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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村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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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村集卷之十一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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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今是堂府君行状
   本贯黄海道丰川府。
   曾祖考讳说。正宪大夫汉城府判尹。妣全义李氏贞夫人。
   祖考讳荣老。通训大夫宗簿寺正。 赠通政大夫承政院都承旨。妣青松沈氏。 赠淑夫人。
   考讳兖。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 赠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妣草溪郑氏。赠贞夫人。
先府君讳义伯。字季方。号晚閒。又号今是堂。我任肇籍丰川。世有名位。远祖讳澍。仕高丽。为御史大夫监门卫大将军。凡今之以任为姓。莫非公后。其居海西者。每以九月之望。会祭于公墓。为方伯而祭墓者。亦累累有焉。生讳子松。讨诛乱贼。以功封西河府院君。官至侍中判三司事。著在丽史。生讳德儒。版图判书。谥文简公。生讳球。始入 本朝。参知政事。生讳复生。生员。 赠左通礼。生讳长孙。 赠左承旨。生讳济。 赠都承旨。生讳明弼。参奉。 赠吏曹判书。即府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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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考也。判尹公号竹崖。有文章行谊。三捷巍科。历扬极选。以文鉴公明。为一时所推服。屡掌试。多得人名世。都承旨公魁文科擢重试。初进清涂而才高气峻。独守己志。未尝诡随。位终不显。参判公号棠湖。登第。践历华要。光海癸丑。以庶妹婿朴致毅犯逆亡命。逮公督捕。三年乃释。而为尔瞻所仇嫉。仍以见锢屏居四载而卒。公以敦行懿德。生不遇时。罹罔废閒。年位俱屈。两世貤爵。皆以府君贵也。大夫人 赠领议政讳惟诚之女。大司宪守梦先生讳瞱之姊。妇道母仪徽范俱备。而其主梱严正有法度。闺门之内若朝廷焉。举二丈夫子。府君其季也。府君以万历乙巳十月三日丑时。生于京第。其未生也。参判公曰。吾得异梦。必生贵子。其既生也。曰是儿骨相甚奇。不但兴吾家。当为国之柱石。命乳名柱国。六岁。受读小诗联何。参判公于月夜。抱置膝上。适有亲客来过。指云月谓府君曰。闻汝读联句。能以此景作句乎。府君对曰。云无足行千里。月身小照万家。客大惊以为奇。参判公与大夫人虽甚爱府君。自在幼稚。教必以端。府君胚胎前光。生有美质。从孩提至长成。动遵训诲。未尝见责于父母。七岁时。偶因一事。大夫人责让良久。府君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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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听受。徐告曰。吾闻怒久则伤气。母亲无乃有所伤损耶。闻者莫不叹异。参判公被逮朴狱。举家忧遑。子弟长幼皆废学。及解。府君年已十一矣。参判公始授书。聪睿超异。日开月益。能自力学。不烦课督。岁四周。遍读史略通鉴四书与诗书二经之半。所制诗赋。奇警动人。甫舞象。遭参判公丧。腊寒方烈。府君露处三夜。终不处房突曰。亲丧未敛。吾岂敢即安。府君既少孤。从内舅守梦公学。守梦谓府君曰。吾友有沙溪金公。当世之儒宗也。汝其往师焉。府君乃负笈抵连山请业。先生教以家礼及性理诸书。深加眷爱。期以远到。庚午。中进士。壬申。丁内艰。守丧尽礼。丙子之乱。 仁庙去豳。府君谓京城 宗社所在。不可轻去。欲请死守。与一士友亟步入城。遇诸将士拥扈 御骑。蔽道疾驱。虽大声呼吁。而兵马阗扰言。不得彻而退。时议避寇者皆曰。江都天堑。守备且完。可以万全。府君独曰。吾闻虏阵有中朝降将。必能用舟师。天堑已不足恃。况镇守诸将。皆非将帅才。且无统领。号令不一。其败可立而待。盍归乎内浦。于是兄弟姊妹相率同赴于瑞山海曲。遂获全。江都果败如府君言。丁丑。挈家栖止于杨根迷源村。守静养素。若将终焉。铨部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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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抱负。用补济用参奉。戊寅。例转奉事。 仁庙之聘庄烈后也。府君为嘉礼郎主事。诸公以期促具未及为忧。府君为之区昼凿凿。诸公喜从其言。事皆立办。礼成。以劳升拜左水运判宫。从简省弊。漕卒立石颂德。水运有碑。盖绝无焉。判度支李公溟见器于嘉礼之日。乃辟以为郎。综理微密。吏不敢欺。司中旧例。有不便者言于判相。多所更定。至今有遵行者。由员外为郎中。在版曹三载。癸未。出守通川郡。专以德化。不用威刑。海陬僻陋。冠章甫者皆不识丁。乃立师授经。择其聪秀者数人。亲自教之。通之有弦诵。自此始。修毁举坠。众废俱兴。适有过去士人。路逢跨马冲前者。从奴鞭之。士人止之而不从。至毙狱成。府君谓奴当死而主当原。监司疑有私。盛怒而终不挠。及巡到。闻府君争论。始是之。即使释主。府君谓亦不可徒释。奴不从命。请以家不齐罪之。监司益是之。六屈服曰。非君。几杀一不辜。卧閤六年。仁洽一境。黎庶爱戴。号以父母。及归。耄倪攀辕亘数十里不绝。至有涕泣而辞者。树铜碑以颂。人称有没世之思焉。己丑春。除淳昌郡守。不拜。擢文科别试。授成均馆直讲。 孝庙即阼。拜司谏院正言。合启论自点之罪。加律岛窜。江原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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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柳硕曾挟私憾诬陷大老。 国恤公除之前。肆然食肉于公座。以新化之初。是非邪正。不容两立。败俗乱礼。罪不可恕劾论之。吏判沈詻注拟循私。清阴金文正公上劄言之。执义严鼎耇以秉笔铨郎。强出分疏。不自引咎。反非大老。并劾沈,严。以正其罪。司谏沈大孚于避辞。举名大老有意侵侮。亦驳正之。应教金弘郁制进 仁庙挽辞。付标还下。因其待罪之疏。乃有尚无台评予甚骇怪之 教。府君以挽词措语之失。非有他意。诗案罪人。非盛世美事。引避抗论。 长陵发引。受都厅之任。庚寅。拜献纳。金光煜于登对。乞免提学。请收叙李敏求。以补文任。 上从之。两司俱论其不可。而府君争之尤力。并论光煜。时有弘录。府君既被选本馆。而时宰有忌媢者。抹去于都堂。士论惜之。迁侍讲院弼善。掌试湖西。还复拜掌令。郑之问者于光海朝。独疏请废 母。网漏在湖南。以医技衒。仁庙违豫。药院急召而终不来。罪止编配。时有 慈殿愆候。药院又请召。府君与宪长洪公茂缋列其前后罪恶。请诛之。累启不 从。有 严批。且避且论。固争不止。注书李溟翼记事少误。所坐者薄。而有刑讯之 命。即请反汗。 王子仁兴君犯法事露。公案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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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而有勿论之 教。又请勘律。 上皆不俞而批旨激恼。府君引避曰。史官与 王子之事。自不相关。而殿下此教。无乃以为台阁所论。出于优礼近臣。近臣既不可加刑。则 王子亦何可施罚者乎。此无异于不揣其本而齐其末。臣窃恐大哉之王言。不当如是也。书曰。眚灾肆赦。怙终贼刑。夫用刑之道。参以情法。其情可恕。则虽在疏远。不可重其法也。其情可恶。则虽在贵近。不可轻其律也。如此而后。方可谓至公无私矣。李溟翼之微眚刑讯。实为过中之举。 王子君事。 判下法府。未见可恕之情。则臣之所论。只循公议。岂敢有私意哉。此事从微至大。怒甲移乙。 圣德之失。未有甚于此者。人君治道。要在听谏而已。从谏则兴。拒谏则亡。从古以来。若合符契。以 圣学之高明。非不有见乎此。而每示厌薄台谏之意者何也。即今天灾孔惨。时事日艰。不知何样祸难。伏于冥冥之中。 殿下虽虚怀敷纳。从谏如流。毋论事之巨细。皆使尽言。犹恐不及于救亡。今乃挟雷霆之威。骋河海之辩。抑扬而摧折之。不遗馀力。将使台阁之臣。救过之不暇。何敢生意于直言极谏乎。时论伟其抗直。武人边士纪滥据水原。跋扈骄蹇。抛弃职务。监司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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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用殿最递去。相臣劾奏罢监司而存士纪。府君与宪长洪公启争以为监司之殿最得体。而今以一守令之贬考。遽罢方伯。则纪纲大坏。法令不行。如此举措。古今未闻。士纪本倖相所卵翼。自授水原。全废官政。唯屠牛酿酒。日与将校乐饮。所为怪愕。人莫知其心所在。当此天灾时变上下忧遑之日。