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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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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书
  
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23H 页
上尤庵先生(丁卯)
近事固知早晚一有。而然岂料世道之变。一至此极耶。彼为疏者固亦已矣。所可痛者。时论所在。靡然横溃。夫偏党抵轧之祸。何代无之。而四五十年尊仰服事。无异子弟之于父兄。而一朝背而攻之。至于如此者。诚古今天下之所未尝有也。岂天地之生久矣。气化移易。相推相荡。事固无所不有。理亦不能有以胜之也耶。先生今日所遭。恰似栗翁之癸未。而 圣上处分。诚无所减于 宣庙。此差可慰斯文世道之望。而亦庶几永有辞于后世矣。是非虽乱于一时。公议必在于百世。况不待百世。已自眼前可定。则夫岂足有所介怀。而只是今日误一人。明日误一人。此虽不害为拣汰之道。而亦岂非仁人君子之恻然处耶。然若使彼辈闻此。则必当拍手大笑。以为失性之言也。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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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幸得窃观。其出于尊周统卫朱道之意。诚如所教者。盥手敬读。不觉使人油然有忠义之心。噫。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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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行。此义之不明。亦已久矣。去年虏中啧言。诚一国臣子所不忍忘之至痛。而未过一月。恬然若未始有闻者。区区妄意。亦尝望门下之一言及此。而僭猥是惧。不敢发口。今幸 圣上既先发端。门下又有此疏。君臣父子之伦。华夷人兽之辨。赖此而或能有所维持撑拄于坏乱破败之馀。则岂非世道之幸也。但朱夫子所谓区区东南。尚有不胜忧者。何恢复之可图云者。正合今日事矣。不知悠悠 国事。终税驾于何地耳。
尼事固知先生欲一陈白久矣。今果大起闹端。事至于此。窃念去年盛疏。若果封进。则不知彼所怨怼或不至此。而世道亦不至大变否。抑又思之。此非一朝一夕所发。彼之积怨深怒。日久月深。则终必发而后已。与其终不免一发。毋宁早得一日。不使邪正是非久杂于冥冥之为愈也。玄石云云之教。日昨书中。略及之。则其答以为尤丈教语。诚荷不鄙。而在我本无如此力量。所以从前不敢当世道之责云矣。▦曾观此叔于此事。其意虽亦不以美村所处为善。而亦每有恕之之意。想其看得有浅深而然耳。
彼疏之上也。闻其若寝若发。阖辟万变。有若操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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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者然。诚不满一笑。当初 朝家。惟恐其或发。至于勒命勿捧。夫此事岂如是而可能镇定者哉。惜乎。其不能深思而为此纰缪之举。无益于事。而反为其藉口之资也。以浅见言之。窃谓今日彼疏之发。于先生。未必不为有光。而于其自为计。则可谓不思之甚者。盖前此先生虽有云云。而彼此事实。世人实无知者。而彼徒但以先生为勒加以不好题目。故人固有不能晓然者矣。今则彼疏已发。实状尽著。除大段蔽惑人外。苟有一段公心者。岂不知其言之诐遁。节节诬罔个个破绽也。大槩彼常自谓受恩于先生甚厚。亦曾受业而自称门下。则比之彼门设或有浅深轻重之间。夫岂忍于为此。而况其为说之惨险至此。实非始料所及也。尤所可惜者。牛溪之孙。亦参其疏。此则区区常所亲切者。尝窃与论近事。其言亦以尼尹为未是。于先生亦未闻有大段不平之语。不曾以此为虑矣。今闻为罗所迫。不能自守己见云。痛叹痛叹。师与祖孰重之说。承教而始闻之。不知果非浪传否。闻罗于年来。常谓先生欲杀尼山。故勒加以扶护尹鑴之罪云。其心本自如此。岂有一分馀地可更待人之激哉。诚可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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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疏首尾累千言。其于攻先生。则盖自谓如束湿薪。十分无馀力矣。而实则不成义理。不成说话。况其所谓辨明者。无一紧关可观者。盖非不欲紧关。其奈本无紧关之语何哉。盖其疏以先生为己亥以前。无斥鑴之实。而旋又自谓异端之争。在于癸巳。夫先生既以鑴为异端。则其所处。便当如孟子之于杨墨。晦翁之于象山矣。岂非斥鑴之实乎。且一言一辞之同异得失。固不害为朋友间琢磨相成之义也。至于异端与否之争。实关学问议论邪正是非之大体。则其争也又岂非责之甚者乎。虽以彼疏言之。其自相矛盾如此。可笑不足辨也。至以激成鑴恶。欲为分罪于先生者。尤岂非可骇之甚者。况其所引孔子微服之喻。清阴,桐溪之譬。节节无据。凡若此类。不胜其多。其害义理侮圣贤。实非细故。奈何。且其南汉一款。观彼用意深处。则实有指斥于先生者。况闻彼又大言于呈疏入阙之时云。此盖赵光甫之馀论矣。人之无识。至于如此。而犹且靡然从之。此岂人力所与哉。若夫江都事之是非。本不难知。盖使美村于城陷之后。身无所污。而邂逅得免于死。虽不至甚害于义。其所自处。犹当以为偷生可愧。况至于为奴而免焉。则其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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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矣。