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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斋集卷之八
迂斋集卷之八 第 x 页
迂斋集卷之八
 墓碣铭
  
迂斋集卷之八 第 518H 页
钟城府使权公墓碣铭
公讳諿。字士和。丽太师幸之后。八世祖讳近。赞成。号阳村。高祖讳祺。左承旨。曾祖讳擘。参议。号习斋。祖讳韧。县监。考讳辅。有诸父风。当光海朝。屏居湖西之乡里。癸亥初。除景阳察访。俄解归不复仕。妣开城王氏。迪顺副尉炜其考也。副尉之曾祖。曰参判宗信。公参宁国原从。 赠考左承旨,妣淑夫人。公少从从大父草楼鞈,石洲韠学。仍游于任疏庵叔英,赵玄谷纬韩之门。文艺夙成。为一时名流所赏许。中甲子司马。己卯。擢谒圣壮元。授成均典籍。转礼兵刑三曹佐郎。历司谏院正言,司宪府持平,海运判官。为便养出为公山县监。寻罢还。又屡拜台省。己丑庚寅。荐丁内外艰。服阕。除星州牧使。乙未。还掌令。移侍讲院弼善。丁酉。左迁鱼川察访。时监司。乃公在谏院时重劾人。度难容弃归。丽文法谪富宁。遇赦还。是后栖遑外职。历高山察访,定平府使,开城经历,杨州牧使,顺天安东二府使。间入为司导司仆军器等寺正。丁未。始复拟清班。旋升钟城府使。又以非辜。为人中伤。盖公于鱼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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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奏前任人私事。其人于公。尝有纤芥嫌。后方显用。且当路多为其地。用是訾公。故蹇踬如此。公早以才具名。而顾与时抹摋。阨而不振。人多称屈。后为度支参议递。又拜铁原不赴。戊午春。不乐居京。挈归于韩山旧业。杜门养闲。己未。以年八十。升嘉善阶。辛酉七月十六日。卒于家。葬于郡东向巳之原。公凡三娶。韩山李氏。鸣谷先生山甫之孙。生员庆俒之女。生一男协。晋州柳氏。宣教郎汝霖之女。生一女。适府使姜硕耇。广州李氏。县监孝诇之女。生一男悟。出后弟牧使諔。侧室有二男。长恂。次幼。内外孙曾若干人。李夫人明淑有妇道。早夭。葬鸣谷先垄侧。柳夫人配公踰岁夭。葬果川县北王氏兆内。后李夫人孝慈庄顺。公甚宜之。后公二年卒。祔公墓左。同原异穴。公为人坦夷而有器局。内行甚备。既登朝。留夫人于乡。供养老亲。往来旅宦几十年。母夫人寝疾累月。昼夜不解带。一夕倚壁假寐。梦有一丈人曰。汝祷于后山。即惊起往祷。露立风雪中。仰天泣数夜。母夫人疾少减。小进粥饮。及遭丧。毁瘠几不起。教导诸弟。俱有成立。俸禄悉分与之。又笃于亲友。不以荣悴存殁而少变。闻者服其义。才长于政事。能任繁剸剧。威惠并行。所至有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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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噫。昔吾先子守松都。公为少尹。小子得数奉閒燕。时公坎轲衰晚。而谈咏津津。有家世风调。暨先子丧后。哀恤备至。每念不能忘。公亡。以地远。恨不获匍匐往哭。今胤子悟以状来属铭。其敢辞诸。铭曰。
自金而权。世名于丽。近维习斋。高文昭揭。风标继振。石洲兄弟。公业其家。早擢巍第。历飏清华。中遭蹇滞。低徊铜墨。不咸其惠。白首林泉。优游有岁。黄粱一枕。荣辱何计。懿哉疏节。可示来裔。蔚彼新阡。爰合龟筮。我铭在玆。有诗以系。
安城郡守权公墓碣铭
郡守权公卒二十四年。胤子同枢公将树石于墓。以状授持谦而命之曰。昔子先王父浦渚先生实铭我祖考洗马 赠参赞公。今道先人事者莫如子。小子辞以不类不敢承。不获。惟参赞公从牛溪成先生学。沈潜涵养。笃信师道。有儒林重名。娶宜宁南氏判官琯之女。以万历甲申生公。讳儆己。字子顾。自童孺擩染成就。二十中司马。参赞公教之曰。士所当为。不止于科举。在于立志修身诚心向善。公愈自砥砺。游太学。以操行为侪友所推重。牛溪被奸党搆诬。公倡诸生上疏陈辨。士论多之。后以讲经连画。例补参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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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昏朝时废母之论起。有令前御官亦收议。公与兄参判公草议。辞意凛然。已而改令勿议。不果上。而荐绅窃相传诵。无不悚叹者。癸亥初。除冰库别坐。转直长,主簿。在内为刑工二曹郎,禁府经历,司宰佥正。于外都开城事监报恩。守平昌,清风。使丰德守安城。自安城引年弃归。不复仕。杜门静养。以书史自娱者。十五馀岁。辛丑八月初五日。终于第。寿七十八。以其年某月日。葬于天安广德山下向庚之原。公为人端正简重。言论激烈。笃于孝友。内行淳至。祀享必诚必敬。祭需躬亲莅视。少治博士业。文词华赡。皆以为一第若承蜩。数奇卒不中。所交游皆登卿相。而独沈于下位。识者称惜。居官约己以洁。莅下以惠。常有去后之思。家屡空。所居不庇风雨。而凡历五邑。半塘一椽无增益。其清苦盖天性然也。年至即休官。一室萧然。悠然自适。恬靖又如此。人皆致敬曰。无愧贤士之子矣。公之先出安东。鼻祖丽太师幸。有讳博尚州牧使。讳德舆官玉堂。终观察海西。是为公曾祖及祖考。配全州李氏。考曰县监泽民。妇道甚备。与公白首相庄。后公十三年而卒。亨(一作享)年八十八。祔于墓左。以同枢公跻二品阶。 赠公户曹参判,妣贞夫人。有二男一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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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正幼学。次顺昌即同枢公。以廉能。屡典州府。备尽荣养。女适士人金璛。侧室男曰顺大。顺正二男六女。男一经,载经。女适士人李后白,参奉李起汉,士人洪泰元,进士俞命衡,幼学李基长。顺昌二女男。世经牧使,道经兵使。女适士人罗星远,县监李墀。妾男彦经进士,大经。金璛二男一女。男夏锡,晋锡。女适士人尹寿昌。内外曾玄百馀人。不尽记。铭曰。
