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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集卷之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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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集卷之二十七
 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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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妹俞氏妇墓志铭(并序)
吾伯父谷云先生有季女。为俞君命健之妻。既嫁之四岁。年二十一而没于痘。伯父哭之甚哀。俞君尤过时而悲。至今既十年矣。语及之。未尝不悽然。呜呼。父母之于子。固皆有无穷之思矣。即妃匹之际。非其甚笃而难忘。岂能久而不衰哉。妹之贤。固吾之所知。而俞君为人。又耿介少可。非苟昵于情爱者也。以君悼念之切如此。则妹之贤。尤可见也。始君幼丧其父母。伯兄甫受室。而夫妇俱死。君又癯然多疾。而独与一弱弟。伶俜同居。岁时伏腊。几无以祭祀。及妹归而君始得成其为家。于是俞氏之宗。始有季女之奠。而其洁斋致诚。克称君孝思。以至恤同气睦宗党。皆如君之志而无憾。盖四年之间。夙兴夜寐。黾勉拮据。勤亦至矣。而财贿之谈。未尝一及于君。是不惟助君成家。而又使君忘其家矣。不贤而能若是乎。君虽欲无悼于其亡。得乎。妹生而贞静孝顺。在室。最得父母爱。而其爱父母顾益甚。母曹夫人尝患耳聋。甫数岁耳。已能涕泣忧念。传道言语。稍长。即代干其蛊。尝值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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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只一钗。卖之无所爱。一味之甘。不先入口。平居简默。不喜浮华。不惑左道。与人款厚而无过情之事。见有趋利背义者。若将浼焉。盖深好班氏女戒书。其见识明而行事不苟。不独资性然耳。始妹既嫁。而犹眷恋父母。不忍远去。就旁近营屋以居。尝诵诗人语而叹曰。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使我得一月中半侍亲侧。则志愿毕矣。及疾。伯父适出宰东峡。曹夫人亟归视之。则疮甚眼不可开。犹手摩肌肤。以致其恋慕。而卒以不得面诀大人。于邑以死。呜呼。其孝心之笃如此。此尤伯父之所深哀也。妹生于癸卯八月二十四日。没于癸亥十月二十三日。无子有一女。我金为安东大姓。曾祖左议政文正公讳尚宪。祖同知中枢府事讳光灿。伯父讳寿增。官敦宁府都正。俞氏出杞溪。大司宪讳㯙。君之考也。妹之葬。在杨州马山里癸向之原。尤庵宋先生既表以文矣。俞君又属昌协为志。而伯父亦屡诏之。呜呼。闺门之行。固不外见。然诗人之歌咏。刘氏之列传。风化所系。岂其微哉。若妹之贤。虽不幸短命。而尤翁之文。足以当彤管矣。即昌协有述。又何加焉。亦以识君与伯父之哀而已。铭曰。
父母之爱之而不终孝。夫子之宜之而不偕老。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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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矣。云如之何。铭以昭之。其尚不磨。
幼子清祥圹志
呜呼。此安东金昌协幼子清祥之藏也。始儿未生。其父有丹丘雏鹤之梦。既而举儿于清风之衙舍。眉清目盼。姿貌端秀。若可以继家传之文雅也。乃于己巳五月二十九日疾死。距其生戊辰五月初八日。岁仅周矣。呜呼惜哉。死之翼日。瘗于杨州瓦孔里雪谷先府君墓侧。其父用墨书瓷瓯覆焉。以识其处。呜呼。骨肉有时而土。命也。后之人。尚无以耕犁加焉。
景明君墓志铭(并序)
杨州之南几里松山之原坐某而向某者。为故 王子景明君之墓。今距其始葬。一百六十有馀年。子孙岁时祭祀不绝。公之五世孙齐颜。以其兄齐夏命。来谓安东金昌协曰。景明君墓。久未有铭。子于吾先祖。亦外昆也。是以为属。昌协既屡辞不获。就徵其事行。世已远。家乘缺略。无得以详焉。唯故参议金公瑛。昌协六世伯祖也。尝识公墓表。虽略可以见其槩云。公讳忱。字诚之。 成宗大王第九子也。母淑仪洪氏。同知中枢府事逸童之女。凡育七男。公为第五。生而英敏端重。不喜芬华。不嗜声色。淡如也。于一时诸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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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贤。以故常兼带宗亲府,宗簿寺,司饔院提调。又管文昭殿焉。盖表文所记者如此。而又闻公夙著贤名。为世所指目。会奸人以公为口实。祸且不测。公上疏请自处。 中庙知其亡他。命杜门不出。公遂谢病不朝谒。不与人交关。日夜纵饮者数岁。竟病酒以卒。公之事可纪者。止此耳。馀无徵焉。然昌协窃惟 成庙之世。仁化薰蒸。麟趾之盛。几无愧乎周南矣。公于是生而又最贤焉。则其得于性而备于躬者。槩可知矣。余独怪公之贤。能经历保全于燕山淫虐之日。而反畏塞夭阏于 靖陵仁圣之世。岂亦天哉。公生于弘治己酉八月十八日。卒于嘉靖丙戌五月二十五日。夫人坡平尹氏江阳郡夫人。佥正赠左赞成堞之女。与公葬同原异封。生二男。长安城君寿龄。次安南君寿鍊。二女。长郡守金生海。即昌协五世祖也。有三男。次判官崔忠寿。有五男六女。安城一男。平原君镒。一女。姜胤瑞。安南四男。锦川君辅。绫城君伸。灵川君侹。文城君健。内外孙曾。多不能尽录。而得姓者几百人。本支百世。将与 宗国终始。于是乎可以观天道矣。呜呼休哉。铭曰。
诗歌文王。公子振振。 宣陵之庆。钟于公身。德则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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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莫之与伦。何必一角。然后为麟。惟不永年。昌其后人。墓门有松。无或敢薪。匪直也公。 宣陵之仁。
