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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x 页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语录○尤庵先生语录
语录○尤庵先生语录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88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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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九月廿七日。光一与族兄光后。拜尤庵先生于长鬐谪所。先生手持小竹杖。迎拜于房中。光后指光一而告之曰。此则前日往复论理。族叔寓轩之子也。先生有欣慰之色。乃向光一曰。尊大人平安否。对曰大人身抱疾病。难于远来。故遣少生以候起居矣。即以简封进纳。仍行束脩之礼。
光后曰。性情中和之说。固难解知。以中为状性之德者。先生所教。而族叔犹不免无疑。故今复有所禀矣。先生曰可得闻其说乎。于是光一作以对曰。小生请白之。已发者是情。则未发者非性乎。先生曰然。曰性者仁义礼智信五者。而先儒皆以五者专属于理一边。而家严之未能晓然者。正在于此矣。先生曰可得闻其详欤。曰人禀五行之气。而理随以寓焉。以为五常矣。先生曰然则禀赋之际。似有理气先后之间者。此与玉溪之见同。玉溪曰得天地之气。又得天地之理以生。栗谷则以为非。退溪则以为是。文纯公平生误见者此也。朱先生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之说。至矣尽矣。今有取譬者。水比则气也。寒比则理也。以水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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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曰牛溪先生曰未发亦有不善之可言者。牛溪之见。似是兼理气而言。岂以理有恶之萌兆云乎。先生曰此真未易知处。牛溪之言。似以静时言矣。曰静时非未发者耶。先生曰静可谓未发。而少有间焉。众人无未发时矣。光后曰然则未发之中。分圣凡而言欤。先生曰然。光一曰家严意谓先儒以未发。混圣凡而言之。故常以为疑。今先生之训如此。与家严之见无异矣。先生微笑曰于此合焉则将无不合矣。光后曰静与未发。何以有间。先生曰未发者。烱然不乱之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8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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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后问诚无为几善恶之义。先生曰一理浑然。何尝有妄。而但气未纯粹。故几有善恶矣。光一曰气未纯粹则如何谓之诚。先生曰今以川流言之。则水非地则水无所寓。而不可须臾离者。然水自水地自地。亦不可以水谓地以地谓水。混同说也。曰通书第九章几动于彼之几字与几善恶之几字一义耶。先生曰一义也。人见孺子入井则恻隐之端。感于彼而动。所谓几动于彼者此也。
光一问曰中庸二字之义。程子释之曰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其曰正道定理云者。今以孝之一事言之。则孝虽是事亲之道。然孝有过不及。孝之至。是谓正道。而这又亘古今不可变易底。故谓之定理耶。先生曰然。大舜,曾子之孝。岂非恰好道理耶。
光一问曰忠恕违道不远。盖道即率性之谓也。忠恕即率性之事也。如何着违字欤。先生曰此道字。言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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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曰。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盖鬼神实。未尝有使。而此云使者。上面实有那鬼神。故人自然畏敬而奉承。这便是使耶。先生曰然。又问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章内引此诗者。明其鬼神必有来格而洋洋如在耶。先生曰似是发明不见不闻之句矣。
问曰首言大哉圣人之道。中言尊德性。末言明哲保身。其脩德凝道之效。至于明哲保身耶。先生曰然。国无道。默足以容。分明是明哲保身。而朱子曰国有道。言足以兴。亦明哲保身矣。
光一问曰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不从云者。或曰当时不在尊位。则末世不信不从云。小生则以为虽以孔子之圣。不在尊位。故当时之人。不信不从矣。未知彼此之得失何如。先生曰君言得之矣。
先生曰闵慎家丧礼。不可谓无徵也。朱子上宁宗劄子。不啻分明。而反不信矣。光后曰丧不可无主。而闵慎父狂易之甚。侍生之所目睹也。慎之代服。似无可疑。而但其递迁之节。似难矣。先生曰代服固也。而递迁一款。吾亦以为重难。使闵慎家呈于礼曹。得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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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问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也一句。包得下四者之德。而下文章句曰五者之德。何谓也。先生曰上一句虽是包下四句。然首言全体。次言条目。足以字可见文法之有些分别矣。光后曰此与大学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至善三句同矣。先生曰然。