惟其真实悔伤。甘心自废者。其所树立。诚足以补过于前。有辞于后。人之论之者。固当论江都以后之美村。为其门生者。亦当于此略之而微其辞矣。今乃私意杜撰。必欲归之于十分道理。以致生出许多葛藤。此不惟大害义理。反使美村一生所辛勤而成就者。归之于不诚不直矫饰虚伪之地。其诬美村。亦可谓大矣。如此而尚可曰。为师辨明云乎哉。况其疏之言。亦曰。所守之城堞。固是死所。而所与同事之人。固有同死之义。则不可谓不知当死之义矣。又曰。仓猝颠沛之间。或生或死。事势所然。则其所为说。亦自苟且而不能直截矣。盖彼亦非不知如此。而苟曰当死而不死。则恐终不免于为累。大有所妨于极意推尊之道。故遂乃强费辞说。曲成义理。以为掩人耳目之计。苟原其心。盖出于欲尊其父师之过。此固识见之不明。有以致之。而至于终始遂非。必欲务胜。则不但世道之日坏。适所以自诬其父师而不自知也。昔年金斗明疏。故删为奴二字。盖亦知其为恶也。今彼疏亦赞扬美村言行。无不备至。而独于乱前斥和一节。不为举论何哉。此亦可知其意之有在也。彼疏又以先生擢用尹鑴。为出于先生之本意。至曰。与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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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无间。又曰。谓鑴英才。不可不用。夫当时事实。虽如后生小儿。犹且有所闻知。况前辈长老尚有存者。彼虽欲自欺而欺人。其可上欺 君父。而天地鬼神。岂不临之在上哉。然念当时先生所以用鑴。固迫于美村诸人之议。而苟以直截之道言之。终恐未免为未尽善之归。区区妄见窃谓先生此举。恰与栗谷之驳青阳相似矣。僭论及此。未知以为如何也。大抵美村虽终始信鑴而不悟。苟自甲寅以后。使其子弟门生。为美村逊谢于先生。而于鑴又明辨痛斥。则岂非所以为发明美村心事之道。而惟其不然。是以向日先生之书。责以扶护之意尚存。至举庾元规之于苏峻事。而其答又不明快。但曰。其人罪死之后。有何提起之事云。其意所在。诚不可知。而到今以彼疏观之。毋乃彼意亦非敢以鑴为不恶。盖欲以先生为激成其恶而分其罪。故不欲专斥彼人而然耶。记昔先生之在海上也。有书于区区曰。子仁来与相守。其言亦斥彼。而深恶痛绝。与他人略有分数。恐有怎么意思。留在心曲。为异日异论之种子也。而分数之下。旋又手笔改之曰。然只如石守道,胡翼之之严宽而已。此何害也。恐无怎么意思留在心曲。为异日异论之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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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窃意初本是先生本意。而其改之而反其辞者。特欲宛转和平。故然耳。当时承拜时。固以所改者。为好矣。自今思之。恐反不如初本之为正。人情固如此耶。抑使尼尹见此。则必又以为既书而还抹之者何也。抹之而使可见者。又何也云矣。偶思及此。不觉发笑。伏想先生。亦为之一笑耳。
彼疏。又以先生之攻美村。为专出于己酉之书。而非疑其劝用尹许。实恨其有所规戒。此说盖自先生癸丑庄严虚㥘云云之书出。而彼中已有之。今果执此为辞。而誊入其书。其意必以为此书一出。则先生之失。可以尽暴于世矣。然自今观之。其所勉厉于先生者。不过出于朋友相戒之意。未见有大段可讳之语。夫南轩之于朱子。尚以因人激作。增加斤两。怒发冲冠。逆诈亿不信等语戒之。使美村之说。虽加于此。犹无害于箴警之义矣。但有所不可知者。美村既作此书而不竟贻。又其后人亦不相示。而以其录于状文。且求墓文。故不得不持以来示于五年之后。此岂诚心相与之道哉。而今其言以为先人恳恳之遗意。不可遂寝。岂不异哉。况其言以为不以数斯疏为戒。所尝劘切先生者甚多。不但己酉一书云。而又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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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为祭文。为相许相与。而至分奖其节。赞其学。美其操。叙其情之四等。此真所谓不暇顾察于前后之相戾者。果使先生。有恶其规戒。有所报复之意。则美村平日劘切先生。不但己酉之书而已。而犹称道如此者何哉。此其为说。自相矛盾。所以欲巧而反拙处也。以区区愚见言之。己酉拟书。实有十分未晓者。正如彼言。美村平日劘切如许。而先生犹诚心称道于祭文。及见己酉之书。始斥美村云。则先生心事之公平正大。美村书辞之大段未快。岂不尤可见哉。大槩理既不直。故发于言辞者。种种破绽如此。孟子所谓遁辞。知其所穷者。诚不我欺矣。又有一言。当时祭文之发也。彼中颇有不满之意。盖以先生为只许其节。书院发论之初。请得通文于先生。先生许之。而其文首以清阴为辞。故尤有多少说话。此盖彼时所传闻。且曾见先生抵尼尹书。有曰。先尊丈门下诸人。悦服之心甚切。而硬来谓人如己云云。据此先生之意之所存。彼岂不知。而今欲以先生攻美村。为必在于见己酉拟书之后。故其所为说。张皇抑扬。反匿其前日不满之意。有若先生于平日。极其推许者然。此亦自欺欺人之甚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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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美村年谱。其以鑴事。与先生相争之实。自不可讳。盖以此为一大议论。故欲具载彼此所论。以示后世。非惟不讳而已。其意惟恐人之或不尽知也。然此年谱。是甲寅前所撰。今则无乃反欲讳之耶。以其年谱所载言之。既以先生为已甚。而凡先生所斥美村。如阳挤阴助等说。无不尽录。据此推之。其于党助之云。宜若无所深怒者。而彼疏之发怒肆骂如此何也。窃想其意。鑴今稔恶伏法。故厌闻此语。前则至于自书其语。而犹不知愧。今则惟恐人或有言。而极口骂詈。夫先生所谓党助者。乃据鑴未稔恶前。