德山县监金公墓志铭(并序)
汉阳北里清风溪之上。有棹楔三并树于闾者。其一。即我族父德山公讳寿民之门。而其一。文忠公讳尚容公之祖考也。其一。进士盛遇公之从子也。文忠公死于忠。公及进士君。死于孝。国家后先旌其闾。而公生时无宅故。与进士君。同门而旌。过其闾者。辄指而叹息曰。是何金氏之多节孝君子耶。金氏自丽太师宣平。籍安东。来世为名族。而至文忠公及弟文正公讳尚宪。益大以昌。文忠公有三子。其季讳光炫。官吏曹参判。以忠直世其家。公即其中子。而盛遇。又其冢子水原府使讳寿仁之长子也。文忠公事 宣 仁两朝。致位三事。丙子乱入江都。见帅臣恃险玩寇。不为守战备。又不奔问行在。数引大义责之。不听。事急。登谯门自焚。一孙一仆同死。当是时。中外死义者若干人。文忠公为之首。文忠公居家以孝悌训子孙。尝作五伦歌。日使歌之。而公天性尤笃于孝。事父母极其婉顺。参判公疾笃。公数月不解衣。药必先尝。至丧。哀毁几不全。及后大夫人疾。家人预为公忧。尽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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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藏之。公潜置大剑席间。至其不可为。则引剑斮指。取其血灌之。大夫人忽醒而能言。且能粥饮矣。然公所斮指。至骨折血出不止。子弟请傅药止之。公厉声曰。用此而延亲命。一滴可惜。敢言止耶。于是大夫人绝而复苏者有日而后卒。时公指创已甚。其大几如臂。而犹号踊尽哀。馈奠必亲。疾益㞃。掌腕悉肿烂。伤及筋脉。或谓公曰。大夫人寿近九耋。人事尽矣。天命不可延。何自创残若是。公泣曰。使亲命得延须臾。他尚何言。闻者亦泣。盖四岁而疮始完。然病指遂屈不伸。而公素苦消中。至是益以柴削竟卒。而进士君亦孝性绝人。居母丧。哀戚踰礼。丧未除而水原公疾。为文祷神。刲股进血。水原公遂得瘳。而君竟以是祟疾死。呜呼。世之割肌体以疗亲疾者多矣。苟非至诚内发无一毫勉强。君子亦不轻以孝与之。若公与进士君。固不待斮指刲股之日。而其孝道之积也久矣。且文忠公之殉义。君子知其非出于一朝之慷慨。则推以及于后人。而其为孝也。亦可知已矣。公丰下伟干。少嶷然有器度。文忠公尝期以远到。然公三十。始中司马。终又厄于公车。不得由显涂进用。始除缮工参奉。不就。再除四山监役。坐事下理罢。后叙拜义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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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事。升为司赡,尚衣,军资,司仆主簿。出监德山县。公坦夷无町畦。待人一以诚信。不妄为喜愠。人皆归以长者。至其有所执守。往往不可挠。监役时。痛绳巨珰家犯禁者。卒为其所阴中罢。而在禁府。以谨守法例。不枉徇人私。重忤同僚意。官长亦不悦。遂越次差遣北路。公往返数千里。不见几微。同僚终亦愧服。其处横逆。能以理遣又如此。始公屈意从仕。急大夫人养。而晚始得德山。奉以之县。延嫠姊之在县境者。分廪与食。日共侍大夫人侧以为乐。而县中又多大夫人族党。岁召与宴饮。以助大夫人欢。盖志物之养备焉。公为政。务持大体。不规规细琐。属岁大饥。割俸蠲徭以活民。民久而思之。公以壬子正月十四日卒。寿五十。是年三月。权厝于杨州陶穴里先山侧。后某年某月。迁窆于州北青松里某向之原。公母夫人青松沈氏。进士慄之女。 国舅府院君钢。其曾祖也。配南原尹氏。牧使衡觉之女。生三男。盛达郡守。盛迪文科应教。盛道。三女。张始显,吕必宽,李肇源。盛达五男。时泽,时润,时济,时洽,时净。四女。李命世,宗室密城正栻,李恒寿。季未行。盛迪四女。赵缉,曹命衡。馀未行。盛道二女幼。张始显四男一女。吕必宽一女。李肇源一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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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曾孙若干人。公平生不事交游。不喜声色。田园不增殖。居京师。僦屋萧然。唯孳孳于睦宗族恤孤寡。亦孝之馀也。工于篆籀。深得家法。一时堂扁冢刻。多出公手。 孝宗大王尝命书进各体云。公于先君子。为再从昆弟。先君子尝状公行。盖将属当世之贤有文者为铭。而乃今郡守兄弟。以幽志命昌协。小子不肖。何敢任此。顾今世先德长老尽矣。惟小子述先人遗意。谨而志之。于义其或可。遂不辞而为之铭曰。
惟古云孝。百行之原。公是之能。于何弗敦。小子为铭。敬述先言。于以表公。忠臣之孙。
四嫂李孺人墓志铭(并序)
吾弟大有。丧其配李孺人。自始卒。即属余为志。余既许之而三年不成。呜呼。以余而志孺人。岂有爱哉。孺人之贤。其可书者多矣。悉书之则疑于已繁。略书之则惧其或遗。余于是乎未有以处也。然志之终可已也。则唯书其大者。而其他因亦可见。尚庶几古人之意也欤。盖孺人入吾门。而其为娣姒者五人。五人者。其资性缓急。气味酸咸。各不同。然孺人处其间。壹以和顺。能使五人者。终始无怨恨。而哭之皆甚哀。大有幼养于旁亲。孺人盖未之逮也。然奉其祀。极其诚敬。悉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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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箱箧遗物。归之孤女。而不一自私。至其嫁而资送供给。死而含敛赙襚。无少爱于己财。二者皆人所难能。而孺人能之。其于事舅姑事夫。固可知也。然孺人。宗室女也。于 宣祖大王。实为四世孙。而于其考益丰君讳涑。为独女。生富贵娇爱甚。而及其执妇道。小心畏谨。甚于他人。是以吾先君之简穆。吾母之严重。与吾弟之狷介少可。而于孺人。皆甚宜焉。孺人年十六而嫁。嫁十九年而遭己巳之祸。方吾兄弟奉母入永平山中。其穷约已甚。而孺人安之若素习。唯日致力于助祭养老曰。是吾事也。至于其有无饥饱。则不以其家。而以兄弟家而已。盖居之四五岁。而其馌田治圃。