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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书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4H 页
上尤庵先生(戊午)
前日进拜时语及牛溪先生所谓未发亦有不善之说。先生下教曰。这似以静时言矣。侍生对曰。静时非未发耶。先生曰静固可谓之未发。而然少有间矣。曰静如未发。何以有间耶。先生下教曰。未发则烱然不乱之时也。静则动之馀。而有不可谓未发之时者也。人之寝时。物无所感。故谓之静则可也。梦寐之间。犹且颠倒。故谓之未发则不可也。侍生意谓众人虽无未发之时。亦或有静时矣。伏见抵家亲书曰。凡人之心。昏昧塔然者。是物欲动荡之馀。以此而谓之静。谓之未发。必不可也。此与前日下教之意不同。敢此仰禀。伏乞开晓何如。且众人之心。非但无未发时。静亦鲜云者。是朱子语耶。程子语耶。
  尤庵答书
 以有事时为动。则当以无事时为静。此则泛言动静之对待也。然此无事时。此心犹昏昧或纷扰。则观于外者虽或似静。而其实动之馀也。既是动之馀。则当属已发。而不可谓之未发也。此则极其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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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之者。前后所论。只有精粗之异而已。众人无未发。不待求于程朱之说。只以中庸观之。已自分明。其说略禀于尊丈书中矣。如或未当。更以證教如何。
上尤庵先生(庚申)
近思录注程子所谓格物而至于物之物字。以朱子所解观之则似是极字之误。而又见朱子大全则亦以物字书之矣。既曰格物。而又谓之至于物云。则语意重叠。未知何如。 濂溪先生所谓太极动而生阳一段。或以为太极未动之前。只是此理悬空独立。及其动后。方生阳气云云。侍生则以为太极未动之前。太极乘着静机。及其动也。太极乘气机而动。不是太极动然后气乃生也。未知何如。
  尤庵答书
 格物而至于物之物。此亦寻常疑之。或作极字看。或疑物字下脱之极二字。然二程全书及近思录注及朱子大全。皆作至于物。何敢轻加论议哉。窃疑此一句主意。专在至字。夫万物万事。不至于极则不可谓之至矣。然则至字自含极字意。不待更添极字。而意已自足矣。如此看。未知何如。或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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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则字。当以法则之则释之。观朱子释此句之文。所谓物者形也则者理也云云则可见。程子又尝曰事皆有理。至其理。乃格物也。语意亦与之相合云。此语何如。并望消详。因便见教幸甚。(来书以两物字重叠为疑。此则不然。以朱子所论之语观之。则其曰即是物而求之。而不至乎物之极。理有未穷。而知亦不尽。故必至于其极而后已云云者。其所重专在至字。而其物字则特其措语间带过者也。)
 太极动而生阳。但看程子阴阳无始。动静无端之说及朱子阴前是阳。阳前又是阴之说。则无所疑矣。盖阴阳动静。相推于无穷。而太极则其体也。今以为悬空独立者。固非矣。然吾友所谓乘气机而动云者。亦微似有病。盖其未动之前。太极所乘者气机也。未动而乘者静机而属之阴。将动而乘者动机而属之阳矣。大抵太极有大阴阳有小阴阳。太极之未动而已动。是大阴阳也。其动静之所生。是小阴阳也。阴阳既合而生五行。则其小之小者也。五行变化而生人物。则又其小之尤小者也。如是理会则如破竹矣。
上尤庵先生(庚申)
积阴消尽。三阳回泰。天运之必返。有如是者。岂但为士林 宗社之幸。实我东生灵之庆也。伏惟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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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体顺序增重。程夫子胜昔光辉。政未觉千载之为远也。第乙卯于今。首尾七年。其间人事之变。固已不小。想 先生返乡之日。触目感怆。尤有所难堪处矣。昔在丁巳冬。与族兄光后拜辞于蓬海之日。约以他日必更抠衣于 先生之门矣。顾此兄已作泉下人。念之至此。不觉涕泗盈襟。今族兄光五以月院事进去。侍生窃欲联袂而进。奉达胸中之蕴。款承提耳之诲。而疾忧种种。奔走于医药。庸是未克遂诚。伏叹曷喻。倘待秋凉。忧患少间。则当翼如也。前日所禀诸说。伏蒙订教。不趐若侍几席而亲训诲也。感佩之极。不容名喻。馀祈道体康福。谨不备。
  别纸
太极动而生阳之说。侍生所谓乘气机而动者。下教以为微似有病。此岂辞不达意而致然也耶。侍生之意。以为太极未动之前。固已乘着气机。故云云乃尔。非谓太极动时。始乘气机也。若曰动时始乘气机。则岂但为微病而已。
近思录注所谓格物而至于物之物。窃妄以极字之误疑之。 先生亦作极字。或疑脱之极二字于其下。则自幸妄疑之不甚悖理也。然伏承主意专在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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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教。如此看固好。何敢更加论议于其间哉。至于物下则字。尝以措语间一字泛然看过矣。今以法则之则看者。以朱先生所解物者形也则者理也之说参观。则顺而不碍。然未知程子之意。果是如此否尔。伏乞下教。
  尤庵答书
 别纸二条。与鄙说无异同。深以为幸。下条物则之则。以准则之则看者。考之诗经而有来历。参之考亭而尤明白。安知程子本意必不如是也。然世人皆不如是看。创闻者必且疑讶也。
上尤庵先生(辛酉)
大学定而后能静之静字。一友生曰此与中庸未发之义同云。此说恐未然。盖所谓未发者。只是在中之义也。状性之德也。其于喜怒哀乐。无所偏倚。而寂然不动之谓也。所谓定而后能静者。吾之所知十分分明。方寸之间。万理有定。则志有定向。而自然不为外物所动云尔。恐非寂然不动。无思无虑之谓。未知如此看何如。
太极动而生阳注。所谓推之于前而不见其始之合云者。是理与气。本自相合。故推之于小阴阳未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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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而不见其始之而合之之意耶。以所引阴阳无始之说观之。恐是如此。未知何如。邵子所谓用起天地先体立天地后云者。平岩之意似以太极流行之用为用。以二气对待之体为体。恐非康节之本意也。侍生窃谓其曰用起天地先云者。所谓一阳初动处也。继之者善也。太极之用所以行也。其曰体立天地后云者。所谓诚斯立焉也。成之者性也。太极之体所以立也。康节之意。恐是如此矣。
阳变阴合。朱子曰阳动而阴随之。故云变合。以随训合。未能详其义。敢乞赐教。
伊川谓以妙用谓之神。朱子曰妙用言其理也。朱子此训。似无可疑者也。而近思录释疑。守梦以为妙用言其理者。若妙用为太极者然。可疑云云。侍生按守梦此言可疑也。以通书动静章云云之说观之。则朱子之训。盖原于濂溪夫子之言。未知守梦何所据而疑之也。
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注。平岩所谓合理与气而成气质云者。恐有语病。盖气质则全是气也。何以曰合理与气而成气质云乎。若气质下着之性二字则恐或语意方备。未知何如。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7H 页
子莫执中注。平岩所谓中者随时而立云者。守梦以为立字未稳也。守梦之言。可谓的当。立字作在字看何如。
  尤庵答书
 能静之静。未发之义。 静者对动而言。朱子于能静注。谓之心不妄动。则当其不动之时。是亦未发也。是亦状性之德也。但加一妄字。略与泛言之静有异。
 太极注推之前。不见其始之合。 理气本自混融无间。故云不见合不见离。来谕小阴阳及始之而合之之义云云。未详。既曰本自混融则宁有始之之时乎。
 用起天地先。体立天地后。 邵子诗先言水体以器受。火用以薪传。因此而推演体用二字之义。盖水火之气。虽具于天地之先。而其质则方成于天地之后。所谓用即气也。体即质也。来谕所谓继善诚立等语。太涉张皇。
 阳变阴合注。训合以随。 倡而不随则焉能合也。观于夫唱妇随之义可见矣。
 妙用注。 朱子以妙用为理者。主妙字而言。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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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疑之者。岂以用字不可言于理故耶。
