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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斋先生集卷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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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斋先生集卷之十三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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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时事疏(甲戌)
   公庚午封事后。绝意仕宦。不复论时事。至甲戌。朝议以公疏为公论。拟公于文衡铨席之望。而连拜知金吾海西伯骑曹参判。公介石愈坚。一不出 肃。遂上此疏。 上三日不下批。令政院察 启。政院启曰。此疏大意。欲朝廷务好生之德。杜私邪之径。而但历举前后翻覆之事。归之一辙者。全无是非之分。显有左右之意。不过为递职之计。此而罪之。适中其愿。置之何如。 上命还出给。公固辞乃递。
伏以臣堕伤之症。久而逾剧。扑损之臂脚。瘀疼转加。挫闪之腰胁。牵刺深甚。针药罔效。负席叫苦。舁载还家。作一僵尸。委顿殿屎。见者悯然。而又自月初。添得时令。顽痰塞胸。饮啖俱废。元气惫苶。寒热迭攻。引月沈绵。与鬼为邻。而骑省新 命。遽下此际。闻来惊悚。若陨渊谷。茫不知置身之所也。臣之病重实状。曾悉于海臬辞免之意。仰惟 天地父母必已洞察矣。敢冀终始蒙 恩。又此呼吁诚愿。 圣明俯谅危悃。亟命递改。以便公私。不胜大幸。且臣于淹瘵之外。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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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难冒之情势。而辞极支蔓。又涉时事。惶蹙猥越。有不敢上渎 宸听。而臣若终嘿不言。 圣明末由下烛。君臣犹父子之义。不容如是。况才涣 纶音。导群下以尽言。此而有隐。即同欺掩。故兹敢不避万戮。仰首鸣号。伏乞 圣明试垂察焉。臣之鲁劣倥侗。无所比数。而本以世禄之裔。早承家庭之训。行身处事之间。粗识士夫底样子而已。窃见庚申后一番人所为。多不循理。以讥察为长技。以私径为能事。此实从古搢绅君子之所不为者也。臣于伊时。心实鄙之。而职非言责。语触忌讳。不敢径有论斥矣。厥后未几。讥察者果败而私径之毕露。则 圣上之明断赫然。孰不钦叹哉。然而人心世道。似无大更张之举。臣意窃谓新局猷为。或有万一彷佛于前车。则甚非更化之义。大失毖后之道。故适忝台宪。敢有所论。而犹不欲索言之也。但以汉昭烈所云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者。反覆辨列。附陈于乞解之疏。臣非有所瞻顾而强为是说也。孟子谓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斯固天下之正理。而虽以两阵相当之际言之。亦有可验。昔者陈友谅与 皇明太祖战败怒甚。尽杀降卒。以快其愤。明阵诸将闻之。亦欲屠戮友谅之降卒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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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太祖不从。悉招降卒。劳赐酒食。纵之使去。莫不感泣。多愿留者。卒之灭亡者友谅。而成功者 太祖也。以常情言之。则明卒之无罪见坑。冤莫甚焉。此亦歼殪彼兵。俾其相当。则足以偿死者之冤。而雪生者之恨矣。然而 太祖不从者何也。其亦彼以暴吾以仁之意也欤。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人得天地之心以生。是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之道。不越乎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而已。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顺。祥庆自集。家国灵长。自古赖此。臣之指陈于向日者。无非欲为当事者久远之计。而迷涂莫悟。横议大噪。反谓臣避事顾后。营救罪人。台评峻发。众谤丛沓。幸赖 圣明之曲赐恩庇。既以士类之称。加之于不似之身。而初无深咎之 谕。又降于疏释之际。臣诚感刻。顶踵含私。报答无阶。只思陨结。不知无状如臣。何以得此于 圣明也。呜呼。天眷吾东。 圣德日新。近习之徒。获罪于往岁。而明斥其密 启之慝。按狱之臣。被谴于今日。而所坐者罗织之名。则曩臣所谓危弦不改。覆辙踵寻者。不幸而又一验矣。而益可见 圣明之意痛嫉于此而思欲变改者也。痛前之暴而欲其仁。嫉前之谲而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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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在廷臣僚。奉承将顺。能思竭忠而效节。庶几辅仁而敷德。而向所谓讥察之害。私径之弊。倘能自此而永绝。则岂不休哉。呜呼。匡弼明主。展布素蕴。举贤任能。爱民敬事。使其国家。安如盘石。炽如炎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则邻敌畏威。万方慕义。尚何忧乎邦域之内非常之患乎。