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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村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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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村集卷之八
 启
  
水村集卷之八 第 168H 页
左水运判官俞正基后妻申氏请离异启
我国无出妻之法。故虽有悍妻恶妇。莫敢相绝。以至于丧家而灭伦者多。事之痛惋。莫此为甚。左水运判官俞正基后妻申氏。性情乖戾。言行悖恶。怪愕之举。不一而足。初以诟辱其夫为能事。仍复上及于舅姑。终日发口。无非辱说。而其所为言。惨不忍闻。又以污秽之物。和于祭酒。作乱于祠堂。祭席等物。尽为裂破。正基据礼声罪。告祠而出之矣。其后来托于其前妻之子。正基因救子病。将留子家。申女知不相容。又发恚怒。中夜单身步行出走。女子失身。莫大于此。正基虽已告祠出送。不可不呈官显黜以正伦常。故枚举前后罪状。呈礼曹请其离异。则礼曹以国典所无论题不许。正基乃是俞家大宗。一门宗族。共以为失身悖乱之女。不可使主宗祀。五十馀人。联名呈单。复请离异。则礼曹又为论退不许。今此申女悖恶之行。比邻同闬。无不洞知。亦有目见亲闻而传之者。一国喧藉。昭不可掩。离异之法。虽无令申之所定。曾前因夫家呈状。许令离异者。亦多有之。如此罪恶贯盈之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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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从其告状。使之斥绝。在礼当然。该曹虽不得擅断。所当禀 旨许从。以为正伦扶常之地。而不思变通。终始胶守。实未知其得当也。今若不许离异。则正基私家之乖乱流祸。虽不足恤。其败伦常而坏礼法大矣。将何以正风化而明纲纪哉。请俞正基后妻申氏。令该曹特许离异。考法处决。以正其罪。
因宗伯以申女事。陈达 前席。避嫌启。
臣以俞正基后妻申女离异正罪事。论 启蒙 允矣。伏闻昨日宗伯入对。更以申女事。有所陈达。 前席语秘。虽未得其详。而槩其所达。与臣所 启。意见不同。臣不胜慨然也。申女悖恶不道之行。事状昭著。举国喧藉。人所共愤。为日久矣。盖闻正基告祠出送之后。即欲呈官请离。而其子彦明以死力争。以致十五年之延拖。被出之后。悖伦不测之举。不可胜纪。素不孝于其所生之母。母子之间。有同仇雠。故不归本家。而寄寓于京中其兄之空舍。其舍挟室。有无赖常汉。日夜聚会。赌钱酗呶。杂乱无比。其兄来见大骇。驱逐禁止。则申女因此发怒。与兄斗鬨。手自放火于其室。邻里见火惊救。则申女出而大唱曰。吾自焚吾舍。谁敢来救乎。邻人皆却。遂为灰烬。其悖乱怪愕。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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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知。至于黑夜深更。单身独出。步穿街巷。远往他洞。若遇强暴。必受污辱。其所失身。何异失行。同闬咸睹。莫不唾骂。其夫所告前后罪状。不啻明白。毫无可疑之端。则有何查问之事乎。今若查问申女。个个发明。则将不免使其夫对辨。两言既异。则将从其发明之言而伸释不治乎。将加刑两遭而取服归一乎。揆以法理。究覈之举。终有所不可也。况不信其夫之诉而使妻證夫。关系纲常。凡为人父者。以其子悖恶举状。则勿论已出与养子。一从其父状而施行。本无究问于其子之事。今以夫告妻之恶行。不许听施。将加查辨。则此何异于不信父告而更问于其子者乎。其伤伦纪而败风教。莫大于此。世间安有如许道理耶。或者以为夫妇配体。与父子君臣不无稍异。此亦甚不然。圣人定为三纲。其义至重且严。安可分轻重同异于其间耶。且离异之法。虽云国典之所无。而 大明律刑典妻驱夫条。夫愿离则听。昭然载录。 国朝刑法。一遵 明律。则此亦国典也。何以云非国法也。只曰夫愿离则听。不言查究者。盖以其夫所告。不可置之疑信而更问也。法文本意。岂不较然明甚哉。或者又以直加离异。则世间反目之类。将接迹请离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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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亦有不然者。罪恶彰著。世所共知则听。事迹暗昧。人所难明则不许。政理当然。无可疑者。为虑后弊而一切胶柱。则无亦近于因噎而废食耶。今此申女之罪。一世皆知。其夫举状。合族呈单。台阁论 启。而犹不许从。必欲采听恶妇之口。以定其是非然后始许离异。臣恐从今以后。悖妻恶妇虽穷凶极恶。而其夫无告诉之路。 朝家无正罪之道。其为风教之害。可胜言哉。臣虽无似。既忝风宪之任。苟有伤伦败纪之类。举劾正法。乃其职耳。臣之所论。自以为执法。而今者典礼重臣所见差异。以先查后离。更陈得请。臣之妄论之失著矣。何敢晏然于台次乎。请 命递斥臣职。
俞正基后妻申女。请勿先究覈。依前所请。特许离异启。
左水运判官俞正基后妻申女。令该曹特许离异。考法正罪事。论 启蒙 允矣。今因宗伯奏陈。有严加究覈后议定离异之请。而又复蒙 允。臣窃以为不然也。凡为国之道。不出于礼法二者。礼在其先。法在其后。法者所以佐礼者也。欲行其法而苟害于礼。则宁舍法而取礼。此诚为国者之所宜慎重处也。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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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盖以罪犯不道。不可轻断。宜先加查问然后许离。此则守法之言也。臣意以为夫告妻罪。事异讼辨。伦纪所关。宜即听许。此则据礼之论也。各自有执。所争者公。宗伯之言。亦不无所见。此 圣上之所以始从台 启而复许宗伯之请者也。第念以夫告妻。与凡人之相告不同。与父告子罪。主告奴罪。少无间矣。法例既无以父与主之所告。更问于子与奴之事。今安可以夫所告。更覈于其妻。以启无前之例。而为伤伦败纪之归乎。