 合理与气而成气质。 中庸注气以成形。理亦赋焉。形即气也。成形之时。理何尝不在其中。论语性相近注。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朱子曰此兼气质而言。此兼字亦合理气之意。故饶双峰以为兼字尤精。
 中者随时而立。立字作在字看。 中者随时而在。自是朱子之说也。立字与在字自不同。难可牵强为一也。
上尤庵先生(辛酉)
濂溪先生所谓明通公溥。庶矣乎云者。以侍生管见观之。似是明通公溥。庶几乎圣人之意也。而叶氏注曰明通公溥。庶几作圣之功用。恐失濂溪之意也。以濂溪所谓明通圣也之说观之。则明通公溥。其果仅为作圣之功用乎。未知何如。
  尤斋答书
 明通公溥叶注非。注只用功字。似不甚着。其正文本意则盖谓庶几乎学圣之道也。来谕以此文明通为养心章明通。似不然。此文明通。是谓明与通也。是两事。养心章明通。谓其明之通也。是一事。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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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朱子注可见矣。
上尤庵先生书(壬戌三月)
谨伏问暮春者。道体动静何如。远慕区区无任下诚。窃伏念华阳胜绝。景明增新。泉声山色。未尝不发于梦寐间尔。窃欲致身于轩屏之间。从容承诲之馀。得与冠童咏归之末。而不可得。则叹咄而已。下教勉斋集及吕蓝田游察院诸集。盖湖南士夫之所罕见者。玆未副教。伏恨伏恨。路脩仆单。又苦无便。未能臻时奉报。不敏之罪。于是为甚。伏不胜悚仄之至也。前日所禀之说。伏蒙批诲。感佩之极。不容名喻。第明通公溥之明通。与养心章明通意差别者。朱子有训。安敢率而同之乎。只是无欲而明通者。彼此一般。引而證之而已耳。今以文元先生从祀事。湖南士子乃为叫阍之举。月望将会云水。未知此盛事竟成否耳。此去少年乃安村上舍亡族兄之子也。资质尽不凡。而生长穷陋。无严师畏友之益。是所慜也。别纸所禀。敢乞指教。
  别纸
明道先生曰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谨按朱子说及绫阳李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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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则所引舜事。恐非论语本文之意也。而守梦以论语本注解明道之语。明道之意其果有不以位为乐之意耶。窃想朱子解明道之语。则其意盖曰修道虽以人事言之。然其所以修之者。只是循天命之本然而已。非以人之私智有所加损于其间焉。舜之所以有天下者。亦不过循天命之本然。以尽其极而已。亦非有以一毫私智与于其间云耳。守梦所谓于舜不相关等语。虽合于论语本注。而恐有违于明道之意也。朱先生尝曰明道不拘本文正意处多。窃恐为此等处而发也。未知何如。
横渠先生曰昼有为宵有得。 叶注曰终日乾乾。昼有为也。夜气所养。宵有得也。夜气所养云者。恐非横渠之意也。横渠之意则恐是如周公之夜以继日。幸以得之之谓也。横渠自家有得则志之。中夜起坐。取烛而书之之意也。未知如此看何如。
伊川先生曰。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止。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著明也。 谨按释疑所引本文之说。子曰载之空言。不如行事深切著明云云。据此则程子说不如二字。似在载之之下行事之上。而今曰不如载之行事云者。恐非本文之意矣。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9H 页
渐之九三。利御寇。传曰君子与小人比。 叶注曰九三上下皆阴。是君子与小人比。此恐失传意也。六二居中得正。上应九五之君。安固平易。衎衎而吉。岂小人哉。考诸易传本文则可见六四之为小人矣。未知何如。
期三百注十九分度。将九百四十分而分作十九。则毫分丝析而又无穷尽。别有算之之道欤。
  尤庵答书
 来札与尊丈书。一并承拜。因牖昏耄者多矣。不胜慰幸。游察院诸集。无见于全湖。则鲽域文献可知其无徵。切可叹也。文元先生学问道德。虽未敢窥度。而第以其普施者言之。则近世之冠婚丧祭。家喻而户行者。莫非其赐也。至于西北遐荒。亦皆承用。则虽谓之声教之讫。非过言也。十馀年前。章甫诸公欲陈从祀之请。而鄙意以为两贤犹未准请。而徒惹恶口。今复轻举。非所宜也。极力止之而止矣。今我 主上圣学高明。亟许两贤之请。惕然悔讼前事。以为今日之不得并蒙盛典。实有执其罪者。遂以此略及于仰对之章矣。今闻外方诸贤次第叫阍。若不落莫。则斯文之庆。孰大于是。安村常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9L 页
有九原难作之痛矣。今其典刑之不亡如此。竦然相对。悲喜兼至。只以逢别太遽为恨耳。别纸更赐反覆望也。
  别纸
 舜有天下不与焉。 此无书册。守梦说不可考。果如来示则殊可疑。朱子说顾何敢异同。
 宵有得。 周公横渠偏指一时一事而言。叶氏之说。统指平常道理而言。恐不可取彼而舍此也。 不如载之空言。 伊川之意以为载之空言。不如载之行事云云。与释疑未见其不同也。
 
渐之九三。 易象取义多端。本爻虽君子。而于上下爻为寇为小人者多有之。叶注之意。只取二之为阴。而不计其当位与否也。
 十九分度。 考之启蒙推步处。果有零数之不尽者矣。
上尤庵先生(乙丑)
拜违教席。忽已数月。瞻慕之诚。食息不置。献岁发春。伏惟道体动静。神相万福。侍生忧患死丧。奔走不暇。读书工夫。全然废却。悠悠泛泛。又添一岁。岁不我与。忧惧忧惧。今得再兄朴正字洛中书。以尼山诋疵栗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H 页
谷先生事。四学发通。遍告八路。以此火色更加一层云。未知今日事将税驾于何等地也。只自吁然而已。此去宋友。乃海狂之曾孙也。以文字事进去。倘蒙函丈之留念。不使终至于泯没。则不惟其子孙宗族之荣幸。乡人亦将被其馀徽矣。岂胜幸甚。馀祝道体顺序珍卫。谨不备伏惟。
  尤庵答书(乙丑)
 光阴荏苒。𢟂忽岁改。悠悠思想。日益勤止。忽于宋上舍行。承拜惠札。慰谢之怀。何可胜言。此自冬忧患奔忙。未了一卷册子。馀日无几。极可爱惜。其间行住。略具于尊丈书中。目今道理。只有深入山中。因树为屋而已。始从师友则闻栗翁实承程朱正脉矣。曩时一番人丑诋固无足怪。今乃为坡山后裔所疵。可知世变之无穷也。闻四学儒生不谅时势。轻为论辨之举。反为艺馆之深哜。其祸不止于洪水猛兽矣。奈何奈何。未知士元见看何书。缅想日有新得。而远不得相亲可叹。
上尤斋先生(丙寅)
第一篇伊川先生说。在天为命。在义为理。 在义之义字。未详其义。似是物字之误。未审然否。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L 页
第三篇横渠先生曰诗人之志。至平易不必为艰崄求之。今以艰崄求诗则已丧其本心。叶注曰今以艰崄之心。求诗则已失吾心自然。 谨按叶氏之说似失横渠之本意也。横渠之意则盖曰诗人之志。本自平易。不必以诗作艰崄㨾求之。若以艰崄求诗则吾心已是艰崄。故曰已丧其本心云尔。非直以吾艰崄之心。求诗之谓也。未知如何。下文以崎岖求之。先其心已自狭隘。注亦如此。
第四篇明道先生曰思无邪毋不敬二句。循以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叶注曰见之所行。自无失。释疑守梦曰差字以见之所行言之。念虑之差。独不为之差欤。 谨按守梦此说。恐未深察明道之本意也。念虑之差。固可谓之差矣。然明道既曰循而行之。安得有差云云。则此差字分明专以行处言之也。又曰有差。皆有不敬不正云。则不敬不正。非念虑之差乎。有差者。既由于不敬不正。则以差字言于行处。尤章章矣。然则叶氏所谓见之所行。自无差失云者。或不为过耶。
明道先生曰敬而无失。即所以中。叶注曰敬所以养其中。 谨按所谓养其中云者。窃恐未稳。程子既曰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H 页
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以此观之。所以有未发之中者。以其敬而无失也。故又曰无失。所以中也。宁有所谓养中之意耶。敢乞开示。
第六篇伊川先生曰。如洒扫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叶注曰天下无理外之事。亦无事外之理。即其末而本已存。即其粗而精实具。侍生窃谓尽性至命。洒扫应对。皆其然之事也。自其尽性至命而观之则本也精也。自其洒扫应对而观之则末也粗也。然洒扫应对。亦自有所以然之理。自其所以然之理而观之。则自无本末精粗之间。而尽性至命。洒扫应对。自是一统底事也。然则伊川所谓本末精粗。非以理为本为精。以事为末为粗也。其言本末精粗。皆以事言之。而无有本末无有精粗。无有字上。方是说理矣。若如叶氏之说。则以理为本为精。以事为末为粗矣。此与精粗本末无彼此之义相反。而恐与饶双峰以理之所以然为本。以洒扫应对为末。同一病根也。未知何如。
  尤庵答书
 第一篇在义为理。 此间本在义之义。正作物。来说是矣。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L 页