谋国秉政而不知务此。乃至戛戛劳心于讥察。不亦可笑而可哀也哉。矧乎君臣一堂。和气蔼然。都俞吁咈。诚意交孚。言议无私。是非皆公。明如日月。有目皆见。震如雷霆。有耳皆闻。则又何情志之或阻。而至于缔结宦寺。以开私径乎。昔李沆谓人臣有密启者。荓谗即佞。此真格言也。而司马光亦云平生所为。无不可对人言者。人所云为。苟无不可对人言者。则顾何事乎屑屑潜嘱于君父哉。呜呼。凡兹规切。皆是既往之失。而臣所以娓娓不知止者。实出于深恶而痛惩之忱。而亦愿昭示方来。永作监戒。丕变污俗。一新风化。臣无有作威。刑不上大夫。阐亚圣之遗训。袭高皇之宏猷。以徼太平无疆之福也。抑臣于此又有一过虑焉。顷日台官论罪己巳庭请之诸臣也。比之于造,讱,仁弘。此固疾而甚之之辞也。噫。一次陈请。不敢力争。其恇怯销沮。莫能抗言之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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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朴泰辅等所树立。则其罪固大矣。以此为案。彼亦不辞。而至拟以造,讱,仁弘。则亦有说焉。造,讱,仁弘。挺身而主张废论者也。己巳诸臣。诤议而不克坚持者也。欧阳脩之言曰。父病而不躬进药者。虽无爱亲之心。然未有杀父之意。使善治狱者蔽之。当与操刃殊科。此岂非拟议之当乎。措语差重则用法或偏。是臣区区之过虑也。臣妄恃 圣慈。僭论及此。烦絮荒杂。语失伦序。纠以邦宪。罪实难逃。况臣所带之职。自是荣班。近日连玷清显之拟。而竟当此任。斯乃庚午削黜以来之所未叨者也。其时之指臣为后日地者。臣尝付之一哂矣。果使当日施措适宜。莫容刺举。则臣虽欲巧为顾后之图。而必无利执之言矣。鄙谚曰。见走獐而舍获兔者。世无是也。傥臣孜孜于名宦。则何不结舌缄口。从容进取。以保固有之美爵。而顾乃危言覈论。自速颠沛。以规不可必之后日地哉。虽妇人孺子。断知其决不然也。逮至今兹。猥荷拂拭。有似起废者然。到此执迹而观之。将谓斯何。臣之所尝哂者。必当反哂臣矣。而所谓后日地者。臣亦无以自解矣。臣乃扬扬出入。笑骂从他。则半生所守之士夫底样子。扫地尽矣。清朝显仕。洁行为重。琐廉曲谨。犹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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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则将何颜面。晏然厕迹于朝端哉。伏乞 圣慈察臣至恳。特 命镌罢臣职。千万幸甚。臣无任惶愧战慄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大司宪疏(丙子)
   政官知公终无出仕之意。以公方撰 皇明史。依崔简易古事。择闲僻邑。出补清风。公始赴任。在官三年。以都宪被 召。公必不欲行公。留忠州数月。上疏得递后乃上京。又拜北伯。亦辞递。
伏以臣于本月初十日。祗奉有 旨。以臣为司宪府大司宪。令臣斯速上来者。臣拜受兢惶。若陨渊谷。诚不知置身之所也。谫劣如臣。滥蒙 洪造。前后忝窃。罔非猥越。而今此新授之职。又是曾试偾败之地。臣咋舌悚息。寝惊梦愕者。七年于兹矣。宁有一毫复玷之念哉。顾臣冥行踽凉。戆言狂率。每上封章。辄遭狼狈。而若其甲戌陈疏之日。政院议 启之辞。所谓隐伏回互殊欠白直之一语。足以断其为清朝之弃物矣。荒郡印绂。尚踰涯分。况厕肃穆之班行乎。况据风宪之首席哉。重以奉职无状。触处生疣。松茸进上。亦不能如例封进。推缄未勘。罪戾是俟。而分养马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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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又近一朔。虽方四出跟寻。当臣在任之时。既未知踪迹。则设令日后或能搜得。而微臣不职之责。已难逃矣。以此以彼。固不敢一刻苟冒。而疾病沈庵。与鬼为邻。中路颠踬。末由造朝自劾。臣罪至此。又加一层。怵惕危厉。冒死呼吁。实出于万不获已也。伏愿 圣明亟命镌削臣职。仍治臣罪。不胜幸甚。且臣方乞免则不宜赘及他说。而狂瞽之性。有不能自抑。忧爱之忱。亦不敢自外。昨岁求言之下。即草应 旨之疏。而越俎有嫌。出位是惧。既书而还寝矣。今有陈疏之举。则亦不忍终始泯默。乃敢唐突附陈。此又臣之罪也。臣窃观论语中夫子答子贡为邦之问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执此圣训而观乎今日。则臣固有可言者矣。我国蓄积之空竭。比来益甚。一遇饥荒。公私赤立。决不可谓之足食矣。至如兵力之强弱。臣不敢知比祖宗朝何如。而壬辰丙子之创败。俱是积弱之甚者。若使今日兵力。不能十倍乎壬丙。则决不可谓之足兵矣。食既不能裕。兵亦无所恃。国之所赖以存者。亶在乎一信字。而不幸十数年来。朝著替换。国无定论。褒贬赏罚。迭相翻覆。是非贤愚。朝夕迁变。如此而可以取信于人乎。然此则犹是士夫间评驳簪笏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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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耳。朝廷虽系风化之本。而其切害之及于民者。尚隔一套。最是 朝家命令。纷更无常。或泛言荡减。而各司之徵索如故。或明有定夺。而追后之建白多端。前后矛楯。乖舛龃龉。守令眩于奉行。民心莫肯倚恃。若此而可谓民信之乎。食不足兵不足而信又如此。臣不敢知今日 国势果何如也。古人云民者至愚而神。盖别而问之则愚。合而听之则神。万口一谈之辞。其为神也决矣。今臣所谓 朝廷之命令不足信者。即峡中愚蠢之民。万口一谈也。可不畏哉。伏愿 殿下惕然警虑。每以言顾行行顾言之道。策励群工。亦以挈前言责后功之权。提撕百司。使无失信于小民焉。