以此无识武夫。置在近京重镇。不特浮议之由此。有识之人。亦不能无忧。复引欧阳修因讹言请罢狄青枢密事。为證言士纪当罢。光煜不当罢。 上既不从。而相臣劄 批。复以人主与大臣亦无所措为教。府君引避曰。迩来灾异之惨。近古所无。有识之士。莫不隐忧。则人心危疑。势所必至。所谓可疑之事。虽未知其真的。而长官既有所闻。安得不论。守令有罪。则方伯施罚。在法当然。何必创开无前之规。有若此人去就系国家安危者乎。士纪在水原。则天变果可消。人心果可定乎。实所未知也。台谏所论。虽或过激。亦出于公而已。诸葛亮古之贤相也。以为勤攻吾之阙失。黄喜 国朝名相也。不以台评为怒。臣于大臣。亦以平心寅协。共济时艰为望也。 严批切责。而有斛律光李君羡杀之何益之 教。仍依启。凡台臣启避。批以勿辞退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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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立落。例也。直批依启。曾所未有。 上意之触忤。可见朝议亦哗而攻之。府君社门读书。恬然自安。辛卯。北使织路。安州耗弊。不克供顿。胡译咆哮。判官走免。监司上 闻安邑残破状。请革判官属州事于兵使以纾急。 上乃命极选判官。政曹以府君拟除。盖斥补败地。示重罚也。府君即辞驰赴。先是半刺多文吏。骄而慢主将。营府乖激无宁日。府君刮去谬例。相待甚谨。兵使大感服。反加尊礼。和睦无间。官乏担石之储。而经纪有方。未踰数月。廪库皆盈。北使三过。徵不及民。抚摩喣濡。闾井谧如。 上追怒 王子照律之启。特命削夺。州民随而送者。不记其数。亦多涕洟焉。其去思之碑曰。三月为政。万世不忘。可见仁化入人深也。未几甄叙。力丐外为荣川郡守。是岁点贼反谋觉。士纪以逆党。 亲鞫。款服举水原兵。约日犯 阙而因递职未就。且向上发不道语。 上震怒。命即磔于市。后数日。 上临筵叹曰。向使士纪得成凶谋。称兵而来。洪茂绩,任某当先为鱼肉。岂不可伤乎。壬辰春。 下教褒先见。洪公 特除工曹判书。府君 特除司谏院司谏。莅郡才十三日。承 召还朝。荣之士民数百人上言曰。任某以恤民隐奉公职为先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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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一旬。治化大行。无情者自沮。抱冤者获伸。无不欢欣鼓舞。咸望卒被其泽。而今忽失之。敢伸借寇之情。愿得仍留。朝廷以 恩擢已迁报罢。时谏院方重劾延城君李时昉。盖以连絪点贼也。一队人乘时修却。将欲挤陷之。府君与延阳李相公。初以士纪事相失。议者皆谓攻延必益峻。府君以为此家素名忠谨。今以婚姻之故。勒加非罪。吾不忍也。即停其启。士论皆是之。且服秉心之公。而队多不悦。府君之后来坎壈。原于此。一宪台以承擢不言疏侵。亦崇停延论也。三告加由疏辞。始许。拜侍讲院辅德。 显庙在春宫。受小学书最久。每当进讲。因文义。多所引喻。必以勤学问戒逸游。笃慈孝崇节俭。辟异端恤下民仰勉。辞甚谆切。时 圣学已明。鲜有疑问。且尚渊默。对讲官罕言。独于府君所达。未尝不温颜倾听。酬酢如响。寻迁执义。是冬。东莱馆蛮。争事激变。百馀倭露刃至州城。府使坐罢。朝廷难其代。郑相公太和荐府君以畀之。 上于望单。御书加字。亦异数也。辞陛召对 赐颜。从容讲问待夷之方。府君条陈其弊。且曰。凡事各有道理。顺其道理而处之。亦要不拂于物情。可以得宜。仍致辞逊之意。 上曰然。尔依此言而行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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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勉励。 前席问答。 恩旨勤眷。可谓盛矣。府君感激而退。既下车。考阅旧籍。自设馆约条及开市节目。一无存者。防范荡然。府君深忧之。揣摩事情。酌定七条禁制。状 闻请行。庙堂从之。乃镂板悬于莱府釜镇公廨。又书两通。藏于府镇。俾作永式。癸巳。岛蛮送差来请权现堂香火船。权现堂。即故关白源家康愿堂而岛主私立者也。其言凭籍关白。狡诈难测而显有恐喝意。前此彼我争事。蛮性卞急。时多拔刃相胁之变。府君先语之曰。吾与尔所言者公耳。但当论其可否而已。何可置私喜怒于其间耶。言虽枘凿。尔勿轻狠蛮。差拱而对曰。谨诺。乃谓之曰。我邦所守。唯礼而已。古今天下。只闻国有宗庙。以享先君。未闻人臣私祀其主者。此不可使闻于邻国也。我虽不能禁止。又可助其非礼之举乎。且岁遣船额已夥。而别定诸船。颇有无名者。我朝廷久拟减削。以柔远之道。因循不改。尔之复请妄矣。吾岂可转 闻。蛮差屈于非礼之喻。言不得伸。既有初约。终不敢露其声色。蛮差桀黠甚。人忧其生变。府君谈笑而折之。观者悦服。蛮差久留不得请。惭恚发病死。倭贡铜镴。岁有恒数。委译手而官不检。岁久多逋。初不输纳三万五千斤。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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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没三千四百斤。朝廷不之觉。府君按簿摘伏。责蛮罪译。尽徵之。乃立井间簿法。奸蠹始绝。馆蛮与我商译密相假贷。我人所负。积至累十万金。皆岛主之财也。请徵急。前府伯闻于 朝而许之。庙堂令督以期日。不及者断以一罪。府君上言若绳以潜商。彼此俱当死。今既不能。则岂可为蛮而独杀我民乎。请缓其限宥其死。俾偿之。朝廷从之。且谕于蛮。蛮亦听命。三年而偿。殆遍矣。更与蛮申约严律。永杜假贷焉。恕首座者。马岛中掌事僧也。为医病来。及归请见。府君语之曰。两国交好之道。诚信本而币仪末也。莱府当接遇之任。既务尽诚信。马州亦位任等耳。偏蒙我 朝盛化。不异外藩。当竭其诚信。以报 厚恩。而或恐他心不如我心。尔归见岛主。幸为我致意。抑闻近日交市比昔则殊。凡在上位。与民争利而不败者。从古未有也。我今忠告。亦可使岛主知之。盖漆齿风习。专尚狯诈。每患争闹。岛主榷沽关市多挠。害将及我。故以此讽晓。恕僧拜手曰。教诲至矣。敢不铭传。迩者岛政失宜。诚若尊言。轸恤及此。岛中大小孰不感戴。仍仆仆称谢。恕僧后谓象胥曰。莱伯閤下仁而且明。一视他邦。真大德君子也。府君于抚御之道。严而正。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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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辞少慢拜揖微倨。必使呵责自改曰。一坠古礼。难以复回。国体亏损。渐不可长也。府君素有威重。每入馆。群蛮俯首列跪。莫敢仰视。屏气帖息。馆中肃然。先是待倭。宴具薄恶。殆不堪食。府君矫其宿弊。饬使华美曰。吾于登 对。已陈此矣。九经柔远。丰其委积。何可太薄以失其欢。每宴。辄尽醉饱。夷情感悦。时道臣状请将行刺伍给保之法。府君上疏曰。治军之政。惟赏与罚。无罪而罚。必不惩。无功而赏。必不劝。举措之间。不可不审。今者刺伍毋论精劣。尽给保卒。纵出抚养之义。恐乖激劝之方。况遍得其保。自谓当然。保若有阙。充代少迟。则便忘初恩。反怀怨望。且一时括丁。亦涉绎骚。臣愚谓宜使营将巡试炮射。随其入格。始许给保。赏非无名。意寓训兵。得之者感幸。不得者慕羡。争相磨励。习艺必熟。仍令正军无才则降保。保卒有才则升户。惟择能否。以施与夺。则庸杂自除。皆归精鍊。一举两得。为益不少矣。 上善之。下筹司议行焉。莱本小州。地穷民羸。府君为政。祛瘼除害。布以阳春。顑颔者饱。疾痛者瘳。村闾乐业。歌颂载涂。不以鄙夷而废学校。置师长而训诲之。课制述而奖砺之。不以宴安而弛戎事。集櫜鞬而讲肄之。试弓剑而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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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文武之士。耸动竞劝。旧俗一变。瓜将及而病递。莱府素有交广之称。而归橐泊然。人民扫境攀送。云拥马首。拜辞之际。莫不涕泣。未几。 特拜同副承旨。 上于筵席。下询边事。府君备论倭情及塞圉疏虞。仍陈设施之策。 上命书进。府君退而书上八条便宜。其略曰。臣久处南徼。熟谙形势。和好之不可恃者三。彼国升平既久。兵力极盛。每有誇耀之志。此一也。马州之倭。恒留我地。且善探谍。洞知我虚实。渐有凌侮之意。此二也。彼之来款。专为市利。而迩者财货罄竭。交易几停。有若利尽交疏者然。此三也。所贵乎和好者。趁其閒暇。以为阴雨之备。而五十年来。惟以米布添赠为务。未尝设一策施一事。以为防御之具。彼若一朝背盟。则其可以米布制其跳踉乎。自古及今。恃和忘备而能保其国者。未之闻也。言念至此。宁不慨惋。然不畜三年之艾。难救七年之病。及今改图。犹可补失。敢陈愚见。以备裁择。一曰。莱府与马岛隔海相望。帆风一日。已泊釜山。贼路要冲。塞上关防。无过于此。必须壮其城池。裕其物力。如吴之武昌宋之襄阳。使敌人不敢轻犯。然后内地可赖而得保。舟师可倚而拒战。其形势之紧重如此。曾在 宣庙朝。以机,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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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邑合于莱府。计非偶然。而后来还罢。未知何故也。莱邑幅员。小若弹丸。而左水使以下列镇边将及太仆牧官罗布境内者。