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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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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疏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16H 页
拟因台谏大臣疏伸辨李文成朴文纯两先正疏(庚戌○因有目下情势不果上)
伏以臣废疾四载。尸居㱡㱡。凡国论廷议。漠若聋瞽。晚伏闻日昨台疏。盛称今日荡平之美。至引先正臣文成公李珥,臣师先正臣文纯公朴世采而谓其源有自。其后大臣之疏。亦引臣师为言。臣不胜惊惑之至。臣精神消亡。气息澌薾。虽不能一一条辨。而以大纲言之。亦知两先正之道。与今所谓荡平。大段不同也。 宣庙时士类。皆乙巳斩伐之馀也。遭遇 圣明。庶几平治。而不幸有东西分党之渐。故先正忧之深虑之远。必欲调和而保合之。然至其言议渐激。是非渐形。则其所佑护倚重。常在于朴淳,郑澈。而毕竟被应溉,谨元之惨诬。身几不保。今若以先正所撰经筵日记观之。可知矣。如使先正。及见己丑之逆贼。则其不以汝立,泼,洁,惟让之徒使列于高官显秩而谓之荡平也明矣。至于臣师本末。臣实详焉。臣师之道。即文成公之道也。当甲乙之间。臣师之调剂彼此者。果如文成之于东西。及至己巳。先正臣文正公宋时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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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命遗书。托以世道之责。逮乎甲戌。臣师受 先朝不世之遇。出当大任。尤严于讨复。务以名义砺世。故当时大臣有庇护黯与希载之论。而臣师劄论筵奏。必明大义而后已。如李后定李万元能自立于废 母之论。则虽异色必请收用。如覆逆承宣敦府会议之诸宰所坐。不至重大。而特以不即奉承 圣母复位之命。劄请勘罪。其严惩讨。植人纪之功。可谓昭如日星。质圣无疑矣。此岂与今日之混沦忠逆而谓之荡平者。比并而论哉。盖此两先正。当论议岐贰之初则至诚弥缝。冀其复合。至邪正已判之后则一裁以义。扶阳抑阴。至于世道变而乱逆作。则义理之衷。与时权衡。故忠国家者引之。背君亲者罪之。能辨逆顺者与之。干犯名义者斥之。使天理克明。人心自正。先正之道。如斯而已。 殿下试观近岁之凶逆。比己巳又何如也。自有称兵挟匕之变。义理日渐晦塞。人心日渐陷溺。国势转孤。灾怪层生。舟中敌国之忧。毂下羌胡之患。犹不可谓断无是虑。譬如溃痈之后。惟恐恶肉之不祛。新肌之不生。而今乃包蓄凶孽之馀党。欲与尊 君父卫 宗社之人。并列同朝。苟冀无事而曰。此乃皇极之义。先正之道也。岂不大误乎。事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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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同而实异者。苟不度义理之可否而行之。虽诚心慕古。尽力效之。犹未免误了。况外为藉重。而内实济私者哉。夫执中岂非尧舜之极功。然以胡广之中庸而曰此尧舜之道也。适足为道之贼也。继述岂非武王之达孝。然以章,蔡之绍述而曰此武王之道也。秪见其乱之滋也。况两先正之所论所行。不翅天渊于今日云为。而乃反钩引曲證。傅会文致。有若祖述传授之统者然。岂不为诬前贤而疑后世也。臣从游师席。粤自弱冠。当时之谟猷事业。皆臣目见而耳闻者。至今六十年来。同业之士皆已死亡。独臣在耳。今于乱真之言。苟不能一辨。则死无以归见先师于地下。兹敢忍死力疾。每于清朝气稍醒时。渐聚数十字。积旬月而始成一通。仰陈 黈纩之下。伏乞 圣明详赐究察。有以知两先正之道。必不如言者之言。则斯道幸甚。 国家幸甚。
代进士尹櫶等伸辨尤斋宋先生被诬疏(戊午)
臣等伏以昔东京党锢之祸起而有书名三府之举。宋朝奸党之禁设而有刻立党碑之事。所以威胁一世之人。彰示党人之罪。其为术可谓巧且备矣。然而李,杜,陈,范之名。由是益显。而司马,程,吕之贤。固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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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则岂不以一时之是非。虽或威定。而百代之公论。自有不可泯者耶。臣等伏观近年以来儒疏及台启之攻宋时烈者。其凶言悖说。无所不至。而加等之律。深刻之论。至于今日而惨矣。昭告 宗庙。是何等重戮。敷诘四方。是何等大辟。而乃敢巧饰邪说。欺罔 天聪。必欲上告 先王之灵。下示八路之人。然后自谓定公论一国是。而以为益张威势。钳制众口之地。其处心设计。视诸三府之书。党碑之刻。不啻百倍。则士林鱼肉之祸。迫在朝夕。国家危亡之象。明若观火。臣等实不胜流涕痛哭之至。呜呼。搆捏虚无。颠倒是非之说。前后张皇。不可殚举。而要其大槩则不出于坏乱宗统。贬薄君父八字而已。臣等请略陈其曲折。以暴贤师被诬之冤。且明奸人罔上之态。惟 圣明之少垂察焉。昔当己亥 大丧之日。议定服制之时。故相臣郑太和与诸大臣及一二儒臣相议。据 先朝已行之典。从国制期年之服矣。庚子许穆之疏。首倡次长之说。则 先大王以其疏意。收议于诸大臣及儒臣。时时烈在外献议。以为许穆所引疏家之说。有未能十分无可疑者。今以可疑之说。断定莫大之礼。甚为未安。不若近从 大明时王之制。明白无疑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18H 页
者之为无大悖谬也。故其说曰臣之议礼之失。在于不能明知疏意果如何。不得已姑从 大明之制。又曰与其轻用可疑之疏说。断定莫大之变礼。无宁近从 大明之制。犹为寡过。又曰难可以一时意见。遽断诸家未决之疑。正当以传疑之法处之。以俟后世。而姑从其明白无疑者。此正阙疑阙殆之道也。当时所陈。不过如此。则此盖只言其一时之所见。而亦出于慎重变礼之道而已。何尝有一毫坏乱之事。贬薄之意耶。噫。时王制礼。虽未知其一合于古圣王与否。而 圣祖贤臣宪天时参人事。损益古今之宜。制成一代之法。而至于 祖宗之朝。又有已行之典则。时烈之所以援引此礼者。实出于从周之意。而亦不失为从先祖之道也。今若并与 圣祖垂世之定制。而谓以乱伦败常之归。则臣等于此。固无可解之说矣。若不然而只以时烈之援引此礼。反加误礼之罪。则岂非冤痛之甚者乎。至于庶子二字。本非贱称。乃众庶之义也。贾疏既以嫡妻所生第二长者。同名为庶子。而又以体而不正。谓立庶子为后是也。其他以庶为众。见于礼经者。固非一二。则许穆妾子之说。未知从何处得来耶。朱子下正之说。武王圣庶之称。又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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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的證。则许穆岂不知有此等诸说。而犹为妾子之说者。其意岂难知哉。盖缘急于文非。不究经旨。任意杜撰。务欲陷人。而自不觉其反陷于贬薄之地。诬经之罪。岂不痛哉。甚者至有忍为立孙之说。以为挤陷斩伐之计。人言之罔极。胡至此耶。当初时烈献议中所引擅弓免子游衰之说者。盖只證其长子之为长子。无间于存没之意而已。古人引用经传文字者如此类非一。而今乃强加恶名。巧成罪目。若使时烈果如言者之说。则此天地神人之所共愤。岂但此辈之所深疾哉。臣等亦将合辞而请其罪矣。岂但臣等之请罪而已。抑国人之所大憝也。为时烈者亦当深藏固閟。犹恐他人之或得以觑破也。岂有费诸辞说。形之文字。以进于 君父之前朝廷之上。使有目者皆睹。有耳者皆听。而自为奸人藉口之资也哉。此则必无之理。虽病风丧心者。决不为也。设谓时烈误引此语。亦不过文字间疵颣。不能一一称量之致。有何深罪之事。而必欲捃摭罗织。以为搆陷之计哉。此固奸小之常态。从古皆然。故假梦之谮。前则以赵汝愚之忠而不得免焉。虫篆之谶。后则以赵光祖之贤而亦未免焉。则况今末世险诈。人心益巧。邪佞之无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19H 页