第三篇不必为艰崄。 叶注之意。恐是。盖横渠原文以以意逆志为骨子。所谓艰崄者。指意而言也。所谓求诗。逆志而言也。但叶氏以心字换意字。故其来历不沛然矣。
 第四篇思无邪。 既曰思无邪则所谓思者。便是念虑之谓。思既无邪则岂复有念虑之差乎。但叶注见之二字似冗。此二字改以其字则差胜矣。 敬而无失。 叶注养其二字。改以使之二字。如何。
 第六篇洒扫应对。 此条来说得之。朱子说见于论语子夏门人小子章小注者极分明矣。然此岂易说哉。朱子之尝为同安簿。宿僧寺。思量此章。理会不得。横解竖解。更解不行。又披杜鹃叫不住声。其后才闻杜鹃啼。便记得僧寺思量时。夫以朱子之近于生知。犹且如此。叶氏饶氏之误解。何足怪哉。然饶氏说出入缠绕。未领其是非。幸高明明以见教也。
上尤斋先生(丙寅)
自今年春夏来。邈然都不闻动静。瞻慕之诚。曷尝少弛于中也。老炎尚酷。伏惟道体神相万福。侍生幸于亲侧。廑免患恙。而因循媮惰。虚送光阴。此甚可惧者。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2H 页
论语子夏门人章小注饶氏说。寻常以为未怏也。及承先生出入缠绕。未领其是非之教。然后自幸妄疑之不悖也。窃不自揆。妄以管见有所辨说。而谨具别幅禀订。伏乞批诲如何。
  饶氏说辨
 饶氏曰子游以正心诚意为本。洒扫应对为末。子夏为小子且当教以洒扫应对。及入大学。却教以诚意正心。按此段说得子游子夏之意明矣。就二说观之。子游欲人于根本上做来。则末底自然中节。施教无序。把大小学衮作一事非也。
按所谓大小学衮作一事者。恐非子游之意也。子游所谓末也本之则无者。分明是以大学诚正之学为本而先焉。以小学洒扫应对之事为末而忽焉。所谓厌末而求本者也。可见其分本末为两段。故程子明其不可分之意。而矫子游之偏见矣。今以子游之说。反谓之把大小衮作一事云。则不但失子游之意。并与程夫子苦口发明之意而失之矣。
 子夏之说。自合圣人之教。但只言事而不及理。则小学大学。分为两截。无贯通。
按此段所论。恐失子夏之意也。子夏虽不言理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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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曰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者。理无大小精粗之意。自著于言外矣。故程子发子夏之意。而说出所以然之理矣。子夏之所以教门人以洒扫应对之事者。使之由其小而及于大。因其末而达于本也。非知道无精粗本末而贯通者。其教人之序。焉能深得圣师家法若此之切也。今乃以子夏之说。反谓之分大小为两截而无贯通。则岂不谬哉。
 至程子。方以理为本事为末。
按此一段。大失程子之意也。程子所谓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者。盖曰精义入神本也。洒扫应对末也。而洒扫应对。亦必有所以然之理。精义入神。洒扫应对。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云尔。岂以理为本。以事为末之意哉。朱子曰有本末者。其然之事也。不可分者。以其所以然之理也。必如朱子此说然后。说得程子之意尽矣。
 谓事有大小精粗。理无大小精粗。
按事有大小精粗本末。而理无大小精粗本末者。自是程子之意也。而饶氏既误认程子本末二字之义。故于此只言大小精粗。而不及本末字。
小子未能穷理谨独。且把洒扫应对。以维持其心。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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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至粗至小之事。而至大至精之理寓焉。年寝长识既开。却教之穷理以致其知。谨独以诚其意。则前日之习洒扫应对。即为精义入神之地。今日之精义入神。不离乎洒扫应对之中也。
按此段说得子夏之意颇详。第其中谨独二字。云峰之胡则以为非程子之意而有误云云。新安之陈则以为与程子语不相妨。非以解程语云云。愚按饶氏以穷理以致知。谨独以诚意对言。则陈氏所论。非解程语者。似得饶氏之意也。然饶氏既误认程子本末之说。则此谨独二字。亦安知必不误认程子意也。
 
程朱所谓本末不同。朱子则以大学诚正之学为本。程子以理之所以然为本。朱子以子游之意推之。
按程朱所论本末。曷尝有异同哉。饶氏错认程子本末义。故其言每如此。此不得不辨。
  尤庵答书
 来说所以攻破饶之失。极其明白精密。虽谓之置水不漏可也。盖饶说之失。误以程子之意为以理为本以事为末。而不知程子所谓本者。亦指事而言也。然究其源头则亦由误看朱子小学是事。大学是发明此事之理一句。一向以小学洒扫应对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3L 页
为末为事。以大学诚意正心。为本为理。殊不知朱子发明此事之理云者。盖谓格物致知。以知事事物物各有所当行之理而已。岂以大学所言不为事而为理也哉。饶氏因此差误。故其所言。出入缠绕。使人心闷。不知 宣庙朝栗谷诸先生受命校正小注时。处分此说如何耳。大抵此处。极难理会。朱子初以无精粗云者。为真无所谓精粗者。尝在同安寺里。思量极苦。又被衾薄鹃啼而不寐。其后又闻鹃啼则必忆此时云。夫以朱子而犹尚如此。则饶氏之误。何足怪哉。又精义入神之神字。勉斋唤做理字说。窃恐说得太深。以误后学。未知高意以为如何。又退溪于末段朱子说。释非谓二字于是本之下。亦失本旨。未知尝于此入思否。朴和叔初主退溪说甚固。往复屡次然后。始乃回头。恨未及退溪时供洒扫而请教也。
上尤庵先生(丁卯)
正月洪阳便中。伏承前腊下复书。备审伊日起居之详。大慰区区瞻仰之怀。经冬历春。时又乍热。伏惟道体动静神相万福。侍生亲傍碌碌。幸免他忧。而工夫难进。日月易得。盖有不胜其忧虑者。窃观人心世道。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4H 页
日趍险薄。斯文之变。如火益热。至于良佐辈出而已罔极矣。昔年双行并用权数机关等说。真是今日之祸本。渠辈设心用意。不过诬先生以伪学。以为眩惑人听之计。而若以伪学二字标榜。则渠辈自有所归。故只是改换名目。敢肆丑诋耳。愤惋奈何。然朱子当时虽困于伪学。而千载之下。皆知朱子之学实承孔孟之正统。则一时伪字。真如寸云之蔽日也。今日虽使良佐千百辈多般诬陷。而不过为千百蚊蚋之一场狂闹而已。于先生正学。何损一毫焉。以此自慰耳。窃欲躬造门屏。奉禀许多说话。而忧故多端。未得如愿。咄叹奈何。只祝道体若序康福。
  别纸
论语子夏门人章饶氏说。伏承下教之语。感幸何喻。敢不自量。妄以管见。有所辨说而仰禀矣。先生不以为不可。则自幸童观之不悖也。至于明白精密置水不漏之教。不胜愧赧之至也。精义入神之神字。黄勉斋唤做理字之不稳。诚有如下教之意矣。大抵此神字只是神妙之神字。而今说向理字上去。岂所谓凿之而使深者耶。末段朱子说。退翁之释非谓二字于是本之下者。果非朱子发明程子之意也。若曰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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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末本便在此。则其与程子第一条先传以近小。后教以远大者。正相南北。何可谓与第一条之义。实相表里也哉。乃以退溪之精详而如此处多。信乎学之未易明理之未易穷也。
上尤庵先生(丁卯)
顷于四月。因洪阳便修上一书。而兼有所奉禀者矣。未审得免浮沉否。今年六月淫霖。七月旱炎。十数年来所未有者。虽使年富气盛者当之。尚不胜其困厄。先生以尊年遇此。何以支过也。第伏念道尊德盛。神闲气定。无非清凉境界也。在外之暑湿。其奈何哉。侍生受气甚薄。不能耐暑。每思六月中俨然危坐气像。盖欲追之而不可及也。奈何奈何。斯文之变。尚复何喻。闻有踵罗而继起者首鼠云。未知渠辈何故而停止耳。近来党于彼者。以为先生将欲更进一疏。相与喧传甚矣。人心之险薄浇漓。一至此哉。尊周攘夷。辟邪扶正。自是先生之任。而于前日之疏。已尽之矣。夫子所谓知我罪我者。政此疏也。先生尚复何言。而此辈创为飞语。喧哓若是耶。世道之至此。莫非运气所关。奈何奈何。孟子浩然章文意之难明。诚如朱子之训也。妄以管见为劄记一通。而未及精写。不得奉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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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后便尔。数日来天气乍清。伏祝道体顺序珍卫。
  尤庵答书
 精义入神。退翁非谓二字误释于是本之下。皆蒙来示印可。私幸鄙见之不悖也。
 大学注一有之而不能察。凡多者谓之万。小者谓之一。今此一有之一。是些少之意。(져그나두고)
  尤庵答书(丁卯)
 日者临顾。虽获数日之款。所怀未尽吐。所疑未尽质。奉别以来。益增惘然之心也。即日寒事警节。未委侍馀学履增珍否。区区向𨓏。实非虚语也。今朝得见七月晦日书。缕缕示喻。盖已槩悉于见时矣。惟更进一疏云者。是起于起处。以惹诟辱之端耳。当初一番文字。亦出于不得已也。何必更为屋下之屋。以增之拳踢也。浩然章疑义。倘蒙见示。以资讲质。而获其警益。何幸何幸。自馀只祝冬馀勤勉。日新又新。以幸斯文。