背斥朱子之时而言。非谓后来行凶时也。则与彼所自书阳挤阴助之说。有何异同。而其所以甘于彼而怒于此者。至于此极。不亦可笑哉。以其发怒者而观之。则似若有深恶于鑴者。而然尼尹之终不明言其恶者。又何故也。其年谱中。又载其与权公諰书。有曰。尤台始以希为伯夷。中以希为异端。终以希为衮,贞。此皆已甚之论也。弟则始以希为耿介。中以希为过越。终以希为轻脱。此自谓深得希仲之心者也。其与鑴书。又曰。藉炎炎之势。主堂堂之论云云。所谓异端过越。即指背斥朱子而言。炎炎似指元相。堂堂盖指礼论矣。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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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美村于礼论。始从鑴说。终又以先生所论为正云矣。今以堂堂称其论。岂此其始从鑴说时耶。且其年谱。亦曰。鑴以处士。投合相门。可谓失身之大者云。而以为先生若以失身责鑴。则鑴必自服。而每斥以衮贞。为此已甚之论。故鑴亦不服。且勉鑴以迁葬还乡二事。若办此二事。则当驰书相贺云云。此盖彼中议论之大致也。夫鑴之背斥朱子。诚非细故。则谓之过越。已极歇后。至于卑主贰宗之书出。则其心迹益著。而乃归以轻脱。不加非斥。独以其投合相门为责者。何哉。投合相门。固为士之所耻。而然以鑴论之。岂非小节之小节哉。此亦责望甚高故然也。几何不同于放饭流啜。而问无齿决。不能三年。而缌小功之察者乎。至于己酉之书。则区区窃不能无疑惑之滋甚焉者。盖自礼论以后。此番人之所以待一番人者。固难保其一一尽得其道。夫以元祐诸人之贤。犹不免有蔡确之事。则此诚无足怪者。然论其大体。终是此正而彼邪。此是而彼非。以君子攻小人矣。而今曰收司之律。层加蔓延。定为士论。今十年云云。则辞气之间。抑扬太过。无乃于邪正是非之大体。反有所伤否。赵絅,洪宇远诸人之罪。不但以偏私之论而已。善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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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便一变书。而此两人者。就其中单举上变之语。或以为为 孝庙左袒。或以为不可易之定论。此岂特无据偏颇而已哉。况许穆国本未定之疏。其意甚凶。举世皆知。今乃并与尹鑴而归之于诖误。此皆诚有所未可知者。而正使此丈。意见如此。谓鑴只有诖误之失。不可不用。则其以为大失身而绝之者。何也。或曰。彼中解释之论以为谓之大失身者。朋友戒切之严。非谓难洗之累也。谓不可不用者。 朝家用人之道。非谓大加擢用也。此言虽似而实不然。苟其失身不至于不可用。则其平生亲友至于相绝。而不相戒责不相往来者。抑又无乃太涉轻遽。有违于非大故不绝之训哉。如曰。在朋友则可以绝矣。而在 朝家则不可不用。窃恐其义理之轻重。不免于倒置。抑或又谓其在美村则当绝。在先生则当用。苟以免夫礼讼之嫌云。则此又彼疏所谓便文自营之计者。岂君子公平正大为国效忠之道哉。此等道理。虽反复商思。而终未得其可通之义。不知先生以为何如也。且以其感悦云云观之。其视己亥前责先生以爵鑴之非者。其期待之轻重厚薄。可谓霄壤相悬矣。岂其意亦未必真以鑴为可用而劝用之也。特欲姑慰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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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至激成祸乱也耶。若然则正朱子所论元礼大臣共事之说者。苟无明道力量。则不但未易办。此使鑴果无祸心。而只轻脱诖误而已。则又岂至有激成祸乱之虑哉。又其言曰栗谷癸未再入。还用三司之义云云。未知此语出处见于何书耶。以区区所闻见者言之。栗谷先生于癸未还入之后。虽请放三窜。而其论以为三司之人。则皆诬罔不可用。其馀东人。则当随才用之云。而未见有此语。想美村必有所据而不能知也。又按栗谷抵牛溪书曰。来谕激不激之论。终是苟且。计较利害。莫如勿为此论也。且所谓不激云者。当初有兆眹。而事未发之时也。彼辈既以误国小人。逐鄙人之后。虽欲不激。其可得乎。末俗偷惰。不能正言。固其时习。于斯时也。又以尊兄不激之论。行于其间。则天地间正气消尽矣愿勿更言也。以此观之。栗谷意思之严。盖可知矣。况当时三司。只以误国论栗谷。而栗谷犹以为诬罔不可用。至谓之天地间正气消尽。况善道则直诬先生以逆。而救善道者。又同声和附。不知使栗谷而见之。不知果以此辈为可用否也。大抵美村之必欲调停保合打破朋党者。其本意非不好矣。而但欲施之于鑴穆。则真所谓杂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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莸冰炭于一器之中者。求其芳洁而不污。岂不难哉。抑又有一事。尝观美村前后诸书。专以邪正不严为虑。其以此勉厉于先生若诸贤者。不翅多矣。而其于礼讼以后。是非之辨。乃反若是其甚缓者。抑又何意也耶。必有其说愿闻之耳。
曾见美村墓表叙事处曰。从游金慎斋诸公间。及其总论则曰。盖自坡山法门以上溯闽洛。醇如也。据此。其以渊源。直接之于牛溪者明白无疑。而今其疏乃又并引栗谷沙溪二先生。以为世嫡。此即去春彼人抵致道书中之意也。此不但事实不然。亦与坡门平日所以自言者。大不同。盖自近年以来。人以侵诋栗谷为言。想其意欲免其谤。仍恐栗谷嫡统之有所归。为此文饰争较之计。殊可笑也。以此推之。彼既自欲为栗谷嫡统。则其所尊信比之牛溪。则虽未知果无轻重。而亦不可谓全不尊信矣。向来尼尹入山云云之书。则先生所抵牛溪后孙书中所论。恐甚的当。盖以尼尹言之。则直坐私意所蔽。欲过尊其先。而不觉其言之大有害于栗谷矣。以栗谷言之。虽但比并于江都。犹尚不快。况更加一层。而谓反有所不及。则物情之不平。士论之齐攻。乌得免哉。而若曰有意于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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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栗谷而发。则亦不敢信矣。然所谓入山者。或有削发之疑。则谓之诬辱。亦无不可。此则不知彼中意思果如何耳。盖闻彼中谓诬辱栗谷之说。谓非本心而万万称冤。以此间所论。归之于故为搆陷云。今若使彼闻此。则不知其言。又将何如也。