于惟我公。生道素家。有文有行。有蔼其华。早登胶庠。激昂论议。屈于公车。低徊禄仕。自砺廉白。泽被颠连。晚景投簪。幽襟淡然。一榻陈编。左右无尘。寿而且宁。天饷之厚。子姓其繁。庆貤于后。广德之冈。爰契我龟。君子之藏。有媛从之。我铭可徵。百世昭垂。
亡室沈夫人墓志铭
君姓沈氏。望青松。其上世有青松伯德符。始大于丽季。暨我朝益贵盛。七世而有讳义谦。官大司宪。为 明宣间名臣。寔君之高祖也。曾祖讳㤿。县监。祖讳光世。议政府舍人。考讳棇。有气槩好论兵。丙丁之乱。以岭南邮官。奋义赴难。多斩获。由是著名。晚登第。历台阁。擢守广州。将大进用。为仇人所陷。卒废死。时论冤之。妣咸平李氏。进士贞阳之女。君在室。婉娩无违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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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母所钟爱。既嫁无何。外舅遭诬久在绁。君日夜痛伤。感动傍人。岁丁酉。外舅始脱桁杨。迁于南之熊川。明年移清道。清亦绝裔也。君涉险千里。就省留三岁还。已而外舅内徙忠州。君又往留踰年。至蒙释乃随还。是后居京家。家君出守两京。尝暂往来。始君兄弟众多。自遘家难。相继夭没。而二尊人在谪中。重得瘴疠疾。沈顿床褥。君悯亲之悲忧寝疾。不忍离常侍侧。愉愉服劳。若处子子。间虽来省我家。旋即辞归。我亦家庭病故缠绵。往来甚罕。是以每相见。即如宾焉。外舅谓余曰。吾女息虽多。惟此女恋我笃。我夫妇亦自念之无已。其孝心懿行有如此。丙午春。外姑下世未数月。外舅又捐馆。君夙岁备险艰煎肝肺。奔颠水陆。久于荒疠蒸烁之乡。重以荐遭惨丧。摧恸于悒。斲真已甚。及再丁大戚。哀思竭绝。日悴削成疾。至明年四月寝谻。医治罔效。乃于七月二十二日。竟不起。将绝。抱持儿息。与夫诀。言已后事。语绝悲不忍录。呜呼酷矣极矣。君以庚辰十月初九日生。年十五归于吾。凡十四年而卒。得年仅二十八。无子。生女子三人。长才六岁。次三岁。末女娩而君病不能谷。生百馀日。先君夭。呜呼。君雅敬饬。举止有常。虽仓卒。未尝见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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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色。接人。无上下一以和厚。困窭甚。不形愁苦。惟劝余勉业。至疾亟。琅琅不已。勤敏善治生。经纪有条序。亦其长也。尝卖尽嫁时具。营小屋于我丘嫂家傍。实我意是迓。未及完。卒之夕。乃就殡。里巷无不为之悲涕。我不忍遂居其宅。俟女息长而处之云。嗟呼。妇人之所倚而为生者。父若夫也。君既家更百罹。骨肉殆尽。而余又畸而拙。不能早自立扬。荣及家累。少救其寒饿。忧患所迫。顾常分离居多。人世伉俪之好。盖阙如也而终。已矣。余年尚少。常以为无宁玆终当相处久。庶几共蜗室之乐。俱至白首。以副素愿。亦与之有成说矣。何知一朝奄忽至此哉。逝者若有知。其无穷恨矣。生者独可忍耶。噫噫。是君之命也耶。将余之殃咎耶。今无及矣。奈何乎哉。昔梅圣俞妻亡。以其生而困。且其平生知文章为可贵。求欧阳子铭。图所以厚其殁而慰之。今我为君计。亦惟是焉耳。今世名文章如欧阳公者其谁也。纵得之。曷能以数寸之管。叙君至哀。有以慰冤懑于冥漠也哉。悲夫。姑书我惨悼之情。纳诸幽。系以铭曰。
使君前数年而死。吾何以哀。使君后数年而死。吾又何哀。情义未深。艰难未极。则犹可以杀吾哀。稚息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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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契阔稍成。则亦可以杀吾哀。人孰无夭君最哀。我忍为铭重可哀。
大司宪醒翁金公墓志铭
开城留守金公禹锡以书来曰。先祖考忠贞公之卒。今五十年。墓隧之碑若表。业已具。而惟是竁无识。昔子先王考文孝公实撰状。考文简公请赐谥。窀穸之事得备矣。子必有闻于家庭者。今以是属。子其克绍大父父之意。呜呼。小子无似。其何敢秉公幽堂之笔。以承我前徽。又何足以阐扬盛烈。以永公于不朽。而窃尝闻先人称公。曰吾先子之所畏也。及读祖父书。景仰之诚。愈久愈深。每恨生后。未及与通家儿孙之列。一瞻君子之仪。盖公始终大节。至今举国妇孺靡不闻。而然慕之笃知之审。如小子者少矣。留守公不以固陋而辱命之者。盖亦由此。故屡谢而不敢终辞。谨拜手以受而述焉。公讳德諴。字景和。号醒翁。其先商山人。远祖高丽甫尹需。其后有曰镒。赞成事。禄左代言。代言有三子。长政堂文学上洛君得培。讨平红巾贼。弟商山君得齐,洛城君先致。俱以儒将有功。世称三元帅。墓在尚州开元洞。洛城生护军承富。其配柳氏既孀。从一子迁于海西之白川居焉。仍世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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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公叔父泽。首抗章请雪乙巳诸贤冤。直声震一世。登科被选玉堂。官止殿中。公兄弟继之以大。 赠曾祖讳衡左通礼,祖讳长琇左承旨,考讳洪吏曹参判。参判娶延安李氏参奉胤公之女。以嘉靖壬戌七月五日生公。幼学于殿中公。文艺日就。甫成童。淹贯经史。丁亥。举发解三场。一居第一。戊子覆试。中上舍选高等。其冬。又魁东堂试。明年擢第。补成均馆学谕。白沙李文忠公有鉴识。见而深重之。壬辰之乱。奉大夫人。避兵于海西。闻延安士民谋城守。无可将者。时李公廷馣在白川。公驰见为陈大义。遂与俱之延。延人果推以为帅。