光后曰物格知至之说。向于答书中不啻面命。今无所疑。而章句曰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事物(의)理(를)穷(야)至(케홈은)。如是解之乎。先生曰然。欲其极处口诀。或以(애로)读之。或以(이로)读之。未知孰是。先生曰既知事物到其极处之义则(이애)之分。何必强辨。而然不若以(애로)读之也。
先生曰作新民康诰本文则民(을)作新(다)解之。而朱先生于大学。作乎新民解之。何意耶。诸君商量耶。咸曰未也。先生曰解以作乎新民者。极有意思。此所谓新则化也。作则推也。盖尽其自新之道。则民自然感化。而上之人又推而振起之。上文既言自新之道。故于此解之如此。若如本文之解。而以作新其民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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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问曰以中和言之则才中而便和。以诚几言之则诚而有恶几何也。先生曰诚即理也。理无不善。而气有清浊。理气本混融无间。然理自理气自气。故朱先生有取比者焉。或以珠比理。以水比气。盖明珠虽在浊水之中。其明则固自若也。或以水比理。以器比气。盖器虽污秽。而不动则其水自清矣。曰水之本清之性。有何间于动静耶。先生曰动则泥滓发动。水便昏了。自不得全其清明之性矣。仍出太极图卷。指两处使之看过。一处则曰众人常失之于动。一处则曰圣人常本之于静。看尽。先生曰看此则可知矣。仍问曰众人之心。常自昏动。而介然之顷。或有清明之时。气有清浊之时而然耶。先生曰然。曰浊气有时而清。气亦有本然而然矣。先生曰气有本然云者。朱子亦有腾倒到今日之言矣。曰何谓也。先生曰盖太极之初。气无不清。而腾倒到于今日。气未纯粹。乃其昏动之谓也。光一曰中和与诚几。似是一般矣。先生曰然。曰然则无为之诚。其气杂糅。所发者犹有善恶之分。未发之中。其气清明。必有中节之和。此不能无疑也。先生曰人虽有未发之中。发或有不中节矣。细看经文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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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曰性命理气之说。既闻命矣。至如期三百注月行十九分度之七。分之甚难矣。先生曰果有零数之不可分者矣。曰先儒之所分者。举大数耶。先生曰然。又曰月之大小。自天自有大小。而非历家之安排者耶。先生曰合朔之说知之乎。曰未也。先生曰所谓合朔者。日月相会之谓也。廿九日亥时以前合朔则是月也小。以后则大矣。
光后问曰日行所谓起度端终度端无盈缩之说。未知其详。若起度端终度端。周得无盈缩。则何尝有退一度处耶。先生曰此则惟我 孝宗大王明知其所以然。尝下教曰二人同入房中。与之参坐。而其间虽衬。亦不无丝毫之相间。故终至于一坐于东一坐于西。其所以退一度者。盖如此也。圣学高明。于此可见矣。
又问曰以文势观之则同起于一度。又终于一度。似无退一度之间。而其所谓退一度处。穷之难得。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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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与诸人往观小蓬岛。归拜先生曰。今日往观东海。虽无风。荡潏之声。惊动天地矣。先生曰风势不顺之日则其声振动此后山。若将崩破矣。光一曰海水虽无风。是风荡之馀。故汩飘如此。如众人之心终日昏动。虽或无事时。乃其动之馀。故无未发耶。先生曰譬喻则分明。而然此大海无风。而他处有风。故及于此处而推波助澜耶。(右丁巳蓬山语录)
[华阳洞语录(庚申)]
尤庵先生自巨济放还之后。光一与堂叔尚真。庚申润(一作闰)八月二十五日同到华阳洞。入拜先生。先生顾谓光一曰侍奉平安耶。对曰姑无大端忧故矣。仍出书跪进。先生再三披读。置诸案上。谓光一曰正蒙一款。尊丈以鄙说为然矣。对曰自得先生之教。更取详玩。则果如先生之所教云矣。先生曰君近读何书。对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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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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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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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先生谓光一曰。各一其性云者已理会耶。对曰何能有真的之见乎。大抵所谓五行各一其性云者。似是五行各具一太极云耶。先生曰各具一太极之说得之矣。水之性寒。火之性热。各一之义。亦可以此言之。然以天地言之则天不能载地不能覆。见其天地之不能相通。而乃以天地之性。谓气质之性可乎。曩者有一书生来传朴世采,尹拯二人之说曰。各一其性之性字。皆归之于气质之性云。近来气质之说颇行。不知所以答之也。岂不闷哉。今所谓各具一太极之说是矣。
光一问曰阴阳生五行之序。未能详知。以所谓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之说观之。则水火可谓无质于土而生矣。至于金木则皆质于土而生。天五生土云者。未得其旨矣。先生答曰黄勉斋有所辨说。而不合于朱子之说。未知其义也。盖以五行质具于地。而气行于天之说观之。则水火金木。似皆质于土而生矣。
又问曰以天火无体与地之为物。初其溶软。后渐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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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心字难知也。心统性情云者。如云未发已发之总名耶。先生曰然。
问曰孟子所谓仁人心恻隐之心云者。似皆主理而言矣。先生曰然。
问曰朱子所谓虚灵不昧之灵字及心是活底物云者。似以气言之矣。先生曰然。曰然则气之为物。不能无清浊。而程子所谓心无不善云者。何谓也。先生曰既盛此理则谓之无不善可也。不能无清浊则谓之善恶混亦可也。
