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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斋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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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斋集卷之四
 疏劄
  
疏斋集卷之四 第 114H 页
在果川陈情疏(乙亥)
伏以臣。猥将私恳。屡渎 宸听。 圣度海涵。不加谴责。而微诚未格。 恩许尚靳。从速上来之 教。已下于前月。而老母之病。日益沉痼。又得暑月疟痢。元气危缀。实有朝夕难支之忧。臣不忍暂离。淹滞至此。日夕兢惶。罔知所处。幸得数日少间之隙。抑情登道。而臣亦重患毒疟。道中饮暑。暴泄无数。离家七八日。才到江外。而前患痰證。乘虚作孽。头目眩瞀。胸膈闷塞。昏倒旅次。食饮顿废。 脩门咫尺。致身无计。瞻望 云天。精爽飞越。且臣有惶陨崩迫之情。从前不敢暴者。岂可终自阻于 天地父母之前。掩抑闷默而已也。臣以罪人之弟。不宜厕迹朝端。污辱搢绅。而 圣上念簪履之旧。不忍终弃。猥赐收录。微臣抱犬马之诚。思近 象魏。一谢 洪造。春间受 命。只是感激趋造。不暇顾他。岂敢自同于恒人。扬扬为进取之计哉。惊魂残魄。分死炎瘴。生还万幸。荣禄何望。加以母年日深。疾病危苦。乌鸟之情。未忍久离。前后呼吁。亦知死罪。臣自祖先以来。世蒙 国恩。幸免大何。及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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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兄弟之身。上负 天地罔极之恩。下背父祖清忠之节。得罪于 圣明之世。遂陷刑辟。为世所僇。门户陵夷。臣虽幸而生全。羞颜天地。对人心怍。岂可与 清朝士大夫。比肩接武于周行耶。且今鞶带之褫。 圣教极严。阖门惶懔。若新受罪。尤不敢犯分伤义。抗颜径入。露章陈暴。亦甚惶恐。而与其徊徨闷泣无所措躬。宁赴诉于 君父之前。以俟诛责。不得不冒万死。疾声呼吁。伏乞 圣明先治臣受由过限之罪。仍命削迹朝端。以安愚分。千万幸甚。臣无任兢惶闷蹙涕泣祈恳之至。
与灾邑守令联名请停税疏(丙子○时宰锦山)
伏以臣等。俱以庸才。叨守郡邑。遽当大无之岁。莫施赈活之策。上负 朝廷差遣之意。下孤饥民待哺之望。夙夜焦心。惟俟诛责。臣等之罪。万殒难赎。伏见灾荒以来。 圣上涣发德音。哀痛迫切。丁宁反复。穷阎滨死之民。愿须臾无死之心。宁有极哉。而况诸道蠲大同之半。灾邑减三分之役。侵扰之端。十去八九。虽使黎氓自为之地。何以加此。亦安有此外望倖之意哉。然而又有事势穷迫。民情渴急。至欲疾声吁天者。而 九重深远。无以自达。日事赴诉于臣等。事既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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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所可擅议者。则每以 国计罄竭无可变通之意。谆谆开谕矣。及至岁翻之后。举怀离散之计。万无镇定之势。今臣等若以疏远自阻。不早上 闻。民散之后。虽受罪万万。何补于事。玆敢不避鈇钺之诛。同声合辞。仰慁于 仁覆之听。惟 圣明恕其僭妄之罪而留心察纳焉。臣等所受之邑。皆上年酷被灾分。道臣区别启 闻者也。诸邑介在湖岭之交。山势盘据。平地绝少。山高多险。水泉寒冽。稻田之数。比野邑十居二三。多以山上硗确之地为田。杂种豆粟。故常年结数。旱田加数倍矣。近年。峡民误效野农。多种晚稻。去秋早被霜灾。稻田绝无所收。旱田又伤淫雨。不能成熟。场功甫毕。而已有不继粥饮者。至于草根木实之属有补于救饥者。辄皆不实。非天欲尽刘我生民。宁至斯酷。入冬以来。民间危急之形。日甚一日。而籴谷不可不徵。故虽诱以事理。示以威刑。终不能充所定之分。而民力已先竭矣。即今流离四出。死亡相属。列邑方且开赈。而田税上纳。适在此时。民情之渴急。正在于此矣。盖前秋 国家广许灾分。而特靳于旱田。故峡中多旱田之邑。实未蒙惠。虽十分被灾。官吏不敢擅减。必比于常年之结。今年峡邑赋租。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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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灾结穷民。以此固已抱冤而抑郁矣。且旱田则税以大豆。而豆田之灾。甚于他谷。救饥之人。皆用大豆。作糜为粥。可以苟延时日。故大豆之贵。殆同大米。今以日贵之谷。责之于灾伤之田。其势已极难徵。况峡民穷迫。已到骨矣。凡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而一日二日。饥寒转极。至有呼天而愿速死者。人情到此。宁复有顾藉耶。其中稍有气力者。荷担而立。若见官吏临门。则便欲移走他邑。其疲薾浮黄者。已无生意。今虽椎剥万端。有死而已。决无可徵之道矣。又况峡邑虽在常年。比平野沿江之地。则实有倍蓰之苦。每岁出税。陆输百馀里。踰越险艰。经数邑之地。始抵海仓。故贳马赍粮之费。与元税相埒。停留客地。耗费又多端矣。此则行之已久。地势使然。虽不无偏苦之叹。而乐岁则民不敢言者也。顾以今年民力。宁有出倍蓰之谷。输纳海仓之望耶。村民之畜牛马者。几尽斥卖。其馀存者。特玄黄饥疲。牵不能动。纵使有可载之谷。亦无转输之势矣。抑臣等又有深虑。饥民不忍一时之急。起而为盗者。在处皆然。往往见升斗之资而伤害人命。其御人之道。多在于深峡僻路。此辈若闻峡邑税驮之出海仓。则必将群聚于险路。