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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斋集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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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斋集卷之十四
 墓表
  
疏斋集卷之十四 第 346H 页
高祖考佥正府君墓表
惟我高祖考赞成公祔葬于抱川双谷之百有二十年。玄孙京畿观察使健命。始树石而表其墓。门老俱亡。记籍无徵。公之遗事。今不可详。而惟我祖考文贞公。叙公事于曾祖考东皋公之状曰。赞成公聪明有才。文藻笔法俱妙。性刚不容人过。门庶有负时望者。有事家庙。公不许其入室行礼曰。公朝取公族。宗法严嫡庶。其人力挤排。坐此官不达。呜呼。此足以知公矣。盖公生长绮纨。始以文雅自力。取科第如拾芥。荣名在前。而特以严宗法忤人。陆沉而不悔。夫以公文明刚毅之德。为世所用。其言议事业之可傅述者。岂止此也。然不食之报。庇赖我后人。观于公子孙。庶乎知所自矣。公字子张。我 庄宪大王之五代孙。 王子密城君讳琛之玄孙。考广原君讳耇寿。公十九。中嘉靖壬子司马。甲子。阐明经科。官止太常贰卿。 万历戊子卒。后以孙文贞公贵。 赠官贰相。夫人郑氏。温阳望族。讳琡之女。闺范甚正。宗党称其仁。生后公三年。享寿九十。晚年子孙众多。至不可记其名。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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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荣福。四男。成禄文科参议。申禄监察。绥禄即东皋公。文科牧使。承禄佥知。五女。适生员李启仁佐郎。尹承贤参判。庆暹监察。宋廷祚监察。宋希禄参议。二男。厚舆武科都正。信舆。女适黄济。监察二男。德舆。硕舆县监。女适参判韩必远。东皋公二男。敬舆即文贞公。官领议政。正舆生员。女适县监韩楙。佥知二男。文舆。玄舆佥知。女适朴由文。曾孙以下。不能尽录。而至今六世。科名相继。公卿侍从。并十数人。 国朝宗姓。蝉联显扬。未有如公后者。外孙驹城之李。亦最盛云。
伯父牧使府君墓表
公讳敏章。字斐仲。系出 璿源。领议政文贞公讳敬舆之长子。妣贞敬夫人丰川任氏。公生于 皇明万历庚申。辛卯。荫调典设司别检。历叙 世子翊卫司卫率,翊赞,义禁府都事,社稷署令。出宰金化,永柔,锦山,延安,原州,淮阳,青松,丹阳。其在延安以赈饥治盗。进通政阶。间尝除五卫将,佥知中枢府事。甲戌二月二十三日。感寒疾卒。其后以子鼎命守二品职。追 赠公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五卫都总府副总管。公资禀淳厚。内行极备。惇考友笃伦理。尤自尽于丧祭。遭外艰。哭泣几丧明。事大夫人。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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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承。以养其志。五十。有婴儿慕。公容仪端粹白晰。疏眉美须髯。循循谨饬。未尝有惰容。清阴金先生。初见公于沈馆。亟称以法家子。赠诗嘉之。文贞公教训既严。公亦劬躬攻文史。少尝屡中解额。顾时命不类。及仲叔二公俱显。公乃曰。门户盛矣。吾复求荣进。非知足者也。四十以后。不复应举。又以饰边幅赌声誉为耻。屡典州郡。悃愊之治。民多追思。及归。官库充羡。而家人称贷以食。配淑夫人咸平李氏。都正楚老之女。观察使春元之孙。慈惠明淑。性不喜巫祝之事。生后公一年。先公十八年卒。追封贞夫人。四男。长即鼎命。文科承旨。次晋命。次泰命。早夭。次殷仁。未殇而夭。三女。适修撰宋畴锡,承旨申启华,承旨金镇圭。鼎命男范之。女幼。晋命无子。以从父弟健命子性之为子。女适主簿赵正万。泰命亦无子。以从父弟益命子显之为子。宋二男。有源,久源。申二男。迈迪。女适李显庆,闵载垕。一幼。金一男。星泽。女适李恒镇,李淰。一幼。始夫人葬于抱川安阳洞文贞公墓下负卯之原。公卒合窆焉。公系出。俱载文贞公墓碑。今不复详录。呜呼。人代盛衰之变。岂不悲哉。记昔王母在堂。诸父诸姑。皆无恙。子孙众多。福履之盛。世且荣之。中岁以来。丧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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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仍。公孑然独存。固已无意于人世。至于己巳。时事大变。滔天之祸。及于门庭。公又憯恻怀戚。屏处江郊。杜门以终。盖公受气完厚。平居少疾病。被服俭薄。饮啖淡泊。到老愈康健。知公者莫不以寿考康宁宽乐令终。祝公期公。而卒之以家祸与世变。内隐衋其心。耆耋之年。幽忧困穷。不克永享期颐之寿。呜呼痛矣。然则今日子侄所以抱恨穷天。又不但为家世盛衰之悲而已也。
副司直尹公墓表
尹生卨踵门叙族曰。公之外五代祖别提黄公。即我五代祖考副司直讳玉坚之长女婿也。我家高曾以来。皆早世无兄弟。家乘无徵。司直公之表德生卒。今不可记。况其言行志事乎。诚恐年代寝远。后昆莫辨其茔域。今将攻石表墓。虽无遗事可托于当世立言之君子者。公是外裔。不可不记其谱系。以相斯役。其色恻然。请之久愈勤。谨按其家谱。自户长良庇。籍茂松。高丽中叶以后。世有台官学士。入我 朝。有讳忠佐。判官。于公为高祖。曾祖讳禧。司译院副使。祖讳廉干。副正。考讳澄。司猛。公娶宗室富林君湜之女。有二男。长恬武科县监。次恪。三女。长适别提黄公瑗。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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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辛百龄。士人禹天瑞。恬一男。聘莘。恪无后。黄别提二男。大受正郎。大猷判官。聘莘一男琦折冲。黄正郎二男。慎判书。惕早卒。琦三男。邦英,时英,廷英。黄判书以季惕之子府尹一皓为子。即颐命外王考也。时英即卨之考也。余观卨孝谨愿厚。此可以远想其家世之风。耕钓穷居。若不能自给其衣食者。而能竭力于奉先之事。尹氏世世子孙。苟不坠此诚。其可谓不忘本矣。公之墓。在阳城朱井山负庚之原。
安城郡守金君墓表
今参判金公锡衍有贤子。曰安城郡守道济字美卿。丁亥八月。病斑疹。卒于官。得年四十三。其为人孝谨沉静。若可以世其家者而止于斯。呜呼惜哉。金氏籍清风。美卿七代祖己卯名贤大司成讳湜。曾祖领议政文贞公讳堉。祖 国舅清风府院君忠翼公讳佑明。为后于文贞公之从父弟 赠领议政讳址。母曰完山李氏。德兴大院君玄孙。都正挺汉之女。生美卿二日而卒。忠翼公长子 赠左承旨讳万胄。娶佐郎闵㶵之女。早卒无子。忠翼公乃命闵夫人养而子之。美卿幼有至性。事父母无违色。闵夫人失明十年。美卿夙夜将护如手足。俾忘其病。继母鱼夫人。亦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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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于己出。笃友爱而敦睦姻。诸弟仰若慈母。穷族视归如家。又能及人之老。多急人之困。然而自奉甚简。素不喜芬华。检押若处子。人之见者。不识其为恩泽子弟也。参判公尝际时变。危厉栖遑。美卿亦敛迹守正。终远于祸。盖其操履端直。思虑详审。故处患难能如此。参判公甚倚重之。大小必咨焉。乙亥。以荫调叙。历官敦宁府,司饔院参奉,司圃署别提,司宪府监察,司仆寺主簿,判官。其居官。综理微密。廉约守法。所在官长。称其尽职。出守安城。为政廑一年。府库充衍。流逋皆集。郡中颂其仁。及送丧。阖境如哭其亲戚。争竖碑于道上。虽古循良。何以过是。士民又出钱赙之。其妻辞之曰。是非亡夫志也。亦可以观美卿之刑家也。其妻李氏。我先考司宪府大司宪讳敏迪之女。生一男圣集。娶宗室林原君杓女。美卿疾革。自知不能起。属家人曰。子弱我死。无远葬。讣闻。 上悲之。特赐棺材葬具。又赐葬地。乃以其年十月。葬于城东十五里牛耳里负壬之原。美卿孝而不克终养其亲。贤而不得其年位。理宜食报于其后。余既以此慰参判公。且书于石以俟之。