忌惮者。欲搆贤士之罪。何患于无辞哉。朱子所谓辄以篡逆之名加人。置人于灭族之地者。此之谓也。苟非倾险凶贼之小人。忍为之乎。呜呼。先王制礼。其意甚微。经而为三百。曲而为三千。而古今之常变无穷。诸家之见解各异。若非礼学高明。见识俱到者。固难容易辨破。故虽贤人君子。或拘于所见之不同。未免有论议之参差。此后世所以是非交互。有同聚讼者也。虽然此实由于见有通泥。知有浅深而已。初不出于无所经据。强立臆断之意。故虽或有一时误解之失。亦不害于其人之为贤人君子。而未闻有以此被罪于当时。见斥于后世者也。然则时烈所引时王之制。虽或有差误者。亦不过所见不同。论议参差之致。而乃施之以乱统之罪。加之以贬薄之名。前后锻鍊。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已者。抑独何哉。而况时烈所引四种之说。已非朝家采用之言。故 先大王亦尝以一场空言为 教。至于 仁宣王后之丧。礼官之误定服制。固非在外时烈之所与知者。而 朝家亦弃而不用。则前后所用之礼。何尝有时烈之所误者哉。只以言礼之故。勒加误礼之罪。不用其言而反罪其身。此又臣等之所未晓也。噫。坏乱宗统。贬薄君父。乃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19L 页
人臣之极罪也。 殿下之所以深怒于时烈者此也。时辈之所以搆诬于时烈者此也。而时烈之至冤极痛。臣等之区区欲辨者。亦莫过于此也。昔我 孝宗大王心怀至痛。思雪大耻。寤寐英豪。共图大业。乃拔时烈于甘盘之旧。畀以经纶之责。眷遇之隆则高宗之于傅说也。倚任之专则昭烈之于诸葛也。时烈于是感激知遇。赤心殉国。以尧舜之圣望其君。以方召之绩责其身。其所以夙宵经营。殚竭智虑者。无非天下之大事。国家之至计也。夫何皇天不吊。臣民无禄。稽山之耻未洒。永安之诏遽遗。千载之下。足陨英雄之泪。臣等言念及此。不觉心胆俱裂也。呜呼。时烈之于 孝庙。义则君臣也。恩则父子也。以君臣之义。兼父子之恩。则时烈之所以图报万一于 孝庙者。虽赴汤蹈火。粉骨糜身。亦且甘心而不辞。此心不渝。炳然如丹。平居之日。有若语及于 孝庙事者。辄泫然泣下。且于每年 孝庙忌日。深入山中。必痛哭尽哀而后还。傍人观者莫不感动。此则一国之人所共知者。其追慕之痛。图报之诚。可以贯金石而质神明。岂意搆诬之说。出于天理人情之所必无。他人意虑之所不到。使爱君之念忧国之诚。不见白于天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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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未知彼小人者独无秉彝之性。只有奸回之肠。故乃以己心逆度他人。而做此罔极之说耶。不然何其言之惨刻。心之巧慝。与常人相反之甚也。臣等窃尝观自古人臣之受知于君上也。恩遇之隆则媢嫉者愈深。才德之高则谗毁者必众。加以施设措置之间。又不能不忤于群小之心。故他日事变。必罹奇祸。考诸青史。此类夥然。况时烈经学德望。为世师表。而当其立朝之日。又主激浊扬清之论。故其见弃于清议。不容于公论者。衔恨次骨。藏凶酿毒。日夜思所以挤之。无所不至。奇奇怪怪之说。有不可胜言。则自古人臣之困谗谤者何限。而未有如时烈之特甚者也。幸赖 先大王至圣至明。洞烛情状。斥退群邪。恩礼无间。邦运不幸。 先王礼陟。 殿下幼冲。国家多事。于是群憾猬起。抵掌鼓舞。以谓上可以欺蔽 圣聪者。莫如礼论也。下可以胁持一国者。亦莫如礼论也。遂唱为坏乱宗统。贬薄君父之说。使 圣明有所眩惑。国人莫敢开口而后。靡然驱之于罟擭陷阱之中。而为一网打尽之计。朝绅之救时烈者尽斥之。韦布之辨时烈者尽罪之。收司之律。延及一国。虽不游其门不识其面者。若非扬臂大言。显攻时烈者。则目以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0L 页
为时烈之馀党。不容于朝著。见逐于学校。以至毁时烈者登显班。辱时烈者被荐拔。时烈一身。为时人拔身之奇货。故贪利无耻之辈。挟憾求逞之徒。明目张胆。肆言奋骂。务为新奇之论。以中时人之好。而时烈之罪坐益层加。以至今日。又倡告 庙之议。既嗾儒生发之于前。又嘱台臣继之于后。迭出交攻。如鬼如蜮。则此辈之所以汲汲如此者。果由于为国论礼乎。抑出于藉此陷人之计乎。臣等得见洪景河,蔡悌胤之疏。或曰举措失之太宽。或曰不告之于 宗庙。不谕之于邦内。则 祖宗陟降之灵。何以有所悦豫。而八路蓬荜之人。何以快于舆情乎。又曰亟行告 庙之典。以一众志。噫。意在戕杀。举措惨刻。而犹以谓之太宽耶。 先王在天之灵。想必衋伤于冥冥之中。而犹以谓之有所悦豫耶。八路蓬荜之人。莫不愤其被诬。而犹以谓之快于舆情耶。欲以一时之威。防塞万民之口。而犹以谓之一众志耶。诬 先王而欺 殿下。莫此为甚。至于卢灦,李涔等疏所谓逆乱骜逆。重恢旧物。封内过半之敌等语。则其所用意。尤极凶悖。自古谗贼之辈。务欲陷人者。例用此语。以为嚆矢。则亦非新巧而难明也。顾其言之危险。有足以惊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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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故屡试屡验。人无得免者。臣等窃不胜痛恶焉。昔宋朝余哲请斩朱熹。己卯黄李沃请杀赵光祖。彼膏粱黄口。乡曲胁从。趋时附势。潜受指嗾。而自托于布衣公论者。此实余哲,李沃之故智也。臣等未知今日在廷之臣。亦有投书于地。有如宋时之谢深甫者乎。臣等伏睹 圣批曰。告 庙一款。事未稳当。又曰告庙之论。万无允从之理。大哉 王言。天地同量。孰不钦仰于 殿下好生之德。爱物之仁哉。 圣意坚定。邪计莫售。则乃以有事即告。加罪非舆情本意等说。姑作缓辞。巧为游饰。诱惑 圣心。欺蔽 天聪。必欲得遂其奸谋而后已。噫嘻亦太甚矣。安有人臣负此罪名。得保首领于覆载之间者哉。此与恭显召致廷尉。必无所忧之言。同一关棙。而以 殿下之明圣。尚有所不能觉悟于此者何哉。论者又举追削尹元衡伪勋之事。以为其时虽有告 庙之举。曾无加罪之事。夫元衡之死。在于 明庙朝。而伪勋之削。在于 宣庙朝。则其间相去已至十馀年之久。而今乃朦胧援据。自文其说。有若元衡生时只为告 庙。而不为加罪者然。于此一事。亦可见诬罔之甚矣。小人反覆之态。诚无不至。则前头祸机之激。必不止此。臣恐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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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群谗。左右沓至。而朝昼晋接之间。又有樗里子,公孙奭之争。则 殿下之心不能保其不挠矣。当此之时。 殿下虽欲为时烈曲为宽假。俾保性命。而不可得也。且以已往之事观之。戊午之狱复起于甲子。乙巳之祸重发于丁未。而废锢者窜逐。流放者屠戮。其时馀贤鲜有脱者。今日之事不幸类是。将见播诰之书才腾于中外。而士林之血并膏于齐斧矣。当此之时。臣等虽欲碎首沥血。为 殿下而死。亦不可得也。呜呼。自古以来。忠贤之士无辜遭祸者。何可胜说哉。东汉之南北寺。唐家之牛李党。元祐奸党之籍。南朝伪学之禁。滔滔千载。若出一套。而妒贤罔上之奸。终享富贵之荣。忠君忧国之人。反陷不测之祸。此亦天道之不可知者也。至于 国朝。尤有所不忍言者。如柳子光,南衮,沈贞,尹元衡,李芑,许磁,金安老之徒。罗织大狱。鱼肉群贤。以金宏弼,郑汝昌,赵光祖,李彦迪诸贤。皆骈首就戮。摈死荒裔。凶威毒焰。薰天坼地。至今犹令人魄悸而身青。士林之祸。至此而极矣。今日何等时也。时辈何如人哉。忌克之徒。充物于左右。诪张之辈。遍满于内外。啸群小而列之庙堂。挈众枉而布诸清要。广树党援。大张声威。同色之人则虽有难容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2H 页