剽夺其谷物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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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马。且不能一日至而留宿于中路者。则乘夜劫掠。必无所不至。纵使有谷有马。恐不能达海仓矣。此亦必至之势也。若幸而无此事。臣等不敢避张皇过当之责。今若讳而不言。或生不虞之患。则其罪亦大矣。夫惟正之供。即 国家所以为 宗庙百官之礼者。臣等虽甚卤莽。岂不知其至重且大。非臣子之所敢轻议者。况比岁凶荒。 国计大缩。殆不成貌㨾。臣等亦岂不闻知。而乃敢以此为言者。诚以民情阻隔。不得上达。使生民颠连。 国家伤损。则亦臣等之罪也。与其无救于土崩之后。莫若怀保于未散之前。以 殿下如伤若保之仁。一闻此言。必当衋然疚心。丙枕且不安矣。前此凶岁。灾邑田税。或有停留本邑。仍作元会付之谷者。今若依此例。待秋捧留于各邑。则甚大惠也。有司若以经费之荡竭。难许停留。则依茂朱一邑例。待秋作木上纳。除驮价于元数。则亦可以纾此燃眉之急。又或令并出两年税于明春。则亦胜于今春督纳。而今年秋事。不可预知。设或少稔。蠲停之馀。积逋俱徵。则饥馑之后。民且不堪矣。伏愿 圣明深轸峡民危急之状。且察事有可虑之端。特 命有司。许令停留各邑田税。使峡邑大万生灵。涵濡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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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则虽沟中之瘠。亦且知感矣。臣等十邑外。南原昌平玉果。同是灾邑。始与合议。该邑守令。临时有故。不得拜疏。田税出浦。期日促迫。臣等不得等待。急先陈吁。亦乞速 赐处分。臣等迹远而言深。死罪死罪。臣等无任兢惶祈恳激切屏营之至。
辞平安监司疏
伏以臣。以罪戾滓秽之踪。荷 天地生成之仁。重入脩门。得厕大夫之列。叨承郡寄。俾伸乌鸟之情。分已过矣。 恩亦至矣。西藩宠擢之 命。又及于千万梦寐之外。祗奉除书。悸恐罔措。北望 云天。感涕自零。臣昏蒙浅劣。百不犹人。而侥倖科第。承籍先荫。早蒙鸿造。六年处 经帷。三十建节旄。涓埃未报。丑拙百出。身事本末。 圣明亦必洞察。受 恩最深。而辜 恩最多。未有若臣者也。顾今流离万死之馀。疾病癃残。自分为朝暮人。有何可纪之劳。而遽有超升之 命耶。是必廊庙之臣。以臣家世子弟。不察能否。例为荐引。 圣上以臣簪履旧物。不欲终弃。误加拂拭也。二品以上。即古人所谓命德之器也。不图 清朝名器之重。一轻至此也。夫上不择人而授职。谓之虚授。下不量才而受任。谓之冒受。虚授之害。将使天工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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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贤能解体。冒受之害。必至士节不砺。廉隅扫地。从古治日常少者。职竞由此。臣何敢不追宿愆。又贪新荣。重贻 明时之累。以增一身之罪耶。且藩宣之任。号为外台。八路之中。西关最重。而荐饥数年。民有相食者。苟非贤能。难任其责。今臣以区区百里之地。而犹使流殍载路。亦何能济活数十万生灵。无负委寄耶。事在目前。非敢矫饰。万俟罪责之至。岂意蒙此 误恩也。臣才力之不称。既如是矣。而兼又笃疾在身。私情煎迫。不得不冒死悉陈。臣素以虚脆善病之人。多年瘴海。受伤偏酷。积痰在胸。咯血无数。两脚麻痹。行步甚艰。间关百罹。积忧伤性。当事善忘。忽忽如痴。前冬又丧长殇之女。病因以剧。羸败转甚。形神脱落。见者危之。峡邑事简而犹不能。日对吏民。民有怨言。臣亦惶惧矣。且臣所生母。今年七十三。所后母年。亦六十三。俱有宿病。入郡以来。无日少安。前月为就医。先归乡里。臣方欲收拾赈事。数日间将往救母病。陈情于道臣。冀得解官矣。 新命适及于此际。徊徨闷迫。尤不知所出。虽使臣母无他疾恙。炎程数千里之行。非笃老之人所可能。况病情不轻。实无起动。将去之势。臣独弃而先去。亦所不忍。臣母以臣兄弟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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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老饱经悲苦。至今堇存者。天也。臣之复见母颜于生前者。 圣恩也。今当乍离。何敢为言。而夕照如飞。馀日无几。臣心日夜凛凛。狂顾彷徨。此岂远游之日耶。凡人子之情。莫不欲致养于其亲。今归田里。荒年契阔。井臼萧然。三釜之养。岂非至愿。而事与心违。窃自悲恨。臣年力未至衰朽。事 殿下之日亦长。若使閒住数年。得以侍亲治病。陨首结草。生死含 恩。臣之此情。同朝之人。所共明知。伏惟 锡类之仁。亦宜垂怜。臣之危迫之情。急先陈吁。而其他私分之不敢抗颜者。今不暇并暴。伏乞 天地父母。俯察至恳。亟许改正臣职名资级。以安愚分。以伸至情。不胜幸甚。
辞平安监司疏[四疏]
