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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谷集卷之十七
明谷集卷之十七 第 x 页
明谷集卷之十七
 疏劄
  
明谷集卷之十七 第 189H 页
公卿联名劄(因承旨陈白已有会议之命。不果上。○辛巳)
议政府领议政臣崔锡鼎,左议政臣李世白,右议政臣申琓,行吏曹判书臣李畬,兵曹判书臣金搆,户曹判书臣金昌集等。伏以即伏见备忘记。有后宫张氏赐自尽之命。臣等不胜惶骇错愕之至。张氏罪状虽如此。今若加以王法。断然行之。则其在 春宫之心。惊痛震剥。当如何哉。 春宫之安不安。而 宗社之安危系焉。诚宜权其轻重。参量善处。 殿下于此其可率尔处之耶。此是国家大事。不暇缓声。玆敢齐会阙下。合辞仰吁。请加三思。亟寝成命。取进止。
请屈法全恩劄
伏以臣罢鞫出来之际。左足跌伤。留宿阙下。晓来将欲扶策诣阙矣。痛势添剧。不能起动。玆不得趁早参鞫。惶恐待罪。国家不幸。宫庭有变。亲临讯鞫。举国奔遑。再昨备忘之下。满廷群僚。惶骇错愕。罔知所处。旋因喉司请对。即下反汗之音。转圜之美。孰不钦仰。顾臣以不才无状。忝位辅相。念狱情之妖恶。惊痛切肤。想 春宫之情事。衋伤崩心。臣子之情。尚且如此。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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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 圣念。当作何怀。昔汉景帝遣田叔。按问梁事。太后忧之不食。日夜啼泣。帝亦患之。田叔尽烧梁狱辞。空手来谒。帝问曰。梁事有之乎。对曰。死罪有之。帝曰。其事安在。对曰。上无以梁事为问也。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昧。寝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帝大然之。使叔谒太后曰。梁王不知也。为之者。幸臣羊胜,公孙诡之属。谨以伏诛。梁王无恙。太后立起坐餐。帝大喜相泣。复如故。朱子具书之纲目。而先儒史断亦美之曰。太后至为涕泣不食。则帝诚有所不忍矣。于是而天理之心油然。固不可以失刑病之也。噫。君臣父子。并列伦常。恩义经权。互为轻重。太后与 世子。虽有亲属尊卑之殊。人君慈爱之道。臣子服事之义。固无异致。而 宗社大计之所关系。又如何重也。况今 春宫情境。其可比论于涕泣不食而已乎。夫梁王一藩臣也。明有死罪。而特因太后爱少之情。挠法曲贷。先儒犹且许之。今禧嫔设有难赦之罪。念 春宫诞育之恩。为 春官忧伤之虑。少赐宽贷。不至于究竟暴扬。而左右不逞之徒。则依律致辟。以伸王法。如羊胜等之事。以安 春宫。恐不悖于今日处变之道也。昔者 仁庙寝疾经年。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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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巫蛊之变。辞连贞明公主家。臣祖父文忠公臣鸣吉时为首相。上劄论奏。有曰臣之疑难于此事者。非为公主之婢子。所以不忍于公主也。非为公主。所以不敢负 先王。亦所以不敢负 圣恩也。夫公主天属虽尊。其所株连。乃在咀咒 上躬。而不惟其时大臣之言如此。 圣祖之所以处之者。亦不终竟其事。今所以不忍于禧嫔者。非为禧嫔。乃所以悯 春宫也。伏惟我 殿下膺无疆之休。履方亨之运。家国俱泰。宝历方绵。而又得我 春宫。托以主鬯之重。惟我 春宫美质天成。名号早定。年方髫龀。 坤圣取而子之。深慈笃孝。有踰已出。令闻日播。四方耸听。举切延颈愿死之心。加又痘疹顺经而年力方盛。问学日勤而德器已就。此乃 宗庙神灵之拥佑。而寔 殿下如天之洪福也。乃于仓卒意虑之外。遽遭人伦罔极之变。以稚弱之年。又有不安之节。震惊崩迫。当复如何。若使之摧剥陨穫。使不得自全其情性。则非但重伤 殿下止慈之恩。其于 宗社何。中外臣民闻此。莫不伤嗟。同其忧灼。而伏想 大行王妃在天之灵。亦必恻然矜怛于冥冥之中。 殿下何不念及于斯耶。伏惟 圣明当此之时。其所以慰抚恩勤。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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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下臣之言。而更愿随事方便。着意调护。勉尽镇定保安之道。此老臣区区之至恳也。传曰。喜事至则和而理。忧事至则静而理。今国家之所遭大变故也。处忧患之道。必须先澄本源。静而察之。循理而动。已不与焉然后。凡所处置。尽合其道。惟 殿下加勉焉。今日大臣六卿。有询问之命。而病未登筵。不任惶悚。抑惟成命已收。不须询问。仍寝勿行。以体群下之情。不胜幸甚。
请屈法全恩劄[再劄]
伏以惟我 大行王妃至仁圣德。齐美任姒。中遭屯否。国人怜之。今又复位未几。仙驭宾天。上下哀恫。靡所逮及。而乃于斯际。有此妖恶之变。凡有血气。举切惊痛愤惋之心。其欲为 坤圣讨复者。庸有极哉。但致疑之处。乃在禧嫔。而禧嫔则 春宫之母也。以臣民爱戴 春宫之心。惊虑忧迫。又当如何。今日之事。实为万分难处。在 殿下为处人伦之变。而亦关 宗社之忧。苟有一毫未尽。则岂不重损 圣德。而日后无穷之悔。又岂可胜道哉。臣历观前事。汉之淮南戾园。反状虽著。而时君不能善处。未免青史之贻讥。终不若景帝之于梁王。屈法而全恩也。以我朝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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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赵姜两庶人之狱。罪名至重。而致法之际。犹有直士之进言。仁城之罪。皆曰可杀。而儒臣宽贷之请。至今称为士论。至于己卯巫蛊事。公主既无干涉。而婢子有往来巫家之迹。则其事危矣。覈问止于婢子。而贵主无恙。 仁庙圣德。四方颂之不衰。诚以门内之治。以恩掩义。事关伦属。贵在容覆故也。今日之狱。虽举法穷治。而迹至禧嫔。则不可致法。设或严讯之下。诸囚吐款。罪状狼藉。等是不可致法。曷若初无穷问。孔子曰。父为子隐。春秋之义。为亲者讳。今 春宫之于禧嫔。一体而分。 殿下之于 春宫。亦一体而分。今禧嫔之罪。虽在罔赦。为 殿下之道。只当为 春宫隐讳。以不悖于经训。何可穷竟其事。暴扬其罪而莫之恤耶。虽在内宗诸亲。尚当有称量得中之道。况 储贰母子至亲之间耶。噫。 殿下之有 春宫。将以托 宗社之重也。既将以 宗社无疆之休恤。托之一人。则其保安调护之方。宜无不用其极。今以恶逆不道。勘之于其母。行惨切之诛。而谓 春宫保可安善乎。若于惊动震薄之中。致有大段疾患。则 宗社之忧。为如何哉。母子天性之亲。吉凶祸福。靡不相关。 殿下纵弃禧嫔而不顾。独不为 春宫地乎。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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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 殿下之为此。实是为 坤圣。悲伤痛恨。必欲穷其情节而尽法焉耳。设若 坤圣治此狱。其将以一切之法行之乎。抑将闵恻 春宫。思所以全安乎。以平日慈爱之笃。仁圣之德。臣知必有以善处此矣。考之前代得失如彼。推之今日理势如此。倘 殿下凭雷霆之怒。处分轻遽。使 殿下处人伦之变。毫有未尽。则天下后世。谓今日君臣何如哉。故臣谓宜速除妖孽之徒。以明王法。特宽禧嫔之罪。以安 春宫。旋收鞫事。毋致穷竟。今日处变之道。无出于此。夫然则询问之举。自当寝而不行矣。惟 圣明却顾长虑而审处之。臣忝位三事。逢此百罹。永念国事。忧心如焚。中宵不寐。绕壁彷徨。怀不自已。复此申闻。诗曰。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惟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臣之谓矣。臣无任涕泣陨越恳祝之至。
