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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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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石先生集卷七
 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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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疏斥辞职疏(司书时)
伏以谫劣如臣。无所肖似。猥蒙 洪造。屡玷言地。惟思紏(一作纠)正官邪。称塞万一。仇怨之来。固其所也。臣曾忝谏职。论削李𣞗之荐目。今闻𣞗以其从子名投疏自明。未入之疏。虽未能历举其详。而眩乱之辞。文饰之语。不一其端。其蔑公论而轻 朝廷至于如此。则臣身之被诋。有不足论也。𣞗之待侍养母失其道。与其兄不相能之状。人多藉藉传说。而其侍养家在湖中。故同乡士夫莫不言之。则随闻论劾。台谏之职耳。其不能掩众人之耳目而独归怨于台谏者。何哉。至其以不韪之讼。见败之事。则判决事金汝钰。府使李圣基以其时讼官。备知其情状。而其非理图占之迹。现露于书尺者。尚能诵其措语。则不待臣一二辨之也。至于疏中见忤台官等语。有若台弹出于私憾者然。其为用心。吁亦惨矣。臣之与𣞗。素昧平昔。则宁有一毫恩怨于其间。而臣当初所论。只恐 圣朝求才之盛举。未免归于混淆而已。夫岂挟憾陷人。自入于不测之罪哉。情外诋诬。固不足多辨。而臣忝在从班。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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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诟辱。其何可冒没廉耻。晏然供仕。以为 清朝之羞哉。伏乞 圣明亟赐镌递。以安臣心。俾存廉隅。不胜幸甚。
请改臣僚丧服制度书(副校理时)
伏以臣伏闻因两司请釐改五礼仪群臣丧服制度之失。有下大臣礼官儒臣议定之 令。甚盛举也。臣伫见考證礼经以求至当。不泥于苟简之常规。务合乎天理之节文。可以无憾于群下之心矣。不料大臣之议皆以为难行。臣不胜疑讶焉。凡礼有差谬。唯患不能知。苟能知之则恶可因循苟且。终不能遵先儒之定论乎。盖朱子群臣服议所论。实是参酌古今。损益礼令。根天理合人情。为后世不易之制者也。夫君父一体。丧服之制。不容有异。岂可于父纯用丧服而于君参用朝服之制。为此半上落下无伦无绪之仪乎。若以 累朝通行之规为不当改云尔。则此又未之思也。 宣祖大王既采持平闵纯之议。打破俗论。改卒哭后乌帽黑带之陋制。此实 宣庙圣孝高出百王。 圣智灼见礼意。不滞于守旧而一正千古之谬。真所谓继述之大者也。独此群臣服制之不合礼而未尽釐正者。实有待于后圣。则 邸下之所以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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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者。又不在于今日乎。伏愿 邸下一从先儒已定之论。特正群臣服制之失。成服用衰绖杖屦之制。而以布帽布团领布裹带为供仕之服。一变谬规。克尽情礼。不胜幸甚。
玉堂请于成服日 即阼书
伏以臣等沥血呼吁。已至于再三。而 邸下固守私情。尚靳 俞音。窃不胜忧遑号泣之至。天位不可一日暂旷。万姓不可一日无主。故成服之日即阼之礼。著于周书顾命之篇。则三代通行之典。固不可容议。肆惟我 大行大王圣孝卓冠百王而勉抑至情以从礼制。此岂非 邸下今日所当法者哉。伏愿 邸下亟许群下之请。以副一国之望。 宗社幸甚。生民幸甚。
玉堂请从两司医官药房论罪之 启劄