公为从事主兵餫。会闻大夫人遘疠。奔救未及还。城已围不得入。而使李公成破贼之功者。实公计也。转赴 行朝。为郎礼工二曹。兼备局郎。甲午。为军功都厅。当大乱之后。大小战功无算。请诉填咽。公一一详核。高下得宜。一时称其公平。转礼曹正郎。拜宣川郡守寻罢。丁酉。为户曹正郎。倭寇再动。天兵大举南下。 朝廷议遣度支堂郎于江华。管漕转。相臣金公应南知公才可独办。请以委之。军兴无乏。踰年竣还。由直讲出守清风。无何自免。进礼宾军器寺正。癸卯春。拜成川府使。先是守令过春分之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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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挈家。有母亦不得将。公以大夫人年高。不忍久离。言于诸大臣。请奉往。诸大臣许之。后人以为式。坐微事罢。复由诸寺正。除长湍府使。绣衣以清苦闻。赐表里。后拜直讲。迁司艺。素性高淡。于名利若浼。故当路无推挽者。光海初。时议颇收才望。屡拟台省。而除命终不及。李文忠公为体察使。以安州重镇役巨民饥。启言公公廉勤敏。举朝无比。请令往治之。绣衣又褒启。拟诸伯夷龚黄。盖公莅任。苦体砥廉。一尘不染。因革徐缓有序。静而理。养老劝学。抚疲残。有古良吏风。所至皆立碑以颂之。居二年。中水土疾。解官归。壬子秋。大夫人下世。制才除。斥补输城察访。人见澌瘠甚多。劝以勿赴。公曰。亲在。幸蒙恩屡专城。备尽荣养。今以地远恶而规免不可。遂行至诚抚摩。邮卒大苏。顷之病转增。弃归家食者三年。时盛治宫室。士夫家多令僮指趋役以取直。或有闷公贫。以是告者。公曰。宁饿死不忍为也。丁巳秋。叙拜军资正。移正军器寺。是冬。光海将废 母妃。贼臣怂恿。驱百僚议。公引经草数百言。将献。见李文忠公及行司直郑公弘翼议。叹曰。吾所欲言者。二公已先之。吾又何加。即书曰。臣一片爱君之心。与李恒福,郑弘翼一也。议上。万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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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传诵。遂与二公同窜。公始栫棘于南海。凶党密请移北塞。托以疑与岛夷通也。初配明川。以其稍近内。改稳城。到南海七日。金吾郎先文飞传。人皆谓将以处公。公亦自料必不免。令僮仆具粥以进。为书诀伯氏。神色怡然如常。及至。乃移配也。行过北青。见文忠。语及此事。文忠笑曰。吾侪罪大。死固甘心。至于粥饮待之。吾所不能。君可谓冥顽矣。戊午。建夷兵起。凶党又言将通虏。徙之泗川。一岁中跋涉七千馀里。饕风虐雪瘴烟备尝之。而气益坚悍。事与刘元城绝相类焉。夫人自京随往。公曰。此中即圜墙也。令处于远村。越六年癸亥。 仁祖大王改玉。首拜公司宪府执义。自篱中召还。时悉释守正诸臣而收用之。李忠定公贵亚铨曹。于公为姻家。而事异常式故也。公入城引嫌递。明日。 上特命还拜。俄升授刑曹参议。转礼曹。秋。 中朝遣推官。将问废置曲折。特简公往傧于关西。明春归。其间拜同副承旨。递移工曹兵曹。迁右副承旨。 上御庆德宫。公进戒曰。此乃生民膏血。光海之所以覆亡者也。 上为之动容。有命以二百间材瓦。赐长公主家。增其第。公论过制。封还银台。覆逆之规。自公复始。已而递而复为。 上因祭仁嫔庙。命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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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公谅官资。公谅者曾在 宣庙朝。开幽径结宵人。为搢绅厉阶。院中嘿然欲奉行。公独执不可。手草启封还。有曰公谅事源流深远。故不穷其本。而今以其姓名出于 圣教。则远近必惊公谅之尚在此世也。上盛怒。遂辞递。自是拟清要。 上皆不用。郑忠肃公烨遗表言公事曰。孤忠直节。一言见忤云。后拜国子长。以作新为己任。修明轮讲通读。激励勤至。朔望焚香。必率僚寀宿馆下。养士之需。旧所隐没。一皆收整。儒巾曾附丽凶论者。稍稍见解。公疏论之。诸生陈章谢罪。 上答曰。大司成金某。立节昏朝。扶植纲常。游心坟典。博通古今。予自谓能得师儒。今后一遵教诲。勉修学业。仍遣中使宣酝。饮诸生以罚杯。丁卯奴寇至。为海西号召使。还历司谏院大司谏,吏曹参议,弘文馆副提学。常兼槐院副提调。间出为骊州春川。其在骊也。监司请以待华使之礼待奴差。文移至州。公回牒极言其非。有蹈海之语。投印归。乙亥春。 元庙追崇将祔。而 穆惠两陵坏。廷臣以妨 祔礼。多为掩讳。公疏言忧庆同时。有慊 幽明孝思。请退以俟修 陵完。不从。丙子夏。奴僭号。遣使来胁。公疏言天王未命之号。邻国称之。则春秋讨之。今我书称彼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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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已犯春秋之法矣。蠢玆蛇豕。食我皇土。黄屋左纛。不可共一天也。绝则为夏。不绝则为夷。 宣祖大王定志养气。畏天事大。及其塞乎天地。则中国如一家。四境如一身。终至天兵奏凯。愿 殿下立至刚至大之表。为百官万民倡。又言饬帅臣申军律。示之以必死。为捍御计。 上不能用。大臣承 命选廉谨吏。仅五人而已。而公与焉。升嘉善阶。公于四五年间。喉司,经幄,泮宫,薇垣。出入迭居。而为六曹参议殆遍。 上以著节老臣。特示优礼。而由鲠直寡合。位不加进。至是拜大司宪。寻辞递。复由国子玉堂。还长宪府。递为大护军。考终于新门外侨居之第。是年十二月十日也。公于前后 国哀。丧食至卒哭乃已。 仁烈王后丧。年已七十四。而犹不变。因成末疾。将革。东首命夫人出。欲草遗疏而未就。独语谆谆曰。国事已无可为。壬辰恢复。赖 天朝之灵。而今无复得力。奈何奈何。既没四日。虏骑遽傅西郊。家人奉柩藁葬于西江。