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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集卷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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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集卷之十五
 劄(附玉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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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请罢刑曹判书金德远劄(庚申○副校理时。校理权是经副修撰朴泰逊,林泳联名。)
伏以国家大事。最重修史。苟于添删笔削之际。有一毫未尽之事。则无以记其实而取信于来世也。恭惟先大王实绿修正之日。伊时相臣权大运。专管总裁之任。而同参纂述之臣。亦多一时党邪误国之徒也。不但记事疏漏。有欠详尽。且其与夺低昂之间。必不无变幻颠倒之处。则请改之论。诚今日之急先务也。顷日筵中判校臣郑勔疏中请改 先朝实录事。询议于大臣诸臣。而刑曹判书金德远。肆然立帜。至以为国史修改。前所未有之事。而只于宋朝绍圣年间。蔡,卞等建议请改裕陵实录云。臣等不胜骇然之至。实录修改之事。考之前史。稽之国乘。固非一再。则前所未有之说。不足多辨。而其所引绍圣一款。语意深惨。盖绍圣。即宋哲宗年号也。伊时熙丰奸党。乘时用事。蔡,卞以王安石之婿。追嫌元祐史官直书安石专权乱政之状。首建言请改神宗实录。而专用安石日记。仍贬窜当时掌史臣范祖禹,吕大防等诸贤。以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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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修郤报怨之私。则此其人为何如人。其时为何如时。而德远乃敢指拟于今日之事乎。盖其意。隐然以权大运等诸臣。比之于范吕诸贤。而以今日之事。比之于绍述诸人也。其恣肆无严。吁亦极矣。德远以谄附许积之人。固为公议之所不厌。而尚在卿列。弹劾不加者。盖欲上体 圣明包荒之度。下广朝著寅协之道也。为德远者。所当追省愆累。协心共济之不暇。而敢于咫尺都俞之地。倡为邪论。显排公议。欲售其朋奸党恶之计。人心世道之不淑。胡至此极也。目今权奸才黜。士气尚弱。消长之几。甚可畏也。如此诐邪之说。若不痛斥。则羸豕踯躅之孚。将无以抑遏。履霜坚冰之渐。将无以杜塞。而朝著之宁靖。无时可期矣。请刑曹判书金德远。亟命罢职。以严公议。以正人心。不胜幸甚。取进止。
答曰不允。
玉堂请寝追勘正勋劄(副应教尹敬教,校理李师命,修撰申琓,林泳,副修撰朴泰逊联名。)
伏以别单五人追录正勋事。宪府之臣。争执已久。而圣批缕缕。至以万无允从之理为教。臣等窃惑焉。凡此五人之前后功劳。元勋既已陈疏。 圣明以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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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则今日朝议之以追录为不可者。亦非谓无可录之功也。第其中四人。则当初大臣元勋相议勘勋之时。既不置之正勋之列。而到今别无功劳之益著。则追录之举。固已无名。而至于李元成。则上变之事。虽出于勘勋之后。亦既依申壕例。待之以高爵重赏。则其在朝家酬报之道。亦云至矣。况勘勋。事体至重且大。必 亲御盟坛。咸集新旧功臣之苗裔子孙。申之以牲血。告之以神祗者。皆所以重国家之勋典也。既过会盟之后。续续追录。非惟事理之不当。亦是前例之所无。而强怫公议。断以行之。则其贻累于 圣朝。取讥于来世。为如何哉。此大臣之所以争之于收议。台臣之累启而不止者也。且念其中一人。即椒掖之亲也。当初勘勋之时。一体同录。固无不可矣。及今朝议皆以追勘为不可。而若 殿下违众独断。必录乃已。则中外听闻。不能无惑。岂 殿下徒急于酬功报劳。而或未之念及于此耶。此尤 圣明之所当加意处也。臣等忝居帷幄。不容隐默。敢陈瞽说。仰渎 宸严。伏愿 殿下夬从台启。亟寝追录之命焉。取进止。答曰。省劄具悉。决不可追录还收之意。缕缕详悉于前后疏批及台启。尔等亦必知之。必无允从之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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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
玉堂应旨七条劄(辛酉○校理沈寿亮,林泳,修撰沈濡,副修撰宋光渊联名。)
伏以灾异之作。何代无之。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去冬星文之警。已是振古之所罕有。而今玆亢旱。亦既太甚。民命近止。上下焦忧之中。地震之变。荐发于数日之内。屋宇振撼。水川沸动。此非寻常谴告之比。实乃衰季危亡之徵。臣等于此诚不胜忧怖痛迫之至。夫变不虚生。必有所召。自古及今。未尝有人事无失而咎徵自至者。而以今日之事言之。则 圣质英明。非亡国之主。二三大臣。俱有时望。亦非误国偾事之人。则臣等反复思惟。实未晓所以致灾之由。而窃以区区浅虑。隐度于中。则亦不无可言者。典学无日进之效。求贤无必致之诚。谠言有不闻之弊。臣邻无奉公之义。恤民无施惠之实。宫闱有不严之端。外戚有秉政之渐。臣等请条列而极言之。所谓典学无日进之效者。何谓也。学问之道。不但在于诵读章句。晓达文义而已。必须探赜义理。以尽其格致之实。体验身心。以尽其诚正之实。于以措之于政令事为之间。然后方可谓之学也。窃瞷 殿下临筵讲学之际。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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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已精熟矣。文义固已通解矣。第欠力究蕴奥愤悱求通之意。此殆 殿下初无实心穷理之诚。故于致思会疑之路。脉络尚有所未达而然耳。既无穷格之实功。则无怪乎践履有未尽笃。扩充有未尽广。而凡于发政施令之际。亦有所未尽得其正者也。若不先立大志。实下手于格致诚正之功。则虽日开法筵。日讲经训。徒为口耳之资。而何益于国家之治乱。况且停废或浃旬月。工夫不能接续。其视 祖宗朝日三开筵。频赐夜对之时。不及又远矣。尚何望其有日进之效哉。所谓求贤无必致之诚者。何谓也。古之明主。知为国之道。莫急于得贤。故或感于梦寐之中。或求之屠钓之间。其未得之也。求之惟恐不及。其既得之也。任之惟恐不专。所以能奋起治功。弘济艰难者也。即今领府事臣宋时烈。士林之重望。三朝之元老。 殿下如不欲求贤则已。如欲求之。当今之世。孰有贤于时烈者乎。时烈今虽引年退归。观其聪明不衰。精力尚旺。而感激恩私。竭忠图报之诚。老而弥笃。则礼所谓君不许致事者。正如时烈之谓也。向者 殿下之礼遇。非不隆矣。挽止非不力矣。而其所谓礼遇。其所谓挽止者。俱未免为虚文末节之归。而终有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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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祖侧席之诚礼。章奏所陈之事。殊无虚心采施之实。一遣重臣之后。更无竭诚招致之举。如此而其能使亟回遐心。幡然造朝乎。臣等顷尝面奉 圣谕。以当暑跋涉为虑。此固出于悯劳笃敬之意。而抑恐 圣上之必欲招致与共国事之诚心。