则 国家幸甚。臣又窃念癸亥春首。 殿下以饥荒之故。 特下哀痛之教。仍 命疏释窜谪之人。臣亦以铁原付处罪人。与蒙 霈泽。得以归见病父于沈痼之中。生陨死结。有不足仰报万一也。每一思之。未尝不涕泪交下。思丧元之无地者矣。臣又闻 先王朝辛亥大饥之后。 特降旷荡之典。负罪流配者。率从宽放。耆旧至今传之以为异 恩盛举。臣于伊时。韦布疏贱。虽不能的知。而街谈惯听。想必非诬。大抵饥馑孔惨。无异兵燹。则肆赦霈宥。咸与维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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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慰悦民心之大举乎。昨岁饥馑。实是辛亥之比也。壬戌癸亥之失稔。有不可拟。 殿下恻怛哀伤之备忘。亦与癸亥无异。而独于汤网三面之开。有所未举焉。臣窃惑焉。噫。甲寅以后被罪者。庚申三月以前则便是共工驩兜之俦。而四月之初。则遽跻乎皋夔元凯之伦。至于庚申之被罪者。至己巳而复然。己巳之被罪者。至甲戌而复然。则甲戌被罪之人。臣固未知其情犯之一一相称与否。而夫吴始万之远窜。则专以庚午劾臣之故也。岂所谓欲加之罪。犹患无辞者耶。以此推之。则此外诸人之情犯不称者。亦必非一二矣。倘得 圣明涣发德音。追辛亥癸亥之往事。广加伸释。使一国臣民。晓然知 殿下恩威与夺之柄。出于 圣智之独运。而不专由于朝廷局面之翻覆。则岂不有光于 圣德乎。岂不为培埴国脉之万一助乎。臣无任惶悚屏营震怖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筹司堂上疏(丁丑)
伏以臣之驽缓空疏。百不犹人。而性又坦率。触事龃龉。谋猷筹画。则喑聋之眩音乐也。机权干略。则跛躄之羡奔趋也。虽或缀拾简策中论谈。妆撰事务上文字。而真所谓贫者之评金也。其不足以施于用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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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目今筹司之职。纵甚乏人。以臣滥竽。实如使蚊负山。微臣一身之获笑逢嘻。固不可暇恤。其如国事何哉。伏乞 圣明特察臣言之非出饰让。亟 命镌改臣兼带备局堂上之任。俾免公私之颠沛。千万幸甚臣无任惶悚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宾客疏(丁丑)
伏以臣之倥侗谫劣。为世所弃也久矣。骑省备员。亦知不足以称塞。徒以不仕无义之故。黾勉供职。而书筵宾客之 命。又下此际。臣诚惶感。不觉措躬之无地也。滓贱如臣。猥荷 恩光。顷既一获瞻望于七载恋 阙之馀。今又将近春宫。幸睹前星之曜。揣臣私分。荣莫大焉。第窃伏念元良辅导之任。决非卤莽所可滥叨。臣虽欲冒没苟忝。其如玷辱名器何哉。且于千万意外名登于怪鬼辈疏章臣诚惊痛骇悚莫知其所以也。 圣批既尽卞斥。臣不敢更有赘说。而士庶人上书誉宰执者。律有应坐之文。若以其立法之意寻究之。则姓名之入于其中者。安敢自谓职非宰执而晏然官次乎。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亟 命将臣本兼职名。一并镌削。不胜幸甚。臣无任愧惧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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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破朋党疏(丁丑)
伏以臣之驽病疲苶。不堪供剧之状。前既毕陈于辞疏。而未蒙 圣明之矜许。至有从速察职之 教。臣诚惶陨感谢不敢更申呼吁。黾勉出仕。转过二旬。筋力已竭。复添寒感。顷日申退之后。风眩重发。头部昏晕。顽痰作孽。胸膈痞塞。调治数日。仅能扶曳行公矣。又自再昨。猝患寒疟。达夜叫痛。吐泻无算。委顿床褥。寝食俱癈。虽欲肉走尸行。而实无一分自力之望。银台出纳之地。决非养病之坊。兹敢冒死渎扰。以祈递免。伏乞 圣明特垂悯察。亟 命镌削。千万幸甚。且臣窃有区区所怀。妄欲一陈于求言之下。而夙夜奔忙。身惫思涸。不暇演绎成文。又值隆冬。 引对亦罕。从容口奏。犹且未易。愚衷耿结。泯默以俟矣。今因病剧乞解。乃敢附达于疏末。伏愿 圣明试垂察焉。臣于本职肃谢之日。即奉求言 备忘而读之。一读而涕泪交下。再读而感愤撑中。 圣教之专以党论为咎者。直是灼见灼知之训也。噫。党论之当初创始。未必皆小人为之也。或因 朝家是非之争。或因用人得失之评。此唱彼和。甲嗔乙喝。不过一场之喧闹。而人心不古。怨恨转结。驯致于矛戟相寻之境。此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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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之所及哉。大抵人情有公有私。要当以公灭私。然后方合于人臣事君之义。盖是非之争公也。用人之评亦公也。若不以私意参厕于其间。则虽有过差。亦是公罪。有何私怨私恨之憾哉。而其互相争忿。终成雠怨者。都出于外公内私之一念也。呜呼。此岂士夫之所宜有者哉。积渐百年。仇隙日深。相击相杀。无异敌国。即今街谈巷议咸谓必亡国乃已。虽以愚臣贱陋迷塞。亦且决知其为必亡国之大把柄也。臣以九代世卿宗戚末裔。纵其才识卤莽。不能有所裨补。亦何忍推波鼓澜。攘臂助手于必亡国之资。而苟图一身目前之私哉。臣之素心如此。故龃龉颠顿。与世抹摋者每每。而犹不知裁。今又妄发。恳恳至愿。惟在于破朋党三字。而又窃谓今日应天之方。亦莫越于此也。呜呼。历代人君之嫉恶朋党者何限。而至如我 圣明前后戒党论之教。则实是上下数千载之所未尝有也。辞旨恳恻。诲谕条悉。虽闾巷下贱闻之。莫不感动。而士夫党论之害则逾往逾甚。臣实莫晓其所由也。呜呼。邦国殄瘁之叹。至于今日而极矣。百弊丛集。万事溃裂。虽使伊,傅,周,召并列于朝。而众咻群嚣。戈剑交撞。则亦无所容其身矣。尚何望施为于事务