先生谓光一曰仪礼经传疏所谓第一子死。立嫡妻所生第二长者。亦名长子云者。不曰长子死。而曰第一子死何也。对曰昔者得闻先生之论。而知其不曰长子云者。以其儿殇也。先生使侍儒进二程全书。指示明道先生兄弟行。进见则曰长应昌次天锡。皆幼亡。次某云明道先生。又指一处。见之则曰八十丧长子某云(明道)。看毕先生曰明道乃第三子。而其两兄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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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大学序所谓于是作为传义云者。以所谓曾氏之意门人记之之说与夫或问所谓分明成于曾氏门人之手之说观之。非曾子之作明矣。而序文注曰曾子方有今大学之传云。此注似误矣。先生曰然。曾氏之传之传字。岂止言曾氏而已哉。自曾氏而传之之意也。
问曰大学序文所谓君子小人。分明以位言之。而云峰胡氏不以位言。亦似误矣。先生曰然。
先生谓光一曰大学新民章所引康诰之言。解之曰作其新民云。康诰本文则解以作新其民云。已理会耶。对曰曾于蓬海。承先生之教。略知其旨。盖自新则民亦自然感化。而上之人又振作之意也。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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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问曰既曰致知在格物云。则固无先后之可言。而又曰物格而后知至。其所以着后字何耶。对曰此不过物格则知至之意耶。先生曰必物格而知至。物无格则知无至。故云云尔。问曰格物致知。固无渐次。而诚意正心以下。略有次序耶。先生曰然。意极其诚。而所为虽善。其中不免纷挠。心何得正乎。
问曰。心有所愤𢜀则不得其正云云。下文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云云。此与上文。皆是一义也。所谓心不在焉云者。亦有所偏处。故于视听饮食。不见不闻不知味云尔。而蛟蜂方氏以为上文言有心之病。下文言无心之病云。此似未安矣。先生曰朱子亦以上下文为一病矣。今所言者得之。
问曰治国章首。不曰治国在齐其家。而曰必先齐其家云。其所以着必先二字者。齐家治国之间。尤有先后次序故云云耶。先生曰然。所见可谓精明矣。
问曰或者曰知则必行。知而未行者。未之有也云。此言何如。先生曰朱子亦有是说矣。曰小生则常以为知而未行者有之。以大学章句所谓然或已明而不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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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生方读孟子第二卷。先生谓光一曰浩然章熟读耶。对曰只是泛然看过。何能仔细理会乎。先生曰吾一生读之。去益未晓。何若是其难也。
问曰配义与道。无是馁。是字朱子与吕子约多所争辩。小生未得其要旨矣。先生曰朱子之说。确然是也。无是之是。犹可以道义看。至于是集义是字何。
问曰不慊于心则馁之馁字。亦体馁之义耶。先生曰不能以道义充积。有所不慊。则人自然馁乏之谓也。
光一以家礼进前曰湖南绝无知礼者。今日之来。欲质所疑矣。先生指序文曰所谓两病。已理会耶。对曰虽有所讲论者。不敢自信。愿承先生的当之教矣。先生曰沙溪先生一生以为难晓。而以吾所见则必是古今之两病也。既曰三代礼经之备。而以然字继之。病其制度节文之不宜于今。此一病也。又言世之君子酌古今之变。而且以然字继之。病其详略不一。不能举要而及礼。此又一病也。如是看则果无所疑。朱子之文。无终不可晓处矣。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5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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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语录(癸亥冬)]
尤庵先生以朱子大全劄记修正事要光一。癸亥十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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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问曰明道论性说。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一段。朱子之所解。似有前后异同。而未知何说之为后来定论。故家严书中复有所禀矣。先生曰详言之可乎。对曰朱子答严时亨书则以人物未生时为言。其答黄商伯,杜仁中书及杂著所载论性说。则以静时性不可容说为言。此非二说之不同者乎。先生曰于此分明有异同矣。然以下文所谓继之者善云云者观之。则上文所解人物未生云者。似是定论。故叶氏取严时亨一段耶。对曰明道所引继之者善云者。朱子有所解。槩曰易则以天道流行之始言。明道则以人性发动之始言之云云。此家亲所以以严时亨一段。或疑其初年所见也。盖孟子言性善。而性则不可容说。故不得已而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云云。明道所谓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善云者。似是出于孟子此说。而其下所谓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云者。朱子亦以性之发处为言。则今此上下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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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横渠先生所谓持气之一段。持气二字。侍生之所尝疑者也。观其语脉则似是持志之一端云尔。持气气字。恐志字之误矣。孟子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横渠之说。本于孟子此说。而亦以志为主。故曰亦是持志之一段云尔。未知如此看何如。先生曰此气字。昔郑愚伏尝疑之矣。看来分明志字之误也。