时极寒冰冻。仓卒掩土。而贼大阵㳽漫左右数月。远近累累冢。发掘无数。独公殡得免。人以为忠义之报。乱定。权窆于广州月川里。庚子冬。改葬于积城群芳谷午向之原。公天姿刚直。志操清苦。性至孝。十二而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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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墓守制。如成人。事大夫人。顺志为养。家贫甚。菽水尽欢。居官。未尝以亲故烦民曰。是非吾亲意也。大夫人享年九十三岁。公寝不离侧。衣不解带。躬执婢使之事。一夜或十起者数年。比丧。号绝者屡。葬后虽依礼反哭。而与伯氏替守丘墓。毁几不全。祭祀视牲省器。皆亲之。忌日悲哀如处丧。友爱甚笃。少丧姊。食素以讫服。伯氏老。抚之如婴儿。其没。公亦踰稀。而朝夕哭殡次。姊妹嫠居。竭诚救恤。取育孤甥堂侄。恩若己出。月俸岁馈。悉分亲戚。以及邻里。平生自奉。人所不堪。而不以介意。夫人告乏。则笑应曰。若至饿死之域。天有生活之道。每罢官归。橐如洗。人或为言。则怒责曰。备甘毳以养亲。且供妻孥。而又复营私。是乃大盗也。终身僦居。不蔽风雨。一狗裘三十年不易。贵且老。疏粝菜羹。如少贱时。易箦。无衣服以敛。常曰。人若留心于衣食。馀无足观。闻人家侈靡之事。必曰。此亡家之道也。至于花卉图画。亦无所好。而惟专心经籍及宋诸贤书。尤喜看名臣言行录曰。吾于此自少至老。多有得力处。每论为学之要。以居敬为主。凝尘满室。亦不扫曰。身心上尘尚未祛。何暇外乎。少尝舟次通津。风雨暴作。船荡几覆。篙工颠仆号哭。渰死者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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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襟危坐。默诵程先生心存诚敬之语。盖其定力有素。故能临大节。确然不挠。始为军器正。以从幸宿阙外闾家。夜深。主家有美女子开户入曰。浑家往祷松岳。一婢熟睡。更无知者。公以礼责而退之。不欺暗室。又如此。贞介绝俗。清芬映世。而晚节愈自励曰。凡人少壮。或能饬躬以正。及血气既衰。迫于饥寒。溺于妻子。前后若两人者多。吾所以益加警畏者也。又曰。人以微细事而忽之。则终至败身而不自觉也。平居言行。皆可为世则。临没。遗令子弟曰。吾平生未尝害一物。虽至微之物。生生之理。与人同也。尔等其念之。始讣 闻。边报急。赙祭不及行。后 上闻之悼甚。命追赐如仪。以子从勋。 赠吏曹判书。 孝庙朝。先人陈公及郑公弘翼忠节。宜并加易名之典。 孝庙嘉叹久之。 命下太常议。夫人庆州李氏。别提元诚女。贤而安贫。在家佐公孝友。从官佐简洁。以成公家法之美。后公十年卒。祔于墓左。生二男。长卨文科寺正。次向正郎。正有一男。即留守。三女适士人安斗极,牧使李曾礼,持平沈思泓。向有二男。圭锡夭。命锡参奉。二女适士人郑洛,成重五。留守有三男。濡进士,演承文正字,浣进士。命锡有四男。泳生员。馀幼。呜呼。当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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墉之变。凶焰爇天。彝伦坠地。公独奋发。刀锯鼎镬之中。特立为大冬松柏。斯已卓绝矣。自丁卯以后。坚守谠议。至丙子虏氛将逼。朝野震恐。无不丧气者。尺疏扶义。精诚激烈。直与日月争光。忧伤慨慷。至死而不已。非生禀至刚之气而能之乎。噫嘻悲夫。纩息才绝。乾坤翻覆。百六运钟。迄于今焉。吾知公之气必郁结于九泉之下。凛凛乎上射穹苍也已。遂感涕而系以铭曰。
于维我公。天实挺生。既孝既悌。行通神明。含贞履洁。玉雪其姿。低徊外内。一视险夷。时丁罔极。人纪斁绝。公奋直辞。辞约以切。一片丹心。同我白沙。彼昏莫谅。淫威乃加。环棘囚之。北塞南溟。星霜七阅。天日复明。脱公徽缠。冠以峨冠。万人争睹。如凤如鸾。 圣君曰咨。是予贞臣。公进昌言。不避婴鳞。惓惓忧国。蹇蹇匪躬。正色独立。清议之宗。嗟天降乱。衅起西裔。胁我以从。义当国毙。一封肝血。万世天经。于维我公。始终大名。古之遗直。今也则亡。有丘睪如。正气攸藏。作诗铭幽。以告无垠。非我可徵。先祖有言。
黄海道观察使李公墓志铭
故观察使龙岩李公卒踰祥。孤殿中公兄弟以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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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谦曰。先人之葬。尤庵宋先生已撰显刻。而幽堂之志有阙。惟子铭之。念公于吾妇党也。且方忝太史职。在记贤大夫事。以补青简。不敢以固陋辞。谨按公讳尚逸。字汝休。其先自新罗贵盛。有悤言采于碧珍。子孙仍籍焉。碧珍后为星州李氏。历罗讫丽。世有显人。入我 朝。平靖公约东以清德著名。生讳绍元。登文科。仕止佐郎。是公之高祖也。曾祖讳有蕃。承旨。祖讳硕明。郡守。考讳善敏。县令。 赠兵曹参判。妣江陵金氏。 赠贞夫人。以公贵也。公以万历庚子生。幼颖异不凡。稍长。力学不怠。当光海戊午。公年十九。从参判公。自京踰鸟岭而南。居于善山。中甲子司马。丙寅。参判公没。庐墓三年。庚午。擢大科。权知成均馆学谕。转至博士。荐拜承政院注书。时论惜公未与槐选也。每入侍。记注赡敏。笔翰如飞。 上嘉之。再锡厩马。及乞暇归省母夫人。赐珍剂。谕令速返。升典籍。历司宪府监察,刑户礼三曹佐郎。兼春秋馆记事官。丙子。出为黄海都事。冬。奴夷猝至。监司入海岛。公独守长寿城。激励军民。捍御有备。一日夜已半。被掠士女数百人。脱走至城下。公即开门纳之。已而贼兵大至。呼声动地。城中汹惧。公坚卧不动。贼退去时。出兵击零贼。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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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馀级。