游斋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484H 页
上哉。惟其如是。故 殿下即祚以来。搢绅之陷罹罪罟者甚夥。皆缘朝著数翻之致。则其所当局诖误。以取偾败者。固有罪矣。然而每当翻覆之际。 殿下之按责黜退者。槩已伏其辜矣。若使新入之人。不复转作层加之论。以为挤扼之计。则亦岂有过滥之失者哉。夫何换局之初。争砺复雠之刃。论议日新。节节矶激。要以快意酬怨为能事。噫嘻。何其沈迷不反。至此之甚耶。以暴易暴。以怨报怨。循蹈覆辙。式至于今。幸于今夏间。特因 圣上之矜念。普施开释之典。此诚乙卯以后之所未有也。 圣德恢弘。与天同大。造化无方。雨露均沾。其孰不攒手钦仰也哉。呜呼。以 殿下如是之仁。明承 祖宗累洽之休基。临政愿治。今二十四年矣。夫二十四者。天地之一成也。地有二十四方而八维圆矣。天有二十四气而一岁备矣。政教治化。迄可以成矣。而环顾朝著。不靖深甚。邦本削弱。乱亡是忧。 清宫静夜。试一思之。 殿下之心悔乎。不悔乎。悔于前者。所以慎其后。失于初者。宜务善其终。盍亦一反前车。勿行所悔。以成执中建极之功也哉。明年岁名。即为戊寅。古语曰。戊中宫也。象六甲五龙相拘绞也。五士无定居。主在中往来不相越。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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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绞。寅。言万物始生螾然也。斯其岁德也。王者体天行道之方。此亦一端。顺时令而法岁功者。是类之谓也。傥于嗣岁将新之际。特遵立春行冤狱之规。广开罪网。咸与维新。以体执中之公生物之仁。使天功岁德著见于施为之间。则蔼然和气之感应。必有不期然而然者矣。臣又窃伏念 圣明嗣服之初。将举亲耕之礼。而旋以灾异。不得行焉。厥后庚申鞫狱时。又发于不轨之招辞。故至今人莫敢复言。而臣之愚意妄谓此乃勤民务本之大礼。决不可不一行也。况其庚申不轨之辞。在于亲蚕而不在于亲耕。臣尝以 国朝故事考之。则亲耕亲蚕。非必为并行之礼。 成宗大王六年。亲耕籍田。而别无亲蚕之举。及至八年。王妃亲蚕。而亦无亲耕之举。惟 中宗大王八年。并举亲耕亲蚕之礼。而厥后 明宗大王八年亲耕。则亦无亲蚕之举。以此观之。则亲耕后必行亲蚕之说。固非定例。而矧今后宫嫔御亦已备矣。虽行亲蚕之礼。岂至复有所增加乎。设或犹有所碍。则姑阙亲蚕。亦合前例。唯在 圣明之善为量处而已。即今为政之第一急务。莫大于务农。夏禹之尽力于沟洫。公刘之乃积乃仓。岂非 圣明之所宜法。而上下大小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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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悉心致力。讲求农扈之政。然后庶可为克享天心。拯济生类之一助耳。伏愿 圣明留意焉。
   公时拜都承旨。适值 上候未宁。以药院副提举。不得已出肃。故有此疏。
乞屏退卒撰明史疏(丁丑)
伏以臣于仲春之初。因事下往忠州地。而料其行返。不出旬望。且缘匆猝。未及受由矣。到彼之后。疾病沈淹。前月晦间。始以木道还归。而风打雨阻。八日舟次。水气所伤。宿痾转剧。精神昏眩。脚部痿痹。跬步莫运。委顿床褥。不意兹者。忽叨金吾之 命。而适值逐日开坐之际。臣诚惊感阅缩。无地措躬。非不欲肉走尸行。扶曳供仕。而实无自力之望。臣之情势狼狈极矣。既有私自下乡之失。又犯呼吁渎扰之罪。以无所取之身。速不可逭之戾。唯伏望 圣明亟命镌削臣职名。仍治臣罪。以惩逋慢。千万幸甚。且臣窃有万分惶蹙之微悃。其猥越狂愚之甚。亦所自知。而然其委折。终有所不可不一陈于 冕旒之下者。故前冬之除拜都宪也。亦由县道封章而不得上彻。今又冒死敷列。妄干 宸听。臣罪万死。臣罪万死。臣于癸酉年间。待罪春川府任所。窃伏闻 御制隆武堂二绝。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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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声律激仰。臣庄诵再三。不觉扼腕裂眦而继之以涕泣也。仍窃伏念 圣心之不忘薪胆有如此者。而只缘时有不利。事多难强。诸臣虽欲碎首横尸。仰副 睿情。而无可着手处。顾自妄惟 皇明三百年史记。杂乱无统。所谓昭代典则,明政统宗, 皇明通纪,大政纪,明纪,编年记事本末等书。不过烂朝报誊劄者也。或一事而散出于数年之间。不能总会。或微事而错拟于大题之目。无所摽拈。律之以紫阳纲目之凡例。则大有径庭。至于我 国先正之所撰。虽有纪略一书。而太简以疏。且止中叶。若裒取诸书。互相参考。加以檃括。作一成书。以续前代之史。则庶可以表揭其不忘 皇明之至意焉。矧今天下冠带之国。遵用 明制者。只我东方耳。宏纲大猷。瞭然修整。则亦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矣。以臣孤陋浅薄。虽不足与议于笔削之林。而适荷 圣恩。身在闲邑。簿领馀暇。或可游意。故遂乃不自忖量。思欲编摩。才属草创。旋即递移还京之后。私议于所亲。则或谓外国之作中国史。古未尝有也。必须 启禀承 命。设局撰述。然后庶几重其事。或曰我 国凡事。最善宣漏。史书乃是大禁。而设局亦非隐微。倘或辗转流闻彼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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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但不成而已。