伏以罪在罔赦。神人之所共愤。邦有常刑。王法之所必伸。此所以国人皆思显戮而人主有难容贷者也。今此后圣徵奎等正刑之请。两司论列已久而 俞音尚閟。臣等窃不胜闷郁焉。后圣身为首医。凡诸施针用药之事。无不主张。而当 玉候违豫之初。视以寻常。谓之小疖。全无详察 脉候之意。及其渐入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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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犹不动念。显有傍观推诿之色。至于无善策一言。何忍发诸口乎。臣等以为当时诸医泛泛之 圣教。固已 洞察其情状而为今日渠辈伏法之断案也。至若徵奎阿附后圣。听其颐指之罪。有不足言。而吾已知其如此之说。实万斩无惜。渠果早知。则何不直陈己见以辨其治疗之失宜。而乃于无及之后敢发此言。有若衒其先见之明。究厥心而论厥罪。则奚啻可贵之误针而已也。此辈之罪。少无异同。而邦刑独及于可贵而三尺莫伸于二贼。则臣民罔极之痛。何以少纾乎。且药房提调前后入诊之时。一任后圣之为。不思广集诸医。不设侍药之厅。 症候轻重。既不能详知。所用药物。亦不为预待。以至不讳之变。遽出于顷刻之间。虽曰天之降害而实是人事之未尽。论以付处之典。夫岂罪轻罚重之有哉。佐贰之官。罪有差等。而均是不尽其职则次第科律。亦不可已也。伏愿 殿下亟挥 乾断。以从两司合 启之请。不胜幸甚。
玉堂请从两司医官药房论罪之 启劄
伏以两司之请讨二贼。今已阅月。而 俞音尚閟。 王法未行。群下之情。不胜拂郁焉。窃念帝王讨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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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之典。至严且重。故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是知人君之用刑。实所以奉行天讨。人君虽欲有所容贷。不可得也。又曰。元恶大憝。刑玆无赦。是知人君之用刑。实出于人情之所共憝。人君虽欲有所容贷。亦不可得也。今二贼之罪。上通于天而国人皆曰可杀。则 殿下之不循公议。不挥 乾断。使二贼尚尔假息于覆载之间而不思天讨之不可不奉行。人情之不可不少慰者。何哉。古之明王。莫不慎于用刑。而苟其罪之当死者。则夬断无疑。未尝少有所容贷。况二贼之罪积恶盈。虽举其一端。无非人臣之一罪。舆情之所共愤。天理之所不容。则岂非 明王之所当夬断无疑者哉。凡太医之任于议药施针之际。所当殚其所知。竭其所思。以尽治疗之方。而其所不逮者则必须引进诸医。各效其术。而敢肆忌嫉。一切麾斥。视若寻常。终始泛泛。其罪固已斩万段无惜矣。且以后圣孰谓不重之语。徵奎已知如此之言观之。则渠非不知 症候之重。而敢生慢忽之心。略不惊动。渠非不知针治之误而敢生推诿之计。故不争辨。究厥用心。极其凶惨。论其罪状。实浮可贵。此所以一国臣民莫不痛心切齿不忍与二贼俱生者也。且 殿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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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罪药房提调。岂以为无不尽其职之罪耶。其不尽职之罪。臣等前后论之已悉矣。侍 君父之疾而不能尽其保护之职者。实非寻常罪过之比。不可以付处谓之重律。不可以大臣有所绌法。而副贰之官。亦不可无差等论罪之举也。伏愿 殿下更勿留难。亟循公议。以行天讨。以慰舆情。不胜幸甚。
玉堂请从权制劄
伏以圣贤之垂示权制。不翅丁宁。庭臣之援据礼令。亦已详悉。而 殿下一向挥斥。尚靳 允许。臣等窃未知 殿下以庭臣之言不足信而圣贤之训不足行欤。臣等今不敢复远引古昔。请以 祖宗朝所已行者。为 殿下申复焉。我朝 祖宗。莫不抑情达权以全大孝。而其在 成庙宅忧之日。行素未久。渐觉羸惫。乃 教曰。素食果难。予唯当以不近色为尽心之地。遂 命进常膳。呜呼。使 成庙而蔽于至情。不自觉于渐就羸惫之日而以至深痼之后。则已无所及而不能全帝王之孝矣。 成庙非但觉之于早。既觉之后。又亟循权制。此 成庙之所以深思长虑。允合礼经之训而真可为后世子孙之法者也。今 殿下阅月 违豫。实出于胃气之伤败。而 殿下每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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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外感。