之咎罔赦之罪。竞为障蔽。互相吹嘘。异己之人则虽有忠公之才恳恻之诚。戈戟四集。极力排击。加以 殿下扶强太过。抑弱甚偏。不顾事之是非。不问人之贤否。而只为务适于时辈之所欲。故如权大运之昏邪。许穆之老凶。尹鑴之愚悖。洪宇远之怪毒。李袤之阴险。李沃之憸妄。南天汉之庸騃。李元祯之犷悍。沈檀之奸慝。莫不得意翱翔扬眉恣睢。而 殿下之朝廷作一奸凶之囊橐。魑魅之窟穴。则其所以贼贤害正。贻祸士林者。不知其几子光,衮,贞耶。 殿下于此辈。所以擢置朝端。尽诚委任者。将责以何等事业。而此辈今日费尽机关。入则赞扬闳烈。出则誇示得意者。只是成就得嫁祸士类。以济其私。而 殿下亦任其欺蔽愚弄。莫之悟焉。臣窃痛之。臣窃惜之。嗟夫近日之横罹文网者又几人哉。追夺之祸。终至于泉壤。削版之律。亦及于林下。忠言之贤相。恋主于南荒。直论之青衿。抱冤于北塞。其馀忧国之臣。慨时之士。或废锢而不叙。或流窜而莫还。人心疑阻。气像愁惨。积威之馀。恐惧胁息。敢知而不敢言。敢忧而不敢议。父戒其子。兄禁其弟。争怀保身之计。已成杜口之习。则臣恐此后虽有意外之忧。不虞之患。 殿下无由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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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矣。此则臣等之私忧过虑。岂独在于忠贤之遭祸而已哉。臣等窃尝以为今日之事。不可以口舌文字争也。是非虽乱于一时。公论可定于百世。莫如杜门敛迹。危行言逊。以免于祸。是亦一道也。至于今日。祸机益深。斩刈之患。迫在目前。则岂可畏威怵祸。终自含默。不为辨白于 天地父母之前哉。昔鲍宣被罪而诸生有举幡之事。杨震下狱而太学有守阙之举。诚以公论所激。人心难诬故也。臣等徒有慕贤之诚。不胜嫉恶之肠。非不知言出于口。祸随于身。而目击危祸。忧愤倍激。兹敢披沥肝血。干冒鈇钺。倘蒙 日月之明有所俯烛。使臣等斥邪尊贤之意。忧时爱君之忱。少伸于今日。而后世之人亦知公议之不泯。则臣等虽由是万万被戮。亦无所悔恨矣。伏愿 殿下平心徐究。俯察群情。勿为欺诬之说所挠夺。勿为奸细之徒所惑乱。使 先朝礼遇之臣。得保性命于 盛世。而包藏祸心之类少沮方张之奸谋。则岂徒斯文之幸。实亦 国家之福也。臣等俱以疏贱。不惯容饰。情溢辞蹙。言不知裁。伏惟 圣明恕察焉。
代京畿儒生金混等伸救玄石朴先生疏(戊辰)
臣等伏以国家之有儒贤。犹人身之有元气。厦屋之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3H 页
有栋梁。人无元气则四肢毛发虽似无病而其人必死。屋无栋梁则椳闑扂楔虽似无欠而其屋必坏。故儒贤之一进一退。而斯文之否泰。国家之兴丧。判焉。其关系之重有如此者。可不惧哉。可不戒哉。臣等窃伏闻顷者吏曹判书臣朴世采承 召造朝。旋遭呵斥。 君上之过举。儒臣之狼狈。历观前古。诚所罕闻。观听惶惑。远迩咨嗟。此岂平日所望于 圣明者哉。臣等请先言世采之为人。仍陈 殿下之失德。惟 圣明试垂察焉。世采天姿端悫。气质精纯。自少好学。老而尤笃。平生用工。专在于孔曾思孟周程张朱之书。毫分缕析。精思实践。克治存养。交致其功。杜门端居。沈潜理窟。表里动静。皆有成法。而洞见义理之原。独睹昭旷之域。不徒讲之于文字。必欲验之于心性。不徒体之于一身。将欲措之于事业。则其立志之大。制行之高。造诣之深。著述之富。实近代儒贤所未有也。其前后所进心学至诀,经筵故事等书。或论圣贤为学之宗旨。或说帝王端本之大法。规模宏阔。条理缜密。精粗毕该。本末俱举。要之可行。不为空言。则真所谓通才大儒。成德君子。而深有得于修己治人之法。明体适用之学者也。此二书者。既经 睿览。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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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臣等之缕陈。想已洞悉于 圣鉴之下矣。往在癸亥之春。蒙被不世之遇。责之以世臣休戚之义。勉之以共济时艰之道。诚礼俱至。有难孤负。强膺 召命。出当世务。盖欲为之兆耳。不幸时论大乖。心事纬繣。奉身归田。若将终老。舆情之缺望。士林之叹惜者。于今六年矣。乃者 圣明擢置天官之长。待以宾师之礼。旌招之诚既久而弥笃。控免之章屡上而 不许。必欲与之共天位治天职。虽成汤之于伊尹。昭烈之于诸葛。篾以加矣。世采感 殿下待遇之隆。见 殿下愿治之切。遂回遐心。再入 脩门。盖欲使吾 君为尧舜。使斯世为唐虞。而适见朝著不靖。国事日非。其心以为上下之诚意不孚则无以撤去疑阻而致宫府一体之休。彼此之论议不和则无以镇定浮躁而成同寅协恭之化。乃于登对之日。首进陈戒之辞。倘 殿下虚心敷纳。反躬省察。以修其身。以齐其家。以正朝廷。以图至治。则庶几公论张而士类合。疵吝去而 圣德彰。清明之化。荡平之效。不难致矣。夫何一言才彻。 天心遽变。示之以怒色。荐之以峻旨。忿懥之气。凌踏之辞。发如风火。震如雷霆。使当初至诚招致之贤。不得一日安于其位。而苍黄出城。栖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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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月已久。心事莫暴。此何举措。此何气像。世采所进原劄。臣等既未得见。则虽未知所言者何事。第以殿下终始所执而深怒者观之。必是论东平君杭事也。东平之于 国家。实为强近之亲。则以 殿下敦睦之仁。岂无亲爱之恩哉。然苟有一毫偏私过厚之弊。则亦非 圣明公平均一之意。臣等虽不敢以此致疑于 圣明之世。而道路流言。已不胜其藉藉。则儒贤所陈。实出于恐君有失。至诚恳恻之意。而不过为先事之戒而已。 殿下平心舒气。徐究劄辞主意之所在。则此可喜而不可怒。可纳而不可拒。不审 殿下缘何激恼。而怒之太遽辱之太过耶。古人所谓忠而见怒。信而见疑者。真世采之谓也。臣等伏见 备忘记。一则曰怪物。二则曰不正。夫闾巷匹夫。犹不可骂人若是。况人君乎。寻常臣僚。犹不可待之如此。况儒贤乎。 王言一播。四方惊骇。儒贤狼狈。姑置勿论。而其有害于 殿下之德性。贻累于 圣朝之举措。为如何哉。礼曰儒可杀而不可辱。此非谓儒者真可杀。盖言其必不可辱也。至于亡国昏主。是何等恶名。而 殿下甘心自处。不以为耻焉。沽名贤士。是何等污称。而 殿下用于儒贤无所顾忌乎。今 殿下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4L 页