上尤庵先生(戊辰)
年前十月。匆匆拜违。而厥后仅得一通问矣。这间闷菀。有不可胜言。伏不审比来道体动静何如。瞻慕区区不任下诚。侍生自今年春夏来。丧祸频仍。忧患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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䓠。汩汩无一日好况。无足仰喻者。近日爻象。令人心悸。中外俟衅之徒。侧足以窃笑之。未知毕竟有何等景色。漆室之忧。如何如何。周易卦变说。当时匆卒未得究竟而归。至今为恨。某卦之自某卦来云者。盖以一奇一耦之来往而言也。如讼之初六九二二爻来往而为无妄者是也。以此推之则诸卦皆如此矣。未知如何。朱子答万正淳书曰。妾母不世祭。则永无妾祖姑矣。恐疏义之说。或未可从云云。据此则妾母亦可以世祭。而疑礼问解不杖期条。沙溪先生所答则曰妾母不世祭。则元无承重之义。应服三年云者。不然云云。朱子答万书。或是初年所见。故沙溪先生如是断定无疑耶。敢乞指教。
  尤庵答书
 悠悠瞻漽。实非虚语。最是义理无穷。馀日不多。丽泽相资之愿。恒切于中。而不可得。则只有怅叹而已。玆于褫中远承惠札。其为慰释。不可名言。日下爻象。虽不敢言。而忧悸则深矣。卦变之示。固有如来教者。而求之他卦。或有不然者。以是每令人懑然也。妾母不世祭。以妾妇祔于妾祖姑之文揆之。则诚有如朱子所答万正淳之书。而然而妾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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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祭云者。亦是经义。故先师据此而答人之问。此等处或可两存否。然朱子既驳经义之说。则先师答人之意。窃恐有所未安也。未知如何。每当此等处。未尝不兢兢也。吾友比读何书。作何工夫。此身居下流。众恶之归。固其所宜。而比闻以侵侮退,牛两先生。将有请罪之疏云。虽甚无状。何曾一毫有此心。自省而自艾也。
上尤庵先生(戊辰)
国恤普恸何喻。前月因金友之还。伏承下书。备审道体康福。甚慰久阔瞻慕之诚。信后霜寒政紧。伏惟静养增重。侍生忧患奔忙。未阅半卷册子。只自悼叹而已。侵侮退牛云云。是亦起于起处。以惹一场困辱之端耳。此辈之设心用意。例如此。未知造物者意如何。而闲出此辈。任其狂闹。使人而厌听也。第念有阳则有阴。有正则有邪。亦是必然之理。而要是多者胜耳。奈何奈何。周易卦变。其一奇一耦之交相往来者。自是朱子之意。故曾以无妄一卦自讼来者为證而奉禀矣。下书有推之他卦。或有不然之教。此岂前日书辞不达意。未得了了于先生之一听也耶。大抵阴往则阳来。阳往则阴来。自是变易之常理。故卦爻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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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或柔往刚来。或刚往柔来。必其奇耦之邻比者。方成往来也。以此推其刚来柔来之意。则本义自某卦来云者。无不契合。而自有必然之势矣。谨作图禀證。伏乞此便下示其可否如何。
  尤庵书(己巳)
 此行想已闻之。严程迫促。静安之会。恐不得成也。最是岛中无书册可以遮眼。彼中所有。可得见借否。其中语类最切。此外好看者。送于中路为幸。尊长及朴洪州未及别书。李元佐使之出来如何。
  尤庵书(士元兼受汝○己巳)
 
连袂远将。至于地尽头别去。殊惘然也。士元所论浩然章。义理条目虽详。而大纲犹未甚举。章首问答一心字。是一章大旨。次以勇字缩字。为浩气张本。而又次之以知言。知言是穷理之事。故居后。正如大学之次序。此朱子所以极称其善问也。至于知言而又以心字为骨子。首尾相应。其缜密非后儒所可及也。自宰我子贡善为说辞以下。虽于此章似赘。然细看源委收杀之体。则因以为孔子张本。终以有若之言结之。以为我岂止于不动而已。如此串贯则一章之意。通透洒落矣。未知诸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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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看过否。所步韵语。不过以为是非荣辱只是梦幻之意。而簧鼓之人。以无心为有心。则亦足以死人。须即火勿以示人也。孙儿之作亦然耳。昔年与金云谷有酬答之章而云叹息哀公十四春。遑遑尼父泣麇身。时辈迟待戊辰年。始传播此诗。以为敢指当宁年纪。盖戊辰是去乙卯十四年也。小人之巧于捉人如此。可怕可怕。总惟佥照。
上尤庵先生书(己巳)
月初因宋先达伏承前月晦日下赐书。奉读惊喜。大慰拜违以来倾仰之怀。不胜感幸。第惟已挂风帆。万里沧海。波浪如何。涪翁正坐危船事。政未觉千载之为远也。自此消息茫茫。伏不审调体候摄里何如。日夜瞻慕。不能自已。窃念神明所扶。勿药有庆。惟此瀛洲。古称神山。至今居人不烦丹灶。而能长年者多有之。意者近于南极而然尔。今先生既得静养于此。其与朱子所谓少试参同之万一者。功效又将如何也。今日之事。或者天意之不偶然也耶。又得叔季二丈暨贤孙侍在左右。朝夕之间。相与讲论。亦足以忘在长沙矣。下教浩然章文义。奉读以还。不觉胸中洒然矣。前纳鄙说。想多未安。伏乞梳洗其头面。后便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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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其为感幸。何可尽喻。
  尤庵书(己巳)
 孟子浩然章问答。虽未能细看。然大槩得之。大抵此章遣辞。若断若续。故使人难看。然细观之则血脉贯通。极其精密。公孙丑发问之初。特以心之一字为眼目。极有意思。故全章说心字最多。而如直养集义知言德行说辞及尹夷等事。无非出于心者。且孟子先知言后养气。而丑之反问。先养气而后知言。朱子于集注。以为上文方论气说。故承此而先问养气。语类则以为丑以知言在后者。知言是格致事。如大学先言明明德于天下。以至诚正而后以格致合尖也。谁谓某之不得其传。盖谓丑得孟子之传也。合尖犹言收杀结末也。又章首杂说孟贲,告子,舍,黝,曾子,子襄。故由粗入精。由小至大。于篇终卒举颜,闵,尹,夷诸人而遂及孔子。至精极大而终焉。其意盖曰圣人之事如此。而吾之所言在此。不但不动心而已也。其首尾关锁如此。尝闻砥平畏斋李相公以为浩然章知之不难。而某以为难何也。愚喜闻而与之往复。为一通说。其说颇多。幸讨于孙儿而證其可否如何。○朱子尝言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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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四端。是安社稷之功。辟异端。是捍边境之功。此章如持志直养集义正助等说。是明四端之事。知言一段。是辟异端之事。孟子学问。尽于此章矣。○栗谷于此章。表出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之语。尝自勉而勉人。学者不可不知也。浩然章问答。先生入海时赉(一作赍)去。而中间又有往复之事矣。先生自济州挐来时。来住锦城。病患苦剧。而禁都权处经防禁甚刻。不令子弟侍药。况门人弟子乎。先生意其终不得面论此章之旨。故作是书而诀焉。乃易箦前六日也。追后始得奉玩。三复悲咽。不觉涕泗之交零也。
答权遂庵书(甲戌二月)
去年房大汝来自高隐。备审伊日动静。其为慰释。不可名喻。即于便中。伏承下书。存问死生。窃不胜哀感之至。第审丧惨频仍。为之伤叹。以先生德善之家。而犹如此耶。福善之理。乖常今已久矣。奈何奈何。怀中两丧。何忍言何忍言。叙九之关系尤重。诚如下教。师门从此事事弛废。未知彼苍者意竟如何尔。受汝久益伤痛。今承下谕。尤不觉怆涕也。近来独有房大汝能专用力于此事。而又远在数百里之地。未得数数相规。甚可叹也。渠自觌德以来。不啻如醉。大君子道德光辉。速于感人如此极。令人钦仰也。心经劄记。伏蒙不遐。还赐教答。感说之极。不知所喻。贱见多蒙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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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幸童观之不悖也。第于其中数段说话。犹未相契。复以别纸奉禀。因便回教。千万之望。此等往复。非今日之所遑及者。而此后凭便实未易。不容不禀订。然皇恐则深矣。倘蒙恕察否耶。
  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条。
 来教人生日用之中。至近而易见者。莫如饮食男女。故不暇遍举。而只抽此二段。非以此事独如此。而他皆不如此也。