伏以臣。冒昧死罪。再陈危恳。伏蒙 圣慈特令庙堂禀处。沥血之情。庶垂 矜察。兢惶感泣。祗俟 处分。伏闻昨日铨长入对。举臣事仰禀。则乃有仍令赴任之 教。政院备局。方有催促之令。臣辞已竭矣。势已穷矣。分义亦至严矣。竭蹶入谢。趁速赴任之外。更无他道。岂敢更以私情有所烦聒。而但有情实之未尽上暴者。 国事之缘臣将败者。不得不冒万死申吁。顾此罪戾。万殒何辞。铨臣所陈臣母不欲西往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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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实状也。而臣所烦猥不敢暴者也。臣母尝曰。我家有穷天之冤。不愿见汝辈馆饩送迎之勤。妇人之道。纵无攸遂。汝辈作官西州。毋以我相随。臣亦尝悲其志。而谂诸士友间。铨臣必闻此而仰陈矣。然至于今日。则笃老危疾。决无远征之势。故不暇论此义矣。臣之奉母在外。已有年矣。其疾病轻重。铨臣宜不得其详。而不能细陈于 俯询之际。 圣明必以臣为有一分可离之势。而强以病为辞。 体下之仁。终有所靳惜也。在臣之分。惶悚闷蹙。为如何哉。又伏闻 圣教以为臣赴任之后。或可辞递此。则欲令臣外伸公义之重。俾免撕挨不恭之责。内无母子久隔之忧也。虽使臣慈母为臣计者。何以过是。不意 天地之仁。曲察蝼蚁之情。一至此勤挚也。虽臣糜身粉骨。莫可仰酬。而第臣伏念。苟知其大有害于 国事。而徒畏一时渎扰之罪。泯默而承 命。亦臣之大罪也。今者关西之任。比常年尤艰。而臣以素乏干局。方寸已乱之人。其不能事事则必也。而臣母高年痼疾。譬如将夕之景。有添重之理。无渐安之势。臣赴任之后。若闻危厉之报。则天理人情。岂忍安坐。势当不计日月之久暂。不顾关钥之至重。疾声陈吁。急归救护矣。故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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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臣李万雄。今左参赞臣申琓。判尹臣金镇龟等。曾在藩任。闻其亲病。或不俟 朝命径归。或 朝家有勿待交龟之命。臣之事势。未知可以抑心察任者能几月。而毕竟不过如数臣者所为。明知其必然。而厌然掩覆。徒以熊轩金节。为一时道路之荣观。则是诚何补于 国事乎。微臣之进退无据。固不足恤。而在朝家轸念西藩之道。亦何如也。且臣自乡上来者。只以偃然坐辞。为不敢安于微分。实欲身近 京阙。以暴至恳。庶蒙 生成之泽而已。非敢为苟然承当之计。而铨臣又不谅臣意。误陈 前席。尤切惶愧。伏乞天地父母。俯谅臣肝膈之恳。且轸西关之尤难收拾。亟许改正臣职名资级。仍治臣再三渎冒之罪。以警具僚。公私幸甚。臣无任惶惧闷迫涕泣祈恳之至。
辞庆尚监司疏
伏以臣于今夏。伏蒙 天地父母生成之泽。还收 误恩。俾伸私悃。 恩批恻怛。罪责不加。臣非木石。宁不知感。归对老母。攒手涕泣。而追思渎扰之罪。万殒何辞。惕然惊惧。久犹未已。不意今者岭臬新除之 命。又出于千万梦寐之外。臣诚震悸惶闷。不知所出。即当趣驾登道。致身 阙下。陈暴情实。以俟进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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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而臣母宿病之中。又感风寒。寒热交作。汗而不解。咳喘达夜。饮啖全废。臣之素患痰饮之證。当寒又剧。奔突之势。上薄心肺。痛若刃刺。昏闷抑塞。绝而复苏者旬月之间。已三四矣。眠食日减。真元大败。呻吟负席。尪瘠日甚。以此情境病状。决无自力离去之势。亦欲俟母病少间。忍死担舁。因此上京。以就医药。而诚恐未达 国门。溘死道路。病里疚心。冰炭交中。不得不疾声哀号。坐辞 严命。死罪死罪。念臣本非忘世高尚之士。以世禄家子弟。决科取仕。早年荷 圣朝殊异之宠。迩来复蒙 恩。脱出于万死之馀。而家有两偏亲。贫无以为养。岂不欲及此年力之未衰。宣力四方。以酬涓埃。获沾荣禄。以供甘旨。上结 明主之知。下报慈母之恩。而乃反辜 恩违 命。自速罪戾。跧伏荒野。甘忍穷饿。岂臣之所乐为者哉。不幸母子俱病。朝夕相守。母忧臣死。臣救母病。离违则情不可忍。偕往则势所不能。向者西藩之辞。沥血之恳。非止一二。 天地之仁。亦已垂怜。煎迫之情。前后何殊。且臣出身事 殿下。几二十年矣。内忝言议之列。出膺藩宣之寄。 朝家所以试臣者。不可谓不周。有何启沃之才。澄清之风乎。此则 日月之明。当有以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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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谬恩日加。荣名沓至。有若真有才能而不可终弃者。半年之内。再授雄藩。 朝廷用人之得失。关四方之听闻。系生民之休戚。此岂但臣私分之不敢当而已耶。近者 圣化更张。群彦汇征。如臣等辈。指不暇屈。其有无去来。何异江湖之凫雁。当今任承流宣化之责者。又岂无其人。而必以臣已试无可称癃残不可堪者。拣难而屡授。为官择人之意。恐不当如是也。况岭南一道。郡邑之多。幅员之大。甲于诸路。民物之盛。簿牒之烦。最称难治。加以交邻固圉之方。事机尤重。苟非才猷风力为一世所服者。鲜不偾事。又况比岁大侵。财粟殚亡。民死亡几尽。孑遗待哺之民。惟望使者之得其人。而臣痰病善忘。寻常私事。亦多废阁。剸烦理剧。其可望乎。臣亦尝流离琐尾于岭海之间。岭人知臣之不足数也稔矣。今遽按节而临之。其必轻且笑。而谓 盛朝无一人矣。臣又有不敢安于私心者。关西岭南。等是重寄。而隔远则辞之。稍近则赴之。是臣自能取舍利害。拣择燥湿。宁有是理。臣虽欲忘义贪荣。一时公议。将谓斯何。此臣之尤所瞿然者也。然此等难冒之势。若比臣危苦之情。则亦歇后也。即今母病身患。一时并剧。差复之期。不可预料。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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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人马。来滞远地。事势穷蹙。冒死陈吁。伏乞 圣明俯谅臣情病之万分危迫。亟许递臣职名。以终前日体下之仁。仍 命有司治臣偃然违慢之罪。以警具僚。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惧闷泣屏营祈恳之至。