若使其夫独告其妻之罪。则容或有爱憎之偏。谗讦之诬。而难可听信者。至如申女之罪状。继有同宗五十人之呈状。则许多宗族。岂循其夫一人之私。而以暗昧不明之事。齐起告官乎。且其乖戾之性。悖恶之行。无所不至之状。既已彰著一世。无人不知。则秽物和于祭酒。辱说及于舅姑。虽是人理之不忍为者。而曾谓申女之不作此罪乎。其夫发状。举宗合辞。一国齐愤。则其为罪恶。不待查问而固已明矣。事既无疑。则将安所查。且查覈之举。其路无由。申女纳供。必自发明。则将于何取證乎。子女奴婢。既不可问。此外他人。非所干预。势将只使其夫对辨。夫妇相讼。两言各异。则当何以查得而明之耶。所谓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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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恐终归虚而不成也。若其罪犯十恶。律应处死。不问直断。在法不可云者。此诚礼与法相碍之处。而臣之所争者。亦在于此矣。与其有失于礼。宁失于法。倘以不查而处死为重难。则宜加参量减死勘罪。亦无不可也。 大明律刑典曰。夫愿离则听离异。听许既已昭载于律。而为虑后弊。不从其夫所愿。先行查究。甚违法文。至于使妻对讼其夫。岂不大有乖于伦常哉。三纲并立。其义至严。何可一朝坏了而不复恤耶。不行查究。失于法者最微。不顾纲常。害于礼者甚大。请还收俞正基后妻申女之罪先行究覈之 命。依前所请。 特许离异。勘定其罪。
因大司宪宋相琦所见不同引避。请递台职启。
臣以申女勿先究覈。离异勘罪之意。有所论 启矣。今者长僚以所见不同。至于引避。臣不胜瞿然而继之以讶惑也。夫离异之法。虽不载于大典。而 大明律。夫愿离则听者。既是律文。则是亦国法也。申女罪恶。彰著无疑。其夫之愿离。论以礼法。乃是正当底道理。朝家宜即许从。而该曹之当初不许。已无所据。至于今日。必先究覈然后方可举论离异与否云者。此尤臣之所未晓也。申女之罪。其夫发状。合宗呈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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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绝之事。非止七去之恶。则其离异当否。何待究问而始可知也。凡人有告。必先查究而后从之者。指等閒争辨者而言也。岂夫愿离妻而罪状已著者之谓也。且臣之直请考法正罪者。非不欲究覈也。其路无由故也。其夫既不可使对辨。子女婢仆复不可问。而长僚以为宗族诸人可问也。宗族五十人。既已合辞呈单。则更何所问耶。既无可问之人。而将行究覈之举。此乃必不成之事。此臣所以直请勘罪者也。且其罪犯甚重。而既难查究。则直勘死律。恐涉重大。故臣以参量定律。未或不可为辞。此指前头朝家处置之道而言。非臣直请勘以此律也。虽执法之官。只当随其罪之当死当生而论。岂有唯言其死而不得言其生之理耶。其子方在宪职而且是僚台。则论其母罪。太惨礉云者。其在人情。诚有是矣。臣之初论之日。心切惕然。而事既当论。终不得已也。然台阁事体。同僚有罪当诛。则亦当请诛。只观其罪之有无而已。何论其身与其母耶。台体有伤之说。臣亦未知其可也。臣之愚意。只在于明伦纪正风教。而所争者公。不知其他。长僚之非斥。一至于此。臣何敢一刻仍冒于台次乎。请 命递斥臣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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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台处置
近来朝议横溃。是非靡定。礼让扫地。捃摭成习。识者之寒心久矣。兼文学李㙫。台疏所论。不必深怒。而搀入别语。显加凌藉。既书台望。反谓沮抑。副校理金兴庆。当初疏斥。可谓得体。而及后再辨。未免效尤。至于掌令李翊汉。则僚疏所斥。显有指的。而不待 批下。急急投疏。有若讼者之赴愬。而强欲分谤于同僚。藉重于铨郎。如此可骇可笑之举。前所未有。今者所争。有何大关系。而彼唱此答。转益乖激。初出于是罪之争。终归于同浴之科。若不一并论责。稍加惩罚。则终无以靖朝著而杜后弊。请兼文学李㙫,副校理金兴庆,掌令李翊汉。并 命递差。
五条启
杭子炤等兄弟绝岛定配之请。出于正王法讨奸逆之意。经年力争。 俞音尚閟。臣窃惑焉。夫杭则宜伏重诛。而止于磬甸。炤等当坐孥戮。而并贷其死。论以邦法。所失已大。而末减岛配之典。犹不举行。任使逆魁子姓自在于田庐。失刑之中。又失刑焉。非但三尺之法。职此而废坠。将使乱臣贼子无所惩畏。其所关系。岂不重且大哉。决不可曲加私恩。枉屈公法。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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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炤兄弟放归田里之 命。亟 命绝岛定配。
国家取人。唯在科举。若有一毫不严之端。则不宜苟存其榜也明矣。今番东堂文二所榜出之后。哓哓之言。无所不至。而既无现著之事。则虽不足取信。至于策题预出。考官既已自服。预题传播。士子亦皆承款。无论有情无情。此实可骇之事。其在严科场杜后弊之道。决不可仍置其榜。请今番文二所初试罢榜。 日昨 上候未宁时。因筵臣陈达。有节目删定 启下之事。其所删定。率多烦文末节。虽非大段关系。而既系变通。则亦不可以一时所见。草草删改。且其中或不无有妨事势者。请令庙堂另加商量。更为 禀定。
近来宫家折受之弊。最为病民蠹国之害。今此所安岛折受宫家之失。台阁力争。大臣陈达。而 俞音尚閟。臣窃慨然也。此岛既是禁营买得之地。亦关海防阴雨之备。其所设置。非如各衙门公屯只取收税补用之比。尤不宜任他折入于宫庄。而今者遽 命折受。不复持难。辄以非今刱始。为牢拒台章之端。噫。当此天灾荐臻。民忧孔棘之日。虽 祖宗朝流来旧规。固当度时量力。务存节省。况军屯之折给宫家。又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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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 祖宗成宪乎。宫庄与营屯公私轻重之别。不翅较然。而争执已久。 天听愈邈。其坏国体而累 圣德。为如何哉。请 加三思。还收禁卫营所属所安岛宫家折受之 命。