轻肆一朝之忿。罔念千古之讥。蔑视儒贤。凌轹诟詈。至于如此。则虽谓亡国之举。未为过也。然 殿下一身。膺皇天眷顾之命。受 祖宗付畀之重。举国臣民方以亿万年无疆之休。望于 殿下。而 殿下之所以力战公议。毕竟担当者。不过亡国之称而已。窃为圣明惜之也。臣等又伏闻 殿下之言曰。此后不以儒贤待之。噫。一言丧邦。其不在此乎。夫世采学问之醇正。道德之高明。足为一代之宗匠。百世之师表。则今虽不以儒贤待之。抑何害于世采之真为儒贤乎。但国有儒贤。而不知待之以儒贤。则臣等深恐国事寒心而乱亡无日也。呜呼。当初 殿下之所以优礼儒贤。竭诚招致者。将欲趋和承意。苟合取容。惟予言而莫之违耶。抑欲献可替否。绳愆纠谬。纳吾君于无过之地耶。自古人君有志于天下国家之治者。莫不以求贤为急。用贤为务者。非徒应文备数。以为一时观听之美而已。盖虑夫吾之处事应物之间。或有所未尽善者。而惟贤者得以正之也。是以必使天下之贤。乐致吾前。以补吾失。然后吾之德业。得以无愧乎隐微。而浸极乎光大。而然所谓贤者。其明既足以烛事理之微。其守亦足以遵圣贤之辙。则其自处必高。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5H 页
自待必重。而不能饰词陈说。奔走唯诺。以求合于世也。是以王公大人。非致敬尽礼则不可得见。非谏行言听则不可得臣。非推诚委任则无以尽其心志之底蕴。况怒詈慢骂。无少假贷。如今日之为者耶。夫怒者逆德也。七情之中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苟无平昔涵养之功者。其孰能动心忍性。观理是非。而善处于突发之时哉。是以一任其怒。无所裁制。则终至于以是为非。以贤为不肖。处事颠倒。乱亡随之。仰惟殿下睿质天纵。圣学缉熙。动静云为。悉合规度。而治一怒字尚未消磨。随处触发。无所斟酌。臣等窃闷焉。近闻 圣心开悟。天怒稍霁。前后备忘中未安之 教。一改再改。渐入佳境。则此实 殿下不远复之端也。日月之更。孰不仰止。然而私意难克。善端未扩。今至数月。犹未快释。此舆情所以郁抑。而深有憾于天地之大者也。臣等俱以乡曲蒙学。无所知识。然其爱君之忱。慕贤之诚。出于秉彝。无少外假。自闻此事以来。即为聚首同声。裹足入京。将欲封章申辨之际。适值 大王大妃患候大渐。不敢以区区之怀。渎扰于尝药忧遑之中。仍相与罢归矣。到今时月已久。虽不无后时之叹。诚以 君父之过举。不可不一陈。儒贤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5L 页
之心事。不可不一暴。故玆敢更取前章。仰干于 严庐之下。伏愿 殿下上念国事。俯察群情。涣然觉悟。痛自刻责。特下 温音。先示感悔之意。复遣近侍。益加慰谕之诚。殚其礼敬。期于挽回。使已去之贤复致于朝。君臣如初。情意无间。以之陶甄一时。垂裕万世。则斯文幸甚。 国家幸甚。
代丧人朴泰殷进玄石先生小学读书记疏(乙亥)
伏以臣不肖无状。获罪于天。不自死灭。先父弃背。穷天之痛。无地号诉。臣于哀遑哭擗之中。切有区区痛迫之私。不得不略陈于 天地父母之前。惟 殿下之少垂矜察焉。臣伏念臣父世采。自少为学。至老不衰。凡所读经书。皆有私劄。而至于小学一书。尤致力焉。诚以蒙养之道。莫切于此书。而初学之士或病于难读。故遂于讲诵之暇。博考经传子史之书。以至东方诸儒之说。苟有发明于是书者。率皆采摭而不遗。句求其意。字探其旨。如音释之诖误而不正。文义之疑晦而难明。及古人姓名之可考者。本文出处之可据者。莫不审察而详录。要使曲畅旁通。各极其趣。同异得失。开卷瞭然。又以己见。逐条论辨。而添一按字以别之。首尾总若干卷。纂辑既成。藏之巾衍者久矣。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6H 页
去年承 召入京时。得见 王世子英姿岐嶷。德器夙成。中心喜幸。以为此实 宗社亿万年无疆之庆。辅导训迪之方。不可以少缓。拟进箴规之说。以效涓埃之补。适以事去国而未果。及闻 王世子入学有日。将讲此书。遂取前日所著劄录。更加点窜。欲写一通。随疏投进。冀使东宫得有所考。以为服习之方。且令宫寮得有所据。以为劝讲之资。务积诚意。昼夜不懈。书既垂成而臣父已感疾。迨其病革。招臣于前。亟取承旨所传 谕旨及近来朝报。令人扶疾。强起搆疏。而病势已剧。不可复为矣。神气昏微之中。谆谆然如梦中语者。莫非爱君忧时之意。无一言及他事。而竟以是疾不起。呜呼痛哉。臣父以正大之学。经纶之才。遭遇 圣明。感激恩私。惟思糜粉。仰答万一。前后所进疏劄册子。可以见臣父平日为国之诚。而与世抹摋。有志未就。则白首丹忱。至死弥笃。眷眷一念。犹愿 王世子学问之成就。而事又不幸。奄忽至此。臣恐先父之目将不瞑于地下。臣追检是录。墨迹宛然。一读一涕。五内俱崩。今臣若以父丧在殡为嫌。而终使不为上 闻。则是臣父临绝之忠。将晻昧不明。而臣不孝之罪。亦无所逃。玆忘僭越。敢遵先志。趁此入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6L 页
学之前。仰彻 黈纩之下。伏愿 殿下哀其志而恕其罪焉。
代海西儒生请玄石先生合享延安书院疏
臣等伏以表章儒贤。帝王之盛节。尊尚有德。秉彝之良性。苟有学问超卓。事业炳蔚。生而为一世之矜式。殁而为百代之师表者。其于平日杖屦之所。讲劘之处。遗化未泯。馀馥尚存。则莫不就其地而想其人。尊其道而立其祠。或俎豆于一乡。或合享于先贤。以为助朝家风化之源。而寓多士羹墙之怀。则其在表章之方。尊尚之诚。为如何哉。臣等窃伏惟念先正臣左议政朴世采。天禀精粹。气质庄重。养德丘园。沈潜坟典。远溯伊,洛,关,闽之风。近慕李滉,李珥之学。不由师承而早悟道体。不待程督而操履敦礭。诚明两至。足目俱到。洞见义理之原。独睹昭旷之域。修之于内而可以验之于外。体之于身而可以措之于事。表里无疵。言行相顾。非如近世迂儒滞士能言而少实。有体而无用也。其与一时士友。论辨理气性情之妙。古今常变之礼者。横说竖说。无不当理。精粗毕该。本末殚尽。明白洞快。颠扑不破。启千古之秘键。发前人之未发。至其所尝论著读书记,二书要解,教法要旨,家语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7H 页
外编,圣贤遗模,渊源续录,东儒师友录等书。或證正诸家训释。以诲蒙士。或裒粹圣贤言行。以牖后学。而如心学至诀,六礼疑辑。条目精密。规模闳阔。其于身心检制之方。仪章损益之节。靡不采摭要语。发挥閟旨。而大有所裨补于学者之受用。则晦庵家礼,西山心经以后。唯有此书耳。常以为海东一域。荷太师罔极之恩。而年代既久。遗迹无传。虽文献世家。莫知其事实。则后来教化之不明。风俗之淆漓。专由于此。于是著为范学全编。使知先圣之可尊。畴教之可则。其他如祭仪正本,白鹿规解,朱文拾遗,乐学通考,稽治录,新定自警等编。莫非有关于世教。羽翼于斯文。则其见识之高。学术之正。造诣之深。著述之富。求之吾东诸儒。殆鲜其伦。居家孝友出于天性。承事之际。和气怡愉。闺庭之内。人无间言。推以至于内外姻戚。远近族党。尽诚以待。无不款洽。是以故领中枢府事臣宋时烈。尝以孝行纯笃。奏达于 筵席矣。平日用力。尤为致慎于义利之辨。出处之节。遭遇 圣明。累蒙徵辟。壬戌一出。实为赴 召之始。而至戊辰之秋。亦尝一日造朝。适当时事大坏。素志未伸。旋寻初服。狼狈还山。而其忧爱之忱。尊攘之义。炳然如丹。昭揭日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7L 页