或有所未尽而然也。一时岩穴之士。皆以时烈之去就。为士大夫出处之机。而 殿下所以待时烈者。止于如此。则尹拯,朴世采等诸人。亦岂有容易出来之理乎。所谓谠言有不闻之弊者。何谓也。言路开塞。乃国家兴丧之几。而近年以来。风气日颓。噤默成习。以依阿为识势。以切直为生事。苟涉于忤 君上之意。则宰相不敢言。苟涉于触宰相之怒。则台阁不敢论。委靡懦弱。骎骎然入于污下之域。而原其所以致此。则亦由 圣上虚己听纳之诚。犹有所未孚于群下而然也。追勘勋之终必举行。外人或疑其由于曲为戚畹。申宗华之独先蒙宥。群情多以为由于扳联元勋。似此之类。甚为 圣朝之累政。而台阁执之而不从。筵臣争之而不允。只以此数事观之。 殿下听纳之美。不逮于古圣王。可知矣。人主之威。不特雷霆万匀而已。虽复导之使言。尚患其难于尽谏。况訑訑之色。足以拒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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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乎。以此观之。世道之颓靡。含默之成习。固也。无足怪也。岂不深可忧哉。所谓臣邻无奉公之义者。何谓也。 殿下嗣服之初。奸凶擅国。国事日非。驯致逆节闯发。 宗社几危。幸赖 殿下英武不世。明断出天。扫除群孽。如反覆手。收召旧臣。布列朝著。中外延颈。思见至治。而更化以来。于今一岁。恬嬉玩愒之习。日甚一日。大官心醉于富贵。有持禄保位之风。而未尝以经邦救民为念。小官志在于荣禄。有相时射利之习。而未尝以趋事奉职为意。喜雷同而恶崖异。乐因循而惮振作。悠悠泛泛泄泄沓沓。三百年 宗国。日就于危乱之域。而无人任其扶持之责者。良可痛也。朝廷。四方之根本。而百隶之怠惰如此。则监司之不严于黜陟。守令之无意于抚字。从可见矣。以此风习。欲免危亡。难矣。况可望其倾否兴衰之效乎。所谓恤民无施惠之实者。何谓也。近来 圣心之所轸念。庙议之所区画。未尝不在于恤民。而惠鲜之道。只归于经席之空言。蠲免之政。每屈于有司之恤费。朝廷之上。忧勤虽至。蔀屋之下。惠泽不流。民安得不穷且怨也。此盖朝廷惜费之意重。而爱民之诚浅。所谓节用蠲役等事。徒有其名而竟无其实。则实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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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下究者。亦其势然也。国之所依者民。而民之穷且怨至此。则国安得不至于乱亡也。所谓宫闱有不严之端者。何谓也。古昔圣王之能修其政者。莫不本于齐家。故必先严重宫壸。使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然后表里洞然。无毫发私邪之干。而治道光明矣。方今圣明御极。朝著清明。宫闱之不严。非所致虑。而第闺门之内。恩常掩义。近习之辈。势易狎昵。交通之弊。请谒之行。亦安保其必无也。试以近日外间传播之说言之。宫人选入之举。自是该司之所掌。而窃闻妇寺之辈随其闻见。直为搜括于闾阎。此虽微细之事。亦可见宫禁不严之一端。而况不抄良家之女。已有 先朝之定式。则尤岂不为内治之疵累乎。所谓外戚有秉政之渐者。何谓也。向日凶逆之诛除。士类之汇进。专赖于一二肺腑之臣竭诚输忠之力。则国家之所倚重。朝议之所许与。岂浅浅哉。第念天官之长。主一时用舍之柄。司命之任。掌三军生杀之权。历观前古盛时及国朝故事。未尝有以国舅而典戎兵。以外戚而长铨部者。光城府院君金万基。清城府院君金锡胄。非但勋劳之茂。夙著望实之优。若论其人。于何不宜。而危疑既定之后。尚典兵柄。实乖经远之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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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流盈朝之日。久掌铨衡。终非清世之气象。其不协于物情士望。盖可见矣。臣等窃闻曾在 宣庙朝。臣濡之先祖青阳君臣沈义谦。本有扶护士林之功。以其戚连宫禁之故。终递天官之贰。又闻 仁祖朝。西平府院君臣韩浚谦。素称文武全才。而以其有椒亲之嫌。癸亥改玉之后。亦递元帅之任。此非今日之所当则者乎。圣王举措。必也可法于来世。然后可以永久遵行而无弊。今若以权宜姑息之道。启国朝所无之事。则虽无目前之弊端。必为后世之口实。岂不深可虑哉。凡此七者。无非人心之所不厌。而人心之所不厌。即天意之所不豫也。 殿下于此。苟能惕然深省。涣然改图。典学则必下实功。勉勉日进。求贤则克尽诚礼。期以必致。虚怀延纳。以开言路。董正臣僚。以兴事功。推实惠以恤民隐。杜宫闱私邪之径。防姻戚秉政之弊。则一日之间。四方悦服。未必不为应天弭灾之道也。臣等俱以无似。待罪迩列。目见灾异之惨。不胜忧虑之忱。虽无求言之 圣旨。固将披露肝膈之不暇。况十行纶綍。丁宁恳恻。尤足以感发愚衷者乎。玆敢不避触忤之诛。猥陈狂瞽之说。伏乞 圣明恕其愚妄而垂仁采纳焉。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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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省劄具悉。灾沴之作。何代无之。而未有如今日之荐臻也。静思厥咎。亶在寡躬。夙宵忧遑。宁欲无吪也。劄中反覆诚诲之言。都出于忧爱之诚。而意义切至。深用嘉尚。可不留心而服膺焉。第念国舅戚畹之秉铨掌兵。求之前代。我朝实多考證之文。矧玆两臣。不但国家之所倚重。兼有勋庸之表著乎。少无难冒之理。而尔等之言。乃至于此。诚可异也。
玉堂请黜赵絅 庙庭配享劄(修撰李墩联名)
伏以赵絅黜享事。日昨筵中。因大臣诸臣陈达。有更加思量之教。臣等于此。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所以喜者。喜 圣意之将回。而公论有得伸之望。所以忧者。忧 圣断之不足。而乾刚欠夬决之象也。若 殿下以絅之黜配为不可则已。既知其可黜。有此思量之教。而犹且过于慎重。不即夬赐允许。则不但公议益激。舆情益郁。其当断不断。有损 圣德。诚非细虑也。絅之不合升配 庙庭之状。两司之经年论执。筵臣之前后陈达。更无馀蕴。臣等固不当更赘叠床之言。而第伏念 殿下之若是持难。尚靳一俞者。不过以既配还黜。为事体重大而然也。此则有大不然者。臣等请明之。虽以凡人相与之道言之。所与居处者。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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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情惯熟而后有相得之欢。臭味不爽而后有交孚之美。况君臣一体也。幽明一理也。苟无德业功烈之懿。昭融契合之盛。而跻之 庙庭。与共血食。则岂所以重从享之体。慰陟降之 灵者乎。絅特一党邪害正之人。而 先王未尝一见其面。则其不可滥跻 先王之庙庭。妇孺之所知。而只以向时奸党。徒怀阿好之私。不顾事体之重。为此前古所无之举。求之神道。不远人情。则 先王在天之灵。亦必不豫于冥冥之中矣。以 殿下事亡如事存之孝。若果念及于此。则其所以怵然不安。当复何如。而其与既配还黜之为未妥。轻重又何如哉。 殿下于此等轻重之别。见得真切。则絅之黜配。必不待臣等之缕缕矣。伏愿 殿下亟祛迟疑之念。俯从公共之论。以重祀典。以快群情。不胜幸甚。取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赵絅之于 先王。无一日际遇。而配食 庙庭。揆以事体。实涉未安。俯循公议。允从黜享之请矣。
玉堂请寝朴相汉设鞫劄(修撰李墩联名)