辞江华留守疏
伏以臣于今月旬前。伏闻岭臬 新命。即将危恳。封章县道。未及上 闻。而江都移擢之 命。继出于意外。 恩旨联翩。蓬荜生辉。里闾相庆。浑室感泣。此岂臣梦寐所曾及哉。惊恍震駴。罔知所出。臣以无状。荷圣朝再生之恩。而无涓埃之效。积逋慢之辜。至于今夏。犯分忘僭。干渎三四。傍观者皆谓臣猥越。臣亦自分于刑章。独 天地之仁。曲垂哀矜。收还误恩。俾伸私悃。 恩言恻怛。诛责不加。归告老母。相对涕泣。自念孤 恩违 命。幸逭大何。庶可母子相依。疾病相救。优游田里。歌咏 圣泽矣。不图旬月之间。 除命荐降。而藩宣之责。保釐之重。俱萃于不肖之身。有罪而免。无功而擢。居然于卿宰之列。使 国家命德之器。一轻至此也。臣尝昵侍 帷幄。亦多年矣。其空疏浅劣。 日月之明。宜有俯烛。才猷学术。有何可取。而近乃收臣于九死之馀。拔臣于滓秽之中。使臣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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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内。三叨重寄。再蒙 宠擢。固已骇四方之听闻。拂一世之清议。而虽以臣自私之心。日夜揣量。诚不知所以致此也。若 圣明以臣世禄之胄。不忍终弃。则臣家世受 国厚恩。而及至臣兄弟之身。忝辱家声。为世大僇。已不能世其家矣。以臣年力方强。可备任使。则痼疾婴身。癃残日甚。精神筋力。无异老人。尚安有奔走之望乎。然而人臣之义。身非己有。病未及死。则皆当勉强。况 圣度海涵。荡垢宥过。 隆恩骤加。责任弥重。尤当致力。以答 洪私。岂敢矫情饰辞。每每祈免耶。诚以笃老之亲。恒抱危疾。焦厉之情。若涉渊冰。每当 恩命。疾声吁 天。亦非一二。沥血之恳。已蒙怜察。今不敢为覼缕。而顾臣少孤而贫。家有两偏母。流寓穷乡。值岁大侵。无以供裘葛而具菽水。人子之心。岂不欲及此馀日。少伸乌哺之愿。而单行则不忍。偕往则可虑。情理之煎迫。岂以远近而有异。此所以今亦徊徨闷蹙。不得不冒死辄吁也。臣罪至此。万殒犹轻。臣当闻 命即行。致身 阙下。陈暴情实。而狗马之疾。近甚危恶。痰结心肺。逢寒作痛。不能俯仰。有时厥塞。实无自力登程之势。欲俟少间。则稽缓是惧。不免坐辞 严命。尤切惶恐。不知死所。伏乞 
疏斋集卷之四 第 121H 页
天地父母。俯察臣至情。特许递臣职名。以终前日体下之仁。收臣新资。以重官方。治臣前后之罪。以警具僚。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惧闷迫涕泣祈恳之至。
请 赐祭忠烈祠及死难人疏
伏以臣。痴钝歇后一书生也。癃残废疾。寻常职事。犹恐不堪。乃误受 命于关防之地。虽辞避不能得。终于冒受。恐不能仰副 圣明委寄之意。日夜忧惧。不知所出。臣到官未能旬日耳。物情长短。未之阅也。军民利病。未之谙也。独顾瞻俛仰。自有不能胜其咨嗟怵惕之心者。顾此江都之地。不惟锁钥保障。其重有异于他镇。盖自丙丁之难。居人之所感愤。行旅之所慨惋者。尤有异于他地焉。涉其津则敌人之所尝飞渡而充斥也。入其城则 五庙六宫之所尝迁御而苍黄也。百官之所尝奔播。而士民之所尝迸戮而俘辱者也。盖自有此地以来。所未有也。此其不待志士仁人。而痛心扼腕。至今不能平者也。虽常岁过之。犹可以感激人情而自不可已。况臣之来。岁月适一周矣。所以感时伤迹。尤有甚于他时者也。然民俗贸贸。当时遗迹。已泯然无复识者。独府之十里。有所谓忠烈祠者。臣到来瞻谒。赫赫若前日事。所以长吁深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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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有异于他所者矣。当时死于节而祀于此祠者。十有一人。盖自文忠公臣金尚容以下。尚容。以原任议政死。李尚吉。以原任判书死。沈誢。以敦宁府都正死。李时稷。以原任掌令死。宋时荣。以司仆主簿死。具元一。以本府千总死。是六人则壬午始祀者也。弼善尹烇。别坐权顺长。生员金益兼。本府中军黄善身。千总姜兴业五人。又其死之表表者。而追配戊戌焉。顾当时固多死义之士。然死者烈烈众多。未有能及此一方者也。死者从容明白。在人耳目。而不可掩垂诸竹帛而不可诬者。又未有能及此诸人者也。至于共享一堂之芬苾。为一方之光。树 国家风声。古亦未有若是之盛也。噫。当时任事者。怙险而自安。藉重而自专。虽元老大臣如尚容者。不能出气力于其间。毕竟独焚身致命以自靖焉。呜呼。可忍言哉。誢。则家人具舟楫。泣请入海。而其志素定。凛然而不可夺。乃再拜手疏。而夫妇并命。时稷。折简而斥阃帅。遗辞而诀其子。时荣。与时稷约其死。已买二棺堀两坎。遂与之共死。文正公臣金尚宪所谓最著者四人。即此也。方其时城中士夫偷命而出者。亦何限。尚吉则先在外村。闻难乃入。就死地如赴家。顺长,益兼。则非有城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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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而自编行伍。分守南城。相臣决自焚之志。劝之去而不肯。要与同死。共入于烈焰之中。列戍诸将。望风奔溃。无一人思与贼交锋者。元一。独奋然请战。临岸骂败将。发愤赴水。善身,兴业。领残兵遮江津。贼薄兵溃。张空拳力战而死。呜呼。人之处死也至难矣。死而有足称者。今古几人。且凡人衰老者。弱于气节。卑贱者。轻于恩义。今其死者。年或老矣。位且卑矣。乃其死也。或过于气血慷慨之士。或先于爵禄隆厚之流。其贤之大过人。亦明矣。是以 仁祖 孝宗。相继而表章之。旌闾赠官。录其子孙。锡其祠额。赐之祭而悼之。列圣之所以显忠褒义。可谓至矣。至于 圣明。又多施易名之典。盖至是大备而无馀憾矣。然臣之愚见。愿有复于 圣明者。今人履前贤杖屦之墟。