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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集卷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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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集卷之十七
 书
  
农岩集卷之十七 第 58H 页
与南领相(九万○甲戌)
上天悔祸。 翟仪重新。凡在含生之属。莫不鼓舞庆抃。伏惟此时。赤舄还朝。鼎席增重。区区攒贺。又不胜名喻也。昌协酷祸馀喘。不即填沟壑。覆盆之下。复睹天日。恩纶所被。感泣无穷。而顾亦何及于泉壤。私情摧痛。秪益罔极耳。仍窃伏念。今日朝廷之上。旧德宿望为 上下所倚重者。独閤下一人在耳。而国势之危疑。世道之坏败。朝著之草创。纪冈之颓废。视己巳以前。不翅十倍。然则閤下今日之位。虽前日已践之煖席。而其忧虞之殷。责望之重。则盖有甚焉。不识閤下何以范围。在野衅累之身。固不敢妄论当世事。而窃听于道路之传。则已多有使人寒心者。不知自执事观之。以为如何耳。愚窃谓为今之计者。当以死生祸福。倚阁一边。目中惟见得一个道理。直截分明。舍命做去。无毫发顾瞻计较之私。参错于其间。然后国事可做。人心可服矣。今则不然。所谓一队士类者。大抵皆出于风霜霆霹之馀。摧剥销铄。魄夺心死。无复有正直刚锐之气。而又重以日后反复之虑。故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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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专务媕婀。以保养奸凶为能事。以爱惜身家为长策。而台阁之上。媮靡尤甚。凡系讨罪惩恶之举。皆欲委之于 君上。而不肯以身担当。从而为之说曰。治之以不治。将以愧其心也。其或迫于公议而论逐一二人。则亦必委曲回互。苟且灭裂。殆不成言议。殆不成罪名。而犹惧雠怨之归己也。则辄敢公诵于人曰。此人。吾所亲也。窜逐可惜。又曰。此事吾不欲而僚议强之也。欲以是自媚于凶徒。而觊免于异日之祸。其俯仰前却畏怯缩恧之态。令人羞愧。令人愤懑。亦令人哀痛。呜呼。人心之不正。士气之不竞。至于此极。脱国家不幸。有变故则其有能捐躯徇国。伏节而死义者乎。此其忧。不但在于讨罪之不严而已。且以讨罪之义言之。彼群凶辈自作之孽。固已昭布于一世人之耳目。而其间或有一二藏形匿影。不犯手势。阴逞其胸臆。而情状透露。自不可掩者。闾巷远方之人虽妇孺走卒。莫不戟手相指。肆口愤骂。以为必不可赦。盖人情之所同愤。即天讨之所必加也。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古之圣人。岂其不足于好生之仁。不杀之武哉。惟天讨之所必加。奉而行之。不敢以己意有所轻重焉耳。今也不明此义。而于其罪恶之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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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负犯之至重者。一切宽恕容护。务从轻典。外自托于失不经之义。而阴以济其虑后患之私。此与古圣人奉行天讨之意。一何背盭之甚哉。以此街巷草野之间。人心愤郁。公议沸腾。不可沮遏。而奸凶之徒。方且拊手称庆。阴长其气势而无复有畏惮之心。他日之患。庸有极哉。言之及此。诚可谓痛哭流涕矣。当此之时。閤下不在其位则已。既已进而立乎庙堂之上。则中外四方之责。皆归于閤下。閤下其可不汲汲焉思所以救之乎。愚愿閤下一心直道。毅然主持。惟以司马公所谓天若祚宋。必无是事者为心。而朱夫子所讥范忠宣。阴为后日自全之计者为至戒。则必能有以振起士大夫之气。一洗其陷溺之污。而天讨得以肆行。奸凶咸伏其辜。而世道国事。庶乎其有赖矣。夫以閤下刚方之资。贞固之操。其于任此责办此事。宜无难者。而抑愚尝得奉教于下执事久矣。窃恐思虑过于精详慎密。论议主于委曲平章。以此而施之今日。或者未有以大振士大夫消沮之气。而反与之同流。未有以痛惩群小人奸凶之罪。而反有以增其气。此愚之所不能无虑者。故辄敢忘其僭越而毕其说焉。盖亦仰恃平日之知照耳。然以昌协之有至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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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雠于彼而其说如此。则虽以执事之明。亦或意其出于一己之私。而未甚见察也。然彼辈之积恶稔凶。如非得罪于一国之公议。而莫逃于三尺之王法。则昌协虽欲以己之私。逞其报复。其如公议之不允。王法之难骫何哉。而乃敢以颊舌文字。怂恿执事。而冀幸其得售乎。此非区区之所敢出也。虽然。先人之祸。亦岂独一家之事哉。自古奸凶之戕害忠贤。椓伤国脉。如己卯之衮,贞。乙巳之芑,磁,百龄辈。虽千百载之下。人皆扼腕痛心。思欲寝皮而食肉。痛恨于当时之失刑。此实天下万世之公议。