伏以昨夕。以清州罪人朴相汉事。至有大臣以下齐会设鞫之举。臣等窃以为过也。相汉敢以凶惨悖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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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语。形诸文字。诋辱 圣朝。其不道之心。有难容掩。则揆以王法。合被重诛。而第念此特一幺么孤鼠辈之妖言也。虽自禁府直加讯鞫以正其罪。亦足以严邦宪而惩恶习。至于大臣齐会。若治谋叛大狱者然。则抑恐致骇于听闻。有损于事体也。刑狱重事。不可不审。朝家举措。务在得宜。何必为此莫重莫大之举。而后可以讨罪而正法乎。所谓千匀之弩不当为鼷鼠发者。正指此等事也。臣等职在近密。不敢有懹含默。妄摅愚陋之见。仰渎 宸严之下。伏乞 圣明下臣等此劄。询议于大臣。亟寝大臣以下齐会设鞫之命。仍令该府严鞫勘断。不胜幸甚。取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既论逆律。则自本府按问。其在事体。未知如何。而劄辞如此。令大臣禀处焉。
玉堂应 旨六条劄(校理时。副提学金万重,校理宋光渊,修撰李墩,副修撰金镇龟联名。)
伏以天灾之叠见。未有甚于近日。去岁妖星之警。今夏地震之灾。实是振古之所罕。而顷者雷电之变。又发于蛰藏之月。烨烨轰轰。殆无异于盛夏。诗人所谓不宁不令者。不幸近之。臣等实未知何等祸机伏于冥冥。而上天之谴告一至此极也。天意深远。固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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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若必以为某事之失致某异。某政之阙致某灾。则诚近于傅会矣。然必人事失于下而后。天变应于上。未尝有无所召而自至者。则此必然之理也。试以今日之事观之。 圣质英明。高出百王。内无声色之好。外绝游畋之娱。臣等诚愚昧。不知所以致灾之由。而以区区过虑。隐度于中。则亦或有可言者。虽曰求治而 圣志有未立。虽曰勉学而实效有未著。虽曰畏天而修省之实有未尽。虽曰恤民而子惠之德有未孚。非不广开言路而噤默之风依旧。非不责励臣工而玩愒之习犹前。臣等请为 殿下条列而极言之。夫志者。万事之根柢也。不欲为其事则已。苟欲为之。则必也有其志。然后可以责其效。故农者必志于穫而穫焉。射者必志于中而中焉。匹夫微细之事尚然。而况帝王之为治乎。是以古之善为天下国家者。必先立大志。奋励自强。志王则王。志霸则霸。随其所志之如何。而功化之污隆系焉。不能先立其志。而能奋兴事功。弘济艰难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窃见 献下英武不世。睿智出天。贬窜权奸。曾不少贷。登庸耆旧。布列于朝。至治之兴。翘足可期。而国势日以削弱。朝纲日以紊舛。终至于民穷财竭。四境蹙蹙而莫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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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者。良由 殿下不能奋发大志。断然以古圣王自期。故循涂守辙。泄泄沓沓。厦毡之所吁咈。不过备数之常谈。而未闻行一善策。备局之所奉行。不过文簿之细琐。而未闻革一弊政。譬如积伤之人。真元澌缀。无一毛一发不受其病。而束手坐视。终不下一药而医之者。岂不深可忧大可惧者哉。昔卫文公承败亡之后。板荡之馀。以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财训农。缮兵养士。国以富庶。终致騋牝三千之盛。文公是杂霸中稍出头角者。顾其立志诚笃。故乃能致效如此。况 殿下是不世出之主。今日即大有为之会。苟能坚定 圣志。至诚求治。则为尧舜为汤武。只在 殿下。何惮不为。而使三百年 宗国。任其日趋于危亡之域乎。所谓 圣志有未立者此也。学问之道。不过曰致知力行而已。义理无穷。故不致知则无以力行。道具于书。故不读书则无以致知。读书将以致知。致知将以力行。此为学之所以必资于读书也。苟或徒事乎章句之间。诵读之末。而了无深探蕴奥。体验身心之功。则其所谓读书者。特口耳之学也。曾何补于真实受用处也哉。帝王为学。与韦布不同。治事之时多。读书之日少。讲学一款。只责于开筵。经筵之设。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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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解惑而明理也。将以端本而出治也。岂徒寻行逐句。备礼讲读之谓哉。窃见 殿下开筵讲学。或至日再。则 殿下之学。可谓勤至矣。句读精详。释义超诣。则 殿下之学。可谓高明矣。第于临筵讲读之际。只是循例读过而已。未尝俯询疑义。反复探讨。窃恐 殿下于此学路头。实未尝真个下手。故于会疑致思之肯綮。尚有所未达而然也。盖读书之法。必须会疑然后。方可以有得。读书而不知会疑。实非吾之知识已到十分尽处。无所可疑也。特不愤悱求通。故不知有可疑耳。故先儒之言曰。始读。不知有疑。次则面面都是疑。久而疑渐渐释。末乃都透彻了。此正真个经历切至之训也。人君之学与不学。国家之治乱安危系焉。岂可徒以区区诵读之末。责其成效也哉。所谓实效有未著者此也。皇天之于人君。譬如父母之于子也。子有过失而父母怒其子。至于发诸辞色。则为其子者。必也承颜顺旨。引咎省愆。然后可得父母之底豫。若徒怀恐惧。了无革心改行之实。则岂所以承顺父母之心者哉。人君遇灾修省之道。亦犹是也。必也反躬自省。周察疵政。苟于心术之微。事为之间。有一毫未慊于人心而不合于天理者。则改之革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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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终日。然后庶可以应天而弭灾矣。苟或身有愆而莫之省。政有阙而莫之改。只以言语文字。为应文塞责之地。徒取观听之美而已。则岂可望上格天心乎。比年以来。天灾地异星妖物怪之可骇可愕者。式月斯生。指不胜屈。而前后 备忘。辞旨恻怛。可感神明。则 圣心之惕励警惧。不可谓不至矣。第于 圣躬之阙遗。朝政之疵病。未闻有反顾深省惕然改图之举。若是而可谓应天以实乎。试以见于事者言之。关西内奴之事。始虑边圉之亏疏而许其移属。终以内司之匮乏而旋寝成命。四方听闻。孰不疑 殿下轸念边圉之心。反轻于吝惜私财之意也哉。当此国储罄竭民生殿屎之日。不能革罢内司。以补经用。已有歉于古圣王不殖货利之德。况此西边一处。数甚零星。而亦且恋著靳惜。既罢还仍。其为本源之累。诚非细故。而台谏执之而不允。筵臣争之而不从。 殿下之不能密察切己之病而痛加惩窒之功。推此而亦可见矣。所谓修省之实有未尽者此也。天生蒸民而作之司牧。畀之以生养之责。故曰君者。民之父母也。父母之于子也。为之就利避害。未尝顷刻而忘于怀。至于疾病饥寒之来。忧伤轸念之意。不翅由己之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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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恫于身者。玆乃天理之自然也。人君有一国之富。享南面之乐。使斯民颠沟壑而莫之救。则与为人父母立视其子之死。而不肯濡手足焦毛发而救之者。何以异哉。今之民事。可谓岌岌乎殆哉。六七年来。早涝连仍。饥谨荐臻。而今年年事之惨。又近古之所未有。八路之所同然也。野无所收。室如悬磬。而朝家怀保之道。未尝如救焚拯溺之为者。虽曰给灾而实惠未遍。虽曰蠲役而侵徵依旧。哀我生民。殆将尽刘。民之至此。国将何依。念及于此。不觉心寒。傥 殿下御锦衣而念蔀屋之寒。临玉食而轸翳桑之饿。