饭牛养蚕。一如山谷老农家。将用以终身而无怨悔色。大有虽素重孺人。亦不意其能如此也。于是益加重焉。而孺人竟以是。劳瘁成疾。至癸酉二月。免子疾益㞃。遂卒。疾时。犹以亲养为念。已闻家人市鲜鱼以进。喜见于色。既卒。视其箧。唯嫁衣与常所服若干。人益知其平日自奉之俭。是年某月某甲。从葬于杨州栗北里某向之原。我金。安东大姓。高丽太师宣平之后。先君讳寿恒。领议政。大有名昌业。登辛酉司马。遂不赴举。亦孺人劝助为多云。三男。长祐谦。娶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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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申潚女。次彦谦。其季未名。即生于孺人卒年者也。一女。适赵文命。始孺人将死。顾大有而泣曰。吾死无恨。恨不得见大人雪冤耳。明年。奸凶窜殛。 坤位再正。而先君亦复官赐祭。呜呼。是亦何及矣。而生而得见者。其果足为慰乎。其亦秪益哀痛愤懑。而无宁早从地下。为犹足乐也。悲夫悲夫。铭曰。
裙布饭蔬。从夫于农。何侈于分。不俾其终。呜呼令德。尚昭无穷。
贞夫人延安金氏墓志铭(并序)
贞夫人延安金氏。学生赠吏曹参判驹城李公讳后渊之妻。大司谏讳士庆之妇。生于 宣祖大王三十三年庚子。历六朝九十四年。至今 上十九年癸酉卒。国家历年三百。而夫人之世。几三之一焉。呜呼盛哉。然夫人生十四岁而为光海五年癸丑。当是时。国家之变故亟矣。夫人祖考懿悯公讳悌男。首被大祸。而考牧使公讳琜兄弟三人。皆不免。夫人独与母郑夫人。杜门相守。几不能自存。越十年癸亥。 仁祖大王即位。大正彝伦。于是懿悯公父子俱蒙追典。而夫人始以其明年嫁。嫁一年辄寡。其称未亡人者。凡七十年。而国家用优老恩。再赐爵贞夫人。初夫人早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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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子。子参判公伯兄参议后天子挺岳。夫人之兄之女。先已为其妇矣。及归夫人。而母子姑妇。慈孝无间。郑夫人叹而谓曰。是子是妇。其可以忘哀矣。挺岳以循吏著声。官至牧使。前后历典六邑。夫人食其禄三十年。及牧使公卒。而诸孙继典名藩望邑。夫人又食其禄十馀年乃卒。此夫人之始终也。呜呼。其祸福哀乐之际。可谓不常。而卒于寿考康强。以膺命爵。则亦天之定也欤。夫人温恭柔婉。孝友慈仁。与人语。如恐伤之。其鉴识明敏。通达古今。事一经耳。终身不忘。亦不以自有。 仁穆大妃丧。躬奉袭敛。卒事无违礼。人以为难。孙男四人。世膺参奉。世白文科判书。世晟判官。世勉别检。孙女二人。权斗章,金夏英。曾孙男长者七人。县令宜振,宜绳。参奉出。正字宜显。判书出。宜禄,宜谷。判官出。宜行,宜从。别检出。其幼而未名及非男若得姓者。不能尽录。夫人之葬。在抱川山谷巽坐之原。与参判公异穴而同坟。葬后二年乙亥。判书属昌协为志。昌协祖母。即夫人之兄。而牧使公所委禽者也。先君子幼失祖母。及长而贵。每迎致夫人于家。事之如母。夫人甚安乐焉。先君子尝谪于南。夫人伤念已甚。至己巳之祸。家人惧其惊而戚也。则姑以窜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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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而夫人犹时时涕泣不已。盖夫人既老。尝曰。吾死而得某某扶榇送葬。荣矣。寔指先君子与仲父退忧公。而卒不能如其言。昌协今于志夫人也。窃有馀悲焉。铭曰。(相守。一作畏约。)
少而闵凶。再失所从。有子于无。又养不终。享以大期。天施在玆。有炜象服。 王锡命之。刻铭幽坎。孝孙之思。
锦山郡守李公墓志铭(并序)
公讳重辉。字晦伯。 世宗大王别子广平大君讳玙之后也。祖厚载。佥知中枢府事赠吏曹参判。考迥。司宪府掌令赠大司宪。妣贞夫人坡平尹氏。生员兴坡女。公生于天启壬戌二月十二日。三十三。中生员。慎重寡言。植志不挠。士友咸推重焉。然公既连丧考妣。及后又丧祖考。益无意荣进。不复应举。而先是戊戌。已就选人。补冰库别检。序升至司仆主簿矣。甲辰。由司䆃主簿。出为果川县监。御史褒闻政绩。未几。以方伯亲嫌递。乙巳。为宣惠郎。又以堂上亲嫌递。人谓权设官例。不用亲嫌。可无辞。公固不居曰。义不安也。丙午。除司赡主簿,通礼院引仪。兼汉城府参军。戊申。由工曹佐郎。出为高灵县监。坐事罢。壬子。叙为掌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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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评。升工曹正郎。癸丑。出为锦山郡守。公为人宽和。不大声色。临事辨义利。所守更确。为政慈祥简严。慎于作为。深恶世之苛急为名声者曰。吾性拙不能效此也。以故所居官。虽不以办治闻。而民安乐之。果川时。邑有经年重囚。公察其冤。即白决之。囚得不死。汉城府。古之京兆。诉讼日盈庭。其人皆市井贾竖子。善造言生谤。至公为参军。一处以公明。卒无敢以恶声加焉。其在锦山。一日邑中惊扰。讹言北寇至。公谈笑自如。一境遂定。时士祸作。儒贤窜逐。公忧伤慷慨。不乐在官。后竟罢归。疾二年卒。戊午五月十六日也。其八月初四日。葬于广州光秀山先茔辰向之原。公孝友敦睦。谨于礼法。前后居丧。皆以戚闻。母丧。时年尤少。尤严于外内之别。祖母赵夫人。女士也。亟称叹焉。于财廉。不妄通馈遗。少时。不畜私货。长者屡以为言。终不变。妇家所遗臧获。不一问所在。官罢。常萧然内窭。视其家。惟古书画数轴而已。公前娶安东金氏。同知中枢府事光灿之女。左议政文正公尚宪之孙。于昌协姑也。先公二十三年卒。温柔端庄。孝敬勤俭。甚为舅姑所贤重。尝下庭。坠头上玉簪。徐步去不顾。赵夫人见而大奇之。事公几二十年。无一事差忒。宗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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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服其德。没而哭之皆哀。二男。濡文科平安监司。湛。女掌令权尚夏。后娶安东金氏。安丰君得臣之女。先公一年卒。性峻洁。明于事理。视前夫人子女。一如己出。临没。顾言曰。为母子二十年。两无憾矣。又曰。吾先妣丧。贫不能具礼。毋厚葬我。一男濂。公既没。以监司公贵。赠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今监司公兄弟。以墓志属昌协曰。是尝欲请于先舅氏者也。昌协于是。不忍终辞。泣而为之铭曰。
