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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谷先生集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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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谷先生集卷之十四
 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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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曹判书赵公谥状
公讳珩。字君献。自号翠屏。赵氏。本丰壤人。远祖孟。佐丽祖。定三韩。位门下侍中。其后累代阙谱。牒谱之自天和寺殿直之蔺始。子孙世袭簪缨。十传而至靖国功臣丰储仓守 赠工曹判书丰壤君讳世勋。寔公曾祖也。祖讳矶。司宪府监察 赠吏曹判书。考讳希辅。分承政院承旨。仕 宣庙朝。屡居台阁。以风裁称。至废朝昏乱。杜门自守以终。后以公贵。 赠左赞成。妣 赠贞敬夫人江陵崔氏。监察韹之女。大司宪琎之曾孙。以万历丙午十月二十三日。生公于光州赞成公任所。先是。赞成公以救荒御史。往北路。所赈活甚众。其时方伯谓赞成公曰。活一人。尚有阴德。况公所活几数万。后必受其报。后五年。果生公。公气度端凝。自在髫龀。不好嬉游。聪颖绝伦。八岁。赞成公授以经书。程督甚严。公遵奉不敢怠。甫成童。已遍诵诸经无遗。参判睦公长钦。一见奇之。归以女。壬戌。丁外艰。服阕。连中发解高等。丙寅。与赵公锡胤。同擢第。公与赵公同年生。时谓之两丙午。适考官子弟有与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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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谏 启罢其榜。庚午。再擢明经第。分隶槐院。辛未。荐入史局。时持平朴知诫方主追崇。议学生许穆。重加儒罚。延平李公贵。以闻于 上。上震怒。即命该馆。停举许穆。公退议于同僚。未即奉行。 上怒下之吏。谪配扶馀。壬申。 赐环。仍就马江结庐。留五年。至丙子。蒙叙。复入史局。值文臣殿讲。公释屯卦草昧经纶之义。甚晢。命官升平金相大加称赏曰。自 上若讲羲经。此人当为讲官第一。遂居首。 上命赐米十斛以奖之。例升成均馆典籍。冬。虏骑猝至。公家惟一马。奉崔夫人避兵。徒步随 驾。入南汉。为督战御史。丁丑还都。拜兵曹佐郎。为养求外。得盈德县。莅任满考。邑人追思不已。在县已被玉堂之选。而自史局忤 旨。久靳 天点。壬午。为兵曹佐郎兼知制 教。癸未。始拜副校理,修撰。时李相圣求。营救贼烓。有相私迹。公与馆僚。再上劄劾论之。三月。因灾异。又上劄累千言。陈修德应天之道。且论宫人咀咒者。宜出付 王狱。以正其罪。八月。 仁庙违豫。将受火针。公劄陈 玉体不可施灼。请养心以治疾。甲申。拜修撰,司谏院献纳。复拜副校理者再。兼侍讲院司书。时 世子在沈。虏啧无已。需费日殷。公因 赐对进言曰。年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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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供输力竭。当今惟保民为急。若监司守令得人。则民可保矣。有请遣绣衣者。公又曰。御史固难遍廉一道。若预令某某人治装以待。则外臣闻之。必多戒慎矣。 上皆嘉纳之。拜吏曹佐郎。俄以铨郎荐望。不遵 朝令。有台臣言。 上下严教。命窜前后郎官。公亦在窜中。台臣知公本无左右意。又上疏言赵珩之醇谨恬静。举世所共知。且新入。只参数政。实无其罪。继有相臣及三司劄救。得不窜。丙戌。叙拜修撰者再。复入吏曹为正郎。仍兼三字衔。公引前事。不就职。移拜司宪府执义,应教,兼弼善。时闵公馨男为铨相。台疏以身负疵累劾之。大司谏姜公柏年。反攻台官。副提学李公基祚。陈劄论递之。 上特出李公于外。公与诸僚。 启请还收。仍极陈朝著论议不公之弊。寻拜军器寺正,舍人,执义,司谏。戊子。丁内艰。庚寅。服阕。拜宗簿寺正,侍讲院辅德,执义。时江界府有囚治蔘商事。事关贵介。 上震怒。命拿治府使。廷臣莫敢争。公因求言陈劄曰。接物之心。用法之道。固当扩其至公至正。以示无偏无党之意。何可以晻昧之说。揣断群下之情。以失临御之正道乎。劄入。其事亦得已。辛卯。拜应教,舍人。以谢恩使书状官赴燕。还 朝。为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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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 春宫冠礼。升通政阶。拜刑曹参议,承政院同副承旨。序进左承旨。由户曹参议。出观察忠清道。蠲除弊瘼。敦尚风教。宋公象贤墓阙显刻。公厚给工费。使其子孙。伐石以竖之。岁终。贡匼盔。吏白例有赂。公叱退曰。岂有道臣进献而行赂者乎。终不许。访问列邑士族贫不能嫁者。给婚需。俾无失时。癸巳春。因一差役违新格。下吏。配原州。至秋宥还。甲午冬。 叙复入银台。乙未。朝家将通信日本而难其人。廷议皆推公。四月。以大司谏为上价。奉 命越海。屡值倾危。舟中人皆惶怖失措。而公颜色不变。若处堂宇。朝夕但讽咏古文。与同行唱酬诗什。成一卷帙。接遇殊俗。一以诚信。彼亦尽其敬礼焉。所赠礼币。一切却之。惟鱼,橘之属。或有所受。而亦皆分与从人。丙申二月。复 命。例升嘉善阶。拜大谏。俄出观察岭南。廷议以才经远役。白 上改之。拜兵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秋。拜京畿监司。凡所施为。一如在湖西时。丁酉。瓜递。拜兵曹参判,同知成均馆事,都承旨,大司谏。戊戌。复拜兵曹参判,大司谏者再。己亥正月。以礼曹参判。监修 厚陵丁字阁。升嘉义。拜都承旨。五月。 孝庙升遐。以兼带内局。被削黜。冬。 显庙特命收叙。复拜都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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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三月。