则亦必有怵惕不宁于中者。而目今裁省蠲减之政。未免有其名而无其实。内里之侈习犹前。供御之浮费尚多。其视夏禹之菲衣恶食。唐宗之放出宫女。何如哉。孔子曰。节用而爱民。诚以不节用。则虽有爱民之心。而民不得蒙惠也。今之所谓节用者若是其无实。则损上益下。以济孑遗之民命。其道末由。而本之则由于殿下父母生灵之意。犹有所未尽而然耳。所谓子惠之德有未孚者此也。言路开塞。系国家兴丧之机。古昔盛时。使行旅谤于道。使商贾议于市。使百官有司。咸得执艺事以谏者。良以此也。后世之设置谏官。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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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已狭。而近年以来。风气日颓。循默之习滔滔。骨鲠之风寥寥。以依阿苟容。为耻言人过。以直切敢言。为浮薄喜事。父兄之所劝。侪友之所勉。不过以模棱佩韦。不使上忤 君心。下怫时议。为持禄之良图。涉世之长策。至于近日特下求言之教。殆浃月矣。而无一人为 殿下言之者。良可慨也。而源其所由。则亦未必不由于 殿下听纳之未弘也。人君有雷霆之威。虽受善如流。犹患难于尽言。今 殿下苟有先入之见。著于渊衷。则虽大臣之言。台谏之启。一向牢拒。至于姜万铁之得免刑章。有国以来所未有之事。而经年论执。尚靳一俞。若是而可以来一国之言而致罔伏之美乎。所谓噤默之风依旧者此也。书曰天工人其代之。又曰。百工允釐。庶绩咸熙。有国之先务。岂有大于董正臣僚趋事率职者乎。国家自屏黜奸凶以后。百度维新。大小臣僚。庶有精白。以承一心奉公之望。而百隶怠官。伦惰成习。大官悠悠于上。惟遵守近规是事。小臣泛泛于下。惟瞻前顾后是务。以至庶司之官。漫不知所管甚事。而惟知积月累朔。苟冀无事以求迁而已。监司以厨传丰约为殿最。而能尽黜陟之责者。有几人哉。守令以敛民自利为能事。而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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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字之道者。有几人哉。似此气象。得免危亡。难矣。尚何望挽回世道。奋起治功乎。所谓玩愒之习犹前者此也。凡此六者。皆足以怫天心而致天灾。诚愿 殿下奋然振作。惕然改图。进德则必期于作圣。措世则必期于雍熙。断然以古昔圣王为则。而不以后世中主自待。硬著脊梁。必要担荷。立定脚跟。不要退转。坚守此志。以为出治之本。日开讲筵。频接儒臣。不徒讲读之是事。而务究义理之精微。法讲之外。亦频 赐召对。如心经,近思录及其他性理之书。并皆循环熟讲。反覆讨论。先寻入德之路脉。的开进学之门庭。实下手于致知力行之功。而以臻夫高明广大之域。严恭寅畏。反顾深省。一事之或戾于天意。一念之或怫于天心。则勿以微细而自恕。勿以重大而持难。克体风雷之益。夬示日月之更。以尽其事天之实。先自宫省。务尚节俭。自 御膳御衣一切进供之物及 阙中日用之需。并皆大加裁损。一如流离抢攘之时。以之裕财而足用。以之损上而益下。以尽其恤民之实。乐闻忠谠之言。而勿厌其触忤。以之培养直气。痛惩因循之习。而以率其偷惰。以之振肃颓纲。如是而天怒有未回。咎徵有未弭。则臣等请伏妄言之罪。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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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以无似。待罪迩列。当此灾异孔惨之日。苟有千虑一得。可以少效愚忠。则固将披露肝膈之不暇。而况殿下导之使言。岂容有怀含默。以负 殿下求助之盛意也。第以见识迂疏。不晓时务。凡此所陈。无非陈腐之常谈。而犹自以为食芹而美。故不敢外此而为说焉。傥 殿下勿以寻常而忽之。则萤爝之光。安知不有补于日月之明乎。伏惟 殿下留神澄省焉。取进止。
玉堂请递骊阳府院君闵维重备局经筵劄(副校理时。校理朴泰逊,副修撰沈濡,李墩联名。)
伏以国舅之不得与闻国政。所以严国体而虑后弊。盖其所处之地。与廷臣自别。苟或处以机要。授以权柄。则非所以远嫌疑而杜私径。故必严加防闲。使不得与政者。有国之大禁。古今之通谊也。且以国朝故事言之。前后为国舅者。岂无才猷闻望可任国事者。而切不置之要地。俾与国政者。诚以此路一开。则流弊无穷故也。玆岂非今日之柯则乎。骊阳府院君闵维重。素负才望。夙著忠勤。当此人才眇然之日。舍而不用。诚为可惜。而第念备局之任。与闻庙堂之吁谟。专掌军国之机务。其责任之隆。事权之重。与唐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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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宋之枢密一也。至于经筵之官。实有献替之责。而凡于朝廷论议。国家政要。无不与焉。则尤非国舅之所可冒居也决矣。当初本兵之递。固以国舅之不宜与政。而即今所带之任。其重又不下于本兵。则以国舅而递本兵之意。果安在哉。维重。固是士流中人也。目前之弊。诚非可虑。而但恐日后之为国舅者。未必皆如维重。而仍袭此例。永为口实。则椒亲与政之患。将有所不可胜言者。而未必不为乱亡之阶也。继重前后疏章。榻前恳辞。实非饰让。而终靳允许。岂 殿下于此或未之深思也耻。臣等职居近密。义不容终默。敢陈狂瞽之说。仰渎 宸严之下。伏惟 圣明恕其愚妄而留神采纳焉。取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当此国势艰虞人才眇然之日。尔等年少之辈。不念为国惜才之道。反为此务胜过激之论。可谓徒知其一。未知其二也。国舅之仍兼诸务。求诸我朝。实多其人。今不必赘言。而至于备局宣惠等提调。曾因大臣陈达。许令勿递。则尤非一人之私意也。况经筵之任。本不与朝政。而一例侵攻。使不得安其位者。抑何意耶。今日尔等之所为。诚未满一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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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辨两贤诬劄(修撰时。副应教宋光渊,校理李墩,副校理申晔,副修撰李彦纲,金镇龟联名。)
伏以先正臣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从祀文庙事。今因中外多士之齐吁。特举 累朝未遑之阙典。诚斯文之至庆。世道之大幸也。乃者生员朴性义等。投进邪疏。显排公议。捃摭丑诋之说。不啻狼藉。眩惑矫诬之状。罔有纪极。臣等窃不胜痛惋之至也。幸赖 天鉴孔昭。洞烛奸状。既下痛斥之教。又从而罚之。群情之感叹钦颂。为如何哉。第念世道渐下。人心不淑。鬼蜮之恣睢久矣。奸细之觊觎极矣。苟或惩恶不严。讨罪太轻。则诬贤丑正之徒。必将接迹而起。而其有关于风教者。诚非细虑。故玆敢略陈两贤臣受诬之由及奸人构捏之状。仰渎 宸严之下。伏惟 圣明垂察焉。两贤臣道德学问之懿。儒疏既已备陈。 圣明亦已洞悉。而第其资禀之超卓。门路之正大。造诣之精深。践履之笃实。即百世之师表。我东之程朱。今玆从祀之请。实建天地而不悖。质鬼神而无疑。俟后圣而不惑者。而性义等乃敢簧鼓邪说。公肆诋诬。至以割弃天伦。遁迹禅门。为李珥之疵。遗弃 君父。不赴国难。为成浑之罪。臣等请得以辨之。李珥自髫龀之年。已有求道之志。偶阅释氏之书。深有感于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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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顿悟之法。于入道甚捷。初颇留意。而旋即改悟。