区区于美村。固未及一拜其面。且未得见其著述。诚未知其何如。然其终身不出。其义甚贵。且闻其家法制行。实有过人者。故每有敬慕之意。然于前日窃覵先生之意。虽欲观江都以后之美村。其于鑴事。实有大段不快者。并其全体而不甚推重。至以石湖为胜。故固不敢不信先生。而犹不能真知其如何矣。近年以来。窃观尼尹所以处事者。却疑美村平生议论有以启其弊。但以不得见其文字为郁。去年华阳时。偶得其所谓年谱者而见之。然后此丈平生言论本末。始得其大槩而颇疑之。犹疑其此外。又有新语之可闻者矣。今见彼疏。则果不过如斯而止。先生所以平日论斥者。其势诚然也。然念倘使此丈及见甲寅以后。则岂至犹有未快之虑耶。果无此虑。则虽其流弊所极大为世道之害。总其出处行义。合长短而论之。则犹不害为一时之贤人君子矣。未知如何。先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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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字。或有称许处。又有攻斥处。虽事有条贯。时有先后。不相妨害。而然先生定论所在。不可不知。故敢悉以仰禀。幸乞明以下教如何。
或有问于区区者曰。先生此疏。固出于卫朱道之意。然美村之以鑴为过越者。诚亦待之太恕。论之太轻。虽谓之卫道不严。可也。然其意亦非直以鑴为是也。则今谓之党助鑴而背朱子者。无乃过重否乎。区区对曰。先生于此。盖有所受矣。朱夫子尝曰。若道贼当捉当诛。便是主人边人。若道贼也可捉也可恕。便是贼边人矣。又曰。邪说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不必士师也。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若以此意推之。其不能攻讨。而又倡为不必攻讨之说者。其为邪诐之徒。乱贼之党。可知矣。今以此说论之。若以尹鑴之背斥朱子。谓无所害于义理。而不可谓异端邪说则已矣。不然则美村之于鑴。正所谓不能攻讨。而又倡为不必攻讨之说者。先生之斥以党助。未见其过也。或者又曰。先生之疏。其于美村平生。可谓长短毕举。而及其末端。以便成别人结之。是则便以美村。为与鑴同归也。无亦太过否乎。区区又对曰。夫美村平日。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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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学。则其所以尊朱子者。想亦无不至矣。及见鑴之无严于朱子。则岂不当声罪致讨。惟恐其说之或行。而顾乃容而恕之。不惟自不攻讨。乃反以攻讨者。为已甚而责之不已。其视平日所以尊朱子者。则其意何相戾之甚乎。此所以谓别人者也。夫岂以美村谓当与鑴之恶逆同归而云乎哉。盖美村终身不悟鑴。而先生不欲以鑴后来之恶。有所干涉于美村。故只就其背斥朱子而言之。其意亦可谓忠厚之至矣。或者又曰。尹鑴固可谓邪说。美村之不斥鑴。设或不得免党助之责。夫岂至于遽自为邪说。而先生至引朱子此说而言之何哉。区区又曰。先生盖取人得而攻之之义。有所引證于此。然所谓邪者。非谓奸邪之邪。如罗整庵诸人。岂不是贤人君子。而其为学未免于禅。与朱子时有背驰。则论之者以为诐淫邪遁。而辟之廓如。先生之意。盖亦类此。夫岂以美村为奸邪而斥之者哉。或者又曰。美村于鑴事。虽有未快者。不但已作古人。其出处之义。质行之美。今世罕比。则先生之如是攻斥。未知如何。区区又对曰。先生于此。亦岂乐为者哉。盖闻尹氏有言。学者于是非之源。毫釐有差。则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许鲁斋又曰。仁慈礼
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31H 页
让孝悌忠信。而亡国败家者有之。先生尝引此两语。以为此义不可不深思。其意盖可见矣。抑美村虽不悟鑴。其后人若能明辨痛斥。则今日纷纷。何自而作乎。惟其识见不明。既以美村平生论鑴一款者。看作一大议论。故不忍遽然放舍。归之于一场误入之见。此先生所以不得不为极本穷源之论者耳。或者又曰。彼疏所谓怒人非己。反詈人之父母云者。虽不明言其并举母字者。必以先生前日答尹书中云云之语而发也。伊时先生书辞之及此者。果何以哉。区区又对曰。彼时尼尹之书。先举忍人之说。夫斯言也。虽自他人发之。在其道。实有不忍为答者矣。今乃先自提起。迫诘先生。有若沧洲之所不言。而先生之做作者然。先生于此。岂无可对之语。而既不忍斥言。故因叙九事。而略示不快之辞色。盖亦不得已而然耳。然先生亦嫌其迫切。每自引以为过。疏中所谓悔之而不可追者。必指此等而言也。然其所自以为过者。在先生固为盛德事矣。而其出于不得不已之故。则在后生。又不可不知也。
以上诸条所论。皆平日常所妄揣而欲禀者。未知果不大悖于门下之意耶。况先生下书中。有顾瞻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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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同甫知我之教。先生之所以待区区者。如此其至。而区区于先生盛意之所存。若有一毫未知者。则岂不亦有累于先生之明乎。无论中理与否。凡有所怀者。悉以仰暴。伏乞先生俯谅此意。逐条俯答。而凡系义理之可知者。事实之未闻者。仔细下教。毋孤区区之望如何。李令之疏。尽多可观。而犹不无未尽处。至于打愚疏。则其论中毒等处。不免失旨。极可叹也。进善云云处。亦非实状。其所谓因人求之云者。则未知果有曲折耶。昨见门生疏。大槩于前后事实。颇极该备。此必右台润色之力。诚非小喜也。先生早晚。必有陈章之举。未知当又陈白此事首末耶。抑将只论其大意而已耶。