遇古人行乐之岁。乃兴怀于年代之变。慨想其风流之远。犹且眷顾而不已。况履贤人不幸之地。遇古人不幸之岁者乎。明年正月二十二日。即昔清人陷本城之日也。一岛人情。衋然疚伤。故老至有垂泣者。不但臣初入此地。适会其时者。不胜其咨嗟怵惕而已也。人情则既然矣。幽明一理。终始无间。且使死者有知。忠魂义魄。周旋于一堂之内。必悽怆于冥冥之中。伤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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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国事。悲其身之不幸者。抑且有切于此时矣。宁不悲哉。至若其时府中兵民。避乱士女。肝脑涂地。暴骨荒野者。泯灭而无所称。彷徨而无所依。若此类。不可胜纪。想其顾眄岁时。悲郁无告。当有甚于彼者。是亦可哀之甚者也。伏惟 殿下逢 圣祖草莽之岁。念 圣祖薪胆之志。思得自强于志虑。政事之间。以自尽于继述之孝者。当无待于外臣之言。而若其布宣德意。导达幽明。亦守土者之责。是以不敢有怀而隐。昧死言之。臣请涣发 明命。特遣近臣。以池陷之日。 赐祭于忠烈祠。且 命本府城外净处。除地为坛。仍锡嘉名。以表伤悯。合祭国殇及士民之死于兵者。则上可以致 圣上恻怛之仁。中可以慰逝者悲冤之魂。下可以结一方忠义之心。惟 圣明裁幸焉。臣无任惶恐激切屏营之至。
辞大司谏疏(戊寅)
伏以臣。瓜期既满。正俟出代。谏长 新命。出于意外。臣诚惊惶震悸。久愈未定。官荣责大。而谬授匪人。物情骇惑。当有驳议。逾时侧听。不敢自辞。闷默穷蹙。食息何安。臣窃见 国朝铨注之法。尤重台选。必择身名无累言议见重者。托之以耳目之寄。虽人以世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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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由人轻。未尝以滓秽如臣者。苟然充数。重玷清选。其或承袭先荫。早践华膴。中致颠踬。自速殃咎。一斥而不复者。亦复何限。苟非微眚薄愆。又未尝以岁月之久。复通其旧路。盖其选至严故也。臣弱冠。通籍金闺。兄弟比肩立朝。蒙 圣明剪拂之恩。籍家世公卿之业。满盈而不知戒。忌嫉而无所避。遂乃群言沸腾。罪祸横生。大则不保其身命。小则流离于瘴海。虽曰遭遇时变。若能孚诚素格。明哲自保。岂宜致此终累大恩也。及乎 圣化更张。荡涤瑕垢。 恩遍幽明。臣得生入 脩门。复见老母。 雨露之泽。亦及泉下。臣窃自思惟。天地父母。有生育之恩。而不能使当死者复生。 圣主之恩。诚天地父母。不能如也。且使死者有知。必感泣于九原。虽臣碎首粉骨。不足以图报万一。然而门户辱矣。身名污矣。今复贪冒自进。以踵旧愆。天且厌之。是以愿乞终养老母。自屏田里。而区区之诚。未蒙 俯察。簪履旧物。不忍终弃。前后 除命。莫非重任。一岁之中。再蒙显擢。恋 恩畏义。一出膺命。多病废务。非才蔑效。无补于 国事。有负于初心。反省愧恐。谴责是俟。岂谓荣名忽至。狼狈转甚。污 明时台省之选。为一世讥议之资耶。向来被罪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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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俱蒙甄录。或处显要。在 圣上为日月之更。顾其人有可用之实。用之而人无异议。辞焉而世悲其情。独臣则不然。行负神明。不能自讼其私痛。身处污辱。久已不容于清议。自前所以冤结而无所告。徊徨而不敢进者。岂敢以 天日之明。犹未照于覆盆。自疏于 仁覆之下哉。诚有情迹之万分危苦者耳。曩者群壬窃柄。必欲甘心于保社诸臣者。曷有其极。至于臣兄。则备尽惨毒。置极刑而犹未快意。甚至发冢而暴尸。此夏竦之不得行于石介者也。嗟乎酷矣。前世小人之所未闻也。此固仁人君子之所宜恻怛。近日汇征之士。孰非平日同朝有兄弟之义者。始若怜伤。终反下石。乃复因袭前人之议。不思裨 圣朝帷盖之仁。鞶带甫锡。不终朝而请褫。朝著之间。苟有风浪。则事非相干。而强引为语。辄加僇辱。凡磨砻角圭。为一时进取之图者。皆视臣家为奇货。殆同于逞憾肆毒之类。一何甚也。此无非臣行己无状。从前积忤。万死之馀。犹不原其宿罪。收司之律。及于泉壤耳。不然则死者已无能矣。沧桑又一变矣。亦复何所怨恶乎。臣每见人章疏。极口诟辱。心肝寸裂。宁欲溘然无闻知。人情到此。宁不冤哉。噫。天显之亲。一体而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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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通。祸福相关。而今者一为朽骨。死有馀罪。一在周行。猥被 恩遇。死生之间。荣辱悬殊。不但臣心私自痛迫。今日物议。未必众允。且臣未死之前。垢难洗矣。不可以岁月之滋久。稍通其显路。臣何敢不顾时议。冒没羞耻。扬扬趋造。重贻台阁之辱乎。臣情势穷蹙。不得不冒死哀鸣。揆以分义。万殒难赎。伏乞 圣明察臣崩迫之恳。亟许递臣职名。仍 命有司。治臣猥越之罪。以重官方。以安微分。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惧悲泣屏营祈恳之至。
辞礼曹判书疏(辛巳)