请屈法全恩劄[三劄]
伏以今玆狱事。关系至重。在国家则为王法无将之罪。在 春宫则为人伦罔极之变。左思右想。实甚难处。故参量理势。折衷经权。窃以为与其伸法屈恩。致臣子讨复之义。无宁屈法伸恩。尽 春宫保安之道。何者。谋国之义。 宗社为重。而禧嫔无他然后。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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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乃安。 春宫安然后。 宗社安故也。臣之浅虑如此。故敢引汉家不治梁王为义。而勿行询问之请。毋竟狱事之说。皆出于为 春宫全恩耳。昨日入侍。继上手劄。要以开 主上之听。毕愚臣之义。而又勤严厉之教。至责以不识人臣分义。夫人臣而不识分义。其罪如何。毛骨俱竦。措身无地。臣之所谓毋致穷竟云者。非谓不竟诸囚。不欲穷禧嫔情节耳。盖虽覈得情节。亦不可致法故也。其所以不可致法者。即臣前所谓念 春宫诞育之恩。为 春宫忧伤之虑也。夫国有大事。身为首相。罄摅愚忠。章牍累上。冀有以深惟 宗社之计。善处人伦之变。而 天听邈然。略无省纳。俯仰惭愧。如负大罪。而咫尺前席。又承严责。将何颜面。复据百僚之首。论国家之政乎。以此情地。不敢造朝。今日亲鞫。又不得进参。只得泯伏私次。以俟严谴之加。伏乞亟命先削臣职。仍勘臣罪。且伏念讯治逆狱。前后何限。其在法例。不必亲鞫。廷臣按治。亦足以得实。而连日亲临。动犯晨夜。 殿下虽有不知疲之教。仰瞻 玉色。消瘁殊甚。又闻近日七箸颇减。群下忧虑。岂有穷已。伏况以堂堂千乘之尊。日取妖巫贱婢。亲自诘闻。亦岂人君之体乎。臣实闷之。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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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明更加澄省焉。
辞领议政三疏(癸未)
伏以国家之置辅相。其意岂徒然哉。古所云调元赞化。固非叔世中材所可拟议。至于上而匡辅朝政。下而辑宁邦家。乃其职耳。是以上之人必见贤而处之。下之人必量己而受之。夫然后相道得而庶政理。可免覆餗形渥之凶。今臣之不才蒙识。既已试用于昔日。而毫无裨补之效。积有偾败之咎。则朝廷何可不审其才之不称。诿以曾所屡经而遽然授之。臣亦何敢不量其力之不及。托以异于初授而昧然当之哉。连上辞本。实出衷赤。而昨奉批旨。未蒙开许。臣诚惶悚闷蹙。不得不更摅所蕴。以冀容光之照焉。 殿下擢臣于屏伏之中。任以相职者何哉。岂不以前虽有妄言触宪之罪。事在既往。特从宽典。许以自新自效之图乎。如此则德固大矣。恩亦至矣。第念夷吾抵罪而加以舋浴。酂侯获谴而旋即收召。诚为才具之难得。或因负犯之轻末。苟其人之贤也。涤瑕收用。实为圣王之美事。而臣则徒有难贷之罪。本无可取之长。纵欲淬砺湔祓。以图补报。其于才分之不堪何。朝廷之设官授职。非苟荣其身而已。将以用其言计。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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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政焉耳。臣曾前任职。亦尝妄论国政。丁丑所陈十事。戊寅所论四件。率多保民经国之大要。其时庙议初无非毁之意。惟以有难遽行。姑待徐议为断。终无一言一策之见施。固知识虑疏浅。不足以救时补弊。而指画条陈。多不合于机宜而然耳。藉令臣重入台司。有所建明。亦不过空言无施。如前日而已。则亦何益之有。况今年纪渐衰。精力日谢。谋为规度。不及于前时。世道人心。无地于着手者乎。窃惟今之事势。可谓岌乎殆哉。未及乎乱亡。而有将乱将亡之形。有识深忧。凡夫窃叹。此时辅相之任之重。比常时十倍。若臣者。黔驴之技已殚。驽马之力难强。自量已明。实无冒进承当之理。矧今民事方棘。 至尊旰食。天职不容暂旷。机务不容多滞。尤何可一日虚带。以添瘝阙之罪乎。臣自谪籍解悬以来。不宜仍在田庐。而只因疾病困瘁。未能自振。则今臣控恳义在辞职而已。不系于身之远近。史官淹留。供顿有弊。正欲前进近畿。重理危绪。而见今所患风痹。乘春添谻。精消气败。堇存形壳。朝夕恃粥。起居恃杖。有同老耄之人。以此汔未能动身移步。实非托疾图便之比。凡此所言。尽出寸愊。非敢虚辞饰让。再三为渎。伏乞 圣明旁垂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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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许其所辞。俾公无旷职之患。私有遂愿之幸。仍辍史官。以安贱分。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辞领议政[五疏]
伏以臣于日昨。伏奉 圣批。不许所辞。责以造朝。臣诚兢惶闷蹙。不省攸处。念臣所忝职名。非如庶僚闲司之比。固不容一向瘝旷。而谟谋策虑之至赜。筋力酬应之甚繁。有非蹇浅衰病者所可堪承。臣之种种病状。槩具前疏。而原委既深。非朝夕可疗。稍经劳顿。辄复增剧。瘫痪诸症。乘虚并作。跧伏旅次。日复一日。真元渐铄。精观日败。据今癃残废疾之形。虽欲强起自力。束带趋命。有不可得矣。臣之逖违 天陛。于今三载。犬马微诚。犹知恋主。今玆前进。本为少伸分义之图。倘蒙 圣明察其难冒之实状。早赐处分。俾遂其志。得以任便调息。徐就辇下。一登前席。仰觌 龙光。叨纡散秩。时奉起居。是臣区区之愿也。至于王室之多艰。非敢少忽。 圣心之虚伫。岂欲终孤。料量才分。既不堪于埤遗。点检筋骸。且无望于趋走。力所不逮。心亦难强。章又冒上。罪深于黩。伏乞 圣明怜察而矜许焉。
辞领议政[六疏]
明谷集卷之十七 第 194H 页
伏以臣虚带职名。已涉三朔矣。冒烦陈乞。亦已章五上矣。自以衰癃废顿。不堪任使之实。已入容光之照。谓宜不至累控。早赐矜许矣。乃者特命承宣。复有敦谕。辞意勤挚。委托隆重。类非无状贱臣所当得者。庄诵以还。感涕自零。左惶右恐。不省攸处。岂臣诚恳浅微。不足以格回 天心耶。抑其辞理蹇拙。不足以开悟聪听耶。今臣之引疾祈免。非若虚词饰让。以效应文备数之为。顾此风痹瘫痪之症。自系宿患。及至衰晚。转成痼病。血不荣筋。四肢麻木。甚或厥冷颤掉。遍体不遂。神精眩瞀。有顷刻难支之候。往年犹不至频发。近来朝昏之间。往往而作。泯然沈顿。无时苏快。若其齿发之凋损。耳目之昏聩。特其小小者耳。自量精力。实无供世之望。而环召未久。继有新命。揆以分义。有不敢偃伏田庐。只欲稍离寓次。进诣圻郊。思以少伸忱悃。数程劳役。果又发病。种种形症。一倍增剧。僵卧旅次。进退维谷。见方召医诊视。并试汤焫。而积年危疾。殊非时月疗治。所可收效。虚縻鞶带。未便褫卸。旷天工于庙朝。委隆命于草莽。恩旨弥勤。罪戾弥深。忧惧闷迫。适添一病。臣之情地。可谓蹙矣。窃念臣庸疏浅劣。百无一长。从前试可。已甚不称。发言措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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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尤悔。加又灾多福眇。跋前疐后。三入相府。席不暇煖。此诚当世所共知。 圣鉴所洞悉也。虽在安平无事之时。固不容更有担承。重致偾误。伏况近日天灾层叠。民事日棘。危亡之形。罔知攸济。 至尊之忧劳正切。庙堂之究度方殷。此时元辅之责。其可委之于蔑效无能之一具臣乎。藉令臣彊健无疾。精力瘉人。有足以堪任驱策。量时度力。固不敢遽然冒进。况臣狗马病力。虽欲强起而不能得者耶。人臣事君。虽在疏逖贱末之人。亦皆有愿忠欲报之意。以臣家本世禄。义深休戚。位叨三事。身享尊荣。而前后简拔。率由 渊鉴。生成之泽。与天无极。而今又纶言落于远乡。宠命加于危迹。其欲收拾桑榆。策励驽钝。少酬恩遇之万一者。是臣区区衷款。如非甚不得已。何苦而连章累牍。恳扣力辞。以自纳于辜恩负命之诛也。伏乞 圣明申加体谅。亟许镌递。俾令沾纡散秩。调息残骸。以卒天地之大造。不胜至幸。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前后传宣之批。备尽至意。而巽牍继上。造朝愈邈。是何情志之不孚。一至于此耶。愕然且渐。无以为谕。噫。当此灾荒溢目。忧虞多端之日。左揆之丧。遽出意外。鼎席不备。机务积滞。言念国事。