见先生疏中论鑴事处。又曰。著说自拟于孔子。而以冉求处朱子。此未知何说。而其以冉求处朱子者。又何事耶。曾未有闻者。乞蒙详教。其所改中庸章句及理气说。皆在于门下否。于理气作何见。而并斥退,栗之说耶。曾承下教。偶检旧箧。得其所著说。则于退,栗犹书其号。于牛溪。只书其字。而时或又称原之云云。此岂所谓理气说耶。倘蒙下示。则诚欲一见之耳。鑴之禅继说。曾于甲寅间。偶得一见。此则盖为攻斥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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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而作。而专以禅位为篡君。极攻宋宁宗赵汝愚。而谓朱子末后辞官。亦以宁宗为篡。不欲为臣之意。而年谱行状中。讳不敢直书云。乍见殊似新奇。徐而思之。则其言极悖。朱子果有此意。则初岂赴召于宁宗即位之初乎。外虽推尊朱子。阐发其微意。而其实则使朱子。隐然归之于篡位者之臣。渠亦非不知朱子之意不以为篡也。而特欲立为此论。以闵慎为无父而攻之。故宁诬朱子。而不肯恤其悖。可谓甚矣。今之救罗而攻先生者。必先明尹鑴之不为异端。然后可以成说。而此则无一言半辞之及。必于起头。盛称美村道德节义。以为陵驾先生之计。诚亦可笑耳。且彼之投窜。在 朝家处分。固所当然。然在先生。似当依栗谷时三窜例。一番请释。方为盛德之光也。如何如何。然恐不须汲汲。只在早晚事耳。伏想先生有定算。而既有所思。不敢不仰及之耳。
上尤庵先生
前夏所禀册子。伏蒙逐一回教。虽其间或有未十分肯可者。乃其大体则有以仰见盛意之不以为非也。至于明白云云之教。则又非区区之所敢当也。第于下教诸条中。不无一二可禀处。而提起亦支离。姑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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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躬拜承教耳。近日事渐至于此。盖自夏间以后。天意已有仰揣者。及其顷日。三人特叙之后。则其于此事。是非亦可知矣。奈何奈何。文相之出。金台之窜。皆非小事。而砥爷所遭。尤是古今所罕有者。莫非时运所关。岂胜咄叹。然此犹不足言也。悠悠之忧。靡有所届。不知今日 国事。终税驾于何地耳。伏想先生于此。亦必隐忧浩叹。中夜不寐矣。思之苦痛苦痛。叙九闻已决去就然否。大抵今日言责之职。其任诚不偶然。既出而尽其职。则 天意必有推疑于先生者。此实区区深虑处。然亦计较之私。不知先生指教之如何耳。区区有一事。须至仰禀者。曾王考文忠公文集板本。在于公州矣。去年忽以守直者不谨护守。未免太半閪失。老峰闵相公闻而慨然。谓喜朝辈曰。月沙文集。吾始以不过文章而已矣。年来试更详玩。则不但文章而已。其于义理。可谓深矣。 国家典故。斯文议论。多在其中。诚不可一日无于世间。而印本刓甚难看。故别以大字写出。私自看玩。以寓景慕之诚。每于湖伯下去时。言及改刻之意矣。今闻板本閪失。君辈若精校一本。證改误字以来。则吾虽病。当出力以刻云。喜朝即归告于从叔父判书公。则叔父极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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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幸。遂率诸子侄逐一校正。其于次序之倒置。文字之重出处。悉加釐改。且以行状碑志及祭文挽词。作为附录二卷。以附其后以进。相公即命隶官正书。因属岭伯李公世华剞劂之。于是大臣诸公。莫不交口劝成。李公即言下诺之。到营未数月。已鸠工始事焉。盖此文集。崔公有海牧公州时。即锓梓于曾王考下世后数月之内。故王考兄弟在荒迷中。不及致详。有若干讹误处。自王考以至先人群从兄弟。皆欲釐正改刻而未果矣。今幸逢此几会。得以尽正其误焉。昨者从叔父以书抵喜朝曰。王考文集。自岭营今已始刻矣。王考文章道德之懿。 皇朝三公及溪谷序文中。固已尽之矣。然其知之详悦之深。莫如我尤翁先生。若请弁卷之文。则必蒙先生大段发挥。非前数公之比也。尔其替我仰请。而先人兄弟及群从在世时经营未果。今我独在而始成之。凡此曲折及闵相公终始用意之勤。恐不可不及。尔其图之。喜朝于此。仍念曾王考文章事业。固已炳耀千古矣。然尝窃伏见先生每以月沙文章深于义理为教。其所称道之盛。似若有在于世人所知之外者。岂非所谓后世之子云尧夫者耶。今日之欲得先生文字以弁卷端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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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有在。敢以叔父之意。仰请。伏乞特赐华衮之笔。使喜朝辈得以藉手归见王考先人昆季于他日地下。不胜千万之幸也。 皇朝诸公及溪谷序文与挽词祭文。合成一册。并此录上。以备参考之资。伏惟先生俯谅焉。
上玄石朴公(癸丑)