至于十四。东西南居民。尽归其属。莱府役使。只邑内北面数三村落而已。虽欲尽力绸缪。何所措手。臣之愚见。以机张梁出两邑依前合并于东莱。作一巨镇。三邑之兵。勿令泒分。尽辖于莱。仍畀以防御之号。俾专守备之责。则隐然有难犯之势。庶可以固吾圉也。二曰。莱府既为巨镇。则城池是第一着。而即今府治在于山下。壬辰。贼兵据山放炮。人不得守堞云。臣登览此山。山势倾侧。且无水池。更不可因山而筑城。不如择取天险。以占地利。询问父老。得府北十里金井山。臣登主峰。领略形势。西南北皆绝险。只东面有路。亦甚斗绝。屈曲可登。山之枝叶。横盘数百里。我便往来。敌难攻围。臣之愚见。筑城于此。移设府治。仓廪府库。皆储城中。三邑军民。尽数领入。则不添他兵。自可防守。多设石车。从高放下。则不烦军器。亦足备御。彼虽有利剑巧丸。无以施其技矣。至于筑役。道内缁髡。不啻千万。劝诱领赴。一如南汉之筑。则不待劳师动众而事可集矣。三曰。东莱刺伍骑步不满四百。虽尽付本府。犹不足为备御之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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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镇管之法。移属庆州。脱有警急。则将弃其当敌之边防。退向三日程之内地。是犹毁撤藩篱。使贼乘虚也。揆以兵制。断然不可。臣愚请令监兵使商确变通。留属本府。恐合事宜。四曰。报变炮一事。臣目见事势。心切忧虑。累报道臣。至于 上闻。而未蒙采施矣。莱府设烽因处。每见倭船之来。夜则举火。昼则奔告釜山。航海应变例也。海有水宗。倭船踰宗。始得看见。及其下山奔告。倭己登陆。何暇整船出拒乎。臣意每峰置一大炮。倭一船见形则放一炮。二船则二炮。十船之外则多数放炮。俾作急报。深恐合宜。且臣非欲废举火而只放炮。如有意外之变。不但举火。又兼放炮。则顷刻之间。沿海诸镇。闻炮即知。庶可收整战具。先知而待敌之至。不先知而为敌所掩。其间利害。语岂同日。况昼不曾举火。以炮报知。尤不可已。若以火药之难继为虑。则岁船往来。例不满十只。仍存奔告之规。如过十只。定非常船。即以炮报知。则更无费药之患。只备不虞之变矣。五曰。倭船渡海者。候风于鳄浦。即 马岛之西。正对釜山。故必得东风。直向釜山。风自东南则迤向机,蔚。风自东北则迤向巨济。此乃三条海路。而干飞乌等四峰。皆不便通望。每患一处得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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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失瞭。而唯绝影岛太宗台。一峰斗起。海心直对。鳄浦倭船之或南或北。举皆难逃于一望之中。深得地形之便。古人以谨烽火。为边关第一务。请令边臣量察加设烽燧于绝影岛。恐涉便宜。六曰。臣详见近日倭船。颇效我制创造。而彼国木品软脆易碎。我地船材坚刚如金石。临战撞破。彼船莫敢枝梧。蒙冲战舰。实我之长技。第水营与列镇之船。常患乏军。空挂海边。脱有事变。何以运用。良可寒心。究其弊源。则各镇边将元无食资。且乏使役。其势不得不放军徵布。如不变更。置船何益。臣之愚见。或令昼给耗谷。或使设屯收税。俾为继食雇役之道。然后永杜徵布之弊。长留守船之卒。虽仓卒有寇。可获其用矣。七曰。左水使水操之日。臣登舰而目睹。海边土兵。履楼艓如平地。陆居诸卒。患水疾皆昏倒。此正周瑜所谓北来操军。不习水土。必生疾病。可破而走者也。当其水战之际。陆军之十。不能当海卒之一。明甚。即今水营所居土兵数不下十百。各浦居者。亦皆满百。臣之愚见。拣其精壮。别成簿籍。使之朝夕待变。而收布陆军。逐朔给代。则近岁海产枯竭。生理顿尽。民必乐从而不厌。海卒有资生之喜。陆军免立番之苦。其临战得力。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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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倍矣。八曰。臣历见古史。邻敌之间。皆以间谍为务。至以近日南北事见之。亦莫不然。而我国则最不解间谍之术。茫然一无所闻。既不解其情。何以应变。此非难行之策。不过费了财货。随便访问而已。请密谕边臣。勿以目前无事为幸。凛若对垒之时。广开探谍之路。恐不可已也。 上览而嘉纳。深加褒奖。 命筹司商确施行。诸宰或以为难。郑吏判维城,元兵判斗杓赞其可用。 上命间谍一款。先令备局密谕莱府。善为访问。后竟被格。事多不行。而非 上意也。序迁右副承旨。出拜黄海道观察使。辞 陛赐对。承 上问陈达海西凋弊。难供北客之状。仍及绸缪之备。奏曰。有国则必有兵。有兵则必有器械鍊习。此非别般异事。自不可废。而西路异于他道。尤不得妄有所做。以致生患。此臣之为忧者也。 上曰。此自有妙理。卿示以尽心待遇。使彼感动勿疑。则虽有人言。必不致患。须解此意而善周旋也。府君又奏曰。用兵各有长技。如剑铳二器。南蛮之长技也。如马之一种。北虏之长技也。臣以为我国之长技。莫如舟舰。非他国所可及也。然则战船乃我之至宝。而船材日尽。松禁宜严。上仍下询倭剑制及用剑之法。 教曰。卿言是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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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战船。中国及倭皆莫及也。府君对曰。我邦又有长技。山城是也。中国及倭城池虽美。多在平地。云梯炮车皆可用而陷也。我之山城。在于层峰叠嶂之上。虽铳剑战马。皆无所施。古人谓高丽善守城。意指出城。唐太宗,隋炀帝,洪泰时皆不得攻陷。曾已见验。清人禁我修城者。盖有深解故也。本道九月,首阳诸城。闻皆绝险。而今不敢修筑。痛叹无奈。而至于舟师。非若城池。随便修缮。则恐不至烦听也。且江都为保障之地。则海西有辅翼之势。贼若充斥海西而用舟师。则江都不能一朝保矣。臣闻康翎县有巡威岛。地形甚便。今如设镇于此。有乱。使帅臣领舟师入住。翼蔽江都而与之掎角。则深恐合宜。臣已言于江都留守矣。上曰唯唯。江都留守有言。予已闻矣。府君对曰。此岛乃太仆所管。臣议于提调元斗杓。则亦有许意。但念创设事重。必须陈禀而状 闻。自烦耳目。此可患矣。上曰。予方欲言之。卿先告达。此言是矣。启闻之事。旋即传播。少无秘密之意。卿其抵私简于元斗杓。同封别单。使进于筵席。则事必不烦。此非曲径。乃正当底道理。卿勿更疑。府君又陈金谷设仓之非所。且禀儿武学尽编军伍非得人心之举。合有区别之道。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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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令随便善处。复 命本道多武勇。卿宜拣作军官。习才效用。府君以平日所隐度者。悉心仰答 睿询。天颜和粹。问对亹亹。移晷而罢。语多不得尽载。时以为造膝密勿。 圣心虚伫。近岁罕觌。府君既到营。即点检料度。条列以 闻。其一。本道刺伍数不满万。而自有拘碍。抛弃不拣。尽成无用。实可寒心。反覆思惟。得一策焉。臣与兵使面谕守令。托以刺伍贫残莫保。别施护恤之举。逐面逐里。随其所居。团刺为统。或五或十。各从附近之多寡而统之。择其中一人。称以射长而领之。籍名而藏于官。统内或有水火疾疫之患。为其主剥虐。被他人侵暴。将至流移。则射长奔告守令。守令即为之救灾祛害。其所以待之。有加于凡民。饥则赈之。冤则伸之。事大而难擅者。报知监司而行之。期令安保不流。则军情必悦。或有愿属者。稍易其老病而新之。既得其欢心。然后射长每于农隙。率所统而习技艺。如有成才出类者。监兵营备兵器米布。使守令赏之其怠慢。不举者杖其射长而罚之。他日调用。使射长仍作旗队之长。则如臂使指。呼可发。此祖述管仲先立统伍。寓兵于农之意。无待点试而自便训养。藏至动于至静之中。与徒烦耳目而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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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者。不可同日语。惟在懋行之如何。兵使柳柽亦深以臣言为然。自秋拟欲行之。除此则更无方便潜训之道。其二。首阳山城险阻可据。而颓圮莫修。深可叹惜。今适有城中仓廨失火重建之举。因此多输石块。积储于城内。则他日有事。使守城之军。补筑毁堞。不过半日役。且石之为用。亦关守御之具。恐不烦于听闻而事涉便宜。其三。臣历过延白。来到海州。略察地形。本道翼蔽江都。实有辅车之势。本道溃裂。则江都难保。设险防御。断不可已。臣之妄料。他日敌兵若躏本道。仍以舟师窥江都。则其势不由延白。必由康,瓮而入白川。碧澜渡最为要地。因风举帆。一潮可泊于江都。而龙媒之镇。距碧澜悬远。难以捍御。必设一镇于碧澜近地。然后敌不敢恣意犯海。而从前设施。一不及此。殊可叹惜。窃观江西寺在于碧澜之上。而山势斗起。二水交流。据险置镇。正得地利。如能设堡于此。而延白战舰。皆列于寺下。诚为善策。第念地近大路。尤烦耳目。不但物力之难办。实有形势之所拘。恐不可易就。而既有所见。敢此上陈。其四。康,瓮一路则巡威一岛正当海路之中。而在于废康翎地界。东近巡山串。由是渡涉。北则废县而海路渐阔。南则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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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与所江镇相对。