而非止一家之私怨也。今此先人之祸。不识论者以为与己卯乙巳何如。而若以为有所差殊。不可比同。则固无可言者。不然则今日之凶徒。岂非昔日之衮,贞,芑,磁,百龄辈。而在前代则恨其失刑。在今日则不欲深治。此果可谓得夫好恶之正。而合于天下万世之公议乎。昌协于此实有不忍深言。亦有不敢极论者。而所欲闻者。惟明公一言之重耳。明公若以先人之祸。为有以自取。而不可与己卯乙巳比。则昌协当屏伏穷山。缄口结舌。隐忍泯默。以没其身。而不复有望于当世矣。不然则衮,贞,芑,磁,百龄之罪。其治与不治。此朝廷之事而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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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责也。昌协又何敢以私干焉。惟閤下深察其意。而第以一言明教之。幸甚。愤懑伤痛。语无伦脊。干冒尊严。惶恐死罪。眼病适苦。代草欠敬。又增悚息。自馀惟祝为世道加护鼎茵。以慰具瞻。
与北溪李公(戊寅)
佳雨润物。伏惟辰下。体履神相万安。瞻仰非虚语也。弟栖息粗安。而新屋苦未易成。殊觉费心。昨又于傍侧。穿一小池。活水清深。有足娱怀。方拟种荷养鱼。作山林经济。却是无事生事。自笑自笑。
与北溪李公
昨夕。始闻新命。竦踊之极。几于不寐。盖为国家公喜。不得不尔耳。然以今日时势。虽古之才贤当之。亦将怵然忧其难济。固知循墙之志。当甚于宋鼎之铭矣。区区于此。又不能不为执事者忧之。然舆望所属。 圣简特达。义不容却步反顾。惟有向前担荷。竭其忠贞。上不负国家。下不愧吾心。足矣。此外恐无他道理也。盖古之大臣。有能成不世之勋。建非常之烈者。虽其才智过人。而其本领。全在于此。武侯尚矣。若范文正公。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其有所为。为之必尽其方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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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苟哉。韩魏公。临大节处危疑。苟利国家。知无不为。若湍水之赴壑。无所忌惮。或谏曰。公所为如是。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殆非明哲所尚。公叹曰。为人臣者。尽力以事其君。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如何耳。至于成败。天也。岂可预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此皆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败利钝。非所逆睹者。同一意也。今日之所当法者。其不在此乎。又魏公尝言大臣以李固,杜乔为本。其弊犹恐为胡广,赵戒。若以胡,赵自处。弊可知矣。此言痛切。亦足警省。并以奉诵。伏幸照察。至于格 君之方。举措之宜。朱夫子所与留赵二相者。详且备矣。暇日试取。以览观焉。则其本末缓急之序。必将有犁然而当心者矣。其中劝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一语。尤为切至。恐当为今日告 君之第一义。不审以为如何。不胜区区之私。敢此缕缕。
与北溪李公
逾月不承候。其于悬慕。岂胜耿耿。冬候乖常。伏不审体中起居神相无愆。向来大内火灾。极是非常。久犹惊骇。所幸。 中宫患候遄复耳。弟归自沁州。家间粗安。此在今日。实为优幸。而但耳目所及。无非可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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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者。日夕伤叹。寝食不安。况在宰物之地。岂比藿食者忧耶。但窃听于道路。颇言厉疫之惨。前史所罕闻。而朝家了无警动施惠之事。咎责殊切。窃谓今日事。虽若无致力处。然八路数千。死尸相枕。有非向来饥馑之比。而捧籴签丁。一如常年。民情之如此。亦何足怪乎。及今特下德音。少宽其令。尚可以慰悦民心。若但委之守令。使其于中善处而已。则恐朝家德意。无以昭布于下。幸有以思量。如何。
与李右相(濡○甲申)
伏惟即日。体中动静万福。窃闻日昨筵对。以 皇坛营表。不宜过大。仪文不宜太缛。而动役之际。颇烦听闻。归咎于监蕫之臣。此在愚意。深觉未安。盖协尝窃谓此事。虽于义有不容己者。于礼无甚难处者。而若果生衅于彼虏。为祸于国家。则不可为也。顾偶妄料其必无是。故决然以为可耳。然事情之难料。自昔已然。苟或曰彼怒之不可测。祸患之不可知。而欲且已之。则是料事之各不同耳。亦何伤乎。是以自有此议。诸言不可者。或以为事体未安。或以为礼节有碍。其他枝辞曲说。至不可胜听。而愚皆以为未是。独以虑患之论。为最真实。而窃怪庙堂之上论此事者。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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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以是明白判决。