校證之睱(一作暇)。问大学听讼章所谓此谓知本知字。似是引起下章致知之知字矣。于此亦可见血脉贯通处耶。先生曰然。
问曰絜矩章首言兴孝兴悌不背。或疑之曰不曰兴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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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需子郊不犯难行云者。观其需字义与程传之文则犯难行三字当为句。而谚解以不犯难三字为句。谚解恐失需字之义矣。先生曰谚解之误明矣。谚解中如此者多尔。
问曰何天之衢何字。家严以道大行三字之义推之。或疑其行字之误矣。先生曰或是如此矣。
问曰冯理谓伊川先生曰今有一奇特事矣。伊川曰何谓也。理曰夜间宴坐。室中有光。伊川曰某亦有奇特事。理请闻。伊川曰每食必饱。冯理之室中有光。何谓也。伊川之以每食必饱为奇特事。亦何也。先生曰冯染于禅学者也。故为此恍惚之语。而伊川深折之曰某亦有奇特事。每食必饱。盖言吾道之不外于至近之处。而非如冯之虚无恍惚也。然则伊川此说。虽出于戏之。而实非所以戏之者。可见矣。
先生明灯梳发之际。问曰先生年几八十。而头发犹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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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问君家有竹林否。曰有之矣。先生曰湖南则家家有竹林。高翠亭亭。政是开眼处矣。校證之役未半。 圣上患痘之报来到。先生闻即惊遑。起立于街路。急促人马而登程。诸般行具。追后治发。其时行色苍黄。未及相议去留。故借人骑率而归。其后先生书云星火归来。不计风雪。欲趁士元未发者。即此时也。(右癸亥冬华阳语录)
[怀川语录(甲子)]
甲子十月。与家弟光元。往拜尤庵先生于怀德板桥村。光一曰近日斯文之变。将有甚于曩时。夫何世道之不淑。至于此也。先生曰指老少之说而言耶。对曰老少之说一出。斯文之变。近出肘腋矣。先生曰既有老少之说。何事不有。大抵近日事。其源则以痛斥尹镌(一作鑴)之故。因仍至此矣。曰何谓也。先生曰当初尹镌(一作鑴)颇聪敏。故吾果深惑。而第其人也常喜言退溪,栗谷,牛溪诸贤之短处。故吾尝深忧之。其后更加一层。攻斥朱子无所忌惮。是果斯文之乱贼。而异端之甚者也。彼杨墨则本是学仁义而差者。故其害不速。惟尹镌(一作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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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得见尹拯上先生书。则以为先生自请改碑文者再巡云。何谓耶。先生曰苟非丧性者。何其自请改之乎。
问曰金尚书云云。(尹拯先妣事也)何故而今发于书尺间耶。先生曰此固人子之所不忍提起者。而拯书数罪中。亦举此一款矣。为士者岂可以坐谈人家妇女事乎。只是金尚书于平日同气间友爱甚笃。故语及江都事。未尝不出涕而呜咽也。以故每言金尚书友爱之笃。而其间或延及于金尚书云云之说矣。宁有常常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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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问曰近来先生贬朴泰维之笔乎。去冬在华阳洞时。侍生亲听先生称赞之语而已。未闻讥贬之训矣。近者尹搢逢人即说曰昔者尤庵极赞朴泰维之笔矣。近来贬之以失节之笔。前何心以誉之。后何心以毁之。此老之前后变说。每每如此云云矣。先生曰颜鲁公笔法。学之最难。故学之者常易入于险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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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元曰彼也附会不根之说。以诋毁先生为能事。而远近人中无所主者又从而起。与之唱和。而且见其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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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问曰明道先生论性说中。所谓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一段。朱子所解分明有前后异同。近思录注所引者是一说也。大全杂著论性说中所谓性只是性而已。何言语之可形容者。又是一说也。家严之意则以杂著所论为后来定论。故今又仰质。欲得归一之论矣。先生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故明道所谓生之谓性。即所谓成之者性之意也。人生而静以上。只可谓之继。不容名以性。故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且人生成性之后。则此理搭在形气中。便不是性之本体。故曰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
又问曰凡言性者。皆在成之以后。而若曰不是性云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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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曰下文曰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孟子言性善是也。继之者善。易则本以天道流行之始为言。此则乃以人性感发之初为言。此与上文所谓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云者。恐是一串文势也。大抵性之未发。不可容说。而其容说处。不过发见之端。故曰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上文所谓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云者。恐是此意也。先生曰上文所言。自是易中本意也。下文乃以人性发见之端而言者也。盖其意只是一而已矣。(右甲子怀川语录)