明谷集卷之十七 第 195H 页
丙枕何安。此时望卿来思。不啻大旱云霓。须勿以疾病为辞。幡然登途。弘济时艰。
因金普泽疏。陈情请罪疏。
伏以臣戴罪趋恩。情迹危臲。集木之衷。愈往愈切。乃者台疏重发。罪状狼藉。满纸胪列。罔非人臣之极罪。臣览之未卒。惶骇战栗。心骨俱寒。直欲遄死而不可得也。在臣自靖之义。惟当引伏退处。以待邦宪之加。不敢迟留京辇。即迸城外。转向圻乡。而仄听踰旬。刺举无闻。命召之重。尚在身边。呈纳至三。辄命还授。臣诚惶蹙一倍。罔知所处。今臣所被人言。非如隐过私恶之比。事状显白。章牍具存。区区本情。庶几 天日之下烛。则非惟不敢卞。抑有不必卞者。而略暴情罪。仰请严诛。亦何可已也。往者不幸。宫掖有变。凡有人心。孰不惊痛愤切。而唯是 春宫以冲幼之龄。遭罔极之变。惊伤震薄。实有无穷之虑。群下之衋念忧恼。举朝同情。臣于是时。适忝首相。国家安危。猥蒙托重。小器褊量。当局尤迷。思所以保安 国本。而闷惧焦迫。计无所出。谬谓王家处变。权度或别。屈法伸恩。古今多有。则骈戮诸奴。以致王讨。法外恩贷。为安 储宫。不失为时中之一义。乃以肤学末识。妄论经权。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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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臣之罪也。况其举措之颠率。辞语之过差。追思至今。循省多尤。夫莫难裁者时义。莫难处者事变。临事善处。古人犹难。以臣无状。当变故仓卒之时。议国家难处之事。罪谤之来。固所安受。则今日台臣之言。虽未悉当时事状情实。又何足言哉。他馀诋斥攻陷之言。尽有可论。而历举条辨。徒归屑屑。臣不欲费辞也。至其论臣去就之失。则诚有恧缩不安者。伏念臣罪名至重。诛罚甚轻。而曾未几何。异数联翩。赦宥收叙。继下于无望。至于荐降谕召。重畀相职。尤是千万梦寐之外。盛渥鸿恩。隆天重地。感激衔镂。不知死所。累辞不得。有不敢顽然偃伏。以添慢蹇之罪。则进住圻郊。申章毕恳。亦出于情地之不获已。而不蒙矜许。恩旨屡宣。诚未格天。进退维谷。仍念前辈昔贤收召于被谴之中。入谢恩命者。亦多有之。是岂不恤于廉隅。要以尽臣子之分耳。窃以一行祗肃。仰承 明主之德意。一瞻 天颜。少伸狗马之微诚。因得以面陈衷款。旋即控辞。期以绌免为度。庶不悖于自处之私义。臣之情曲。亶在于此。亦尝猥及于章疏矣。今以扬扬冒出。蔑弃廉耻责臣。苟使臣平日诚信。有以相孚。则此言奚为而至哉。此又臣之罪也。伏乞 圣明亟先
明谷集卷之十七 第 196H 页
削罢臣职。仍命有司。将臣罪名。夬行勘处。以明王宪。以谢台议。不胜幸甚。命召虽有还授之命。有不敢因仍留带。复此还纳。封疏直呈。臣无任惶灼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事在既往。何必追咎。所纳命召。玆又还授。卿其安心勿辞。亦勿待罪领受。
因金普泽疏。陈情请罪疏。[三疏]
伏以臣情地迫隘。踪迹兢危。冒上辞本。仰请严诛。而 圣恩天大。不惟不罪。乃谕以安心勿待罪。又命还授命召。臣诚感激惶陨。涕汗交流。继之以徊徨跼蹐。罔知攸处。其后伏见台臣引避之辞。则一节深于一节。尤不胜惊怖之至。臣于向日台疏。辨明之端非一。而不欲与言者呶呶。以伤事体。只得引罪陈章。略暴情实而已。今其为言。又至于此。臣实莫晓其故也。今欲毕陈所怀。则有乖无辨之初心。欲嘿而已乎。亦有烦冤闷塞而不能自已者。左右思量。冰火交中。然念 圣明在上。如日中天。其于臣子情状。固应临烛靡遗。且以区区私义言之。人臣而横被此言。生亦腼面。尚何事于与人争辨为哉。惟有摧肝囚舌。掩抑衔痛。或冀天地之鉴谅焉耳。顾以诛谴不加。职命犹在。一日虚带。添臣一案。伏乞 圣明亟命先削臣职。仍命
明谷集卷之十七 第 196L 页
有司。勘臣罪名。以明邦宪。以谢台议。不胜幸甚。臣情迹危蹙之中。寓舍有故。冒炎迁次。旧疾增剧。伏枕昏垫。拜章请罪。又此稽延。而命召不敢仍留。今复呈纳。伏增惶恐。臣无任战灼屏营。伏地俟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既往之事。不必引罪之意。屡谕于疏批。卿其安心。领受命召。须速入来。以副予望。
因金普泽疏。陈情请罪疏。[四疏]
伏以臣情私危迫。累上辞本。穷困之呼。语无伦脊。方俟重诛。反承温批。实惶实感。不省所谕。夫人臣而掩护逆节。是忘君臣之义也。不专心于所事。是失忠贞之节也。负此罪名。何地可容。虽蒙 圣明特加宽恕。姑缓诛谴。而以臣今日情形。其可一刻厕迹于朝列乎。臣诚钝拙。昧于见事。初不能牢着脚跟。自远于机阱。臣诚驽怯。恬于忍诟。又不能剖破肝胆。以白其心事。徒感恩分。自轻去就。狼狈颠顿。为世僇笑。皆臣自取。尚谁怨尤。职名之当解未解。踪地益臲。命符之旋纳旋授。事体益亏。百尔思之。计乃无聊。惟有走伏田庐。恭俟邮罚而已。玆敢封疏下乡。并纳命召。瞻望终南。一倍蕴结。伏乞 圣明鉴臣前后疏辞。革褫官职。勘正罪状。以安愚分。以明台议。不胜幸甚。顾臣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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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罪名。而疆外奉使。亦系职事。乃敢晏然承命乎。藉令臣不顾名义。不恤廉耻。强起而当之。身被极恶之名。出膺专对之任。揆以王体。断无是理。公议舆情。必不客臣之冒受。臣虽欲自附往役之义。少效奔走之力。有不可得矣。使事紧重。不容迟误。亦乞早赐处分。臣无任怵惕慞惶之至。
因金普泽疏。陈情请罪疏。[五疏]
伏以臣渎上辞章。请伏诛罚。谓宜明降处分。随有勘决。职名自至解脱。王宪亦可严明。及承 圣批。又非所图。以既往之事不必引罪之意。屡谕为教。至命须速入来。臣惶感交切。措身无地。夫所谓事在既往。不深引罪云者。即如薄愆细故。无甚关重者耳。臣之今番所被台言。其所关系。皆极恶大罪。鬼神之所必殛。王法之所必诛。虽系已过之前事。今又新发于台章。则未及暴白之前。将无举颜之日。何可自恕以往事。而苟同恒人。朝家亦岂宜诿以既往。而强令驱策也哉。伏况新有出疆之命。以常例言之。则疆外奉使。系是臣子效劳之地。虽有些少难安情势。有不敢顾。而臣之所遭。既是莫重之罪名。决无束带趋朝之理。又乌得奉命而周旋乎。凡人臣之获罪于君父虽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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谴大何。震之以雷霆之疾威。而及其赦宥收召之后。义不敢复存形迹。盖朝廷之上。用舍为重。重加任遇之日。罪状已在宽恕。诚以君父臣之天也。雪霜雨露。均为造化之生成故耳。至于台阁论纠。有异于是。凡在大官小僚。苟被其参论诋斥。则其在廉隅。有不容淟涊委蛇。受其黮闇。申章而辨其事状。引分而辞其职名。随其所遭之浅深。自处之义。为之轻重焉。此臣子立朝处身之节也。以故臣于辛巳蒙谴之时。备忘辞旨。极其严截。而牵复未几。旋授相职。恩旨荐降。宠遇如故。前后疏章。未尝以前事。一有辨暴。深受其罪而已。此即分义事体之当然也。今者台臣之疏避。一至再至。辗转深切。是宜罄吐腔子。申白事情。而惟其文致罪名。非如等闲纠劾。乃在不忠无义之科。则自处之义。亦不敢因循常套。初疏略暴当日之情实。而不复历举条辨。继陈掩抑衔冤之意。而无一辞自明。盖以乞伏刑章。与寻常辞职。其体不侔。臣非有畏而不敢言。亦非无辞而不敢辨也。臣闻天地化育。无一物之失所。圣王临御。无匹夫之不获。臣虽至微。亦与一物匹夫之数。而横被恶名。覆载难容。愚臣衷曲。既无辨明之端。国家宪章。亦无勘处之举。职任未即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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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情地日益惶蹙。不生不灭。腼然食息。其为失所不获则甚矣。台臣之罪状臣者。果符情实。允于众志。则宜亟加显戮。以明王章。如其不然。亦宜参量情罪。俯加体恕。使簪履旧物。得齿人类。有以自立于天壤间。斯为曲成不遗之大造。岂特愚臣之私幸而已。伏乞 圣明谅臣危迫之恳。将臣本职。先赐革免。次将罪状。夬示裁处。以重国体。以安私分。臣之情迹。既不敢复厕周行。则使事虽急。亦不容冒没承当。此非惮劳而辞避也。更乞深察事理。早有处分。毋致王事迟误。命召累烦还授。而俟罪之身。断无冒受之理。今又还纳。祗增惶恐。臣无任战灼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屡谕予意。复何多诰。卿其安心。勿辞领受。从速入来。以副予望。