再按畿节。以银台时。有内局侍药劳。升资宪阶。为知枢。兼畿伯。八月。入拜刑曹判书。冬。拜大司宪。以冬至使赴燕。辛丑三月。复 命。拜工曹判书兼知春秋馆事,刑曹判书。秋。以大司宪。为伴送使。往关西。时赵絅上疏。伸救尹善道。公在中路。陈章辞职。因曰。顷者尹善道疏辞悖戾。语涉不道。凡有是非之天者。孰不愤惋。而赵絅与之相应。至以左袒等语。眩惑听闻。急于阿好。不觉其自陷于不测之罪。安知世间。有此二善道也。还朝。拜礼曹判书。公前判秋曹也。吏曹吏李甲男。以事移曹按治。僚席有言其年满者。公亦见其衰老以为然。停刑以 启。及长柏府。同僚按甲男他罪。仍言前日冒年事。公闻之甚骇。考籍验其实。遂添罪施刑。及是。与元相斗杓同入 侍。元相白公治甲男事。前后有异。公不能详记久事。错认其初考年停刑。遽以此对之。退问秋曹吏。始觉其误。乃上章自劾。遂至下吏。 天威遽震。将按以重律。谏官以公所坐。出于无情。而六卿异于庶僚。宜念堂陛之义。 启争之。 上严批不从。因金吾奏谳。至 命栲问。政院,玉堂,宪府并请收还。 不许。左右相劄。论公实无情犯。白轩李公上劄以为臣平日。略得赵某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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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欺罔 君父之人。元相斗杓。亦言其过重。 上意遂解。命编配平山府。癸卯七月。遇旱。审理庶狱。 上以公事。询于筵中。大司谏徐必远。独以为不可宥。白轩李公对曰。原其本情。岂可谓欺君乎。翌日。入 侍又反覆申奏。 上然其言而宥之。八月。蒙 叙差冬至使。甲辰复 命。拜汉城府判尹。九月。辞递。有一士夫受京兆帖。伐禁松。被台谏劾论。仍指公为许斫。俱下吏。而给帖实非公事也。终以不即查 启罢免。乙巳春。蒙 叙。冬。拜右参赞。是后累为左右参赞及工曹判书。间兼嘉礼都监堂上。壬子。兼金吾总管。癸丑夏。拜礼曹判书。 特除判义禁。升崇政阶。兼 宁陵迁陵都监堂上。秋。大司谏李䎘谓公柔善。请递金吾。 上答曰。柔善不甚害事。怪毒者可能任事乎。公累陈疏乞免。 不许。政院以金吾事积滞 启递。未久还授复。陈疏不出。十月。 旧陵启封。公时兼药房提调。 上方受灸。而他提调皆诣山陵。侍灸无人。政院 启请牌招至三四。公不得已出肃。留直内局。以 先王廞卫将向新陵。而不得攀号为恨。白于 上。上特许以往还焉。申命圭,李鼎基等。以己亥 山陵都监郎。坐石役不谨。下吏。 上将置一罪。公在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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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眚灾肆赦之意争之。 下严批重推。公上疏辞职。仍力争之。 上以温批答之。命圭等终得减死论。十二月。移右参赞。还礼判。甲寅二月。 仁宣大妃上宾。始己亥大丧。大臣儒臣议 大王大妃服制。从时王礼为期。其后论者各言古礼异同。二三奸壬。因此搆捏诸臣。极其凶险。 上并弃斥之。至是公以礼官。勘定 大王大妃服制。初 启以期年。旋以大功改 启。 上以临急颠倒。 命拿问。已而蒙放还职。七月。因岭南人都慎徵上疏。 命大臣六卿议期大功是非。屡下严 旨。特命改功为期。复下礼官狱。未几 先王升遐。 上嗣位。命配公杨州双树驿。于是朝著大变。乙卯正月。 特命放还。仍又收 叙。台官持之。 上终不许。是岁公年满七帙。入耆老所。既蒙 宥。仍寓丰山旧业。栽花种竹。有终焉之志。日以书史自娱。间与溪翁野老。出游山阿水曲。携醪打鱼。兴满而归。言语之间。未尝一及时事。丙辰秋。往观枫岳。一筇一屐。萧然若寒士。遇之。不知其为旧时大官。丁巳五月。告 庙之论发。公与宾厅会议诸臣。待罪金吾门外。久之乃罢。戊午。 上下特教。拜公左参赞。政院,玉堂争之固。遂寝焉。是冬。 朝家追赏丙子扈从劳。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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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禄阶。己未。世祸益急。公见士流多横罹。伤惋叹慨。寝食不甘。六月感疾。日益笃。亲友或来慰曰。公福禄未艾勿忧也。公答曰。时事如此。久留于世。固无益。是月十八日。卒于京第之正寝。享年七十四。讣闻。辍朝赐赙。遣礼官吊祭如仪。八月某日。权窆于杨州丰壤里。辛丑五月初八日。改卜忠州省洞午向之原。迁历焉。公天资和厚敦重。自少未尝有疾言遽色。口不言人过失。笃修内行。恬于外慕。平居不事交游。净扫一室。披对书籍。穆然终日。绝不以博奕戏具近前。奉养大夫人。左右无违志。朝夕必亲视膳以进。大夫人患心痛积久。往往而剧。公竭诚问医而旁治之。遂得良已。人谓孝感攸致。赞成公之弃世。公年才十七。而丧在原州峡村。旁无亲旧之助。自初终殓殡。至返榇襄奉。公皆亲自营办。尽诚尽礼。一无所憾。哭泣哀毁之极。两眼几于失明。人必扶持而后行。见者感悦。大夫人寝疾。公昼夜不解带。及罹忧。常寝处苫块。日再啜糜粥。毁削甚。杖不克立。既葬。始进蔬菜。而烹饪之稍得其酱者。亦不近口。居常必晨起谒庙。不以风雨与事故或废。至年至如一焉。于祭祀。益致诚敬。预期澡浴。危坐以竟日。非甚病。必亲将事。粢盛器皿。必致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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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方公之疾革也。值大夫人讳辰。犹必欲食素与祭。傍人苦争乃已。而尚悲泣如常日。事伯氏如奉严父。惟恐或拂其意。侄女婚嫁。皆为之悉力经纪。晚岁天伦凋丧。只一妹在乡婴疾。公劝之还京。公退辄至其第。手自调药以疗之。与庶母居比屋。日往省候。得一味必先馈。爱恤庶兄弟。恩意甚勤。尤致力于先世事。远祖墓阙表识者。皆营竖无缺。生高祖嗣孙无后。公移奉祠主。以享祀终身。外王父墓在圻山。姓孙居远。香火或阙。公每于节日。供祭不废。又营立墓表。先代坟茔在林川地。以时往省。已与宗族设花树会。以叙亲睦之情。岁戊午。公既老矣。曰吾若不趁今往省。必为终身之恨。遂往展扫而还。公才艺夙成。淹习经传之外。文词赡丽。笔法亦遒妍。有过人者。而皆不以自能。弱冠中丙寅第。人莫不荣之。而却淡然不色喜。榜既罢。又复夷然不介意。人皆叹服焉。象村申相国见公。亟称为远大器。月沙李相国谓其孙一相曰。新进中赵某可托交。汝宜深结。李公遂与托契。尝录诸友。各有品题。而于公则曰。