松山崔丈。以退溪格物说。顷送长书。盖与此丈论此说未合故也。后又过访一宿。讲此甚详。而终未晓然。崔丈不得已曰。须以我书质之某甫与尤丈。以定其是非云。其长书呈上。盖念大学所谓格物。即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之谓也。物格是今日格一物。则一物之理尽。明日格一物。则又一物之理尽。如是用功积累将去。则当一朝豁然。天下之物理精粗表里。无所不到其极处矣。此乃物格之极功也。今崔丈之说。则必以格物为由万殊而推一本。物格为万殊之贯于一本。不知大学本意果如此说否。盖其意专在于合退栗为一。而其释格物处。亦欠端的明白。且其以先人所论理与路体用处。为未妥者。亦恐此丈不能细看也。先人之言曰。无情意造作计度。不能自解运用者。即理与路之体也。人苟格之理。自诣其极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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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行之路。自到其穷处者。即理与路之用也云云。是岂以人行此路为理之用者乎。盖曰。路因人行。到其穷处者。是路之用。理因人格。到其极处者。是理之用云耳。先人立言指意。顾侄何能窥解。而敢以臆见妄度至此。不审果不大悖否。伏望明赐曲教。以幸愚陋。仲父遗事。仅已搜得若干。草成家状。亦容早晚呈禀矣。且念先人甲辰封事。非出于一时者。盖自己庚以来。士林之忧。其兆已萌。故其所以方便调护。欲见保合之美者。诚无所不用其极。而人心不如我心。渐看头绪已成。决无可待。然后乃敢大声呼吁。不敢为曲笔私护之计。只冀 圣心之下烛而已。盖先人出处。固已有定。而到此一疏。尤可见其志愈坚。其迹愈著也。侄于当时。幼未有知。近闻诸丈言。甲辰以前说话甚多。其可忧可怕之事。不止一二。山林之捏(一作隉)扤孤危。亦非如今日之比。自此疏之后。渐觉其消融向来云云者。亦皆云消而雾散。其有功于 国家斯文。诚不可量。此事不可全然不举。以没其实云。此言未知如何。亦乞明教。馀希溽暑。为道益重。
上玄石朴公(丁巳)
  第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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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妄见。以不动心之意。为止于有事勿正条内。心字脉络。为止于知言条内。盖知言虽为不动心之始初工夫。而然犹重在知字。未见有不动底意思。恐不若有事勿正条之为切。故鄙说如许矣。今盛谕以为并心字。皆止于知言条内。盖以知言。亦为不动心中工夫故也。此果尤包含该遍也耶。
  第四条
妄意浩然之张本。盖在于曾子大勇之说。集注曰。孟子之不动心。其原盖出于此。以此为尤据信。持志无暴云云。则欲以血脉言矣。若如盛谕。以告子不得勿求两句。而谓之张本。则上所引曾子大勇。岂不为无甚关紧于此章之归耶。盖此章肯綮。固在于孟子告子之所以异。是以集注于知言养气二节。亦解止告子身上说矣。然若本其所以为说。则盖从黝舍之勇并说下来。以及于告子。虽其用工之实到此始言。而然其张本则盖已在于大勇云云矣。区区于此。诚未晓然。伏望明教之也。
  第五条
心之主理此一款。不能晓解。大槩理具于心。而亦不当直以心为理如此云。不动心之心。专以无所疑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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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矣。其曰主理云者。未知果何义耶。
上玄石朴公论心经要解疑义
 声色(止)之欲。按真说声色臭味之欲。即生于形气者。其曰铦锋悍马特形容危字之义。非以人欲言者。恐栗谷考之不详。
妄意于西山说。终始有疑。盖既曰克治。又曰不使滋长。又曰物欲退听。纵使铦锋悍马之譬。谓但形容危字。然此段说。恐皆下得太重。况滋长二字。本出于中庸遏人欲之下。且下廿五板小注。又以克己之己谓之人心。合前后之论而观之。其以人心。为人欲也明矣。恐不可以栗谷谓考之不详也。如何如何。
 敬以直内。必有事焉。李录敬以直内。对义以方外。则敬静义动。单言则当贯动静。
妄意于此。寻常有疑。敬以直内。本与义以方外。相对立语而分动静也。虽单言。安得不为静一边。而今曰单言则当贯动静。未知果如何耶。
 潜虽伏矣章持养。按持守存养。盖以上二事。通动静言。非专指涵养也。
持养。释以持守存养固好。然涵养。本兼动静。而今此云云。似若以涵养。为只言静时工夫者然。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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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子之心章纯一近道。按道者。当行之路也。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而未行于道。故曰近道。
妄见窃谓赤子之饥啼喜笑。固纯一无伪矣。然亦未必中节也。故曰。近道。如大学则近道矣。亦非十分是之之辞也。今以未行于道释之。未知如何否。
 牛山之木章如被(止)转动。李录上他字。即朝昼之所为。下他字。即良心。
妄见窃谓上他与下他字。恐皆指良心而言。盖与上被字一意也。未知如何。且被字。无乃与为字同意耶。又按下康节百原下小注。朱子曰。被他神闲气定。他即指康节也。其文势与此相同。尤恐无疑。至若此条末被他及其下三他字。恐皆指朝昼所为之不善言。未必与此相妨。盖他是空中字。或指良心。或指不善。皆无不可。惟于一段中自分两义。似未安也。如何如何。
 二先生。按指伊川晦庵。
伊川言教。比明道固多。然恐不可以有功圣门。专属伊川,西山之意。恐并指两程及朱子为二先生也。如何如何。
 非驰(止)卑陋。按上段。指刘公度等书而言。下段。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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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子说而言。
按篁墩此语。上段盖言专务德性而不道问学之弊。下段又言专事问学而不尊德性之弊。若欲分属。则恐当曰上段指朱子曰痛理会一番以下十条。下段指朱子曰伊川只说一个主一以下十一条及勉斋,果斋,慈溪,临川诸说而言。可也。今只举刘公度,李方子有所云云。未知如何。
上玄石朴公
 家庙图要解曰。按此图中。前后小庙及树木。并非是。
按朱子曰。家庙之制。内立寝庙。中立正庙。外立门。四面墙围之。据此。此图中后小庙。即所谓寝庙也。中大庙。即所谓正庙也。前小庙。即所谓外门也。然则最前小庙及树木。固非是。而今乃并与后小庙而非之。未知如何。