星。亦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逮至于去岁。 圣化维新。 坤仪再整。首膺 宠擢。力扶伦纪。慨然以挽回世道。经济时艰为己任。匡君大要。可见于 经筵陈奏之说。经邦远猷。灿然于万言设施之疏。此与朱夫子入奏之劄。陆宣公时务之疏。同一规模。而常又眷眷于洗涤朋党。保合士类之策。观其制进大诰一书。亦可见其用心之公正矣。然其难进易退之志。不为苟容于世。故前后入城。不过三行。考其立朝。不满数朔。而浩然归来。考槃林壑。非其义也。虽禄以千钟不顾也。真可谓 圣世之真儒。成德之君子也。是故进而在朝则时人慕之若祥鸾仪凤。退而在野则士林仰之如泰山北斗。不幸天不憖遗。哲人其萎。邦家殄瘁之叹。斯文将丧之痛。其可胜言哉。臣等俱以遐方蒙学。出入于世采之门下。亲炙道德。面承謦咳者已有年矣。而顾玆延安之地。亦是世采畴昔往来之处也。留芬所被。草木犹馨。观感攸及。士林咸仰。则其欲与之相议营度。揭虔妥灵。以致其亲爱尊莫之诚者。实一郡章甫公共之论也。臣等伏念本邑有徽国公朱熹书院。而以我东文敬公金宏弼,文献公崔冲,文成公李珥从享焉。夫朱熹为万世道学之宗。李珥实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8H 页
东方群儒之冠。宏弼有倡学之功。崔冲有卫道之诚。而世采于平生笃信此数贤。凡言动出处之道。经纶施措之策。动必以朱熹,李珥为法。而一遵其成规。此实异世而同道。前后而一揆。同升啜食之列。合享时馨之奠。岂不增光于前人。有荣于玆土哉。此臣等所以不谋同辞。百舍重茧。斋沐虔诚。仰达 宸听。而首尾缕缕。不避其烦渎者也。顷闻畿儒封章叫 阍。已以世采升配于坡州紫云书院。而第此既非建祠专享之所。则臣等今日之请。又不有碍于 朝家叠设之禁。伏乞推 圣明崇儒之典。察臣等慕贤之忱。亟命有司。禀 旨举行。一依畿邑已行之规。以循远方多士之愿。不胜幸甚。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书
  
答姜叔重(己丑)
示意缕缕谨悉。先师之入于类编讲确。实是意虑不到。岂胜痛骇。庸学二书。两程夫子实始尊信表章。序次简编。而其后朱夫子又为章句或问。微辞奥旨。各极其趣。无复遗欠。则此岂后生末学一时偶然见得依俙者。所可任意裁割。移易去取耶。先师于此二书。用工尤深。一遵程朱成规。眷眷服膺。常以骊尹之中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8L 页
庸说为大段不韪。则决不于今日类编。同为之讲确。此则可以质鬼神而无疑。俟百世而不惑矣。今佥兄云云。实出于为师之诚意。弟亦欲依教上去。面议疏事。而身病未苏。玆未之果。姑俟少差。即当驰进耳。
答朴尚甫(辛丑)
勋臣之主不迁。大典只言代数之外。别立一室而已。此外无他说。此所以有此许多疑碍而莫适所从也。庙中隔障一间之说。比他诸议似优。而亦是以义起者也。题主则鄙家以几代祖神主几代孙奉祀书之。想当初未得其的据而然也。作叠之示。恐似不然。曾祖神主粉面既书曾祖。而傍题又书曾孙。以此观之。书以几代祖几代孙。恐不可谓之叠也。或书先祖或书几代祖。问解亦为两下说。以愚之浅见。何敢妄断耶。
与申明远(昉○辛丑)
宣仁门果为神武门。己卯遗辙。不意复睹也。即闻尊亦有待 命城外之举。正朱夫子所谓钩连隅落如武侯营垒。为之奉虑不浅。虽然君子无入而不自得。此正今日得力处。窃为尊勉之也。
答申明允(丙申)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9H 页
示洛耗谨悉。初因源流微细之事。竟至于人心波荡。士习乖裂。朝著不靖。 君上有过之地。此实有关于斯文。夫岂藏氏之子所能为哉。至于师生之间。不能善处。先师之言。不翅丁宁。吾辈当守吕与叔规模可也。闻同门之士有不识师门之意者。此真所谓不待七十子丧而大义已乖。诚可叹也。
答申明允(乙巳)
干今番一行。未免狼狈。初欲一瞻 天颜。略伸分义而归。忽被 圣眷超出常格。又有 练后开筵入参之 教。故罢退后。待 命四日。无所指挥。此则缘其间有 练事及 陵幸而然也。至于廿八日昼讲时。亦无 分付。故即为投章归来。未知此于义理何如也。即闻或以径归为咎者。不胜瞿然也。归家后重得痁疾。已经五六次。气息奄奄。若将顷刻难保。而即今史官来留已有日矣。情势穷蹙。罔知攸出。望乞仔细商量。指教善处之方也。
答申明允(丁未)
示谕缕缕。出于相爱之意。皆合受用也。盖承 召赴朝。有如即今韩德昭则身在其位。不得不随事力言。如吾者方以饰巾之身。得处括囊之地。其于一切时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29L 页
事。了无干涉。况向来袖劄及应 旨之疏。一未蒙采施。设使到今有言。不过如前。何可再犯出位之戒。无益于朝家而有害于私义乎。愚见如此。未知高明以为如何。
答申明允(戊申)
景赉事果如所传则不觉怃然失图。第原壤登木而歌。而夫子犹曰旧也。不失其旧。李诚之附于群奸。而朱子以师门子弟终不绝。圣贤所处。岂非吾辈今日所当法者耶。
答舍弟
理山之除。以中国之规言之。乃窜谪也。心下自然不平。达宵不能寐也。虽然人臣之职。只当随分尽心。不可以夷险贰其意。姑为赴任。似无不可。第今儿患如此。君之身又尚未差。以此为闷。须与士直相议为之如何。
与舍弟
即见堤川幼学西部主簿之疏。殊甚草略。恐不足以当 圣上至诚求言之意。然应 旨之举。出于此辈。而肉食之徒未闻有出一声陈一弊者。 朝廷之上可谓无人矣。若过数日则乃六月也。天心邈然。旱乾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0H 页
愈酷。沟壑之患。迫在目前。忧闷奈何。入直之日。想无他挠。幸须无废讲书。以为他日发挥事业之地如何。
与舍弟(庚寅)
即因风传略闻洛下消息。不胜惊叹。未知缘何事而自 上卒然激恼至此耶。大抵君辈欲为国事则必须先以至诚感回 天心然后方可为之。今则不然。不知 上心之如何。徒恃一时之当局。专事党论。先为倾轧。而同类中又为分党。自 上安得无厌苦之心哉。宜其未过数月而遭此倾败也。抑吾所大忧者。即今君之仇敌溢世。而闻君之家内儿辈侈习渐成。此皆取败之道也。君前后书。每以时势为虑。而吾则尤以君身为虑也。望毋以刍荛一得而忽之也。
答士直
辱教云云。指示迷途若是切至。感荷感荷。但此二说。在干分上。并难受用。盖常调之说。是吾平日所欲勉励而企及者。则今于此事。独不可有所自异。而顾此病昏之身。袜线之才。实有不敢冒出承当者。其下出处之说。自是古贤事。实非如干庸碌愚昧者所可依俙模仿。此所以忧愧惶惑。罔知所为。然区区私义。既不敢冒出。则其迹有似于下一说。此虽可笑。而亦不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0L 页
可不谓受用盛教也。呵呵。自有 朝命以来。亲旧之书问及来过此处者。皆以左右所教上一说相勉。昨日郑士仰见访。又以一伸分义及辞内居外之意劝之。此则与左右上说相去几希。其言非不好也。而以本分言之。恐非相悉之言。诚可叹也。
与士直(癸巳)
示谕缕缕备悉。大抵当初以合享为不可之说。出于尼山。(顷年李恒发来传)中间彦晖及其门徒又从而煽动。至于今日。遵其馀论者。雄唱雌和。作此举措。顷见通文。其用意深巧。措辞悖慢。至其结语曰以光斯文。今此降配一事。岂为光斯文之举耶。况此追配文元者。其意不在于尊慕文元。而只欲以为阴贬先师之奇货。此在文元。为辱亦深矣。然事已至于此。以吾辈若干同志之人。似难有所得力。不如别建书院于南溪之上。而移安位版为稍安。深恨不用年前文明仲之说也。
答士直(戊戌)
岁前三书。想已次第登览矣。其后岁改。伏惟台旬候增重。朴弼傅,申命蓍事。有人来传。闻来不胜骇愕。即以书报于士秀,明允。使之周旋。几至禁遏云矣。第近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1H 页
来人心极险。安知此后更无激而劝之。以有意外之举耶。此可虑也。朴弼莘为见子病往新昌。历入于此。余缕缕言弼傅事。渠曰吾在洛时无此事。今吾往返。费了四个日。其间吾弟或有与人酬酢而失言者耶。余遂以先生己巳以后说话。细陈一遍。皆渠之前所未知者。渠曰虽己巳以前亦不无轻重之意。又曰西伯丈疏好矣。吾意亦如此。且其疏中所引吾祖书辞俱有證。何敢非乎。临别余又申戒。则答曰决无是事。勿以为虑云矣。朴,申事想。自洛下已有通者。惟景任说余独闻之。故又此奉报耳。