一变至道。蔚为真儒。此可见其气质之超诣。有大过人者也。盖释氏之学。清净近理。其论心说性。或有与吾儒沕合处。故自古豪杰之士。多未免染指于此。虽以程伯子,张横渠,朱晦庵之大贤。始若不能无出入于禅家之学。而旋觉其非。其著于记载。见于书牍者。班班可考。若以少时耽禅之失。并与其平生而攻之。则程张朱三夫子。皆不得为贤者矣。天下岂有是理哉。且以平日自咎之疏。执以为攻珥之资。而此则有不待辨而自明者。朱子亦言熹于释氏。尝师其人尊其道。求之亦切至。则此亦可为攻朱子之断案也耶。至若当壬辰倭难之急。浑方在罪籍。不敢身自入京。遣子探问未还。而 车驾夜深。猝渡临津。浑之家去津渡二十里。浑实不知也。翌朝。始得闻之。追到津上。则津船已收。不得渡矣。其不及扈 驾随行。事势固然。而 上之渡津也。谓从官曰。成浑家安在。孽臣李弘老指津上李珥旧庐曰。彼家便是。 上曰。何不出见。弘老曰。此时。浑岂有觐 上之理乎。弘老本憸邪小人。其乘机奇中之态。可谓极巧且惨矣。昔江万里以度宗朝相臣。退居乡庐。不赴国难而死。杨龟山,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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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诸贤。当建炎板荡之际。君父播越之时。亦未尝无召自至。盖奔走效力。人君不责于在野之臣。进退出处。君子亦自有随时之宜。故古人行事。多有如此。而当时未闻有斥之者。后世未闻有讥之者。而况浑之闻变最晚。不及赴难。出于事势之所不免。则以此而目之以遗弃君父。而陷之于不测之域者。此岂稍有人心者之所可忍为者乎。盖此两贤臣之为群小所憎怨。前后构诬。不一其端。而只此二事。乃其渠辈巧谗之嚆矢。阴贼之赤帜。自宋应溉等构诬之后。泼,洁汝立,弘老,仁弘,景虎,弘立之徒。雄唱雌和。换面迭起。而至于蔡振后,李象震,柳㮨,金钢等而极矣。今此性义等之疏。无非掇拾其绪馀。而其言之恣肆。殆有甚焉。真所谓小人之无忌惮者。岂不痛哉。岂不痛哉。且其疏中理气之说舛戾于贤师之论云者。盖指李珥气发理乘之说。与文纯公李滉所论。少有异同处也。主和之议悖乖于春秋之义云者。亦指丁酉倭乱再起之时。成浑之伸救李廷馣之事。而其言之不成说话。尤有所不足多辨者。盖东方性理之学。至李滉而大明。则一生尊信李滉者。莫李珥若也。第于论理气处。以滉之四端理发而气随。七情气发而理乘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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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微有理气互发之病。而为正见之一累。与成浑往复书中有理通气局理气不相离等语。而直契濂溪论太极之说。紫阳答象山之书。此盖义理所在。不得不极论明辨。务得其至当之归而已。有何一毫立异于滉之意而然也。自古义理论辨处。先儒之说。未必皆同。虽以朱子之一生笃信程子。易经注释之际。朱子本义。多与程传不同。以程朱见解之或异。谓朱子舛戾于程子。而攻斥朱子可乎。至若壬辰之变。诚前古之所罕有。旬月之间。八路瓦解。国家存亡。间不容发。其得不至于沦丧者。只赖 皇朝之援助耳。伊时皇朝诸将。拥重兵临属国。操纵进退之权。在其手而不肯力战。反出羁縻之计。我国兵残力弱。不能自立。既不可以决死讨贼。责中国之诸将而禁其许和。又不可失中国将士之欢心而自促其孤立无助之祸。而廷馣时按湖南。驰启适到。为姑许倭和缓兵纾祸之计。则朝议皆谓廷馣可斩。独浑素知廷馣有忠信大节。又有延安守城却贼之大功。而请和之举。亦出为国之诚。以为廷馣不可罪也。盖以伊时事势。不得不尔故也。浑之答门人黄慎书曰。 宗社存亡。异于匹夫之死。既不可枉寻而直尺。又不可胶柱而鼓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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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论以为与其讲和而存。无宁守义而亡。如此立说。不觉涕泗之交颐。此可以见浑之心事。而其竭忠循国之诚。随时达变之权。自不悖于义理之中正。岂可以此谓之悖乖于春秋之义也。且李珥之疏论李浚庆。特斥临死之谬说。而今乃谓之诬诋忠贤。成浑之伸救崔永庆。昭在国人之耳目。而今乃谓之戕害善士。沈义谦有扶护士林之功。而别无大过。则所以许可者此也。而今乃谓之狎欢戚里。郑澈有忠清刚介之操。而酷被群谗。则其所以伸救者此也。而今乃谓之曲护邪佞。诬罔之说。自不可容掩。而至于拈出 列圣前后批旨中一二句语。以为攻两臣之计。尤极巧黠。有不忍正视者。盖此两臣。受知 宣庙。昭融契合之盛。夐出千古。当宋应溉等之构诬李珥也。至有愿入珥,浑之党之教。逮我 仁祖大王。亦尝察其冤而伸雪之。思其贤而褒赠之。乙亥宋时莹等之疏请从祀也。尝以非谓道德之不足。事体极重。不敢轻许为教。此则故相臣赵翼之所亲承也。及至 孝庙朝。洪葳等疏请从祀。虽以事体重大。不赐允许。而亦有两贤硕德。予岂不知之教。此故相臣李敬舆之所亲承也。及其南重维等之疏诋两臣也。我 显宗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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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以事甚痛恶为教。而特施停举之罚。惟我 列圣之于两臣。其尊尚崇奖之意。可见矣。而其不许从祀之请。特出慎重之意。本非以两臣之贤。为不合于俎豆之列也。虽有一二未安之批。或由于谗说之巧中。或出于一时之激恼。而今此性义等谓 圣明于伊时实状犹有所未悉。而乃敢掩讳 列圣前后褒奖之教。抉摘一二未安之批。欲资其丑诋之證。售其䝱持之计。此不但诬两臣。亦所以上累 列圣尊贤之盛德。此辈之罪。可谓上通于天矣。呜呼。儒贤。国家元气。必也使一世之人。举知尊贤而重道。然后人心可淑矣。世教可植矣。今玆两臣从祀之举。光 圣上崇儒之德。启国家右文之运。诚莫大之庆而无疆之休也。魑魅魍魉之徒。乃敢跳梁于天日之下。显有尝试之态。若以一番停举。为循例警责之地。而终无深恶痛惩之举。则臣等窃恐邪说之作。日新月盛。终至于教化陵夷。风俗颓败而国不为国矣。臣等俱以无似。待罪近密。敢陈区区忧虑之忱。冀 圣明之有以留神采纳焉。取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两贤臣道德学问之高明。性义等阴惨丑正之说。予已详知。故明示痛绝之意。今若坚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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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挠。诐邪之说。自不得肆行。不必加罪矣。
谏院应 旨劄(壬戌○献纳时。正言金万吉联名。)