而每兼举事体礼节以为言。宛转依违。有同骑墙卒之黾勉于可不可之间。而筑坛之议定焉。此愚之所不快也。然其不快也。非以坛之不若庙也。亦非直为此一事也。只恨诸贤在朝。处置此等大事。而论议举措。若是其媕婀苟且。国将何赖焉。抑左相之意。似以日后处变。坛或愈于庙。其虑之可谓深长。而亦见其恻怛不忍之意矣。然愚以为脱不幸而至于毁也。则坛与庙等耳。坛而取一抔土。与庙而至于废彻涂地。直五十步百步之间。庸足愈乎。故苟知其无他。则直庙焉可也。不然则坛亦不可为也。然所谓无他者。非谓彼之终不闻知也。以为虽知而亦不何问。虽问而亦不至为祸也。若左相之虑。及于处变。则亦知彼之终无不知。而但不能保其不问与不为祸也。如执事之计。必欲使此声不入于彼中。则尤非愚之所敢知。坛虽异于庙乎。事体则亦既重矣。命下之日。都民皆知。不旬日而遍于八路。借使占地不过寻丈。役夫不出一声。而以彼耳目之长。其终有不知者乎。欲其不知。则并筑坛已之可也。无已而欲深讳其事。无烦听闻。此与掩耳偷铃何异哉。且斯举也。本出 圣上至诚大义。其一念之感。可以上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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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言之教。可以下垂万世。岂不盛哉。而执事者畏忌太甚。周防太过。事役甫始。而又从以计较隆杀之节。咎责监蕫之臣。必欲减削营表。裁损仪文。苟焉以塞责为事。得无未安之甚者乎。夫以匹士之介。犹不屑乎嗟来之食。况我 神皇帝赫赫在天之灵。其尚肯降临于此而享俎豆之奉哉。是则我 圣上至诚大义。将未免壅阏不遂。掩蔽不章。而四方忠义之士。亦必有扼腕而不平者矣。岂小故也哉。然执事亦岂悤(一作忽)于此义。特以谋国之忠。过为无穷之虑而不觉其至此耳。然以利害言之。此于防患之计。实无毫发益损。而执事者不之察。此真金注之惑也。驷不及舌。言之似亦无益。而犹不能已于言者。欲执事旷然远览。深得夫事理之正。利害之实。而勿过为忌讳。凡系此事。一皆以义理裁处。而无专主于损约。则尚可以少慰中外之心。而得免于后世之讥矣。盖非无益之言也。伏惟恕其愚而垂察焉。狂妄僭率。不任悚息。馀不宣。
与李子三(畬○乙丑)
顷因贤从所传。得拜初二日所惠书。谨悉多少情教。倾感欣慰。久而未已。信后亦已多日。伏惟兄侍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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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增胜重。为之驰仰。弟之幕除。固知一遭不免。区区私情。虽有不易处者。视兄及鲁望。尚有间拜命之日。固已治任为行矣。目今亲患弥留。久未苏完。家里十岁女儿。又得寒疾。證情甚危。重以此不能决去。势将以开旬间辞朝耳。在内既无丝毫裨补。徒贻无限讥谤。踪迹臲卼。方无以自处。此际远去。未必非私幸。而国忧时艰。何往而可忘耶。今日纷纷。专由于学儒之俑始。而弟之一家人。尤为一世所指目。此诚公私之不幸。弟虽身在都城中。平日闻见漠然。殆同聋瞽。至于此事。则初不知有尼山书。及事发而始得闻。既闻而始得见矣。况学宫论议。又何曾预闻耶。大抵此事。无论攻彼与救彼者。只断以妄发。则都无事矣。而学儒之直以诬辱。声罪八方。既已颠妄不中。而翰苑简通。以及薇垣玉堂之疏。又皆归之于无过之地。则其为偏蔽不公。抑何甚耶。来谕云云。诚得之矣。弟之所遭。实是非常逆境。而当初曲折。槩陈于辞馆职疏。兄或已见之矣。盖鄙意。以学儒通文。为大段谬举。故人有问者。辄矢口以答。而至于沃儒通文中语。则尤为丑悖。始闻于玉堂。不胜惊骇。略有所酬酢。今虽不记其详。而大意则要不远于季晦所达矣。季晦之以是
农岩集卷之十七 第 63H 页
为證。虽未知其果有深意。而其为谬盭不伦。则可谓甚矣。在弟难安。其何如耶。调剂之事。本自难成。况如弟孱劣。何敢议此。只以今日大患。不在于是非之难明。而在于情志之不通。故尝欲先破疑阻之根。以通彼此之情。不敢辄以言议之失而遽攻其心。形迹之疑而遽弃其人。区区本意。只不欲推波助澜。贻害于国事而已。至于人心之不齐者。何敢望其一如吾心。而真做得调剂之事耶。况至今日。则益无可为之望。然遂以为无可为而一意剖判。不少平章于其间。则亦恐非十分道理也。盖事固有黑白邪正之判。不容不明白辨别者。而其间又自有彼得此失一是一非之端。则此等处。岂可不从容平章。而遽以粗心胜气。横加抵排耶。盖所谓调剂者。亦非有别件道理。只是见得事理是非之公。而不置一毫好恶之私。以是存心。以是处事。以是持论而已。如此则不期于调剂。而调剂之实。在此矣。初何尝故为依违。故为笼罩。全无黑白是非之辨而谓之调剂耶。苟见得调剂之实。在彼而不在此。则顾何时而不可为耶。今日之患。正在人少肯念此道理者。区区苦心。更从何处说出耶。因来谕之勤。辄此缕缕。伏想吾兄必不至以为谬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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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欲言者。书不可悉。只祈对时加爱。以副瞻系。