而嫌于自伐。不以悉闻于 朝。久露行间。遂患风疾甚。乱后除官。皆未就。己卯。病愈始拜 命。由礼曹正郎。移司谏院正言,司宪府持平。将以御史按察岭南。而遭母夫人丧。制终。拜持平,直讲,忠清都事。癸未。复以持平迁掌令。时有武将孽子为勋贵婿者。咀咒嫡母。而人不敢治。公置之于法。递为诸司正。不拜。甲申。出为襄阳府使。为治简而明。革弊祛隐。节用蠲赋。张设有方。皆可为后式。居五载。政成民和。及弃归。橐无毫毛。民相与聚粟。来馈于家。事类会稽叟赠钱。公不受。民守门不忍去者浃旬。己丑。拜掌令。先是贼臣自点结奥援弄国柄。稔恶日久。中外莫不忿嫉。孝宗新即位。向用耆哲。自点稍失势。而诸附丽之者。盘据要路。诪张眩乱。公论惮不发。公与二三名流论自点罪。并斥其党。朝著以清。一时推其风裁。递为司艺。俄还掌令。更论自点。竟流窜之。自点所亲李彦标者。阴连北人。谋起大祸。公发吏捕治。自点家又因译人馨长。流言于虏曰。 新王黜旧臣用山人。将欲举兵入伐。虏乃屯兵关外。遣七使来诘。举国震荡。公夷然曰。命乃在天。 孝宗亲自弥缝。幸而无事。庚寅。拜献纳。递正宗簿寺。迁执义。以书状官如燕京归。为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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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院弼善。时自点之党复入。沮公玉堂录。公遂求外得晋州。陛辞。 上引见。谕以晋之一邑。予无忧矣。公感激 上命。益殚治理。道臣上其绩。赐书褒美。有清简持身。阖境爱戴。古之循良。蔑以过此等语。尝坐兵事罢归。 上思公善治。命还任。公在晋四年。拟两司春坊凡十四。而 上不除。以重外也。大臣为言谏臣不宜久淹吏职。乃以辅德召还。出入 胄筵。启迪尽诚。金监司弘郁以言事被鞫。不堪讯。仰呼公曰。尔知我无罪。尔若在言地。必救我也。 上恶之特罢公。遂尽室南归。卜筑于星之南水石间。自号龙岩。盖有终老计。乙未冬。起家为安东府使。以治最赐马。戊戊(一作戌)春解归。旋拜定州。以其鄙夷。尤以兴学为急务。聚邑子弟而教之。绰有成效。未几。超授吉州牧使。升通政阶。至官。疏陈邑弊。 上命施行。道臣褒闻。锡赉甚厚。时朝议欲试于盘错。岭南关西北方伯缺。政官辄举论公名。而有相臣挟憾沮之。辛丑春。以微故免。壬寅夏。又出为宁海府使。明年。升庆州。又明年。以刑曹参议。奉使于燕。庆人涕送。而定人迎拜塞路。还入户曹参议。迁同副承旨。序升左副。拜庆尚监司。宰臣又有嫉之者。以年老白 上。首相沂川洪公命夏曰。某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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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廉能素著。精力尚强。 上然之。而公竟不赴。拜判决事,全州府尹。俱辞递。复入银台。尝于前席。极言时政。 上倾听。丙午春。拜黄海监司。本道自乱后。列邑凋弊。乡校奴婢。皆役于官。 圣庙无人扫除。鞠为茂草。公修治一新。悉还其奴婢。其馀废置事皆得宜。尝启言民隐。语涉宫禁。 上盛怒命逮系。三司交争而不听。时久旱。白轩李相公景奭请见言公素清慎。所坐甚冤。 上即释之。俄命叙。而自是七八年中。于内累拜诸曹参议,承旨。并不就。间出为江原监司。无何。忤权贵见劾罢。又为清风府使。属庚辛大饥。至诚乳哺。济活甚众。大兴水利。峡民赖之。秩满归。癸丑。始以工曹参议赴 朝。当 宁陵迁奉。敦事无愆。既虞而即还。上章乞免。仍及时瘼。多见采施。甲寅六月。 仁宣王后从祔于 宁陵。公诣 陵下。葬讫而归。八月感疾。疾剧。闻 显庙升遐。临绝。惟言国事罔极。无一语及家。是月二十七日也。用是年十月二十五日。葬于州北仙铃山坐卯之原。公天姿温然慈良。而其中刚方。言貌绝去矜饰。而自有绳检。尤笃于内行。前后居丧。毕尽情文。尝以禄养不逮于亲为至痛。其在襄阳。寡姊寓居其境。一以事亲之道事之。兄子主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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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贫甚。为建祭室。扁曰追远。后移居宿舂地。而祭时必亲诣。至老不变。与弟尚达友爱甚至。既长于吏事。而持之以廉白。抚之以仁爱。恤孤茕制豪猾。凡典八邑按二路。俱有惠化。居而民歌舞之。去而追思不衰。其处台阁。秉直不挠。有謇谔之节。协心忠贤。力去凶邪。士论甚重之。而雅性恬靖泊然。无进取意。以是通籍四十五年。多栖栖于外官。不称才猷。位不满雅望。识者咸惜之。及暮年。谢事南归。时士祸已萌。惟一室图书。莳花灌园。乡人至。相与款晤竟夕。而绝口不语世事。或有问者。悠然若不闻。其慎密又如此。平生自奉甚俭。遗令丧葬无或过侈。著祭式以赐诸子。不敢违也。初娶居昌慎氏。早夭无后。后娶固城李氏。府院君原之后。大司宪柳景深之外孙也。妇道纯备。治家有法。公甚宜之。生三男二女。男长墀监察。次坡县监。次埰别座。长女适士人郭之翰。次适金天变。监察有四男二女。长志长。次志望夭。次志容,次志宽。女长适士人沈漳。季为持谦妻。侧出男志海武科及第。次志河。县监有二男。长志奭,次志尹。别座有三男一女。男长志安,次志完。馀幼。郭之翰生一女二男。内外曾孙不尽记。系以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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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罗著望。维星之李。平靖之后。公趾厥美。才既有种。丽又得正。端良之质。孝谨其行。早登 王庭。南金之良。霜台奋笔。清议式扬。奚为累麾。未咸厥施。晚膺晋秩。亦云非卑。然考宦业。多外少内。人为公惜。公志有在。其志维何。乐彼山樊。浩然捲归。松竹满园。引年知止。近世所罕。全而乘化。何怛何恨。公没未几。世故百变。公独不见。后死之羡。畴能道公。尤笔昭垂。我志其幽。维据于斯。