伏以灾沴之作。何代无之。未有如近日之甚者也。前月盲风怪雨之作。不但痒我穑事。绝望西成。北道人民之渰死者。其丽甚夥。惊心惨目。有不可言。而加以妖彗之孛。累日不灭。尾角转盛。光芒渐炽。是何 圣明临御之日。有此叔季危亡之徵耶。臣等于此。诚不胜忧怖痛迫之至也。天道玄远。固难窥测。某灾之致某祸。虽不可逆料而悬度。然臣等闻长老之言。当壬辰之乱作也。有大风折木走石之变。逮乙亥。大风又作。有丙子之乱。而乙亥风作之日。与今日月日。又相符云。以今日之国计人心。虽无金革之警。犹恐不免于乱亡。脱有边衅外作。则土崩瓦解之患。可以翘足而待矣。念及于此。不觉痛哭。臣等伏见 殿下自遇灾以来。大警动于心。招延贤士。广求直言。特降纶綍。辞旨恳恻。臣等诚钦颂赞叹。以为我 圣上遇灾兢惕之诚。至此则天怒可回。灾沴可弭而国其庶几矣。第古语云。应天以实不以文。斯言虽人臣告君之常谈。然人君遇灾修省之道。实不可舍此而他求也。今殿下苟能因玆灾异之作。常存警惧之心。事皆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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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徒为区区文具之归。则天之所以示警。未必非玉成我 殿下矣。苟或不然。一时恐惧之意。未免怠忽之或间。而十行恳恻之旨。终归纸上之空言。则仁爱之天心。终无感回之理。而 殿下之国事。将不知税驾之所矣。呜呼。可不戒哉。帝王出治之本。莫先于勉强学问。而学问之要。不过曰致知力行而已。义理无穷。故不致知则无以力行。道具于书。故不读书则无以致知。读书将以致知。致知将以力行。此为学之所以必资于读书也。苟或徒事乎章句之间。诵读之末。不能研究蕴奥而发其知议。体验身心而措之事为。则虽读书万卷。终为口耳之资而已。曾是以为学乎。窃见 殿下开筵讲学。非不勤矣。而不过寻行数墨。备礼讲读而已。实未尝俯询疑义。愤悱求通。有真知实践底意思。闾阎士子之稍有知识者。尚能耻为句读之学。况 殿下以睿智之姿。居君师之位。尚不能奋发大志。实下手于圣人之学。而其所谓开筵讲读者。将无异于经生举子寻摘章句之业。则臣邻之缺望。为如何哉。先儒之言曰。为学之道。必须领其要。然后能知其味。知其味然后能致其诚。以 殿下之圣明。尚不能奋发大志。实用力于圣人之学者。或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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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于经传义理之渊源。学问工程之次第。不能领其要。故不能知其味。不能知其味。故不能致其诚耳。先正臣李珥所著圣学辑要。进学规模。经邦制度。无不毕具于一部之中。诚入道之要诀。为治之指南也。傥于法讲馀暇。兼讲是书。先寻进学之要路。的开门庭。坚定作圣之大志。硬著脚跟。而次第从事于他经。则必有左右逢原。欲罢不能之乐。而于天德王道之学。大有所裨益矣。惟 殿下之留意焉则幸甚。儒贤。国家之元气也。古人以贤者进退。卜国兴衰者。其意岂偶然哉。领中枢府事宋时烈。以士林宿望。 三朝元老。酷被奸壬构诬。几死于炎荒栫棘之中。幸赖 圣心觉悟。公议复伸。而一番造朝之后。退遁荒野。终不得召置左右。与共天职。虽其年衰多病。屡辞召命。亦未必不由于 殿下缁衣之诚。有所未至耳。识者之忧叹。固已至矣。至于朴世采等三臣。俱是林下读书之人也。当今名论。无出其右。 殿下亦不能进而用之。虽尝因筵臣陈达。以草草文字。数次别谕。而召之不至。则置之而已。终无竭诚尽礼。必欲招致之意。古圣王侧席求贤之道。恐不如是也。玆者 殿下因灾异之作。特下召旨。且命升擢。此可见 殿下求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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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治之盛意也。但念岩穴之士。进退不轻。必须人君致敬尽礼。示其必致之诚。然后方可出而应命耳。非循例徵召所可招致。若不别加恩礼。示以至诚。则窃恐今日之特召。又未免终归于前日之例套也。诚愿殿下毋如前日之徒循常例。一召不至则再召。再召不至则三召。期于必致而后已。则诚国家之福也。当天怒民穷之时。士木营缮之举。实有乖于畏天恤财之意。而比来木妖大兴。呼邪不绝。卿宰之家。亦或不免。有识之窃叹久矣。日者因宪臣陈启。自公家各司兴作。以至士夫家舍营造事。并令停罢。但念明安公主第宅及禁卫厅营造。尚尔不辍。此虽出役事之几至完毕。军兵之无所止接。而臣等愚意。则有大不然者。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上行下效。其理甚明。目今国纲不严。人易犯禁。虽先自宫家及各司一切停罢。犹患其不遵禁令。况主第及公廨。因前兴作。而只禁闾巷之营造。则不但事理无当。听闻疑惑。抑恐朝家禁令有同儿戏。而将无以可行矣。虽其役事之几至完毕。果如 圣教所云。军兵之无所止接。果如本厅所陈。终不如停止之为得体。况未必尽然。而至于主第则工役尚钜。完毕尚远。众目所睹。有不可掩者乎。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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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并许停止。以示一体禁断之意也。至于进晏之举。实是情礼之不容已者。而当此灾异层叠生民殿屎之日。终有乖于畏天弭灾之道。幸我 圣上断自 宸衷。特令姑罢厅号。此亦 圣明寅畏兢业之意出寻常万万也。第未知 圣意姑欲停罢厅号。而终必设行耶。抑今则断然停止。而姑待后日耶。若或徒罢厅号而终必设行于岁首。终至于讳其名而存其实。则其于应天以实之道。不宜乃尔。臣等固知 圣意之必不出此。而抑恐中外人情。或有不能释然者。更愿 殿下以今姑停止。观明年年事更议之意。夬示中外。则一国臣民。咸知 殿下至诚忧灾。罔敢或忽。虽关系进享 慈殿之事。亦不留难之至意也。人心所感。天意可回。岂不休哉。岂不美哉。言路开塞。系国家兴丧之机。而比来朝廷之上。以言为戒。只以模棱含默。顾望前却。为持禄保位之长策。风气消软。日趋于卑污苟且之域。此其故无他。实由于 殿下听言之量有所未弘。而訑訑之色。有足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人君有雷霆之威。虽赏之使言。犹患难于尽言。故古昔盛时。虽狂妄之言。亦加优容者。良以此也。今者三司之臣。苟有一言之忤 圣旨者。则或至经年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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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竟靳恩点。将不免为废锢之人。苟非忘身徇国有骨鲠之风者。孰有为 殿下尽言者乎。此所以求言之旨屡下。而堂陛之上。未闻谠直之言也。诚愿 殿下惕然自省。翻然改图。则国家幸甚。言路幸甚。古之明王。待近习素严。无少偏护之意者。盖以此辈昵处近密。易于浸润。待之一有不严。则或至于干乱朝政。秽渎宫闱。而其弊有不可胜言也。近者刘宦之事。实前古之所罕闻。若其果无实犯。则其罪不至于投窜。如其不然。则决不可朦胧处决。以贻国人之惑。而 殿下于此。不能付之有司。快从公议。四方听闻。安得不疑 殿下之庇护近习。而台阁之臣。不能终始力争。期于得请。臣等窃不胜慨然。此虽已过之事。而臣等之又复提论不已者。诚愿 殿下自今痛惩此辈。使宫闱肃清。而无使有毫发私邪之干其间也。我国田赋。不满什一。而民困日甚者。职由于身役之偏重。身役之偏重。亦由于军额之渐广也。粤自 宣庙朝盛时。已患閒丁之难得。见弱邻族之弊。累发于诸臣之章奏间。即今本兵所属各司军额。无减于 祖宗朝。而数十年来。军额日加。如御营禁卫等军。并其户保而计之。则其数不下十五六万。而我国地方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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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民鲜少。此所以儿弱逃亡之代无以签补。而邻族侵徵之害。日甚一日者也。若不大段变通。减损军额。则积痼之弊。终无可祛之理矣。上年自庙堂。计出儿弱逃故之数。特许蠲免其役。凡在听闻。孰不钦仰 圣德。而仄闻朝家将欲复徵逃故。此固经费匮竭。出于万不获已。而不但令出惟反。失信于民。为莫大之过举。当此年谷大杀饿殍相望之日。虽抚摩呴哺。如救焚拯溺之为孑遗之民。尚难全活。为此剥肤椎髓之举。以促其死。此岂父母生民者之所可忍乎。为今之计。莫如量减军额。以节经用。而御营之军。操鍊既精。虽难猝罢。