则是 殿下急于自尽而不能自觉也。 圣教有曰。疾病未甚。又曰。未至澌顿之域。是 殿下必待其深痼之后而不思其不可悔也。呜呼。以 殿下之明圣而独不以 祖宗为法而循匹夫之小节者。何哉。且臣等昨伏见 答朝廷之 批。以 两慈殿劝谕不听之说。其间有许多之故为 教。臣等虽未能详知 圣意之所在。而窃伏闻 殿下毁瘠过制。违豫弥留。其所以贻 两殿惟疾之忧者。固难形言。而 两殿元气素虚。虽在平日。屡有未宁之候。及至今日。其所以受伤者。亦何可形言乎。 殿下慰悦两殿之道。莫如保全 圣躬。开导 两殿之道。亦莫如自 圣躬始。 殿下若复胶守常制。不循 慈旨。则既无以慰悦 两殿。亦无以开导 两殿。 殿下思之至此。亦可以翻然 改悟。不俟终日也。伏愿 圣明俯垂 睿察以副群下之请。不胜幸甚。
陈情乞递疏(持平时)
伏以丙丁被祸。莫惨臣家。臣至痛在心。情势崩迫。每值彼人之来。不得随参班列。自在 先朝。凡情势之如臣者。并 许其屏迹。故臣敢得以如是。此实出于圣世体下之至仁。不欲强其所不忍者也。岂但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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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衔感而已。即今客使既已渡江。而臣适忝本职。 举动之时。例当陪从。非如閒漫职任可以方便自免者。必须曲蒙 矜察。豫 赐递改。可无临时狼狈之患。而比其入京则正当 国家虞卒大礼连叠之时。凡干章疏。必不得入。故敢即陈暴。伏乞 天地父母。谅臣危悃。悯臣情事。亟递臣职名。千万幸甚。
玉堂论尹善道权諰劄(副校理时)
伏以近以尹善道之疏。中外臣民。痛心切骨。不谋同辞。咸愿 王法之亟正。凶奸之服罪矣。臣等昨得见右尹权諰疏辞。颠倒是非。乖戾无伦。臣等窃不胜惊讶叹惋焉。不料斯人之言悖理至此也。噫。善道之罪恶。 圣明既已洞烛。两司备尽论列。则今不暇历陈。而其所谓大统不明。民志不定。 宗社不安。人心疑惧等语。煽动鼓倡。阴悖凶惨。造意遣辞。有不可正视者。而其衔橛等语。非今日臣子之所忍言。至于假世子摄皇帝之称。其敢比拟于 君父乎。善道犯上无君之罪。断不可贷。而其搆诬儒贤。陷以恶逆。亦自有其律。元恶巨慝。舆情同愤。台阁之上。公议方张。而权諰乃敢为此庇护之计。不几于蔑公论而轻 朝延乎。其称善道之言曰。能言所不敢言。是亦敢言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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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取其敢言之长。噫。阴凶谗慝。诬害善类者。乃可谓之敢言之士。则是帝舜不必圣谗说。诗人不必投畀豺虎。周官不必设造言之刑也。是岂理也哉。况以犯上无 君之说。谓之敢言而取之乎。又曰。无故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欲以善道之被罪决其去。则尤未可晓也。諰之论善道。亦曰诋谗媢疾之状。诚极可恶。则諰亦不得谓善道无罪。况其罪恶。上犯 先王则爰正邦刑。乃所谓天讨有罪五刑五用者也。曷尝有奸凶被诛而贤士引退者乎。是说也。虽孺妇之愚。亦不可诳也。以善道罔赦之罪而乃请宥之者。非为留贤。实出于营救善道而不觉其言之诐遁也。噫。权諰既知推重儒贤而继之以讥斥。以媢嫉指善道而复称以敢言。一抑一扬。阳予阴夺。其心隐微处。终不可掩焉。 殿下若不于是痛加省察。则谗贼之口。丑正之徒。将乘间抵隙。四面而至。其于国事何哉。臣等目见 国家兴丧之兆判于今日。敢陈区区之怀。伏愿圣明洞辨是非。无挠于权諰眩乱之言。亟从公论。以正善道奸凶之罪。不胜幸甚。
玉堂请从台 启还收二医放送之 命劄