[华阳洞语录(乙丑)]
乙丑二月。往拜先生于华阳精舍。先生曰连岁相访。极以为幸。而今又何故。寻此穷山寂寞之中耶。仍问侍奉安否。对曰窃有仰禀事。兼候动静。仍欲奉质许多疑义而归耳。先生曰向者宋海狂文字事。士元书中多有倚重之语。故趁即成就。仰副其请矣。以家亲书进。先生曰。盖此论性说。于宋生带去书中自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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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见光儒问目谓曰。彼中诸贤之欲以全龟城。同享于金安州祠宇者。考诸古今已行之规。不为无据。宋朝则白鹿洞濂溪书院。以两程配享。两程非南康之人。而以其道之同。故同享焉。我国则大丘朴参判书院并享六臣。六臣岂皆大丘之人乎。以其义之同。故并享焉。此可为證矣。然霁峰与龟城。同是光州之人。则其死节虽有先后。以龟城配享于霁峰。何所不可。至于坐次难便之谕。实有所未晓者。霁峰之文章节义。为士林之所推重。则龟城不当入于并享之列。而当入于配位无疑矣。若夫配位分排。自有规例。乃以年次之高下。世代之先后分排。夫安有难便者乎。对曰后生虽未知全公事迹之如何。而 仁祖朝追赠兵曹判书。遣礼官致祭。以此知其果有殉国之节。而有一种流传之语疵病全公者。盖曰当安州之城陷也。金公使全公放火于火药库。则全公不肯听从云矣。先生曰是毁之也。其时事迹。有大不然者。当初守城安州之日。金公浚将使人于虏营。俾传讲和之言。盖以守城之具未备。故为此苟艰之计。欲小缓其势矣。时全公泛听金公请和之说。奋然大怒。将欲拔釖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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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问曰朴正字光润在京无故云耶。对曰今日夺告身下归矣。先生曰何故而然耶。对曰以假注书有身病。牌不进。以此执颐。遂至于拿囚。仍夺告身云。先生曰此时脱去京城。岂不欣快哉。惟是畴孙之进退难处。极可忧念。若逢殚射则可以安坐吃饭矣。意外登第。又冒忝分外之职。狼狈至此。甚可悯耳。
先生以家严书出示权尚夏曰。于尊意如何。权致道对曰小生有何所见。而但平日只以近思录注为当然。而无他所见矣。大抵明道此说。只是发明生之谓性之义而已。有何可疑者也。
光一答曰若以近思录注说言之。则人之未生。固不可以名性。而人生以后方可以名性。才名性时。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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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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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问曰朱子所谓花宗浪战云者。何谓也。先生曰花宗若是人名则似是三国时人。而今不可考矣。然朱子书有以贵宗谓花宗之处。抑或刘氏宗人曾有浪战之事故云云耶。是未可的知也。
先生有寒粟之候。暂入于燕寝之时。报恩人疑礼问目四五条来到。先生传语曰吾今方调病。不能裁答。须以此问目。与权致道相议答送也。遂与权都事商量讲定。入于燕寝。先生曰其问目答之否。曰小生等何敢擅自答送乎。奉质后当依下教答送矣。先生仍以其所讲者。略加点化而答矣。
问曰尼尹所谓栗谷真有入山之失云者。原其本情。似非实出于诬辱之意。而语涉不逊。以为一种人藉口之资。此所当攻斥者也。若曰其心全出于侮辱先贤。则将无以服其心矣。先生曰渠之此说。虽曰妄发。而盖其敬惮之心则终小。故轻易发口矣。近来畴锡以论语赦小过注。大过不可不惩之言为證者得之矣。又曰其所谓先人初无可死之义者。实未晓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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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舍去如斯。达去如斯。人之见解有二。未知何者胜矣。先生曰舍生而如斯耶。达理而如斯耶。此一说也。舍生既如此。必是达于理而如此者。又是一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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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孟子浩然章所谓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云者注曰。可者近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云。何如斯可谓之求助于气也。先生曰集义而养气。是求助于气也。对曰昔一友生问此。小生亦以此意答之。而于私心犹未审其必然矣。今得先生之教。胸中释然矣。先生曰浩然章最难读。吾则尚未能分明见得矣。对曰自初至知言问答则脉络分明。而自颜渊具体而微以下。则似是随问随答。而恐无首尾相应之味也。先生曰首以加齐之卿相为文。则首尾不可谓无相应也。惟是难解者。于其间告子曰不得于言以下云云尔。其所云云。于养气似缓。且谓志气之帅。志至焉。持其志。气壹则动志云云。此章主意。在不动心。而不以心为言。必以志言之。何义也。于反动其心则又以心字言之。或以志字言之。或以心字言之。凡此皆吾所以为疑者也。故吾曾以文字论卞此章矣。今未知其纸在于何处尔。对曰恨未得见之矣。