迂斋集卷之八
 行录
  
先府君言行总略
呜呼。先君天姿聪明英粹。方直敦厚。而早服庭训。涵擩有道。故志操端悫。度量宽大。学博以邃。行备而笃。和而有确。清而不激。发于外则仪貌凝重。言动雍容。望之崇深。即之温醇。见于事则才局淹通。识虑深远。明于时务。达于治体。其自任之重也。凡世间利害荣辱死生。皆无足以婴于怀。而至诚眷眷。惟以世道生民为心。自幼受学。一授即传。自了文义。学未久。不俟提谕。刃迎缕解。讽咏之声。若出金石。未成童。于书无所不通。意常在翰墨。每于枕上成文。文孝公诵幼时所制诗句曰。是儿文才天得也。性纯孝。在父母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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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俱至。三四岁时。文孝公有远役。则登高岸瞻望涕泪。至不见乃还。及长。深爱疏节。最得父母心。文孝公丁忧极毁。殡后犹不进糜粥。先君手奉以献。焦忧发于容色。文孝公为之时一强进。文孝公晚年。退归鸥浦。独居一室。看书至夜深。家素清贫。菽水不给。先君常侍左右。凡可以养亲之志。靡不至焉。尽力钓采。以供甘旨。钓徒渔子。皆接以诚。乡人感服。得一鱼。争来献之。遭丧葬祭。一遵礼制。外除已久。犹泣血。哀动旁人。每当祭祀。思常日所嗜之物。以荐笾豆。祭日。极其诚敬。虽盛寒。不废澡浴。终身口无羊枣之近。生朝悲泣。子弟不敢进以杯酌。堪舆家言文孝公葬地不合于地法。故衰老之后。亲自跋步求吉兆。不计劳惫。先世递迁之位。以长房贫残。不能奉祭。于先君已亲尽。而权奉于家。享祀尽虔。四时墓祭。亦不轮回。皆自家备行。远代表碣。亦皆极力措具。 仁祖孝宗国哀。食素居外。以至卒哭。其在铨曹。自差山陵祭官以行。其行公家祀享。澡洁如私祀。友爱兄弟。尽其和乐。一门之内。怡怡如也。仲氏丹阳公卒于官。奔哭数百里外。弟进士公少负才名早卒。先君追伤不已。每拜显职。叹曰。吾弟若在。吾不独为此官也。视诸侄无间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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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养诲导。有以成立。教诸子。以敦尚质行。无事空文为先。内外族党。恩义周遍。虽疏属甚远者。视如密戚。卑贱最下者。厚加抚摩。无论京中亲戚。即遐方远族。戴之如其亲。归之如其家。所求而不获。所屈而未伸。必先来就。草鞋羸马。踵属于门。日满座上。皆欢然迎接。随力拯救。或命留宿。或命具食。人莫不洽然满望而归。与人交。不以凉热存没有间。收拾蹭蹬侪友。抚视故人遗孤。皆所尽心。而其于困阨之际。尤致意焉。赵学士重吕逆变近出。阖门泥首。人无敢问。独存讯如平日。然而择交谨慎。在童总时。邻居有安士会者能词翰。文士多从游。先君亦相识。一日见其所制诗。意趣非常。绝不复往。士会寻谋逆死。人皆服先识。其处己甚峻。而接人甚温。人无亲疏贤愚。待之一以悃愊。皆使款曲自尽。以至鄙贱下流。率有恩纪。自朝至暮。酬应无暇。或时不遑盥栉。而怡然无倦色。其在乡。村翁野老。挈榼争席。不知其为显贵也。或有以客烦造讪者。家人请谢客。则曰。人来见我。何可自贵而拒之也。尝从幸温泉。湖中乡党上下来谒者。日以百数。同行诸宰。始叹服厚德。然而独好宠引儒素。而不喜见权要。在名途数十年。座上无一密语客。少时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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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市南两公最深契。清裁盛名。俱为一时冠冕。人必并称之。以进退为世亨否。相继坐直道。中奇厄数矣。而必相伸救极其力。批逆鳞蹈危机。不少顾。卒至俱得罪而不恨。人益叹友道之善。前世未见。又与尹童土诸兄弟。少相从游。而尤与鲁西公契义最密。中间虽显晦殊涂。而眷系不衰。出处相讲。义理相磨。及鲁西之丧。先君为之服麻。祭文有谁为为善之语。可见其相与之深也。定力大异于人。虽有仓卒大惊恐之事。不动声色。虽当祸患至急遽之际。不失常度。樽俎之间。油油然而不及乱。虽甚醉。未尝释所把扇。每教人以行步安徐声容无遽曰。古有名僧。欲试其沙弥。以器盛水。置之挂户上。召沙弥下其户。沙弥下户。极其安详。能不覆其器。人之临事敬慎。当如是也。平居颜貌闲泰。言笑有时。惰慢不设于躬。忿厉不形于色。僮仆有过。不加以诟骂。吏胥犯罪。未尝用鞭捶。随行皂隶。失所着貂帽。亦不推问。终日乐易。和气蔼然如春阳。御小人。惟惧陷于恶。助善人。必欲成其美。人有片善一艺。乐闻而称道之。诱掖开导。如不及焉。而闻人过差。恒若不闻。见人抉摘人隐微者。尤甚斥之。急人之穷。如救水火。每谕人以鹰鹯之鸷抟(一作搏)。不若麟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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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以与人者至。故人亦无不以诚心爱慕。内外居官。吏民不忍欺绐。相戒曰。吾辈若受责于此爷。其何以复见人乎。其仁厚若是。而至临是非辨淑慝。辞严义形。毅然不可犯。阅历险途。备尝世味。而正大之气不少衰。壁立朝端。不倚不援。非公事。不一造大臣之门。有权贵子弟登第。贺客填门。先君独不往。有人自其家来传一名宰亦居右。先君徐以封轨事顾语子弟。有时相求与托婚。终不应。又未尝折辈行。与年少名官相从。常言小官不宜辄与大计。为铨曹参议时。