别谕后申谢请罪疏
伏以臣于田庐屏伏之中。千万梦想之外。伏蒙 圣谕之远辱。一札 玉音。辞旨丁宁。谓臣前日之劄。言虽不是。情实无他。又以往年台疏。为未安之甚。曲加开释。慰谕备至。虽使臣自为辨理。何以过之。至于缺然思想愈久愈深之教。益见仁覆念旧之盛意。不知无状如臣。何以得此于 圣明也。臣闻命兢兢。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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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捧读恩言。一字一涕。昨者书启。未罄衷蕴。玆敢略具文字。以申微悃。诚惶诚恐。稽首稽首。臣于顷年。忝居元辅之重。猝值无前之变。忧在宗国。不遑他念。连上劄本。以毕愚衷。参量经权。主意可明。而惟其识量褊浅。知思未周。临事仓卒。注金成惑。章既烦渎。语多差谬。种种尤悔。臣亦自知。恭承薄谴。血泣追愆。受玦未几。旋蒙原宥。除书谕旨。狎降于荒寂之滨。何莫非天地之至仁。日月之旁烛也。台臣疏论。乃在愚臣造朝之日。追提既往之事。勒成难贳之案。噫。事往时移。年钥累改。 储宫之启处日安。群下之忧虞渐释。而既行讨罪之典。且尽保护之方。我 殿下终始处变。两得其当。向来盈廷之言。不过为一场过虑。若以当日进言之无渐。料事之妄错。谈笑而道之。则夫谁。曰不然。而人之为言。一至于此。此岂常情之所及哉。然臣既被无限横逆。理难一日自安。奔迸郊圻。分作羁栖。杜门扫迹。有同坏蛰。间闻起居之报。而不敢冒昧径进。徒积于煎忧。累烦询问之及。而亦不敢循例仰对。但深于懑郁。盖以为不如是。自靖之私义。为有歉焉耳。不图今者涣发温纶。昭示 渊衷。覆盆回光。枯稊流泽。深冤一暴。灭死无憾。举颜望天。臣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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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何始望敢以及此。非臣陨结所能酬塞。自惟空疏浅劣。最居人下。补报蔑如。愆累日积。而前后陶镕保全之惠。迥出常伦。及至晚暮之境。更沾优异之渥。观听皆惊。阖门感泣。臣是何人。叨冒至斯。诚惶诚恐。稽首稽首。今玆别谕。系是特恩。蔼然德意之交孚。更无情事之未白。一谢 天陛。退填沟壑。是臣义分之当然。而不幸缠肓之疾。抵衰愈痼。粤自春初。症情危缀。杂施医方。堇保喙息。而床第之间。委废多时。庭户之隙。行动亦艰。以此癃病之状。虽欲强起趋造。其势末由。迹涉慢命。罪添辜恩。云霄在望。祗自怜悼。仍念人臣立朝。廉愧为重。昨年所遭。既非等闲弹劾。虽蒙宠谕之开譬。尚有伤弓之馀悸。况闻台臣持之不已。顷日疏辞危怕如前。难安之端。亦应在是。臣何敢蔑廉趱进。以益其讥诮乎。伏乞 圣明俯垂鉴谅。矜臣疾病之已笃。恕臣踪地之犹蹙。俾令涵濡 圣涯。自便于圭荜。仍正臣违慢不赴之罪。以肃朝宪。不胜幸甚。水潦方降。县道稍左。敢此封疏直呈。臣无任陨越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才谕至意。复何多诰。卿其安心勿待罪。即日就途。毋孤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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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谕后辞职疏(乙酉)
伏以臣衅累至重。踪地綦危。不敢近迹于脩门。自分没齿于穷庐。乃于日昨。论相之举。猥及不肖之身。闻命以来。怵焉兢慄。为之心不宁者累日。而危衷苦情。有不敢遽尔控陈。侧听多时。未闻举议。方拟治疏入递。仰祈矜允者。忽于意外。又有承宣敦谕之命。眷遇之隆。迥出常格。使华俨辱。荣动村闾。臣尤不胜瞠焉惊惑。恍瞻 威颜之不违。既而捧读纶音。十行谆切。先之以开晓委曲。继之以责励勤挚。奖与既隆。倚毗斯切。诚非滓秽贱臣所当得者。惶极而汗。感深而涕。不知 圣明奚取于臣而有此谬恩也。代言书启。忽卒欠详。玆敢略抒衷蕴。以备 睿照。伏念臣才资凡近。器识空疏。厚误殊知。躐跻通显。因仍叨冒。遂至台司。过福之灾。由于不衷。覆餗之咎。及于任重。随事偾败。固其所也。至于顷年收召之恩。乃在省愆之日。一谢 天陛。义分当然。迟回跼蹐。黾勉承命。而台章横发。声罪狼藉。颠顿苍黄。为世僇笑。当时之事。尚何言哉。幸赖 天日之明。曲加临照。初既以礼进退。卒乃推诚开释。上下之间。情志洞然。臣之得至今日。顶天踵地。秋毫皆恩造也。自玆以还。情迹宜若少安。而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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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臣立朝。廉愧为重。原初所被台疏。为言罔极。不究情实。勒加罪名。语意至深。字字危怕。傍观尚且骇目。自身当作何心。回思至今。寝梦犹愕。其又可以日月之稍久。 渊鉴之俯烛。便尔晏然。自同无事之人哉。窃自惟念宦业已成。而涯分极矣。冤诬乍解。而罪戾宽矣。栖息虽无安泊。而饮啄粗便。疾病虽至侵寻。而书史自适。惟期歌咏太平。毕命田亩。以送桑榆之馀景。区区志愿。亶在于此。至于收其点染之踪。策其衰退之力。荐委匪据。重误国事。毋论私义之所不安。亦岂非朝政之大失耶。西枢禄秩之如故。尚云过望。况于具瞻宅揆之地。其不容腼然冒当也明矣。若其材具不称。精力已消。万万不堪于任使。有未暇烦陈。伏乞 圣明谅臣恳款之由中。察臣章辞之非饰。将臣所忝职名。亟行镌削。仍治臣慢蹇之罪。以靖私分。改卜贤德。以重国体。不胜幸甚。臣无任惶灼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台司之重卜。可以想倚毗之笃。承宣之敦谕。可以见思想之切。而情志未孚。巽牍继至。愕然且惭。无以为谕。既往之事。备尽开释。则过当之台疏。不宜一向引嫌。矧今廊庙殆空。国事泮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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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体国之诚。尤不可袖手恝视也明矣。须勿撝谦。即日就途。毋孤如渴之望。
敦谕后辞职疏[三疏]