君子外谐而内无愠。如竹箭之有筠。松柏之有心。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者。吾友渭南某其人也。渭南。以公姓赵故云也。其见称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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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朋侪间者如是。家素清贫。居官。一意谨约俸禄之外。无他调度。常日箧无馀衣。至殓。惟亲旧赙襚是赖焉。仲子为伯氏后。别搆第。公往来居之。有少时所创屋。终无一椽之增。其奉使南北也。款接同行。无所牴牾。上下和翕。其在乡庐也。屈己遇人。甚有恩。记所居怀惠。贵显之后。官司恩例。州县馈遗。尽分与昆弟知旧。至于遐乡疏族。无不遍及。外弟居乡。贫不自振。公育其两女。以至嫁遣。无间己出。亲戚无告之儿及他人子。有才性可教者。并率置于家。教诲不倦。多有成就者。晚年。内外孙曾罗列满前。公必一一口授。而面诲之。至诚劝课。孜孜忘疲。以此子孙自在幼稚。惟知读书习字之为当务。无敢惰放。凡至于公第者。始入门而闻幼少诵读之声。既升公堂。又见雍容和乐之象。莫不啧啧赞叹。而知厚德之报不谬也。于朋友信义笃至。不以荣枯异前后。少时所与游。虽穷达不一。眷念无替。平易同众。不见廉角。而敦礭有内守。未尝随俗俯仰。中岁以后。宦道或踬。而毁誉荣辱。处之怡然。常曰。非意之毁。不必分疏。苟无于己。人自识之。李公䎘既弹公。后自悔。特诣公谢之。公答以谈谐。少无介怀色。及公卒。李公即来哭。其留守江都。又助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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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公之德量能感人类如此。夫人泗川睦氏。妇道甚备。理家惠而有法。以克承公志。有四男三女。男长相抃。县监。次相鼎。进士。早夭。次相槩。府使。次相愚。副提学。女婿长县监李斗徵。次牧使沈枢。次掌令李善源。孙男颐寿。生员。祺寿。直长。裕寿。参奉。女县令洪处宇,黄铉,县监吴遂一妻。县监出也。男仁寿。都事。大寿。应教。女佥正李成朝。佥正沈廷协妻。进士出也。男昌寿,星寿,最寿。女朴泰升妻。府使出也。男泰寿,海寿。女李必兴,权益文,沈璟,曹夏章妻。副学出也。外孙男李河。女李喜栽。承旨赵圣辅,李重颎,府使洪禹协妻。县监出也。男沈麟瑞。某职。凤瑞。某职。龟瑞。进士。牧使出也。男李德钦。掌令继子也。内外曾玄总一百三十馀人。沈凤瑞长男曰浩。浩之第一女。即我 王世子嫔。馀不尽载。噫。世方徇于外。以言议文华相尚。而公乃逡巡退逊。若无能焉。惟自饬于内。以教其家。人之知与不知。皆信其为忠厚好善长者。至于当世道倾败之会。以厚福完名全其终。如施责报。式昌厥后。诗曰。岂弟君子。求福不回。非公之谓乎。畬自少从副学公游。间得拜公于床下。有以见先辈长德之风。心识之稔矣。今副学公录公事行。属畬为太常请谥之状。以畬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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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之是实也。畬既不敢辞。谨摭其大者。叙次如右。敬告于有司。
畸庵郑公谥状
公讳弘溟。字子容。号畸庵。郑氏。系出迎日。高丽门下侍郎平章事讳均之。其鼻祖也。入我 朝有讳洪。知议政府事。谥恭简。恭简生讳渊。兵曹判书。谥贞肃。贞肃生讳自淑。金堤郡守 赠吏曹判书。寔公高祖也。曾祖讳沩。参奉 赠议政府左赞成。祖讳惟沈。判官 赠议政府领议政,延昌府院君。考讳澈。议政府左议政,寅城府院君。谥文清。号松江。有忠孝大节。以直道事 宣庙。最为党人所仇嫉。至追削官封。世益高其名。妇孺犹知以号。称公其季子也。妣文化柳氏。学生强项之女。己卯士类钟城府使沃之孙也。公以万历壬午三月七日生。幼聪警绝伦。年甫龀。作句语惊人。松江公大奇爱之。尝赐以纸笔。令写小诗以进。喜曰。吾所着玉贯子犀带。可传汝也。性嗜读书。日夜咿唔不知疲。柳夫人虑其生病。劝令少止而犹不辍。十二。丁外艰。致哀如成人。十五。又丁内艰。诚礼备至。感动邻里。初松江公手书戒子帖。以贻诸子。公奉持服膺。常恐失坠。少从宋龟峰学。既长。请业于沙溪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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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门。受易,心经,近思录等书。贯通微奥。多所自得。先生亟加奖叹。与慎斋金公丽泽相契。金公许以国士。最受知于月汀尹相公。尹公折辈行相从。遇之如敌。已声名蔚如也。光海己酉。凶党金佑成之徒。搆诋松江公无不至。公与仲氏府使公陈疏。卞其诬。光海犹温批答之。既已自湖西寓居。转徙湖南。藏修自保。无复世念。久之为月汀,慎斋诸公所勉。始赴举。中丙辰文科。分隶承文院。奸党启削之。公即还乡杜门。日研穷经史。业以益富。远近士子从学者甚众。癸亥。 仁庙改玉。群贤汇进。公首被荐。入史局。俄入玉堂。为正字。盖极一时之选。而 睿眷日注。特 命以御史。廉察畿内。实参下所未曾有也。寻迁博士。升修撰。甲子适变。扈 驾于公州。还都。与府使公上疏。请伸松江公诬枉。遂 快赐湔雪。是后连在三司。而历居经幄尤多。人称有古学士风。献纳,校理。转吏曹佐郎兼侍讲院司书,知制教。恢张公道。士论倚以为重。俄升正郎兼文学,惠民署教授。受 命。与溪谷张公。议定史略口诀。以进讲于 东宫。诏使姜曰广,王梦尹之来。傧使金公瑬。辟为从事。唱酬诸什。多出公手。归 朝。拜应教。旋掌试湖南。湖南。即公之所居乡也。知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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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就试庭。而公衡鉴至公至明。榜出。湖人翕然称为得士。拜副应教,舍人,司谏。被选 赐暇湖堂。应制受马装之 赐。丁卯虏难。陪 分朝南下。贼退以执义还。历拜辅德,典翰,掌乐院正。又掌试湖南 廷试。文臣中选。 赐厩马。倭使玄方来。国内颇汹汹。 命公为宣慰使。即日往傧偕至京。备局以公清贫。难办衣服 启请。令户曹资送。公晨夜疾驱到馆所。玄方狡甚。恐喝百端。