必有辱国之患。不如私自撰修之为得云。臣之愚意窃以后说为是。趑趄畏缩。竟未上闻。而未几当甲戌之夏。臣之踪迹。有不敢安于朝著者。将就郊圻之屏居。日夜研覃矣。忽于意外。获除清风。历辞于其时铨长。得闻面语。始知其备拟臣于闲僻之宰者。盖欲臣速成史役也。其意实甚勤至。而第泛论事面。则颇近于为人择官者。故亦有所惶愧而不敢承当者焉。既又闻曾在 宣庙朝。词臣崔岦以周易口诀撰成之故。出补杆城云。以今况古。事有相类者。于是乎黾勉赴任。一意编录。而以臣疏拙。猝值大饥。抚摩赈活之政。虽无足言。而鲁钝心力。有不可更及他事者。其所偷隙著述。尤甚卤莽。不可谓有所整釐。而然其涂抹点列者。几乎五分之四矣。缮写草本者。殆亦七之一矣。今若使臣从仕京辇。奔走晨夕。则更有何暇䌷绎文字哉。由是芜没隳废。终不得卒业。则臣实有死不瞑目者矣。即今亦欲俟病少间。出栖山寺。以究厥工。而奄此縻系。莫由图闲。岁月荏苒。冗故纷挐。此臣之所深闷也。臣之初意。本不欲烦人瞻听。而臣家素无书籍。不得不转借于亲知。故自尔传说。以致播露。同朝士大夫太半知之。则何敢不悉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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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父之前哉。而前疏既未入 启。故兹敢更烦。仰冀裁察。顾臣之倥侗谫劣。固 圣明之所洞烛也。登籍二十三载。一无裨益。今虽更加驱策。十年劳碌。有何所补于 国家哉。傥蒙 天地父母曲加矜怜。赐臣以六七载屏退。俾得绝意世事。专治笔砚。以底乎成书。或供 乙夜之涉览。或备震宫之翻阅。而 御制两绝之奥旨。亦有所一分阐明。则蝼蚁微臣。将有丝发报 恩之路矣。臣虽退填沟壑。亦复何恨哉。愚衷耿结。务竭底蕴。辞说繁挐。迷不知裁。臣罪万死万死。且臣方乞免求黜。则不宜赘及他说。而狂瞽之性。有不能自抑。忧爱之忱。亦不敢自外。又敢以前疏末段所附陈者。唐突申告。此又臣之罪也。呜呼。连岁凶荒。振古所无。而大饥之后。曾有大赦之例。故伊时疏末。敢举辛亥癸亥已行之事。而旋以不得登彻为恨矣。何幸今日。汤网果开。 特施旷荡之典。大敷雨露之泽。臣诚欢抃感颂。无异于癸亥春初身得赐环之日也。第于其中。似不无未尽普洽者。故迷惑之胸。不能窙豁。而适拜斯职。又将陈疏。则亦安敢嗫嚅缄结而不思毕其说乎。噫。先王之发政施仁必先及老。八十九十曰耄。虽有罪不加刑者。载在礼经。岂非圣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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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留意者乎。凡民老耄。尚且矜悯。况乃曾在大臣之列者。栫棘绝岛之中。年今八十一岁。则当此累经肆赦快施 霈宥之时。岂可独无一分宽减之 恩乎。此臣之所未晓也。臣又闻善善长。恶恶短。此亦先王之政。而凡有死王事者。宥及子孙。实是古今之通谊也。人有见杀于绝域者。极其惨毒。而其死也寔为国也。六十年来。行路犹为陨涕。而且其寡妻之齿已迫九旬。只有一子被罪远配。则以此以彼。宜有恕于审慎疏放之秩也。似闻或以其忝厥父之故。持之甚于他人云。 前席说话。虽未得其详。而设有近似于斯言者。则是何善善之太短哉。此又臣之所未晓也。至若逐日刑讯之举。乃王府法外之规。而近乃新创。一再不止。有若循例应行者然。此又臣之所未晓也。臣窃伏见 圣明临御。惠泽洋溢。凡所以曲体臣邻者。靡不用极。而不幸十数年来。大狱数起。刑戮多滥。或有毙于杖下而仍用逆律者。或有未及承款而先施正刑者。此虽出于一时痛惩之意。而固非常法也。况乃罪非极恶大憝设厅推鞫之比。而逐日严讯。各别用刑。虽其径毙冤死而犹且不恤。则是岂非 圣明之所宜轸恻而惕虑者哉。昔唐太宗以三覆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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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毕行。犹为不可。至定二日三日之规。则矧此逐日严刑。岂 圣世所忍为者哉。凡事一番开路之后。辄易遵袭。若或日后转辗。仍作王府严讯之例条。则亦岂非大可虑者哉。臣本浅陋。懵不解事。今所陈达。固知不概于 圣心。而蒙蔽未透。不忍含嘿而越视。所忝官衔。又是此等事可言之地。故兹敢胪列。以附于执艺之谏。伏愿 圣明俯垂恕察焉。臣无任悚慄陨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疏陈之事。深用嘉尚。古人有十年编摩者。磨以岁月。从容卒业。不亦宜乎。
论时事疏(戊寅)
臣于乞免之章。不宜更赘他说。而顾念所忝备局之任。乃是与闻 国政之地也。苟有疵政。不可越视。则随事陈忠。分义则然。身虽縻疾。不得进参于班坐。言可发口。何敢畏约而含默哉。臣窃伏闻用人之方。莫要于公明二字。而布在谟训。历历详悉。斯固 圣明之所洞烛也。而亦且教戒于臣邻者屡矣。然其人才乏绝。无以辅理者。莫近日若也。此又何故而然者。臣窃观我国人才本来鲜少。而又以门地限之。名分间之。其所登庸者。不能百之一矣。文于其中。各立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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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党之中。更分门户。一进一退。混合无期。目今 朝家所用之人。又于向所谓百一之中。不能十之一矣。当其进用之时。莫非华显。及其败退之后。一切沦弃。如此而可以任贤使能乎。臣窃见往年故相臣金寿恒之按律也。卿宰诸臣。合辞陈疏以请之。此实前所罕有之举也。昔在 宣祖朝。尝论己丑狱事。搆煽之人。其罪至于远窜而已。一时主论之名贤。亦无诛戮之请。以此论之。则所谓卿宰疏。固异于前辈之所执者矣。