而其间有昌麟麒麟等岛。舟行者皆曲巡威东南向江都。而风顺则一潮可泊于燕尾亭。风不顺则例泊于延平岛。候风往来。此则由岛水路之远迩也。岛形南北长三十里。东西皆五六里。有二十三洞。而可耕可居者十四洞。水田可种数百石。陆田可垦二月馀。东面数里诸洞之口。皆合作港藏船。自南至西。自西至北水面。或石状巉严。或山形峭峻。或水势悍急。莫可泊船。自我防守甚便。其中阿里一洞。最合设镇。环回山脊。尽多岩石。筑城亦可不劳。而但欠周遭太阔。几同首阳山城。首阳之堞。乃八百九十三。非千兵不能守。此则设镇守御之形势也。臣以当农不得出巡。先送军官前县监边宥前佥使韩公信。入岛细察以来。面问商确。图画上进。设镇形便。灼然可见。臣后虽躬审。恐无以加于此矣。其五道内诸岛之最近于江都者龙媒。其次大小延平两岛。其次巡威。其次麒麟昌麟二岛。其次白翎。若能并置军镇。连珠罗络。互相掎角。形势自壮。贼不敢犯。而此则难可望矣。龙媒白翎曾已有镇。今更设镇于巡威。赋若东来。则龙媒为先锋而巡威率诸船进战。若西来则许沙为先锋而巡威率白翎等诸船进战。以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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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势比之。巡威正在诸岛之中。实据大将之位。可以东西接应。左右指麾。建置雄镇。断不可已。而但今物力凋弊。难以创设。窃观登山一镇。处于陆路不紧之地。缓急无所用。以此一镇。移设巡威。实合便宜。诸将之意亦皆同符。如蒙 朝廷许令移镇。则臣当巡审量度。设施诸事。更为禀定。其六。海浪贼讥察搜讨。曾因备局行关。已加严饬矣。近接长渊白翎等所报。有船一艘滨海放炮。而察其船样人状。似是唐人云。臣之妄料。若如曾前出没海浪之类。则不足深虑。而傥或中原云扰。处处割据。如有避乱军民。入聚海岛。仍作别样种类。则其中枭桀者。不无东抢之意。安知非先以一船探视我海路防御之形势者乎。万一有此患。则西顾之忧。有倍于前。海防修备。不可不十分着力。臣非以为必有此事。为国过虑。靡所不至。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事不预具。无以应卒。此实出于有备无患之意也。前所以畏约不敢致意戎政者。事无端绪故耳。今因海浪之警。修举废坠。有言可执。亦可以因利乘便。转危为安。得此好机。无乃海浪出没。为我之福耶。请令备局频数行关。讥察海贼。严饬备御。葺理舟舰。缮完器械。以为着实奉行之地。其七。诸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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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皆是陆民。散居各邑。临急难收。且令登船。便患水疾。实归无用。此曹操北来之军。见败于周瑜之水兵者也。今者海边民夫。号称土兵。既居船傍。可以一呼郎聚。而生长海水。使船如马。不用战船则已。如用之则非土兵。无可用者。臣意收布水军。给代土兵。拣取丁壮。按名成籍。随船大小。排定额数。不离船次。朝夕待变。而仍以暇日使习炮射。则不过期岁。尽成精锐矣。本道诸浦土兵。亦多鸠募给代。可以取足。水防紧务。无出于此。臣曾因 圣教。书进东莱防守之事。亦陈此意。而未蒙 朝廷采用。臣常自慨恨。及到本道。亦符前见。如不用此策。则虽使古名将复生。恐无以用舟师矣。但边镇诸将一饮一啄之资。小童房子之雇。皆靠于军布。今若以水军番布。尽充土兵之代。则边将少无资用。将不得成样。必须办给粮供。使自支度。然后可责以军政。且见战船一艘。必以百馀军可运。兵船小不下二十馀军。而即今见存水军之额。太半不足。猝难办出。此最可忧。如蒙 许从土兵给代之举。则诸将粮资。臣当百般区画。水军阙额。虽不能一时尽充。徐徐渐图。俾得满数。恐合事宜。其八防守将卒专委备御等事。勿复侵扰他役。然后如有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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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治以军律。渠亦无辞。若或先困于横敛。人不自保。则将何以责其备御之善否乎。本道各镇。有一谬规。未知创于何时。而宣惠厅名之日草薍刈取军。春秋每定二百二十六名。各徵布二疋。一年所徵。四百五十二疋。而称以官员丘价。必徵极细极长者。点退催督。莫能支堪。水卒之呼怨。军额之多阙。职由于此等弊矣。宣惠常平合为一厅。米布财力。颇有馀裕。畿甸百姓。每当北使之役。给其需用之价。畿甸之民。固当顾恤。海防之卒。独不可蒙惠乎。请令惠厅革罢刈取草薍之价而推移费用。以除横侵水军之弊。俾得专力于备御。其九。本道各浦备御之具。抛弃不检久矣。战船之制。已不如南方。而兵器之凋弊破缺。罔有纪极。臣方与诸将讲议。百般拮据。渐次补完为计。其中战船及守城最紧者大炮。而海镇与山城所储之器。太半破伤。虽有一二完存者。道内无人解放。有器无用。深可叹惜。请令主兵之臣。择送善放者一人。俾为学习之地。此亦不可已也。启上。 上大加奖许。称其善策。而庙议不一。多未见施。是岁有大刷公隶之举。诸道皆遣御史。而朝议以海西按道得人。独不遣御史。使道臣主之。府君搜括隐漏。既严而密。辨释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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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公而明。民不挠而事办。守令莫敢容私。簿书极其精覈。他道刷案。再三见却。而海西所上。独无遗欠。当事诸宰。莫不称善。黄州有税船二艘臭载。地部以诈称致败。偷窃国谷。 启请付本道。囚讯四十馀人。三年滞狱。杖毙已多。府君亲自按问。深知其冤。而地部操切益严。其柁工已以枭示论断。府君 启陈风败是实。偷窃甚冤。宜原其死。争执甚力。而地部务胜。终不得请。以缓狱至被问备。遂诛柁工。府君每以为恨。然犹多减刑得活者。监兵两营及州郡并有儿武学。徵布以补需用。而任其閒游。朝家命使罢定军役。其数累千。而中多士族及庶孽。一道大挠。府君以本道素称武乡。而遽失数千壮士之心。甚非所宜。于 陛辞面奏便宜变通。蒙 许。故至是状请。以射艺试才入格者。升监营军官。团刺教鍊。以备缓急之用。不入格者。降定卒伍。从之。于是众情悦服。地部以载宁等九邑税船连有臭载之患。并令输纳于白川金谷仓。道路险远。民不堪苦。府君 启请。载宁,信川,殷栗,长连,丰川,安岳。输纳于海州结城仓。长渊,松禾。依文化例。输纳长渊苔滩南仓。凤山船运尤远。依黄州例。作布上纳。该曹覆 启。只许结城仓附近邑输纳。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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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从。然得免金谷者。至于今赖之。府君又 启陈道内弊瘼宜急变通者四条。其一。道内六浦。白翎一镇。独距大洋之口。最先迎敌。为地要冲。实异他镇。宜加保完。俾免残破。目今土兵居户未满五十。而罪人编配多至八十。凡徒配者。例使土兵保授。家家叠授。日益增加。岛民贫馁。不能自食。而到配之类。举皆饥饿。不得不分哺救死。主客俱困。两难得保。溃散之患。非朝则夕。汲汲变通。除减移配。势不可已。若蒙 朝廷定数许移。则臣当抄其当移者。又度山城他镇可移之地。分录启 闻。以俟 处分。或以罪人出陆易逃为虑而此亦不然。陆地所配。既多现存。海岛之配。亦有逃者。考诸流案。一一可见。逃不逃只系其人。不系于海与陆。且陆配逃者。只失罪人而已。海配之逃。并与土卒而失之。利害悬殊。不可不移。其二。白翎岛自甲午太仆 启请退筑马场。土兵耕地。太半减缩。设镇既久。树木皆尽。煮盐废业。生理益艰。无所聊赖。常怀流移。而今者推刷。土兵之以公隶现发者多。若又责贡。势必逃散。牧场内地。如使量宜许耕。庶可支保。而马政事重。今不敢仰请。至若减贡一事。其在完聚海镇之道。宜加轸恤。得蒙 朝廷商量下许。则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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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名上送。以备除减。所谓土兵。无非柁工之善手。如欲用舟师。则非此辈。莫可使船。陆军之十。不能当土兵之一。臣之必欲保护鸠集者。实在于此矣。其三。道内六浦港内藏船之法。俱失便宜。臣常以为虑。询问诸将。今得其详。变乱之生。多在不时。运用战舰。宁拘月日。而藏船之港。每当冬月。冰澌山积。虽以万夫之力。亦难挽出于洋中。必待春暖冰消之后。始得运用。曾在丙子之乱。西路战船。不得赴江都者。皆以此也。前事可鉴。今安得因循不改耶。臣意宜择长山以南无澌可运之浦。冬则移泊以便使用。及春冰解。各回本镇。则虽有往来些少之弊。可免临急难运之患。此仿三南各浦添防统营之例也。且以冬春无事之日。运移往来。则各掌水军。自当解习使船。此亦一益。如蒙 朝廷许从。则臣当使防御使详择可泊诸浦。开录启 闻。以俟 处分。其四。道内各邑仓庾多狭。今年籴谷比前倍增。太半露积于外。前头霾雨。腐伤可惜。而其中海州一邑。各谷之数。至于四万馀石。朝家虽有留半分半之令。分者亦多必致逋欠。留者库溢。未免外积。公私之害。俱极不细。参量各邑籴储之多寡。以海州管饷谷五六千石。酌量分送于他邑。