妄论所谓不当专以饮食男女明之云者。是非病其偏举此二段。而不遍举他事也。只是单举饮食男女之生于形气者。看来似偏。故乃敢举其本于性命者以明之。世固知由形气而有人欲。而或不察于因天理而有人欲。故妄论云云。盖欲兼备之耳。然更考朱子说曰同行异情。如饥食渴饮等事云云。陈氏说盖有所受。不必辨论矣。
  大人者不失赤子心条。
 来教以众人之未发。中庸之未发。分以二之。且曰中庸之未发。非大贤以上未有此等时节。此是先儒所已言者耶。抑出于高明之见耶。愚意则窃以为不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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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所谓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时。亦莫不有已发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者。妄意似是正其程子心皆已发之谬者。故乃有云云之辨矣。盖程子尝有凡言心者。皆指已发之说。而后来以为未当而改之。朱子初年力主心皆已发之说。晚来亦觉其未安而改之矣。今此条程子所谓赤子心为已发者。又似向来心皆已发之说。故朱子设为或问而答之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时云云。末又收杀曰程子虽改心皆已发之一言。而以赤子心为已发则不可得而改也。妄论所谓正其心皆已发之谬者。盖出于此矣。大抵心之为物。无所感则静。有所感则动。静者性也体也。即所谓未发者也。动者情也用也。即所谓已发者也。然所谓未发已发。亦有偏全之异。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羞恶之心义之端。玉山讲义曰一心之中。仁义礼智各有界限。而其性情体用。又各自有分别。又曰以仁对恻隐。义对羞恶而言。则又以未发已发。相为体用。凡此皆偏言者也。而盖曰仁是心之未发。而恻隐是心之已发者。义是心之未发。而羞恶是心之已发者云尔。礼智亦然。今以七情言之。喜怒哀乐。皆心之已发者也。喜怒哀乐之理。即心之未发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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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方其喜之发也。可怒可哀可乐之理在中未发。方其乐之发也。可喜可怒可哀之理在中未发。则心皆已发之谬。于此可见。故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时。亦莫不有已发时云云矣。若乃中庸所谓未发之中。则举其浑然之体而全言之者也。盖七情都未发时节。为朱子所谓寂然不动。程子所谓敬而无失。朱子所谓思虑未萌。事物未至之时也。谓之中者。天性浑然在中。不偏不倚也。所谓天下之大本也。所谓太极之妙也。此理天命。圣凡无间。而但众人之心则气禀拘之。物欲交引。未尝有一息宁静时节。而至于梦寐之间。犹且颠倒。则何时而保其浑然未发之体。而寂然不动。烱然不乱。如圣人哉。若使众人幸有未发之时。则当与圣人无异。而固无缘有此时节矣。今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未发。果如中庸之未发一般。而贤愚老稚皆有之云尔。则所谓稚是指赤子而言也。赤子之心。谓之已发何也。朱子曰赤子之心。动静无常。非寂然不动之谓。故不可谓之中。以此观之。愚之所谓莫不有未发之未发。是偏言之未发。而中庸之未发。是全言之未发者。尤觉可信。何者。赤子之心既曰动静无常。则所谓静者是莫不有未发时者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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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动者是莫不有已发时者也。然乍动乍静。动静无常。固不可谓寂然未发之中。然则动静无常之静。以偏言之未发而为言。寂然不动云者。以全言之未发而为言也。未发之名虽同。而未发之实有间者。盖有偏言全言之异而已。未知如何。妄论所谓非大贤以上未有此等时节云者。盖亦有说。子思先言戒惧谨独于中和之前者。意已可见。而程子曰敬而无失。所以中敬而无失。果是常人之所可能者乎。朱子于或问未发条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教而入者。又曰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加损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惟君子戒谨恐惧云云。则朱子之意亦可见也。又于大学或问明德条曰。必其上智大贤之资。乃能全其本体。而其或不及乎此者。则其所谓明德。已不能无蔽而失其全云云。则妄论云云。或不至大悖否耶。众人之心。至于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善端之发见者则或有之矣。而但未有平日涵养省察之功。故所谓念虑之麻生波浪之动荡。纷纶而胶扰。昏昧而散乱者。已成一心之痼疾。则岂于一食之顷。遽见其寂然烱然未发境界。与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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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异者耶。未知如何。
  来教未闻天命之性有贤愚之别。
此恐未深察妄论之本意也。朱子论明德。既曰必其上智大贤。乃能全其本体云云。则岂以明德有贤愚之别而如是立论也耶。盖天命之性。人所同得。而众人则常失于昏动。故未能保其浑然之体矣。太极图说注曰众人具动静之理而常失于动。又曰自非圣人全体太极有以定之。则欲动情胜。利害相攻。人极不立。朱子之训。又如此何也。昔年蓬海棘里。面禀中和说时。老先生亦开示此注。而且以众人无未发时为教矣。今请以盆水为喻。盖此水当初澄净圆满。查滓不动。及其前挽后引。左倾右摇。随其所泻而动荡流出矣。水譬则性也。流譬则情也。前挽则流于前而水偏于前。后引则流于后而水偏于后。左偏右倚。莫不皆然。而常常如是。未尝暂息。则何可谓器中之水。浑然在中。寂然不动乎。众人之无中。盖亦类此矣。然或前或后或左或右。而其泻之而流出者。盖水在器中故也。然则众人之心。一日之间所感而发者。虽千头万绪。而何害其所发者之发于性也耶。此岂独众人为然。圣贤亦然。圣贤之心。一日之间。酬酢万变。虽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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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者无不中节。而当其酬酢之际。有所谓未发之中则不可也。故程子曰圣人之心。所感之事过了。便寂然而静而已。众人则不然。虽未有所感。而犹未免昏乱。故不可谓之有未发之中也。不是天命之性有贤愚之别。盖拘于气质而然尔。未知何如。
  来教朱子记延平语。未见必以延平说为定论。
愚按朱子记延平语。载于答林择之书。其书曰未感物时。若无主宰。则亦不能安其静。只此便自昏了天性。不待交物之引然后差也。又曰不能慎独则虽事物未至。固已纷纶胶扰。无复未发之时。末乃曰旧闻李先生论此最详。今乃知其为人深切。如云人固有无喜怒哀乐之时。然谓之未发则不可。言无主也。又如先言慎独然后及中和。此意亦尝言之云云。而终以孤负此翁为恨。则不待别引證据。而只此一书。可见朱子以延平说为定论也。朱子所谓未感物时若无主宰则亦不能安其静者。是延平固无喜怒哀乐之时。谓之未发则不可。言无主之说也。朱子所谓不能慎独则纷纶胶扰。无复未发之时者。是延平先言慎独然后及中和之说也。据此则朱子之见。一遵延平之说也。且中和旧说序末段曰独恨不得奉以质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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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之门。然以先生所已言者推之。知其所未言者。其或不远矣。此亦非深信延平之见之一證乎。但延平和不和之说。若是人人皆有未发之时。而及其发后有此和不和之异云尔。则果与无未发之说相左矣。然朱子所闻于延平者。是无未发云云数端说话。而诵以传之。以为今乃知其为人深切云云。则延平之见。亦有初晚之异耶。是未可知也。记昔蓬海答问时。先生下教曰君子之用功。须有未发之时。而发时或有不中节者。愚于其时举颜子之不善而證之。先生以为然矣。延平和不和之说。亦如先生所言之意耶。然延平之说看来。似是泛论人之性情者也。如何。