伏以近以二医放送之不当。台臣之争执。已至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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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圣俞尚靳。臣等窃感焉。夫二医之可死不可活。当初三司之论。罄竭靡馀。而终未蒙 允许。竟从末减之律。其为失刑。固已大矣。舆情愤郁。尚今未泄。曾未几时。召致 辇下。徒有流窜之名而无流窜之实。王法之屈挠。亦已甚矣。而尚以事势之万不得已。非欲纵宥二医之罪而然也。天讨用刑之义。只寓于区区无实之名。而今并与无实之名而去之。则是二医之罪。为直可以纵宥之也。放释之 命一下。而远迩听闻。举皆惊骇。岂不以二医罔赦之罪而既不得正刑。又宥其编配。有同薄罪轻罚。而放释之举出于意虑之外故也。呜呼。天下之事。不外于理之一字。古昔帝王。其于动静云为。必求合乎是而罔敢或悖者也。臣等伏见 殿下答护军李惟泰之疏曰。所进之言。实合乎理。是 殿下亦非不知也。何可知其不合于理而不改之乎。臣等固知 殿下放送之 命亦非谓二医之罪可以纵宥也。诚以 慈圣勿药之喜。 圣心欣幸之至。毕举推赏之典而无所不暨故也。虽然。理有大不然者。二医之罪。是何等罪。而贳其当死而止于流窜。名在编配而偃息都下者。为其 慈候未宁时议药故也。设使二医果有微劳。 殿下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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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曲贷于渠者。既已过矣。岂可复与于酬劳之列而全贷其罪乎。今使二医尽除罪籍。比诸平人。则 殿下之意。虽非谓二医之罪可以纵宥。而终无以晓国人之窃议而将不免贻损于 圣明。岂非可惧之甚哉。臣等窃恐 殿下有未深察乎二医之罪不可全贷。放释之举。有拂于理。不胜区区之怀。敢此略陈焉。且念出纳惟允。政院之责也。 命令之不合于理者。不可不随事覆逆。而初无 启禀之举。非所以纳吾君于无过者也。此亦由于 殿下虚受之量有所歉而然也。尤宜惕然深念者也。伏愿 圣明亟循台臣执法之论。还收二医放送之 命。不胜幸甚。
谏院陈戒劄(献纳时)
伏以程子有言曰。治怒为难。惟克己可以治怒。旨哉言乎。此实治心之顶门上一针也。盖人性之动。是为七情。七情之炽。其性凿矣。则夫孰非君子之所当精察而力治者哉。然先儒特拈出怒之一字者。岂不以怒者气感于物而发如奔霆。涌如山岳。有不能抑止按制也。苟不能加学问之功而恁地走作。则终无以自反矣。可不惧哉。可不慎哉。事有当怒。亦须物来顺应。廓然大公。使胸中荡荡平平。不可有一毫陪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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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于所不当怒。而因一时之激恼。不能观理之是非则乌可乎哉。此先儒之所以立言垂训以诏后人者也。昨者 殿下有所忿懥。发不中节。群情汹骇。气象不佳。几不免为 圣德之颣。幸赖风雷之改斯速。日月之更皆仰。大易之不远复。成汤之改过不吝。何以加此。然念义理难纯。人心难制。一时之过。虽然 觉悟。若不痛加克治打叠消磨。则病根隐伏于方寸之中。有所触感。则不知不觉。将复发作。况 圣心之失中。每在于怒字上。一发于闵光熽。再发于朴世城。及今已至于三矣。则亦安保后日之更无如今之过举乎。若必待有过而后改之。则抑有所不可胜改者而终至迷复之凶也。至于铨官之辞免许递。固是例事。而今者一番呈告。遽 命递职。有异常规。适出此际。臣等亦有所未安焉。除授承 传。不能趁即举行。常时亦多有之。或出难慎之意。或因事势使然。况此一医官之不除守令。本是小事。而窃恐 圣明尚有所未尽释然于斯者。有歉于先儒所言喜怒之发不系于心。事过之后无所蒂累者也。伏愿 殿下继自今常以义理浇灌心胸。未发之前。涵养既深。已发之后。省察尤精。不为意必固我之所挠害。不为血气物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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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侵夺。矫揉变化。复其性初。应物处事。粹然无疵。此岂非 殿下所当务者哉。吕伯恭少时性气粗暴。饮食不如意。便打破家事。看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人。意思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臣等伏闻 殿下在春宫之日。讲官诵此言而陈之。 殿下开颜倾听。俯 赐酬酢。臣等有以知 殿下有味乎斯言而知所用力矣。夫以粗暴之性。尚能变化气质。