答李子三(丙子)
兄之前疏。顷已得见。所论切中今日膏肓。而辞意婉曲深厚。少无触激处。真得宰臣论事之体。第五舍弟。亦以为读此疏。令人鄙吝便销。盖谓专以事理和平说去。而无一出于血气好胜之意。其言诚然矣。如此而犹不能感格 圣心。调停时议。更有何可望。宪臣疏未及得见。不知谁某有甚说话。兄疏主意。只在于说破病根。救正其大体。非止就事论事。又何谓后时耶。论者之云。其亦浅之为知也。
答李子三(辛巳)
即蒙台耑翰。仰慰。但每书。辄有思归之语。令人慨然。然古人有以骑马听鸡。讥常处士者。程子谓此非所当讥。盖苟有为。则虽终身入而不出。亦无所愧。今日事。正患无著手处。此却可闷耳。
答李子三(癸未)
楼院事。诚是斯文大变。而左袒者殆遍一世。人心之陷溺如此。尚复何言。不足辨之说。弟不曾有此。尝谓其说浅陋。非如陆王之久远惑世。而其为一时世道风俗之害则甚矣。昔年与李寿翁及前冬与朴大叔
农岩集卷之十七 第 64H 页
论此。以为须力加排辟。而后可使后生不迷于趋向矣。但泮疏则窃谓其不必为。盖异端邪说之辟。不必上闻于朝廷也。未知兄意以为如何。
答李子三(甲申)
日昨 圣教。才始闻知。实不胜感激涕下。虽未知事势礼节之如何。而以大义言之。则恐宜将顺之不暇。似闻都俞之地。颇多难慎之意。岂以其体大而又无徵于古耶。昌协本昧礼学。又不习掌故家言。而前此尝有问及此事者。辄以谓 皇朝享祀若未绝。则藩国之为私恩立庙。诚为僭而非礼矣。今则 九庙之不享已久。此事顾何妨于义起耶。其后闻守台诸公极言礼数窒碍。而鄙见亦未有明据。故不复究论矣。然区区本意。则实如此。盖此虽与前代帝王庙。有不同者。而亦与 皇朝御宇之日有间。则莫无害否。偶考大明集礼。有亲王祭 仁祖庙之仪。而其乐歌之数。一如 太庙。无降杀。此亦可备参考之一端否。
答李子三
窃尝谓费隐二字。只是状此理之体用。以其广大流行。无所不在而言。则谓之费。此则理之用也。以其冲漠微妙。无形可见而言。则谓之隐。此则理之体也。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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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之用。发见昭著于事物之间。非事物则无以见其为费故朱子之言费也。每就事物上说。然非直以事物为费也。如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鸢与鱼。非费也。鸢则必戾天。鱼则必跃渊。此理之用而所谓费也。是以退栗沙溪诸先生之说。皆以理为费。此恐无可疑者。辨说所云。若嫌其少曲折。则当略改之曰。夫妇之所知。圣人之所不知。理固无往不在。而朱子之说。又何尝不以理为费也。但于费云云。
与李子三
伏惟秋阴。台体万相。瞻慕区区。 敬陵讳事。想已有定论否。日昨台教。欲闻古义。有据与否。他无所记。只以濂溪事为对矣。然窃尝以事理推之。恐仍旧不避为宜。盖后世讳法。要非古也。古者。临文不讳。而汉人。讳彻为通。二名不偏讳。而唐人。讳世为代。至于初名之讳。于古未有考。而以濂溪事观之。则自宋以下。槩可知矣。此盖渐密而益拘。殆不免于宦官宫妾之讥。岂古礼然哉。然国朝所行。既有 穆陵已事。则诚不容有异同矣。但念此是礼之大节。讲而行之。宜在追隆之初。岂以 成庙孝思而不及于此。此必有其说矣。当时事。今无可考。其旨意所存。虽不敢臆度而质
农岩集卷之十七 第 65H 页
言。然如台教所云云。容宜有之。窃意二百年间。 列圣相承。而汔未有异论者。殆亦以此耳。今不察此。而遽行追正。是将以 成庙为忽于奉先大节。而 列圣苟踵其误。以迄于今。得无未安者耶。愚意莫若且仍旧贯。存而不论。为得慎重之道。而于古义。又未必有悖也。如何如何。昨承下谕。令有思更告。故辄罄浅虑。伏幸财察。馀不宣。
答申右相(琓○壬午)
伏惟辰下。台体起居神相万福。区区瞻仰。屏蛰聋瞽。晚始得闻台监丧失冢妇。殊剧惊怛。病昏之甚。亦不即奉状仰慰。乃于数昨。伏蒙先辱伻问。属以挽语。感愧何可胜喻。因见小纸下示。其懿美如此。而不得卒承宗事。宜其悼惜之深。思所以发挥之也。第以昌协久废此等酬应。前后亲旧所属。一皆辞谢。如向来李尚书台丈之丧。尤不容无一语。而亦未副其请矣。今以台旨之重而不免破戒。则实有彼此取舍之嫌。不但于心不安。亦将重得罪于人。此殊难处。故反复思量。终不得承命。谨以空幅还纳于下执事。惶悚战汗。无以为喻。伏乞台监有以恕谅也。
与崔右相(锡鼎○戊寅)
农岩集卷之十七 第 65L 页
伏惟初夏。台体动静万福。昌协祸故宜死。十载苟活。一念冤痛。固无已时。而至于今日事。实出閤下建白。虽其深虑远计。急于靖国未暇。顾夫九地之沈冤。匹夫之至痛。而顾于区区私义。不容复全旧好。记府之问。当自此绝矣。窃计高明善恕。或不至深罪也。前月。尝蒙辱赐手书。且示所编礼书。猥令订正。虽寡陋不敢承命。贪于爱玩。辄尔受留。今亦不可久稽。谨因吴婿附璧。伏幸视至。仍念彼时书中。略有所询。其时则未闻閤下建白此事。但窃听朝议。大抵务在荡涤调停。而閤下朝参时所敷奏。又播闻中外。隐之于心。不能无疑。故辄引朱夫子论熙丰旧人参用之说。略见鄙意。盖欲閤下深以悖道速祸为戒。而无遽以明道为口实。顾尚以出位为嫌。言不能尽其意。其蒙裁察与否。固未能必矣。自今思之。閤下当日之问。有为而发。而昌协乃不知而妄对。其昏迷谬错。可谓甚矣。然亦窃怪夫閤下非所问而问也。夫人杀人之亲。己则原之。又将宠之。而从而问其子曰。可乎不可乎。其曰不可乎。则异乎人之公言。其曰可乎。则又禽兽之不若也。二者无一可而问之。何哉。岂亦姑以是。尝试其人欤。则閤下之待人。亦太不诚矣。昌协窃不能无恨