  来教所引语类未发之中。未是论圣人。只是泛论众人亦有。
谨按此段问答。与答吕子约书。旨意一般。其书曰上四句分别中和。不是说圣人事。只是泛论道理。名色地头如此。详此则只是泛论众人亦有云者。似是明其所谓未发者。泛言性之体段。本皆如是而已。不是说众人实有未发时节也。比之于水镜。只是泛论众人亦有云者。犹泛说镜明水止云尔。镜为尘埃之所蚀。水为泥滓之所汩。而盖其本来明与止之理。未尝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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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故泛论镜明水止则可矣。而若指其尘埃所蚀泥滓所汩者而谓之明谓之止则不可也。然则众人皆有之有字。是本皆有是理者尔。是故若论源头未发本来体段则与圣人一般。故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人生之初。未有物欲之私以乱之故也。)圣人全此而已。众人虽有之而失之也。故子思说戒谨恐惧。以示学者存养之方矣。又有一事可以證援者。孟子曰善养吾浩然之气。又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朱子释之曰天地之正气。人得以生者。其体段本如是也。又曰指其本来体段而言。凡此数说。不是说孟子之气。而盖泛论人皆有是气也。然苟非上智之资。则必须养之然后。是气乃在我矣。故孟子曰直养无害。集义所生。朱子曰善养之以复其初也。然则众人虽曰亦有是气。而其果有浩然时节耶。今此未发之中。虽曰众人亦有。而不是说众人实有未发时节者。可见也。
 或曰众人未发。与圣人异否。朱子曰未发只做未发。又曰众人则未发昏了否。曰这里未有昏明。
窃详此条问答之意。盖未发者。中也大本也。天性之本然也。太极之妙也。谓众人失于动而无未发则可。谓之有未发而与圣人有异则是不识大本之论也。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2L 页
谓众人昏了而无未发则可。谓之有未发而尚有昏昧则不可也。故朱子以只做未发。未有昏明为言矣。
 朱子曰若论源头未发都一般。只论圣人动静则全别。未感全是未发之中。感物而动。全是中节之和。
此段原头二字。最当玩味。众人目下。若有未发之时。则何必举其原头未发。以明其都一般也。盖本初未发。果无圣凡之异。程子所谓其本也真而静。朱子所谓人生之初。未感于物。一性之真。湛然而已者此也。原头未发。虽曰一般。而圣人之全别于众人者。圣人则未感全是未发之中。所感而发者。全是中节之和也。众人则气拘于前。物蔽于后。虽未有所感者。而不乱则昏。不昏则乱。不全是未发之中。故所感而发者。乖戾而不和矣。先看原头字。次看全别字。次看全是未发四字意味。则朱子之意可见也。未知如何。
 朱子曰众人有未发时。只是他不曾向静着。不曾知得。
此一段看来。不能无疑。既曰有未发时则谓之不曾向静者何也。谓之不曾知得者。又何也。有未发与不曾向静。莫无径庭否耶。若曰不曾向静用功。故虽有未发而不自知得云尔。则所谓未发者。此心存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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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也。安有心有主而不自知之理乎。既曰不曾知得则恐不可谓未发时也。若有未发之时而此心漠然不曾知得。则未发之中。恐不得为大本也。窃恐于此。或有记录之差误者耶。未可知也。然又有说焉。南轩以寂然不动者。为圣人之道心。朱子曰寂然不动。众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唯圣人能之。众人却不然。盖众人虽具此心。未发时已自汩乱了。至感发处。如何会得如圣人中节。(此说出于近思录释疑喜怒哀乐条)朱子此说。未知如何。既曰寂然未发则不当曰汩乱。既曰已自汩乱则不可谓未发之时也。然朱子以未发时已自汩乱为言。真是晓不得处。未知先生平日看得此段以为如何。今此众人有未发时。不曾向静着云者。莫是此说同其旨意否。是未可知也。然似皆未得为说到未发境界十分尽头处。恐非后来已定之论也。如何如何。
  来教所引圣学辑要常人之心止立大本。
此段问答。与语类众人未发与圣人同异问答一般也。或者以为常人之心。无涵养省察工夫。其心不昏则乱。中体不立。此泛言常人之无未发也。或者疑其众人未发。与圣人不能无别。故又以幸于以下之说。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L 页
明其本体之理。与圣贤无别。非言人人皆有未发之时也。
  来教所引栗谷先生与牛溪书。子思何不曰君子之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
此段牛溪书。未发时亦有不善之萌云云。故先生答之如此也。众人谓之无未发则可。今曰有未发而犹有恶之萌兆则天命之性。亦有善恶之分。而圣人独有大本也。未发即性也。性是天命之性也。天命之性。人人之所同得。故子思泛言未发谓之中。盖中者体也。而其用则和也。其为体段。本皆如是。而惟其生知之圣则无事于用功而全之也。贤人则必加涵养省察之功。然后存之者也。众人从初无此工夫则何可谓有未发之时。而全体湛然。与圣人不异也。故先生之书。有曰众人之心。不昏昧则必散乱。大本不立。故不可谓之中也。又曰拘于气质而不能立大本则可也。又曰或昏昧或散乱者。不可谓之未发也。凡此非众人无未发之意欤。然则今此何不曰君子之喜怒哀乐云云者。只是深斥牛溪未发时有不善之说也。大抵未发即中也。中即大本也。若曰有未发而有不善之萌则未发而不中者有之。而君子之未发。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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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中也。大非子思泛言未发谓中之意也。众人之心。昏昧散乱。谓之无未发则方为无病说话。而谓之有未发而有不善则不但名言之失而已。故先生如此云云。岂以人皆有未发之时。而如此云云耶。朱子说录于下方。窃乞参考如何。
 朱子答胡广仲书。钦夫未发之论。诚若分别太深。然其所谓无者。非谓本无此理。但谓物欲交引。无复澄静之时耳。熹意窃恐此亦随人禀赋不同。性静者须或有此时节。但不知敬以主之则终亦必无而已。故程子曰敬而无失。乃所以中。
以此观之。赋性安静者。或有此等时节。而然苟不以敬主之。终亦必无。则况其禀赋之不能安静者乎。不可谓人人皆有未发者。于此亦可见矣。
 朱子答何叔京书曰。夜气以为休息之时则可。以为寂然未发之时则恐未安。魂交而梦。百感纷纭。安得为未发。而未发者又岂全在梦寐间耶。赤子之心。程子犹以为发。而未远乎中。然则夜气特可以言复而见天地之心气像耳。
按夜气休息未与物接之时。而尚不可谓寂然未发之时。则况其牿亡于朝昼之所为。而夜气不足以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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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可谓有未发之时乎。如赤子之心。无营欲智巧之私者。而犹不可谓寂然未发之中。则况众人之以气质有蔽之心。接事物无穷之变。而宁有所谓寂然不动未发时节乎。
 丁巳腊月尤庵答先人书曰。贤人亦有中和。而或有不中和时。众人亦或有中和时。而此则绝小矣。(此段本于朱子性静者或有此等时节之说。)
 又曰众人未尝有静时。故亦未尝有未发也。比之于水。水被风荡泥土。混而成浊。则虽其无风之时。其浊自如也。是乃风荡之馀也。人心之汩漂。固是物欲之所为。而至于昏昧嗒然者。虽与汩漂之时有异然。其昏昧嗒然者。亦物欲动荡之馀。志分气馁而然。以此而谓之静。谓之未发。必不可也。观于孟子夜气不足以存一句语。亦可知也。此实出于朱先生。而栗老实承以为说。后学所当深思而明辨者也。(此段本于朱子终亦必无之说)
 戊午三月书曰。中和说不待程朱说话。只以中庸本文观之则始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云云。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然后乃言未发之说。则所谓未发者。分明以君子之用功者而言。非谓人人皆如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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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段与栗谷语虽若相反。而彼此所主而言者各异。则不害其为同也。先生之训如此。故考之中庸。参之考亭。而又验之于人心。则似无可疑者。故前日劄记中妄有论辨之说矣。今更思之。所谓苟非大贤以上。未有此等时节云者。诚若太深。请改之曰苟性静者或加涵养之功者云云则如何。