及见公辞令周旋。遂革心敬服。求得诗笔。辄宝藏之。不敢复为梗。所经一路帖然。会因人言被逮坐罢。踰年。叙复诸寺正。兼带春坊。壬申。复为执义。时台阁方力争追崇非礼。 上怒屡激。连降严旨。公上疏极论之。辞意剀切。以月课连三魁。升通政阶。带三字御如故。 世子制送章服。使人致言。今忽相离。虽甚缺然。擢序之喜。窃不自胜。盖公连带春坊。多所启迪故也。拜刑曹参议。俄移兵曹。恳乞退归。与病姊相依。不许。公意不乐在内。拜副提学,大司成皆力辞。竟求出为金堤郡守。至郡省徭蠲弊。如检田巨政。诏使重需。皆以便宜区画。一境宁谧。方伯注其考曰。平易近民。百里太古。政化既行。建小阁于衙轩后。号为披襟。以寓萧散之趣。招集境内士子。捐俸廪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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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课成就。邻邑学子多有闻风而来集者。瓜将满。告病而归。境民老少。拥马遮留。终不可得。则立碑纪德。追思不已。既还昌平旧第。一室图书。活计萧然。而不复为仕进意。会 仁烈王后薨。趁 山陵赴哭。拜礼曹参议大司谏。皆辞递。除江陵府使。时清阴金公主铨。以词臣不可远去。请还前职。公恳辞南归。又以大司谏召。不就。丙子虏寇猝至。 上入南汉城。公闻变即驰到砺山。有 旨以公为本道召募使。公募兵得数千人。金堤邑子受业者。皆争来愿从。进次公州。与监司约期勤 王。俄闻诸路兵皆败。人心大扰。监司兵先溃。公不得已劄军车岭。为扼蔽两湖计。会 分朝又差号召使。令通漕于江都。监司遂请公先巡海邑。公乃以所领兵付监司。巡到湖南海边。闻江都失守。 上出城。废食号痛。罔夜奔问。公素有颔下肿。至是猝剧几危。 上特命遣医赐药以救之。连拜工曹,兵曹参议。迁吏曹兼带承文院提调。时有斥和诸臣查问之 命。公疏论其情可悯。其罪可宽。且勉 上以惕念改图。恢弘德量。务在开诚体物。递授礼曹参议。乞免。即归。连拜大司成,大司谏,左副承旨。皆不就。庚辰。 世子自沈馆归觐。公力疾上京。送迎于西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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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送也。近前痛哭。 世子亦涕不能禁。拜礼议。又辞归。癸未。连有除 命。以兵议。黾勉赴召。迁大司成。上疏恳辞。仍乞授一州郡。奉公牧民。以仰答 恩造。私便将息。留数月。除咸阳郡守。首相沈公悦。请勿许外补。留为士林矜式。 上温谕曰。某之文学廉介。予知之素矣。奈不肯久留何。既赴任。殚心抚字。宣 上德意。必先于茕独。设老人宴。聚上下年七十以上者。公束带延入。终日醉嬉。一境感悦。居三岁。以病辞递。时文衡缺。 上命勿罢。擢为两馆大提学兼知成均馆事。进嘉善阶。公中路疾作。辞归乡。沈绵数岁。 仁庙宾天。力疾入临。拜大司成兼同知经筵。皆辞递。迁工曹参判。以 圣上初服。恩除荐加。强起肃 命。仍力辞舁疾归。拜大司宪,大提学。皆不就。庚寅十月初二日。考终于家。享年六十九。以治命。敛用深衣幅巾。讣闻。 上命有司。致赙祭如仪。用是年闰十一月二十六日。葬于昌平县西唐旨山负乾之原。从先兆也。后以从勋。累 赠议政府左议政。公天资高迈。气象凝重。辅以学力操履。平居穆然终日。望之令人起敬。记性兼人。于诸子百家。无不淹贯。而其归则主于经训。发为文章。涵弘典雅。众体兼备。而皆本于义理。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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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少时读书粗疏。及到沙溪门下。与胤子士刚。讲读中庸。得其趣味。推之他书。方觉所见别。学者不可以粗心读经书也。深于礼学。考据精博。凡有疑文变节。人多就质。常书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及谢显道。去一个矜字语于案上以自警。孝友天至。早失怙恃。事兄姊如事父母。与长姊接邻而居。朝夕必着表服。省候惟谨。逮二兄殁。公亦衰晚。而在府使公前。虽盛暑不敢箑。方为铨曹郎。为府使公应门。如童行时。称为美谈。所与游皆一世清名之士。而与清阴,慎斋,溪谷及月塘姜公。情义莫逆。月塘,溪谷之丧。皆加麻三月。久抱至痛。及遭盛世。昭释冤诬。感激 国恩。赤心图报。庶几有为。而中岁以后。见正论寝微。世道难回。遂一意敛退。盘桓田里。未尝踰数月在朝。往往托于曲蘖以自晦。然 国有变故。亦未尝不奔赴。虽甚病。亦不自恤也。丙子后若闻北使至 国。悲愤慷慨。泪随言激。不以进退而有间焉。家食屡空。处之晏如。历官内外。清操益砺。位在宰列。被服如寒士。有故友尝遗以银杯。公曰。吾家安用此物。遂屏之。于文章。亦不自矜负。又以祸家自处。罕为人作碑碣。所著诗文。多手自删减。有若干编行于世。初娶杞溪俞氏。士人大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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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后娶南原尹氏。察访廷瑾之女。俱无子。副室金有一子涖。同福县监。涖娶节度使李真卿之女。生二男后演,奂演。三女适生员朴之钢,柳庆运,林汶。噫。自松江公为党祸之首。公之阨于世。固久矣。晚虽遭际。而公又与时枘凿。益自韬晦。遂退屏以终。世之深知公者。盖鲜矣。慎斋金公记公表阴曰。公天分甚介。自守以正。优游经学。庄重寡默。不但文章一技而已。玄石朴公志公墓曰。国朝文章甚盛。大抵皆袭丽故。迨 宣庙时。月汀尹文敬公。始喜为古文辞。诱掖后秀。惟公与溪谷张公。能得其旨。羽翼而光大之。儒林自坡山二先生以来。道术益明。洎沙溪金文元公。克承遗绪。从游者众。亦惟公与张公及月塘姜公。比肩质问。并以先进高弟称。既而值 仁祖中兴。群贤登用。公乃首以文学进。标望冠一时。已且旋思退休。再乞郡符。便引疾归田。以终其身。然则公之始卒大致。无出此三者。可谓博雅有守之君子矣。后之人可以知公者。其在是乎。今 上壬午。大臣以公平素本末。白于 上。且言太学士职。视正卿。宜许易名之典。 上允之。公之始终哀荣。于是备矣。后演。以畬有世好之义。录公事行。千里远来。请为太常之状甚恳。畬不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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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谨摭其大略。撰次如右云。