国家财用。无非出于民力。则为人上者。固当制节谨度。毋或滥费。而苟有所需。亦必关由喉司。申 命有司。使外廷之臣晓然知用处。然后举措正当。道理明白。而近伏闻自内间凡所需用。中官直为分付于该司下吏。则各该司只凭其言。奉行不暇。此不但大乖于宫府一体之义。设或不幸自内所用者。不能无亵恩私惠之归。而该司怵于 上命而汲汲举行。外朝漠然不知而匡正无阶。则此岂 圣朝防微之意。亦岂贻燕垂裕之道哉。况宫属之操纵。财货之耗竭。理所必至。其为弊源。莫大于此。请自今以后。内间所需凡物。必先分付喉司。奉 旨举行事。定式施行。
请赵泰亿罢职不叙启
近来朝论岐分。风习大乖。台阁公议之地。使成伐异之场。若以言路之故。任其自恣。则其为害国家。可胜言哉。顷者前持平赵泰亿。以人类所不容事理所必无之罪。一日之内。搏击三从臣。此实清朝之大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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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使三臣者真有其事。则罪不止于削版。理当按问正法而覈处。 命下之后。反作引避之资。预塞查辨之路。显有周遮之意。其抑勒成案。必欲陷人不测之状。固已难掩。而至于李东彦事。则所谓官奴饭舍之说。此岂人子之所忍为。而仁人君子之所可发诸口者乎。果如其言。则泰亿平日。将斥绝之不暇。而其兄泰一与东彦。为胶漆莫逆之友。终始无变。泰亿不惟不谏兄绝交。身亦以朋知相往来何也。且东彦敢言之风。世所共许。见忤于人。非为身谋。而乃以欲掩世累沽直结嫌为辞。世累之云。既无所据。欲掩之言。全不成设。其用意倾险。人所共见。朝家明查既白之后。不可以台 启而置之。以长其凭藉陷人之习。请前持平赵泰亿罢职不叙。
水村集卷之八
 议
  
显宗大王追上徽号当否议
洪惟我 圣考显宗大王至仁厚德。沦浃区宇。追远尽孝。有光 宗祏。凡在臣民。举切于戏之思。而八字徽号。未能彷像其万一。则夫孰无摹天画日之憾。而第此追上之举。有不可轻议者。 国朝重熙累治。圣继神承。功德之盛。不可殚述。而姑以 世室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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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 成宗 中宗 仁祖 孝宗盛德丰功。皆可谓巍卓炳焕。而未尝追上徽号。今独于 祢室行此礼。则岂不有近于丰昵耶。且孙以祖屈。先儒有训。我圣考之德。诚至矣。其尊称美号。何所不宜。而今加之以 列圣所不加。则此果合于以祖屈之义耶。至若贞陵追祔。固是莫大之礼。 先王追孝之诚。正名之义。岂不光前耀后。而当初谥议。固已包举此义。则今虽欲以此加谥。亦恐为架叠之归也。且伏闻 孝庙朝。有请上 仁庙徽号者。 命询大臣。竟寝其议。此岂非今日 殿下之所当法者乎。况我 圣考平日秉德冲谦。不自满假。其时廷臣。不敢以此妄议称颂。此又今日之所当仰体 遗德者也。玆事至重且大。诚有如 圣教者。以愚臣謏浅之见。不敢率尔质论。惟在 圣明博询而审处。务归至当之地。伏惟 上裁。
水村集卷之八
 书
  
上尤斋宋先生问目
先儒之所论辨。只当尊奉敬信而已。如或有疑于心。而不为之究索其理。则有乖于思辨穷格之道。思之未得。而不为之质问就正。则无贵乎难疑问答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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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埅读楚辞辨證。至远游篇所论传说之事。窃有疑焉。客之语曰。若使梦赉之夕。应时即生。则自襁褓以及强立。亦须二三十年。岂容数十年之间。不发一语。虚相位以待乳下之婴儿乎。明是一朝从天而下。便为成人。无少长之渐也。朱子怪之而不敢答。其下又著洪注所引庄子音义传说生无父母之说。以为古人之虑。已有及此者。且曰洪氏引之而无他说。则岂亦以是为不易之论而无疑也耶。末端。至曰余之昧陋而见事独迟。为可笑已。然则朱子之意以是为信也。以凡浅之见言之。客之说。杜撰无理。涉于齐东。庄子音义。虚诞不经。近于汲冢。朱子必当痛斥明辨。以破其谬妄。而反以为信者何耶。弟子少读说命。至梦赉良弼。意每以为传说生长草野。高宗不及知。故皇天感其恭默思道之诚。而于梦中赉之。有若舜之师锡。天人虽殊。其揆一也。今见一朝从天而下之说。窃不胜其惊怪。邃古之事。虽有与后世异者。岂有人自天降之理耶。弟子见职蒙陋。终有所未到。伏望顶门下一针。以辨其惑。
孟子曰。传说举于版筑之间。屈子曰。说操筑于传岩。古人皆以胥靡操筑为说。而独说命注。以卜筑释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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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卜筑即卜居之谓也。敢问卜筑为是。而孟子屈子之说。皆非欤。
汉献帝之献字。魏所谥也。蜀汉所谥。即孝悯也。司马氏通鉴。既以魏为正统。宜乎从魏之所谥。朱子纲目。似当从蜀汉之谥。而亦从魏之谥何欤。但考汉献帝以山阳公。卒于后主建兴十二年。蜀汉之上谥。在于先主章武元年。而蜀中误传。帝已遇害。故发丧上谥。朱子之不从汉谥。无乃以未卒先谥。为不可而不用欤。
答洪叔范书(乙卯)