祖妣贞敬夫人任氏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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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川铸金山下安阳洞负寅之原。乃我祖考文贞公幽宅。而夫人丰川任氏祔其左。前夫人海平尹氏之墓。在其上十数步。宋文正。于公墓隧之碑。叙公系出生卒。论公忠孝大节甚详。惟是祖妣二夫人之至行厚德。略而不显。其文盖多反复感慨于公 君臣之际者。闺门之懿。顾不暇言欤。尹夫人。领议政讳承勋之女。兄修撰珙。光海时谪通川。大夫人成氏从焉。夫人往省寓舍。夜失火。大夫人不及出。夫人与其兄奔入烈焰。抱持大夫人而俱焚。实 万历丁巳三月也。春秋三十四。 仁祖癸亥。始 命旌闾。任夫人。别坐讳景莘之女。宽和顺正。妇德甚备。弱龄归于公。尊舅东皋公。晚有疾。奉养无觖。待媵御以恩。门内雍穆。家无甔石。而贫族多归哺。未尝以井臼之艰见于色。晚年享有荣养。而纺绩之具不离手。蘋蘩之事必自治。教子孙有法。或见诸孙晏起惰业。妇女不亲酒食者则曰。古人以兴居早晚。卜其家之盛衰。汝祖虽有卯申之劳。归必读书。吾少时分娩未旬日。起而供宾客。冬月。手为冻皴。汝辈怠慢若此。何以为人。甲寅九月卒。寿七十一。呜呼。尹夫人平日阃范。今虽不能尽传。以孝捐生。既蒙褒显于盛世。而今日诸孙。逮事任夫
疏斋集卷之十四 第 349L 页
人。俱承义训。又岂可使幽光不阐。后人无闻也颐命最蒙置膝之爱。敢于表墓之记。粗述闻见。以寓永慕之思。且补碑文之不备者。
金甥圣集墓表
金君美卿。葬于牛耳里。余尝识其墓曰。贤而不得其年位。理宜食报于其后。书于石以俟之。以其子一圣集在耳。越四年庚寅。圣集又夭。继葬于其左十步地。呜呼无可俟矣。理其可恃乎。其母哭而谓余曰。吾儿端详孝谨。简洁昭朗。读书能强记。当事多精敏。吾见人家子虽不及吾儿。亦多成长生育者。独使吾儿止此。由我险衅。非其命也。始吾祸酷而不死。为此一块肉。今则金氏之祀已绝。一身靡所依矣。天乎。尚忍是哉。又哭而言曰。吾儿实有过人者。父母甚爱之。幼而不骄惰。衣食不穷乏。俭而恶华靡。岂非天性然也。丁亥。随其父在安城郡。郡中大疫。人多死。其父忧儿之染其气。民之疫而近官居者。悉令远出。儿止之曰。天行时气。避固难免。为子弟而扰民。又非仁政也。其父大奇之。此奚特其见识甚明。推其心也。百禄可受。乃反夭阏而无嗣。何也。儿果遘毒疫。未及痊而其父又病居别所。不使儿知。儿忽心动。负于人而往省。父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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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可为矣。惊号陨绝。若不可生。吾为之忍哀作气。调护百方。与之扶榇而归。儿亦抑情强颜。慰安吾心。然退则涕泪常被面。病因以日痼。服阕而身随亡。又不可不谓之死于孝矣。儿无血属。虽有此众美。孰可传之。吾诚不忍其湮没。愿兄又记之。俾后人哀之。其言约而不溢。冤酷切骨。余乃挥涕而叙之。复题于石阴。圣集字玉汝。得年廑二十。其系出与娶。具载安城君墓表。今不复录。圣集。 国舅忠翼公之嫡曾孙。礼宜立后。以继宗祀。其群从兄弟多未长。今将待其生子。顾其病母弱妻。极生民之荼毒。人事又何可期。此尤可悲也。
外曾王考朴公墓表
公讳烜。字景辉。高灵之朴。自高丽大将军之顺传谱系。八世有讳秀林。交河县监。又五世有讳孝诚。善山府使 赠吏曹参判。夫人全州李氏。郡守讳毂之女。是为公考妣。公幼而颖秀。喜怒不形于色。参判公尝曰。此儿器局弘远。必有所成就。少受论孟于张旅轩。及长。所与交多当世闻人。己未。中司马。 仁庙反正。简补 康陵参奉。寻出督黄山邮。满岁升直长平市署。公平居。早起盥濯。几案必整。居丧中礼。承祀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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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于友爱。施及亲戚。教子弟。常曰人无为善之实。虽青紫被体。何以观之。居小官。存心爱物。去而人思之。久愈不忘。公以 万历甲午生。 崇祯甲戌卒。葬于长湍九峰山瑞谷负亥之原。后以子文孝公位上卿。累 赠吏曹判书。贞夫人沈氏。青松大姓。考忠烈公讳誢。妣宋氏。丁丑虏乱。同死节江都。夫人性方严有女士风。生后公一岁。寿八十。公葬后四十年。同穴而祔。文孝公有莱子之孝。斑衣寿觞。以娱以养。不克终孝。世共悲之。公有一男一女。男长远即文孝公。女适佥知中枢李敏厚。孙男镔,铣,镡。俱郡守。镇教官。女长适具凤徵。次适持平李敏采。即颐命先君子。次适掌令李世龟。次适承旨李震寿。外孙男齐杜牧使。齐泰郡守。齐廉,齐黄。女尹世徽。曾玄不尽记。颐命窃稽外氏家乘。自交河公以上。已以清白相传。参判公之文学行谊而屈于年位。及至公。身修于家。誉洽于时。若将大显其世。又不永年。虽推 恩锡命。可徵其不食之报。然孰知公之子孙世守孝友恭俭之行者其来有自也。况我王父奉承遗训。增积善庆。理宜益庇赖后人。今虽若伶仃不振。定胜之天。终必可待矣。
孺人柳氏墓表
疏斋集卷之十四 第 351H 页
高阳郡南几里元堂村。有延安李氏世葬之地。其中负艮面坤者。为学生思章。孺人柳氏合窆之墓也。思章字晦甫。靖社元勋延平府院君贵之玄孙。牧使曼著第四子。同知中枢韩山李显英之外孙。柳氏。扈 圣功臣晋原府院君根之五代孙。父郡守抟。母宗室海安君亿之女。两家俱钟鼎之世。而生温良力学。孺人淑慎有妇道。门阑望有庆。舅姑甚宜之。丁亥岁。京师大疫。夫妇同疾。生病日危。孺人斥巫史。躬自沐浴祷天。生竟不起。孺人日夜号擗。勺水不入口。而犹能作气。手制其附于身者。既殡。席苫其侧。哭不绝声。泪尽成血。衣袖斑烂。而亦能躬治馈奠。朝夕拜哭。哀动傍人。既葬。乃矢死。尤不食粒粟。其父泣劝。则少呷米汁曰。薄命不孝。生亦何为。既踰年。乃自叹曰。人命之顽。乃至于此。始稍进粥饮。丧毕。犹置生衣巾书几于故处。冤号痛毒。无异初终。五年如一日。久则形枯骨立。气息廑如缕。虽亲属。罕见其面。常曰。我是天地间罪人。岂不知早自裁也。诚不忍毁父母遗体。苟延至今耳。孺人日益柴毁。不自起动。辛卯八月。为具酒食。哭生之生日。匍匐入庙。声若婴儿。因以病剧。其父劝以药物。则孺人泣辞曰。一死尚晚。病已无可为矣。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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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十八日不淑。生得年三十四。孺人四十一。自生之殁。孺人昼夜不离一苫之外。寒暑不易初丧之服。及袭敛。始解其衣。褴褛百结。有贴皮肤难去者。孺人幼有至行。八岁丧母。哀毁如成人。十二岁哭弟。成疾危而廑苏。及归。移孝于舅姑。而舅姑未久俱殁。尝有子而不育。以生之弟之子命德为后。嗟乎。不待崩城之哭而命已穷矣。孺人资性贞明。尝读六臣传。至俞应孚此铁冷更炙来之语。或有疵其武夫之悍者。孺人曰。不然。人之所难办者此心。苟办此心。虽剥肤推髓。何惧之有。噫。从古闺门。岂有此见识耶。此所以舍命于穷毒之日也。然世之妇女或有自决于哀盛之时。若其辛苦岁月。以至于枯死。则中垒之作与夫他传记所未闻也。惜乎。使之为丈夫而值患难。精忠苦节。必有卓绝千古者矣。孺人待婢仆。又有恩义。其婢德今。生同年相长大。性素纯谨。哀孺人而不忍离。乃谢夫屏子。竭心扶将。与共寝处寒月。孺人常却衾裯处冷地。德今必以身温之。俾无冻伤。先孺人二年病瘁而死。辛卯。从葬孺人墓隔冈之地。孺人邻里士大夫五十馀人。具孺人节行。告于礼曹。礼官金公镇圭据其状。乃启于 筵中曰。柳氏贞固之节。比古忠臣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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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文天祥之死燕狱。今宜别加褒奖。以激颓俗。且其婢能忘身徇主。亦可见柳氏之诚感人之深也。请并询大臣而旌表。大臣俱请依礼官之言。 上特命旌孺人之闾。又 命优给德今子米布。 国家所以存树风声者。可以大裨世教矣。今郡守君以不佞尝与金公共请褒嘉之 恩者。俾书孺人事于墓石。不佞虽辞愧黄绢。义不忍辞。呜呼。过此墓。读是记而不下泪者。无人心也。
