍。奈前功弃。毋曰不显。常若昭临。毋曰幽微。愈加戒禁。静存动察。靡间或息。纤翳既尽。本明来复。八荒在闼。仇敌称臣。慎终如始。是谓日新。汤敬日跻。有契乎是。故铭其盘。于近取譬。澡身浴德。无彼此殊。间断由己。昏垢谁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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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尔君子。其敢或懈。有幽其室。有扁司戒。勿忘勿助。新之又新。既自新矣。可以新民。
密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上梁文
  
默溪精舍上梁文
地有待而破荒。会值兴学之运。人旷世而起慕。寔出秉彝之衷。肆当轮奂之成。庸申颂祷之意。恭惟凝溪玉公。资兼和毅。学有渊源。辨几微推偶奇。祖尧夫兰溪之说。俨绅笏分符竹。著汲直召父之风。亦惟宝白堂金公。玉雪精神。风霜标致。翔銮掖淹凤沼。几多献替之良规。触豺牙撄龙鳞。益见夷险之一节。馀芬剩馥。犹至今袭人。绝响微言。卒罔显在世。沉沦二三百载。谁知风范之有斯。傍近大夫士家。咸惜肸蚃之无所。眷玆默溪深洞。实惟宝白菟裘。虽凝溪孕灵于他邦。以半刺遗爱于玆土。杖屦所经履。草木犹被馀光。精诚相感孚。井泉何处无水。矧惟两贤姱节。本自异世同符。揭虔妥灵。礼敢后于祭社。同堂合食。德不孤而有邻。爰即废丘而经营。遂谋多士而鸠僝。风声所及。趋山仰斗景之冠衿。鬼神与能。占天作地藏之区域。用苍楹丹桷之制。仿前堂后庙之规。小为臬大为杗。庋阿斋包之井井。凉有楼燠有室。栏牖墙壁之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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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境僻且宽。允合藏修游息。体严以邃。端宜祼荐降登。几抛荒间榛莽之场。蔚为俎豆弦诵之地。是岂但餔啜而止閒徵逐而止耶。盖欲其鼓箧于斯谈道义于斯也。想夫登玆楼而入玆室。孰不闻其风而慕其人。晴虹绕槛。绝巘参云。恍当年默契乎仁智。喷瀑垂绅。万松奏籁。若今日亲闻乎謦欬。薰其德而善良。何待晋鄙之阳子。说其道而变化。将见楚产之陈生。是为创设本图。更愿终始加勉。粗陈六伟。助举双虹。抛梁东。万丈鸡鸣晓日红。要得灵台皎如许。肯教纤翳起胸中。抛梁西。活画奇岩入望低。云暗雨晴浑不管。千秋长为护神栖。抛梁南。云尽秋空月印潭。欲识天人无别体。须将主一细心谙。抛梁北。后岳嶙嶙高不极。一蹴那能到上头。工夫只在由卑陟。抛梁上。不愧于天由直养。血气粗胡安足论。若临渊处方心广。抛梁下。十里桑麻布四野。不是人间别有天。笑他更觅桃源者。伏愿上梁之后。儒教日兴。髦誉云集。洋洋盈耳。伫见家仁义而户诗书。拳拳服膺。庶几先德行而后文艺。既无义欲之交战。何患进修之不专。言足兴默足容。盍顾名而思义。质胜野文胜史。以得中而为要。安知一区鸿荒。终作三韩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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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东书院移建上梁文(后改号龟溪)
作事不谋始。悯妥灵久失其宜。虽旧且维新。幸移庙今得其所。遐迩耸听。山川改观。恭惟祭酒禹先生。龙门的源。海东正气。伏蒲持斧。既慑鬼而撼山。倡学传经。亦光前而启后。自宣城实始创院。遍岭隈争自立祠。惟永嘉密迩旧居。亦遗芳布濩邻壤。掘地求水。顾何往而非泉。高山景行。纷至今犹慕德。爰即家塾之故址。肇营尸祝之新规。方将寓慕羹墙。庶几专意鼓箧。第惟体势倾侧。既无泉石之胜观。且缘襟袍亏疏。常患物力之凋敝。久矣衿绅之扼腕。阒乎弦诵之无闻。薄力难图。几费佥谋咨度。胜地有待。会值舆情合同。粤新基馀十亩之宽。去旧庙不五里而近。溪流绀洁。宛对武夷清澜。洞府幽阒。长揖庐阜秀色。从今肸蚃。讵不弥亿年久哉。顾念藏修。无有出此地右者。儒林既以竞劝。氓庶从而与能。殚技鸠功。宁有赢诎之病。释经祇役。不闻黔晰之讴。崇墉峻宇之周遭。徵法宫之遗制。华楹隆栋之轮奂。仿厦屋之馀规。几抛榛莽之墟。