居家孝友。为吏廉平。内求足己。不以求名。古道则然。公庶几焉。位固已庳。寿奚不延。犹有子孙。不为无天。
从弟仲雨墓志铭(并序)
君名昌肃。字仲雨。安东人。我伯父谷云先生第二子。与余同辛卯生。以月日后也。呼余为兄。君自少鲜交游。虽同闬。亦不屑徵逐还往。唯日与诸兄弟相聚。燕笑为乐。顾爱余甚。至病且死。犹执手以不得复讲论为恨。盖死已二十馀年矣。余犹不能忘也。君为人洁清简率。少欲而不矜饰。事父母有深爱。自数岁时。已知文字。为诗。辞清楚可喜。篆隶绝逼古。平居终日萧散。不以一俗事自累。唯耽嗜坟典书画。其记问鉴赏。俱过人远甚。东俗不好古。罕蓄藏金石琬琰之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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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网罗裒录。上及罗丽之际。因以考论其世代升降。人物出处。以助博闻。穿穴通贯。无遗漏。使假以年岁。则庶几乎欧阳永叔,赵明诚之为矣。然君之死。其可惜。岂独此一事也哉。君素清羸。既又得脚气疾。数岁益剧。常卧起一室中。不能出户。左右列置图籍。日吟玩题品以为事。翛然若无疾。疾革。遍呼一家人。各有所属。无一语乱。侍婢告铛中药尽。曰药尽而人亦逝矣。遂瞑。时癸丑十月初三日也。以其某月某日。葬于杨州石室先兆内。君尝名其所居斋曰三古。盖自以好古文及古书画云。而尤斋宋先生取以表其封曰。三古斋金生之墓。斯可以不朽也。我金出自高丽太师宣平。曾祖讳尚宪。左议政文正公。世称清阴先生。祖讳光灿。同知中枢府事。伯父讳寿增。敦宁府都正。配昌宁曹氏。参判汉英之女。君娶郡守李绅夏女。无子。子其弟昌直男五一。五一夙慧尤异。人以为甚类君。八岁辄死。更取从兄昌集男好谦为后。呜呼。二气之不齐。而才之难也久矣。清明英秀之质。而常不足于厚且远也。微君而若此者盖多矣。君独如命何哉。虽然。亦可哀也已。铭曰。
嗟嗟仲雨。众顽愚以寿。独不久也。有淫奰以福。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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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也。终古而然。不贬贤也。铭于其宫。鬼莫恫也。
六弟墓志铭(并序)
吾弟昌立。安东人。先君子领议政讳寿恒第六男也。年十六。老峰闵公鼎重。冠而字之曰卓而。十七。西河李公敏叙。归以女。十八。死。死后七年。而有己巳之祸。祸之日。先君子顾语昌协曰。而弟之墓。余欲志焉久矣。顾哀甚不能文。今已矣。汝宜卒志之。昌协既涕泣受命而哀益甚。愈不能文。盖又七年而始克。叙而铭之云。君为人美晰俊朗。幼即勃勃露锋锷。十岁。随先君子南迁。已能控一驴。独驰千里。及长。乃更折节为舒缓。然其意气高厉。常慨然有矫世拔俗之志。少从诸兄学。则已闻风雅源流。古今声律高下之辨。知所取舍。而其识解透悟。所自得者多矣。于是悉弃去平日狗马博杂之好。专用力于文辞。既壹以叔兄昌翕子益为师。而倡率里中同志五六人。日夜游处。相切劘为事。盖自三百篇楚辞文选古乐府。以及盛唐诸家。无不沈浸酣饫。以放于歌诗。尤好太史公书。每读至庆卿高渐离击筑悲歌事。辄歔欷慷慨泣下。顾谓同学者曰。吾欲与若辈日饮酒。吟讽离骚。以终吾年。足矣。盖其意。于世俗富贵功名。视之蔑如。间出游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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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屡捷课试而亦不屑也。然君慈良泛爱。居家孝谨。与人交有信义。尤笃于朋友。以故从其游者。莫不诚心爱慕。哭其死如丧同气。至有加麻者。癸亥正月。君辄大书于壁曰。我年十八。盖自励之辞也。而竟以是岁十二月廿六日死。人以为谶。君病时。傍人窃听其啽呓语。皆文字间事。间忽喟然曰。至高之志。而不能了其语。然知其自叹矣。又见父母焦劳。辄嗟吁隐痛曰。吾何贻此忧也。其孝心至死如此。呜呼。以君之才与志。不幸短命。不得有所成就。斯诚终古之恨矣。然以其孝心之笃。则亦幸而蚤死。不及见己巳之祸也。悲夫。君为诗歌。清婉豪宕。格高而饶情致。既没。同志胠其箧。得数十篇。就子益删定。因其所尝讲习之室而名之曰泽斋稿。先辈诸公见者。皆叹息以为可传。墓在杨州栗北里。距石室先垄数里。先君子之藏。在其东数十步。我金肇自高丽太师讳宣平。曾祖考讳尚宪。左议政文正公清阴先生。祖考讳光灿。同知中枢府事。外祖。海州牧使罗公星斗。安定望族也。君有一女无子。子益以其子厚谦。与君为后。今九岁矣。铭曰。
其死也前先君之祸。其藏也近先君之宅。嗟尔之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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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乐非戚。是顽然者。以生为毒。涕渍尔铭。唯哀是告。
广兴仓守金公墓志铭(并序)