先考竹西府君墓表
呜呼。惟我先府君弃诸孤今已四十有四年。而墓尚无表。嗣子被极祸。宅兆又三易。盖未遑也。府君讳敏迪。字惠仲。号竹西。我 世宗大王别子。有密城君讳琛。其六世孙领议政文贞公讳敬舆。配丰川任氏。以天启乙丑十月二十八日生府君。文贞公有弟讳正舆。早卒无子。府君出为其后。丙戌。中司马。丙申。擢文科壮元。所更职吏,礼,兵曹郎,三司舍人,知制 教。丙午。擢拜忠清监司,副提学,大司成,户,礼曹参议,槐院副提调。辛亥。特除右尹,大司宪,大司谏,礼,兵曹参判,兼同知 经筵,成均馆。壬子。宋文正公浚吉。论倖相积之奸。 上斥之以伐异。府君方长国子。上章请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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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儒贤。以植士气。 上怒命出补仁同府使。旋又谴罢。癸丑。为觐大夫人。往伯氏原州任所。十一月二十二日。遘急疾卒。甲寅。葬于砥平作洞。己巳。以菑害迁葬杨根先茔侧。癸未。又迁于砥平龙门南麓中元峰下子坐之原。夫人昌原黄氏祔焉。夫人忠烈公讳一皓之女。淑哲慈惠。持身以礼。舅姑宜之。宗党称之。辛巳二月初八日卒。寿七十八。生四男三女。男师命。魁四场。策勋至正卿。己巳。死于祸。孚命监役。颐命议政。益命县令。女长适金万坚。次未笄而夭。次适郡守金道济。男喜之,毅之,伟之。女监司金普泽,金龙泽妾。女沈挺杰妻者。师命出也。女黄重河妾。男谨之者。孚命出也。男进士器之。女教官金鼎运参奉。金时发进士。林象翼,金信谦,金远祚者。颐命出也。男进士重之,显之。女任行元妾。男达之,坦之,远之者。益命出也。金万坚男镇岳镇成。女李思廉,李恒重。金道济男圣集。府君天资近道。人称四时之气皆备。事亲善养其志。力学如恐不及。存心经世。不以温饱为志。丙申庭对。以动忍增益之说。受知 孝庙。释褐即选入 经幄。未几。 孝庙宾天。则又以继述振作之道。启沃 显庙。其所论勉圣学广言路。革弊政救民生。前后累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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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而尤惓惓于贤邪之辨。论者谓府君讲说。似欧,范奏议。深得韩,陆之风。世万属望以君民世道之责。卒以扶贤击奸。一斥而不复。寿廑中身。士林至今为之痛惜。以府君忠孝仁明之德。纵未及展布所蕴。以幸斯世。又不能庇其后。何也。天道其可诘乎。呜呼痛矣。今始刻石揭阡。乃敢略叙系出生卒官爵子孙若其焯德垂永。以俟神道之铭。不肖男颐命。泣血谨书。
礼曹判书南公墓表
公讳二星。字仲辉。号宜拙。宜宁人。官至大宗伯。卒于今 上癸亥。享年五十有九。葬于龙仁花谷。从先兆也。其系出。具见其位葬诸墓碑。公风仪秀朗。资性和厚。少肆力古文。出入场屋。有盛名。见者或指为神仙中人。晚而通籍禁林。当 显庙盛际。学士多一时名流。而常以温太真失色者处公矣。公言议侃侃。忱诚恳恳。出入 讲筵。敷奏详明。论事剀切。不择难易。临利害不苟避趣。视人之顾祸福工身谋者。若将浼焉。襟怀洒然。不受世之滋垢。居家不营产业。尝典方州。使燕都忮者。亦服其廉矣。公孝友出于天性。事亲能养其志。事兄姊如父母。推其至诚。以及于子弟交友见后生。必谆谆训戒。勉以学业。夫人沈氏无兄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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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于其族。为之立后而教育如子。为文章。主于情到辞畅。丝纶应制。脍炙于世。甲寅士祸之作。公论救议礼诸臣。窜海岛移白川。公之外党。有趋时谄奸而通医药星命之术者。寄书曰。叔今年运有厄。杯觞恐妨寿命。公以诗答之曰。万事懒从詹尹卜。一生长恨楚臣醒。其人姓郑也。诗之精切多类此。然公不以文华自居。业嗜酒喜朋游。有酒必邀客饮。饮必至醉。醉后理事尤精明。多面折人过。人亦不恨。时得佳酒。辄携过吾先子。竟夕相劝酬。先子相视而笑。或投辖而留之。余自幼时。多侍公于酒。所其谈谐歌咏。蔼若春温。有时慨然浩叹。如有深忧者。余尝窃以为公本非偃蹇不与世相接者。尚何曲糵之托而昏冥之逃也。吾先子所友必端。又岂以杯酒之欢。相与至深也。及公疾革。余往候之。公薾然委席。廑开眼作喉中声曰。吾神气已乏不能言。可与兵判语。时药泉相公独隅坐侍疾。乃向余说公病。仍与作閒话欲慰公。语及大比科。宜变其制。则公遽作气曰。唉儿误矣。 祖宗之制。不可轻变。我家寒门耳。父子蒙 上恩俱至。此纵不能少效涓埃。何敢纷更旧章。重误国事。因目余曰。彼岂非若之先友乎。其言甚谬。胡不相难。吾死后。彼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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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请。若毋忘此临死之言。必争于 朝。吾且归告若翁矣。余遂拜且涕而退矣。后读相公之为公状。亦曰。公稍有不可于意。未尝不峻辞切责。然则不但余见时适然也。相公公之兄子。少公四岁。同游学相长大。白首俱贵显。而尚严敕如孺子。公之平日为政于家。可以知也。况疾病之际。尤可观其性情乎。世之人徒以文雅风采见称者。皆浅之为知公也。余于是始觉吾先子之托心期如兄弟者。独见公外和内刚。其诚心直道。必无间于物我死生也。公之无何而欲忘忧。亦必有人所未见而己独前知者也。甲寅以来。果当小来之会。则公益复追思吾先子。有诗曰。青山何处今高卧。儿戏人间又一场。盖以吾先子尝谓世事同儿戏。好诵康节高卧看儿戏之句耳。自公下世。世变又无所不有。不知公归与吾先子语者。复何如也。呜呼悲哉。公丁酉。选上庠。壬寅。阐文科。庚戌。以赏劳加通政。庚申。起家擢亚卿。壬戌。以傧接升上卿。初释褐。即入三司。历天官政府郎。常带三字衔。衣绯之后。周流于三司银台国子之长及亚铨判工礼曹槐院备局副提调同知 经筵成均金吾兼绾也。使命则湖臬燕价。末年。朝议将属以宰衡文苑。而公自庚申
疏斋集卷之十四 第 354L 页
重入。世念已阑珊矣。及是。病亦深矣。沈夫人。监役之涵之女。生后公一岁。殁后公十八年。葬祔于左。公无子。以三从子受万为后。县令二女。长适右议政闵镇长。次适监役李孚命。即余兄也。县令男鹤耇。女长(缺)。议政五男。在洙,启洙俱县监。安洙学洙德洙。三女。适佐郎洪重锡,校理朴师益,县监李瀗。监役无子女。议政四子俱夭殁。独启洙在谓余曰。我外氏与吾兄弟伶仃至此。恐不能树一石于外翁之墓。噫。今世孰知我外翁事者。公其记一言以表之。余忍以不文辞。乃感旧悲。今流涕而为之书。
李生元培墓表
杨根北江上。有清江李公家世葬之地。公墓之南几步。负某而新窆于己亥者。即公七世孙元培之墓也。元培年十九而夭。但有一女。其父母之哀之也固矣。苟使元培庸众人也。其宗党之哭者。岂必曰吾门衰也。清江之后。世有名人。至今族大而昌。乃以一少年之存殁。卜其盛衰。其人可知也。余尝爱其岂弟而秀朗。谓可以克世其家。自恨老不可见其成就。今焉已矣。其父母之冤。何可慰也。然众万之生。脩短不齐。与其老死而无可称。宁夭阏而使人不可忘。殆命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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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欤。元培字士春。世系俱载其先碑。祖父牧使徵夏。父曰德孚。母曰韩氏。郡守起愈之女。妻之父。正郎金鼎运。母。余之女也。牧使公恐其并与不可忘者。而湮没无传。请余书之石而曰。后人见此短碣于荒陇。知李氏子有真可惜者。则足矣。吁其可悲也。
李忠武公墓表