叔范足下。临江掺手。秪今悽黯。士中忽致兄十四日书。乃是别后第一消息。捧书开慰。如何可言。自兄南迁。太夫人安宁。而兄之幼子。以痘化去。兄家祸衅。一何未已。况闻此儿当为季范后者。尤可怆然。离家远谪。昔人所悲。膝下零落。又复如此。想兄当之。何以为心。惟愿兄达观自抑。毋作苏子瞻黄州之感也。奉读来书。誇说海上花竹之盛鱼错之饶。至以为极乐世界。湖南风致。如在眼前。悔不使兄添书臣任埅三个字于吾兄名之末。今使兄享得如许清福。而独未能脱此苦海。吃千酸而饱百谤也。人间万事。真不可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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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亦安知此身之又复飘落于百胜务安之地。反以誇兄耶。为发一笑。兄之在谪。已逾月矣。掩门无事。近读何书。弟比来喜观柳仪曹文集。其文可谓绝佳矣。其醇深浑雄之气。虽少逊于退之。而奇峭清警。独迈千古。真所谓杰然者也。退之称其居閒。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而子厚亦自谓贬官来无事。乃得驰骋文章。子朱子曰。柳子厚却得永州力。后之论者。多以为子厚谪永州十年。有佳山水为之助。相与感发而为文章。此言得之矣。第观其贬谪以后诸书。并从司马迁报任少卿及杨恽答孙会宗书中来。故悲怆鸣咽之旨。令人断肠。羞缩不平之气。溢于辞表。茅鹿门评之曰。予览苏子瞻安置海外时诗文。殊自广达。盖由子瞻晚年深悟禅宗。故独能超脱。较子厚相隔数倍。嗟乎。子厚固不足道。而子瞻亦何足称耶。子厚挠节伾文。见弃公议。其操履可知。不能处穷。摇尾乞怜。无足怪者。子瞻素性浮华。本无定力。而积年南迁。滨于死亡。心醉禅学。其为超脱。不亦陋哉。今吾兄早登师门。发轫正路。儒言经旨。夙有闻知。直道行已。斐然狂简。故能不畏不测之祸。敢言难言之事。获罪流窜。士林增气。其荣多矣。又能中心有得。外累皆轻。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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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沛。与仁不违。死生祸福。唯义之归。其乐大矣。及见来书。安于穷厄。顺受天命。无一分戚戚之态。此真可谓广达矣。此真可谓超脱矣。若以兄书。较诸苏,柳。相陋奚翅千百倍哉。故人之情。敢以为贺。虽然。自古博学文章之士。多从穷约罪废时。激发成就来。故我朝卢苏斋坐迁以后。十年读书。以成其文章。兄之读书。政在此日。可不勖哉。海上亦有佳山水。能如永之钴鉧潭袁家渴者否。如有之。幸愿一一为记寄来。洗我尘眸。且使后之评者。读而称之曰。此却得务州力。岂不美哉。东里寄诗及兄之和章俱佳。讽咏不已。兄之盛意。有难孤负。敢以拙语。属而和之。恐浼兄海外奇玩。愿兄一览而屏去也。凤儿无恙善饭。已极可幸。况得寄来七言绝句。不觉惊喜过望。初头下笔。可见其才。送荆轲一绝。造语豪健。气众长远。益可喜也。兰芽茁土。已闻馨香。骥子堕地。能自超骧。此儿长成。则晋叔为不死矣。唯愿兄击蒙善导。毋夺其天分。幸甚幸甚。初学可教。莫如李白唐音五言短篇清洒绝妙者。而弟家无写本。后当抄选以寄。缮写不易。此则兄或可辨耶。弟与汉儒。伎俩依旧。而最是家兄及于麟宿病。一味沈绵。以此忧恼耳。洛耗聋瞽。无可言者。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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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招问者。转相告引。赵司评昌汉氏之子被逮有日。又闻洪九范者及李姓士人。亦方囚系。但未知其对之以何辞而将何以处分也。北使前者才旋。后者又至。风闻复有踵来者。漆室之忧。不但为其供亿之难而已。西畴春色。今又向阑。自公退食。何尝不抚松盘桓。喟然长息耶。直休,远根诸兄行后。寂无音尘。此情益切邑邑。郑胤卿。弟每意以为一拙个秀才。能有如此风流耶。弟可谓失之子羽者也。其姬之能抱婴儿访兄。可谓奇矣。兄之笔端画出。宛如目睹。何其善形容至此。读未及半。捧腹绝倒。几乎折腰。当与善鸣相对而读。以助一场笑资也。
贺李泰卿陈疏北窜书
昨得宋生奎煜过访。知足下应 旨进言。大触 天怒。投窜塞北。仆始闻而骇。中而悲。终乃大喜。盖将唁而更以贺也。道远言略。未见疏藁。未知其辞云何而得罪至此。若只讼辨师冤而已。更无他端。则乃吾所以尤贺者也。足下之欲一叫阍者。盖已久矣。今日之以言获罪者。亦已多矣。足下拜疏之初。必以谴逐自分。而亲戚知旧亦皆以此预期。则塞外之配。固其所也。无足怪者。第惟遇灾 求言之下。既开不讳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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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讼冤之章。亦有可恕之情。一言回 天。虽不敢望。罪责之加。意谓差轻。而窃闻上激 震叠之威。将陷不测之诛。幸有大臣为之请者。得减死流窜。不意圣明之世。累见如许事也。吾是以始而骇也。足下尝语于仆曰。自吾师门负谴以来。吾已受教于慈堂矣。慈教丁宁曰。人生于三。事之如一。汝为师门地。尽其力之所至。无少屈也。吾已许汝矣。吾是以愿得一言于朝。虽因以获大罪。吾不悔也。仆尝为之感叹曰。足下之慈夫人。贤于范母远矣。今足下上不负慈教。中不负师门。下不失信于朋友。足下贤乎哉。贤乎哉。然而足下当喜惧之日。而违定省之欢。绝塞投荒。回望庭闱太行孤云。心事如何。行路闻者。亦皆嗟伤。况平生故人如我者哉。吾是以中而悲也。士生斯世。气节大矣。而从古以来。能不失气节者。有几人哉。今夫平居谭论。以气节自许者。亦不少矣。或曰吾可以伯夷矣。或曰吾可以朱云矣。其言凛然。有若斧钺当前而不动一发者。及乎祸难之来。其利害仅若毛发。而蓄缩畏懦。噤默而退者皆是也。独自我师门之祸。气节之士。何其多耶。公卿朝士之贬黜禁锢者。姑置不论。韦布之士。抗言于朝。得罪流窜者。踵相接也。今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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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复作焉。能不挫其气。不挠其节。抵死罪而无变也。此真可谓斧钺当前而不动一发者。苟非素树立卓尔。何能如是哉。身虽穷阨而其节益著。罪虽深重而其声益彰。将使增彩于师门。有辞于后世。则足下之窜。非累也荣也。吾是以终乃大喜也。祸患相唁。朋友之道。况足下辞别母兄。离绝妻儿。远窜于数千里穷荒之外。可唁之大。莫过于斯。而今吾之心。终有所喜者。且丈夫之交。不作儿女之怀。窃附于田画之事。玆敢不以唁而以贺也。仍记乙卯之春。同门生李厦卿诸人。共上讼辨之章。仆与足下与焉。疏入。 圣教严斥。足下自 阙下揖诸生。径归首谷。遁迹田野者。四年于玆矣。仆不能固穷。怀禄未退。来作百里之长。每见足下穷饿到骨。志气不折。私常语心曰。吾友泰卿真奇士也。吾乃今然后益见足下之奇矣。岭海之外不能死人。唯愿足下千万自重。塞路悬绝。音问难通。寿乐堂月夜诗酒之会。今不可复得。临纸喟然。