则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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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移彼。少无所损。而官民胥安。其惠则多。事合便宜。愿得施行。备局覆 奏。多所许从。而只以岛配之移陆为有弊。但令从今勿复定配于此岛。北使之来。海西驿马每患不足。关东例以驲骑三十送助。名曰补把马。只用于来路。即还之。是岁北使率员多。道内三驿不能当。雇马无限而犹不支。 启请仍留补把马。用于归路。备局防 启不许。府君再 启。备陈渴急之状。请留其一半。 上下教曰。庙堂论事。每失轻重至此。良可叹也。江原道驿马。不许仍留。海西之民。亦独何罪。此状启勿下备局。此马三十匹。并仍留补用事。直为分付。毋使海西之人有独贤之叹也。府君既送北使。仍巡审道内诸山城。时当夏苦旱。而旌节所到。辄有喜雨。人比古之随车雨。升拜平安监司。以刷事未完。都监 启请还仍。丙申还 朝。复拜承旨。例升至左副。一日登 对从颂。 上下询海西民瘼。府君历陈积弊难苏。且及凤山民税。宜以米布状。 上即命施行。府君奏曰。自有主者。请问度支之长。更议以定。 上不许曰。尔既目睹民瘼而来。何必更问。其取重于 上如此。麟坪大君之使燕也。行中数人。有冒禁私买硫黄者。事露。查使出来。上下忧挠。有秋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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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堂上极择之 命。府君移拜刑议。 上深虑累及大君。日三召对大臣备局秋曹讲议。大臣以下。皆以查问用处为患。府君独曰。臣恐彼将只问其出处而不问用处也。一相臣顾而呵之。府君复再三言之。 上曰。此言颇有理。命预讯其出处。详覈以待。及 上亲临馆所。与北使对查。彼果问买于何地而卖者何人而已。终不及用处。时府君以秋官参查。 上动容赐眄。自始查至罢。三眄焉。盖彼之来查。本欲得卖者而治之。用处非可问也。府君之先事明见。多类此。丁酉。岛倭呈书礼曹献硫黄。称曰关白所送。书违旧式。却不受。仍与之相争。事端层生。庙堂请以曾经莱任。习知边情者。拣畀南藩。府君遂膺岭伯之 命。既到营。即 启治象官失言误事之罪。巡至金海。与莱倅面讲机宜。期使必改其书而后已。蛮差之狡诈百出。庙堂之指挥不一。而府君终始固争。请勿许受。积月相持。庙议竟令姑受所献于釜镇。而改其书来。始许上送。府君犹争之而不从。会岛主死。府君 启言今无回覆之地。请使莱府成赠书标。报其受献。还其使与书。以尊国体。 朝廷从之。倭亦无辞。蛮差以不得纳书。久留饥困。及回。愿得御寒之炭于釜镇。只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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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塞责。蛮差弃掷。垂泪而归盖其佥使年少骄蹇。不识事理。遇倭太慢。积失其心。府君状论待夷之道。彼若有违言犯礼与难从之请。则责而拒之可也。至于接遇使价。不可太薄。使之衔怨。况今书契违式。岂差人之罪。而待之如此。大非 圣朝柔远之意。不可不罪以惩其后。托以军政有失。罢黜之。时天旱。 上引见大臣诸宰。仍 下教诸道询问弊瘼。府君采道内民情。条列二十二弊。而每条辄陈救策以上之。如曰给倭绵布折米之太滥。输北币布贸京之固禁。各成巨弊。民不堪命。请令裁减而许贸焉。列邑粜籴之蓄。军器之储甚不齐。其数太多者莫不病民。请从州县大小兵民多寡。那移停均。倭贡输运。三路二十九邑之民。独未息肩。请通一道略收布助刷。以救偏劳。敕供鸡猪。远邑之贸诸京中者。每患价蹬。其弊不赀。请直纳其价。以除烦费。清河进供豹皮之价。至十倍之过多。延日砺石之采。为国中之巨役。请加酌定其数而撙节其用。宁海海獭。熊川生鹿。俱非土产。请一移关东。一换他邑。熊川户曹税船之名存实无。昌原统营屯军之给钱收债。或害遍族邻。或怨剧椎剥。请并除减。以防耗散。仁同,善山等沿江列邑漕运。未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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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每致狼狈。赁价无限。请复旧例。以统虞候定差员。搜船纾患。昌原民之投入宫庄者。凌蔑官家。有同化外。泗川民之投属统营者。罔有限量。馀户无多。请自今严禁更投。使海邑得保。南海锦山牧场民田。请令仍存。勿属太仆。毋致涣散。蔚山下尾面。宜勿属机张。漆谷邑城。宜移就于山下。熊川丰德召募镇。宜移设于加德。请并从民愿。以除邑弊。庙堂覆 启。几尽许从。民情大悦。营属牙兵骑步殆近七千。而久废教鍊。惟徵柴炭供使役而已。府君革其谬例。以前兵使卢锭为中军。讲定节目。使之习技艺隶行伍。未几尽成精锐。 启请试才施赏。与刺伍一体行之。庙堂不从。乃自营门亲试而优赏。以激劝之。一军耸动。观声如雷。庙堂又因御史书 启。使之革罢移属刺伍。府君启争以为已成之军。缓急足当一面。无故革罢。既甚可惜。且移刺伍。则给复给保。俱涉难办。不若仍旧贯勿罢之为得。 从之。戊戌。以病乞解。疏再上。 许之。连拜户曹参议,兵曹参知,参议。时 上内秉春秋之义。方切鼓鼙之思。渴求真才。拟将委任。同春宋先生为大司马。与庙堂共议简剡。遂膺将荐。己亥。拜北兵使。未及辞 朝。遘疠。兵曹 启递之。 上大惊。即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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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持药物来护。又 问病剧歇于政院。又别遣掖庭人。问于近邻者至再。府君感激涕泣。病才向愈。遽遭 天崩之痛。惊号大恸。扶曳趋 阙焉。 显庙初。复拜刑议。时狱讼多滞至数百。判书李公浣议于府君。互阅文案。各定是非。两见符者无论。如有参差。相讲归一。必期得中。若是而逐日剖决。未几而尽。时称公明善断。近世所罕。凡曹事。长席独主之。佐贰不与。已成近例。府君以为曾置佐副。使之参论共决也。若一委长官而越视不言。设此官何为。判书所判剖或有错。必规论归正。判书亦推重府君特深。多所商确。有言辄从。庚子夏。出拜水原府使。时值大饥。府君状闻以为本府是 辇下重镇。不可不别加救恤。请减其赋。且请多移江都米以赈。 朝廷从之。府君亲往江都受粜。凡可以救民者。单心力经理。分赈甚均。一府赖以全活。府君又以军伍居远而作一队。至阵会始相面。甚不便。改其制。从附近作队。平居亦使之吉凶相救。军情大悦。是年冬。升拜平安道观察使。为政。与海西岭南大略相同。而以西俗粗悍难化。先严后惠。有类孔明之治蜀。且多杀越大狱。疑而不明。钩摘如神。莫不得其情。死者无一冤。而生者尽得伸焉。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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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春。是府君到营之初。而道内饥荒孔惨。殚诚赒赈。俾得全活。又值北使叠至。冠盖织路。凡策应百需及驿路雇马等役。皆以营储昼给。一毫不烦民力。饥氓赖而得保。壬寅。京师大饥。 朝廷命船运关西米谷八万四千石。关西泛舟之役。古所未有。众皆忧之。府君择定边将五人。各领三十馀艘。书付行船。规制井井有条。严若军令。毋敢有违。且 启请海路最险三处。使其地界边将。各领轻舠。指路踰险。守令亦俱发船护过。果皆利涉。无一臭载。时人比诸刘晏之善漕云。先是江界民。有潜越采蔘。斗杀清人而还者。既久事觉。 朝廷命枭其民。且移咨于彼。时府君在朝。言于庙堂曰。玆事彼当先诘。而至今寂然者。必地方官不告也。今若自我先发。则彼将治其不告之罪。沿江之禁备益严。我虽枭示相望。而能保我民之更不犯越乎。吾恐两境之间。自此多事。而西邻啧言。踵相接也。庙堂不从。及府君按西。彼果已多发甲军。巡警江边。时来讨食于我民。且责粮于镇堡及州县。不胜侵扰。府君书议于庙堂。令湾尹择湾人之有胆略习清语者。密通于凤凰城将而缓颊之。且加赠遗。使收甲军。四北边赖而稍安。已而龙湾狱卒。斫取柳枝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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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岛。府尹李公时术题状勿禁。见捉于彼人。凤城将以前者越采不告。被责舍愤。搆捏甚紧。李公祸将不测。府君前日之言。于是验矣。 显庙必欲救活。朝廷为之大震。府君于北使来往。随机周旋。多所辨释。彼颇倾听。事之得解。府君与有力焉。箕营素称富饶甲于诸道。有泉流等库。财货山积。而一委管库者之手。或贷或窃。半归虚录。府君按簿阅库。尽徵而充之。虽累经北使。而撙节不费。拮据以补。其去也。凡诸庾廒之贮。比初倍蓗焉。癸卯春瓜递。拜同知中枢。移汉城左右尹兼副总管。及还 朝。拜都承旨。府君素以沙溪门人。与儒贤及数三士流相亲。而暮境侪友几尽凋丧。未尝昵比少辈。以求声援。时朴世堂者。已生憎侮儒贤惎害士流之意。而独瞷府君孤立无朋。易于下手。适以持平。乘无僚台。乃发 启请递银台之长。而初不甚峻。因 上严批。角胜再 启。丑诋诬辱孔惨。执义金公万基,持平李公端夏因世堂入试院。连 启而尽删其诋辱之语。世堂复引避。与金,李两公相鬨。而其诟辱府君。