答士直
郑之辱吾师门。比之向年类编时。其轻重大小。不啻十倍。其时尚为伸辨。而今同门诸人。或曰事体重大。或曰师生有嫌。或曰侮辱不大段。以此推诿。无人相应。无乃怯于时人而畏约至此耶。姜叔重若在。必不若是之寥寥也。九原难作。痛惜奈何。鄙疏后闻时人多以为太峻。此后事未知至于何等地头。然一身之颠沛。彼辈之诟辱。已置于度外。只当任之而已。若使台在京。今日事庶或不至于此境也。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杂著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1L 页
服制私议(己酉)
夫礼者。本天理参人情。出入隆杀。无所窒碍。然后方可以无后议矣。窃观今番郑令所定服制。专以继体为重。(孝章世子丧事时。 大王大妃服制定以曾孙服。 王大妃服制定以孙服。即郑参判齐斗榻前所定。)然以愚见言之。恐多有窒碍者矣。今 上是 景庙之弟也。自在贰极。称以 王世弟。未尝称以 王世子也。 践阼后 宗庙祝辞。以 景庙为皇兄。以 肃庙为皇考。则其不以继体之故。而变其天属之称者。可知也。 世子是 大王大妃之孙。不可谓之曾孙也。是 王大妃之侄。不可谓之孙也。继体虽重。称属自别。称属既定。则服制亦随以自定矣。谨按商朝世系图。俱有明證。可以为据。今难悉数。姑取南庚以下所排列者观之。南庚(阳甲盘庚小辛小乙)武丁。此即世系本图也。以南庚为一世。以阳甲,盘庚,小辛,小乙四兄弟为一世。以武丁为一世。图意岂不十分明白乎。今以朝家所定之礼。准拟于此。则小乙以南庚之亲子。为玄孙。武丁以南庚之亲孙。为五世孙矣。若使南庚之后生存而武丁死。则其以孙服服之耶。抑以五世孙服服之耶。阳甲之后生存则其以侄服服之耶。抑以四世孙服服之耶。且礼当言其极处。设令晋献公之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2H 页
子九人相传而各为一世。则自第一子从而下之。至第六子。为六世孙矣。然则自第六子历第七第八第九。并四世服穷而无服矣。自第九子从而上之。至第四子为六世祖矣。然则自第四至第三第二第一。并四世代尽而当祧矣。使献公之夫人尚在。则是以亲母。见亲子之或无服或为祧矣。此于天理人情。为安耶不安耶。以唐朝事观之。穆宗是宪宗长子。而敬宗,文宗,武宗。皆穆宗子也。宣宗又以宪宗之子。继武宗而立。则自宪至宣。过五君矣。况宪宗后郭氏之崩。在于宣宗中年。向使宣宗先崩而郭后尚在。则亦将以母子之亲。降为五世孙服耶。且有一事可辨者。宋时九庙。以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各为一世。以哲宗,徽宗为一世。(兄第下同)钦宗,高宗为一世。孝宗为一世。并为九庙。朱子于奏状辨之曰。强析(强析二字可观)太祖,太宗各为一世。与哲,徽,钦,高之例不同。又曰析一为二之失。亦合速行改正。又请合太祖太宗为一世。(此与商世系图合)若专以继体言之。则太祖,太宗之析为二世。自是当然。朱子何以曰强析。又何以欲为改正。又何以请合为一世耶。(朱以子定论若是明白。可一洗许多纷纭之说。)以今日服制言之。是以 景庙与 今上各为一世。遂以 世子为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2L 页
王大妃之孙。(以侄为孙)而为 大王大妃之曾孙。(以孙为曾孙)非但此也。又以兄为父。而以父为祖。伦序错乱。礼意不成。是何以与历代之事不同。而与朱子之说相反之甚耶。所谓强析为二。合行改正。合为一世者。真可谓今日豫备之言也。 明宗大王之丧。 仁宗王妃服制。退溪初以嫂叔服为定。奇高峰以书往复。多引古礼。曲为之说以證之。以为当服齐衰三年之服。高峰所引者多误。而退溪舍初见而从其说。其后答金而精书曰。岂有不止于期年之理。此言 仁宗王妃之于 明宗之丧。当服继体期年之服。此乃退溪定见。其意可见矣。窃观帝王继体之君。虽以侄继叔。以兄继弟。传受之际。皆有子道焉。然所谓有子道者。是谓其有子之道。非真以为亲子也。(大婚礼疏。谓婿于妻父母。有子道焉。此亦谓有子之道。非真以为亲子也。)故继体之君。于前王。以其有子之道。只服其继体之服而已。岂可因此推而上之。以考为祖。以祖为曾祖之理。又岂可因此推而下之。以侄为孙。以孙为曾孙之理。此于古今礼书所不见。实是今日刱出之礼也。今之服制。既遵用国制。而自 上服为子不杖期。则 大王大妃当服为孙大功。 王大妃当服为侄不杖期也。(天属之名不可变。而继体承重之储君。不可以绝傍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3H 页
期论。)且以家礼妻为夫党图观之。孙服大功。侄服不杖期。则 大王大妃之服大功。 王大妃之服不杖期。尤为无疑。今则不然。 王大妃变侄服而为孙服。 大王大妃降孙服而为曾孙服。是则侄与孙皆变。名与服俱舛。如此等处。即朱子所谓强析者也。證之于古既如彼。考之于礼又如此。彼此互相发明。服制小无异同。其在今日。岂不为可据耶。虽然礼意无穷。人见各异。愚亦何敢自以为是耶。适有浅见。为此私议。以俟知礼者之辨其得失焉。
  附录
  
奇高峰(大升)上退溪书(隆庆丁卯九月初八日)
 近日窃听群议。以 恭懿殿无服之说。出于先生云。其意如何。曾见和叔。仍阅手记。尤增惶惑。孟子有言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云云。今岂宜以士庶人一家之礼。拟之于国家事而断定耶。参商礼意。决无无服之理。方欲博考诸书。以丐證正。
  退溪答奇高峰书(隆庆丁卯九月二十一日)
 朝廷礼制。逋外微臣。非所敢知。曾忝厥职。不免与同僚议及一二。今以来诘。玆敢略布当日之谬意无服之说。诸侯典礼。固无考据。只见仪礼经传君
厚斋先生别集卷之一 第 233L 页
为臣服图及天子诸侯绝傍期服图而推之。诸侯虽绝兄弟期而不服。若弟是继体则必服期者。推适孙适曾孙适玄孙。皆服期而知之也。既不以弟为子。而兄弟之名犹在。则嫂叔之名。亦不可没。古礼嫂叔无服。故用古礼而谓疑无服矣。今谓滉以士庶人一家之礼。上拟而断定。恐非本意也。然若谓嫂叔之间。以继体义重。不可不服。则恐当用家礼小功之服。不必避家礼。而创为无据汰哉之说也。
  高峰上退溪书(隆庆丁卯十月十一日)
   
兄弟相继相为服及后夫人服议
 朱子曰礼家先儒之说。兄弟传国者。以其相为君臣。便同父子。各为一世。此为礼之正法。若今日见行庙制则兄弟相继者。共为一世。礼之末失也。○按(高峰下同)礼家以兄弟传国。便同父子。则其服固斩衰。以类而推。则为兄后服。固齐衰三年。而兄后之为之也。亦齐衰三年矣。后世兄弟相继。虽不各为一世。而皆持继体之重服。不以兄弟之本服为之服也。宋太宗上继太祖。兄弟相及。虽行易月之制。实服斩衰三年。徽宗嗣位。哲宗实神考之世。为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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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服重衰。高宗为钦宗持斩衰三年之服。此则兄弟相继。共为一世。而服则为继体之服也。东晋康帝为成帝杜皇后过期。素服如旧。宋高宗为隆祐孟皇后。以继体之重。承重服。此则为兄后及叔父之后。亦持重服也。
愚按朱子所引先儒说。兄弟传国。以其尝为君臣。便同父子云云者。此正礼家所谓继体传重之服也。至朱子时不行。故曰礼之末失也。由此观之。高峰所谓兄弟继体之服。可谓是也。惟今日服制。因此推去。以考为祖。以祖为曾祖。又以侄为孙。以孙为曾孙。此则高峰之所不言。非但高峰不言。古今礼家之所不言也。窃恐今日议礼者。未免汰哉之诮也。