农岩集卷之十七 第 66H 页
于此。敢悉布之。惟閤下察焉。不宣。
与金士肯(构○丁丑)
昨船人告归。凌遽作报。不能尽意为叹。即惟春深。政履珍卫。弟只如昨书遣时。近日春水盛涨一半。是寒碧下流。甚思一帆上溯。与兄相会于寒水斋中。而不可得。则怅然而已。馀不宣。
与李养叔(颐命○丙戌)
即日雨馀。不审台候清胜。仰溯区区。弟辞本。又未蒙许。闷闷。病昏日甚。全看文字不得。只看弄渔舟以终日尔。顷往妙寂观瀑泉。仍视精舍。处处一已。与数僧结草入居。伐材山积。若得五六斛谷食。则足以夏中立屋。而此殆同于龟背之毛。诚可念也。然其迎送之际。便有莲社虎溪意。此事若成。吾辈真不羡于陶谢矣。一也。今又踵门。欲有所告。幸赐从容而采施之如何。馀不宣。
答金叔厦卿(柱臣○癸酉)
潜伏穷山。人事废绝。亡以少见向仰之私。居常耿耿。日月徒积。不谓远勤专使。辱赐书问。惊感之极。不容言说。惟此先志之托。殊非意虑所及。承命震悚。不觉汗出。既又将状本诸文字。伏读一过。有以见孝思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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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汲汲遑遑于垂后之图。而其志意恻怛。情事结轖。殆可以泣行道之盭夫。况此忝在亲属。而尚有不泯之天理者乎。于此而苟可以自效微诚。其何忍于辞。惟是区区私义。终有不敢踰越者。盖以金石之刻。事体重大。况于仁人孝子之思显其亲于无穷。而辄忘其身之不孝无状。为世大僇。冒进而任其事。则岂不益重其罪戾。而秪以为仁孝之累耶。窃惟执事。亦已谅其如此。而为之委曲谕导。以开一线路径。然此事。只是隐之于心。有所不敢耳。他人之知不知。初非所论也。然执事之意。如不欲遂己。而或于异日情事少伸。则尚可以弥甥之谊。黾勉自效。而河清难俟。岁月逾迈。窃恐朝露溘然。无复有此日耳。以执事之汲汲遑遑。其何能悯然于此耶。既不承命。则状本宜即还纳。而切欲从容敬阅。以窥先德之万一。姑留之。晦间当归觐杨山。伊时赍往。专纳伏计。千万不宣。
答金叔厦卿(戊寅)
浦渚先生经说。乍看极有警发人处。晚学穷陋。得之甚幸。如攻乎异端一说。区区盖尝妄为此论。而今适相符。尤幸尤幸。虽朱夫子定训。不可轻议。而要之此当备一说也。序跋。固所愿效。而昨年以来。已断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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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酬。恐难遽破戒。第用伏叹尔。
答金叔厦卿别纸(庚辰)
所谕先集修改一事。于鄙意。终觉未安。溪谷漫笔所病濯缨集疏谬处。正欲后人删而去之耳。岂修改之谓哉。至于韩集考异。以其有诸本可据。故朱先生得于其中。有所取舍。虽其所取者。或未必尽契于本文。而要之无专辄修改之嫌。则固自不妨矣。况孟子排淮泗之误。杜诗夏殷衰之差。明知其一时失点检。而后人曾莫敢改动。只云某字当作某。此正可谓慎改之證。而盛谕却并引此为说。尤所未喻。至于从简约之教。区区之意。本自如此。而只以鉴识不明。眩于取舍。致有不满意处。若蒙执事就元稿。一一裁酌。签示其当删者。则虽或未必尽合于鄙意。而亦可得以商量取衷。幸乞留意毋忽。如何如何。
答金叔厦卿(辛巳)
今夏潦热异甚。入秋犹未收。不审侍奉政履万福。仰溯无已。前月鄙奴回。伏奉下覆札。所以抚存悯念之意。谒然溢于行墨间。披复以来。感戢千万。不知所以名喻也。侄家祸荐叠。又遭伯父丧。孤露馀生。益无依仰之所。摧痛酸苦。尚何堪忍。至于悼夭之悲。非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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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之。而自不能忘。亲友之来勉者。不告以忘之之术。而只劝其遄忘。此似不曾身亲经历之故。今承下谕。真是伤虎知虎。只俟日月渐久。庶几有忘怀之时。但贱疾。本非由于丧戚。而今既绵历十朔。根柢深痼。诚恐一朝溘然。却与西河丧明者。同受君子之讥。此为可叹耳。先志。何尝一刻有忘。只以丧病。精力难于自强。致令大事。担阁许久。每于病中思之。辄觉添一病。今始强起。泚笔既成。又无信送上。玆附拨便。托平壤倅传去。未知能免浮沈否也。状中所载德美。不可胜书。今此所书。似亦略矣。然尝见古人碑志。文虽简约。意无不该。妄意辄欲效此。虽笔力不逮。而体段则或近之。未知自高明观之。以为如何也。如不欲全弃。其中语句可商处。幸望一一指示。使得终始自效如何。千万不宣。
与海昌尉(吴公泰周○甲戌)
伏惟清秋。台候神相佳福。区区仰傃不任。鄙诚祸变以来。人事绝矣。虽幸得有今日。而迹阻京辇。无由一承台范。以抒两家穷天痛苦之怀。此心耿耿。顾何时已耶。亲事。既已卜吉。秦晋之好。良惬愿幸。但期日促迫。恐难周旋。至于处所。则近京之地。其势有不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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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区区踪迹。本不敢前进。而其时或有意外除命。则尤难投足于郊牧之间。此事既不可逆料。则不若就此行礼。为可免于临时狼狈。伏乞参量回教如何。亲迎之礼。鄙家亦欲必行。先儒既有就所馆行礼之论。则虽于此间。亦无难行之势矣。并惟照察。幸甚。馀不宣。