范氏所谓百虑烦扰而至静者自若云者。盖曰思虑虽极烦扰。而至静之体。常自若于中云尔。信如此说则心之体。漠然同于木石。而无与于已发之用也。此何异于佛氏之说哉。妄论所谓方其动也。岂有所谓至静之理云者。盖明其动静之常理耳。
 来教所引朱子说事物纠纷而品节不差。是则动中之静云者。则盖指其发而中节处言之也。然则兰溪至静之静。指体而言也。朱子动中之静。指用而言也。彼此旨意自别。恐不可举此而矫彼也。未知如何。
与遂庵书(丙子)
闻问阻断。瞻想方切。忽于褫中。伏承腊月下惠书。倾慰之诚。不可言喻。岁华已新。伏惟道体神佑增福。一学不加进。又添一齿。真是可惧。奈何奈何。年饥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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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古人所叹。而今则用不足。又不可言。俯仰虞忧。令人懔然者。诚有如下谕者。师门谥号。已蒙 批下云。窃记昔年老先生答笔岩院儒书。子孙虽未延谥。书院位牌。即当改书。以故楚山考岩书院则于春享将改书。未知如何。万山迁厝。迟以来秋势也。诸处建院。皆已奉安。实斯文之幸也。画像奉安于彼中。以寓景仰之诚则不亦善乎。前日鄙说。伏蒙开示。孤陋之受益不少。其为感幸。如何如何。别纸所禀。后便下教为望。
  别纸
中庸或问。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说。以偏言之未发看者。今以来谕参考本说。则诚有未安者。若非开示之切。将无以解惑。孤陋之受益。于是为大。岂胜感幸。第鄙说辞不达意。未能莹然于高明之听之。故其所攻斥处。非愚昧之本意矣。鄙说虽于或问本旨。未免有差。而其于未发之义。其所差错。岂有如来教之所云者耶。
  来谕盛论曰止唤做未发者乎。
或问所谓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未发。愚意当初以为与中庸未发之旨不同。故有所云云。大抵喜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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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时怒未发。怒已发时乐未发。此则人人之所同。非中庸所谓未发者也。此所以有偏言之说。而今观之。果为不然。李果斋五性皆有动静之说。似有五性块磊之病。故昔年海上禀證此段。则先生下教曰果斋此说无病。仁已动时不可谓义礼智皆动。五性皆然。因出玉山讲义而示之。愚之喜已发时不可谓怒哀乐皆已发云者。盖有所受矣。然中庸未发。亦可如此说云尔耶。中庸所谓未发则性之全体浑然在中。不但七情之未发。一思一念。未萌时节。即所谓寂然不动者也。众人未有涵养之功。难可谓有此时节。如使众人或有未发之时。则当与圣人不异矣。中庸所谓未发。盖如此。若以一情未发者。谓之中庸未发之旨。则岂不大错乎。鄙见虽蒙昧。不至如此之谬矣。更考前书焉。
  来谕今有一生长醉之人。或有不饮。止众人未发。
如此立论然后。莫不有未发之说。方有着落处。政所谓玲珑穿穴。无往而不相值者也。然延平所谓人固有无喜怒哀乐之时。谓之未发则不可之说。朱子所谓纷纶胶扰。无复未发之说。与夫不知敬以主之则昏愦驳杂。终亦必无之说。皆何谓也。据此则长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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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或有不饮之日。而神气昏惓。酒之馀困尚在。则其所谓醒者。又岂若初不饮酒者之清爽乎。尤庵先生所谓众人未尝有静时。故未尝有未发时云者。说到未发境界十分尽头处。此非今日之所当讲究者乎。
  兰溪百虑烦扰而至静者自若条。
  来教动中有静。不但朱子之说如此。止逆揣而攻。
兰溪本说曰心虽未尝不动也。而有所谓至静。彼纷纭于中者。浮念耳。邪思耳。物交而引之耳。虽百虑烦扰。而所谓至静者固自若也云云。详此语意则所谓至静者。窃恐指体而言也。程子所谓动亦静。朱子所谓动中之静。皆指其品节不差处。今兰溪之说则不然。曰浮念曰邪思曰百虑烦扰云云。则浮念邪思百虑烦扰处。安有所谓至静者自若之理乎。兰溪之意。不过以为浮念虽起。百虑虽烦。而此只是外物交引而已。不害其至静之体常自若于中云尔。如是辨破。诚近于逆揣先生之戒之宜矣。而至静二字。果是指其用处如来教。则邪思与浮念。有所谓至静。烦扰之百虑。有所谓至静者。然后方可以成说话。未知如何。至静二字。诚是指体而言者。则未发之体。无与于已发之用也。岂非异端之说乎。此前日心经劄记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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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辨破者也。
答遂庵(丁丑)
年前院便。伏承下复书。知有丧威。不胜惊怛。远莫能相慰。寻常慨恨而已。玆于便中。获承下书。备审伊时动静。倾慰之私。有不可言。比日春意尚未和暖。不审道体何如。区区瞻溯不任下情。一入春以来。忧患层出。了无开卷之日。是悯是悯。怀中延谥。果行于闰月。则敢不一进。以睹盛仪。第出无驴马。与人自疏者。鄙人今日之势也。其必得如愿。未可预料耳。去冬景和兄历访。其为慰豁如何也。只以逢别匆遽为恨。前日所禀兰溪至静者自若之说。未知终作如何看也。百虑烦扰而安有至静者自若之理乎。敢乞回示也。
与遂庵(戊寅)
前春往复后。都不闻动静。瞻仰一念。方深耿耿。即于意外得承胤氏在京书。令孙妇曾孙一时奄忽。窃为之衋伤也。闻讣悲咽。想难为怀。比日春和。伏惟道体康福。一有退无进。岁月易得。内顾初心。愧惧多矣。痛叹奈何。怀中延谥。已行于去冬云。而远莫能闻知。未能往睹盛仪。至今以为恨也。前禀兰溪说下书。以鄙说为然。自幸童观之不悖也。别纸所禀。此便回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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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如何。
  别纸
 朱子大全答陆子静书。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说破。则读书错认语意云云。
两下说破四字。贱见曾以为指朱子所自说。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两端说而为言者矣。反覆考究。有不然者矣。盖曰周子当初若不如此两下说破云耳。于当时二字可见也。其下如此说得云者。方是指朱子所自说不言无极不言太极两端而言之也。又以答陆子美书观之。果有所据。其书曰周子之意。恐学者错认太极别为一物。故着无极二字云云。今以前后错认二字求之。则所谓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说破云者。分明是周先生两下说破云也。庚午夏兴农时。讲论及此。率尔奉对。至今以为恨也。向见公州闵士正则美村所谓句践之诈延广之狂之说及以 孝宗大王习骑射。谓之盘乐怠娱之说。并载于美村年谱。而皆是抵老先生书中说话云然耶。若尔则先生于其时。似有反覆辨正者矣。乞赐示破如何。
与遂庵(己卯)
逊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H 页
前身正是金时习。今世仍为贾浪仙之句。朴泰淳断以为栗谷先生之诗。而公然刊行。其意盖欲实其入山之失之语。诚可痛也。
与遂庵
近有心知智知两个面貌之说而曰。心之知则知觉者是。而智之知则别其是非者是也。若如此说则心性异歧。而各自主张。有两用矣。宁有此理。愚以为性中有智。故心有智觉而别其是非。未知如何。两个面貌之说。盖因胡云峰所释智字妙众理而宰万物之说。而转到于此。云峰之说。分明认心为性。恐非当理之言。未知如何。窃乞示破。
与遂庵(庚辰)
檗溪所谓心知智知有炳然判然两个面貌云者。于鄙意果有未安者。故与金道而有往复说话矣。愚所谓性有智。故心有智觉而别其是非云者。伏蒙下教印可。自幸所见之无异同也。判别是非者智也。而既知其是。又觉其非。斯所谓别也。则谓有两个面貌者。其不未安乎。金友书以鄙说不分心情为病。此则有不然者。孟子曰是非之心智之端。不曰是非之情。而曰是非之心。则孟子之不分心情。亦已甚矣。朱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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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觉属心者。盖性不能觉。而觉之者心故云尔。岂智之知是一个面貌。心之知又是一个面貌之云耶。故朱子又有言曰以智知者心也。此恐不易之正论也。如何如何。
与遂庵(辛巳)