更加一层。台阁风波大起。而右世堂者皆胜。右两公者皆屈。时事爻象。可见矣。 上终不允台 启。而教以势难行公。 特命姑递。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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蜮射之发。闻者莫不骇惋。而府君怡然笑曰。内省不疚。诬罔之言。于我何有。即出住于黔阳先墓下。仍往汉水上游。周览江山。得地于杨根峡中。有卜居终老之计。再除京兆。不拜甲辰。有燕使副价之 命。府君力辞至三。终 不许。府君乃曰。是往役也。义不敢终辞。遂拜而行。沿途及在馆。与土使沂川洪公命夏赋咏酬唱。书成卷轴。归橐萧然。无一燕物。是夏。连拜。汉城右尹,刑曹参判。而皆不出谢。旋有岭藩之拜再疏乞免。 不许。时有 国恩私义不得不赴者。黾勉膺命。非其志也岭人闻府君来。皆曰吾之贤道主复来矣。莫不欢欣相贺。为治之道。前后一揆。社瘼苏残。除奸雪冤。雷厉风动。威惠大行。而比初益加密焉。因前按使李公尚真之启。 命巡见海防筑城及移镇等处。详审可否而上 闻。府君当寒。历巡沿海列邑。条奏城镇利害。洞然明覈。庙堂覆 启。尽以府君言为是。乙巳夏。瓜递还 朝。时 上将奉 慈殿幸温泉。而以行宫狭陋。议刱建。庙堂皆曰。非任某。莫可当此任。遂复有湖西之 命。自岭营纳节未数月矣。府君曰。吾今老矣。固当退。此亦往役。不敦辞。吾之从宦内外止于是。为国报效。亦止于是矣。即辞 陛引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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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从简约。勿烦民力。府君拜受而退。言于整理使。请行官图形。既到营。即往温泉。依图营构。不敢少有增益。一丁一役。皆给雇价。民尽观趋。无丝毫怨。及 两殿临幸。供奉策应。综理纤悉。无有遗阙。而一不及民。民不知 大驾之来驻焉。 上御行殿引见。深加褒劳。 回銮后 命加资。掌令李光迪发还收之 启。以过于铺张。多取民怨为辞。盖踵习世堂馀论也。后同春题温阳 行幸迎候图曰。观察使任公。实膺简擢之 命。所以周旋供奉。竭其忠诚。无少欠阙。一路民役。视前岁亦减其太半。又曰。任事之臣。承奉无阙非难。丰约酌中。随事得宜。使齐民归德于上。以慰满黎献之心。诚亦难矣。今我 殿下仁声惠泽。施及于民。若是其至。而观察之克承 圣旨。得人之和又如此。此实前史之所罕闻。而异时君臣之所宜视效者也。同春岂阿好而诞辞哉。身在道内。亲见记实而示于后也。府君之承宣 惠泽。简省以得人和。观此文可知矣。而必欲搆虚陷之者。独何心哉。府君以台言疏。乞收还资级。且陈病情丐免甚力。终未蒙 许。府君按湖政绩。与诸道同。而湖右尤多乱讼疑狱。其究覈剖断。莫有遁其情者。民有神明之称。时 朝廷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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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决厅。查考诸道狱讼之误决者。府君曾按四道。所决最多。而未有一错。诸宰莫不叹异。丙午冬。瓜递付西枢。丁未春。拜工曹参判。府君退休之志已决。不复供职。自湖营归。即遗僮指。先搆数间屋于杨峡江上。且理数顷石田。待春晷向暄。将以片舸东归。计未及就而疾作矣。盖府君半世居外。多在边徼。伤于水土瘴疠。病根已痼。而惟以不避燥湿。尽瘁王事。为酬报国恩之地。恒当大藩剧务。未尝言劳。以致真元积损。转成黄疸。由不肖等不孝无状。药不见效。乃于易箦前数日。命医人秉笔。口呼草遗书。处置后事。有葬具从俭。祭品定式。诸子等勉相友爱。勿坠家声。勤修文学。以承世业等教。临化之际。精神了然。不减常时。以闰四月五日己卯。考终于汉城贞陵洞寓舍。享年仅六十有三。呜呼痛哉。呜呼痛哉。六月五日。奉葬于德山治西伽倻洞负癸之原。此是按节时新卜之丘。遵遗命也。既葬。子女丧祸频仍。形家皆言宅兆不安。日夜忧惧。不肖守丹阳郡。使子鼎元率堪舆师。得地于报恩。俗离山南麓万世洞负癸之原。乃于己卯二月十日。不肖躬开旧圹。椁外左傍。微有火气。不胜惊痛。即奉迁柩行。以二月二十二日壬戌。改行襄礼。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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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衿川博达里。奉迁先妣之柩来会。同日合葬焉。呜呼。硕而魁伟。雅而遒拔。眉宇英粹。风度凝远。望之毅然秋肃。而即之温然春和者。府君之仪表也。严重而宽厚。通达而宏深。嶷乎若狱峙。渊乎若海涵者。府君之局量也。不循绳墨尺寸。而内有所自守。不为崖岸崭截。而人有所难及。平生无一毫非义之事。居家居官。惟以恭俭笃实自持者。府君之操履也。枢机周密而制干有馀。计虑深长而临几善断者。府君之才猷也。言其内行伦义之备。则先妣尝教不肖兄弟曰。吾为汝家妇。不及事吾舅而只事吾姑。见汝父之事亲也。吾姑性严正罕言笑。汝父每婉愉顺适以娱其意。汝父在侧。则辄欢然而喜。故非有事故。不自暂离。专以慰悦亲心为事。终始如一。及吾姑临终。见汝父之侍疾也。入则言貌如常。以安病怀。出则涕泪汪汪如注。寝疾数日。汝父之泪。可以江海量焉。吾知汝父诚孝过于人也。不肖敬受而不敢忘。不肖在稚少。犹及见府君事伯兄 赠参判公。敬爱笃至。时参判公年近七帙。每以家居分异。不得相聚为恨。非有公故。频日往拜。留连欢会。或间数日不进。则心甚慕念。寝食未忘。参判公亦时来临。湛乐蔼如。府君登第。参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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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设闻喜宴于本第。盛集朝绅以庆之。宴酣。使府君舞于筵前。参判公皤然白须。亦自起舞。观者莫不歆艳。府君于参判公。其在世也。事之如父焉。其弃世也。丧之如父焉。抚视诸侄。无间已出。诸侄自监司奎以下。至于甥侄具益昌等。亦皆爱戴归依。无异所生。最怜侄釐早失所恃。自其未冠。育养家中。人莫分子与侄也。参判公之妾子女多。而值岁饥莫保。逐月计口馈粮以全之。庶侄埴亦复率育于家焉。府君幼时。在守梦家受学成长。故尝曰。吾有大恩于外氏。守梦公立后之日。府君主张周旋。使其外孙诸人陈疏建请以成之。守梦公婿参议罗公万甲修撰李公尚质。于府君为内从姊婿。而爱待府君特深。情若同气。两公丧后。府君于其诸子眷眷焉。罗海州星斗兄弟与李佥知宪。亦俱归仰。如亲舅云。棠山江舍。即祖考参判公之所自营筑而轩号棠湖者。以此去京至迩。形胜殊绝。府君兄弟分析之日。归于府君。遵祖考遗意也。府君姊婿一人。有如得棠山。三公不换之言。府君知之。即推而与之。无毫分靳惜意。一家诸亲。莫不叹服。此亦见府君轻财利重伦义之一端也。海西按道之时。见丰川,松禾两先祖墓岁久未修。并易莎改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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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墓表字已剥落。更砻新石。亲缀阴记以树之。其持节上冢也。聚集道内云仍数百人。不分士庶。率诣茔下。亲操文以祭。仍酾酒椎牛。作饮福会。尽醉而罢。两墓皆然。府君以为同姓。乃百代之新。或为方伯。或为编户。贵贱虽少异。自祖先视之。则为子孙一也。吾岂可以官位自尊而慢蔑宗人哉。凡有姓族之求现者。使阍人勿禁。并赐延接。馈酒款遇。褐衣芒屦之徒。阗咽门屏。莫不感悦而退。海西之人。至今传以为盛事焉。言其立乎朝廷也。则事君以忠而主乎义。奉职以勤而殚其诚。论事以正而贵得中。深明治体。洞察时弊。凡所讲议。思虑深远。必本乎军国大计。参量制宜。要之可行。眷眷以救时为急。而又皆务实而不取名。孝庙之初。群贤汇进。并是同门新友。故多所辅翼而左右之。其于阴阳黑白之辨。扶抑甚明。而独不喜年少辈过激之论争闹之习。党比色目之谈。平生未尝发诸口。此乃出身行已之涯略也。及其遭际 圣主。眷注出常。则遂自感激图报。尽瘁为期。而伊时阳坡沂川诸公在庙堂。议谓为国之道。藩任最重。方伯得人。然后治理可庶几也。极选可寄方面之人。而咸推府君为首。初自海藩而始。还辄复出。连按五藩。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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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安于朝廷之上。非但庙议为然。 上意亦同故也。府君之莅莱府也。南蛮鴃舌。怒兽喜人。久难调剂。而府君策应随机。弛张合宜。使之怀德而归仰。严畏而屈服。至其非常之辞难从之请。以礼拒斥。据理防遏。莫不得其要领。中其隐伏。率皆心折语塞。不敢复强。前后状 闻。累加奖诩。庙堂辄皆听施。府君之受知于 上。盖自此始。其按藩也。凡有旧弊及 朝命之难行者。必思便宜之道。上请而变通之。每以宣布上泽固安邦本为主。周知民俗之利病。其于苏残祛瘼之政。孜孜讲究。大则上 闻。小则自断。庙堂或不从则更复争论。期于必行。故民之被惠特深。治理之为诸道最者以此。必谨考课黜陟之际。不以形势刚柔有所茹吐。尤严于赃吏。不饶毫发。晚来构扇诬谤盖由于此。其为政。洞开门闼。以受民诉。早坐暮罢。日以为常。所至皆然。如岭南一道。物众地大。素称烦剧。而民以其剖断之公明。皆曰此时不可失也。穷村残氓冤屈积滞者。竞起争集。军民诉状。州县报牒。