问曰书太甲下曰弗虑胡获。弗为胡成。又曰君罔以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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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考阅纪谱通篇而叹曰。此册与尹拯成之者也。每对此册。未尝不慨然于心也。渠何故终至于悖妄也。仍嘘唏有不乐之色矣。
光一曰明日当出山。明道先生论性说。商量归一可乎。先生命进近思录及朱子语类。光一考出朱子大全异同之说。先生先看近思录所载明道说。沉潜反覆讫。考见朱子大全异同之说。先生曰此二说。一则从天道上说。一则从人性上说。二说似不相妨矣。光▣对曰若无明道之说。而朱子以自家意思。如此两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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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曰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此一段则朱子以继之者善。为性之发处矣。先生曰孔子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也。盖继之者天道流行之始也。成之者气质成形之后也。天道流行之始则无有不善。气质成形之后则方有善恶。然继之者善。不外于成性之中。故于性之感发处。可见继之者善矣。是故明道曰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朱子释明道之意曰。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用亦如此云云。据此则程子所谓继之者善。即孔子所谓继之者善也。孔子以继善言于成性之前。而于性发处。果可见继之者善矣。故曰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孟子言性善是也。然则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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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日。权尚夏促饭辞归。向晚光一亦告归。先生曰五六日讲学。诚为多幸。而尚有未尽究竟者。缺然之心。又不但离别之思而已。临分且谓曰纲目曰曹操击孙权至濡须。侍中光禄大夫荀彧自杀。朱子曰荀彧之死。系于击孙权至濡须之下。彧之罪著矣云云。此吾所未晓者。既书汉侍中光禄大夫则彧之罪自著矣。何必系于击孙权至濡须之下然后彧之罪著乎。以此问于人者多矣。而无一人答此者。心甚郁郁。归而告于尊丈前。后便商量示及也。于是起而拜辞。先生曰道途甚远。好归也。(右乙丑华阳洞语录)
[兴农洞语录(丁卯)]
丁卯十月。往拜先生于怀德兴农洞。时申高敞启徵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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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谓申启徵曰周易卦变。本义所谓自某卦来云者。已能消详耶。答曰平生穷索而未晓其义。不得已以反对推之矣。光一曰家亲所见亦如是矣。先生曰易理无穷。横说竖说。无所不通矣。光一曰侍生所见则有异焉。以朱子说观之。都不出一奇一耦。来往之间。以此推之。则某卦之自某卦来云者。似有自然之势矣。先生莞尔而笑曰若然则不亦悦乎。翌日先生出周易及启蒙及卦变例。未及商礭。远客多来。不得究竟也。
问曰箕子之朝周一事。不能无疑也。先生曰罔为臣仆。是箕子自家之言。而朝周二字。是后人之所加。当以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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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曰论语子夏门人章朱子注。退溪之释非谓二字于是本之下者。果失本旨矣。对曰若如退溪之说。则岂是朱子发明程子之意者哉。今曰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则其与程子第一条先传以近小。后教以远大者。大相径庭。何可谓与第一条之义。实相表里也。以侍生蒙陋之见。不曾如是看。而乃以退翁之精详而作此见解耶。先生曰退翁之论。如此处多矣。
又曰论语此章饶氏说。果有未安。故妄以管见。有所辨破而奉禀矣。先生不以为不可。辱赐教答。实为感幸。至于置水不漏之教。诚过矣。还切愧悚。先生曰饶说果失其本旨。而吾君所辨。十分精明。故云云矣。
问曰大学正心章注一有之一字。以四者中一有之云耶。先生曰古人有如此看者。沙溪先生极以为非。以为一有。乃少有之意也云云。对曰或不能不失其正或字。似与一字相应矣。先生曰此或字。栗谷先生疑之。于圣学辑要中。去此或字矣。对曰既曰不能不失其正则或字之义。已具于不言中。虽去或字。其义则终不可详矣。先生曰然矣。以故吾则以或字作必字义看。或(도그)正(을)失(치아니치아니타)如此看则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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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孟子乐正子四之中章下注论颜子一段曰。但不至圣人之止云。窃疑止字恐地字之误。未知何如。先生曰论语颜子未见其止章止字解释。横渠说与朱子说不同。盖未见其止而进进不已者。朱子之意。而横渠之意则以为未见其止处。今此孟子注止字。正与横渠说同。以此推之则不必改以地字。而自含地字义矣。
先生曰尊丈问豮豕之牙。而以吾所见则非直豮其牙之谓。盖豕之为物。豮则不能牙。故曰豮豕之牙也。若解曰豕(의)牙(거)豮(미라면)善矣。而谚解直曰牙(를)豮(다미)无甚曲折矣。对曰如此看则意通而文势似逆。故家亲以为豮()豕(의)牙(라면)文势似顺云矣。先生曰是作无用看矣。