西河李公谥状
公讳敏叙。字彝仲。号西河。李氏。系出 璿源。 世宗大王有别子。曰密城君琛。生云山君诫。两世俱登勋籍。为时宗英。云山之孙。曰广原守耇寿。后 赠广原君。于公为高祖。曾祖讳克纲。登文科。官奉常寺佥正 赠左赞成。祖讳绥禄。骊州牧使 赠领议政。考讳敬舆。号白江。以文章德行。佐 仁孝两朝。官至领议政。谥文贞。妣贞敬夫人丰川任氏。别坐景莘女。公其第三子也。赞成公有冢嗣曰成禄。刑曹参议。生讳厚舆。训鍊院都正。配务安朴氏。开城府都事璘女。无嗣。以公为后。以承宗祀。后以公贵。参议公 赠吏曹参判。都正公 赠兵曹判书。公以崇祯癸酉正月二日生。甫四岁。任夫人遘疾。沈绵数旬。公忧形于色。昼夜不离侧。一家叹异之。自六七岁。已自勉于劬书。不待课劝。晨夕矻矻。几忘寝食。文贞公念其稚弱。或戒勿刻励。而犹不辍。文贞公坐言事。谪珍岛。又移三水。公与伯仲。从在南北栫棘中。左右奉承无违志。以其暇讲习讨论。所学益富。至十二三。文词大进。声名渐盛。文贞公嫌太早。戒勿赴试。戊子。始应举。中解额。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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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庠。壬辰。擢增广别试乙科。年甫弱冠。选补槐院。癸巳春。荐入史局。为检阅。应命制进七夕诗。受马装之赐。甲午。由待教。移说书。转奉教。冬。升典籍。乙未。拜礼曹佐郎。移正言。时 孝庙奋发大志。淬砺图治。公虑 上聪明御下。兴作无渐。上疏极言之。有曰。近日待臣之礼大薄。拘囚笞杖。视为轻典。桁杨遍于冠绅。纆徽及于金貂。士气摧沮。杂类横行。 上心左右。举俗奔波。廉耻都丧。名节扫地。国事之无成。言路之不通。不足怪也。又曰。凡事有可有否而后归正当。曰是曰非而后集众善。今也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 圣旨之下。一槩承顺。大臣老成。自以为知事体。小臣疏贱。自以为非职分。至于刑官奏谳。弁髦 祖宗三尺之常典。庙堂事业。成就人主一时之私意。上下相蒙。面是心否。此无他。在上之人。恶异喜同之过也。又曰。孔明之治蜀。对垒吴魏。先劝农而后讲武。王猛之相秦。朝夕战争。亦必劝课农桑。是以去食。在去兵之后。富国在强兵之先。本末之势然也。今 殿下方盛意于无益之事。督责者。恣行其残酷。衒能者。务(胜而)求媚。至于推刷小事也。而举措太重。科条太密。煮硝末务也。而国内骚然。囚系满圄。此何等政令也。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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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世出之姿。当大有为之时。非常之烈。指日可期。而志为气夺。义为利蔽。使志士解体。生民失望。窃为 殿下惜之。疏末。又言年少早显。学业未就。请乞数年之暇。使得读书进业。 上优批嘉奖之。夏屡拜持平。冬。丁所后妣朴夫人忧。丁酉秋。丁文贞公忧。冬。丁判书公忧。公六年持服。一遵礼法。诸子侄及族人来学者。率置于侧。劝课不辍。必以身先导。日有程式。庚子。服阕。拜修撰。自是连在玉堂。时 显庙初即位。 圣候违豫。引接甚罕。适有 命除医官职。以政官。未即奉行。政毕而不许退。遂经宿于政厅。政院累启。 严批叠下。公乃与同僚连劄力争。又上疏备陈否泰之义。偷安之害。请频接臣僚。讲论治道。招集旧臣。以绍先志。 上奖纳之。时连岁饥馑。 朝廷方讲赈策。户曹判书许积。新被眷用事。而以掊克为能。公与金公万基。因馆中例上故事。论有司之臣。不知养民。理财无法。至引孟子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等语。语甚切至。积大怒。露章侵公。公上疏辞递。拜兵曹佐郎。冬。复入玉堂。因履长之节。与同僚上劄陈戒。请体天地消长之道。察国家理乱之机。讲学立志。以振发大业。辛丑。兼中学教授。 孝庙丧制才毕。公与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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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依周成王访落之意。上劄请好学纳谏。敬天恤民。戒不虞召旧臣。奋发大志。(以绍) 先王之大业。兼(论因) 慈圣私期未除。退行贺礼之为失礼。请令礼官进定。 上嘉纳焉。台臣李之翼以流言劾论重宰。谓受藩帅米。而查究竟无验。遂至廷尉问。置对之辞。又多忿戾。于是台论纷然。或言下吏非所宜。或言请放为不可。公以为 朝家处置。宜就其所言。按验虚实。无其实则置之而已。不可囚其身而诘其言。若其愤言广引。自同讼辩。则又为 朝廷之羞。遂上劄论之。仍斥两司官论议之误。请递其职。 上即允之时。公伯氏奉任夫人。在永柔县任所。公为省觐。与仲氏竹西公偕往。暇日。常游县傍小丘县。人荣之。至今称为学士台。县之卧龙洞。有武侯庙。 宣祖大王西巡回銮后所命建也。庙久颓圮。享祀几废。公还朝。疏陈建祠颠末。请加修葺。以奉扬 圣祖表揭之意。 上许之。仍命建碑以记之。后公为太学士制进焉。壬寅在玉堂时。饥馑益甚。公以为即今恤灾之政。莫如收诸衙门诸宫家所夺山海之利。以业民补赈。入对陈白。退又上劄极论之。湖南有佛汗之异。公上劄请毁其佛像。投诸水火。以杜左道诳惑之端。癸卯春。上劄陈戒。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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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国势渐艰。民生日瘁。大小恬嬉。纪纲不振。皆由于上无振作之举。且陈晏子四时之说。言甚激切。 上嘉纳之。时尹善道假托礼论。欲售丑正之计。被罪窜黜。而赵絅,洪宇远等相继营救。两司论罪。而 上不许。公与同僚劄论。消长之际。不可不明示好恶。调停之计。终必为无穷之祸。拜献纳,吏曹佐郎。复入玉堂。冬。移吏曹。甲辰。还校理。又拜献纳。时尤斋宋公造朝。不安而归。执义李公端相疏陈。儒贤退去。皆由于兵曹判书金佐明。而有国舅之意。亦必无异等语。金公陈疏自劾。而语多忿懥。至曰以臣之故。并疑国舅。则推而更及何所耶。公以为端相疏语。虽欠稳当。佐明以肺腑之亲。不宜引推于 君上。