然而谓之过差则可也。有何永锢之罪哉。今乃坐此废蛰。迄至五年。此岂非朝政之一大失也乎。人君使臣之道。录长舍短。弃罪责效。有过则罚之。罚行则收之。至公至明。当如是也。岂有因一疏之失当。而一向废弃者乎。方今朝著乏才。庶官多旷。如臣无似。亦跻卿列。而曾所任用声绩显著者。率多沈沦摈却。全不省录。此岂 圣明器使之道乎。亦岂大度至公之施乎。此臣所以为 国家戚戚者也。此外罪废之人。臣不能一一历数。而其间可用之才。亦必夥矣。何遽不若今日备位之臣哉。伏愿 殿下广加洗濯。普垂简拔。一以为破朋党之资。一以为公任使之道。则岂不大有光于 圣德乎。大抵 朝家举措。必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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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正。使闻见不惑。然后乃可以无碍于运行矣。臣窃伏见顷日掌令金弘桢引避之辞。有举曹武勋呈状之语。而一则曰春泽奸情。不可掩讳。一则曰私议之状。败露无馀。臣虽未知其间情节之如何。而凡系讼下之事。则一边之辞。不可准信者例也。今乃只凭其状辞而援以为證。不复请拿以覈其实。则中外瞻聆。安得以无惑哉。设使武勋之言出于搆诬。则既递弘桢之后。尤宜即请拿卞。而仍以掩置。更无举论之事。岂不益增其疑惑之端哉。如此而安能服人心止行语哉。此实臣之所未晓也。且如申键馈参一款。既已发露。而诸臣亦皆首实。 殿下特令勿问。以安朝臣之心。此实盛德事也。臣窃伏见 殿下每于向用之诸臣。必加格外之体念。推心置腹。洞然无间。一至于此。而所怪者。诸臣各自为心。莫肯以 殿下之心为心。此固臣所慨然者矣。臣之妄意窃谓江界既有参禁。则申键犯禁之罪。有难容贷。况其与人者。如是狼藉。则其所入已者。又安知其几许也。边远守土之官。不畏邦家之禁令。恣意干犯。而及其彰著之后。又以其馈遗朝臣之故。置而不问。则是乃开广其蔑法禁行苞苴之门也。贪官猾吏何所惩戢哉。此又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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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未晓也。呜呼。俗尚倾轧。是非纷挐。百弊丛集。更仆难数。事系久远。姑未暇论。谨以近年之疵政最重者。为 殿下覼缕焉。惟 殿下澄省焉。
辞判尹再疏(戊寅)
伏以臣才既不堪于新授之职。病又难强于数朔之内。沥血陈章。冀蒙 恩递。而 圣批温谆。至有简心之教。臣奉读骇惶。感涕自零。人器莫称。有不更论。前途颠沛。亦不暇顾念。直欲肉走尸行。以谢鸿渥之万一。而腰脚不能运用。跬步末由致身。 朝参之列。亦不得进。瞻望 宸极。只自陨越。而千万意外。 命招临门。臣惊慄罔措。魂散魄褫。以首顿地。求死不得。臣之情势。可谓穷且急矣。七日之内。再违严召。论以邦宪。万殒犹轻。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亟命镌削臣资级职名。仍下臣司败。重治前后 牌不进之罪。不胜幸甚。仍窃伏念京兆之无长官已久。词讼之积滞甚夥。而公务之不得举行者亦多。此虽常时。亦甚可虑。矧此民事罔极之日乎。如臣病痼者。尤不可一日尸居也决矣。臣又伏闻备局 引见。定以一朔六次。尤有以仰见 圣明宵旰忧遑励精勤政之至意也。庶官冗员。犹不敢引日言病。况臣本职。既非等闲。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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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兼备局者乎。伏愿 圣明察臣病废实状。谅臣辞非饰让。亟 赐黜罚。回授可堪之人。公私万幸。臣于乞免请罪之章。不宜更赘他说。而名缀备局之列。今已三朔。苟有疵政之可言。则义不当含嘿。何敢诿以病不得参坐。而并缄其口。徒事图递。有若巧避者然哉。呜呼。时运丁否。 国势岌嶪。百弊丛集。更仆难数。事系久远。姑未暇论。请以近年间事。为 殿下覼缕焉。臣窃伏闻为治之道。不过德礼政刑。德政而曰导之。礼刑而曰齐之。夫子之意。固可见也。而又窃伏睹圣明轸虑民隐之一念。溢于丝纶。饬励臣工之明训。每戒邪枉。则可谓怀绥以惠矣。亦可谓教示以正矣。惠之者德也。正之者政也。其于导之之方。复何加焉。然而治化日远。私议横溃。驯致于危乱之域。此其故何也。无乃齐之之方。有所未尽而然欤。臣闻礼者。风教之本而治化之所由出者也。以礼为国之要。莫大于崇儒重道。随其所崇所重。而士林为之趋向。国人为之矜式。实是第一急务也。今乃以 君父丧误礼之人。并享于先正大贤之书院。其蔑礼甚矣。 殿下不惟不为禁抑。又从而罪斥异论之疏儒。以成其排公议之举。此其坏乱经礼也大矣。将何以格非兴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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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于政教哉。噫。礼制釐正。在于 先朝。而庚申以后。亦无挠改之节。期制之谬。终莫能掩。前后 圣教昭揭日星。则何可更以俎豆之享。尊奉其人。以贻斯文之累哉。若是而曰齐之以礼。不亦舛乎。臣愚窃以为事虽已过。断不可仍置也。至于齐之以刑。则又必须仁以济公。然后可无偏系之私冤滥之失矣。臣窃伏见 圣明临御以来。务宣惠泽。每当启覆。多所平友。其所以曲察人心。深究法意。必审必慎。靡不用极者至矣。虽成汤之解网。大禹之泣辜。亦何加焉。不幸十数年来。大狱数起。遂因一时痛惩之举。或有过用法外之刑者。固非常典也。唐臣陆贽之言曰。听讼辨谗。贵于明恕。明者在验之以迹。恕者在求之以情。迹可责而情可矜。圣王惧疑似之陷非辜。不之责也。情可责而迹可宥。圣王惧逆诈之滥非罪。不之责也。惟情见迹具。