与西溪诸生辞院长书
一院之长。属望甚重。总领多士。师表儒林。苟非其人。难任是责。居之者既不可冒昧。而请之者亦不可率尔也。埅经学空疏。士望灭裂。所业者章句而已。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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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公车而已。则其何敢当此匪据。自取讥侮乎。若以一时守土之故。欲使承乏苟充。则尤有所不可也。县官与院长。责任自别。修举学校。培养人才。县官之责也。教导青衿。成就学业。院长之任也。县官之职。既受朝命。虽云不称。犹可勉励。至于院长。世自有人。决不在我。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其旨严矣。可不畏乎。若又以为使之兼察。则庶有益乎保护。俎豆之事云尔。则亦恐未之深思也。埅虽不佞。数尝奉教于君子矣。尊贤慕德之诚。自谓不后于恒人。佩符玆土。瞻拜儒贤妥灵之所。景仰之意。蔼然兴感。其于崇奉之举。唯力是视。吾岂可以院长之兼不兼。有所轻重厚薄于其间耶。南康旧规。虽蒙引喻。朱夫子之事。吾岂敢当之哉。诸贤来贶之日。迫于敦劝。辞之未力。反而思之。终有所不安者。故玆敢毕陈鄙怀。
与明眼上人书
向邀云裾。幸蒙左顾。初对法仪。襟期自净。乍接软谭。昏浊皆空。尘埃簿领之馀。得此半饷清晤。真所谓苦海中甘露洒也。第恨良宵易阑。杖锡难淹。未得细叩玄机而益聆妙旨也。昔王右军拜会稽内史。与支道林为名胜之游。韩文公刺潮州。遇太颠师。或召至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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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庐。至留衣服为别。自古闻人韵士。皆有方外之交。与之外形骸。以理自胜。岂非以道虽不同。而其造诣之高趣味之佳。实有所交相感发者耶。埅夙闻楞严旨意深妙。思欲一讲久矣。今而遇师。心窃为幸。况闻和上人以绝尘之标。同栖丈室。无着天亲之会。庶可觏止。尤自喜也。待得室家病忧少间。当以小奚蹇驴。脱去朱墨。飘然相访于双林雨花之天。一闻玉尘高谈。虎溪之笑。自此始矣。
邀三一子书
愚芚自幼耽慕虚静尊尚黄老志在大道非不至矣顾缘才识驽下。问学无门。每读丹书。茫无所解。加以禀质柔弱不刚。习性染痼难变。戕贼斲伤。更无馀地。罪积愆盈。忏悔莫洗。今则老矣。去死不远。每自抱经长叹而已。今者得遇吾君。若天幸然。朱紫阳论性之言曰。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君乃先觉者也。若欲效君。则安得不师而学之耶。君之言曰。斯道也苟能尽其诚。虽老可以学得。但用功倍蓰耳。愚闻是而感悦。窃庶冀其万一。而患为魔难所拘制。竟未能摆脱尘缘。然此心耿耿。不敢一息少舍。数日以来。自念老病渐深。死期已迫。诚恐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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溘然。终抱遗恨。愿得更承至教。讲定入道之门路。而累蒙左顾。辄值烦挠。一未得开怀而罢。深可惋叹。幸望乘閒夜过。与之联枕。展此丹腔。敬听玉音。千万翘跂。
水村集卷之八
 序
  
醉墨堂夜会序
天运四序。物色少生态之时。人怀百忧。尘世罕开口之日。浮生若梦之叹。岂不哀哉。古人秉烛之游。良有以也。况复高山流水。不易得者知音。明月清风。随所遇而为主。是用乘舞雩之馀兴。会醉墨之高堂。臭味同乎芝兰。襟期照于冰雪。抵掌雄辩。势莫当于雕龙。耸肩豪吟。才共擅于倚马。埙篪迭唱。主客两忘。傲睨天地之中。放浪形骸之外。于时和飙习习。芳夜迟迟。金壶水催。曙河落于天半。玉缸花扑。春酒暖于人间。既畅觞咏之怀。相与枕藉而卧。兰亭之会已矣。肯羡曲水之流。赤壁之游乐乎。不知东方之白。
拙窝日录序(初名焚香告天录)
余生于 仁祖庚辰。至于今三十二岁矣。凡人年逾十岁。始能知人事。以此言之。余知人间事者。仅二十岁耳。中间无几何矣。而既失怙恃。复丧姊弟。故旧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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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零落太半。眇然后生。已作 三朝旧民矣。噫。余年始二毛而犹如此。若更至于五十六十。则不知当复见几许世变耶。古人沧桑之喻。梦幻之比。良不为过。亦足悲夫。向来公私人事。耳目所及。身亲所履者。不为不多矣。顾未尝笔而录之。故遗忘殆尽。茫然不记。每有考验。辄昧昧无徵。深可惜也。家而不可以无乘。有如此者。则况于国乎。诸葛孔明之不立史官。抑独何哉。余之有志于日录为书者有年。而病懒多忧。作辄中辍。乃自今岁立春。始为一册。逐日书其甲子。仍于其下。记风雨灾祥天时人事。上焉而朝家之大政令。下焉而一家之有吉凶。吾身之行迹云为。亲故之庆吊过从。一日之间悲欢忧乐。事无大小。罔不毕录。以备他日之考焉。呜呼。昔司马公尝有言曰。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有不可对人言者耳。赵清献亦日所为事。夜必焚香告于天。余自少日。闻其风而悦之。愿蹑其尘而瞠若乎后矣。点检平生。其不可对人言者多矣。况敢望告于天乎。若不能猛加警省。更进一步。则颓惰放肆。终不免于小人之归而为二公之罪人也必矣。余用是▦。遂因玆录。以寓日三省之意。题其面曰焚香告天录。非曰能之。愿学焉。我 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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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之十二年辛亥岁斗建寅。西河任埅大仲题于木觅山阴愚拙窝。
黄溪录叙