原任统御使李君凤祥。谓余曰。吾先祖忠武公墓在牙山县罗山负壬之原。墓前旧碣。短且粗。今将改以他石。愿得公一言以识之。余曰。公忠贯日月名满华夷。若其龙骧海上。兴复 王室。则竹帛书之。旂常纪之。战地处处。立祠与碑。社有俎豆。隧有显刻。所以昭功焯德者。已照人耳目。又何以文为。况东土之人。虽妇孺。皆能知壬辰李统制之为忠臣。设使旧石终倾且泐。樵童牧竖。必不忍伤墓前一草。然则石存亡。不足忧也。何必改之。李君曰。昔杜元凯自为其功名。尚沉碑于江中。令我后孙知此石之不可久而可无永远之图乎。余乃记其言于新石。且告李君曰。襄江犹未为陵矣。使杜氏更袭江汉之勋。名当益久。何待乎石出。永远之图。不其在是。抑余尝论。公之大功。实在于天下。不专在于东国。当倭船之蔽海而西也。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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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山鸣梁之捷。帆风一踔。直捣辽广。 皇城必当戒严。 神宗圣帝虽欲动天下之兵。以济我属国。亦未遑矣。不知当日中州将相有见乎此。著之信史。以传于后否。 皇朝文献。已无徵矣。复为之太息而书之以俟天下后世之公议云。
金生镇恒墓表
光山金君镇恒。字汝常。年未弱冠。值己巳之祸。群凶起大狱。为贼玺报仇。君祖考参判公。毕命于桁杨。群凶犹不快。乃托检验。三日暴尸于狱门外。纵怨家将操刃作变。君日夜与族党有胆力者。决死防守。赖以得免。群凶又窜君之先考留守公于绝海。且籍其家赀。君丐贷送行。将母流离。赁田力穑。能资海谪保家。众闻者莫不叹嗟。皆谓君出而事君。必能得力于危乱之际。岂但为一家干蛊之子而已。甲戌。留守公蒙恩出海。家族始团聚。久则君益读书肆力为文。壬午夏。感暴疾而殁。得年廑三十一。葬于广州樊川里参判公墓侧面庚之原。余亦共经己巳之祸者。虽未逢君于丧乱之日。其后一再见于众中。言语勃勃有生气。举止不局促。今见季君汝翼所为状。余益知君内有纯行。父母安其孝谨。宗族感其敦恤也。又云。君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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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性。气且豪爽。轻财喜施。遇事勇往。或面折人过无少讳。每见古人立大节奇功。必嘘唏感慨。有时与宾友饮。大醉歌呼。意气淋漓。若不可绳以法度。而平居必谨严修洁。士友乐与之交。余益恨其未尝从游也。君世系。具载其先碑。留守公讳万埰。母贞夫人全义李氏。执义讳杭之女也。君娶县监昌宁成虎烈之女。生三男一女。圣泽生员。娶县令赵正谊女。生一男一女。并幼。庆泽娶李台镇女。早夭。令泽娶府使申圣夏女。生一女幼。女适申晔。君既有此性行才气。增益忧患。天若玉成之。又从以夭阏其年。此固不可知也。然二子俱谨敕有士风。为善之报。将在是欤。
教官罗公墓表
往在 显庙甲寅。传闻 大明故总兵吴三桂挟朱太子起兵云南。中土骚然。安定罗仲辅夙抱尊周之义。闻而慨然曰。此岂非我可乘之机哉。乃上万言疏。请 上追 孝庙薪胆之志。驱义旅合三桂。以报壬辰之 恩。以雪丙子之耻。且陈内修之策。多人所难言者。疏虽不报。志士为之激昂。今 上己巳。 仁显王后出处私第。仲辅怀愤欲死。辄指斥诸凶之乐祸干名义者曰。仁弘尔瞻复生矣。至甲戌。 壸仪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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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臣犹有回护贼竖者。仲辅每对亲友之右大臣者。必肆骂曰。大臣顾瞻前后。容贷元恶。国事可知。闻者危之。噫。此皆天下国家之大义大伦。仲辅一布衣耳。若将以一身任其责者。使当世有位者。皆如仲辅。世道之晦盲否塞。宁复如今日也。余尝谓其倜傥奇节。鲁连,董养。并为一矣。然仲辅岂是徒尚气而喜大言者。其中郁郁有斯世斯民之忧。稍见会心之人。必吐出胸中之蕴。扬扢古今。铺张经济。口角津津流沫。夜分而不知止也。少尝受业于同春静观之门。读书先通其大义。论史必考其成败。揣摩于心者。可以措之事业。但不喜修饰边幅以媚人耳目。惟其隆师好贤。扶护斯文。出于至诚。又尝曰。朋党之祸人国家久矣。为国而不恢公道。为士而不羞比德。无可言矣。及壬癸以来。士林有师生之变。两家俱是平生慕者。仲辅忧之。如病在己。极欲调柔两间。俾全其旧义。力无及矣。且以其仲氏之故。虽时有抑扬。而己巳之祸。生刍之哭。悲动傍人。以公心伟量。脱然于形迹之外者。多类此矣。夫以仲辅之好义。苟有用者。谁之不如。而久屈于场屋。垂老始得一命。同学尽卿相矣。仲辅乃拜 恩而不仕。卜筑东湖南岸。将老渔钓。年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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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三月病卒。呜呼。岂不惜哉。其五月。葬于果川晚山土谷面亥之原。恭人绫城具氏追祔焉。仲辅讳硕佐。其系出。详在其甥三渊金子益所为碣文。二子。演,浚。侧室子浣。演为仲氏掌令公后。夭而无后。浚恢疏有父风。生四子。余之伯嫂。即仲辅之仲姊。有贤德。余幼事之如母。常升堂拜其亲。嫂殁后。往来湖中。必宿留仲辅家。是以惯见其怡愉之孝。焯焯群行。亦多可记而并略之。只最其卓异可见者。以题墓石之阴。
赠户曹参判韩公墓表
我 圣上四十六年庚子。有 旨可赠同知中枢府事韩信哲。考圣任户曹参判。祖珍承政院左承旨。曾祖景祚司仆寺正。妻并从夫职。盖信哲以前任防御使。己亥年八十一。当 圣上耆寿之庆。推 恩升嘉善。升拜宰枢。受此荣 赠。于是韩氏之不振者三世。俱有爵位。乃改题庙主。新刻墓石。乡党莫不咨嗟艳叹曰。韩公。一乡至今称其为善人。久窒而通。不食之报欤。有爵有寿。荣及祖考。其子亦贤矣。况 国家所以优老覃恩者。尤可以使民兴孝也。韩。丽太尉兰之后。子孙昌大。为三韩氏族之冠。以数百年将相勋戚。传世十七。至仆正公。始无簪组。淑人李氏。我五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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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广原君讳耇寿之女。是生承旨公。承旨公流落清州。娶韩大吉之女。非一韩也。以 万历庚子。生参判公。字任之。为人宽厚尚气义。少投笔晚而无成。五十。为原平元相国所赏。拔为兴阳监牧官。年六十卒。葬于州南芦川里负亥之原。夫人交河卢氏祔焉。夫人营将克继之女。生四男一女。男长明哲。登武科。早殁。次希哲。次守哲。次即同知。女适李廷柱。孙男致兴。女适申汉俊者。一房出也。男文兴,道兴。女适李斗东,吴再朝者。三房出也。而文兴为二房后。女适柳呈瑞。庶子及第永锡。佥使尔锡者。四房出也。李廷柱子廓。女适康国台。余尝闻先故之事。我王父白江文贞公鲜兄弟。视公如同气。公亦父事之。自壮至老。未尝离也。甲子丁卯丙子之乱。公不自顾其眷属。辄护我家入海岛。王父再罹南冠之厄。公亦相守于沈中。王父尝以诗赠别曰。二十年来觉汝贤。相从患难意弥坚。又曰。再度辽河三避兵。百年何异弟兄情。却惭义重恩还薄。司果虚名白发生。时清阴,迟川二公同在馆。亦以诗送之。归示于白洲,白轩二公。亦皆赠诗。以此名闻诸公卿间。噫。世教衰矣。鹡鸰急难之义。人鲜克知之。公于我王父。以中表之亲。乃忘其身而尽其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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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未尝望其沾丐之恩。苟非相感之深。好义之笃。乌能有是。推此义也。可为知己者死。惜乎不见用于风尘之际。以成其名也。虽乡党之咨嗟者。未必详公之义。故特书于石。以视后人。
疏斋集卷之十四
 碑
  
刑曹判书东里李公神道碑铭