先生曰今番湖南老先生从祀疏草。出于谁手。而主意何居。对曰完山李掌令益泰之所撰。而以礼学为主矣。先生曰朱先生于经传诸书。无不注释。而独于丧礼未甚着力矣。末年始乃加意。委之于黄勉斋。而勉斋之所自为说者。未能尽善。是故沙溪老先生极以为恨。而试用十分精力而得之。实遵朱子之遗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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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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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告归曰此来抠衣质问讲疑。诚为乐事。而以不得已之故。今当南归。伏不胜怅然。先生曰近来此学孤单。每得知旧书札。只存问死生而已。无他说话。惟尊丈及吾君书问时来。而以论此事为意。开发多矣。心诚乐之也。今又数日讲论。实为多幸矣。于是拜辞而退。先生出门。立于阶上而望之矣。(右丁卯兴农洞语录)
[白莲社语录(己巳)]
己巳二月。以建储事上疏。台臣论启。有济州安置之 命。是月十八日先生行到仙岩。光一预候于此。入拜致慰曰。事机至此。无可喻者矣。先生曰久知有此行矣。仍问曰近来见读何书。对曰泛滥看书。未能专一致力矣。先生又问侍奉何如。对曰家严为拜先生。今方来在外舍矣。先生即令使唤童子传语问安。又作而曰。先生路中书拜领。而此中无语类。未副下教。惟有朱子大全。故持来耳。先生曰大全则已载行中。语类卜重。难于远致。故欲借览于南中亲旧矣。学者不可一日无语类。何故不置耶。对曰穷儒之故。未办矣。先生曰穷儒力不能办则自学宫印看。不亦可乎。又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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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谓光一曰尊丈察其颜彩。似无病康宁矣。对曰终冬呻吟。春夏则年例少愈矣。又问曰路中东望高大之山。而曾所未见此瑞石山耶。对曰是矣。
十九日行到锦城。二十日早朝。与受汝入候先生。赠受汝一绝。盖述感旧之意也。仍语及金判书万重事。先生曰此人居常如新妇子。而开口便吐要言。昔年尹镌(一作鑴)白于 榻前曰。御前孔子不必讳。金判书面折曰天子诸侯。北面拜跪致敬。则何可不讳也。不必讳之说非矣。 上以镌(一作鑴)言为是。故金判书门外黜送矣。
先生披阅往复书曰。两先生所论几合而复分。惜哉。光一对曰高峰之见。果为明白。退溪理气互发之说。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8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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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渡荣山江宿竹头村。夜中陪话时。光一问曰沙溪先生疑牛溪壬辰讲和一节云。牛溪之论讲和何义也。先生曰当日讲和之计。出于万分不得已也。当时我国之所恃以保全者。惟是天将。而天将必欲使之讲和。我国不听则天将将弃而归。归则我国必亡。故不得已发此和议矣。然当时陵变如拔玉带为疑迹等事。有非臣子之所不忍言者。我国之于倭奴。实是不共戴天之雠也。是故沙溪先生之意以为当日之死守经也。主和权也。若使圣人处之则其用权与否。姑未可知。而自贤人以下则不如守经之为愈也。牛溪何故轻易而用权也。沙溪先生之疑不过如此。盖论其义理之如何而已。岂有他哉。吾为此上疏而留中不下。故人未及见之。然草本则在矣。大抵其时事势危急。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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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庙震怒。至于作诗书诸壁。其诗今不能记矣。重绘曰如何倡邪说破义惑三军之句。乃是 宣庙之诗也。莫是此时诗耶。先生曰似是此时诗矣。其后竟用和议。而 宣庙终乃排斥牛溪。此则未敢知耳。当时和议。实是西崖之倡之者。而在 榻前不敢发之。故南人独归咎于牛溪。亦可笑也。
光一问曰前日所论卦变。妄以管见作图见达矣。未知下鉴否。先生曰吾已见之。其图似在行中矣。但周易卦变与启蒙卦变。或有相合者。或有不相合者。此吾所懑然者也。对曰启蒙卦变则每卦皆有六十四变之义。周易卦变则但言刚柔二爻上下来往之义。故于纯阴纯阳之卦。皆不言来义。所以彼此不同也。本义所谓某卦之自某卦来者。各有自然之势也。而有非人力安排而得者矣。先生曰若然则不亦洒然乎。宋修撰曰昔者在 榻前讲论卦变时。权某(忘其名)陈其所见。而其言殊甚支离。亦不合于本义。故吾在傍陈达曰。朱子本义如此如此。而今权某之言。与本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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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至不愁院。先生谓光一曰昨日所论卦变。今可作图讲论耶。对曰其图一舛在袖中。即奉进。先生披玩。光一陈其刚柔来往之义。宋叙九曰今曰刚柔来往云尔。则讼卦下体中爻虽谓之自天火同人来亦可也。何必曰自遁来也。答曰同人卦二与三往来则为天泽履矣。何可谓讼自同人来也。叙九思之良久曰果然矣。仍白先生曰此图真是矣。先生欣然顾谓权以镇(先生外孙)曰。汝亦知之乎。对曰平日思之而未知其所以然矣。今见此图。果无疑矣。先生曰此后汝虽不见此图。亦可图出耶。权生曰自今以后则庶可图出矣。先生曰以胸中所见。分明图出。然后方可谓真知矣。光一白曰此图不是侍生刱造之见。实出于朱子一奇一耦来往之说矣。先生曰然。