 序常礼要解曰。礼器注。礼犹体也。体不备。不成人。
按常礼。似谓常用之大体。礼器注。似不衬。如何。
 衣长(止)外向。(卷四二十二板)要解曰。衣长。指带下尺也。长谓横长祝板长。一尺之长。
衣长。过腰之长。只以文势泛看。则似当如深衣篇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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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过胁之长。安知其必如祝板横长之长。如此注所释耶。但若如深衣之长。则其衣制。比今制。颇长。而无带下尺矣。是亦可疑。岂朱子则本欲如此。而杨氏附注。始别用带下尺耶。带下尺本意。无乃非别用布一尺。乃指言衣长于带下为一尺云耶。
 就位(卷七二十板)要解曰。补注左为昭。右为穆。女不在内。
家礼本文既曰。如时祭仪。则其不用昭穆古礼明矣。补注说如此。何也。且亚献。亦曰。如时祭之仪。又有众妇炙肉加盐以从之云。则主妇之为亚献可知。何以谓女不在内耶。
上玄石朴公(庚申)
曾闻朴君士元。以近思录道体致知等所分名目。谓非朱子所命。而欲自改下。寻常以为未安。而犹未知其果有所證否耳。今考先生抵东莱书(见大全卷之三十三四十板)曰。如以颜子论为首章。却非专论道体。自合入第二卷。又事亲居家事。直在第九卷。亦似太缓。今欲别作一卷。令在出处之前云云。盖所谓道体。所谓出处。乃先生所自命名者也。盖于此二卷。既有所命名目。则不应于他卷便阙也。如曰尽有所命。而今失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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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此书已自当时刊行。夫岂如此。且考序文中小注。则六卷曰家道。而叶氏卷首题辞则曰齐家。七卷曰出处义利。而题辞则曰出处之道。十卷曰政事。而题辞则曰临政处事。十一卷曰教学。而题辞则曰教人之道。十二卷曰警戒。而题辞则曰戒谨之道。意虽不异。文却有变。何也。岂小注所分。自是先生所命。而叶氏于此。便谓其意犹有未畅。故其所自题。则变文如此。而亦不嫌于大意之同也耶。如曰。小注所分。亦出叶氏。则不应以后人所为。插入于前贤文字之间。设有之。亦当见其插入之意。且与题辞。夫岂有所异同哉。据此以论。其为先生之所命名者。似益著明。不知朴君有何可證者也。曾伏见函丈。亦以大全所录序文中。无小注为疑。然窃妄意既于本册具著。则其于集中所录。容或不能尽载也如何。盖今所行之本。颜子论之入第二卷。事亲居家之入第六卷。正如先生是书之言。当时事亲居家与今家道不同。此却可疑。然恐或彼以事亲居家之意言。又安知始以此命名。而后改以家道耶。凡此皆望商證以进退之。幸甚。且念先生本书。不曰事亲居家。而曰事亲居家事云云。既谓之事。则其非名目可知。盖区区所谓以事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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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意言者。似或不非矣。如何如何。
上玄石朴公
栗谷年谱。谨已勘校。故送上。其中有数段疑处。付签以呈。惟在商处。忧患中。未暇致精。可叹也。抑先生入山一节。其由庶母一款。恐终不可不载。盖自昔染禅者固多矣。尚安有入山者哉。如于程张朱诸先生事。可见也。庶母之恶既甚。而伯兄又未善处。将有不忍言者。则坐而目见。亦诚有不忍者。故遂托以学禅而入山。使世人不知其由于家变也。此恐无害于废中权之义也。及其归也。则又安知已或消融。事机已过也耶。今如松江年谱。直载此事。而畸翁谩录。亦著之甚详。独于先生事行自年谱至碑志等文字。皆阙而不载。不但没实而已。岂不惹起后人之惑也耶。若以其事为不当而欲讳之。则恐亦未必不当。况先生既有此事。而后人乃复讳之。亦未知如何。且已见于他书。则恐亦终不得以讳也。窃意此事。以事实言之必信。以道理言之无害。当录无疑也。如何如何。
上玄石朴公(壬戌)
朝起孤坐。忽拜手书下辱。仰审春寒。道养增重。所以慰此瞻仰深矣。诣 阙陈疏之计。固知时势不便。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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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得不戒西行。则与其无端径去。恐不如此计之。为稍可安于义。盖其归趣决当在于逃遁。则时势之便与不便。却似不足顾也。故于顷日承问之时。以此仰对。然妄意今行。倘或自 上尽诚礼。而必欲面见。则到此终始不承。既未知果合于义。而此番所处既如此。则他日承命。又却有碍。如曰终无可出之义。则不唯吾儒家法。本不如此。却恐有违于门下平日不忘斯世之仁心。是以前书敢于此段。有所奉禀矣。今承教意。又罢前计。而直欲从间道。私自往来。此则区区之心。终以为未安。夫向来力辞 召命。若只以不敢承当为辞。则虽出入自在。犹无甚妨。抑观前后。辞本。必并以疾病为说。况此既非一二日程。而天气又尚寒。决非病人行役之时。虽曰为浴温泉。世必不信。况于君臣之间。岂无有大段未安者乎。尤斋先生之说。固亦然矣。但恐远近道里。亦自有别。曾闻尹丈。亦以 召命之故。不能来省其先墓。盖虽近京。若如今日间道而为之。则岂不可为而犹尚如许。此等恐当更容商量也。况所引程先生事。今考年谱曰。复通直郎西京国子监。先生既受命。即谒告。欲迁延为寻医计。既而供职云云。与来教所谓未拜命。而先寻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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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大段不同。恐不可援而比之也。如何如何。妄意德涵诸议。亦出深虑。无论诣 阙间道。并皆姑寝。延谥之日。使稍退定于二三月间。俟日气和暖。且观时势。士元事。若更无他端。是非稍冷。则诣 阙陈辞。仍寻西路。似最稳当。设令时势。又如今日。终不可诣 阙。到此别作道理。亦无不可。未知如何如何。盖尝窃观盛意。颇以伊川事为据。有此间道之计。而考之有可疑者。玆敢冒烦至此。伏乞有以宽之。