国朝文治休明数百年间。立言修辞之人。代固不乏。而若其累世鸣 国家之盛。一家擅誉词林。则独称东里李公家云。盖公六世祖樗轩文康公讳石亨。以三场壮元。 世宗时为修文提学。祖月沙文忠公讳廷龟。文辨 邦诬。名动中华。 宣祖时大提学伯父白洲文靖公讳明汉。继为 仁祖时大提学。考玄洲参判公讳昭汉。同时 赐暇湖堂。从父兄青湖公一相。又继为大提学于 先朝。公亦与从父弟静观公端相。同 赐暇湖堂。又为提学。弟东郭公弘相。早登科。东芚公有相。出入玉堂。俱著文名。梅涧公翊相。后亦为提学。门户之光华。古未有也。然公间为人所齮龁。又晚际小来之会。终不得主盟词坛。上绳祖武。舆论至今恨之。公讳殷相。字说卿。初名元相。字长卿。以长卿闻也久。故称字者莫能易也。玄洲公之配曰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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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骊兴李氏。赞成尚毅之女。公生于 万历丁巳。幼而警悟。长而好文辞。逮事月沙公。擩染家庭。卓然早成。十六七岁。已擅场屋声。先辈钜公。多推奖屡发解。辄屈于公车。人多称惜。公则益肆力古文。 孝庙辛卯。始擢文科别试。分隶槐院。癸巳。升六品。己亥。以三魁月课制。超通政。 显庙丙午。以特 旨擢嘉善。癸丑。以庙堂荐擢资宪。今 上甲寅。以 殡殿劳加正宪。其所更职。春坊则说书,司书,文学,辅德。馆阁则史局被荐不讲兼记注官, 实录纂修都厅及堂上,同知春秋,玉堂修撰,校理,国子,直讲,大司成。文选则湖堂两馆提学之外。带三字衔。荐拟文衡。台省则薇垣正言,献纳,司谏,大司谏,柏府持平,执义。银台则自同副至知申诸曹。于户参议,参判。于礼佐郎,参议,参判。于兵佐郎,正郎,参知,参议,参判。于刑正郎,参判,判书。于工佐郎参议,参判。诸司司仆正,汉城。左右尹,判尹。枢府。同知知事兼绾东学教授。同知 经筵。禁府。同知知事。都总府。副总管。提举。槐院,芸馆,译院,活人,平市署。亦尝为纂集郎。疏决堂上。奉使试士于湖南。以武科命官。又往湖南关西。以礼官修改北道 陵寝。州郡。安边府使。骊州不赴。公自释褐。蜚英禁林。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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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蔼郁。说书时。魁文臣庭试。初 命升通政。复以资浅。只 赐厩马。丙申。中重试。始擢准职湖堂应制。 宣宫酝。又有皋比之 赐。晚而流连馆阁。每词命一出。当时柄文诸公。莫不瞠然以为不可及。公立朝殆三十年。最久于近密。性疏达不疑。在 上前论事。如家人父子。言无文饰。洞见肝膈。故 孝显两庙知其易直。眷待俱隆焉。尝因匡救 上过举。告于 显庙曰。臣性虽轻浅。平生所愿。只是不欺吾 君。天怒为之少解。自 显庙初元。群邪伺衅。祸机潜藏。公常有隐忧。每以进贤退邪之说。惓惓敷陈曰。未有不严于去邪而能任贤者也。始 孝庙大丧。诸儒臣大臣。议定 庄烈王后服为期。庚子。凶人尹善道果假托论礼。诬陷儒贤。其党权諰诸人。相继而起。又有金寿弘者。和附其论。公入 经席。则从容讽议。启导 上心。在谏省。则论列奸情。劾正其罪。既而。相积恃宠肆奸。中外交章论之。皆忤 上旨。同春宋文正公被 严旨。献纳尹敬教,执义李翔。俱窜黜。颐命先君子请收威谴。扶植士气。出补岭外。时公长银台。缴还 教旨。入对伸救。言甚切直。士类隐然如有恃矣。甲寅。 仁宣王后薨。礼官又议定 庄烈王后服为小功。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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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党。更欲逞其祸心。乃嗾岭人都慎徵上疏。言 大王大妃不当为 大行服众子妇之服。 上命大臣六曹三司会议。公方以刑判有疾在告。子弟请无赴。公强起而同其对曰。 先王于 仁庙。是众子。礼官议是。 上又迫问古礼。对曰。承重而不得三年有四种。体而不正是也。 上震怒。以忘 先王附他论。罪首相金公寿兴。遂改定服制为期。四种之说。即己亥儒臣之所考据也。公即出城陈疏。请与首相同被罪。八月。 显庙上宾。公入临承 命。撰进哀册。群小又谓服制事。揄扬未尽。乃请添改册文。自是奸凶窃柄。时事大变。尤斋宋文正公。以议礼。首罪窜荒徼。公杜门郊坰。称疾不与朝会间。乞暇浴温泉。入关东。遍游海山。戊午夏。天旱。 命公祷雨于松岳。归寝疾。七月二日。考终于城东之正寝。临没。精神不爽。屏妇女毋哭。使静俟之。托遗文于女婿金公万重。其年九月。葬于加平朝宗县负酉之原。穿前夫人墓右。合窆焉。前夫人朴氏。承旨安悌之女。柔嘉顺正。甚有妇道。先公五年卒。举一男一女。男润朝。有文行登科。入史馆为检阅。先夫人五年夭。女婿金公。礼曹判书大提学。检阅娶知中枢府事完山李堥之女。生一男三女。男命
疏斋集卷之十四 第 360H 页
臣。女适县监赵光命,校理吕光周,士人洪有人。判书生一男一女。男镇华牧使。女归于颐命。命臣亦无年。有二男二女。男国辅,台辅。女适金。次幼。后夫人朴氏。副护军斗灿之女。公内行甚备。常痛早失怙恃。语先事必哽涕。享祀务丰洁。虽老必躬执其事。两弟之女孤而未归者。为之经纪其昏。取养其最幼。人不知其非其女。有妹殁于厉。公年已六十。躬自救药敛殡。闻者谓虽古庾氏。何加焉。公聪明绝人。记览亦富。幼时所读习。老犹贯诵不差。分别文字高下。不失锱铢。是以掌试多得人。为文。主于畅达。诗亦不事雕琢为工。声气纡馀。体格豪健。尤长于律诗。开口成章。若不经意。愈出愈奇。无可瑕玷。如骈俪词曲。各臻其妙。遗集十馀卷。金镇华刊行于世。公机神内朗。鉴识精明。辨古今人得失。论事后当成败。如合左契。一见人。能知其善恶。然平居乐易任真。不喜为矫激之行。至于事关 国家安危。则忠愤激烈。若不顾一身生死者。少与尹鑴同里相善。早觉其阴凶。当举世奔波之日。公独以为必非正人。及鑴得志稔恶。尝遇诸涂立马。历数其罪而绝之。逆宗桢,楠。怀不轨结勇士。党羽满朝。其势熏天。人莫敢指。公痛念 宗社之将覆。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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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无少忌讳。见武人则必勉以尽忠 王室。傍听者缩颈。及清风金公佑明发桢,㮒秽乱宫女之罪。鑴与许穆掩护欺蔽。将欲反坐清风。公泣曰。 国其亡矣。日夜忧愤。卧则以手抚壁。以至疽发于背。家人请少宽。公喟然曰。我以乔木世臣。蒙被 两朝厚恩。今不幸将见 国亡。生亦何为。尝谓光城金公万基曰。今者 主上幼冲。桢,楠缔结内外。其意将欲芟尽士类而后危 宗社。公以肺腑之亲。何可拱手待亡。莫若交结清风,丰阳。合为一心。以殉 国家之急。光城然其言而不能用。其后桢,楠与积之子坚。谋逆甚急。光城始与清城金公锡胄。协策除凶。奠安 宗社。公则已殁矣。光城叹曰。嗟乎。恨不令东里见之。使我早从其言。宁有向来危厉也。颐命少日数拜公于床下。公必出所著诗文使读之。仍指示字句篇章之法曰。吾半生勤苦所成就。犹不满意。少年宜自勉。颐命已感其知顾之恩。又窃覵公之待人也。虽与贱者言。洞开城府。无所藏蓄。使人不觉其为年高位尊。以是知公之坦率得于性也。公之屏居也。幽忧寤叹。如不欲生。子孙或于良辰置酒以慰之。嘉宾咏歌。丝竹在御。公酒后辄悲惋流涕。慨然若傍无人者。以是知公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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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异乎人也。世之人。或见公不事拘束矜庄。遂疑公不重于名论。当时持公议者。必为之伸之。虽然。向公之所劝光城以交结者丰阳。即张公善澄。张公尝诋辱公最甚。而公未尝芥滞。乃反临危。倚重若此。呜呼。尚不可以见公之心乎。虽自谓知公者。不过曰其文华足以黼黻王猷。又恨公之言议政事。不究其施。孰知公忧国忘身之忠。真出于缱绻恻怛不能自已之诚心也。朴夫人谓公之从侄喜朝同甫曰。公之墓木拱。而尚阙显刻。内外孙不幸俱亡。老身亦朝暮人。诚恐此事便已。今虽斥臧获买石。谁从乞铭。吾侄最详公平生。金判书之女婿李相。亦公之所尝期待者。必能焯德垂永。盍具状以请之。同甫乃以其所编公之年谱行录。致夫人之命。颐命悲夫人之志。不忍以不文辞。谨就其谱录。撮其可传于后者以叙之。且系以铭。铭曰。