伏以臣闻君之于臣。不专以任遇为恩。进退之间。必以礼而体之。臣之于君。不专以趋走为恭。去就之际。必以义而裁之。使臣而不以礼体之。则牛维马絷而不免于枉其性情。事君而不以义裁之。则麾去招来而卒至于丧其廉耻。所关非细。可不慎欤。今臣所蒙恩命。荣感则深。而其所守情地。自有别于他人。沥陈悃私。仰祈处分。诚出于万不获已。而 圣明不谅。过加隆眷。史官承宣。相望于郊甸。温批宠谕。荐辱于圭荜。开晓勉励。一味勤恳。为示图任之意。尚迟反汗之音。臣之惶愧闷塞。到此一倍。不得不更摅苦臆。以干 渊照。念臣不肖无状。素乏行能之可取。词翰政术。虽袭家庭之绪馀。而当务实用。自视蔑如。任职卿班。犹惧不称。至于岩廊公辅之位。尤岂梦想之所到。节次推迁。谬膺崇委。终非其任。果不克荷。累尘柄用。辄生灾衅。追思往事。罪悔多端。深惩热羹。咎在冥升。自拟此生。不复当钧轴之重。年前趋命。亦非因仍蹲据之计。只为一登文陛。仰承德意而已。玆乃宿昔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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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衷曲之言也。纵无不安情迹。亦宜坚守素分。况其所遭诟诋。实系不赦之罪。难濯之耻。开释全安。已是格外之恩私。再玷班行。宁有是理。西枢闲冗。别无职事。而犹且彷徨踧踖。不敢晏然趋承。则至于百僚具瞻之地。其不可冒没径进。不待费辞而决矣。仍念朝臣之被台弹。虽不至于大段。尔后新有除命。则必为之力辞不就。不以时日之久近为解。所以顾事体而厉廉隅也。臣之向来撞着。是何等僇辱。而遭啧去国之后。忝叨新命。数岁之中。时月虽似间阔。其情事之怵迫。踪迹之危臲。则与初无异。每一念至。惊心𢥠魄。恍然若前日事。又乌可束带荐笏。扬扬入政事堂。行呼唱而自如乎。人之观者亦必曰。是夫也曾被谏台之惨驳。不复知耻。干进务入如此。焉用彼相云尔。则将何辞以自解。抑何面以自立乎。义所不安。心亦难强。抑而行之。必发其狂疾。伏乞 圣明谅臣至恳。深惟礼使之大体。勿复敦责。早有收回。俾臣得以自全于私义。免为行路之所嗤骂。国体幸甚。愚分幸甚。道臣今方出巡。谨此封疏直呈。臣无任惶灼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如渴之志。已悉于前后疏批矣。更何多诰。卿其念君臣之大义。勿以既往之事。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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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嫌。安心造朝。用副至望。
敦谕后辞职疏[五疏]
伏以臣之职任。有不可泯然虚带也。臣之踪迹。有不可昧然径进也。以决难出之身。当决难冒之任。迁就厮啀。奄过期月。微臣情地。不惟倍加于穷蹙。朝家举错。岂不重归于乖舛。日者猥上请谴之章。仍乞反汗之音。谓宜即蒙开允。无至更烦呼吁。及奉 圣批。又失所图。或者 圣明未能深察情形事势之如何。谓可以羁縻旷久。不得已而承命耶。此则臣知其不然也。特以簪履旧物。未忍终弃。业有成命。不欲遽尔收回。诚感 殿下眷待之至意。而亦非行以诚信体下之道也。欲用而召之。知其不可而退之。事理固然。更有何虑。噫。臣之进退。厥惟艰哉。前时入谢。未登前席而有谏臣之章。今日重卜。未趋京辇而有乡生之疏。每当除命。弹射随至。至于前岁别谕之初。有一台臣疏论铨地。追提请粜之举。外托大义之严。虽不指举臣名。其意实在于臣。何敢以批教之已加严斥。其人之今不存在为解而晏然而已乎。语曰。十斧所伤。其木必僵。如臣薄才多衅。困于受侮。 殿下虽欲曲为保全。其势有不可得矣。抑臣情迹难安之外。筋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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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逮。殆有甚焉。念臣禀质尪孱。受气绵脆。烛武盛年。犹不如人。蒲柳弱姿。未秋先衰。中身以后。连处机要。随分自致。不敢告劳。比来闲废多年。屏居调养。若可以少有苏健。而荏苒之间。踰艾及耆。残龄危喘。日以凋迈。精神动作。厌厌若老耄之人。使臣才具可堪于任使。情势不至于危臲。只此衰癃之相。实无当官任职之望。况其难进之端。不啻二宜去者乎。伏乞 圣明哀怜加察。亟允所辞。以安私分。母令久损于国体。千万幸甚。臣无任惶灼祈恳之至。
敦谕后辞职疏[八疏]
伏以臣累违召旨。连上辞本。自知慢渎之罪。在所不赦。不自意史官远辱。宣示御批。谕以贵在知心。戒其过自引嫌。仍有偕来之命。臣不胜循已徊徨。望天踧踖。左兢右惕。罔知攸措。臣之忝叨恩除。今已三朔。职务之瘝旷积久。 君命之稽逋已甚。章牍频繁。恳款倾悉。则宜有以早蒙开许。得遂褫鞶之愿。而 天听漠然。尚靳回照。不得不更理衷情之苦切。僭干旒扆之深严。臣愚死罪。臣闻圣王用人。惟器是适。苟匪其材。何以为国。念臣原来行能。有同黔驴之罢劣。清班要地。一切侥冒。而未谙物情。全昧时宜。触事冥墑。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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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周防。惟其如是。故自通朝籍以来。鲜有称塞之效。小器易盈。屡遭颠越。丑拙绽著。臣亦自愧。此时辅相之职。不翅倍难于常日。弥纶败局。宁合一委于庸手。姚崇救时之才。李纲成务之贤。虽未可易得。朝廷之上。不乏其人。以臣累试蔑效。其可苟然而充位乎。经曰。德薄而位尊。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才具之不称如此。则亦见其偾误如前。而不济于用。此臣之不可冒出者一也。臣闻人臣处己。惟义是守。苟失其身。何以事君。念臣向来踪迹。等作候虫之坏蛰。荒野侨居。一任偃伏。而荐蒙误恩。祗益身灾。非意横遭。困于应接。不惟是也。自登台府以后。曾无安顿之日。坐席未煖。长事栖遑。运命奇蹇。臣亦自悼。今日进退之节。非为果忘于当世。顾惜身名。诚欲不后于恒人。司马光之不拜枢密。马廷鸾之力辞参政。虽未可几及。去就之际。自有其道。以臣多衅寡与。其可晏然于趋命乎。经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情迹之不安如此。则亦见其狼狈益甚而无补于事。此臣之不可冒出者二也。仍窃惟念人之所以运用一身。区划百为。以其有精力也。顾臣尪体薄姿。早衰多疾之状。概陈于前疏。不敢重有烦渎。而惟是比年以来。凋耗日甚。老形悉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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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有昏花。口无完齿。手脚渐成瘫痪。精神益以愦瞀。简问应酬。每患遗忘。庭户动作。亦多艰妨。以此神力。其何以担百责而理庶政乎。隋韦世康之言曰。禄不须多。防满则退。年不待暮。有疾便辞。史传称为格言。今臣位跻崇显而防限已极。年迫迟暮而疾病且痼。传所云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即臣之谓矣。虽欲不计他事。强策驽钝。以效奔走之劳。其势亦难自遂。此臣之不可冒出。又其三也。噫。士生斯世。将以有为。遭遇休明。赞襄承弼。是臣子之至荣。亦平生之素愿。而况臣以世禄遗裔。科目平进。蒙被 圣上不世之知遇。陶镕湔祓。旷绝群僚。自惟许国之微诚。不以在野而或间。常思收功于晚暮之境。责效于跋疐之馀。仰赞德化之万一。少酬平昔之隆眷。是臣区区蓄积。而其所以藏形敛迹。一味屏退。绝意于进取。殆必有极难安而甚难强焉耳。礼曰。事君。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前之不量而入。既已多矣。入而取败。亦非一矣。今何可徒恃恩分。罔念事体。安其所不便。强其所不逮。复据元辅之尊。抗颜而不知耻乎。臣之疏辞。沥尽腔血。非敢为引嫌占便之计。以孤 圣上虚伫之盛心。臣情愈蹙。臣罪愈深。毋论踪地如何。病状方此淹苦。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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暍所添。委废多时。史官相守。无路转身。日夕危厉。如坐针毡。伏乞 圣明谅臣悃诚之毕吐。怜臣情病之交剧。先收偕来之旨。仍削所叨之职。俾臣得以保其庸孱。纾其臲卼。优游卒岁。自靖私分。则实终始生成之泽也。臣无任惶灼祈恳之至。
敦谕后辞职疏[九疏]