伏以臣。罪大责轻。分甘废捐。永拟毕命桑梓。歌咏 圣泽。牵复之 命。遽出 特恩。义不俟驾。竭蹶而趋造者。臣非敢自以为无罪。亦非敢贪冒其 恩荣也。诚以臣子之分。有不敢不然也。拜稽 禁扃。感泪至地。反省悸恐。羞见班行。而顾臣撕挨则不敢。冒没亦罪。冰炭交中。莫知措身之所。春官 宠擢之命。又出于万万意虑之外。臣闻 命震惊。战慄靡定。苟使臣前后。无大罪过。一生平步于云衢。其才学望实。固未尝目期于此地。况今丘山之罪。无所洗涤。尺寸之劳。曾无可纪。而拔之于泥滓之中。置之于薰沐之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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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 圣明何所原贷于臣。何所迪简于臣而遽有此非常之 误恩也。臣自负罪以来。窃悲见识蒙蔽。诚意浅薄。终陷于大戾。无以自立于人世。每一念至。魂梦亦惊。迹其负犯。生全亦 大恩耳。宁复有收召魂魄。重入 脩门之望也。且臣弱龄。以言议文字之任。周旋近密。亦多年矣。其空疏无状。 日月之明。久已下烛。而每当颠踬之际。倍费 生成之泽。尤宜淑慎虔恭。无负 殊私。而今又自作难逭之孽。以干 天宪。虽以臣自私之心。忘浅劣而恕愆殃。实莫晓今日致此之由也。物情公议。其谓斯何若。 圣明以臣簪履之旧。怜其久废。哀其昏迷之性。牖令自新。则复其旧秩。使寒谷生春。其发生之仁。已与阳和。并其泽矣。至于 中批超擢于人望之外。有若臣无罪而见放。有才而久屈者。大非所以昭平明之理。懋命讨之政者也。不特臣惊疑惝恍若陨渊谷。远近听闻。莫不以为骇。台章之发。公议果可见矣。臣私心喜幸。日望反汗。而 圣上终靳夬俞。在臣私分。益增危蹙。宜即疾声哀吁。以乞 恩递。而臣之八十老母。痰疾猝剧。数日以来。奄奄有难支之形。臣扶护闷泣。情境煎灼。陈暴危恳。亦且稽迟。臣罪尤大。噫。犬马贱臣。受 恩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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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朝者。从古人臣之所罕有也。生死肉骨。天地之造也。恩勤眷顾。父母之慈也。臣非木石。宁不知感。汤火之蹈。犹不敢辞。岂敢饰辞虚让。自比于雍容进退之人。亦何敢以区区廉隅自处。重负此罔极之 恩也。顾此难赦之罪。无可自解。格外之 恩。终累 大德。宁受违慢之重诛。决不敢冒昧承当。以伤公法而损国体也。干冒 宸严。罪又万死。若其职责之隆重。才分之不称。不待臣自言。蚊山鹈梁之刺。世所共论。又何敢覼缕。若将以量力而效职者然哉。言出肝膈。庶蒙 矜察。伏乞 天地父母。俯谅臣危迫之恳。将臣新授职名资级。亟许改正。还臣罪籍。以严 国法。以重官方。不胜大愿。臣无任惶惧屏营涕泣祈恳之至。
辞大司宪疏(甲申)
伏以臣于本月初二日。在杨州村舍。伏见承政院书状。以臣为司宪府大司宪。斯速乘驲上来者。臣承 命震駴。若陨渊谷。徊徨穷蹙。罔知所措。臣恶积罪极。神理降罚偏酷。一岁中荐丧两母。冥顽不灭。忍经外除。唯愿溘然以忘至痛。不意罪逆无状。犹蒙记录。 恩召之音。远降蓬荜。臣以荣为悲。继以哀号。况臣于向者。丧制未终。而重被台评。罪名狼藉。僇辱骤至。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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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居官任职。事有关于赃贿。人莫不唾鄙。身在栾棘。名腾白简。事又罕闻。众所惊惑。臣虽十喙。何以自脱。苟使臣廉谨足以范世。诚孝足以感人。虽末路险艰。好恶易偏。岂若是公肆丑诋。如恐不及也。臣本驽劣。实无可取。 圣明收臣于九死之馀。再畀重任。擢臣于罪戾之中。 恩出特简。又伏闻答谏臣之 批。谓臣决非欺君不法之臣。呜呼。为人臣而受君上特达之知者。世未有如臣。而顾臣行己未孚于同朝。蒙此污秽之名。上累 明主之知。终负 生成之泽。此其罪宜灭死万万。臣家世清忠。上报 国恩。及臣而忝辱至此。死何以归见先臣于九原也。臣含 恩刻骨。反躬自悼。中夜悲涕。死生堪羞。方此屏伏荒野。以严诛责。岂谓弹墨未乾而荣名忽至。身处污辱而职专纲纪。重贻搢绅之耻乎。此不但臣且惊且惧。不知死所。亦岂 清朝激扬清浊顾惜名器之道也。臣曾在丁戊年间。受任江都。果有耗财败事之罪。拟于递归之日。自劾而请罪。缘臣妄暴私悃。恭承 恩谴。及至辛巳。猥蒙牵复升擢之 恩。而臣在乡。已闻母病。入京亦上一二辞疏。而方寸煎灼。未遑及他。欲稍俟母病少间。备陈事状请蒙谴。何未浃旬而竟罹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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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六七年间。负罪惶愧。何尝一日少安于臣心也。今之论臣者。若以此为罪。虽绳以重律。实所甘心。而若其疑之以与私人为奸利。目之以滥猾不法。此固人臣之大罪。士夫之至羞辱也。使臣诚有其事。 朝廷何惜窜殛。以示至公。若其无之。臣虽无似。 殿下亦尝置之于薰沐之列。何可一任其横受黯昧而莫之别白也。其事自有因依。而烦委琐屑。且系自伸。仰尘天听。极知惶恐。而论事者已去其职。查勘之启。又从而停之。匪分之荣。适及此际。以臣六七年不敢安之心。今有自劾之路。又被人言之罔极。臣安得不仰首哀鸣。以听 处分也。烦渎之罪。死有馀责。臣以不才。受重寄于大无之岁。加以疾病。情势有不敢久据者。丁丑半年。长事控辞。赒赈之事。一未措置。岁晏而终未蒙递。则始乃营赈。而臣窃见江都。地小民众。其民春夏仰官粜为生。太半无田之人。常年已有负逋。况比岁饥馑。无田者类多滨死。若又不分残实。尽贷以军饷。难望其秋偿故。臣必欲以年例还分济实户。别加料理。以赈无土者。臣亦岂不知混同分粜之可为目前无事。而十七万石军饷。几尽移转。堇馀数万。又失于本府赈饥。则区区不胜忧叹。诚不量才分。