崇祯纪元癸丑二月某甲。延安金公。卒于麻田郡衙。寿七十。先是万历癸丑。公年十岁。遭难家覆。至是岁。泣谓人曰。吾忍不死。复见此癸丑也。无何。疾遂卒。盖公祖考领敦宁府事谥懿悯讳悌男。即 宣祖大王继妃 仁穆王后考也。 仁穆王后。实诞永昌大君㼁。而癸丑岁。 宣庙升遐已六年矣。孽臣尔瞻等。逢光海主意。诬告懿悯挟永昌为乱。夷其族。于是公考清州牧使赠承旨讳琜。并其二弟及妹婿一人皆死。而永昌迁死海中。 仁穆大妃幽闭西宫。懿悯夫人卢氏。栫棘耽罗。公母郑夫人。八溪君宗荣之孙。郡守默之女也。独与其二孤免。而见奸党日益耽耽。终无得全理。一日宣言公暴死发哀。棺敛送葬先山。公则羸服变形。窜匿缁徒中。辗转山谷十一年。人莫有知者。天启癸亥。 仁祖靖内难。首诛尔瞻诸逆党。复 大妃位。东朝。还懿悯公及承旨公官爵。而遣近侍迎卢夫人于海中。于是公始以士服。归见郑夫人。郑夫人持以痛哭。亲戚邻里。皆惊公不死。聚观叹息泣下。 上命铨司。特与公官。以奉懿悯公祀。遂为敦宁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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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既而。 大妃疾。有念公语。 上又命超叙六品职。为本府主簿。自后历军资判官,仪宾都事,通礼院引仪。兼汉城参军,工曹佐郎,广兴仓守,掌乐院佥正。于外为昌平,洪川,鸿山县监。金沟,金城县令。砺山,淳昌,麻田郡守。昌平。以卢夫人年高。 大妃重远离。不行。洪川地稍近。故勉赴。后亦不待满而归。及为鸿山。则 大妃已薨。卢夫人尚无恙。遂奉以之官。 上命沿道护行。仪物甚盛。道路观者咨嗟以为荣。公为人宽厚恬惠。前后居官。一以长者。为政。在洪川举治最。赐帛。金城亦立石以颂。而麻田时值岁大饥。赒恤勤剧。以及傍邑民。全活甚多。及丧靷出境。送者皆哀尽焉。归葬于原州安昌先兆内巳向之原。四月二十一日也。公讳天锡。字命休。金氏。本新罗国姓。上世有以直谏。谪豉盐城者。子孙仍籍焉。豉盐。后为延安。丽季有讳涛。自号萝葍子。登中朝制科。官密直提学。是于公为九世祖。而县监赠左赞成讳安道。司正赠领议政讳祦。其高曾祖也。公初娶广州李氏执义馨远女。无子。继娶海平尹氏学生埴女。梧阴相公斗寿之玄孙。生三男五女。男长潪。县监。次湀。季早夭。五女。徐文海,黄琎,罗良佐,崔寔,李世云。侧出男二人女三人。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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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相勋,相履。四女安相英,闵季基,李坦。湀四男。相华,相烈,相显,相哲。徐文海一男宗震。罗良佐二女。尹可教,郑寿期。崔寔一男三女。李世云一男一女。公事亲和顺。丧祭以礼。至他内行亦甚备。屡历郡邑。不一增生产。戒子弟谨守清俭。无忝先人。昌协先君子。于公为甥。尝述公行状。尤斋宋文正公。取以铭其碣。今县监公。猥以幽志命昌协。昌协窃惟二癸之际。其变大矣。彝伦之斁叙。世道之幽明。皆徵于公家。其见于国史。固宜详。而乃公以十岁孤童。脱身逃祸。从百死得一生。续宗祀于既绝。视司马迁,范晔所记赵武李燮事。相类益奇。秉史笔者。宜必牵连书之。不敢遗焉。后岂有不知公者哉。惟其仁心为质。孝谨岂弟。用迓受天禄。褆身保家。若是者。非铭无以见焉。小子不佞。敢述先君子之状与尤斋之铭。识其大槩。质于幽竁。铭曰。
哲母匿之。明神翼之。谓公死久。公乃生归。磔雠于市。我与临观。孰云巢覆。其卵无完。出自幽窞。依于日月。于家于官。率履如一。恂恂令德。宗祀之绵。凡百君子。莫曰无天。
曹生命衡墓志铭(并序)
农岩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8H 页
夏山曹氏有才子。曰命衡。字稚圭。其为人清明端悫。笃行而力学。弱冠。已具远大器。不幸短命。弃寡母而死。母李孺人痛甚不欲生。已而。辄自力。为诔几千万言。凡君平生行事。细大皆具。介而请于余。令其采而为志。余受而读之。至其母子相慈孝。鞠育奉养。恩勤笃至。以及死生恨结之际。为之泣下沾襟。几不忍竟。既而叹曰。甚矣。生之贤。而孺人之穷。其可哀也。古人尝言仁义之行于天下。可使父不哭子。老不哭幼。夫世无至治也久矣。夭阏茕独。相望于天下。然其贤未必皆若生。而其穷又未有如孺人者也。若是而又卒无述以慰其生与死。则为善而无禄者。尚何望焉。世有贤人君子。以文事为任者。宜不忍于此。而孺人乃以责余。其亦戚矣。始君曾祖参判公汉英。尝同吾曾祖清阴文正公。蒙难于沈。其雪窖唱酬集。世莫不诵之。而君大父翊赞公宪周。实为吾世母同产弟。祖母李淑人。又与吾妻同为月沙李文忠公曾孙。而君之外祖父佥枢公萱。又与吾外祖罗公同出。守梦郑文肃公为孙。君又娶吾族兄参议盛迪女。盖余于君。其世好亲姻之笃。固不一再重。而君之冠也。余又从宾阶。祝而命焉。虽其后不复再见。而其仪度夙茂。今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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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念。况孺人之贤。素著亲党间。其不以昵爱而溢于辞。人皆信之。余于是又何间焉。诔称君弱不好弄。长益凝重。言笑不苟。喜怒不遽。衣带容止必饬。虽燕昵。亦穆如也。婢仆未尝闻叱咤声。而畏之如严君焉。及丧。皆号恸曰。失吾贤主也。三岁而孤。每见母哭泣。其容有戚。必母少食。乃肯食。既年长有室矣。犹不忍少去母侧。愉色婉容。绝无毫发违忤。推以事祖父母。爱敬同之。侍疾居丧。一致其诚礼。凡其所行履。虽古所称笃孝君子。不能过也。学语即知书。己更自立课程。蚤夜刻厉。不少休息。李孺人忧其疾戒之。则辄愀然曰。使我家如崔,徐两姨氏者。何至苦学如此。盖二家皆方贵显多子姓故云。孺人哀其意。不忍复止。于是其文辞识解。方日泉达。而竟死。不及有成。惜哉。初翊赞年十五。生君考通德郎夏重。通德又年十七生君。曹氏实主累世宗祀。而连二代辄早举首。子翊赞方年三十。则已抱孙。人以为福。既而辄皆早死。通德仅十九。君二十二。而又无子。岂早生者不实。固物理然耶。将天以是为戏也。虽然。使孺人而独罹此毒。则亦太甚矣。余固惭贤。而文者不忍孺人穷无告。勉而为之志。呜呼。是尚可以少慰其意耶。君以丙子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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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死。墓在骊州五龙谷先兆内某向之原。铭曰。
长而恋母。如未免怀。我晨我昏。宛宛依依。孰云孝心。妻子于衰。薄俗靡靡。独与古偕。呜呼此意。虽死不埋。我列其美。用劝后来。敢告令母。其勿永哀。
成均生员金公墓志铭(并序)