是午有人以酒馔进。先生指鱼肉等物曰。人与物。无非并生于天地之间者。而人之食此等物何也。罗重器率尔而对曰。人之所食之物。皆为人而生矣。先生笑曰昔程子之门人有是言。程子曰若然则尔身为虱而生耶。观程子此训则可知其不然也。大抵五行有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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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日到石柱院下村止宿。廿三日早朝入候。则先生借得朴参奉(泰初)家语类方披览。使左右整其分类。先生顾谓光一曰。学者不可一日无语类。虽卖衣买之可也。板本在金山。其地且有名寺。挟书往于金山寺里。留读。仍印来则善矣。对曰先生曾来往此寺乎。答曰吾之读书于此寺。非一再也。先生使座中诸人考出卦变例于语类中。先生指朱子所论难解云云处一段曰。如此故吾亦寻常未晓也。
光一指朱子所论一奇一耦变换处曰。此是侍生今日之主张者也。以此勘之。与本义相契矣。先生曰然乎尔。问曰大学絜矩章所谓民不背云者。是兴孝兴弟之意。而民亦兴慈之意耶。先生曰政是如此矣。
又问曰侍生之意则以为慈者。人皆能之。而非可兴者。故以保赤子明之曰。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是故不曰兴慈。而只曰不背。侍生如是见解矣。先生曰莫或牵强乎。
是日向晚到康津。城中纷挠。出舍浦村。则新舍精洒而壁上揭千字文。其笔法绝异。先生曰此醉琴之笔也。人皆曰果是醉琴笔也。噫。醉琴朴先生是怀德之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1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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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日讲论己亥议礼。(前有问答故略之)语讫先生曰许穆不免礼家之罪人矣。
宋畴锡次先生赠受汝韵以进。先生吟咏数次。投示座中曰诸君皆次韵也。退而次韵以进。
先生方以水土为念矣。宋瑞山(先生弟时杰)曰主倅以为此村低陷。水味又不佳。决非久留之地。水味独晚德寺为胜。求船修理之间。可留德寺也。其言似便矣。先生曰吾之所愿亦如是。午后向晚德寺。于时海山寂寞。都未有春意。而及至寺下长春洞。氤氲有暮春气像。大抵一洞俱是冬青之树。而春柏烂熳红映。长春之号。真不虚也。登楼则楼上有晚德寺白莲社六大字共一板者。老僧曰此金生笔。而乱世免祸于水中云。又有万景楼三大字。亦可玩也。时咸平安仲和来谒曰。小生乃安汝谐也。先生指题名处安汝谐三字曰。吾见此而知其已到矣。楼上有西域文字悬板者。先生略说再翻之义。而以俗见不可名状矣。
廿五日早起问候。仍白曰先生到长城。见奇参奉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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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后先生出坐法堂。搆海上送权,尹二孙序。而先生口号畴锡写之。窃观其大意。首言二君思母远送之意。中陈二君之世德。终以学文之事勉之。二君奉读。有悽黯之色矣。先生招致老僧之曾游瀛洲者。问其物情风土及景致。而于汉挐山尤致详焉。又问曰若登寺后第一高峰则可以望见汉挐山耶。老僧对曰天朗气清之日可见。而有若海云一片浮在微茫有无之间矣。先生于坐隅积置朱子大全,朱子语类及击壤集,两先生往复书等文字。沉潜不已。而常以击壤集为主。其馀则随意看过。在道之时。击壤集一卷常不释手矣。
先生谓光一曰郢书燕说知之乎。对曰其意盖是问东答西之意耶。先生曰是不然。昔楚相裁书于燕。令一人持烛。令一人倩书之。楚相曰举。其意盖欲其举火也。而倩书者不察。即书举字。楚相亦不察而送之燕。燕人深究举字之义。而乃曰此举贤之意也。遂举贤。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1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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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曰朱子太极图解中所论五行一段。政是本于濂溪水阴根阳火阳根阴之说。而直解图体者也。黄勉斋以为可疑。而反谓水为阳稚火为阴稚者。大非濂溪作图之本意。而又非朱子解图之意。故侍生妄以管见有所辨说。而草本不来矣。先生曰勉斋说诚有不可知者矣。
廿六日朴受汝问曰大学章句所谓意诚以下。皆得所止之序云者。以三纲领次第观之。则意诚而至于身修然后方可谓明明德之止至善也。家齐而至于天下平然后方可谓新民之止至善也。以得所止之序序字观之。似是如此。未知如何。先生曰不然。分而言之则诚意有止至善。正心有止至善。修身亦有止至善。至于齐家以下。莫不皆然。故曰意诚以下。皆得所止之序也。有一僧人进二丈纸请书之。先生写之。而一则书瑞岩僧惺惺。一则书汝不为大僧为大盗八字。掷笔于地。顾谓左右曰此语类语也。受汝又以壮纸数丈进。先生以僧笔合束于本笔。快意大书之。盖闲中今古醉里乾坤八个字也。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1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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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进所撰浩然章问答曰。此侍生读孟子时劄记也。仍拈出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气以下数端而自读。先生听之读讫。先生曰所论是矣。
又问曰李果斋所谓五性皆有静有动云者。恐有语病。五性各自动静。不为浑然之体。则无乃近于朱子所谓块𡾊(一作垒)之病乎。先生答曰果斋之说。自不为病。五性浑然于方寸之中。而各有条理。故仁动为恻隐。义动为羞恶。礼动为辞让。智动为是非。则恻隐感动时。不可谓义礼智皆动也。四者皆然。是故朱子有条理间架之说。性情体用。各自分别之说。一理之中未发已发。相为体用之说矣。仍出朱子玉山讲议而示之。金吾郎催促求船。艰得一船云。先生曰明日可以乘小船下去矣。
廿八日午后与朴受汝告归。先生曰浩然章问答。吾将赉去。已属之家僮矣。遂拜辞而归。(右己巳白莲社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