词服理穷者然后加刑罚焉。是以下无冤人。上无谬听。苛慝不作。教化以兴。此虽若泛论治狱之道。而其说本因苗粲见疑而发。则盖言推覈士大夫之际。尤当详慎审克也。伏愿 圣明惕念斯语。恒以宁失不经为重。而至如身罹罪网。窜逐遐远之类。亦皆普加矜念。俾无向隅之叹。则岂不大有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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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乎。古人云罚宜从轻。赦宜从重。试以前史观之。则赦令所及。行之必信。虽有作奸犯科者。发露于久远之后。而辄以事在赦前。率从宽贷。盖以王言既下。不可违贰故也。唐德宗之末年。十载无赦。说者谓其不欲赦陆贽,阳城之故。盖既有赦令。则虽君上之所恨恶。宰执之所忿嫉。如贽如城者。亦不可以不宥故也。以此观之。罪名之不至于死而流迸窜殛者。不见原于肆赦。则固非古制。矧伊屡经大赦而一不收录。则向所谓赦宜从重之意。果安在哉。曾经大臣之任。而年亦过八十。则在 圣明念旧之理。宜有所悯恻也。混被一般之罪。而或未蒙偕释。则以 圣明同仁之德。亦宜有怜恕也。 圣谕所云譬如父母之于诸子。本无爱憎之教。的是至诚真实底义理。臣子闻之。孰不感泣。今者 圣明既以此心推之于用舍之场。伏愿 圣明更以此心扩之于钦恤之地。则天和感应。岂无转灾之祥乎。愚衷所激。妄有陈达。而俱是常所欲言。蕴在心胸者也。或已发端于辞章而未及敷奏。或曾论列于呈疏而不获上彻者。故不避烦猥。敢毕其说。而委顿呻喟。语无伦次。此又臣狂率之罪也。臣无任悚慄陨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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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上。以斥道峰配享。台殚峻发。至请远窜 上曰。此人平生不喜党论。止许罢职。
辞知义禁疏(庚辰)
伏以臣素有膈间痰火之疾。每遇风冷之外袭。则必成危恶之症。而近来冒寒奔走。感触甚重。食饮减削。昼夜疲呻者。今已廿馀日矣。值此重囚查处之时。不敢言病。扶曳供剧。僵仆为期。昨日罢坐归家之际。忽得胸胁牵刺之痛。呼吸喘急。烦结痞塞。达宵叫苦。委顿枕席。以此病势万无旬月内强起之望。兹敢冒死呼吁于 宸严之下。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俯赐怜察。亟 命递罢臣本兼诸职以便公私。不胜万辛。臣仍又窃念今兹李圣辉,宋晟等狱。实是前古所无之变。盖自汉武策士以来。数千载于今矣。世降叔季。士习陋恶。循私冒滥之讥。及唐中叶而始。至如胜国末红粉榜。尤极骇愤。而然未有潜换父祖之姓名。暗窃登第之试卷。如今日台官之所劾者也。然则今此狱情。可谓开辟后所创见也。 国家之治此狱也。宜有别样振励之举。而乃因判义禁之引嫌不参。遂有次官代行之 命。此果可谓重其事欤。人言皆以为苟且。则公议斯可见矣。况其代行之次官。益宜慎简。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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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臣前后积谤。长见摈弃者。所可忝叨哉。臣于受任之初。固欲力辞不出。而第念此狱既多规避。罪人就囚。殆浃二旬。而狱官不备。犹未一问。其在事体。亦甚未稳。故黾勉应 命。只俟颠沛矣。冒没担当之诮。按治疏缓之谤。果即纷然而起。上自朝绅。下逮韦布。莫不攘臂而争议。其说甚夥。如臣屏居鲜交游者。亦岂得尽闻哉。第就臣所闻而论之。则以臣昏瞀之见。终有不能省悟者。其曰援引就拿之人。或有欲吐实者。而金吾不为屡次严问。故不肯承款云者。寔愚臣之所未晓也。台官所援引之人。拿问之后。不无违背。而既不得更质于台官。则台官所闻。虽十分真的。禁府何从而知其所闻之处哉。若使台官一一详陈于 阙外问启之时。如俞彦明,沈宅贤等。心恶其不正。终不再往之说。闻于某人。尹洙之誊出裨篇。柳凤辉之牢拒立證。亦闻于某某人云尔。则金吾亦可以质问于其人。到底穷覈。而顾乃不然。只日又闻而已。则一番捧招之后。实无更诘之路。故辄因 启目。备陈此等曲折而不得不放送矣。今乃执此为咎。责其疏缓。臣不敢知。若何而可也。又有一说曰。其时卫将所书员,场屋中军卒及译书胥吏辈等。严刑穷问。则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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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易。而金吾拘于常例。不能为这般明快之举。以致迟滞云。此又臣之所未晓也。凡禁府请拿之规。必出于罪人原情。或发于可据文书然后可以为之。而今此吏卒辈姑无指拈之端。则又何以做出别件机关而径请刑讯乎。臣之陋拙之见。与人多舛。而又不能随众俯仰。每致抹摋。今于目前甲乙之是非。尚多如是未晓者。又何能抉隐谳疑。以决开辟后所创见之狱哉。唯愿 圣明速令斥罢。俾无大狱缓治之失。则国家幸甚。臣无任惴慄煎灼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时以科狱。金吾诸堂。率皆嫌避。滞囚经年。一不开坐。 上特命公以次官代行。故暂出旋递。
辞刑曹判书疏(庚辰)
伏以臣一疾沈痼。委顿终岁。日寒以后。诸症转加。手脚之痿痹倍甚。精神之昏冒愈剧。左颠右仆。先忘后失。闭户缩蛰。辗转床褥。决无复起为人之望矣。虚带知枢。六朔于兹。而终不得一谢 恩命。况乃 坤殿患候累朔弥留。而前后问 安。一未进参。至于 山陵行幸之日。祗送祗迎之礼俱废。 诞节陈贺之仪。
游斋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492L 页