伏以臣之情地。可谓大臲卼而极闷蹙矣。史官偕来之命。未浃旬日。又有承旨临谕之举。恳辞未满十疏。而敦召已至五次。 君父之眷遇。若是其隆厚。而汔未克奉令而周旋。臣之罪戾。万殒犹轻。臣虽至愚。粗识事君之义。使臣所遭所处。苟不至于万分挂碍。则何敢胶守微志。累违严命。以自纳于辜恩犯分之诛也哉。臣闻扶颠持危。大臣之责也。正己正人。大臣之事也。责任既重。则处身不容轻忽。其或遭罹罔极之言。触涉难安之境。而其所自处自靖之道。有些未尽。则众所具瞻。非议沓至。将何以总庶僚而论国政乎。身且不免偾败。望其得力于颠危。其亦难矣。况臣凡才浅局。不应重误于国事。痼疾衰相。未堪自效于班行。此臣所以终始一意竭诚辞避。而必以准请为期者也。或问于臣曰。子于癸未除命。不当遽进。而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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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朝。以致无限颠沛。今此重卜之命。已经宠谕之开释。如其固辞不获。似难终守素分。至于权益平之疏。虽甚骇怕。微末乡儒。与台臣轻重悬殊。而 圣明既已斥其言而罚其人。则累疏控辞之后。 天眷愈益勤挚。子之一向退伏。尚无幡然强起之意。无乃自处之太过而有伤于分义欤。臣应之曰。当初谴罚。出于 君上一时威怒。而旋蒙宽宥。仍畀旧班。义不当复存形迹。昔程子于涪江窜流之馀。授西京国子监。不辞而拜命。门人问之。答曰。此行只为仰承德意。愚之癸未趋恩。盖引此而为义。意外横逆。亦末如之何矣。至于今日之事。其义比前差别。向来台疏措语处意者如何。而益平之疏。所以追提而阴斥。实为一串贯来。何可诿以言者之微末。而徒情 天眷。自轻其去就乎。昔欧阳脩复拟召用。而自以连被弹蔑。力求致政。魏了翁非遭劾论。而只缘多有沮忌。固辞宰枢。仁宗之于脩。理皇之于了翁。恩遇不替。而二臣之自处如此。区区今段所执。亦岂全无衡量。问者乃解。此是私相问难。而愚臣前后处己之义。煞有分晓。臣敢并以为献。烦猥至此。第深兢陨。噫。臣之情地。诚可谓极闷蹙而大臲卼矣。欲进则私义亏丧。欲退则 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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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固。衷情危迫。不火而热。倘释重负。如濯清风。中暍昏昏。言无伦脊。尤增死罪。伏乞 圣明夬回渊照。俯谅诚恳之倾输。重念事体之屑越。将臣职名。亟行镌削。仍治臣积逋 君命之咎。以遂私分。以严朝章。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之顷年所遭。实出意外。而连章巽让。愈久愈恳。一向敦迫。非所以待大臣之道。故不得不勉副矣。今玆重卜。意非偶然。前后开示。倾悉无馀。则每提往事。必欲释负。决知其太过也。至于一乡儒之疏。尤不足介怀。而况既斥其言。又施儒罚。则何可以此为难进之端乎。目今亢旱弥月。民事孔艰。鼎席不备。右揆独贤。此时望卿造朝。不啻大早之云霓。卿毋困我。须速偕来。共济国事。
敦谕后辞职疏[十疏]
伏以臣之沥血控陈。章今十上矣。月踰三朔矣。区区悃愊。庶蒙矜纳。而日者批旨。又出意象之表。历叙前后眷遇之至意。深明今昔所遭之嫌端。催臣造朝。责臣济艰。一札十行。字字温纶。有非无状贱臣所当得者。拜叩瞻天。惶感无地。顾臣愚陋。无所肖似。惟以事君诚直为主。平日未尝饰情而虚让。无疾而请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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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 圣明或已俯烛矣。及今礼遇之隆厚如此。倚毗之深切如此。晓谕开示。委曲周至。则何故而不当嫌而强嫌。当进而不进。一向厮啀。以为释负图便之计乎。使臣才具力量。少可以有益国事。则虽不敢妄希古人相业。一分裨补。犹足为一分酬报之地。而见今国势朝象。决非如臣绵力薄才所可镇靖而图回。循省揣量。秖见其难为。使臣筋骸精力。少可以自效官事。则鞠躬尽瘁。是臣子职分之当然。而其如衰败已甚。痼疾添谻何。古称三公坐而论道。而今之辅相异于是。神力勤劳。殆同百执。政堂机务。何以裁之。朝班走趋。何以应之。回思而齿酸。未出而心怯。奔走先后。亦非臣所及。至于情迹一款。 殿下前既命之曰。勿以情势。过自引嫌。今又教之曰。每提往事。决知其太过。乡儒之疏。尤不足介怀。不厌繁复。申申饬谕。则在臣愚分。宜若不敢复言。而然臣历观前史。辅弼之臣。身佩安危。为朝望所重者。或遭一时侵诋。而朝家既已开释。才力足以堪胜。则出而承命。亦固有之。如臣者迹畸而望轻。累深而衅重。才不效于已试。病益痼于将衰。左石拟议。实无凭藉承当之望。虽欲冒进。其亦难矣。又有一事。未宜自阻于仁天之下。仄闻成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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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之疏。以南九万柳尚运两大臣。为护逆之巨慝。请亟正邦刑云。是何言欤。当初两臣之论罪也。 殿下以本情之无他为教。夫宥过无大。尧舜之法也。既知本情之无他。则有何深罪之事耶。向来攻斥大臣之言。不过曰误事而已。及至今日。指以为护逆。是何心肠欤。九万即臣之师也。自少从学。情义甚重。师门受蔑之时。理难冒居于官次。况蒙以极恶之名。拟以极律之刑者乎。益平方以护逆论臣之罪。而揆宪又以此断臣师之罪。其惊心痛骨。不翅若身亲当之。贱臣情地。其可一日自安乎。自昔门弟之于师承。苟被人言之构诬。则或上章而伸辨。或辞官而自处。情理所在。不容但已故耳。噫。臣师立朝处身。自有本末。戊辰之事。重被谴谪。而本其意则欲扶 坤圣也。甲戌之事。多困颊舌。而原其情则欲安 储宫也。前后心事。皦然如日。同出于一段忧爱之诚。而论者不复推恕。横加此等罪目。必欲诛殛而后已。岂不冤痛哉。其疏虽未上彻。既入于宰疏。又腾于台章。则与上彻无异。臣安得晏然而已乎。伏乞 圣明特谅原来诚恳。更察新件事情。亟允所辞。以靖私义。不胜至幸。臣无任惶灼祈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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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已谕至意。更何多诰。卿其亟断巽牍。安心就途。以副予望。
因宋婺源疏。辨诬辞职。仍陈先祖事迹疏。(丙戌)
伏以臣于病伏中。得见宋婺源等疏本。以臣见差 皇坛摄祀。句引丙丁和事。侵辱臣先祖。无少顾藉。臣不胜怛然惊痛之至。今玆横逆之来。非特一身所遭。事关先代。受侮不少。则亦何可喑无一言而已乎。噫嘻。南汉之事。尚忍言哉。孤城受围。贼势凭陵。八路生灵。尽为鱼肉。而 庙社大君。皆在江都。天堑失守。祸变罔极。向使君臣上下。徒守一切之心。不思制权之策。则其如 宗庙社稷何。洪惟我 仁祖大王以至仁之心。行圣人之权。绵邦祚于欲绝。全 庙貌于垂亡。盛德鸿功。百世永赖。呜呼悕矣。臣先祖鸣吉。以休戚与同之人。担当国事。力主和议。而其所为说。亦皆援据经训。参验义理。不徒迫于时势为也。固非后生浅识所可轻议。而今乃追加侵诋。恣言无忌。多见其不知量也。孟子所谓此亦妄人也已者。正为此辈道。则顾何足与之呶呶也。臣祖既主和议。则与斥和守经之论不相合。理势然也。原其本情。夫岂有挟私排摈之意哉。至其胪列数事。诟斥臣身。又不满一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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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使燕还自言云者。乃其白地杜撰。顷年书帖一事。自与此事无干。而近日献议。实仿王朝礼典而为言。摄事诸执事。降品改定。亦出于愚臣之言。该曹草记。据此为说。则今所云云。适见其捃摭成案。为人求罪。诚有不足辨者矣。婺源等主意。专在于凭藉欧逐。则其所以捏合构成者。实为论事之筌蹄。而缘臣不肖无状。上而玷辱于国家。下而诬蔑于祖先。将何颜面。更厕朝端。以益其诟厉乎。伏乞 圣明将臣所带相职。亟行镌免。以尊国体。以安私分。不胜幸甚。今此学儒之疏。