别队精抄。当初设置。已涉太冗。今虽变其名号。属之禁卫。此犹朝三暮四。而其为费财病民则一也。虽不得全然革罢。亦令限二三年。只存名号。勿令立番。收其番布。移送本兵。以补上年所减儿弱逃故之数。少纾目前之急。而日后充补之策。自庙堂得以徐议熟讲。则八路生灵。庶有保存之望。而本兵经费。亦无匮乏之患矣。今之议者。或以为当此国势危疑人心汹惧之日。不可减损辇下已鍊之兵。此言似矣。而实有不然者。自古国之兴衰。不在于兵之多寡。惟在民心之固结与否而已。如使惠泽下究。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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乂安。咸怀亲上死长之意。则目今辇下见存之兵。亦足以摧强敌捍王室。而不患兵之不多矣。如使斯民殿屎愁怨。举怀疾首蹙頞之意。则虽有如林之众。其将弃甲曳兵之不暇。尚安用哉。其利害得失。不待明者而可知矣。两西管饷所属屯田。自朝家革罢。设置镇堡。团刺作队之意。盖出于备御缓急之计。而第念厥数过多。或至一邑之内。设置三四处。镇堡本官。殆不能支堪。生民亦受其侵渔。虽不得一并罢革。而至于一邑之叠设处及处地穷僻。无甚关系于缓急者。则或令合并。或令革罢。则两西之民。庶蒙一分之惠矣。田结给灾之规。只许水田。而不许陆田者。盖以陆田则有一年再耕之处。虽值凶年。不至全然被灾故也。今年则牟麦全失于亢旱。黍稷又损于风灾。四野濯濯。其不至于全然失稔者。盖绝无矣。若不并许给灾。而仍前收税。则无面之不托。从何而出乎。怨咨之兴。势所必至。亦宜分付该曹。量宜给灾。以示朝家惠鲜之意也。今年大无。八路同然。而北路风水之灾。尤极惊惨。虽或得免于渰溺者。举皆室庐漂浮。赤身脱出。其颠连危急之状。不翅若赤子之将入井矣。伏闻朝家将有遣重臣慰抚之举。意甚盛矣。若无大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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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别样轸恤之举。而徒烦使命之往来。则适足为列邑厨传之弊而已。将奚益之有哉。诚宜别遣重臣之有心计晓事者。得以便宜从事。而量发监兵营所储米布。以为一分赈救之资。而以沃焦尾之急。以解倒悬之苦。凡干道内被灾尤甚处。田结之税及内司及各司奴婢身役。一切蠲免。则庶慰垂死之民情矣。常参朝参。乃是 御衙视事之规。人主亲听政。百僚面奏事。朝纲因此振举。百隶不敢怠官。昔 祖宗盛时。便为日用常行之事。 宣庙之末。渐至稀阔。而逮癸亥改玉之初。时或举行矣。厥后寝而不行。自 殿下临御以后。亦或数次举行。而比来顿就废辍。殊非勤政务治之意也。自今一复古道。以无逸二字为龟鉴。则不但有补于策励臣工。振顿纲维。亦可为敬畏天怒。不敢荒宁之一道也。臣等俱以无似。待罪谏职。目见灾害并至。国势岌业。虽微 圣教。固当披露肝膈。况 殿下导之使言。其何忍依阿泯默。不尽言于今日乎。第臣等见识矇昧。才具空疏。凡此所陈。无非陈腐之常谈。而犹自以为食芹而美。故不敢外此而为说焉。傥蒙 殿下深留 圣意。而不以人废言。毋使为一故纸而已。则未必不为弭灾之一助也。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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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明澄省焉。取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呜呼。肆台寡昧。由德不类。获戾于天。天灾地异。叠见层出。国计民虞。无一可恃。蹈虎尾涉春冰。未足以喻其危也。忧惶罔措。若陨渊谷。忧爱陈诚。无非格言至论。深用嘉尚。可不惕念焉。劄中两西镇堡与量宜给灾等事。当令各该司禀处。
玉堂请还收持平俞得一,朴泰维 特补远邑之命劄。(癸亥○修撰时。副校理黄玧联名。)
伏以臣等。即伏见 备忘记。有持平俞得一,朴泰维特补远邑即日发送之命。臣等窃不胜骇叹之至也。国家之置台谏。盖欲其随事尽言。无所回避也。苟或心有所欲言。而牵于利害。顾望前却。怵于威势。依阿循默。则将焉用台谏为哉。此古圣王之所以优容台阁。虽有过激之言。不遽尔谴斥之也。今此金益勋举措之诡秘。固已国人之所疑惑。而况今翊戴输情之后。人心益骇。国言未已。台论之辗转至此。实循公共之议。而非一二人之私见也。虽其遣辞之间。或欠称停。而要之不过曰直前敢言。不识忌讳而已。在 圣朝恢广言路之道。可赏而不可罪也。可弊而不可沮也。何 殿下不加徐究。而摧折之黜斥之。不少假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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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直气消沮而听闻骇惑乎。伏闻批旨之中至有为逆玺等地则至矣之教。此则人臣之极恶大罪。而覆载之所难容。今 殿下激恼于敢言之台官。而发此为人臣所不忍闻之语。古人所谓一言丧邦者。不幸近之矣。此岂平日所望于 殿下者乎。先儒之言曰。人之七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第能于怒时忘怒而观理之是非。则思过半矣。斯诚药石之训也。伏愿 殿下亟霁威怒。徐观事理。还收持平俞得一,朴泰维等斥补远邑之命。不胜幸甚。臣等待罪经幄。目见 君父无前之过举。不容含默。妄论至此。幸 圣明之垂仁察纳焉。取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台阁。乃人主之耳目。持论公平。无一毫私意间其间。然后方可以服人心而取重于时君矣。安有所论如泰维等辈。而称之以敢言者哉。况启辞中与翊戴几何相远之说。尤极无状。果如台论。则翊戴为谋首。而益勋又未免助成诬告之计。其罪奚止于窜逐而已乎。原其用心。补外之罚。可谓太轻。而喉司玉堂。相继纷纭。偃然救解。诚甚骇异也。
玉堂故事(庚申)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道性善。言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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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尧舜。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覵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先正臣李珥之言曰。初学先须立志。必以圣人自期。当常自奋发曰。人性本善。无古今智愚之殊。圣人何故独为圣人。众人何故独为众人耶。良由志不立知不明行不笃耳。志之立知之明行之笃。皆在我耳。又何求哉。人之容貌。不可变丑为妍。膂力不可变弱为强。身体不可变短为长。此则已定之分。不可改也。惟有心志。则可以变愚为智。变不肖为贤。此则心之虚灵。不拘于禀受故也。莫美于智。莫贵于贤。何苦而不为贤智。以亏损天所赋之本性乎。人有此志。坚固不退。则庶几乎道矣。