又不得致身于呼嵩之列。 玉候违豫之辰。亦末由趋造于 起居之班。臣子分义扫地尽矣。瞻望云天。伏地涕泣。只恨不得速死而已。臣于前疏。有永诀尧舜。从此日始之语。如使臣病少有一分可冀。则臣虽冥顽。岂忍发此言于 黈纩之听哉。臣之情势。诚可悲也。臣窃观前史。以病解罢之人。或有免为庶人者。心颇讶焉。及今身自亲蹈。然后始知免为庶人者。实出于体下之恩也。盖职名虽去。而资级犹在。则自是卿大夫之身也。朝廷大礼。或有不可晏然退在者。必免为庶人。然后礼有所不及。而不害其为废庶人矣。岂非体下之仁。欲其死而无憾也哉。臣之日夜颙望。唯在于削职废痼。永为 圣世之弃物。而千万意虑之外。忽叨秋曹新 命。臣惊惶罔措。感泪交睫。不觉神魂之俱丧。而茫然不自省也。虽欲忍死作气。祗谢隆 恩。而半身不遂。欲起旋颓。万无进诣 阙下之望。明日冬至贺班。亦无以陈力。兹敢冒死呼吁。仰渎宸严。臣之罪戾。万殒难赎。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特垂矜恤。亟 命镌臣职名。俾得瞑目就尽。则真所谓生死肉骨之 恩也。臣无任惶悚煎灼血泣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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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入。 上以公病重实状。 令政院问启后许递。
论诚斋易传疏
臣于病伏请罪之疏。不宜附陈他说。而顾臣精神昏短。思虑茫昧。平昔留心之事。尽为遗忘。若不及今少能记得之时。有所仰达。则将不免饮恨于泉下。故敢此呼吁。此又臣病昏妄错之致也。臣于儿少时。随父母寄寓岭南。得以出入于邻里长老会话之席间矣。尝有耆儒一人自言壬辰兵乱时。出来天将刘总兵之书记。有博通经史。延接儒士者。故其父与之亲切。得见其随身书册。则有经济大成为名书一帙数百卷。乃合众书而成之者也。其所合诸书之目。尽皆誊书以藏于家。今几百年。尚未得见其一二书。乡曲之僻陋可恨云。座上人有问其诸书之名目。则亦为一一详言。臣在傍窃听。列书以记。藏之书箧矣。及臣忝叨玉署之后。自念职责。乃成就君德之任也。而章句末技之学。末由的知其所以成就之方。不胜惶闷。遂乃遍观古今论学之书籍。则先正臣文忠公柳成龙之文集中。有备局 启辞论及道学。而其辞曰。若夫帝王之学。贵于经纶。必须本末兼举。体用该备。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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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性情之微。外及政事施措之间。循序条达。精粗巨细。无一不贯。大则经纶六合。小则密勿秋毫。然后方为明体适用之学。而不归于有体无用之讥云。臣于是始知有所谓帝王经纶之学。而妄谓此乃博通经史则可能也。盖心神性情存养省察之方。具在乎六经四书。而政事施措之际。用舍臧否。亦在乎历代史书。即今 筵席之进讲经书及纲目者。必以此也。及观朱子书中。有曰士大夫不为经世有用之学者。几年于兹矣。臣又茫然自失曰。古今用力于经学者。莫如宋代。而其间名儒辈出。博究诸史者亦多矣。而朱子之语乃如此。无乃经史之外。又别有经世有用之学耶。思之累日。未悟其故。窃自念儿时所闻于岭南之书。既曰经济大成。则必是祖述乎经世有用之学者也。始为搜得其所列书名目而观之。其一。即邵康节皇极经世书也。其二。乃宋儒杨万里所著诚斋易传也。其三。即真德秀所撰大学衍义也。其四。乃 皇明儒臣丘浚所撰大学衍义补也。其五。乃元时名儒马端临所编文献通考也。其六至八。乃 皇明儒臣唐顺之所编荆川稗编左编右编也。其九曰救难玄机者。亦集古兵家书。如黄石公素书,孙武子书,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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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亮心书,宋人许洞所著虎钤经, 皇明名将戚继光所编练兵实记凡五书。而合成一帙。名之以救乱玄机者也。凡此诸书。具在玉署。故臣得以逐编熟观。而独诚斋易传。终不得见。遂乃广求亲知间几十馀年。而又无所得。曾在戊辰年间。偶见 宣庙朝驸马臣东阳尉申翊圣文集。则有应旨进言劄。而其中一款。乃曰臣于丙午年间。在总府直庐。 先王误闻臣读易之名。赐以诚斋易传一部。窃观其传。以古人行事之迹。配于卦爻。多格言确论。颇有关于治道。敢为投进云。臣于是始知诚斋易传之书。盖亦经世有用之学也。欲陈疏上达。搆成疏草。将为书呈矣。人有止之者曰。此册我国虽无之。而若求之于中国。则必可得矣。何不求之赴燕之行。亲见审知然后方为上闻欤。盖臣家以丙丁酷祸之家。虽书册。不忍求贸于彼中。故人言如此也。臣遂暂止陈疏之计。而厥后赴燕使臣。或有亲知之人。则辄言及此书之可观。劝其必为贸来。以为一番借见之资。而迄不得见。终未上达。今臣疾病危缀。死亡无日。此臣之恨也。仍又窃念 本朝佐理功臣李石亨有所编大学衍义辑略之书。乃以丽史行迹。补录于各条目之下者也。东阳尉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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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圣亦有皇极经世东史补编之书。自檀君以下。至于丽末事迹。逐年编入。此两书似当取入于大成之末。而先正臣文元公李彦迪有所撰九经行义之书。文纯公李滉亦有圣学十图劄进之事。此亦不可不并录。(此下一节见失)以备 乙览也。臣积年沈痼。神思已乱。凡于邦政得失。朝议是非。都不省晓。而今以陈腐之说。猥渎 宸严之听。此又臣昏妄之罪也。无任惶悚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