黄溪。湖岭之交一小县也。介处山峡。土瘠而民贫。邑残而俸少。吏于斯者。皆薄之而不乐也。余于丁巳冬。由殿中例迁。出除玆邑。始至喟然曰。官无卑。顾材不足塞职。是岂不可为政耶。况余禄仕也。而怀印佩符。有社有人。则国恩可谓厚矣。思所以报国酬恩者。唯有尽心力之所至。无负职责焉耳。昔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夫子犹有贼夫人之责。今以余之不学无闻。遽作百里之长。其何以分忧布惠。奠安一境哉。虽然。余尝奉教于君子矣。居官之道有三。曰清勤慎。清与慎。只在心上工夫。至如勤之一字。不可以徒行焉。县邑虽小。百责俱萃。故典所遵。其规不一。事有大小轻重之分。务有先后缓急之序。苟或昧昧于此而徒欲为勤。则犹治丝而棼之。卤莽灭裂之患作矣。岂曰能勤哉。余故于玆邑。录其所当知者。笔为一册。名曰黄溪录。一县瞭然。开卷在目。规制之美恶考于是。政令之得失由于是。则是录之作。余岂徒然哉。呜呼。知之非难。行之惟艰。户口之耗。何以息之。田野之荒。何以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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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赋役之烦。何以宽之。弦诵之废。何以兴之。武备之弛。何以修之。狱讼之冤。何以平之。吏胥之奸。何以惩之。岁饥民困。才疏政拙。莫可以下手者。时一展卷。辄自茫然。秪欲拨弃朱墨。长啸行吟于冷泉鹤楼之间。以写我忧。惟我吏民。不比我于孟东野溧阳之治则幸矣。龚,黄,召,杜之绩。非所敢希也。岁戊午春三月既望。书于近民轩。
黄溪日录叙
日录之作。余志宿矣。或病懒而废。或纸匮而辍。半世所经历。今而昧昧无徵。惜也。噫。环顾一身。多可罪之事。无可纪之迹。笔之琐琐。开卷足羞。第惟人之尺璧非宝。而己之小玑可宝。则是书也人虽欲覆瓿。我独不可藏箧哉。日后考阅。乃一家乘。余窃悔其晚作而期其卒就也。昔蘧伯玉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余明年四十矣。若因是录而日三省愆。则庶几有所感悟而知三十九年之非也耶。吁。戊午岁腊月立春日。愚拙书于黄溪县斋。
史家割荣叙
文之可喜者。莫上于史。岂非以其宇宙间事迹之不可泯者。于是焉始传。而太史氏如杠之笔。能使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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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若目击故耶。余每读史。或改容而敬。或解颐而笑。或蹙頞而叹。或流涕而悲。随遇兴怀吟绎。不能释。信乎文之可喜者。莫上于史也。是故操觚之士。苟能有得于斯。则其文必磊落奇伟。雄健遒丽。洗脱尘垢。自尔刮目。岂可与陈腐之书。读至千百。而专无感发增益者比哉。然而上下累千年汗青山积。不暇遍阅。而且琐琐之事。小小之谈。只资博览多识而已。不必专精用力于全编巨帙。况其君臣得失之间。家国理乱之际。其事非常而后。其迹可观。其人不凡而后。其言可闻。史氏之记之也。于此尤尽其笔力焉。余故纂取诸史之大事变大言议。可以磊磊轩天地者。逐则题目。作为一书。上自战国。下至宋氏。名曰史家割荣。若其奏疏书牍之类。余又有文海编。在玆不赘收。盖观尼父书经。尽删其烦冗。丘明外传。只记其卓异。余于是编。义窃取焉。壬戌之秋七月既望。鉴湖吏隐书于换鹅亭。
晋州营将先生案叙
乙丑冬晋阳镇大阅。十四邑领兵齐赴。既罢。营将元令德徽谓余及安阴宰张君世南曰。往在营将建置之初。吾家尊君曾拜是任。今吾承乏而又忝焉。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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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任。世所罕有。营中旧有先生题名案。而纸弊书拙。吾今欲倩得佳笔。改其书。且以一语题其卷。愿两君无辞也。余与张君俱应曰诺。仍念是任之设。自 孝庙朝始。而修明镇管之制。以复 祖宗之旧。 圣意所存。不偶然也。况晋阳一镇。以八千兵马。控压海防要冲。则独当一面之责。隐若长城之望。其倚重何如哉。在升平无事之日。训鍊精而抚绥勤。然后缓急可以得其力。为将之道。其亦难矣。后之人。将以是案历数而议之曰。某也严。某也懦。某也明。某也昏。某也仁。某也虐。呜呼。可不惧哉。张君既书其卷而以序属于余。敢以是弁其首。山阴知县任埅谨识。
走笔赠别蔡同年禹瑞归岭外序
龟潭短棹。任大仲之及瓜。竹岭孤鞭。蔡禹瑞之泛梗。居然共老。非复少年之游。忽漫相逢。更作他乡之别。惟君少工词赋。大读诗书。早游儒贤之门。能持谠论正议。晚居颇僻之地。不避众嘲群猜。虽云抹摋于当时。宁变肮脏之旧习。文章憎命。青云桂籍之违。甔石无储。白首蓬庐之叹。幸因莲榜之旧契。得蒙梅阁之远临。论琴湖对榻之吟。恍然如昨。想金迁同舟之役。忽已经年。逢迎尽怀。非无盍簪之喜。别离在即。奈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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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绶之行。于时迟日江山。暮春天地。群峦杳杳。兴阑赤城之霞。杂花冥冥。梦罢丹丘之月。陶渊明之归去。小舟轻飏。杜子美之行藏。短褐漂泊。相分千里。曷胜送归之情。更进一杯。弥切临岐之恨。嗟乎。流年易迈。后会难期。岭树秦云。可阙归雁之字。吴山楚水。且吟零雨之诗。
歌行六选序
自雪楼弇园谭诗。五言古体则必曰汉魏。七言歌行则必曰盛唐。诗家者流。至今执作左契。斯固不刊之至言哉。然以余观乎歌行。四唐各有其佳境。若只二公之信而尽舍中晚。则殆所谓论甘而忌辛。好丹而非素。岂能尽得唐之趣味哉。 国朝以诗试士。少年操觚者。莫不染指于唐。而比鲜博览之儒。世所传习者。不过唐音而止耳。余自髫龀。即受读唐诗歌行而癖爱之。先人仍命以杨氏唐音高氏品汇合录。而更搜猎诸书。风唐人之作。无论初盛中晚。遇辄收取不遗。作为巨编二卷。以资吟玩。只恨得书不广。尚多遗珠耳。及其老病江居。掩门无事。子侄辈以其书博而不精。请加裁选。余乃取而细绎之。其正格有二焉。摸写景物而造语清新者。乃其本色。譬如禅家之悟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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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论说事情而遣辞敷陈者。