盐州之李来自唐。绵绵罗丽胄胤昌。入我 熙朝大鸣文。词苑四世擅名门。绍光趾美及公身。振华揭采夙超伦。骚坛咫尺薪久积。 邦运消长几先烛。悲愤长终恫时艰。陆揣安刘苏辨奸。孰识其蕴蓍蔡明。时移事见世方惊。孔门之教文与忠。公其无愧有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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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宗之山石可铭。我辞匪谀播芳馨。
王子延龄君神道碑铭
显义光伦睿圣英烈主上殿下四十五年己亥十月二日。 王子延龄君。以疾卒于嘉会坊别第。得年廑二十一。又无子。 上方在静摄中。震悼甚亟。欲临视含殓。群臣力谏而止。 上哀泪如泻。左右莫不掩泣。乃 命有司庀丧事。襚以 御衣。赐东园题凑。既殡。乘舆临哭。 鹤驾亦从。又 命以宗室密丰君坦之五岁子尚大为后。赐名曰功。昭显世子之四世孙也。太常承 命议公谥曰孝宪。以其年十二月乙卯。礼葬于衿川县矾塘里负壬之原。既葬。 上命臣颐命曰。延龄君墓未有碑。汝其铭之。臣未尝与 王子一接晤语。不可谓知其平生。而班联朝贺。常与揖让。上殿尝药。多共周旋。金玉之姿。孝敬之行。久已心艳矣。况伏见 御制祭文墓表。 王言炳若可以传信千古。而公之至行懿德。皆应铭法。臣不敢以不文辞。谨撰述如左。奉扬 明旨之万一焉。公讳昍。字文叔。 上之第二男也。母䄙嫔朴氏。通政大夫孝建之女。公生五岁而䄙嫔殁。 上即锡公名。题嫔之主。仍封爵兼绾宗亲府。俾待制尽而谢异数也。七岁冠。九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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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礼。礼容无愆。郡夫人商山金氏修撰东弼之女也。十三。就外傅。十七。出閤归第。十九。从 驾往返温泉。前后并兼宗簿寺都总府司饔院别职。总府则再。公眉目炯然。气度端雅。资禀慈良恭慎。颖慧过人。孝友之性。出于天得。自在幼稚。能以和颜愉色。敬事 两殿。得异味。虽少必进。初出閤。当 圣候违豫。夜必秉烛。闻 上就寝而后眠。 坤圣有疾亦然。其在 上前。扶床绕 膝。目不移视。听于无声。先意奉承。若手足耳目。 上甚便之。其入直 禁中常多。衣不解带。有时尝溺。验 圣候㞃歇。焦忧服勤。积伤多年。始得消中之疾。疾作则 命出私第。少愈还入。己亥秋。群臣以 耆寿之庆进宴。公又感寒热之疾而出第。不得称觞。宴罢。病已不可为矣。 上医问交道。中官承命。数劝食饮。公昏倒如不省。而必使加帽于首。俯伏而听。谆谆梦呓之言。皆供宴膳羞事也。前岁淑嫔崔氏殁。公谓诸医曰。吾兄创钜。诚哀矣。犹胜于吾。吾不记吾母之颜。尝一梦见。询宫人则仪貌不差。仍泣下沾衣。每曰我死必葬先嫔墓侧。 上怜其意。葬之如其言。闻者悲之。居家必严敕仆隶。约法揭示曰。无怙势侵人。无使酒斗閧。女使之交结僧尼者有罪。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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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昏丧喧哓者勿禁。以是邻里晏然无扰。殆至相忘。公于声色货利。泊然无所好。取予尤谨。虽微物不受于人。抚恤宗党。曲有恩义。病则救药。丧必助赙。轻财好施。见老幼之颠连者。衣食以济之。傔从之困于债者。为捐赀以偿之。当官恪谨。不踰规度。为政警敏。综理微密。或蠲除积逋。或节费赡用。劝奖吏胥。成就才艺。管属皆追思其惠。待人以恭。和气蔼然。尤善挈矩。细察人苦乐。一处公门。下者俱有没世之悲。臣历观前世绮纨之家。鲜不以骄侈败。盖生长富贵。其势有不期然而然者。苟非生质之美。孰能免之。若公之入孝出谨。不忘临履之惧。初无待于学问之力。其得之于天赋之性。持守而勿失者。可谓卓尔不群矣。使之享有年寿。充实辉光。则必能作 邦家之翰屏。为宗人所矜式。可以刻之金石者。宁止乎此也。呜呼惜哉。臣久在省中。尝闻医官之言。公自侍 疾以来。或行立而睡。日昃而犹未食。臣私语于心曰。闾巷家子弟。无此行矣。若非 圣朝家法之正。义方之训。何以有此。及公之殁。 国舅庆恩府院君臣金柱臣。每泫然下涕曰。 中宫殿下。怜 王子之幼失所恃。恩勤顾复。有踰所生。 王子亦竭诚尽孝。是以 两殿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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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今者不幸。贻 两殿之深戚。臣窃叹 宫闱间慈孝之笃古今之所罕有也。昔人论周南之诗。以麟趾为关雎之应。盖谓圣王修齐之化。后妃德惠之盛。使其子孙。皆化于善矣。今日 王子之有贤行。岂不大关于 圣世之风化也。然不有其美质。焉能尽其性。而荷 天地父母之慈。若是其深也。臣既叙公事。又为铭诗。以续麟趾之咏。铭曰。
振振公子。既孝且仁。 王家之瑞。国风之麟。天既与德。世不恒有。奚夺之速。戚我 圣后。周陈惟孝。汉苍为善。合以易名。公议之信。富贵磨灭。终古滔滔。惟有令闻。可敌松乔。臣拜稽首。敬慰 重宸。琢辞贞石。永示千春。
刑曹参判金公神道碑铭
今 上八年壬戌。有无名子投卷场屋。上急变。指其地而不告人。时逆乱甫平。人情危惧。元勋清城金公锡胄忧之。未及察其踪迹。适释将入相。乃付其事于御营大将金公益勋。公自以肺腑亲。臣任机密。又受托廊庙。为 国家虑患。义当尽其心力。试使江上人李■(香会),韩寿万。诇察可疑之人。虽微得许玺,瑛不轨之谋。顾人微不能悉探其情。乃议于清城。又使前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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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焕。共投入贼中。益察其睌眴。金焕者。逆楠母党吴挺纬之女婿。方坐废欲自效。三人者得其动静。辄告于公。贼索货财。请贷官银求戎器。请私贸火药而与之。欲其不疑也。公不敢擅许。随事遍告于诸大臣。贼既得火药。事机甚急。焕等俱乃上变。告玺瑛以李德周为谋主。将推戴楠之弟㮒。约日焚 宫门及 宗庙。尽杀将相大臣。 上大惊动。命坐甲卫宫城。逮捕诸贼。讯鞫玺,瑛。承款伏诛。德周毙杖下。又有焕之族全翊戴者。与焕来告公以柳命坚有凶谋。公曰。汝宜上 闻。翊戴不肯曰。我已告军门。后从他人而发。当以大将證之。莫谓我不告也。公问于诸大臣。大臣使公来启。公来诣政院。启翊戴之言。翊戴按验无实坐死。焕论功罪相当。■(香会),寿万赏爵。公则不与焉。自是人情之危惧少定。而凶党益怨公。狱甫讫。承旨赵持谦。启于 经筵曰。逆节屡起。处置须正大。而金益勋不使翊戴上变。乃自密启。甚颠倒。当推考。 上曰。掌兵之臣。闻凶谋。不得已有此举也。知 经筵事李公敏叙曰。初不知虚实。益勋无失。领相金公寿恒请对。言设鞫数日。益勋送言于臣等曰。焕未及上变。翊戴又有所告。谓焕当并告。尚无发端。何以处之。臣与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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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鼎重以为不可。自鞫厅发问。使大将来告。亦不便。右相金锡胄曰。无宁大将直启。此臣等所议而使之启也。承旨必未悉实状。 上曰。启而无实。固无妨。若掩置而事不虚。人谓斯何。已而。持平俞得一。劾公请罢曰。儿房密启。难免贪功希赏。 上答曰。将臣密启。非今斯今。议于大臣而启小无所失。执义韩泰东。又加请削黜。至曰夤缘幻现。倖参勋籍。攀附承托。滥居将任。又云。宗党盘据。势成威立。 上斥之以无据骇异。经年不 允其启。癸亥。大臣以公久未行公。请许递将任。持平得一,朴泰维又加请远窜曰。上下和应。诱令诬告。其罪与翊戴几何相远。 上严责曰。勋戚之臣。当危疑之际。尽心诇察。谋计未成而诛讨先行。此正 宗社之幸。以此添其罪。持之甚急。其为逆玺地则至矣。此岂人臣之所敢发口也。是时。尤斋宋文正公时烈。承 召入京。与大臣书曰。