蔚为礼法之地。俯瞰登眺。犹存仁智之符。默契潜思。敢忘道义之奥。仍念建学之意。奚但俎豆之是尚邪。盖闻居业之方。莫如讲习之为乐也。人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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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田而耘人亩。夫孰力其穑而不有秋。敬义立而明诚偕。推其极于尽性知命。外内完而足目到。举而措之致君泽民。试向易院清斋。观揭壁之鸿藻。其在吾侪后学。寔指南之宏谟。矧先生闭户而穷经。最羲易因象而明理。进退消长之以道。故随遇而安贞。吉凶悔吝之既明。又何往而不利。簪盍蕉展。要共勉于学聚宽居。蚁述蛾长。盍加工于日乾夕惕。自是吾家正路。肯觅铁炉零金。巴唱继陈。郢斤斯运。抛梁东。纸窗朝日耸萝峰。人心那得明如许。不在他求在至公。抛梁西。芒崖日落鸟还栖。朝来正苦纷尘杂。夜静要须验气倪。抛梁南。龟山雨歇草如蓝。欲知光霁真消息。要在灵台不贰参。抛梁北。灯岳高高邻北极。回首时歌山有榛。美人千里长相忆。抛梁上。想见当年穷易象。乐则行之忧则违。固应随处利攸往。抛梁下。清洛沄沄流不舍。叹逝观澜无古今。谁将此义细推者。伏愿上梁之后。易道大兴。儒风丕变。真知实践。肯教一个心徒事外驰。观象玩辞。将见六十卦皆为吾用。从此僻隅弃壤。当作奕世文场。
宁海乡校太和楼重创上梁文
政由人兴。申庠序发箧之教。物以久敝。法春秋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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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规。轮奂改观。山川变态。粤惟丹阳故地。岭南名州。自胜国来。已乡学之肇置。表东海者。孰玆校焉与京。移易变迁。虽因历代沿革。深严显敞。不失半璧规模。朝宗百川。挹瀛海之漭瀁。吞吐六气。俯镇岳之巍峨。岂颛眺听之娱。实合游息之所。巨人达士。盖不多让于中州。明伦育才。庸非有资乎此学。第惟钟楼卜落之岁。寔在隆庆纪历之时。荏苒一百四十有馀年。浪藉颠风苦雨之来萃。奚止赤白陊剥。已遣梁桷倾摧。治道知所先。孰新处州庙学。老屋难久处。堪悲同安县庠。父老扼腕而抚古今。生徒挟策而窘寒暑。虽缘事力之凋敝。其奈岁月之延迁。至今日诚非偶然。得贤侯何其幸也。祇谒祠庭之日。懔乎有重道之心。周咨治务之初。慨然以兴学为意。谓此学舍之兴替。亶由守宰之慢勤。会当改图更张。曷不究心悉力。故无烦于申闻。遂从事以便宜。程事虽严。不愆以时之训。抡材有术。宁兴赢举之谣。工师齐乎而殚能。衿绅释经而祇事。俄上栋下宇之大壮。已竹苞松茂乎斯干。仍旧为新。非有意乎观美。审曲面势。觉增辉于重修。何论三伏有无。还疑二仪高下。崇墉峻宇。髣髴数仞宫墙。惠日薰风。依俙太和元气。摩挲先迹。孰无推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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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思。钻砺遗经。当知先后之序。仍念前修教人之法。莫非后学立身之方。异寻行数墨之工。岂取青妃白之谓。明诚两进。正如鸟翼车轮。敬义夹持。可语天德王道。得志行政。庶几尊主庇民。著书立言。亦足传世行后。虽记诵词章之是习。盍轻重内外之早分。并州不是故乡。吾家自有正路。式唱燕贺。助升虹梁。儿郎伟抛梁东。沧溟真际杳何穷。始知观海难为水。泳圣涯须大著胸。儿郎伟抛梁西。郁岭归云入望低。莫道玆山高不极。巍巍圣德与天齐。儿郎伟抛梁南。重九峰前水染蓝。岁晚鱼龙浑欲蛰。可怜终是老江潭。儿郎伟抛梁北。万荧昭回长拱极。早建大中望我皇。伫看寿域敷诸福。儿郎伟抛梁上。霁月中宵看气象。要得灵台皎如斯。先须朝昼绝尘想。儿郎伟抛梁下。万松如海水如马。秋来十里布黄云。初不力田安得稼。伏愿上梁之后。士趋丕变。儒教日兴。户说诗家诵书。期永久而勿替。父诏子兄勉弟。以圣贤而为师。得味真腴。何异刍豢之悦口。复我良贵。莫羡文绣之被身。毋迷厥涂。式符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