与李伯祥(乙亥)
秋日复作热。不审兄履佳胜。何日当启旌节。日昨再荷临顾。皆未得款曲抒情。别怀尤觉怅然。归到芙蓉堂濯热亭。定思童子时追逐也。仍念世变无穷。回想半生所经历。何异桑海之幻易。少日朋旧。独吾兄一人在耳。此心亲热。岂复少渝。而但以意见论议之差。殊不能无龂龂难平处。此为介介。然兄既自信已笃。弟又短于明辨温厚。不能忠告善道。与之澜漫同归。但愿兄今去。以纯灰百斛。洗涤心肠。使一切世俗利害之说。不入于方寸中。时取朱子书节要。子细玩味看。则圣贤之用。义理之正。自当渐次有见于心目间。而今日所论之是非得失。亦不待他求而可以折其衷矣。临别。无他可赠。聊以此奉告。幸兄毋以老生常谈而忽之也。千万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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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俞宁叔(甲戌)
即日残暑。不审兄仕履清福。前书。出于愤懑之极。其言之偏倚失当。固宜如来教。但士类之云。似全不识鄙意所在。兄几多年读古人书。而于人浅近文字。看得卤莽如此。他又何说。夫疏儒之为士类与否。非弟所能知也。且弟何尝以疏儒为士类耶。但谓不当以疏儒之故而并与一半士类而诬之尔。日昨。沈李诸人之攻斥疏儒也。盖急于排抑异议。扶护大臣。则固宜其无馀力矣彼一介穷措大。虽直请流放窜殛。夫孰能禁之。独奈何横加亿逆。指说疑似。一则曰此岂一乡儒所为。二则曰此岂一乡儒所为。彼观其意。殆若以一种阴邪之徒。窃伏旁伺。欲逞其志。寻得一无赖乡儒。怂恿指嗾而为此者。然未知此果何所指耶。岂指所谓少论者而言耶。指老论者而言耶。抑非少非老而别自有所指耶。以为指少论也。则少论之不为此。三尺童子。皆信之。以为别有所指也。则非少非老之间。未知更有何人。而其言又汗漫而不别白。似非指一二人者。然则得无归于老论者耶。虽其意或不如此。而自旁人观之。固不能无疑矣。况于 君上乎。前者金时杰之疏。实不干异同之论。而 圣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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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倾轧疑之。况今歧贰之端。不翅多矣。而又以此等没把捉之说。眩乱于其间。 圣心何能不疑惑耶。夫百人同行。而或指之曰是中有盗。则彼百人者。举无以自明矣。今日之事。何以异此。 圣上聪明仁恕。虽不遍疑老论。而或疑其间有如是之人参焉。则所谓老论者。固尽入于疑似黮黯之中。而无以自白矣。向弟所谓驱一半士类。而归之于阴邪不逞之科者。其不以此乎。然此在今日。尚所谓被之空言者耳。使他日时移事变。而黯贼馀党。执此为契券。以藉口而逞憾。则其祸岂独止于敏著辈而已耶。今之攻斥敏,著者。既已自占便地。其势有必安而无危。有必利而无害。如此亦已足矣。何必更驱他人。纳之于罟擭陷阱之中然后为快也。使为此言者。不能虑及乎此。则是不智也。虑及之而不暇恤焉。则是不仁也。二者必居一于此矣。抑协之愚。窃有所未晓者。彼之攻敏著也。不但攻其言。又不但攻其身。而必曰非其所自为者。其意将何为耶。使敏著之言是也。则虽有怂恿指嗾者。而固不可罪也。使敏著之言非也。则虽无怂恿指嗾者。而亦自可罪也。何必问其自为与不自为耶。若曰怂恿指嗾之人可恶也。则亦须明指其主名而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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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刑戮焉。可也。不能则请鞫问敏著。而根究其人。亦可也。今不为此。而但曰此非一乡儒所为者。是果何为耶。岂必如此而后。清议可张。国是可定。而大臣之心可安耶。虽至愚者。必知其不然。岂以今日诸君而独不知此耶。以此而言。则无乃非不智之谓。而或近于不仁者耶。虽然。他日藉口之患。亦何足道哉。所可痛者。更化之初。士类复集于朝。深惩前失。尽弃旧衅。必欲通融寅协。以归于荡平者。其心岂有彼此之间也。不幸朴尚絅之疏出。而象卿首起而攻之。其言深刻危险。至曰恐动草野之人。又曰小人陷君子败国事之把柄。又曰绝奸人觊觎尝试之弊。又并举士兴疏。有若气脉相连者。然则其意之所在。可知矣。盖自是而 上心之疑惑。人情之不平。遂不可解。而至于敏著之疏出。则其群起而攻之者。倍于前日。而其言之深刻危险。又甚于象卿。 圣心安得不益以疑惑。而人情安得不益以不平乎。如此而欲望其保合彼此。调剂同异。何以异于扬汤而止沸耶。今观盛意。似以国事之坏乱。朝议之横溃。专由于一疏儒。而不知攻斥疏儒者之言。其害至于如此。又何偏蔽而不公耶。且兄辈诚疑前后儒疏。明有指授。