公讳一振。字士玉。庆州之金。胄于新罗。入本朝。有讳稛。开国功臣齐肃公。四传而为弘文馆直提学千龄。朴挹翠仲说所为作名行记者也。于公为五世祖。高祖讳万钧。大司宪赠领议政月城府院君。曾祖讳命元。以勋德相 穆陵。封庆林府院君。谥忠翼。祖讳守廉。佥知中枢府事赠领议政。鳌原君。考讳南重。礼曹判书。袭封庆川君。谥贞孝。忠厚岂弟。世推长德。妣贞夫人李氏。宗室砺原正世宪女。以崇祯癸酉十月三日生公。公少聪颖善记诵。屡以诗鸣场屋。既而。用经义中甲午生员高第。尚非其长也。公游太学。即以名论见重。及为斋任。严绳约以帅诸生。斋中为之肃然。其论古今人物是非。言议切覈。不为苟恕。从祖兄参判始振。数戒其已甚。及退。未尝不称其正直也。然公爱人喜施。恤困厄振穷乏。如恐不及。间独慨然谓人曰。大丈夫不遇于时。当与一二会心友。结社水竹间。
农岩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9L 页
弦琴觞酒。以消磈磊。尚安肯奔走尘埃。折节事公卿哉。于是买地东湖。筑室种树。以为异日计而公遽没矣。公自幼事父母祖父母。甚敏而能承意。诸兄弟皆自以为不及。而至其兄弟相友爱。以及于宗族朋友。则又多人所不及。以故其没也。自搢绅章甫。莫不嗟悼。而公时方居贞孝公忧。人益哀之。后公嗣子圣臣。圣臣之嗣象衍。皆有文行。皆早死。又皆死于服中。呜呼。何其酷也。公配孺人赵氏。丰壤望族。进士赠左承旨来阳女。左议政文孝公翼孙。外祖李忠翼公时白。尝遇公于道。目逆而异之曰。是可以婿吾孙。遂以归之。孺人少有至性。又袭训内外。妇德甚备。训子以义方。尝曰。子弟不学。如玉卮而缺。虽其质可爱。终非完宝。二男。长即圣臣。进士。季柱臣。生员。今为顺安县令。二女。长适李镇岳。次适韩配道。夭没。圣臣三男三女。男象衍,德成,趾衍。德成及三女并幼亡。柱臣二男三女。男后衍,九衍。公以乙巳三月十六日卒。得年仅三十三。葬于高阳大慈山先兆内。后二十年甲子。赵孺人卒。改卜公墓后少西负子之阡。以明年九月乙丑。移公墓而合葬。昌协外祖母。公之姊也。昌协幼时数进拜贞孝公于长兴坊第。见其颁发酡颜。谐笑乐易。
农岩集卷之二十七 第 250H 页
既老而风采犹不衰。三子迭侍左右。长公洪硕。少公宽恬。而公尤清邵耿介。去今四十年。秀眉炯眼。犹若可睹。而县令君恳恳以墓文为请。其何忍辞。铭曰。
庆笃于先。美积于己。不流不发。孰知其以。谓嗣则昌。而又夭死。茕茕介子。哀号独立。有铭在玆。尚收其泣。
 公卒后三十八年壬午。 圣上册我 中宫殿下。正位坤极。实县令公仲女。县令公自顺安任所进爵。为领敦宁府事庆恩府院君。推恩赠公议政府领议政。兼带如例。赵孺人。贞敬夫人。昌协窃惟金氏积累仁德。世有名位。至公袭庆钟美。宜达不遂。用委祉于后人。载诞 圣女。母仪 王家。与古蜀涂莘挚。俪其休显。公亦膺受宠赠。荣溢窀穸。盖庆之积者。其及也愈远。德之潜者。其发也有时。此乃理之常也。不如是。何以见天道焉。昌协尝以庆恩公命。为公圹铭。而今犹未刻。盖非有待也。而若有待焉者。谨以是附记铭下。使并刻焉。来者尚有考云。
贞夫人全义李氏墓志铭(并序)
静观李先生卒。葬嘉平之三十三年辛巳。嗣子喜朝用形家言。将改兆于杨州灵芝洞某向之阡。月日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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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卜矣。会先生配贞夫人李氏。以其七月十七日卒。遂仍前卜。以九月某日。举缅礼而夫人祔焉。先事。喜朝泣谓昌协曰。惟先考之藏。子之先相公。固为志矣。今而志吾先妣。宜莫如子。子其图之。昌协曰。然也。知夫人事行者。固莫详于余。非余志之而谁宜记。余年十五。入先生门。先生时已退居东冈矣。见其终日坐一室。阖户视书。阒若无人。时独闻吟讽之声。出于金石。而夫人坐户外治事。自朝至暮。不辄入室。虽隆冬甚寒。亦然。余于是固叹先生之清高恬静。夫人之勤恪精力。皆不可及也。既又窃覵夫人性识聪明。达于事理。而不以自有。与人仁恕而无过情之事。御下宽而不苛。子妇有不及。不遽加以辞气。以意示之而已。以故梱以内无一怨言。先生廉介绝人。家居不问有无。尤于货利。视若粪土。夫人虽穷甚。终不作非义事。以伤其意。后随二子。历官七邑。自朝夕供奉外。不入官物一个。其人皆曰。不独官清。乃大夫人尤难也。此皆余所闻睹而知者。其他可槩也。始先生弱冠。魁司马登第。声名冠一时。所历职皆极清要。夫人固方享有荣禄。而先生遽息意进取。因以自屏于山野。生事萧然。几无以自存。人谓夫人必不堪其忧。而夫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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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裕如。终无恨色。及先生没。而二子皆夙有文行。喜朝年二十。即废举藏修。贺朝亦一试。司马中选。不复就公车。实皆受教于夫人也。李氏连数世以文章大鸣。至先生兄弟。阐大科者七人。人固以世业望二子。而夫人独背众好。以成其志。夫人之行。可书者多。而惟此二者为大。梁伯鸾之妻。尹彦明之母。义兼之矣。虽列诸彤史以垂后范。岂愧也哉。夫人系出全义。北兵使清江先生讳济臣之四代孙。承文正字讳耆俊之曾孙。新溪县令讳重基之孙。右议政孝贞公讳行远之女。妣贞敬夫人。清州韩氏。监察师德之女。以己巳七月初二日生。十四。归于先生。先生官讳族出子姓。具在本志中。初夫人丧。先生哀毁已甚。既老而犹衔恤未已。尝议改先生墓。夫人辄曰。吾在世几时。吾死而举此事。其可也。及是。适如其言。铭曰。
嗟惟夫人。克配君子。惟族之耦。惟德之似。惟其似之。是以宜之。后卅三终。其祔如期。
淑人申氏墓志铭(并序)
韩山郡守金公讳光烒之元配淑人申氏。高灵人领议政文忠公叔舟。左议政文景公用溉其先祖也。祖讳应矩。承旨赠左赞成。考讳湸。济用正赠领议政。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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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州李氏。同知中枢坰之女。金氏系出安东。敦宁都正赠领议政讳克孝。庆州府尹讳尚宓。即郡守公祖若考。而右议政文忠公讳尚容。左议政文正公讳尚宪。其诸父也。淑人生长名门。钟美毓秀。择所宜归。又得盛族。昌黎氏云。女子之事。有以荣身。其淑人之谓也。不幸短命。以乙未三月十二日。无子而卒。年仅四十。其年四月二十四日。葬于杨州郡场里申氏族位之山丙向之原。从顾言也。郡守公继娶咸安赵氏。亦无子。盖公卒而赵氏取养族孙昌业。以尸其祀。昌业以淑人不得同公葬。宜别有铭以属余。今去淑人五十年。其事行无得以详。独其考议政公尝诔淑人。有曰汝之于我。非女也乃子。非子也乃友。其重之也如此。而既又历数其美则曰。孝友之行。端良之德。精明之资。英透之识。实为稀世人物。余素闻议政公端雅谨饬。为世所重。宜不以父子之爱而苟于言者。遂剟取其槩。著之于此。而系以铭曰。