 仪礼丧服斩衰章。父为长子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注曰重其当先祖之正体。又以其将代已为宗庙主也。齐衰三年章。母为长子传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毋亦不敢降也。○按父母为长子三年。以其当先祖之正体。而将代已为宗庙主故也。若天子诸侯。虽非正体。而既已承统为宗庙社稷主。则父母之为之也。斩衰三年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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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按父母之为长子三年。以其有正体于上。将所传重二者。必兼此二者然后方可服三年。若传重而非正体。或正体而非传重。则不可为之服三年。礼意然也。今高峰曰天子诸侯。虽非正体。而既已承统。为宗庙社稷主。则父母之为之也。斩衰三年。果如高峰说。虽无正体一事。苟有传重一事。则皆可以服三年也。与礼经传重非正体。正体非传重者相反。其言误矣。高峰之言既误。而退溪之信从。未知其故也。
 周礼司服。凡丧。为天王斩衰。为王后齐衰。肆师大丧。令内外命妇序哭。(疏曰内命妇。三夫人以下至女御。为王斩衰。)○按天子诸侯之丧。非无先君之后宫。而礼不特著其文者。盖太后既为嗣君之丧持齐衰三年。则其馀俱当服斩。可知也。
愚按高峰所谓其馀服斩可知者。是就本文所无之意。强推而臆料之说也。前后所引诸说。皆此类也。
 礼记丧服小记。与诸侯为兄弟者服斩。(疏日凡与诸侯有五服之亲者。皆服斩。)○按天子诸侯之丧。凡有五属之亲。无不服斩者。岂有相与为继体。而反有无服之理乎。
愚按本注曰国君之兄弟。先为本国卿大夫。今居他国未仕。而本国君卒以有兄弟之亲。又是旧君。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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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服斩云云。观注本意。与兄弟继体之服。不相干涉。而高峰引而为證曰。彼如此。此当如此。岂不误耶。
 仪礼丧服齐衰三月章。丈夫妇人。为宗子宗子之母妻。○按丈夫为宗子母妻齐衰三月。则其间必有为嫂服者。而礼文如此。盖为宗子服者。尊祖敬宗之义也。故推而及其母妻。若嫂叔无服之说。则传以为慎名云云。义之所在。礼有时变。故嫂叔虽无服。而犹为宗子母妻服焉。则兄弟相继之际。恐不可以嫂叔言也。况 明宗既为 仁宗持继体之服。则 懿殿为 明宗当如母之为长子齐衰三年明矣。
愚按所谓宗子。即百世不迁之祖之宗子也。族人以尊祖敬宗之义。皆宗于此。而为之服齐衰三月。今高峰引用于兄弟继体之服。而曲为之说以證之。其为牵强甚矣。
 或曰 明宗为 仁宗服。则乃以兄弟相继。而服臣为君之服也。非继体之服也。 懿殿为 明宗。当为嫂叔之服。乌可谓母子之服乎。应之曰(高峰)不然。果如子说则朱子当宁宗初元。议嫡孙承重之服。何不以臣为君服斩断之。而必据郑康成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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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明白證验耶。
愚按礼有废疾者。与先亡同。其时光宗有废疾。不能服孝宗之丧。故宁宗以嫡孙代执其丧。即礼所谓嫡孙承重服也。其引郑康成语者。所以證国君有废疾。不任丧事不任国政之意也。此与兄弟相传而为继体之服者。其事不类。高峰引以为證。其于论礼。可谓疏且迂矣。
  退溪与高峰书(隆庆己巳四月二十一日)
 闻仍奉 仁宗于延恩而不入文昭。此说甚害义理。盖兄弟继立。尝臣事而受传统。如天经地义。万世不可易。故春秋之旨。程朱之论。皆处以各为一世。今虽以上迁之难。不能用其说。若因此而遂欲忘传统之重。忽事君之义。摈替 先君。仍置别处。而径以 明宗升祔。上继 中宗。则其违经旨背正论。得罪于大伦。为如何哉。
愚按 明宗三年后祔 庙时。廷议多端。至以 仁宗为未踰年之君。欲仍奉延恩而不入文昭。以 明宗升祔。上继 中宗。故退溪说如此。非论丁卯初丧时服制事也。
  退溪昭穆图(己巳十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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삽화 새창열기
愚按此图。退溪亲自手画。送于高峰者。以 仁宗 明宗同为一昭。而为五庙六室之制。与宋九庙十二室之制同。其不以兄弟各为一世者可知也。
  退溪答金而精(就砺)
 服制说。略在答明彦书中。惟在明彦博考而定之耳。然岂有不止于期年之理。
愚按此是退溪定见。
题士直结布私议后
我国军卒白骨徵布之弊。害遍邻族。冤彻泉壤。实为虐民害政之尤者。古今天下。岂有徵布于既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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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有王者作而欲行仁政。则必先革此弊然后民生可保而国家可理也。 朝家之欲为变通久矣。于是有儒布户布口钱之说。前后争起。而皆莫得其窾。近者士直著结布私议一通。扫去纷纭之诸说。别立刱新之一法。无论军卒死生。都将前规。一切变了。条件纤悉。措画精密。可谓随时补弊之良策也。第观其说。只言结布之利。而不言结布之害。未免举其一而遗其一此似欠也。其利则士直之言已详矣。请以浅见。先言其害。而后及其救可乎。今就军结二者论之。前以军布纳一疋者。后以结布必有加纳二三疋四五疋者。夫布出于田结。则结数多者。其势自当如此。但前纳者只一疋。而后纳者多至于四五疋。则是欲救其弊而反益其害。其间虽有以减布为喜者。而又多以加布为怨者。莽时王田之法。无田者受田。则其间岂无喜者。然终至于民心怨叛。海内骚扰者。盖以怨者尤多故也。愚恐加纳之弊一起。则前日富卒之善于纳布者。亦不堪其苦。终与贫不能纳布之军。同归于困悴也。且前纳军布一疋者。后以结数相准。而必有又纳一疋者。是则军结之名。互换而已。其纳一疋。前后无异。变军为结。有何益哉。此真狙公赋茅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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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愚而神者民。其可欺欤。惟田结多寡之数。有万不同。其中田结少者。随其结数递减其布。前之军纳一疋者。后有结纳半疋者。以此渐减。又有纳半半疋者。又或有纳八九尺四五尺一二尺者。只此一段。比前之纳一疋者。果似便利矣。然多少间。苟有田土。则终亦必无全然不纳者。盖虽匹夫匹妇之至贫残者。或雇田(即今赌地。赌地之规。时作者纳税。)或火田。又或有寸地尺土。片片起垦之类。此皆自官无不收税。则虽尺寸之布。岂有不纳者乎。由是观之。其所谓减者。亦不过因前日所纳之布。稍减尺数而已。元无一人专减者。若其加纳者。其为害。必有倍蓰于前者。彼此得失。