则何不如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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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力请究覈。明正其罪。以快 君相之心。而但以虚辞笼罩。危言胁持。使所谓老论者。举陷于幽阴邪慝之类而无以自白耶。夫所谓老论者。其人不足齿于士类也则已。不然。亦不宜一向逼拶。都无顾藉如此也。彼沈李辈。固不足道。以宁叔之明。犹不知其非。而但曰不无峻激亿逆之端。不无之云。何其歇后耶。所见如此。则尚可望其匡救矫正。以障其横流之势乎。真诗人所谓靡哲不愚。尤可叹也。至于敏著之疏。其心之公私邪正。固非他人之所得知。而其言则固一国之公言也。兄非无耳者。岂不听于闾巷草野之间乎。彼扼腕而窃议。交口而偶语者。夫孰非尚絅敏著耶。今之议者或谓台阁既已争论矣。彼一介乡儒。何为者耶。夫大伦大义之所在。人人皆可得而言之。岂有台阁言之。而为士者遂不得言之理乎。况今之所谓台阁者。其言直是媕婀苟且。姑以应文备数耳。若是者。虽终年阅岁。何足以感回 宸聪而克伸大义。馀人固碌碌。若宁叔者。岂非素号刚锐。以敢言自任者。而犹且雍容暇豫。逡巡却步。无复有奋发直前极言竭论之意。如是而欲使草野无言。其可得乎。虽使其出于假托凭藉。而亦诸公之罪也。诸公于此。宜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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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自反。不当专咎敏著辈也。且诸公何不以攻斥疏儒之风棱气力。移之于明大义讨乱贼。而独于一介穷措大。古人所谓怪鬼辈者辄群起仇视。攘臂切齿。若鹰鹯之逐鸟雀者。何也。其亦可笑也已。然而敏著。要为不足道也。惟无以一乡儒之故。并与一半士类。而归之于阴邪不逞之科。则幸矣。古人云。身将隐矣。焉用文之。如协者。天地间一罪人也。今虽至冤已雪。而情事实未伸。只合深入穷山。灭迹匿影。使当世不复知有金昌协一人。可矣。而特以老母在堂。不能远去。此已非其心之所欲。又岂宜刺口论时事。以犯出位之戒哉。前书。偶然失口。致兄勤辱镌谕。欲遂默而息也。则恐前言之意未白。而重得罪于高明。故不得不更申其说。兄犹有相爱之意。则固宜一览毁弃。使毋得罪于当世。而若以其不守愚分。妄触时讳为罪。则辄用高若讷故事。亦无不可。惟高明裁之。
答俞宁叔(丁亥)
别时。觉前期渺然。转眄间。已迫回日。日月迅速如此。安得不催老也。渡江时一书。至今置在几间。时时出读。如聆谈诲。忽不知渼湖玉河相去数千里。书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书中蒙举似先人诗句。两家孤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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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馀。所处虽易地。而所感则正一般矣。怆涕何胜。前冬积雪。数十年所未见。不知燕中何如。伏惟神相行李。往还平善。悠悠瞻想。不弛于怀。此间仍旧跧伏。伏闻 圣候康宁。此为 宗社之庆。而唯时象日益不佳。归当闻之。远书不敢具道也。贱疾。春来日苦。近又添得外感。伏枕昏昏。忽念前书。有寄书及凤城之语。蹶然而兴。把笔作此。送于京第。恐未及凤城之期也。
答任大仲(埅○壬午)
病伏郊坰。人事废阙。虽有瞻仰之私。亦无以自见。日昨。伏蒙手书枉存。感怍欣慰。难以言喻。即日秋阴。伏惟起居有相。昔陈同甫。年踰五十登第。朱先生寄书。以为老兄今日。始于后生丛中。出一口气。未足深贺。此言正似为执事今日设。然区区犹不能无喜贺之心。岂不免俗情而然耶。至于近来躗言。虽不足芥滞于高怀。而识者之为世道忧则深矣。又岂独亲爱之私叹也。昌协疾病深痼。三年委顿。此殆造物者哀其穷独。不欲令久在地上。符到便行。亦非难事。惟是家祸未已。又哭从弟。悲哀荐酷。有未易处者矣。奈何奈何。李女。至今支延。似亦有天意。而医药之不得施久矣。其何望自瘳。近闻證情加剧。不得往视。秪切忧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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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行六选。见投已多年。而丧戚疾病。无暇细看。兼以跋语难成。尚未奉还。今被徵索。不敢不纳上。而跋语终未副教。岂胜愧恨。窃观此编。虽只选歌行。以资初学诵习。而其用意之勤。条例之密。诚有不草草者。盖歌行之作。莫盛李唐。上下三百年。篇什多矣。今既遍观博采。殆无遗胜。而又各审其体格。定其品目。分为六科。逐篇隶属。此盖于古无有。而创为之。非止如杨伯谦,高廷礼之槩以人与代。别其品者。其于鉴别权衡之际。必有独得于心。而非他人所能与者。况以协之素不习唐诗。而敢论其得失哉。然以序文所云参之题目。窃不能无疑。盖所谓描写景物。论说事情。诗之为用。惟此二端。观于三百篇。亦可见矣。然其言虫鱼鸟兽山川草木之状。风雨日月雪霜寒暑之变。非止以留连光景而已。要以起兴托喻。以发其欢愉怨苦感愤哀乐之情。则初未尝判而为二也。