上玄石朴公
洛下凡百。其见于朝报者外。不得有所闻见。不知渐果如何。然业已至此。其势必将日深一日。天也奈何。抑又思之。彼东西之分。其来甚久。积累年而后始成。而今则数日之间。便到此地。反迟则祸大。进锐者退速。无乃此或有毕竟解散之道耶。是又不能不有侥倖之望也。如使心公见明者。主张世道。担当调剂。则是非夫岂不明。浮议夫岂不定。而最患无人可以任此也。只得坐视而已。亦将奈何。所可痛者。 宗国之将危耳。沈圣可以怀川传 批史官。三昨入来。昨往见之。别无说话。虽略有奉问者于时事。则函丈绝无所答云。闻渠以侄以门下之故。难于是非 庙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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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参疏云。则函丈谓曰。玄石当初意思。牢不可破。及后得见其疏。有曰。谥号加上。乃臣子致诚之至意。故意其见有变于前日云矣。圣可以为盖观函丈意思。似以某丈之意。认有所变。及闻区区难于是非之言。然后复疑其不然云。未知盛疏中云云。果如何否。忘未能记得。良可郁耳。侄于今番疏举。不但有前后异同之嫌。以不可是非 庙议之故。竟不得与同门诸人。共事陈疏日。复元示以疏草。谓无一毫有害于门下。欲令侄见疏。然后决其去就。侄答曰。非谓有害于某叔。只此亦不得不为是非之归。在我终有不安云。盖区区本意。尝以为人于师友之间。所见不同。则私相质难。虽十百往还。固无不可。至于自为定论。告于君父。则义有决然不可者。是以向日诸台以体统启辞之时。岂不禀白此义于门下耶。但今世人皆以各伸己见。不拘师友。为一种义理。而同门诸人。亦鲜深究。区区所当自处之道者。则其为一时之惊怪疑谤者。亦不足深异也。奈何奈何。适因李斯文戚丈之行。略此附候。
上玄石朴公
旬间尝有一书。岂果即关听耶。伊后绝未有闻。拜违
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39L 页
愈久。恋慕愈切。自今思之。向来不能往侍讲学之罪。诚未有以自赎也。即日凄风虐炎。日甚一日。民事已不可言。即人气亦大有伤。伏惟作客数月。凡百摄养必艰。道体起居。其能一味安迪耶。见今寓止何处。学徒亦依旧相聚。抑更有新来者。而其中亦有气质见识。可以大担荷者耶。窃闻职名已得自解。必甚快活矣。念今与曩日有别。既无中丞一窠。似不至频有 除命。前日进住坡山之计。果可以成之耶。愚意虽姑略还杨山。至秋大归。似无所碍。但恐门下以为出于私意。而不赐下察也。侄才过亡妹禫事。悲疚遣日。兼又伤暑惫痛。伏枕涔涔。书册工夫。亦不能接续。伏叹奈何。前见门下以朱子于南轩集序文。以奏议谓之施行。而不录者。为未详其义矣。即偶检看大全。其答胡季随书(见五十三卷廿四板)曰。南轩文集方编得略就。便可刊行最好。是奏议文字及往还书中论时事处。确实痛切。今却未敢编入。异时当以奏议。自作一书。而附论事书尺于其后。勿令广传。或世俗好恶稍衰。乃可出之耳。今按先生此书之意。虽于序文。谓以已施行。而其实则恐触时讳故然也。且曾观南轩文集。书札太少。常以为疑。据此其论时事者。则盖皆不著故也。
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40H 页
其曲折分明如此。但未知宋史所载奏议十卷。果亦先生所编定。而论事书尺。亦得附入于其下否也。因此且思之。大贤言论。宜无一毫不诚。而于序文中。乃谓其已施行而不编入。有若不当复传于后者。岂非顾虑时势而有所前却。亦义理之所当然也耶。据此今日先集序文。虽复撰出。恐亦无甚未安者矣。如何如何。且经书谚解编撰始终。果已考得无所疑耶。就考曾王考私记。有一段曰。辛丑九月。自 上下教。经书谚解。乱前始而不卒。今宜博选经学儒雅之士。设为校正厅。急速撰定以进。余遂膺是选。设局于南别宫。 恩数异常云云。据此。其为栗谷,牛溪卒后。李山海当国时所为。亦甚明白矣。如何如何。不宣。
答玄石朴公(癸酉)
南轩年谱。固知其非紧切工夫。然其出处事行。终始本末。虽有晦翁碑文终未了然。况二先生往复书尺。亦无以考其先后。试就南轩本集,魏公行状,朱子大全等书。反覆参互。已成得大体。然既无奏疏。又甚草草。恐终不能详也。东莱集。蒙此投示。乍见亦似不无所补者。待卒业讫。即还纳也。千万力疾作此。不能一一。只乞厚为道义保重。
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40L 页
答玄石朴公(甲戌)
昨见君辅兄书。闻自抱川趋拜门下。病中瞻望。尤觉驰神。此际伏承二度下书。恍然惊喜。殆不知病之在体也。但伏闻调体尚欠苏完。仰虑万万。去就大旨。谨此承闻。稍可释此忧郁。绝交之云。固亦足发一笑。然以如此时势。遭如此极难处之境界。苟有诚意于门下者。孰无隐忧过虑之心哉。果能如盛算所定。得以释负。然后早晚造 朝。从容一谢而归。则岂不稍为稳便哉。下询尤翁辞职曲折。侄亦未能分明。然窃依俙记得。其初拜相在戊申春。自温幸解职随 驾。在其年九月间。到城后留在青郊。未及退归。而又 命拜相。遂不免遁去。因老峰相承命往谕。许更递相。故还又入都。此则似在其腊月间。至己酉春。遇徐判疏。始归。前后曲折大槩如此。再相则无疑。而 榻前之疏恐不然。第须更问于可知人如何。栗谷跋文。蒙赐俯肯一一改惠。感幸深矣。当初往复事实。谨悉教意。但侄书中。固未可知云者。盖谓其曲折。虽实如此。跋文中语意。恐不当露其圭角。使人惹起事端云尔。夫岂出于见闻之偏而然哉。此册侄才一看。方将送示仲和兄。仍以转致致道许伏计。贱疾近若渐安。虽微
芝村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41H 页
勤命。岂敢不一进以候耶。匆匆姑此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