光南罪当死。虽师门之人何敢请缓法哉。今以不当死之罪而将入于死地。势将略陈。以冀一分之益。祸福毁誉。有不暇计矣。儿房之启。果出于执事。则何不为一言半辞。乃上章曰。金益勋。是臣师门子孙。臣有兄弟义。台启方张。当事大臣之知曲折者。犹不明言。臣不敢龃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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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其心则无他。至比于翊戴则大骇矣。领左相入对曰。臣等于元老之劄。不敢晏然。儿房之启。终不知其大误。而益勋初不细探。使大狱不痛治。此不无罪。台论转激。宁靖无期。今须酌处。 上勉许削黜。大臣强循调停之论。而台启犹三月而停。朴玄石世采亦在朝。实内主台阁之议。外为调停之论。尝与宋文正商确而终不合。党人之贰于文正。自此始矣。夏旱虑囚。上命释公罪。执义申懹,持平权持。争之。持谦以副学入侍。又曰。门黜已轻。岂宜蒙放。 上曰。益勋有何罪。尔其细陈。持谦曰。臣尝闻闵鼎重之言。以为外间多言。出给军门火药于告者。台阁宁以此论之。且益勋以右相赴燕。故每谓右相劝成儿房之启。今右相在前。安敢诬也。右相曰儿房启草。臣实删改。因悉陈狱事根委。且言危疑之际。不可放心。靖社诸勋臣。十馀年各掌讥察。不得已也。又曰。今日弹论。将与其族党。尽为雠怨。非同朝协心之义。后亦再三论其不是。左相亦上章。言戒(一作戎)器之出军门。非臣所知。未尝以此为言。领相又入对曰。前冬。贼求火药。寿万私自约价于训局炮手。先取以应贼求。今寿万呈状备局。请以贼家籍没火药。还与本主。始知其非出于军门。执义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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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逊,掌令沈极,持平得一。犹以戎器为论议。日益乖激。诸大臣又请姑收放释之 命。以镇定之。 上又勉许。冬。因庆赦见释。甲子。公之胤万埰子封拜馆职。陈章悉暴公受诬状。 上优答。泰东以执义。疏论万埰贪于讼父。勇于欺天。语尤惨刻。 上切责而罪之。丁卯。右相李公端夏。请收用公。始除副总管。病免。秋。又除忠清水使。公黾勉赴任。旋递归。己巳。宋文正以疏论 元子定号事得罪。楠,坚之党。乘时窃柄。谏官李沆,睦林一。首论公最密于文正。窜江界。谏官郑朴,宋儒龙。又论公诬告杀不辜。请与焕等拿鞫。谓向日三司公议未泯。论罪一遵壬癸之言。在道被逮。时年七十一。栲掠甚酷。公辨对不屈。神气扬扬。竟以三月七日。毕命于狱中。嗟乎冤哉。承旨权瑍。诈启以检验不明。故暴尸数日于狱门外。纵令怨家逞凶。赖家人力防而免。诸凶犹不快意。既籍家财。又请鞫其子。会有言者。只配大静县。子封廑藁葬公于僻处。抱木主过海。日丐疏粝。炊一盂食而奠之。昼夜冤号。闻者莫不酸鼻。公死之岁。废 仁显圣后。 赐宋文正,金相公死。既追削清城官。又罢保社勋尽戮诸功臣。公之从子国舅光城公。亦受诬泉壤。诸子窜海外。一代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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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名卿。多复魄于荒裔。独异时力攻公者。保其禄位。赵,韩特有 褒赠。自是五六年来。 上渐察群奸。有谋害 国母。鱼肉搢绅之计。乃大觉悟。甲戌四月。诛群凶伸诸枉。复 中宫位。又 下教曰。金益勋于壬戌处事。固有失。而权奸之与重夏一体。驱之于不测地。冤枉惨毒。予莫之察。玉石俱焚。噬脐何及。其令复官致祭。盖金重夏。以诬告反坐者也。既又 命复保社勋。而不并举追录。故公勋爵不复。初庚申。台官以追录之非古例争之。儒臣亦尝言之至是。 上追用其言。未尝以追录者为无功也。子封出海。改葬公于广州樊川里巽向之原。与夫人同穴。公字懋叔。光州人。新罗将亡。王子兴光。遁于光。后孙八人。为平章。名其泂。入我 朝。亦大显。有讳国光。再策勋。官议政。有讳克忸。大司谏。后二世。有知礼县监讳镐。大司宪讳继辉。号黄岗。以宏才博学。为 明宣间名臣。文元公沙溪先生讳长生。以李文成嫡传。为道学之宗。吏曹参判讳槃。以忠信厚重。扶正斥邪。为士流所推。寔公四世也。参判公娶连山徐氏 赠参判澍之女。丁丑虏乱。殉节江都旌闾。以 万历己未十一月九日生公。公幼有奇气。文元公亟称之。原平元公斗杓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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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之孙有才者宜录用。戊子。初授公义禁府都事。移司饔直长。升典牲主簿。迁司仆寺。点马忠庆两道。竣事。称 旨受赏。升佥正兼内乘。 孝庙方砺志修戎政。知公有才干。将托公以汧渭之功。 命毋他迁。其直内省。辄晋接 咨询。长城县升府设关防。 中批特除公。政成。吏民立去思碑。历工曹正郎,汉城庶尹,军器佥正,宣惠训局郎,司䆃掌乐正,敦宁都正。间出为南原,光州及水原防御使,忠清兵使。咸镜南道兵使。则以台评不赴。戊午。拜广州。又被弹。而 上特除御营大将。时 王室孤危。 上终不欲以兵柄授奸壬。有是 命。贼积甚忌嫉。力言椒亲不可以 特旨拜将。递授全罗兵使。其党又论递。庚申。又拜广州。先时。积之子坚。与宗室楠兄弟。阴结朝绅。谋大逆。有郑元老者。以星命之术。为坚楠密客。与其谋。公素与元老相熟。略闻其端绪。言于清城,光城二公。叶谟并力。诇察其奸。元老穷而欲上变。犹狼顾不决。公以义激之。使因申范华。发告于清城。讨逆而定功。公苦辞不居。只录别单。升嘉善阶。拜汉城右尹。兼副总管。其秋。李元成追告。挺昌诸贼逆节尤著。 上以别单五人功。不下正勋。 命追录于保社正勋。封公为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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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辛酉。拜左尹,刑曹参判。壬戌。兼畿辅总戎使。俄代申汝哲。移御营大将。夫人安东金氏。 赠吏曹判书死难臣琂之女。先公十三年卒。有二子。长即万埰。文科参判。次万墡。生员。参判娶执义李杭女。子镇恒,镇商。文科及第。生员娶郡守赵亿女。以光城子镇瑞为后。郡守女参奉李渟。镇恒子圣泽,庆泽,令泽。镇瑞子尧泽。公为人英果峻爽。精神满面。言语峭切。不容人过。又不以文学进。而地望自别。世多媢之。然遇事风生。无少退托。少结 圣祖之知。夙有干城之望。晚年处休戚之地。当艰危之会。乃忘身尽忠。拟扫奸凶。如农夫之去草。不幸党议搆诬。由轻入重。转成大罪。卒乃假手于凶徒。是何异缚束人而投馁虎也。余尝与首论公者语省中。彼方夕酒微醺。自言结怨巨室。将不保其性命。因曰如无焕,■(香会)辈受指使而诱胁。玺,瑛未必作贼。一坐失色而罢。其意似疑惧而实阴毒。余已知公之终不可免也。然则向所谓密启戎器之罪。特其筌蹄耳。然彼于公。何所怨恶。亦世道使然尔。盖自有礼讼之祸。固已使弱者胆慑矣。保社以来。馀党尤切齿。则黠者又图后利。始欲自贰于勋戚。终至驱人于大祸。以要其功。虽以宋文正之为一世所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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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为言朱夫子未尝贰于赵子直。犹不信之。言议少有不合。则弃之若弊屣。况公之奇货可居者乎。向者仁弘之党。排斥沈青阳。不过曰勋戚不可与同事。亦无必杀之意。然犹百年之后。流祸滔天。今世之党贰未十年。忍贼杀而无悔色。乃知党之为祸。以世降而逾烈矣。呜呼。此岂特如公者之不幸已哉。公之含冤于九泉。倏已数纪。而墓无显刻。余尝受子封之托。不忍以不文辞。文未就而子封又长逝矣。今其孤镇商。泣血言曰。先人临殁。啽呓之言。犹有深望。以公知吾祖之冤也。公无已言于逝者。余乃挥涕而叙公遘祸之始末如此云。铭曰。