遂与大司谏南公九万论罢。乙巳。拜兵曹正郎。移吏曹。升应教。秋。为养拜开城经历。同春宋公。白 上留之经幄。还授应教。金公佐明。为守御使。辟公为从事。丙午。 行幸温泉。任事之臣。皆被升资之 命。而戚里亦有与者。台臣方请还收。大司宪李公尚真。强欲分别。公以为赏罚。国之大柄。不可出入于公议私恩之际。驳正其失。夏。因日食。上劄陈戒。请坚竖 圣志。频御经筵。立纪纲。信命令。开言路。革弊政。时台臣方论岭伯闵点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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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失。而右相许(积于) 筵中力斥言者。公于劄中。论言路。有曰。今 殿下不察其言之是非。唯官职尊卑。辄示取舍。宰相当国论而不恤公议。台阁任言责而不敢尽言。轻重之势。不能相维。可否之道。不能相济。设使异时。有大奸慝威福自用。而无一人敢言者。则未知国家危亡。将何以救之。近日大臣陈台 启之失实。至于混斥台臣。公肆诟骂。以为台阁不可信。夫国家置台谏。所以寄耳目也。其人不合。则退其人。其事不是。则攻其事可也。至以一时之事。指台阁为不可信。则是启 圣上轻视之渐。为台阁无穷之羞。非大臣事君之体也。 上以为侵攻大臣。下 严批。公即陈疏辞递。自后久靳 恩点。领府事李公景奭。陈于筵中曰。近侍之臣。一言触忤。恶之太过。注拟之际。屡靳恩点。如某敢言之流。在朝实未易得。而久不调叙。此非但有欠于包容之德。抑亦不厌于人心也。校理,李公䎘,金公锡胄,吕公圣齐。亦屡以为言。冬。拜司成检详,舍人。丁未。拜罗州牧使。地大物众。素称南方剧邑。公听断如流。以简御烦。日恒有裕。严而有惠。威化大行。约己赡公。累蠲民役。州属四十馀岛。错在海中。水路险夐。前此为吏者。未尝往焉。故民不知有官。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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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索偏集。而不得自申。公至则亲自巡视。无远不到。访其疾隐。除其烦弊。岛民大悦。以为前古所未觏也。时湖之岭下。最被旱灾。公与傍邑守宰。疏请给灾。戊申冬。以校理召还。己酉。从 幸温泉。有日食之异。公与同僚请对。 上令书入所怀。公立书条列数事。请速疏决本道狱囚流配之类。停可兴,牙山仓修葺之役。以布德意。量减扈从军兵。以省供费。仍论执义权格以言事被罢。宜亟还收。以示优容之意。退又上劄。惓惓以言路为言。秋。拜舍人兼弼善。冬。拜宗簿正。 神德王后追祔 太庙。公兼都监都厅。庚戌春。祔礼毕。升通政阶。属有疾。解职出往交河庄舍。冬。拜高阳郡守。辛亥。解归。壬子。拜户曹,礼曹参议。皆不就。癸丑。入京。省大夫人。拜大司成。辞不获。未久递归。甲寅春。拜吏曹参议。不就。又拜户议兼承文副提调。秋。丁任夫人忧。丁巳春。拜光州牧使。光与罗地比。而公既有惠于罗。光民闻公至。不令而化行。听事之暇。日引士子讲诲。课劝有规。增修壬辰倡义人朴光玉之祠。又以义兵将金德龄并享之。其后还朝。陈白 赐祠额。赠金德龄职。岭下缝掖之徒。多赖公成就者。远近慕悦。久愈称颂不衰。后罗光两邑之士。为立祠以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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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以病递。寓居兴德。己未。还交河。庚申夏。拜承旨。递拜大司谏。时鞫狱未毕。公在台阁。持论明允。用法严正。物情称服。五月。擢拜咸镜监司。旋还大谏。公以升资。既因外职。则不可未赴而仍其秩。屡辞不许。为承文提调,艺文提学。六月。进典文衡,同知 经筵春秋馆。历拜工曹参判,大司宪,兵曹吏曹参判。又兼司译瓦署提调。时会盟功臣。而靖社勋臣众子。并有升资之 命。公力言 恩赏之太滥。 上即令还收。冬有星变。 上召卿宰。问弭灾之策。公以入对之语。未能详陈。退而上章。请立志讲学。祛私意。恢公道。末论革弊救民之道。有曰。大小众弊。虽不可一时尽祛。亦必就其重且大者。先为变通。然后可以有为。近日国家。政令多门。权总不一。至于土地人民。尤为四分五裂。散入于诸衙门诸宫家屯庄之中。此正当今莫大之痼弊也。自 仁庙改纪之后。南北有虞。增置军门。国储荡然。不能供给。为军府者。各设屯田。收聚逋逃。广占山峡。到今五六十年之间。权力益重。用度益繁。为弊滋甚。土地不属于地部。人民不领于州郡。日增月加。蔓延无限。若此不已。则终必至于邑无界守。民无土着。国不为国矣。请凡屯庄为名者。勿论大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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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罢之。归之地部。军门之费。宜有别样料理。我国环海数千里。鱼盐之利最饶。此管仲所资以成伯功。吴王濞之所以不赋民而能富国者也。今也利权。不归于国储。诸宫家诸衙门。外至监营,兵水营,各邑及土豪之类。各自分占。以为奸利。先王之制。山泽不以封。降及后代。亦皆设官主管。今日此弊。振古所无也。今若收括。总于一司。以大臣领之。如汉之水衡。唐之盐铁。宋之茶盐使之类。使之区画条理。务尽方便。灌输都会。聚于京师。使诸衙门。量其费用。资其供给。则其在国体制置得宜。积弊可祛矣。辛酉。 仁敬王妃山陵毕。以制进哀册。进嘉义。夏。拜户曹参判,同义禁,大司谏。六月。复拜吏曹参判。时旱甚。朝议方讲裁省。公上疏请减冗兵。以补赈资。敕中外。疏释罪囚。有曰。地部岁入。仅十二万石。而军食居八万。其馀祭祀官禄及国之凡百需用。不过数万。国体之谬戾。轻重之倒置。实古今之所未闻也。自古养兵。必视国力之贫富。今者民穷财竭。内外空匮。而隶籍厢卫之卒。无虑十数万。此何等制置也。虽在常时。已有不戢自焚之忧。当此上下警惧之日。宜令庙堂与主兵诸臣。大加裁量。使禁卫不阙。国力不匮。则岂非经远之善图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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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前后。屡陈革弊之策。而朝廷不能用。又上疏申请曰。方今费用广而事面重。不可不变者。莫如诸军府。