惟欲极口骂辱。无复伦理。则臣虽无状。既忝大僚。诚不敢屑屑较争。重伤事面。故只得略辨其槩。仍自控乞而已。惟是先祖平生事迹。抑有所一欲陈闻而未果者。谨此冒昧附献。欲望 圣明宽其僭猥。恕其繁蔓而垂察焉。臣祖主和之论。自有本未。丁卯之事。意在弭兵而缓祸。丙春之事。忧在挑衅而促亡。皆以兄弟之约。计出羁縻。固无可论者。及至南汉之事。则强弱之势。既不支吾。存亡之机。迫在呼吸。当时讲和之论。夫岂得已而为此哉。其时清论。或主宁以国毙之义。臣祖以为 皇朝固有罔极之恩义。无间于内服。而既有 社稷人民。则 祖宗血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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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绝。何可胶守匹夫之谅也。或以青衣之辱为虑曰。等是不免于颠覆。母宁守义而亡。臣祖又以为虏非贪我土地。只欲立威于邻国。此则必无之虑也。盖臣祖遭遇盛际。致位崇显。毕忠尽义。素所蓄积。毁誉祸福。固已断置。而当国家危急存亡之日。怀独见之明。信必然之画。非惟熟讲于成败之数。抑亦审定于经权之义。故横遭多口。屡当颠沛之境。而不顾谤讟之交腾。不计身名之贻累。勇往直前。无所疑惧。其所以择理处义者。槩见于上。 仁祖封事。其言曰。春秋传曰权之所设。非死亡无所设。又曰。行权有道。自贬损以行权。盖难测者世变。无穷者义理。天下无事。谨守经常。贤与不肖。同归一涂。及至遭罹逆境。身处无可奈何之域。而能变而通之。与道偕行然后。方可谓圣人之大权也。昔微子启面缚衔璧。以存汤祀。管仲不死而请囚。一匡天下。如使此二人者。为一身而为此举。则未免为辱人贱行。亦何足取。惟其随时制义。屈身行权。或以祖宗血食为重。或以利泽及物为心。故孔子皆以仁许之。况今 殿下全 宗社保生灵之功。视古有光。如使世有孔子。必以许二人者。归之 殿下矣。或有为国君死社稷之说。以议今日之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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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甚惑已。夫国君死社稷。乃礼记之语。而释者曰。国亡亦亡。其国不亡。而追咎其君以不死。非臣所闻也。微子殷之一公子。管仲齐之贱臣。皆无宗社生民之责。而犹不辞拘囚僇辱之耻。必以续祖统济天下为己任。况千乘之君。 宗社生灵之所托。而反自轻其身。甘为沟渎之行而莫之顾者乎。羑里之厄。圣哲拘幽。可谓斯文之阳九。而文王能遵养时晦。以智周防而不失其正。故身婴缧绁而非辱也。枉道求免而非谄也。易曰。明夷利艰贞。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盖圣人未尝不困。惟其处之有道。今日乃 殿下之明夷也。使 殿下益懋艰贞之德。则是亦文王已矣。今以封章辞意观之。其所以援据经训。参验义理者。非苟而已也。虽然。亦非敢以甘心事虏。无所猷为。仰导于 君上也。盖曰兴复之计。修攘之策。不可不自尽焉耳。故其言曰。殷忧启圣。多难兴邦。盖狃安而荒怠。则必有颠覆之祸。处艰而勤惕。则终收济屯之效。理有必然。断无可疑。国家之不至于丧亡者。盖以上年斥和之举。固为失着。而为 天朝立节。其名正矣。今年出城之举。固为可羞。而为生民忍辱。其心仁矣。天意之所以未绝于本朝。人心之所以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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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于 圣上者。岂无其由而然哉。苟能奋发 圣志。无所挠沮。益励惩前毖后之图。务尽修内攘外之政。恳恻周旋于难处之地。至诚感动于赫临之天。则因败为功。转祸为福。末必不自今日始矣。夏有一成。少康以兴。越栖会稽。句践以霸。况今国家境土。无所缺失。 祖宗德泽。犹未斩艾。变乱虽惨。而号令无壅于四方。财用虽竭。而馀力尚存于三南。今日之事。惟在 殿下立志之何如耳。苟欲有为。何患不济。伏愿 圣明求之于古。深究历代兴亡之故。验之于身。精察此心操舍之机。引接臣僚。虚心采访。使下情必达于上。访询人才。随器任用。使贤能无滞于下。又为之立经陈纪。设为宏达之规。君臣上下。同心协力。毋存形迹之嫌。务图着实之效。行之不辍。积以岁月。自然纲举而目张。上安而下顺。疆内既治。外患不至。凡臣所论。实非循例责勉之语。此又所以赞 圣祖忧勤之志。基国家倾否之运。而精忠远猷。恳款不已。此可见其一端矣。噫。当日主和之议。夫岂乐为者哉。上则有误引君父。家国俱亡之虑。下则有得罪名义。身名狼狈之忧。出则骄虏朵颐而垂饵于凶锋。入则朋亲按剑而受困于横议。人之恒情。谁肯为此。只坐卓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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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照到于人所不见。刚大之勇。办得于人所不能。赤心断断。闵宗国之危亡。而不暇顾一身利害焉耳。想其危机败局。何等至难。立朝廷于草菜。收国力于煨烬。内而综庶事于危邦。外而伸大义于 天朝。屈折周旋。心劳力殚。真不愧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者。仁人君子宜有以恻然而悲其志矣。及今宝历方延。疆埸无虞。时移事远。家泰人安。则戴縰垂缨者。或有大言高谈。哓哓否臧。此又何心也。惟我 圣上乃于丙辰之秋。特下备忘。若曰。故相臣崔鸣吉为国忠诚。同符古之贤臣。及丙子之乱南汉受围之日。独当和议。能使三百年 宗社。环东土方数千里。既亡而复存。其远虑善图。孰过于此。故相臣金堉德业冠一代。为国安民。百世可尚。斯二者礼宜配享 庙庭。血食千秋。而俱未与焉。予甚慨惜。今观国朝故事。亦有追享之规。其令礼官议于大臣。未及献议。有李沃之疏。谏院之启。臣祖追配之事。仍寝不行。曾于辛卯祔 庙时。臣祖见遗于侑享。老成诸议。固已有公讼之言。故相臣李时白上劄历陈臣祖平昔际遇之隆。殉国忘身之节。请一体配享。有云 先王庙庭。不可无崔鸣吉。其时庙议以追圈为难。其议遂寝。而我 圣上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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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又为党人之所格。此奚但子孙之深痛而已也。至于上文所谓伸大义于 天朝者。则又有大焉。累拒徵兵而几陷大祸。专价密奏而阅岁拘幽。此二者俱有不可没者。敢复悉陈之。丁丑下城之初。论定约条也。已言徵兵之不可从。其秋果来徵兵。臣祖请受命赴沈。言本国臣事 明朝三百年。今不可兴兵助攻。抗言争论。事遂得已。戊寅秋。清人将犯 天朝。复来徵兵。臣祖筵白曰。往时出城。势穷力竭。图存 宗社。计不得已。今此助兵。国可亡。义不可从。遂拒而不许。其奏文亦臣祖所撰。而首言本国臣事 皇明。世世不替。又言万历再造之恩。尤不敢忘。而末引乐毅辞伐燕之事。反复而论之。清人大怒。啧言沓至。来索主议之臣。举朝大震。臣祖又筵白曰。国家处此无前之变。而若不竭心力以求免。徒以苟缓目前之祸为心。则何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不可不更遣使价。尽力争执。且曰。我国大臣为助兵事。有一二人死者。方可。臣实主此事。臣请自当。遂自赴沈。将行。 上亲见慰谕。特赐貂裘。是行也。人皆谓必死。臣祖亦自知不免。以丧具自随。亲戚子弟皆哭送。既至沈。清人诘曰。何人敢拒徵兵。对曰。我身为首相。主管国事。此事专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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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惟愿一死。