与郎官相议拟一亚长望。郎官初难后从。其郎多要路迹者。言官受指以未及停当而拟之请推。先君缄答曰。铨衡之柄。判书主之。参判以下。不过与议。郎官又在其下。所谓停当。郎官禀议于堂上之谓也。岂有堂上停当于郎官之理乎。以此忤年少时辈。而识者以先君言为是。虽好奖进人物。而每推毂草野遗逸恬退之士。朝中后进趋时好干骤衒者。不肯过情推许。为笼罩之计。故颇与年少诸人相阻。至为其排挤者屡矣。先君不少介于胸中。坦怀待之。其人有可用则或加汲引。入于文罔。亦为之伸理。而事有不可于心。则虽亲爱之言。不以缀意。朋友之间。未尝一言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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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其一心公溥。好恶无偏有如此。呜呼。先君德性出于天成。和厚而严重。笃尝而华雅。早植志业。以任重致远自期。中年退处之久。家庭温清(一作凊)之馀。益闻斯学亲切之旨。致其优游涵泳之功。由是蓄养深深。守履愈固。所造之域。有不可以涯涘。而惟其专于朴实头得力。故胸怀洞赤。澈视无间。应事接物。诚心自然。绝无毫发畦畛之设机关之萌也。听其言论。瞻其器宇者。莫不以为盛德君子。而相识之深。则皆以渊源之学经济之才称之。至于狡猾者革心。顽悍者敛衽。虽小人切于害己。极口毁诋者。亦称为忠信。不敢以不善加之。而始訾謷者。终亦无不惭服。盖先君行己主于直。而行之以真实。故著于外而孚于物者如是。非勉慕强为者所可几及也。人以为先君文章器局政事。犹可效而为也。至于上下信之。教之而人无不从。怒之而人无敢怨。非有至诚实德。不可能也。惟其秉志宽恕而处事坦夷。故人之苛刻而立威者。色庄而营誉者。若不忍正视。每以节义自砥砺。于古人守节死义。咨嗟激烈。感慨动人。少时见文山集。泪下不能读。见人骫骳无志槩。善趋时诩诩者。若将浼焉。乐善恶恶。出于天赋如是。故立朝言事。以抑邪扶正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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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而表扬潜光。亦惟恐其不至。忠臣烈士旌褒之典。久阙而不举者。多所陈请。尝晒史于赤城史库。见乙巳名人安博士命世事而最悲之。归路访问其有后否。有人言只有一庶孙在果川。流落为编氓。至县招见。深加矜恤。在江都时。闻通津士人闵垶丁丑兵火。一门十三人皆殉节。过通津。委访其子孙。还朝。陈达于 榻前。其后八铨。两家子孙。或除职或拟望。及至被诬在告之时。闻高霁峰子孙。贫残不能供祭祀。贻书僚席。以其后孙除近邑宰。喜甚曰。霁峰始可不馁矣。其于用人。若此类甚多。常欲建白别立一司。如忠勋府。收聚忠烈人子孙。厚为廪养。而未及就也。尤兴慕先贤之风。四方院宇之事。力主助成。先贤子孙。亦多荐拔。以牛,栗两贤为邪人所诬。必欲放淫辞卫斯道。身任众咻。不以得丧动其中。一生在羿彀之间。终遭晚年跋疐者以此也。居官奉法。不违绳尺。自言从史库归。文孝公在新昌。不堪晨昏之恋。暂时历谒。则深责枉驲之非。不与语良久。是后恐惧。不敢违法云。廉白之操。绝出于人。在乡。受粜之外。更无毫发事托州县。在京。外方例馈。稍过常数则不受。十年在铨。清芬映世。而然亦不为皎皎名。尝有边守送药参。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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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之。时才有债帅赂于客习相公家者。相公摘而属惠文治之。守家自畏。若债帅也。使人逊谢先君曰。我恐人知我却也。用物极其撙节。而视财利芬华。如恶恶臭。每言士大夫有营利之心。则其馀无可观矣。平生不燃烛不薰香。无音乐宴会之娱。无棋奕玩戏之好。不服染色之衣。不食奢美之味。穷约之时。衣笠不完。箪瓢屡空。殆若无以为生。而处之晏如。不问有无。虽至通显之后。而禄俸不足。称贷举火。冠服不具。借人趋朝。平生无屋以居。东西迁徙。所至凝尘满室。无席坐客。冬月寒厅。不庇风雪。常情所不可堪。而湛然自适。未见有悴色也。独急于济众。自始仕至末年。无一日一念不在于生民。便民之政。靡不讲究。所在为民兴利除害。若饥渴之在己。有从四方来者。必问民物衰盛水旱丰歉。常曰。吾自幼时。以万民利病为念。又曰。吾于家事。疏阔无比。而至国事。欲忘不能。又叹曰。一夫一妇之所耕作几何。而何近代赋敛之厚耶。平居愀然有一物不得所之忧。一以革侈风而裕民财。改贡案而纾民力。变军制而平民役。行乡约而善民俗为先。在 仁祖朝乱离之馀。饥荒荐臻。数请赈业凋瘵。民之受赐已多。曾见良民一家四五人。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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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役。孩抱儿又被抄。只有一黄犊。将牵诣吏图免者。其后过之。已流离矣。 孝宗朝。入侍陈进。 上亦为矜恻。宫奴婢老除时。例有所纳而许除。或有年及而无物未除者。先君言奴婢积年辛苦。膏血已尽。年老当除。又有所纳非宜也。奏请除之。前后属岁饥疫。受命赈济。竭虑焦思。多方以救。遑遑若救焚拯溺。蠲赋发仓。又为之饘粥药剂。濡喣爬栉。翳桑之人乾皮血而枯骨肉者。盖不知几千万人。而当官吏竞为严急之时。先君独持和平。人有眚灾。专务盖覆。金吾议谳。皆从轻科。尝有囚法不当死。而季冬虑囚。将比死论。先君病在家。欲为此力疾登对未果。屡叹曰。我不进。此囚无活理。其谨刑法重人命如是。前后请恤狱缓刑。囹圄为之数空。洗冤伸枉。有不可胜计。国朝以来。宰相阴功厚德。薰人肥髓者。鲜有居先君右。百姓仰之若父母然。而然先君不以自有。事已。似若曾无所为者。不但生人之类蒙被德泽。