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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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军饷之计。此实臣之罪也。本府无他财力。只有岁给耗米八百石。灾荒以来。岁仅收其十一。宿储又竭。于连岁赈用。实无别加料理之资。冬尽春生。计无奈何。再请空名告身募粟。又请依关西例。贷以军布。臣非不勤请于 朝也。而庙堂覆启。辄不许施。臣又身自上京。力请于庙堂。而又未得力。其无可下手。临急竭蹶。亦可见也。以臣情病之难强。特严畏分义。不敢抵死终辞。自当赈事者。又臣之罪也。而事势至此。苟可以方便生财救济民命者。既在其任。亦当靡不用极。荒年聚谷之道。其有不出货而能得米者乎。臣诚不觉其为别㨾圈套。而亦岂臣所乐为者哉。臣既不得力于 朝家。又无可下手处。本府有各掌银货万馀两。可以自擅。此本非 朝家所拮据者。又非各衙门所输藏者。系是本府会外之财。而前或许贷赴燕之人。臣又不知其为不敢下手之物。及其势穷事迫之后。方生擅动之意。臣以为与其坐守金钱束手视民之死。无宁借此财数月。还本取赢。活此数千翳桑之命。计无便于此者。遂独决而不疑。又念米不数千。其赢利不足以补赈。而数千石米。非荒年私市一时可贸。以此问议于宣惠堂上故相臣闵镇长。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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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见臣有请辄败当事渴闷之状。亦出相济之意。以为赈厅近年策应八路。今无谷可卖。惠厅本无和卖之事。而诸贡物人。或有愿代以银钱。预受引年价米者。当为江都许之。试可广募。臣即送监色于京中。果募得三色贡物人引年当受米二千一百五石十斗。愿以银钱预受者。仍令从市直折价。百里之地市直。非所可诬。而亦虑吏胥小人。因事奸欺。又使关由惠厅。告状受题。惠堂亦加申饬。共折银一万九百二十七两七钱有奇。三色贡物。不能同时募得。其一色米一百二十八石十斗。每石折银五两。计六百四十三两三钱有奇。数日之内。市价日变。其二色米并一千九百七十七石。每石折银五两二钱。计一万二百八十四两四钱。初欲送此价于惠厅。则惠厅以为本厅非夺贡物而卖江都。特许其预受。今价银之输送分给。两有其弊。使之直给当受人。臣依数捧招出给。而银数有不足者五百八十四两四钱有奇之代。每两依市直折钱文二两六钱。计给钱文一千五百十九两五钱。买卖曲折。不过如是。虽使其时贸米于私市。散其银于千百不可知之人。银与米相直。则固无可言。况关由京厅。授受有籍。而犹谓之去处不明。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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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则已。交易而彰明。恐无过。是任事。将吏虽有亲厚者。欲为之营利。何所措手于其间乎。前后言者。龂龂不已。必欲驱臣于污染之地者。正在此也。戊寅春间。米价日踊。极至于七八升换钱文一两。本府买卖。在于早春。以其时银钱之价计之。一两钱犹可为一斗一升有馀。惠厅初约以划给京仓米。京外米价。逐日渐高。府中大小物情。皆谓不出一两月。其本可立。而亦可取赢三数百石。臣亦不复以赈资为忧。及请受米。惠厅以为算计京仓遗在。不足于三春经用。始乃划给两南上来大同米。臣又以为京米虽不可得。湖西近邑解冰。即运者犹可及用。请勿论某邑船。先泊燕尾亭者。依数取用。私书公牒。往复再三。而亦不许。惠厅岂故为相负。事势必适然耳。臣反虑其狼狈。又欲还退其谷。则赈民之资。舍此无他所。抄饥民数千。已闻此事。望哺日切。春穷渐急。死亡方始。水路已通。远船或至。两南大同。犹可待来。故不得已启请先贷军饷赈民。待南船即偿。一月二月。赈事垂毕。而南船不至。唐米西来。而米价渐贱。南船始泊于五月。则麦又出矣。公私银货。尽括入于中江开市。又倭人变诈。南金不出。则银货之贵。已倍于贸米时矣。船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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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贱。米贱而银绝。事之不幸。节节如是。及其米贱银绝之后。臣虽欲竭心充报。其势末由。亦不得更生料理之计。赈用三百三十七石零以贸米。还报所贷军饷。其馀一千七百八十八石零。录于重记。米下注。以当还报各掌银。银下注以戊寅赈济时贷下。而未尝以每石十五两折定。悬录文书。今可考矣。且此事本非可以掩讳欺瞒者。换米之时。惠厅给其米。庙堂闻其事。请贷军饷之启。又有待南船还报之语。其后上京时。臣亦以狼狈之由。告于大臣。欺瞒之事。其若是乎。闵镇长若在世。必不待臣缕缕。而已悉陈其源委矣。又以代臣者受臣意。指私粜毒民为罪。夫会外谷物。本无上 闻俵分之例。改色与粜籴有异。擅分非可论也。况闻募愿分给。初非勒配。何名流毒。金昌集特惜其将腐。欲一易其新陈。俾不为无用之物。设使代臣者极力料理。尽数还本。臣之败事之罪。固自在也。何补于臣。而必谓之受臣意指乎。近来救荒之邑。贷公财落本者居多。如水原。贷南汉军木。落本未偿。其后宫。尽心充报于前宫身逝之后。而物议未或非之。盖败事虽由于前人。官事不容恝视。当官者。不计其人亲疏存没。尽心善后。岂尽受前人之意指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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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掩护之计哉。徒以臣之故。累及于衰麻之人。臣之惭恧慨恨。亦岂敢自安也。盖臣之望于后人者。则府中经用。一年过千石。