莫曰异穴。魂气则之。莫曰无子。祭祀以时。呜呼万世。其永宁于斯。
庆州府尹金公墓志铭(并序)
昔先君子弃诸孤也。子昌业涕泣言养曾祖墓。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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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铭久矣。而以事行履历未具也。不克有请。今则已矣。先君子曰。然是吾志也而卒不就。恨也。因顾昌协曰。汝兄尚可继而为也。昌协与昌业皆涕泣受教。则又历举平日所闻见。以诏其事行曰云云。履历曰云云昌协与昌业。又涕泣受教。退而识之以藏焉。盖将益求遗事。次第其本未。以卒先君子之志。而文献竟无徵矣。于是昌业喟然谓昌协曰。是不可以复有待矣。即不及今有述。日远而日忘矣。兄其图之。昌协曰。诺。是固先君子之志也。而又命之矣。其敢无述。遂为之叙而铭焉。其叙曰。故庆州府尹金公讳尚宓。字仲静。敦宁府都正赠领议政讳克孝之季子。右议政文忠公讳尚容。左议政文正公讳尚宪之弟也。其上世有讳宣平。自古昌城主。佐丽祖破甄萱。以功封太师亚父。食古昌。古昌后改安东。子孙遂为安东人。曾祖讳璠。文科。平壤庶尹赠吏曹判书。祖讳生海。信川郡守赠左赞成。都正府君娶左议政东莱郑公惟吉女。生五男。其二有大名于世。即文忠文正也。金氏于是益大。而公亦蚤攻艺业。十九。中司马试。历仕内外。才猷茂著。剧郡望邑。辄见推毂。又辄以高第受褒赏。遂跻下大夫。晋贰两曹。自常调取显官。多所自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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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以门地取重也。公履历甚多。其可纪者。在内为司饔院,典牲署奉事。宗簿寺,广兴仓主簿。掌隶院司评。汉城府庶尹。中枢府经历。掌乐院佥正。军器寺副正。掌隶院判决事。户曹,刑曹参议。敦宁府都正。在外为扶馀,白川县监。温阳,杆城郡守。大丘府使。尚州,罗州,洪州牧使。庆州府尹。最后升嘉善阶。则寿爵也。公为人刚方明察。于事无苟。可于人无苟恕。自居家以至为官。一切皆然。以此下皆畏惮。而治顾常有声。所在多为立碑。盖先君子之言如此。其他则未有考也。然公为温阳。文正公自讼少日居广州时事。述志悔篇。以寓勉戒。而称公前涖两县。皆有遗爱在民。民思之不忘。观此则知公为政。虽以刚明惮其下。而惠实行于民也。且公于时。既已经两邑。称世良吏。而文正公犹不忘告戒。辞旨深笃。即公平日涵擩琢磨于伯仲间。以成其德者。固非馀人之可比矣。文正公晚年居石室。公自南邑。月月致馈。凡养老之物皆备。文正公顾语子弟曰。是盖事我如父也。伯父尝为昌协道之如此。此一事也而公之内行。亦可概见。公生于隆庆癸酉九月二十六日。以崇祯壬辰七月十二日卒。于是文正公卒未二旬矣。公齿差文正公三岁。既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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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帙。又同时考终。人皆嗟异。墓于杨州栗北里甲坐之原。夫人青海李氏。同知中枢府事麟奇女。先公三年没。同兆异封。有一男三女。男光烒。韩山郡守。女郡守宋致中,校理尹集,参奉李悟。郡守一女。李泽。侧出男寿南。女李汴。宋致中一女。进士李汝净。尹集三男。以宣,以徵,以靖。女校理尹晰。李悟三男。曼著,敏著,夏著。三女。进士申遇相。武科郑斗祥。察访韩配夏。寿南一男。盛全郡守。公再娶皆无男。继室赵氏。取养族孙为后。即昌业。铭曰。
我金之盛。惟文忠文正公以为兄。孰与其竞。匪其介之。惟曰象之。侃侃其德。穆穆其仪。九邑之政。娄书于史。虽不公卿。厥有名位。文正曾孙。寔奉公祀。盖先人有命。以为墓记。
李仲深墓志铭(并序)
昌协年十五。即入静观先生门。与韩山李公仲深为友婿。公盖长余四岁。广颡秀眉。仪观伟丽。处己接物。坦荡宽厚。不设关楗。不为锲刻。群居谐笑。意气常笼。盖一座苟见有不韪。虽当杯酒欢燕之间。亦正言折责。不少饶假。遇事办治。绰有馀裕。经纬之周。足兼数器。盖余得公为人于游处间者如此。而即他士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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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亦皆一口推公为廊庙具。然公既从事先生。逊志儒学。则其所自期者益远矣。公尤长度数之学。先生每为学者讲说。历象图书。类多未达。退辄从公叩质。公则剖释启告。关节开解。如指诸掌。于礼学亦讲习通贯。先生数称焉。公于余实为中表昆弟。及同处甥馆。相好益甚。余性迂拙无他长。唯耽嗜看书。终日兀兀。或当食不知口处者数矣。公每为先生言之。以为笑。及退而燕语。未尝不以问学相厉也。当是时。先生新退居于野。弟子受业门下者益众。鼓舞薰炙。日渐月化其进方未已。而公尤心壮气盛。材力彊健。人皆让其先登矣。居五年。先生卒。门弟子皆离散分处。不得复相聚。而公又居忧毁疾。重伤于水土。两目几不见物。间虽强起从仕。而疾已痼。神明意用。顿异前日。猝然遇之。几不知其为公。每相视。闵默嗟伤而已。不暇复及于问学事矣。嗟乎。盛衰存亡。理固不常。而若公之以疾中废。尤岂不深可惜也哉。公讳涬。韩山之李。大显于丽朝稼,牧。公其后也。曾祖讳庆流。兵曹佐郎。祖讳穧。文科府使。考讳廷夔。吏曹参判。妣安东金氏。吏曹参判光炫之女。右议政文忠公尚容之孙。以崇祯丁亥四月二十九日生公。