清主初欲加戮而旋释之。因革职踰年。当臣祖在相府。终不助兵。朝家再塞徵兵之请。而卒不得免焉。时臣祖罢官在衿川田舍。有诗曰鼓角喧空海接天。五千兵甲载楼船。山城不死皆臣罪。泣向春风拜杜鹃。此其痛伤之词也。此则累拒徵兵之始末也。丁丑讲和之后。臣祖请以计穷力尽。屈意图存状。别具一咨。抵陈都督弘范。冀得转闻 皇朝。而虑或未达。白于上。欲以密价更通 皇朝。令平安兵使林庆业求得一僧名独步者。曾以事入中国。颇知事情。且解华语。遂具咨文付送。独步抵洪都督承畴。以冀一彻于 皇听。凡三次往来而始得回咨。略曰。贵国一段苦情。天人共鉴。即为转达 天听。则恻念遐方。甚为勤切。贵国历世贞顺。劳不可泯。虽暂迫时势。见窘于虏。中朝文武。方切齿轸念。岂复忍督过。安心协力。以效桑榆。又曰。 贤王以英明之姿。遭阳九之会。胡马猖獗。荐食属藩。而我不能整师剪灭。此乃贵藩之劫数也。贵藩世效忠顺。一朝行成于虏。势穷力屈。莫可如何。此亦 圣明之所心恻也。惟此送僧一事。臣祖主之。而又与故名臣申景禛李景奭郑太和姜硕期李明汉等相议同事。太和时按关西。实主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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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臣祖罢官家居。不禁匪风之思。作诗以寄之。而事涉机秘。为时大讳。故依比兴托言之体。以怀仙词为题。其诗曰。云海微茫落照间。眼穿何处觅蓬山。张骞槎路仍多阻。徐市楼船久未还。易被秋风欺白发。难从仙灶借红颜。年来无限伤心事。穷巷苍苔独掩关。所谓云海落照。即我心西悲之意也。所谓眼穿蓬山。即顾瞻周道之意也。所谓槎路楼船。皆指水路送僧而伫待之词也。其必东之诚。拱北之义。形于歌咏之间。溢于言辞之表。而深心苦意。有足以陨涕于千古矣。及壬午。洪承畴降于清。备言送僧事。而我未之知。会贼烓被执。谒国阴事。尽告移咨送僧事。又引臣祖及宰臣名流十馀人曰。此人意在 明朝。清人大怒。迫令诸臣来置对。祸将不测。举国危惧。臣祖时为首相。又自请以身塞祸。 上犹豫不忍遣。臣祖强请而行。又赐白金貂裘。疾驰到凤城。清人盛兵威而胁问之曰。送僧 明朝。何人主张。臣祖答曰。我为本国首相。此事吾独主之。既非 主上所知。他人又无与知者。遂具枷杻入沈。幽诸北馆。北馆者死囚所系处也。与判书臣金尚宪议政臣李敬舆同拘一馆。历四年。始得放还。其在囚也。中朝人张文衡谓我人曰。你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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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阁老一尚书。以事关 天朝之故。方被系北狱。东方节义。令人起敬云。此则潜价密奏之始末也。设使臣祖无此两节。而只有讲和之事。亶出于为 宗社为 君父。至心血诚。可质神明。而择理处义。又有根据。则世之心公眼明者。宜无訾议之端。况于颠沛造次之际。不忘尊周之义。因是而备尝危辱。阽死靡悔。至蒙 崇祯圣天子恻念褒谕之典。则其所树立。又何如也。其在燕狱也。故相臣李敬舆有诗曰。二老经权各为公。擎天大节济时功。如今烂熳同归地。俱是南冠白首翁。盖并指臣祖及故相臣金尚宪也。夫既许以济时之功。而又美其同归于南冠。则斯盖纪实叹赏之词。而足为后代之公案矣。噫。臣祖学术文章。勋名德业。前后名公。盛有称述。今不暇一二数。而姑就事关于大义者。举其数三文字焉。故相臣赵翼诔文。有曰临难见危。勇于自当。视身如鸿毛。辞直理正。不摄不挫。此则公所以大过人者而岁寒乃见也。虽叔孙昭子见执于晋。何以过之。始则闷其蹈不测之危。终则喜其不可夺之节。足以有辞于世也。故相臣李景奭诔文曰。铁骑迫于西郊。公匹马而催鞭。胆有大而如斗。目不见夫戈鋋。再急赴于绝域。千金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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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涎。大义重于泰山。身莫恤夫一捐。滞西河而羁孤。罹寒暑之变迁。又曰。嗟忠贞之见疑。纷众口之嚣然。幸赖日月之照临。公听察而无偏。臣祖之拘沈也。有无根浮谤。谓臣祖援人而分祸。其时领相金瑬,左相洪瑞凤等联名上劄。极力辨解。略曰。崔鸣吉其心则知有国家而不恤其身之死生。知有 君父而不顾其名之荣辱。担当艰险。一心直前者。非止一二事。此 圣心所以契合而终始无间者也。不幸身囚绝域。命迫汤火。罪端横生。真伪相混。人多下石。势同覆盆。惟 圣明怜察焉。往年林庆业之遣僧。鸣吉与知而擅许焉。及其机露事迫。祸且罔测。鸣吉傫然一病身。星夜驰进。如赴乐土。略无几微辞色。与同行宰臣。讨论贯高白张敖事。而象胥解事者。争以为首实必危。莫如权辞掩讳。鸣吉不从。预书对辞以入。其知死不避之状。一行大小人员。湾上诸宰。皆所目睹。此岂临死勃乱。二三其心者哉。及其置对。举皆自首。终未有一人以其推诿而见招者。人之为言。诚未可信。其诚节如彼。勋劳如彼。遭遇隆重如彼。而身名俱枉。情实未白。古今天下。安有如此至冤乎。此即故判书李植所代撰也。臣祖殁后。故相臣李时白语人曰。迟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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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甚多。而其大者有八。癸亥反正。协赞匡复之业一也。丙寅议礼。能明父子之伦二也。丙子之乱。单骑赴敌。以缓贼锋三也。南汉之围。冒谤主和。以存 宗社四也。戊寅徵兵。以义拒之。视死如归五也。送信 天朝。卒践危机。以身自当六也。处心行事。确然自信。不染朋比七也。善处骨肉。不避触忤。言人所难八也。迟川。即臣祖自号也。故判书李敏叙撰臣祖谥状。其总论曰。公临大事决大疑。识足以通其会。刚足以辅其志。绝不为随众俯仰。侃然体国。不以身之死生祸福动其心。竭力尽瘁。务尽其所当为者。可谓有大臣之节矣。至其弥纶辅赞之功。救败定倾之业。世有定论。岂所谓天必生能弭是难之人者非耶。国家多故。祸乱滔天。而一世劻勷。谋不素定。公辄忧愤痛迫。言或激烈而不顾。事或自信而违众。且有触发于时势之阨塞者。此则皆公之所不得已也。人或有不知公而咎公者。故溪谷张公每称公曰。赤心殉国。不避死生。子谦真社稷臣。不佞先大夫亦云屈子之忠。忠而过者也。完相之忠。亦过于忠者也。于此可以见公心事矣。公以为国家虽为 宗社生灵。屈意图存。兴复之图。不可缓也。父母之国。不可忘也。进言于 君上。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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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以燕昭越践为勉。至其眷眷于 天朝。则密价潜信。间关往复。经数岁必达。力拒助兵之请。立慬虏庭。蹈必死之地。以全大义。白首之年。屡赴绝域。卒乃拘囚历岁。视汤镬如归。使我礼义之邦。得以有辞于天下。此则百世之后。必有知公素志者。呜呼伟哉。溪谷。即文忠公张维之号也。子谦。即臣祖之字也。臣祖之志节行业。概具于此矣。噫。臣祖平日事行。固已播闻华夷。昭载简册。而年代寝久。耳目渐远。后生新学。无怪乎不能谙悉。虽 天日之明。抑容有未及俯烛者。终愿为吾 君一言之。玆敢不避烦复而覶缕及此。渎扰 宸严。臣罪万死。臣无任激切痛慨。惶悚陨越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日者婺源之疏。其用意在于敲撼大臣。故诟辱大臣之祖先。略无顾藉。事之痛惋。孰甚于此乎。此无非纪纲解弛。朝廷不尊之致。而卿之祈免。岂不有损于事体耶。噫。故相臣平日事迹。备陈此疏。而至若和议之亶出于为 宗社。尊周之义。不忘乎心。蹈必死之地而靡悔。则予亦稔知矣。此岂幺么婺源辈所敢恣意诋毁者哉。卿其体予至意。即起视事。用副如渴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