制置失而民怨多。不可不革者。莫如诸屯田。枉私门而饶军国者。莫如鱼盐。先王之政。虽轻财而重义。为国之道。亦必理财而禁非。今也以四面环海之邦。而国用军需。不资于是。反责于逋逃之类。使正赋日缩。良民日少。政制颠倒。弊源大开。岂非无政无术之甚也。训局之旧制三千。亦可以充宿卫备容仪。 仁庙屡经变乱。辇毂危疑。不啻今日。而未尝增加。诚以国贫而力小。兵多而费广故也。今之国力耗竭。视旧有甚。而议者必欲仍存五千之额。虽以三部为言。而实则五部。去其名而存其实。名以拒众议。实以耗国力。此臣所未晓也。冗兵耗国。非特训局。而革弊之道。宜自最重者。始矣。后朝廷遂定训局三千之额。汰其馀。而屯庄鱼盐之议。终寝不行。时改纪未久。 上意方勤于向治。公乃从容白 上曰。我朝自 祖宗。莫不崇奖儒术。培养士气。至 宣庙朝而甚盛。国家之元气方隆。士夫之风习淳美。逮至昏朝。世入长夜。而其时金长生辈。虽在田野之间。幸有一脉斯文之托。以之维持世道。其后名儒硕士。继出于 仁,孝两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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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所以礼待者。亦甚至矣。目今三朝元老。暂时造朝。旋则还归。一二儒贤如朴世采尹拯。退在林泉。旌招不至。朝野莫不嗟惜。 殿下必须尽诚而致之。使之出入 经筵。则裨补 圣学。必不浅浅。而士类亦有所矜式。可以风动一世矣。 上深纳之。芸阁。本掌书籍。而财力凋弊。印书之役废已久。公时为提举。请于朝。刊印经籍。以为广布久行之规。壬戌。屡拜大司宪,礼曹吏曹参判。七月。升拜吏曹判书。时公承 命。方选书堂。白于 筵中曰。自 上留意文教。欲以耸动一世。盖书堂。初设于 世宗朝。其时被选者三人。赐长暇。使之读书。其后六臣。皆自其中出。其所培养者至矣。 孝宗朝。亦选五人。而廪粟难继。既选而复止矣。今徒取虚名而被选者。若复如前日之悠泛。则只为文具而已。近来文官及士子。绝无读书之人。朝廷或有大变通大议论。则无以證古而合今。臣意以为宜依 祖宗朝故事。选入有用之才。而无以小费为惜也。且曰。 圣上既留意文治。风行草偃。理固然也。若因此推行作士之方。则岂无兴起者乎。养士一款。曾有变通之 命。而朝议以时屈。迁就未遑矣。东汉时。太学生几至三万馀人。偏邦虽异中国。而以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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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所养之数。不满四十人。所养之需。亦甚薄略。非所以待士之道也。(于是)朝廷更议养士节目。而亦不果行。癸亥。判府事李公尚真。方提举缮工。而监役官有窠。招吏曹郎官。自辟拟望之人。公以为此非法例。却不受。李相怒。白于 筵中。 上命罢公职。而因诸臣陈白。只令推考。公陈疏以为法外之事。不敢奉行。且曰。古之大臣文章。任东厅。政事任西厅。古之吏部尚书。为录尚书署纸尾。犹且不为。况于此事乎。遂辞递。公主试泮宫柑制。而公之从子鼎命适居首。不悦于公者。遂嗾台官。论公甚力。公即出江外。陈章乞免。时提学申公晸,金公万重。同参考试。公初欲以他制为首。及其定次。则实由二公之力争。二公遂疏陈其曲折。领相金公寿恒,左相闵公鼎重。亦申白之。且请解公文衡。以安公心。玄石朴公方在铨席。深知公无他。旋拟公显职。台官遂并侵朴公。以致去国。于是物议哗然。言者遂不敢肆。而公益不自安。夏。以改修 显庙实录劳。加正宪。升拜左参赞, 宗庙提调。辞不就。六月。拜咸镜监司。未赴。移拜江华留守。盖朝廷惜公之远出也。江都虽素号保障。而守御不固。公疏陈文殊白马二城之不可不筑。又曰。海西。固是江都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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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延安最为接近。形势相依。大关利害。若专属江都军兵。使受节制。财谷亦令收聚。则蔽遮西门。控扼海路。隐然为下流重防矣。又曰。本府不过一邑之地。而牧场居其半。镇江及北一场。皆是水草之场。可耕之地。而朝廷每以马政为重。不许耕食。或以本场多出善马为言。而以保障言之。人与马轻重不同。何可等待于未产之骏马。而不为保障之急务乎。今若移置马群于近海诸处。以其地招聚人众。则可给千馀户之民矣。凡守御之计千百营为。不如保聚民众。此事得失。事理明白。不待智者而知也。公之为政。务在简约。自月俸至浦户所供。无不节缩省减。在任周岁。府庾充溢。于是大修军械。又以馀力。偿一岛半岁之赋。简阅以时。赏罚甚明。境内洽然。军民胥悦。公归。立祠绘像。春秋俎豆之。甲子七月。复拜大提学,大司宪。归厚提调。公交龟于中路。仍住江外。屡疏力辞。公在江都。使工模画江都地形。欲进而未及。至是付进曰。从前泛论江都者。徒知四面阻水之为固。而以今观之。不但畿湖海西之镇望相助者。控引百里之外。近而岛屿罗络。洲渚参错。水道不测。此之为天险也。仍论数处可合设镇之形。又曰。自甲津。至草芝。仅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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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窄而水隘。与越边矢石相及。今欲为十全之计。可因丽朝旧址。筑土为城。高不过丈馀。而上设雉堞。多置火器。则不甚费力。而江津大固矣。冬。拜判尹。公常谓我国民役不均。法制无规。每欲变通而叹不能行。及是启曰。国家役民之道。贵在均一。使强者不能独免。弱者不至偏苦。然后民无怨讟。而政乃有经。近来国纲解弛。大小玩法。倖民益众。残氓益苦。如良民之困于军役。下户之困于烟役者。举国同然。民心之怨叛。国势之削弱。皆由于此。今不可仓卒遍论。而至于京师辇毂之下。王政所本。而其中苦歇之不均。有甚于外方。坊民洞内之役。极为浩繁。而稍有形势。皆得漏免。应役者只是下户。故数百户之坊。所役者不过数十人。侵苦百端。举皆徙避。若此不已。不但残氓偏苦之患有难言。京师百役。将不成貌样。岂不大可寒心哉。自今以后。勿论士大夫。并皆岁出一名。均一立役。则一岁之中。不过一日之役。而亦不必尽为调用矣。又论号牌之便。请以木代纸。以为久行之制。乙丑春。拜礼曹判书。永昭殿祭礼。尚用 魂殿例。因循日久。公启请釐改。牲牢用乐。一遵 宗庙享仪。公必欲递文衡之职。前后屡辞。不获。二月。乞暇。