始用荐者。授缮工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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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不就已。又除 禧陵参奉。历敦宁奉事,尚瑞直长,典牲主簿。出为抱川,青阳县监。公尝受学于尤斋先生。己巳祸作。即弃县符。归筑室于结城三山以居焉。甲戌更化。差训局郎。寻为宗庙令,军资判官。拜平昌郡守。有言者尼之公议。为直其谩。而公竟力辞递。后连拜社稷令。敦宁判官。壬午十月初五日卒。以其十二月甲午。穿淑人李氏墓。合葬于洪州德头里庚向之原。去三山五里。淑人。即静观先生长女。系出延安。甚有妇德。乡党宗族。皆诵其仁。先公九年没。生一子秉哲。孙男四人。华重,台重,箕重,岱重。女三人。秉哲录公事行为状。来谒余铭。余惟公居家居官。其善可书者多矣。余皆不书。独书其周旋上下于师友间者为详。以见公少日实有兼人之材志而其卒不遂者。天也。非人。后之君子。尚亦悲而惜之云。铭曰。
豫章之蠹朽。而弗若蒲柳。钟鼎之敝漏。而弗若罂瓿。天实生之。而从以废之。呜呼李公。其将尤谁。
伯舅墓志铭(并序)
伯舅罗君讳明佐。字汝翼。安定人。赠左议政刑曹参议讳万甲之孙。海州牧使讳星斗之子。牧使公娶庆州金氏礼曹判书讳南重女。育三男二女。男长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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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长即昌协先妣也。君生于崇祯甲戌八月二十二日。卒于辛卯四月二十七日。昌协实以是岁生。然每闻先妣称君人物非常。其气骨度量。类不宜早死。语及必呜咽不已。以故昌协兄弟。于君行事。最耳熟焉。君幼奕奕隽爽。参议公名而字之。每抚而叹曰。必是儿也。大吾家者。及参议公没。君年甫九岁矣。丧之壹如成人。十五。聘于同春宋先生。君始颇跅弛。及事宋先生。益折节委己于学。宋先生深加器重。及卒。当世儒先。莫不惜之。君为人。美姿貌善谈笑。宽仁豁达。笃于孝友。先妣尝遘厉少间。家人皆避去。独留数婢视之。一日。君忽自外至。先妣方昏瞀不识人。且聋甚。君直造卧床前。附耳大呼。先妣闻有声如丝发。始稍醒知其为君也。辄喜而泣。君亦泣曰。吾念吾姊。不告长者而来矣。因留数日。至良已乃去。后君随牧使公于海西任所。得疾舁还京。先妣专以身扶救粥饭。必亲自炊䰞匕箸饮食之。至其不能食。则又辍昌协乳。乳之如婴儿焉。后先妣每语此事而泣曰。向吾实以吾弟生。及吾弟病。而吾之为之也亦至矣。竟不救以死。此吾至今痛恨者耳。盖先妣与君相友爱者如此。而若君之为。又见其能于度外行事矣。凡君他行。类
农岩集卷之二十七 第 255H 页
此者盖多。而今亦不能详也。君墓于广州先茔某向之原。宋孺人祔焉。孺人甚贤有妇德。丧君十馀年。未尝以戚容见舅姑。油油如也。一夕。忽自经卒。实壬寅七月七日。盖孺人矢死久矣。而隐忍以须立后。见叔姒连举二女。遂决焉。悲夫烈哉。铭曰。
兆惟先祖。殉惟烈妇。铭者惟甥。其百世以久。
亡女吴氏妇墓志铭(并序)
首阳吴晋周明仲妻。安东金氏。农岩居士女也。以崇祯己未十二月十七日子时生。于是居士以皇考议政公在谪籍。退筑隐求庵于永平白云山中以居而女生焉。故名之曰云。而配以女德者。所以志也。居士先已有二女。然视女貌甚端。神明内蕴。益爱之。其明年。居士从议政公还京师九年。而遭己巳之祸。复入永平山中。时女年十一矣。始同弟崇谦。受书十数板。文理辄通。能自读朱子纲目无所碍。日闭户手卷。兀然潜玩。几不省寝饭。居士怜而奇之。故不禁曰是女性静而拙。虽识书无害也。因略授论语尚书。亦不竟。然其识解明彻。虽遍读六艺经传者。不能绝也。居士既穷居。崇谦尚幼。其所朝夕左右从容。论古今治乱圣贤言行。以为闺门之乐者。惟女而已。居六年。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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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化。会吴氏亦来求亲。居士遂以女之。杨州先墓下。以礼送之。而因居于三洲之上。时则崇谦已长。日骎骎进学。而他学子来请业者日众。答问讲说。衎衎然。每入而不见女在侧。辄怅然不乐。其在则未尝不欢如也。庚辰七月十七日。遽因乳疾。先居士死。居士哭之恸。葬之于广州月谷里乙坐之原。八月十八日也。女生质特温恭慈良。自幼嬉戏。于兄弟间亦鲜有忿色违言。于父母可知也。及嫁事姑谨。友君子庄。而不昵。独不能便给修饰为世俗妇女态。姻党或不知其贤也。伯祖谷云先生。叔父三渊子。每爱呼与语。待以女士。一家诸女。莫敢望。然群居退逊。壹如无能者。唯斤斤服女事。归吴氏七年。吴氏之人。未尝见其一视书。虽明仲。亦然。其静密如此。顾尝私谓兄弟。使吾得为男子。无他愿。但愿结屋深山。庋书百千卷。萧然老其中足矣。及与明仲语。辄推此意而告之曰。诚能为此。吾当馌耕喂蚕。以供子衣食。又每劝明仲及时力学。以经术文章自立曰。没世而名不称。君子所疾也。燕私之言。盖止此而已。金氏出高丽太师宣平。左议政文正公讳尚宪。同知中枢府事讳光灿。领议政讳寿恒。即居士三世。居士名昌协。配延安李氏。副提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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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相女也。明仲皇考讳斗寅。刑曹判书赠领议政。忠贞公。祖讳䎘。庆尚道观察使。所乳子曰应大。今六岁。始女死。居士即有意铭其墓。既而崇谦死。寻又仲女死。因以及于大故。悲哀痛酷。不复能为文。居士昔尝为一家殇女作墓文。女时见之曰。是尚得翁文为不朽其死。非不幸也。间又谓明仲。吾女子也。恨无功德见于世。无宁蚤死得吾父数行文。以镌墓石。今女既死矣。而吾不以时为铭。即一朝溘然。父子之目。俱不瞑于土中矣。遂忍痛泣书。以掩诸幽。呜呼。是诚谶耶。其果得其幸愿者耶。铭曰。
女子身。儒士识。生翳然。死更惜。命在天。莫与力。铭在我。尚不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