非其本色。譬如禅家之渐派也。就其清新。拔其尤者。曰调响高华。次其下者。曰风韵遒逸。就其敷陈。擢其最者。曰词理圆活。降其劣者。曰笔势赡畅。其奇格又有二焉。温李之绮靡鬼怪。真惊世之别调。目之曰体格奇丽。张王之惬心刺骨。是感人之一体。题之曰情致精雅。合得诗六百八十二首。以之汇分为六。而汇内各以四唐为序。总以名之曰歌行六选。是选也初为业科者作也。盖欲使学者藻彩有欠。则专精乎调响风韵。以资其高华遒逸。意会不足。则致力乎词理笔势。以求其圆活赡畅。务去俗陋者。不究乎奇丽之体格。则将何以夺胎换骨也。欲回古淡者。不归乎精雅之情致。则其何能点铁成金也。余谓诗之体段。要不出于斯六者范围之内。苟能各随其才分。斟酌损益。沈潜融会而有得焉。则以长句而学唐者。恐无以加于此也。至若李,杜二家诗之仙圣歌行诸篇。俊逸豪壮。夐出千古。非特压唐而已。此则当尽读之。无事乎抄择。故玆不及焉。余非具眼者。曷敢曰是选之得其当。聊以示一家年少入诗之径路耳。辛未仲夏。水村病夫序。
载籍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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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有癖。癖者病也。余无他癖。而唯癖于书。虽蠹编断简。获之。爱胜金壁。亦尝自病。而已成膏肓。莫可医也。自在童孺。见有卖书者。至解衣而买之。父兄之所赐与朋友之所赠遗。及宦游京外之所印得。岁加增益。虽家贫位卑。不能称意收聚。而性癖既深。所鸠储已至一千三百馀卷矣。曾作一册。以经典四书儒家史家子家文集诗集诗话小说类聚二家医家杂家东方儒书文集诗集小说家籍书厨画厨杂部。汇分廿一门。录其书目。名曰载籍录。顷岁阻饥濒死。间有斥卖。僦屋累迁。颇致散亡。偷儿之所窃去。借人而见遗忘者。亦多有之。今阅是录。为之抚卷叹惜。玆加釐整。抹其已失。添其新得。仍谓诸子曰。余家徒四壁。所蓄积唯此而已。将以遗诸子孙。以作传家宝。汝等须慎守而勿失也。噫。古今书籍。不翅累万卷。以此所藏。谓之博极群书则未也。且能贯穿乎此。亦可以学问文章矣。亦可以功名事业矣。只在勤不勤尔。汝等勉乎哉。余今眼昏。不能看细字。精耗。不能复强记。而每对古书。犹自欣然忘寝食。甚矣。癖书之病。老而益痼也。为之一笑。壬午仲秋下浣。愚拙翁书于终南寓舍。
赠别曹道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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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曹君道卿。有山,嵇之谊。爱其颖敏而静。岂弟而刚。所知者止此而已。今者道卿访余于密城。余倒屣迎笑。款留数旬。密之南。有郡曰梁山。是道卿之曾所莅也。梁之人闻道卿来。吏民士庶。倾一邑毕至。扶老携幼。襁属于道。或献以酒肴。或赆以钱钞。迎拜欢呼。如见父母。多有涕泣而去者。余于是大惊而异之。问曰。子行何德政而致此。道卿对云吾岂有德政哉。吾先祖宁耐公。昔守是郡。实有没世之爱。六十年后。吾又继守。当时遗老存者三人。扶杖迎于境。见吾而泣。吾亦自然流涕。世岂有官民对泣而能行太守事者乎。吾只恐忝辱先德。凛凛乎如坐竹竿之上。二年而去。吾岂有德政哉。自是梁民有淳古之遣风故耳。余喟然而叹曰。吾乃今日。始知子所蕴抱者大矣。昔者之知子何浅也。以子薄试斗县。其效尚得如此。如使子居大任布大化。所莅者众。所及者广。则仁沾泽被。爱戴感泣者。当复几何。吾夫子以子产为古之遗爱。子殆近之。闵老峰之称子以当世人才。洪叔范之讦子以晚岁知已。信不虚矣。惜乎。子有如此之才。而屈而不得伸。敛而不得舒也。抑吾因子更有所感焉。凡今之所谓留爱去思者。或畏其贵势。或希其日后。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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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媚悦。民风多误。今子乃天下之一穷人。既无可藉之势。且蔑可希之事。而去官十数年。民之眷眷不忘。犹一日。见子惊喜。阖境辐凑。如赤子之归慈母。此真留爱也。此真去思也。至诚蔼然。一毫非假。则古人之事。复见于今矣。今子行古人之政于梁。而梁人行古人之事于子。由是观之。斯民也虽复挽回三代可也。孰云古今人不相及。而今之世。难以返古之世耶。嗟乎。道卿勉之哉。善积者必福。否极者必泰。天之道也。子以曾,闵之行。抱穷天之痛。自屏于深山绝谷之中。与鸟兽同群。馀一纪矣。天岂有不福其善而不泰其否之理哉。吾见子伸其志展其才。必有日矣。嗟乎。道卿勉之哉。吾亦世之畸人。老斥于外。愧无以相拯。今于其告别而归也。既感梁人之事。仍道其天理之必复。以解其冤郁穷愁之叹。更赋一诗以赠之。
斗回子诗稿序
岭之南。有神仙中人焉。曰成君以道。余少也。闻其风而悦之。思欲一接玄范而邈不可得。晚守密州。遇君之孙进士彦周。始知君为密人。而叩君之始终。曰君字敬修。自号斗回子。即忘忧堂郭将军之婿也。种学绩文。升上庠业公车。将进取。至光海时。遂废举山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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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精修鍊。啖松叶读黄庭。年九十二。无病归化。仙家所谓解也。君岂非海东之异人哉。世传忘忧公讨贼树勋之后。谢病辟谷。得仙道多异事。君之丹学。盖亦冰清玉润之授受相传者耶。余因彦周甫。得君诗稿一册读之。语皆翛然无尘埃气。非烟火食者所可道。昔汉武读相如赋而飘飘有凌云意。余于斗回子诗亦云。噫。忘忧之从赤松避危机也。斗回之逐羡门。厌溷世也。向使二君无畏忌之忧。而遭清平之时。岂必托迹老法之中。而所成就但止于鍊气得仙而已哉。余亦不偶于世者。每吟屈子远游之篇。慨然有出埃上征。挥斥八极之志矣。今于斗回子诗。三复感叹。遂乃高咏不必无心唐事业金丹一粒误先生之句。请以题飞吟亭者。题斗回稿焉。 圣上三十八年壬辰暮春之初。水村居士七十三岁翁书。
耆老所稧帖序