 臣等谨按。性者。天之所赋于人之理。而尧舜与众人同耳。但众人则气拘欲蔽。安于暴弃。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故终不可与入于尧舜之道。苟能先立大志。必以尧舜为准的。无或有因循退托之念。勉尽其克治存省之功。曰新又新。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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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其初。则不待外求。而尧舜之所以为尧舜者。固在吾性分中矣。夫何不可及之有哉。此孟子所以初见滕文。首以性善告之。而言必称尧舜者也。夫以滕文之资质。果能奋励自强。尚可以为尧舜。故孟子云然。况我 殿下圣质英明。卓冠百王。为尧为舜。莫之能御。第恐性善之理。或未深察。而作圣之志。或未坚定耳。孟子斯言。岂非今日之药石乎。臣等待罪帷幄。无所肖似。而然其欲尧舜吾君之意。则亦不后于人矣。玆敢写进一通。以备 睿览。而至若李珥之言。则推本孟子性善之义。以明夫人皆可以为尧舜之理。其旨意明白。晓谕亲切。有可以感发兴起者。而其说虽本为闾阎士子而言。帝王为学之要。亦不外乎此。故并著焉。傥于乙丙清閒之暇。深探旨诀。奋发大志。克致躬行之实效。而无使为纸上之陈言。则钦明浚哲之德。将见匹美于尧舜。于变风动之化。可期方轨于唐虞矣。岂不休哉。岂不盛哉。惟 殿下留神则幸甚。
玉堂故事
我 太祖康献大王朝。大司宪臣闵开等上疏曰。君子小人。固不可不辨。正言格论。特立不倚。进思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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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思补过。磊磊落落。知有社稷而不知有其身者。君子也。憸邪谄佞。阿附取容。窃权弄势。掠美施恩。唯唯诺诺。苟利于己。不恤于人言者。小人也。君子难合而易疏。小人易亲而难退。且以玄宗一身。用姚崇,宋璟。以兴开元之治。任林甫,国忠。以致天宝之乱。是知君子小人之用舍。国家之治乱兴亡系焉。可不戒欤。经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此万世之格言也。人臣之所进谏者。非为利己。乃为国家也。且人主之威。雷霆也。人主之势。万匀也。冒雷霆触万匀。以进药石之言。夫岂易哉。一言之从违而祸福起焉。一事之废置而利害生焉。人君开导而求谏。和颜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进。况震之以威。压之以势。则药石之言。无由而进。壅蔽之祸。不期而至矣。书曰。从谏弗咈。又曰后从谏则圣。愿 殿下留意焉。卑宫室而恶衣服。夏禹之盛德。惜百金而衣弋绨。汉文之美事。彼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尚且节俭如此。况东韩之地。介在山海。生齿之数。财赋之额无几。岂可以不量其出入而妄费哉。愿自今法夏禹,汉文之俭德。凡服节器用宴享赏赐。一从俭约。毋使纵侈。则下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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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而亦归于厚矣。
 臣等谨按。人君必察邪正之别。然后朝著清而用舍得宜矣。必恢纳谏之量。然后谠论开而言路不壅矣。必有尚俭之德。然后财用节而民蒙实惠矣。惟我 太祖康献大王。神武不世。圣智出天。于斯三者。夫岂有一毫未尽。而伊时进言之臣。惓惓陈诚。若是其深切者。岂不以虽明王不可不深察乎此而加勉不已也欤。惟其克恢 圣聪。听纳如流。此所以治成制定。燕翼诒谟。以基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也。矧今更化之始。百度维新。而任人之道。莫急于明辨贤邪。听言之道。莫要于优容鲠直。至于尚节俭一款。尤切于裕财保民之方。则斯诚今日之药石也。玆敢写进一通。仰备乙览。傥于万几之暇。留神澄省。其有补于治道。岂浅鲜哉。若视以备数之常谈。而有欠体行之实功。则非臣等所以写进之意也。古语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伏惟殿下加意焉。
玉堂故事
太祖康献大王朝。谏官上疏曰。 殿下自在潜邸。好观书史。其于穷理正心之学。修己治人之方。固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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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明。辨之熟矣。臣等寡昧。何敢有所拟议。然而经筵之设。徒有其名。而末闻有进讲之时。 殿下意必谓广厦大庭。无地非学。何必拘于常典。日 御经筵然后以为学哉。臣等以为人君之学。非徒诵说。其所以日 御经筵。延访采纳者。一以接贤士大夫之时多。而薰陶其德性。一以亲宦官宫妾之时少。而振起其怠惰。 殿下若以经筵为不急。则后世藉以为说。其流必至于不学。岂细故哉。伏愿 殿下日 御经筵。讲论圣学。以极格致诚正之学。以致修齐治平之效。上从之。乃命大司成刘敬,内史舍人柳观。更日入直。进讲大学衍义。又命左散骑常侍曹庶。书洪范以进。
 臣等谨按。惟我 太祖大王。神武不世。圣智出天。宜无资于开筵讲学矣。伊时谏官之陈章劝诫既如彼。 圣祖之虚心敬受又如此。此所以创业垂统。以基我亿万年无疆之休也。岂不盛哉。岂不美哉。况今 殿下春秋鼎盛。政化维新。此政学如不及。寸阴当惜之时也。数月以来。 玉候违豫。经筵之停。事势固然。而至于向日设鞫之时。则虽不得频开法讲。如无事之日。或于姑罢之夕。清燕之顷。宜有不时召对之举。而全然停讲。为日已久。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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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终始典学之诚。或不能如 祖宗之勤且切也。臣等忝居讲官之列。不任忧爱之忱。谨取国朝宝鉴中谏官敦勉之言。 圣祖采纳之事。写进一通。仰备乙览。伏愿 殿下勿视以备例之故事。而留神惕念焉。
玉堂故事(辛酉)
昔我 仁祖大王。自潜邸时。笃志力学。尤致意于经传。 即位以来。日开经筵。亲近儒臣。讨论忘倦。奥旨微义。问难彻底。迥出意表。素以老师宿儒名者。莫不叹服。夜亦频数赐对。古今治乱民生休戚。靡不商确。辄至夜分而罢。朝野传说以为太平故事。复睹于今。伏热方酷。药房请姑停筵。 圣祖以为学问之道。当惜寸阴。不可以炎暑辄停。不许。或有故停筵。则辄召对便殿。或以旱灾避正殿。则乃于殿庑下开筵。
 臣等谨按。 仁祖大王以生知之圣。宜无资于学矣。而笃志力学。若是其孳孳者。岂非以人君之学与不学。系国家治乱安危之几。而一有间断。则无以温故知新。致厥修之来乎。此所以圣而益圣。为光前烈裕后嗣之基本也。仍窃伏念。伊时 圣祖春秋已高。学问已就。而勤勤不懈。犹且如此。况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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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虽睿智天成。春秋尚尔鼎盛。见闻容有未广。此政学如不及。当惜寸阴之时也。古语云。欲法尧舜。当法祖宗。臣等谨就 圣祖行状中。拈出敦学一款。缮写以进。伏愿 殿下勿视以备例之故事。而留神体念焉。
玉堂故事(壬戌)
唐太宗。身属櫜鞬。风纚露沐。然锐情经术。即王府开文学馆。召名儒十八人为学士。与议天下事。既即位。殿左置弘文馆。悉引内学士。番宿更休。听朝之间。则与讨古今道前王所以成败。或日昃夜艾。未尝少怠。
 
臣等谨按。唐太宗。是假仁之主。尚能留心经术。不以干戈抢攘之际而或怠其讨论讲磨之功。况 殿下聪明之质。卓冠百王。臣等之所期望于 殿下者。岂太宗之比。而即今庚炎方酷。客使在馆。虽难日 御法筵。比之太宗身属櫜鞬风纚露沐之时。则不啻有间矣。政宜时赐召对。讨论经史。毋或有间断之患。故臣等谨摭取此事。仰备 睿览。伏愿 殿下勿视以备数之故事。而留心体行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