不待缕缕谈而决矣。至于元无立锥之地。而并作他人之土者。虽至数石之多。终无尺布之纳。此则其不均又甚矣。(并作之规。田主纳其税。)且前日军布之纳官也。只有色吏之操切而已。今以结布纳之。则又有面书员都书员都监官之操切。一色吏之操切。不堪其苦。况此并有四处操切耶。大同田税及诸般杂役之纳。已不堪操切。况此叠有结布之操切耶。虽然此则只就军卒上论军结布之利害而已。今通一国言之。其害倍甚。环东土数千里之地。凡上下贵贱。贫富盛残者。无不按结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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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一齐徵布。则四境之内。布价翔贵。一疋之价。几至五六两钱。豪右之家。犹难及期办得。穷残之民。其何以支堪耶。况布之为物。比诸米租。用功之艰。不啻百倍。摘花之后。有去核之役。有弓弹之劳。(古人木绵诗曰一弓弹作秋江云)又缫而作丝。绎而刷缕。运机掷梭。经纬纂组。积丝成寸。积寸成尺。积尺成疋。一疋之成。勤苦如此。而兼乡村之中。能织者绝无而仅有。是故平常之时。闾里穷民。得著完衣者鲜矣。今若重之以结布之役。遍徵于一国。寒饿之氓。百般拮据。未及措备。前有户首之催督。后有官吏之侵辱。终又至于囚禁鞭扑之境。则寒士之妻。穷民之妇。必多有挥泣思死者矣。至若豪富兼并之家。与穷民有异矣。然其被害则亦有之。彼田连阡陌。结数优多者。例有纳八八结九八结之税者。(两南多有之)其尤者至有纳十八结二十八结之税者。今一结之布。纳以一疋则(私议中所定者如此)八八结所纳者六十四疋也。二十八结所纳者一百六十疋也。每年田税大同及各样杂役之外。今又纳此一百六十疋之布。则虽号为富家。其势毕竟难支。先王轻徭薄赋之政。决知其不如此也。而况一国之内。富者少而贫者多耶。且以今之赋税观之。有大同焉。有田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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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又有油价清价雉价鸡价柴价草价纸价冰丁价。其为名目。有此十样。而今又减军之布。加民之税。则是在十又加一也。近年以来。连岁凶荒。虽大同田税等例纳之类。亦不能办备。牢囚严刑之下。至有卖田卖宅。而犹有不能者。则自官移纳籴米。至秋准徵于民。若复加此科外之结布。则民将何以聊生耶。且以举国之民。较诸军卒之数。彼此多少。奚啻什百。曾看军布之纳京司也。有人情布。又多有无面布。今使举国什百之民。皆有家家结布之纳。则人情无面之弊。必纷纭烦苛。扰乱杂沓。其为害。岂特军布时而已耶。(乡曲穷民尤受此害)此则欲济军卒之困。而乃反移之于举国之苍生也。彼军卒纳布之苦。犹虑国不为国。(私议中有此语)况举国之民。不堪其苦。尤何以为国欤。将见八路哗然。人心大变。当其时也。俑此议者。恐不免先受其咎也。大抵结布之法。算田赋多寡。常税之外。加徵此布。赋之烦重。敛之无艺。与古者税亩税架之法。(皆常税外加取者)所争者无几矣。孟子曰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夫市廛夫里之布。孟子犹以为不可。矧此通一国加徵之布乎。又曰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今又厚其税敛。民何由富也。是徒知军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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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布之为利。而不知人民加税之有害也。减彼加此。其弊尤多。是何异于虑一指之病。而忽肩背之痛者哉。先儒有言曰利不百不变法。况今日所变之法。其利之所及者至细。而其害之所被者至大欤。昔王介父变法。明道先生谓介父曰管子言出令当如流水。以顺民心。今参政要做不顺人心事何也。今此结布之法行则必致一国之人无数怨言。读若使明道见之。愚恐不顺人心之言。再发于今日也。然则其弊终无可救之术欤。曰不然。愚以为加之则其为害如右所陈。而减之则庶或可以救之也。所谓减者。非就元赋中减之也。盖别有可减者存焉。曾闻平安监营馀丁十万也。十万之丁。各徵一疋则是十万疋也。(二年二十万疋。三年三十万疋。)此皆为监营私用之物。(近闻太半减缩。而尚且五万馀疋云。)一监司所用。不已太滥乎。今留一万疋以为营费。而其馀减为公用。平安兵营一年所徵者。殆不下于监营。而又皆为兵营私用。亦留一万疋以为营费。而其馀减属公用。统营则视诸关西。殆将有过而无不及焉。亦留万馀以为营费。其馀钱布。又皆减属公用。至若黄海,庆尚,全罗,忠清,咸镜,江原,京畿七道监司兵水使及开城,江华等处。虽地有大小。纳有多寡。而大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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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而计之。其数亦复几许万耶。此亦合计。其可用之数。留而为费。而其馀又皆减属公用。至于各衙门屯田盐盆鱼箭之利。亦皆一切革罢。归之公用。则各处屯谷一年所收。可得数万钱。而其中鱼盐之利尤大。昔太公封于齐地。方不过百里。而以东海一面鱼监之利。致国富强。况我国东西南三面数千馀里之地。皆环以大海。则其利奚特青齐百里之地哉。使能干者善收其利。则数十万之钱。容易可办。诸宫家免税之法。亦非先王一体均赋之政。此亦可以斟酌变通者也。(有一人为王子君。独女婿自宫家得来数百馀石之地。尽为免税。其人死。传之其子。其子死又传之其孙。子与孙是一介儒生。而尚今一向免税。此类尤合变通。)其馀京各司驺直扶助之物及三百六十州虎赎布之类。亦皆归诸公用。如此则大略钱布可得六七十万。兼又裁省冗滥之费。斥去侈靡之用。力尚俭约。痛禁奢华。则(闻 先王朝士大夫家女昏。新妇所著者。用染绿绵布长衣。又自法司送禁乱医女。察衣服器用之僭制者。今则一婚之需。至费数万馀钱。而新妇衣服专拟后妃之制。又闻郑相公太和以平安监司赴任时。着草绿里䌷戎服。今则必以大段为之。今只就此二事观之。古今人奢俭之殊。若是悬绝。以此而推。百事皆然。此古之所以民力纾而国用裕。今之所以民力愈竭而国用愈不足也。)此又生财之大道。(近来贪污之习大抵根于奢侈)既得六七十万之钱布。又行之以俭约节用之法。则(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孔子曰节用而爱民。孟子曰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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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胜用。)不过一二年数百馀万之数。不难办得。虽通一国军卒之布。其数可以相当而有馀。况其中物故之类。多不过二三万。又何以此为虑耶。夫然则死卒绝徵布之怨。生民无加税之苦。一举而两得其当。何惮不为。而弊弊焉惟变法之是务哉。迂儒之见。想必不合于时务之急。而千虑之得。庶或有补于王政之一端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