崇祯纪元后九十二年。即我 肃宗大王临御之四十五年己亥也。以明年 圣算恰满六旬。式遵 太祖大王甲戌故事。以 至尊而屈入耆社。实我朝三百年再有之大庆。而历代帝王之所未行也。今 上殿下在春宫。承 命写御帖。首题 太祖大王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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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以西楼旧题岁久无传也。次题 先大王尊号。俱系以入社年月。承旨礼官。即 奉安于本所。耆老诸臣。亦皆陪进。翌日拜笺称贺。是年四月十八日。 上特设宴于庆德宫之景贤堂。引耆臣十人。竟日同乐。酒凡五行。五酌将举。 上亲赐银杯一具。杯心镌以金字曰赐耆老所。仍 命五酌用此杯。杯甚大。而诸臣不敢辞。皆烂醉。宴讫。诸臣趋入 榻前。拜稽申谢意。而 上各问饮多少。诸臣以次前对。仍请奉 赐杯。归饮社中。则又 命撤御乐而导之。于是诸臣头戴 恩花。前列伶人。相与扶醉而出。笙歌溢路。荣动一时。观者填咽。莫不耸叹。及至。掌宴者供以馀馔。诸耆臣子弟。亦来与尽欢而罢。遂相顾荣感曰。此事不可不张大以垂不朽也。亟谋作帖子。先书 御帖跋文及五图。仍列署诸臣名爵而继写小真。又以贺班宴席志喜诸篇载其下。既而又得 御制一律于 先大王陟方之后。即临宴日所作也。诸臣奉玩摧咽。益不自胜。敬写一本。弁诸帖首。属臣埅识之。呜呼。 先大王以大德临大位。克享大寿。以增光 列祖之盛休。而臣等际千载一遇之会。共依日月之光。深切冈陵之祝。不意 宝命方新。 真游遽远。蒲柳之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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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存人世。未克攀龙而蓐蚁。其为哀恨。固万万于在廷百僚。而若臣埅。尤荷旷绝之 宠眷骤躐卿月之班。叨沾需云之泽。虽糜粉陨结。未足以酬其万一。则区区穷天之痛。当复如何。今于序帖之文。义不敢以不文辞。遂抆血而书之如此。呜呼悲哉。是帖始于前岁。今乃得成。盖因绘事之久未就。终未以一本仰尘于 先大王睿览。此又诸臣之痛恨无穷者也。帖凡十二。其一藏于耆所。馀则分于诸家。名录为十一人。而图像则为十者。臣奎瑞以退处田庐。不得登筵故也。噫。稧帖之作。世亦多有。而若斯帖者。同未之见也。此岂但各传子孙。以为镇家之宝而已哉。将使千百世之后。亦得以仰 宁考绳武之烈。知臣等遭逢之盛云。庚子季夏上浣。资宪大夫议政府左参赞任埅谨序。
高崖集序
高崖集者。任君诩和仲之遗稿也。君少负逸才。尤长于诗。凡有述作。一挥而就。使人呼韵。应口即对。虽排律大篇亦然。诗声盛播。馆学试制。多居魁既以诗擢司马。复以表中解额。皆高等。视一第。将若摘髭。不幸而陷于奇祸。白地浮谤。不知自何而起。诬捏不测。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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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罔。前后至再。暨其究实。皆归虚罔。犹以馀孽。未蒙全释。北谪南迁。累岁宥还。世人未详其狱谳之明脱。疑谤终未已。遂坎壈废弃。饮恨而没。嗟乎。君即南原节死忠简公之曾孙也。以名祖之裔。抱出伦之才。使无故而处世。则其登第进用。岂后于人。而卒遇无妄之灾。厄穷乃至于此。自古词翰之士类。多才命相仇之叹。而未有若君之甚者。古语曰。诗能穷人。君之穷。亦坐于诗者耶。嗟乎惜哉。君之诗清婉赡畅。多有韵致。余与君同宗。而晚岁江居。适与近巷。时有酬唱而相许宿矣。尝闻平生吟咏著述甚富。而放逐流离之馀。太半遗失。今其胤子锡垕收合散逸。写为三卷。来示于余。请得一序以作子孙之藏。余于病谢铅椠中。略缀数行。弁其卷首而归之。
花谷书院节目序
恭惟我文敬公寒暄堂金先生。以佔毕斋金公门人。与一蠹郑公为同门友。穷经三十馀年。溯求濂洛之绪。深阐义理之奥。 成庙朝。以遗逸徵召拜官。不幸戊午。惨遭士祸。斯文之痛。尚忍言哉。至 中庙登极。快赐伸雪褒赠。特配 文庙。则此所谓身虽厄于一时。道深光于百世者也。先生先世本居瑞兴续命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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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其祖墓在于古治之东。是邑既先生姓贯之乡。又先生往来省扫之地。故粤在万历十一年癸未。乡儒柳得华等。刱建院宇于南滩之上。祗奉芬苾而未几。见毁于壬辰兵燹。秪存旧基。百馀年间。阙焉坠废。无复重修。行路咨嗟。士林伤叹。盖已久矣。邑人金君宅西。有志之士也。慨然奋发曰。岂可使金先生院宇。终归于毁弃也。倡率同志。鸠集财力。积岁经营。工既讫功。乃以金先生及栗谷李先生并享焉。盖李先生不但为吾东方理学之宗而百代之师也。亦尝按藩海西。其遗风馀化。尚浃人心故也。当此之时。中外士论莫不洽然。而独有李世范,李昌夏,柳再春等数人。素以凶党。祖述许,蔡毒正之馀论。深嫉金君能集儒林之大事。乃取李先生位牌。裹席插梁。以金君之名。降付军籍。其所丑辱狼藉。李,柳等罪。固不可胜诛。抑未知当时守土者谁。而从他所为。莫敢谁何。吁亦骇矣。金君虽遭此逆境。少无所挫。以为李先生位牌。成之者我。而毁之者彼。我岂顾一身之祸害。终使先贤之位牌。一任其斥黜而止哉。我将辨焉。或诉于方伯。或通于贤关。至乙未冬。金君更来。文告于春曹及太常。归即复行奉安之礼。彼辈嫉螫。十倍于前。又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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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位牌。出埋于斋后土中。执事生徒。俱施重罚。至欲搆陷金君于罔测之地。而适为渠中知罪者所止。位牌则还安于初位。金君则尚游于羿彀。噫亦毒矣。今年夏。金君率诸生。陈疏请额。蒙 允。因请左相李公健命为院长。尽人望也。从今院中之事。仰靠相公指教而规画矣。呜呼。院宇之既毁者。金君能修之。位牌之已埋者。金君亦复之。不避祸纲。抵死成就。且院中节目。亦仿栗谷先生之约规而裁制焉。匪有至诚于儒门。何以及此。诚可嘉而可尚也。后之君子能遵而勿替则幸矣。谨掇斯院重建始终事实。略识卷首。以备后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