云委山积。比前倍蓗。或至万数。乃使十五六吏。列前并读。聒如乱蛙。而随读即呼。无停口无停笔。左酬右应。未尝少滞。沛然有馀裕。所题。不以查处数字。循例塞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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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尽撮其肯綮而论列无遗。未有一错。近岁岭藩之善理剧。金公时让具公凤瑞最有名。而具公能使齐读并听而或有错题。金公题。不错而有歉于并听。府君则兼之。且两公于簿牒烦扰中。若遇狱讼大案。则辄拔而留之。得静独听而题之。府君遇此。未尝拔留。读竟即题。与短牒小状无异。群吏初以为讶。出外详阅。则破其疑晦。发其奸伏。总其纲要而散及枝节。靡有阙遗。虽穷思极虑。无以有加。众皆叹服。耆旧有识者咸以为府君之聪明才猷。非但优于两公。近古所无云。当其再按岭藩而新到也。听一状而呼其人诘之曰。汝之所诉。吾前按此道。已曾处决。汝何敢复来。其人即屈服。府君再按。在八年后。而微琐之事。追记不遗。如隔晨。左右闻者。皆大惊以为神。府君为治。事无大小。参以法理事情。咸得其当。而至于大狱大讼。尤致诚焉。虽多疑难明久滞未决者。莫不反复钩覈得实而断之。诸道所决。不翅累百。而人心说服。咸有神明之称。所题判语。处处播诵。岭营胥吏有作册子而相传者。府君神彩凝严。自有威重。不加声色与刑杖。吏胥至前。皆震慑流汗。惴惴如惧死者。管下守令进见者。亦皆敬畏悚戢。如荫武微官。或有恐怯而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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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者。命令所及。莫不奉行惟谨。然府君每慕古循吏之风。必先惠而后威。尝曰。吾累处藩任。未尝以私喜怒。妄杀一人。所活无辜甚多。吾子孙必有兴者。人有问府君曰。公于剸烦理剧。游刃恢恢。既无所难。而事之钜细。咸得其当者。一一用精神于其间耶。府君曰否。人之精神有限。若一一致用。精竭神弊。何能支耐及远哉。吾于酬应状牒。有若神解。入于耳而自明。出于口而自当。秪缘一生老于吏事。耳目惯熟而然。比观他人。疲于应接。精神耗伤。或至生病。而吾则不然矣。盖论府君方面之政。其勤敏综核。如陶士行。废置惠化。如王弘中。威明镇服。如张乖崖。狱讼无冤。如包孝肃。此非一人之私言。实当世之公言也。 孝庙以则哲之圣鉴。于群臣之贤否长短。洞察无遗。府君初因士纪之启。忤 旨补外。旋以先见之明。承 褒宠擢。而自任莱州以后。际遇特深。累畀藩寄。晋接之际。询问讲议。多在于诘戎备御固圉防守等策。 前席奏对及在外状 闻。每蒙 嘉纳。眷待之隆。迥出寻常。观于己亥病时事。亦可见 恩数之至矣。静观斋李公端相尝来访府君谓曰。某日 筵席。某宰言及海西民役某事。 圣上教曰。此事予曾闻任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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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今了然。其言极是。卿之所达误矣。吾适入侍。亲闻此 教。令公之陈此语。在于海藩递归之日。今已累年矣。能使人主追记其言于累年之后。笃信不挠。苟非相得至深。何以及此。君臣之际。心切感叹云云。不肖侍侧得闻。而民役某事。忘未记忆。至今为恨矣。呜呼。府君之得遇 孝庙。真千一之盛际。其向用之意。可谓至矣。而 天崩遽尔。终抱乌号之痛。呜呼。岂非天哉。逮至 显庙朝。朝论日乖。蛮触之战大起。府君侪友零落。孤立踽踽。党人犹以儒贤之素相亲而惎之。遂乘间诋辱而挤陷之。朝廷虽知其诬而无人伸白者。府君乃自以倘来荣辱。付之于太空浮云。怡然一笑。宿有休致之意。至是大决。诛茅东峡。拟将终老。而遽婴末疾。上而未毕致用之志。下而未遂退閒之计。呜呼痛哉。右所录。府君修身事君大节之较著者。而若其居家励操检。待宾友训子姓。御僚属使仆隶之道。亦可记也。府君素性俭约。不喜纷华。前后处藩。非时节公宴。不听妓乐。非岁例上供。不置工匠。撙节需用。省减浮费。罔或以脂膏自润。及归。府库充羡。不啻倍蓰于前。所莅皆然。其在岭藩。韩公寿远为大丘倅。以营下属官。知府君事甚详。尝叹曰。吾于此经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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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使。人所指名两使曾不同。而后使之至清。非前使之所可比。世间毁誉。其可信哉。每以此语人。矻矻不已。后使即指府君也。府君既累经雄府大藩。家无长物。厩无良马。田土奴婢。无所增益。素无家舍。每借寓而居。晚营一第。草刱其半。仅分内外。而不复增造以完之。位至亚卿。终不乘轩。及其捐馆。家道旁落。三年之内。祭祀亦窘。诸子皆贫窭。殆不自保。人于是咸知其清素之德世所罕有。而向来构诬之谤。不辨自白矣。府君内操甚确。事无大小。一循于义。守法惟勤。干属不行。苟其涉私而利己者。则虽丝毫。祛之若浼也。其在秋曹。有大家臧获之讼而理不直。对者甚孤势难敌。久滞不决。府君将执而断之。亲旧数人。迭来怂恿苦劝止之。而牢拒不听。至于怨怒大起而终不少挠。其在关西。有隐漏一奴自现。愿役于衙中。奸恶难化。屡犯大罪。乃重杖而逐之。使勿复见曰。汝罪宜死而吾不忍杀也。府君解归后。奴与平壤民斗死。平壤民惧而来告。愿纳一奴以偿之。府君语之曰。此奴之罪当死者多矣。吾不忍杀而逐弃之。汝杀之宜也。吾岂因此受价。遂麾而去之。闻者咸悦。府君自在少时。多见赏于先辈钜公。二十馀。患久痁。使人求药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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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张公晚。亟命与之曰。是吾邻金公婿耶。吾曾一见于金公第。真宰相器也。他日必贵。病虽欲。勿忧也。南坡沈相公悦。即府君戚叔也。知府君特深。称以国器。虽在弱冠。而每与论军国大事。有庙议难断者。或时召问。每语人曰。此侄年虽少。干局智识。当世罕有。若处以廊庙。非我辈所及。为度支郎也。判相李公溟委以最繁之局。见其治理精严。井井有绪。屡加称叹曰。他日坐吾席者。非此人而谁。曹属算士胥吏及都下民人皆曰。宜判地部。任公是也。一时舆论之归。亦复如此。府君于朋友交际。信谊笃至。终始不渝。尤庵,同春二先生及草庐李公。俱以同门。自少心讦。二先生常谓府君曰。吾辈经学。虽不让于君。而若其智识之深远。吾辈所不及。同春视府君若同气。一日谓府君曰。吾有一子未痘。君是福人。吾儿若在君家经痘。庶无患矣。遂送幼子光栻。府君与先妣抚爱。无间己子。经年乃还。光栻既长。视府君如新叔。及先妣之丧。来哭甚哀。小大敛。皆手自执役。府君之按节湖西。三贤皆在道内。书牍联翩。无日不至。府君出巡则到三贤所在。期会联枕。达宵稳话而罢。亦可见相与之笃也。府君之素相推许。即沧洲金公,完南李公,乐静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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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谷曹公,参议俞公,榥参判俞公撤。而沧洲以师门之孙。托契最早。诸公亦皆少时交而心胆相照。到老无间。又与沂川洪公,相国洪公重普,松谷赵公,市南俞公,青湖李公,监司金公弘郁。皆有深契。非世俗交也。晦谷早同笔砚。及 仁庙丁丑。以斥和将赴燕狱。府君送别于城外。曹公握手请与为婚。且以家累相托。府君许之。曹公行后。即涓吉成亲。此乃长子妇也。曹公家事。莫不经纪。其夫人。事无大小。必伻告于府君。以请指教。比曹公还三年如一日焉。金公佐明初因府君论边贼事。谬加非斥。不相能。及为银台同僚。与之共事。已多心悦。又见当藩任做国事。大叹服。每读启状。辄称曰此可大用。非等閒人也。府君亦不以前事介意。相与开心见诚。无小间隙。郑公致和与府君初不相识。府君在关西。郑公以傧使西出。见府君政理心悦之。自是相契晚年。交谊甚笃。府君于朋侪。不为磨戛亲。不为表襮异。只以诚信为主。无所厚薄。既与定交。终始如一。诸公之所以咸取于府君。盖有见焉。年辈后于府君。如退忧金公,文谷金公,竹西李公,西河李公,相国李公䎘,参判李公选,畏斋李公诸人。莫不尊信倾向。府君亦皆推诚待遇。故一时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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迭相来拜。坐客常满。无日不然。每当按藩出都。上自公卿诸宰。下至台省庶官。无不拚别于城外。几至倾朝诸营吏属。皆言巡使离亭。送客之盛。曾所未睹云。府君燕居。温然和乐。教诸子。虽有过失。不遽诃叱。不施笞罚。必谆谆训诲。使自开悟。不威而严。不肖兄弟虽昼夜侍侧。而未尝敢轻易进言。末女未笄而失慈亲。府君最所钟爱也。老后每自言吾被先君抚爱。诸兄弟莫及。而欲有所告。严不敢尽其怀。况他人乎。长男尝为兵部郎。适有故不赴公衙。府君召谓曰。汝既登科立朝。当以恪谨奉职为事。今以些故而废公衙。是怠于职事也。后勿如是。不肖少时。与数友期会。及其日。以事辞欲不赴。府君闻之。召使速赴曰。朋友之道。以信为主。虽有事故。岂有大于失信者乎。御幕属。威惠并行。褊裨有过失。必先教敕而使自知改。至其罪犯难贷。然后始行斥黜。平居接遇。尽其恩谊。且躬率以正。