昆虫肖翘之微。皆加隐恤。牛马至老不用。使不得卖。死则埋之。所畜鸡狗不食。祀享供具。一不于家间宰杀也。天才明达。精练故典。而四方风土人情物宜。亦靡不周知。公务填委。裁处便空。凡有施措。各适时当。而常持大体。为长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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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图。不规规于细务也。议大政决大事。秤停得中。众所争论者。一言而定。与俞市南同在筹司。相臣叹曰。二君皆国器而赵君又能善断矣自 先朝以来论贤士大夫宜在 上左右。备劝讲而辅圣德。必以先君为首故处论思之职最久常以为三代之道必可行。三代之治必可复。以格君正事庇民兴化为心。每劝 君上以立大志懋圣学。行王道图至治。而要之以至诚仁爱为之本。推明往哲之所论。继以家庭之所闻。登筵敷陈。上章论奏。凡累万馀言。明白恳恻。出于至诚。至于兴废安危之机。公私是非之分。邪正进退之辨。靡不倾倒罄竭。衮职之阙。时政之失。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拂意犯颜不恤也。见前席有美政。出以喜语子弟。惓惓之忱。炳然如丹。虽在去国归田之日。闻主辱则冒谤而还入。见民隐则封章而陈达。以至疾病危剧。而不能须臾忘国事。有召 命。终不以疾为辞。忠君忧国之念。之死不已者。于此可见矣。上亦深嘉忠直。时或谴罢。旋即起用。谗言竞进而敲撼。 上皆不纳也。其辅养 春宫。积年侍讲。一心匪懈。身兼数剧务。日日赴衙。晨入暮归体甚疲倦。而必正衣冠端坐。读将讲之章。熟习成诵。早起入讲。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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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亦必自力。童蒙,先习,孝经小学等书。皆先君所授。积其忱意。感通 圣心。故及于殁后。追恸之教。尤切于斯焉。其于去就。相时度义。俱有本末。自少负公辅重望。而刻意名节。恬于荣利。故玉堂录与三字衔。最后于人。中年以言事数黜。而其守愈确。惟与二三亲朋。唱酬示志。不以尺书抵朝贵。同侪皆已取卿相。而独沈抑不前。在堂下二十年。人为先君叹屈。而终不少贬而求进。 孝庙末年。方向儒术。登进贤德。先君于是时。特被简擢。恩顾日渥。遭值 圣明。眷礼无替。而孤忠朴直。动触危机。仕不为禄。故不合则决去。志切救时。故既去而复入。退未尝一日忘时。进未尝一日忘退。及其为人诬诋。固将浩然而归也。犹不忍万姓之无故而就壑。少为迟留。人有疑者。先君曰。惟恨未早退耳。今者民命将尽。不可舍去。数月之后。惟吾所欲尔。卷舒之际。从容不迫。急于拯济。不苟洁其去也。其自任以生民之责。不为一身计者。亦可质诸神明也。先君之德。禀天地生物之心。先君之道。得纯一无妄之诚。学表儒林。行为世则。才周物理。识彻古今。修于家而达于国。在台阁则直声动朝廷。处经幄则忠恳感人主。辅元良则动循规矩。谟庙朝则弘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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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灵。掌铨衡则恢张公道。所言所行。一于道义。表里大小。用无不宜。根柢于士林。柱石于王室。四方仰之。焕然如祥鸾瑞凤。巍然若泰山乔岳。其所植立光明宏伟。槩可见矣。而然其志惟欲保合士类。共济时事。挽回世教。为国家树大业。跻吾民于仁寿之域。 上倚毗虽重。而不能尽用其言。流俗不知。奸回不悦。不能久安于朝。终不究展布。天也。及丧。小民曰。吾属无以生也。君子曰。世变未可量也。既而殍馑枕路。死亡过半。时事一变。群怪杂出。皆曰。使某爷在。必不至此。追思之久而弥深。有志之士。或至于恸哭流涕也。系消长之道。关盛衰之运。至斯而益验矣。呜呼。先君虽未能跻台鼎当国政。大有施设。然而以其推有出馀之较著者言之。自 先朝。进言者多以刚武之说投隙。而先君力排其说。独以仁厚开导。 两朝深纳其言。以至仁御下。致国家和平之福。则引君当道之义至矣。推重在野之贤。屡陈眷用之义。使 圣朝礼士之道不衰。伸君子之气。诎阴邪之志。其维持世道之功深矣。当岁大杀。力请赈救。左粥右药。膏醒萎暍。布圣泽于万姓。至于临没。封疏悟宸听而惠黎烝。其泽物利人之德盛矣。吁谟洪量。有以匡时而镇物者。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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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悉数。而遗风馀韵。又足以砺世而范俗。垂及于无穷。后之尚德君子。庶有以槩其平生矣。至若储闱早喻之正。薰陶之益。固不可以得闻。而 圣教丁宁称叹其劳勤。则启他日东方太平之基。伊谁之力欤。意者天之降任于先君。又在是也欤。少时谒清阴金先生。先生握手勉以世道。沂川洪相临绝。谆谆呼先君不已。同春宋公每语人曰。亲友中先逝者非一。而某最不可忘。令人如此。是必其德厚故也。因感涕不自禁。先君之见重于人。又可见矣。看书。一下数行。一过眼。终身不忘。在史阁十日。阅秘藏数百卷。了然皆记。以是多识本朝故实。为文。肆笔即书。略无凝滞。冠冕词苑。再主文盟。屡撰乐章玉册教文大小辞命。华赡典重。体裁最正。少好读纲目班马史。人谓文章本之六经。而得于史传者亦多云。有文集几卷藏于家。先君言论风旨。立朝德业。闻望之盛。昭在人耳目。俱载国乘野史。非敢一辞有溢以诬先人。惟是居家言行。可以师法于后。而人所不知者甚多。殒裂迷塞。不能尽记。伏惟立言君子哀怜而幸赐财择焉。不肖男持谦泣血谨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