然试就二端而论之。景语简妙真切。深于体物情语。优游婉曲。善于感人。此诗之所以为妙也。唐人之诗。虽不得例此。而其写景言情。亦往往各臻其妙。初不当有所抑扬于二者之间也。今必以描写景物者。为本色而譬之悟禅。论说事情者。非本色而譬之渐教。此论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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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于严羽卿。而实有不同者。盖彼所谓本色悟门。只在于兴趣玲珑。不落言筌。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不拣写景言情。皆有此妙。夫岂如今者之云哉。且以警绝遒逸。为写景之品。圆活赡畅。为言情之品。亦似未确。凡此只视其人才调之如何耳。岂写景者无圆活赡畅。而言情者无警绝遒逸哉。是皆画景物事情。以分其品之过也。且温,李之体格奇丽。张,王之叙致精雅。(精雅二字。似亦未尽张王本色。)同属奇格。亦似可疑。盖雅者。正也。奇者。奇也。奇与正。正相反。今目以精雅而属之奇格。无乃有矛盾者耶。又以奇丽精雅。专归之温李张王而不遍于馀人。亦似未该。且与已上类例不同。窃观编内奇丽门中。已略收他作。而序却云然。亦所未喻。岂从其多者言之故耶。凡此皆于愚意不能无疑者。故敢历举以求教。高明倘或有取焉。则本编虽难便行改易。只于序文中。略加修润。如写景言情一段。不过删却本色禅宗才数十字。而亦可无抑扬彼此之嫌。奇格。只改作变格。便可以摄得温李张王二派。此则似无难处者。幸有以裁之。如何。但此数子外。如韩卢元白诸作。亦恐不得为正格。或可别为品目。以隶于变格否。并更商度为宜。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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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进士(楷○庚午)
覆绎。辱见投久矣。自惟浅陋不足以与闻其说。只俟早晚读得启蒙。少有一斑之窥。然后就加参考。质其所疑。庶或有商量之益矣。顾念此事。既不易办得。此书又不可久稽。欲姑誊置一本。还纳元藁。而穷居无人力可任抄写。亦复因循不果矣。家奴今适有事南下。似此信便。不易再得。辄将元藁二册。还以纳上。窃念当初相示。意不偶然。而既累年滞在尘箧。卒无一言效愚而昧然空还。则诚非高明虚心求助之意。玆试与舍弟。分卷看阅。随见签识。首尾数日。未及其半而止。至于蓍策一卷。则全未过眼。其已过眼者。亦悤悤涉猎。不暇逐段究详。悉献所疑。其所献疑者。亦略略拈出。不能到底剖析。以罄其说。凡此皆深可恨叹。第乞高明试赐览观。而辱反复焉。幸甚。抑又妄论此书大体。则其思索之深至。考證之精密。不但今世所难得。亦有前人所未到者。其有补于易学而必传于后世无疑矣。但求之太过。反有偏滞窒碍之病。说之太详。不免安排牵合之迹。却少得高明简易疏通浑厚意思。又说理不如说数。文字不副见解。此恐为连城之瑕。苟能益加修润。期于完粹而后出之。则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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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世垂后。益可保久远无疑矣。不审盛意以为如何。元藁。虽不敢更请投示。然早晚或能别置一本。则窃冀复得寓目。发此蒙蔀。且有以毕效其愚。亦幸留之意也。蛰伏穷山。道途夐绝。无由一奉颜色。商论疑义。每思昔年翛然斋里对床剧谈。真一历劫事。瞻望悽黯。不特离索之感而已。
 签纸中。本图书卷。昌协说也。原卦画卷。昌翕说也。其间又有堤川文官朴守俭说。此则逐签识别。览时可以领会矣。又此鄙说。临忙写去。未有别本存留。日后或欲反复。恐无以凭考。幸令子弟钞写一通。因便见寄。如何。明蓍策卷。初欲并还。以其全未看过。姑留之。俟后觅便追纳。未知如何。
与最良兄(丁亥)
忽复初夏。伏惟清和。调体珍福。闻几杖入城有日。虽失湖山之趣。亲戚情话。足慰晚境。恨此病蛰。不得一奉从容于新第也。区区贱疾。近益沈顿。虫臂鼠肝。一任造化翁控搏。不复置之胸次尔。新结大网。日打鱼前滩。虽病。亦时时开户临观。有足乐者。今呈一重唇。是夜来所获。聊欲知此间风味。得无为辽豕耶。笑笑。人回。若蒙以杏湖鲚鱼见报。亦可为江湖间佳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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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疾草此。他不一一。
答鱼子平(史衡○癸酉)
近得贤胤来相守。真所谓长松下清风。向仰有倍他日。玆辱手札先施。感慰何极。昌协祸衅馀喘。尚保亡它。贤胤远来逐臭。深愧其意。况其才敏精勤。殊不易得。在于鄙陋。资益为多。屈左徒橘颂之作。殆非虚语也。见方对榻山房。从容翻诵。为乐尤不浅。想亦闻之。慰意也。千万不宣。只祈寒凝。履用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