故莫不敬畏而爱戴。凡经营下文武管属者。举皆诚心归仰曰。我公伟人也。其处已行事。人所不及者多。吾辈安得不悦服。于奴仆罕用刑杖。而皆惴惴畏戢。唯恐其获罪。府君尝曰。奴婢之法。惟我东有之。世为人之仆隶。终身服役。衣食之薄恶。事为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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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诚所难堪。为主者只知可刑。不知可恤。则甚非德也。吾于古人彼亦人子之语。窃有感矣。每戒不肖等。勿轻施刑杖于奴仆。此亦见仁民爱物之一端矣。府君天禀粹然而自高。德器嶷然而自重。平居应接饮人以和。未尝示矜庄之色。而至其确乎有立。夬乎能断。俨然有难犯者。其与人言也。各随其人之处地及所能而语之。遇文人则论文。见武将则谈兵。下至田农渔钧医卜技术之类。无不中其窾而得其宜。非所可语者。则一言半辞不相及也。盖其气象规度。固难形容。而求之古语。动而主静。柔而能刚。殆近之矣。府君之在沙溪先生之门也。请问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先生欣然曰。善哉问也。尔闻以心为师之语乎。人之善恶。皆出于心。而其是非之分。自己之心。已先明了。不必以人为师。以己心为师。动作云为。一听于心。善则行之。否则不行。虽有不中者寡矣。何患不为君子乎。府君敬受而服膺。一生持守曰。此吾四字符也。平生虽不以学问自居。其操心行己之方。内有所见解者。随得辄书。题曰劄记。多有可传者。有曰所谓圣人无他。心智通达之谓也。曰尧曰舜曰孔子。形岂异于人哉。心智与凡人不同而已。如使有人。其心智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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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等。则便是加一等人。加人数等。则便是加数等人。人之圣愚。只系于心智矣。又曰。人之心一也。而其用有二。何则。天有阴阳。地有刚柔。人生于天地之间。气禀有邪有正。则心主乎一身之中。安得无天理人欲之分乎。然则治心工夫。只在乎以天理之心。胜人欲之心。胜者为君子。不胜者为小人。胜与不胜。其几甚微。可不惧哉。又曰。心恰似镜子。物照则映。物去则自明者镜也。事至则应。事过则安静者心也。尘生则镜昏。欲萌则心暗。镜磨则光发。心治则理明。然则治心之要。草过袪欲。又曰。理明然后可以心定。心定然后可以理明。相为表里。不可欠一。又曰。一时胜欲易。永久无欲难。必须有刻苦坚忍底气味。可以做工夫。又曰。凡养性攻学之本。克己治人之要。不越乎静之一字。盖心静则能制外物。心不静则反劳于物。不徒吾儒如此。黄,老,管,葛。皆从这里做工夫。又曰。静须存养。动须省察。静之所养。即动之所施。而动之所施。即静之所养。一动一静。互相为资。然静者动之体也。动者静之用也。动欲有为者。必养于静乎。又曰。既有见得。须定心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河海决于后而目不瞬。然后可谓大丈夫。又曰。人之所当猛决力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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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克必遏者七。一曰色欲。二曰食生。三曰宦欲。囚曰财利。五曰逐名。六曰怯威。七曰贫困。又曰。朝廷之上。识见为上。如无识见。则人品虽或良善而不至于恶。然自不觉流入于小人之归。又曰。集众人之策而采其长。听众人之言而用其善。察众人之事而取其贤。则众善归己。群策益我。心智日明。闻见日广。虽当大任。恢恢乎有游刃矣。又曰。得人心然后可以御众。居官之法。以得人心为要。何以得其心。能识人心也。无处不然。又曰。忠以尽己。恕以宽人。忠恕乃得人心之法也。其在海营。巡到信川日记。有曰今日早起思想。忽有所得。盖以一人之身。当千百之事。不可不随事泛应。盖有一事则有一理。必须心通万理。可以得其宜。事上则忠而直。御下则严而宽。接人则诚而确。制欲当以断。虑事当以明。居官当以简。临民当以恤。立心以仁为主。发言以慎为主。皆有古人训戒之辞已行之迹。班班可见。则而行之。不必别般思索也。又尝以一绝题于日记曰。一心通万理。随处自成双。事至便机应。始终柔与刚。此等语。皆内得于心。默而自识。常所操持者也。呜呼。府君之受诸师门而验之身心者如此。虽子弟亦有所不知。何况外人哉。府君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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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言行之有契于心者。手录为一册。题曰自警。以学术修心检身观天知人事君治务接人处事保养十条分目。以为佩服体行之资。而每慕诸葛武侯,韩魏公之为人。慨然有尚友千古之意。此可见平生志趣之所在。超远于世人也。府君于词翰。才分甚高。十七岁。作羽衣传印赋。考于溪谷张公。题批。有气格奇后。辞语铿锵。他日成就。不可量之语。又以科体诗数篇。考于畸庵郑公。则亦题批语。有曰句法高健。不为科曰习所染。以之赴战艺。主司何得不刮目。只见其诗。不见其面。必貌如其诗者也。其见奖诩于艺苑诸公。自少已如此。词赋法骚选。诗则科制从韩杜。而近体专主于唐。语多清新雅健。宋后诸诗。未尝留意焉。文则少从事于孟子及马史。晚喜昌黎而亦未尝多读也。凡所制作。词理俱到。以明白畅达为主。无雕琢艰辛之态。下笔立就。无少留难。每以不肖等缀文涩迟为责。此府君馀事文墨之大略也。然而府君每谓文章不过一技。人所当为。多有大于此者。不必尽一生精力于此。故不屑为也。尝曰。使我专意文章。则何遽不若今之词翰诸君耶。我不欲以此自名也。劄记中。亦有文人皆无实用诗费思无益等语。平生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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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故所著诗文甚鲜。府君不饮酒。不嗜博奕。唯喜观书。公私酬应之暇。稍有馀閒。辄翻阅缃素。手不释卷。自性理儒书。词翰诸家历代史籍。皆熟览强记。旁及兵家。取三略改分章。与孙武子武侯心书。合为一册以观之。府君少而善病。故于杂技诸方。独好医家书多所通晓焉。诗文所著既少。且多散逸。所存只四卷。所抄选纂录者。文章博选十四卷。青史便览二十三卷。博文录十二卷。分类韵二卷。俪海十五卷。实践录一卷。笔花十二卷。并藏于家。配贞夫人商山金氏。观察使仕隐讳尚之女。有淑德懿行。凡育四男二女。男长座。文科尚衣院正。次埅。文科工曹判书。次升,次董进士。女长适县监姜琎。次适士人尹趾祥。座即娶晦谷曹公汉英女者。生一男曰调元。三女。曰益丰君涑,曰领议政李畬,曰士人尹世益。埅初娶郡守边命益女。后汝府使李命聃女。生男曰鼎元县令。女曰士人李以荣。曰士人赵文焕。边出也。男曰崇元进士。曰行元。女曰士人朴弼稷。曰修撰洪铉辅。曰参奉李元坤。曰士人金镇崙。李出也。升娶右议政洪重普女。生一男曰士元。董娶县令尹隮女。生一男曰庆元。姜琎二子。曰硕齐,曰硕勋。并进士。女曰沈得震。尹趾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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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宏。女曰韩配祖。曰李真俭大司宪。调元二子。曰遭县监。曰邈。鼎元二子。曰逊,曰遾。士元四子。曰选进士。曰适县监。曰逸,曰迥进士。庆元一子曰远。行元二子皆幼。遭一子曰允周。内外孙曾并一百三十馀人。己亥岁。不肖以参议年八十。例加一资。 圣上入耆所。推 恩又加一资。复蒙旷世 异恩。特加一资。拜知枢。入耆所。乃得 貤赠府君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知 经筵春秋馆成均馆事 世子左宾客五卫都总府都总管。此实府君馀庆所及。以不肖忝厥。何能致此也。呜呼。府君魁杰之资。笃至之行。忠直之节。宏厚之量。深远之识。通鍊之才。博达之文。刚确之操。有一于身。足以名世而需时。况其兼有而该具者耶。如使晋庸登崇。尽其展布。则其辅导之益。施措之效。必有光美盛大之功业。而晚登科第。见忤时宰。位不称德。用不究才。幸逢圣主知遇旷世。屡畀藩翰。方拟大用。而 仙驭遽宾。时事嬗变。终见世好蔽美。志在卷怀。止于斯而已矣。呜呼痛矣。府君之所蕴于内而不外见者多矣。有不敢窥测而备知。至其言行事迹之表著可传者。亦甚夥。然而不肖无状。不能尽记。今仅录其耳目所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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纂次为状。且念不肖兄弟尽亡。而只馀不肖一介块然独存。墓道文字。迁就未成。以至于今。不孝之罪。可胜诛哉。不肖思欲以此徼惠于当世立言之君子。而世已后矣。先辈长老知府君者已尽。閤下虽不及从先君游。而亦必有闻而知之者。今与不肖心相契许。而能立言传信于后者。惟閤下一人在耳。玆敢仰请。以为阐扬永世之图。幸勿以文辞之蹇拙而垂照采择焉。己亥十月日。不肖孤防血泣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