圣主之明。日月也。民皆仰之。文正先生。大贤也。岂举枉哉。亦惟我叔父之至公。而首言公无失。是皆徵百世而无疑。顾何待乎余笔。呜呼。群凶逞则化血碧。大伦明而幽冤白。苟观公屈伸之际。孰不有感于斯刻。
古今岛关王庙碑
古今岛关王庙者。 皇明水军都督陈公璘所建也。神宗皇帝。万历戊戌。再发兵征倭。陈公将广兵五千。与我统制使李公舜臣。共御海道。来屯此岛。庙建在其时也。及李公战死于露梁。倭酋秀吉毙。陈公振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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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归。留馀财托庙祀于岛人。其后岁久。庙倾像昧。香火不至。时有舟子沥酒祷风。我 显庙丙午。节度使柳斐然伤其荒废。资募缘僧天辉。葺理瓦栋。傍置庵守之。复其俎豆。又从享陈,李二公于左庑。事未闻于朝。今 上甲子。观察使李师命。增修庙庑。始请锡号降香。 朝命下而有司慢不行。庚寅。原任议政李颐命。请申前 命。以秩祀典。礼官大臣乃议曰。陈,李之祠。在关王庙庭。关王当与 国家抗礼。庙不可宣以额。但宜具牲币。岁以惊蛰霜降之节。遣官并祭。 上可之。遗庙百年。享礼始定于大报坛成之后。若有所待而然。斯甚奇矣。或曰。关公之庙于是而啜食陈,李。其义如何。噫。关公生炳大义。殁为明神。千秋正气。拂郁于宇宙。 明兴盖多灵异。中国至今家尸而户侑。公灵如水。无不至矣。何独不可祀于东土也。陈公。奉天讨扬 皇灵。宜得神理之助顺。况精诚之发。旷世可感乎。李公。功闻天下。身殉 国乱。震华夏之威。殆庶几焉。陈,李之交。肝胆亦相照矣。易曰。方以类聚。苟其类也。虽百岁之久。万里之远。皆可聚焉。若三公之义烈。其可谓之非类乎。同閟宫共肸蚃。何疑之有。昔夫子修春秋而欲居九夷。盖悲王迹之熄也。关公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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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读春秋。其雄魂。可安于今日中土之腥膻乎。将乐我东思汉之风乎。意其风马云车。左都督而右统制。共临睨乎此邦。 圣朝之因遗迹致禋祀。岂无其义也。呜呼。倾天下之力而济属国。自有天子诸侯以来所未闻。凡东征之日。营阵之地。虽处处立祠。俾我人不忘。未或过也。而在陈公尤有不可忘者。天兵首尾十年。和议间之。诸将莫不为其所误。曳桥之役。水陆协攻。贼将行长。几可擒之。刘提督綎。暗通和而遽解围。公独扬帆向岸曰。我宁为顺天鬼。义不可舍贼。且不鄙夷我将士。其敬李公如畏友。言无不从。至谓之经天纬地之才。临阵见其死。哭之甚哀。归路祭其柩。此虽李公推功让能。以结其诚心。其奋勇敌忾轻身乐贤。真所谓师中之丈人。若同时诸军府尽如公。岂使倭贼片帆东归也。公还朝。论功第一云。公广东人。字朝爵。号龙崖。李公德水人。字汝谐。其功烈具载公墓版及战地之碑。故今不详书。公之曾孙光辅。曾为水军虞候。捐俸伐石。节度使申璨助其费。以书谒文。将树于庙庭。今因享礼之成。始记庙事始末。申节度已殁矣。乃付掌事僧处还。俾刻之。
金朔州兄弟复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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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十二月十五日。潭阳府市中。有凶服二人。拔剑跃入众中。手屠杀男妇三人。断头刳肝。一市惊扰。二人者。乃提血剑。诣官门首罪曰。我即虞候金俊民之子成一,成九也。季父世民。隐宫而有妇。其奴金伊烝之。吾父愤痛欲诛。奴先知其几。乃与其父若弟。夜突入吾父寝所。剚腹斫手而走。吾庶母苏脱身叫号而认其面目。其时。成一赴举上都。成九居别舍。闻变呕血几死。成一归与弟枕戈誓天。以为不复雠不可葬吾亲。昼夜诇贼动静。今幸遇贼于市。兄弟手刃金伊及其父母。取其头与肝。使人悬于父殡之前。归身官狱。死复何恨。府使李润雨与光州牧使任孝达。同按验淫妇及众證。得实。乃引前代复雠免死。议申于监司。监司宋象仁。闻于 朝。司寇当以 大明律。杖六十。 仁祖大王嘉其孝义而可之。成一兄弟始出狱。变生已踰七月。犹未葬父。乡人悲之。合力葬其先陇。其后成一登武科。历官内外。 孝宗大王特除朔州府使。戊戌。卒于官。年六十六。成九终老于家。今成九之孙折冲挺濂。来示二公遗事曰。我伯祖服阕家居。公之先王考白江相国。按吾道。首先奖拔。引置幕中厚遇之。平日往复书疏。尚在箱箧。以此尤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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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当世公卿间矣。向者。尤斋宋文正公。为之立传。虽可以不朽。而近者南中人士。为竖一碑于二祖旧居香柏洞路上。题其面曰复雠。窃恐后之人见其碑而未详其事。公追惟先故之谊。其可无一言乎。余不敢辞。遂略识其颠末于碑阴。呜呼。士穷经好义。若可以临大节轻死生者。而毕竟或不免负其所学。若金公兄弟者。穷乡冷族。弓马少年。麟经戴礼复雠之义。未必素讲。又岂知有君死贼不讨则不书葬之微意也。特保有某天畀之良。徒知至痛之可泄。不惜其为父一死。坚贞奋厉。终办大事。乃自能扶植乎伦常。暗合于义理耳。其与学士大夫之讲道处义者。尤难矣。且其平居草野。必但闻杀人者当死而已。又岂闻中世有昌黎诸儒之议。而 大明皇帝创垂万世之法也。是将甘心于刑僇。必无一分愿生之计矣。嗟乎。岂不卓然乎哉。然不遇我 仁庙正大伦尊中国之世。恶能免张瑝兄弟之死也。吁其盛矣。昔诗人之美兔罝。所以见周南之德化。而其所称干城者。亦能有此孝烈否。闻朔州公长身戟髯。膂力绝伦云。可谓赳赳矣。孝庙之特简守边。或将庸作腹心。俾赞春秋之义欤。然则公之老死塞上。尤可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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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将军遗墟碑
闵尚书镇厚谓余曰。世传洪州赤洞。有前朝崔莹将军之遗墟。吾先人尝按湖节。经过而悲之。伐石欲树碑而未果。今洪人望不肖以继成之。诸武将亦闻风而相其役。愿公书其事于石。余闻将军世家东原。亦尝寓居于洪欤。按舆地志。洪之三峰山。中峰有崔莹庙。又谚传。庙多威灵。过而慢者辄有灾。州人岁时以旗纛迎神而祀之。凡立庙。多近于其人之所尝居。然则赤洞之为将军遗墟无疑。而雄魂必乐玆土。如游子之悲故乡。往往泄其不平之气。以惊动人也。赤洞今谓之火洞。闵尚书之先公。即 国舅文贞公维重。以清明才识。见重于世。而尤以表章前古名臣为己任。遗墟之石。意不在于识古迹而已也。盖将军早以武勇。事恭悯历祦昌。出入将相。尝从元丞相脱脱。力战于江淮之间。名满中国。驱红贼复京国。泛海征耽罗。扫除金镛崔濡之乱。与倭寇大战于鸿山。焚船于西海。又御之于升天浦。敌忾捍难之绩。多载旧史。国人倚之。邻敌慑之。屹然为国长城者五十年。身死而国随亡。其风姿魁伟。膂力绝人。临阵对敌。神气安閒。矢石交前而无怖色。或横槊赋诗。射猎为乐。而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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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严。三军股栗。是以大小百馀战。所向有功。威风壮烈。近古未尝有也。至今氓俗。闻将军之名。莫不悚然畏之。为人刚直无私。世守清白。死时誓天曰。我生无贪欲。墓必不生草。其墓在高阳大慈山。果不生草。世谓之赤坟。然将军不学。昧于大义。又不识天命人心之所在。助昏主攻辽界。我 圣祖苦争而不得。乃仗义回军。因众怒而诛之。时年七十三。临刑。辞色不变。死之日。都民罢市。过尸者下马。远近闻之流涕。谏大夫尹绍宗论将军曰。功盖一国。罪满天下。世或以为名言。而其后 本朝赠将军谥武悯。岂 圣祖深察其专心所事。死而不悔之忠欤。嗟乎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