伊川易传序沿流而求源。叶注因言而求其意。释疑守梦则以为因传而求易。二说不同。然以区区之见。则叶氏之说恐得程子之意。观乎以言者尚其辞。与夫未有所得于辞而能通其意。与夫由辞而得意之说。则叶氏因言求意之说。有不可易者也。守梦只据余所传者辞也一段。有此因传求易之说。而程子之意则盖曰余所传者。只是发明其辞云耳。故继之曰由辞而得意。岂是因传求易之意欤。窃乞示破。
与遂庵别纸(丁亥)
 中庸道不远人章。
 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
 章句曰道不远人。凡己之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又曰道不远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
谨按章句以四者之道。谓之道不远人。谓之夫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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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而旋又曰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近来楼朴之诋以自相矛盾者。盖于此等处。才一过眼。便以为非。而不复致思也。朱子之训。岂直以四者之道。谓真是圣人之不能而云云乃尔耶。窃想朱子之意。以为此章先言道不远人。又言其君子之道四也。而实则察乎天地。圣所不能者。皆举于四者之中矣。何者。上章单举五典中夫妇一端。而乃曰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既曰察乎天地。则于其间。岂无圣人之所不能者乎。于此章言其处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之道。而微著其察天地之义。盖其圣人所不能者之该于其中可知也。故推明其义曰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朱子之训。可谓至精至密矣。盖于全体之中。分其小者而言之则容有夫妇之所能者。而统合条理。举其全体而言之则于其中或有圣人之所不能者焉。此章之举其君子之道四而曰丘未能一焉者。岂不是上章所谓及其至也。圣人亦有所不能之义哉。此如大学言文王之敬止。只言父子君臣朋友也。而圣人之止无非至善者。皆举之矣。今此四者之道。亦是于全体之中。特举其不远于人之大者而推以去之。圣人之所不能者。实包在其中矣。据此则朱子所谓丘未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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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所不能者。果不是言其四者之道也。岂以圣人而有所不能于此哉。大抵四者之道。固是忠恕之事。不远于人者。而推类而及其至也则天下之事。无一不该于四者之中矣。盖内而言父子。外而言君臣。而凡尊卑之道。皆可推之矣。内而言兄弟。外而言朋友。而万物之道。亦皆可推矣。自上章造端乎夫妇及至此章此节则由内达外。渐渐放开。盖其优优乎充盈两间而察乎天地者。推此可见也。于其中岂无一介半介圣人所不能者乎。其所谓丘未能一。圣人所不能云者。意盖如此。张南轩曰此章大意。谓道虽不远。而其至则圣人亦有所不能者。此说盖亦朱子之意也。朱子于中庸之书。沉潜反覆。豁然开悟。真见其意味之无穷。然后笔之于书。以诏后学焉。读此书者。其敢草草看过。容易立说。诋訾其不通也耶。孟子曰不以辞害意。程子曰忘言会意。此真善读之方。岂可执言而迷之。一向诋訾如楼朴之为哉。学者当深戒之。
与遂庵(乙未)
同春先生自湖西曾请文庙从享云然耶。近日湖南章甫欲发尤庵先生从享疏议。而愚意则以为此非其时。而沙溪先生犹未准请。今复轻举。亦非所宜。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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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如何。禽兽皆有五性之说。闻来骇然。通明处有仁义礼智之可说。而至塞处宁有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乎。或有一点明处。如虎狼之仁蜂蚁之义则有之耳。岂可曰禽兽全具仁义礼智之性乎。所次竹树院韵。谨已奉玩。敢此和呈。
与遂庵(辛丑)
宋高宗之丧。孝宗成服日。服直领大袖裙冠首经腰经竹杖则是古之丧服。而惟其兼用布斜巾四脚巾襕衫等为丛杂。其他种种所失。有不可胜正者。故朱子曰有以大正焉则曰斩衰三年。为父为君。如仪礼丧服之说而已。因详言冠服制度矣。孝宗于当时实行三年之丧。以衰服成服。葬后视朝之服犹用白布衣冠。故其答余正甫书曰。当如孝宗所制之礼。君臣同服云。朱子之意。盖曰当如孝宗居丧之礼。君臣同服斩衰云尔。宁宗时以朱紫临君丧。已无可言。而余正甫欲以白襕衫幞头为居丧。而以皂衫为大丧禫服。此亦大不可。故朱子答之曰襕衫本非丧服。而羔裘玄冠。又夫子所不吊者。皆非臣子致哀于君父之服。当如孝宗所制之礼。君臣同服云云。所谓君臣同服者。同服斩衰云也。以襕幞非丧服之训及丧服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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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礼律明言斩衰者观之则可知也。先生答芝村书曰。白衣冠。孝宗所躬行者。可免朱紫之悖。故答正甫书如此。白衣布带是渐复古制之阶梯。未知先生此说果得朱子之本旨耶。白衣冠。非孝宗视朝听政之服耶。答正甫书又曰。十三月而练。若不服衰则岂可曰服练乎。有衰服然后方可言服练。宁有练白衣之理乎。又曰选人小使臣既祔除衰。安有大中大夫以下诸臣皆服白衣。而选人小使臣独制衰服之理乎。朱子又自注曰初丧便当制古丧服以临。而别制布幞头布公服布革带以朝。乃为合礼。所谓古丧服非斩衰之服欤。然则诸臣虽制衰服。而燕居则用白衣布带。其不分明耶。答芝村书。又引丧服劄有所云云。而丧服劄所云者。当时官吏军民之服。过为华靡。如常日。故曰稍为之制。勿使过为华靡。大抵庶人官吏之服。古制齐衰三月。而三月后犹藏其服。葬时服之。葬后又除之。故曰勿使过为华靡。以为渐复古制云尔。岂谓诸臣之服。勿令过为华靡云耶。昏蒙之见。未能释然。如是仰禀。因便回教。千万之望。
与遂庵别纸(辛丑)
前日屡度奉禀之本旨。都未蒙俯察。岂非辞不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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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然欤。浅见非谓朱子时群臣之服。已复古礼也。只是朱子答正甫。所讲明者是古礼也。当时群臣之服朱紫甚悖。故余正甫欲以襕幞居丧。以皂衫为大丧禫服。朱子以为皆非臣子所以致哀于君父之服。而乃以窃谓二字继之曰。当如孝宗所制之礼。君臣同服。十三月而服练。二十五月而祥。二十七月而除。朝廷州县皆用此制云云。此非古礼三年之制乎。下书以为十三月而服练云云。盖指君上也。实未知下教之意矣。朱子说盖曰君臣同服。而当用二十七月之制云尔。前书所禀者。只言朱子之所讲明者如此也。岂谓当时群臣之服。复古礼之云耶。前日鄙书所谓二十七月而除者。当时之悖礼云者。可见鄙意之不为当时已复古礼也。朱子此书。非上达文字。而与余正甫私议之说。则盖与君臣服议之论同尔。此书主意。盖曰君臣同服。练祥禫以月。行其三年之制。而朝廷州县皆用此制。燕居许服白衣带。如此然后方为允当云尔。当时群臣皆服朱紫则悖礼甚矣。已无可言。而余正甫之说虽是复古之渐。亦甚苟艰。故朱子乃引据古礼而答之耳。下书云十三月而练者。诚似可疑。而其上有君臣同服。略加区别八字。此似谓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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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练。而诸臣则从而小变。不至于红紫之甚悖也。奉读此段。愚昧之惑滋甚。若如下教之说。则与余正甫襕幞皂衫之说无以异也。朱子何以曰襕幞本非丧服。非所以致哀于君父之服云也。朱子既曰君臣同服。而下教之说则君臣之服。不啻有分别矣。未知如何。愚谓君臣同服而略加区别云者。以朱子群臣服议观之。居丧衰服之制。元无君臣之别。而惟其冠梁天子十二。诸臣依本品。士三。略有此上下之别。故略为区别。以辨上下云尔。既言练祥禫以月。次言朝廷州县皆用此制。末乃言如此绵蕝。似亦允当。盖朱子以正甫之说为大不可。而惟如此然后方为允当云尔。窃乞更加详玩。以牗愚迷。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