省墓抱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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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宪。又力辞。仍出河庄。留数月。连章祈请。不 许。五月。还京。陈畿民切急之状。请速分赈。 上方欲讲易。而易传旧无句诀。大臣举公与季父畏斋公。出往湖堂。使正句读。复拜判尹。公前任时。以均役号牌事建请。而未有成效。且屡陈江都事。而亦不见施用。至是又上疏。以申前说。并论畿湖军兵之移属江都者。常时不令专制。而临变分属之为不便状。六月。拜刑曹判书。九月。移吏曹。丙寅四月。兼缮工提调。秋。辞递文衡吏判。九月。拜礼曹判书校书提调。时朝议溃裂。时事益艰。公自数年来。每有休退之志。至是益决。十月。乞暇浴温于海西。见海州洁城山海之胜。有卜居之计。还到河庄。屡上辞疏。祈请甚恳。文谷金公。与季父畏斋公。方为领右相。白 上曰。方今国势艰虞。李某不可使退在乡曲。 上特降召旨。责以休戚之义。公惶恐。不得已遂入京。丁卯春。拜户曹判书。曹务繁剧。文簿委积。而公裁决裕如。凡所设施。必以便民为先。别库杂米数万斛。年久腐败。皆不堪用。公请于朝。贱价与民。至秋偿入。庶事综密。悉有规则。胥吏畏服。奸宄无所宿。公素患痞逆之病。至冬辞递。拜知敦宁。戊辰二月二日。告终于正寝。享年五十六。以四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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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从葬于抱川先山向庚之原。公资性刚方。德器凝重。体不及中人。而望之知为正直君子。平居穆然。言语简默。而推诚接物。则和气蔼然。以义断事。则勇往不回。嫉人之恶。而济以宽恕。治己甚严。而不事崖异。坦易平正。表里如一。义所不可。虽人主有不能夺。而义之所在。虽韦布亦必屈己以从之。故人服其公。而亦不敢干以私。内行纯备。孝友根天。晚年事任夫人。非赴公与接宾。则未尝离侧。怡愉和婉。先意承顺。兄弟之间。欢爱笃至。融融如也。季妹早孀。曲加懑恤。既没。视其孤如己出。养育教诲。使得长成。远近族人之至京者。皆以公为归。虽疏族。亦各尽意赒急不倦。家法甚饬。子侄虽贵显。不敢言笑于前。平居不令私议朝廷得失。人物长短。不令妄接一宾。妄与一事。闺门之内。斩斩若朝廷然。尤谨于丧制。哭泣攀擗。哀动傍人。期年之前。不进烹饪。故前后居忧。几危者数。家世素清贫。而平生不问赀产。家人或称贷以继乏。而公处之晏如。历官内外。致位卿宰。而田不增一亩。室不蓄芬华。凝尘满席。淡然如寒士。郡邑馈遗。若踰数种。辄却不受。出入秉铨。前后五载。而干请不行。门无杂宾。晚长地部。自律益严。译胥屏迹。立朝三十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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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少进。正色班行。不激不随。(逮事) 孝考。虽际会日浅。而常有矩遇之感。 显庙时。久处经幄。竭诚纳诲。每以奋大志明是非为言。一时章奏。多出公手。明白正当。悉本于义理。力持清裁。以激扬为己任。积忤权贵。累遭颠踬而不顾也。逮庚申更化。首被登显。然朝廷以文学重公。而未有以施于政务。公常谓我朝立国既久。积弊俱兴。民生日悴。国势日削。必须大振作大更张。然后民可以安。国可以保。至于良民之偏受苦。军制之耗国费。屯庄鱼盐之占私利。必欲变而通之。前后所论恳恳。不啻累千言。而终格不行。又尝以为今之粜籴。即古之青苗钱也。本欲救民。反以害民。甚非先王之制也。思欲略仿耿寿昌常平法。要为便民裕国之制。而亦不克行焉。(一日)于 筵中。进言曰。方今上下非不知弊政之当革。而一日二日玩愒荏苒。终无奋发之期。古人云。君相造命者。岂可诿之于时势之衰微而莫之救乎。盖朝廷不可谓不用公。而公之所蕴抱。盼实未尝见用。是以公之为政。虽略试于外寄。而莫能普其施。公之谟猷。虽槩见于言议。而莫能措诸事。天又夺公之年。使革弊安民之志。终未展于斯世。呜呼。岂非命哉。公名位早显。素负公辅之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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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淹卿列。我季父畏斋公。既拜相。白于 筵中曰。李某之才德重望。宜先居辅相之职。而只缘时相之有姻嫌。尚未登庸。当此艰虞之日。何可拘于小嫌乎。请回授臣职。以幸国事。盖畏斋公登朝在公后。故因舆望而推让之。是后连入金瓯之卜。而公疾已革矣。壬戌以后。朝论岐贰。五六年间。转益乖张。殆无完人。公于其时。久掌铨柄。卓然自树。用舍之际。一循公正。虽人心嚣嚣。訾议纷纭。不敢以指摘之言加之。亦多有感悦而诚服者。申判书晸。每称河翁。如雪畔孤峰。寒松独峙。犹和风乍动。令人蔼然。遂书以赠之。公少喜读书。晚而不懈。疾病公务之外。未尝释卷。经史诸子。无不淹贯。而至于诗书易。往往信口成诵。先秦两汉之文。用功尤多。为文章。多操笔立书。若不甚经意。而元气浑咢。法度森严。尤斋宋公尝许公之文曰。华而实。典而核。深得太史公体格。真希世之宝也。徐判书必远。于公年位皆先。性且伉少许可。而尝见公奏劄。叹服于众坐曰。我虽不文。未曾见如此好文字好议论。公委禽于左议政原平府院君元公斗杓之门。生二男三女。男长观命。弘文馆校理。次健命。副提学。女长适正郎洪重箕。次侍直南鹤鸣。早夭。不育。次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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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立。校理二男一女。长望之。馀幼。副提学三男二女。长晦之。次性之。馀幼。洪重箕二男二女。男锡辅。正字。铉辅。进士。女婿进士李昌辉,李显应。金昌立无子。以其兄子厚谦为后。一女适李彦臣。内外孙曾总若干人。畬生后公十二年。而实有两世通家之契。每拜公于床下。季父畏斋公。于公契许特深。常推公以骨鲠之佐。恨公之久未相也。今公之孤两学士。纂次公履历事行。属畬为请谥之文。畬义不敢辞。且观其所录。详而谨实。一世之所同诵也。无容畬赘说。谨略加删节为此状。以敬告于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