以此米推移换用。俾不陈弃。或遇流行之灾如丁戊岁者。则庶可以还其本矣。而亦不敢以此相托矣。大抵江都。一草一木。何莫非缓急之需也。今此银货。虽非 朝家之所积储者。丁丑以后。前辈荩臣有忠虑者。有馀力则储之。积累而成此数矣。且臣叔父臣敏叙所备置者。亦过数千。臣虽饕餮嗜利。人情岂欲为些少奸利。一朝耗失而不顾哉。然而事既耗败如此。虽臣自恕之心。亦安敢自以为无罪也。虽无人言。终丧之后。名在军衔末班。必欲自劾受罪而后已。今者台议峻发。而未蒙 允俞。台谏又停行查之请。虽 圣慈如天。 德音蔼然。深明臣无罪。臣又自恃其无愧于心。终不若考其实而明其事。使一国晓然知臣有罪无罪。一听其是非之公也。夫人主之职。尤在于察毁誉辨是非。使有罪者不得幸免。无罪者亦不受枉。可以使臣矣。臣子之义。亦当自砺其名节。以可杀而不可辱者为心。然后可以事君矣。以卿宰而受滥猾不法之名。岂细故也。而今者献言者。既不蒙其听用。被谤者。亦无可辨明。虚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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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枉直不分。疑者愈疑。不知者又从而和之。使臣永抱终身之累。岂但臣一身之不幸而已。在廷诸臣。孰不怀惧解体。各为保全身名之图也。况其事。亦非久远难查者。戊寅春来价。众人之所共记知也。折价文书。受价捧招。在江都。划给米数往来公牒。在惠厅。若折价与市价有加。银数与米数不当。则是臣无以免其罪矣。自有此事。辞说不一。守臣 筵奏。以九百谓八百。失照管也。论事者谓之二万。张大之过也。其后台臣之谓九千而在赈厅云者。俱传闻之差也。劾者救者。不得其实。多如此。其他嚣讹。亦可推知。此尤不可不一行查勘以破人惑也。此皆臣自辨之语。其何足取信于人。而行查之后。若有一言之不合者。本罪之外。诬罔之诛。臣何可逃也。伏乞 圣明亟命有司。先治臣耗财败事之罪。以警中外任事之臣。尽将前后台章。降付庙堂。使之尽理根究。一有近似于人言者。更勘臣罪。以正公法。以快人心。不胜大愿。臣无任惶恐煎迫涕泣祈恳之至。
辞大司宪疏[再疏]
伏以臣。昨上请罪之章。恭俟勘覈之 命。伏承 圣批。恩言郑重。慰谕谆切。臣四体投地。感泪被面。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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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皆为臣感激。非独臣区区欲以一死上报。凡臣子之闻此事者。孰不欲糜身碎首。效忠义于 圣世也。噫。古人于平生交友。结之以信义。知我之感。尚有没身不忘者。况得此于 君父者。古今几人。念臣少忝禁林。莫效启沃之责。中罹忧患。未有奔走之劳。臣亦不自知其缘何受深知于 圣主。每荷隆天厚地之恩也。况在今日。臣有败事之责。而 荣宠非常。若酬功能。事有当覈之道。而 恩旨不许。莫分是非。伏惟圣慈不忍置臣于疑信之间。推诚礼遇。使之观感于有位者。可谓夐出前古。而但非所以昭平明之理。覈名实之分也。唐虞之际。三考幽明之典。犹行于岳牧。固不害于臣哉邻哉之义。汉世最尊貌大臣。而上书论大臣者。必下中朝御史。按之前史。未尝以疑其臣讥之。且故大提学臣李一相。尝被台劾之诬。 先大王命覈其事。以 先王之仁。岂疑文学之士而有是命也。诚以不如是。无以破人疑也。今臣特一有司之不胜任而招人言者。因人言而考覈其虚实。以定其罪之有无。顾何损于 朝廷之事体。亦何伤于 体下之深仁也。今之疑臣者。莫解其惑。万一疑 殿下偏私于不肖之臣。则虽擢臣之发。其何以赎臣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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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是 殿下欲示诚信于群下而反增其疑也。 圣明不知臣愚蒙。所信者。臣之心也。言者过疑臣滥猾。所论者。臣之迹也。今若考其迹而明其心。是不但微臣之大幸。而 日月之明。亦且无累矣。如其无状。果若言者之言。 圣上亦复何所顾惜也。盖近日 明廷失和平之福。世道有交丧之忧。正坐疑而不信。莫相通其志也。今 圣明因微臣之事。欲以诚信陶铸乎一世。臣固当仰承 睿训。不敢复言其情。奉扬 仁恩。思与国人共囿于有孚之化。而顾臣 宠恩踰涯。当事生疣。忧患馀生。畏约异甚。每思从古才贤之士。徒恃明主之深知。不避众人之积毁。终婴世祸。贻讥其君者。何尝不怵然怀忧。继以流涕也。臣本来无故。受人忌嫉。向者流离十年。魂游羿彀之中。幸赖肉骨之 恩。得有今日。今又颠踬。而 圣明倍费生成之泽。臣之自今颠踬。又将未知其几何。 大恩其可每恃耶。臣之分甘屏废。固已熟计于心。而今乃哀鸣不已。必请勘覈者。岂为自惜身名。以为澡雪进取之地也。诚不欲上累 圣眷而退也。臣与论臣者。不曾识其面目。又本无嫌隙。彼容或不知臣之不至于此而过于流闻也。若其继发者。即臣疏属而四世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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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期功。其必有不容自已者。岂全为搆诬之计哉。亲疏并起。僇辱骤加。听闻俱骇。莫辨其公私。而 朝廷但斥言者而不覈其事。此则必不但言者之增疑而已也。伏乞 圣慈无主先入之见。 俯询廊庙之臣。检会臣前疏。亟 命查勘焉。且臣败事之罪。不待人言与考覈而可知。又何敢仍带风宪之衔。以听查勘也。亦乞先 命有司。治臣之罪。不胜大幸。臣无任惶怵闷迫涕泣祈恳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