况 殿下圣质纯粹。 渊衷湛静。其于克去此病。有如洪炉上一点雪。其可不勉乎哉。且臣等窃伏闻顷日承旨以柴场事。陈达于 榻前。则 殿下以承旨非台谏为教。噫。 殿下于是乎失言矣。古之哲后。命公卿师长。朝夕交戒。而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贽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师工之诵。君苟有阙。靡所不言。言苟合理。靡所不采。曷尝有为下者以身非谏官而含嘿不言。为上者以人非谏官而禁其有言乎。况承旨。地即近密。职是喉舌。凡君德之阙失。政令之不合。若不能随事匡救。则为失其职矣。虽或不言。犹当策励诱掖。使之尽言。今有所陈达。一向摧折。使不得复有所言。訑訑声色。拒人千里。其可来在野之贤而致罔伏之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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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恐言路自此闭塞也。至于 答玉堂长官 教以元非大段。此亦非恰当道理也。召公之戒武王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以武王之德而尚不敢以微细忽之。今不论其事之得失。理之当否。诿以不至大段而一向放过。不循箴规。则其为害事。有难胜言。此亦 殿下之所当反省改图者也。臣等待罪言责之地。无任惓惓之忱。敢有所论列。伏愿 圣明俯赐察纳。惩既往而戒当来。不胜幸甚。
玉堂因灾异陈戒劄(校理时)
伏以汉儒有言曰。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于下者象动于上。阴阳之理。各应其感。是知和气之感。乖气之应。系于人事。无所僭差。而其所以转移之机。亦在于人。常人之情。当其灾异之初作。莫不警动。及乎灾异屡作。不见朝夕之应。则玩而不惧。殊不知灾异之应或缓或速。速则祸小。缓则祸大。祸难既作。亡徵已著。则虽欲修省消弭。亦无及矣。岂非大可畏哉。呜呼。今日之灾异。不翅屡作。旱乾斯极。饥馑荐仍。月食之既。金星之见。无非可骇可愕之象。而雷震之变。又作于纯阴之月。阴阳错乱。气象乖戾。旬望之间。荐至叠发。至于再昨而极矣。周诗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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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不宁。鲁史之大雨雷电。正谓此也。臣等震悼悸慄。诚不知何等祸机潜伏于冥冥之中而天之警告一至于此也。某事失某事应。固难傅会。而区区之忱。窃愿效推本反求之义也。谨按。易象曰。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程子系之以传曰。君子畏天之威。则修正其身。思省其过咎而改之。夫既曰恐惧而必继之以修省者。言既能恐惧而又必修省。然后方可以尽畏天之实也。臣等伏见政院启辞之 批。遇灾警动之意。溢于辞表。玩而不惧。非所虑于今日。而臣等所望于 圣明者。唯是加意于修正其身。思省其过。以尽畏天之实而已。仰惟 圣德如日方升。 圣心如水未波。虽未有形见之过。而然念人心活物。危动难安。驰骛流注。每患外诱之易牵。提掇照管。必待工夫之罔间。不知不觉之间。或有一念之不诚。一事之不敬。则是乃私意滋长之渐。人欲放肆之端。以至障天日而炽烈火者。莫不始于毫釐眇忽。人君苟能于燕閒之时。幽独之中。以是而点检身心。则必有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即及尔出王及尔游衍之天。己先知之矣。其可不深惧猛省。思所以合天心而弭天谴乎。且念 玉候违豫。久未复常。艰虞溢目。靡有底止。
卷七 第 455L 页
血气未得和畅。则思虑或至于烦恼。治效未见徯应。则心志易流于怠倦。烦恼则应物之处。随而失中。怠倦则出治之本。从此放倒。诚愿 圣明每于积郁未宁之时。懈意欲生之际。澄治思虑。竖起心志。毋或有二者之病焉。至于今日施措之切急。岂有先于荒政者乎。 圣明焦劳于上。臣僚奔走于下。靡策不举。靡极不用。其所以结民心而树 国脉者。亶在于是矣。臣等请复以昨者所进朱子奏状中最切于今者。申复焉。有曰。自淳熙三年以前欠负官物。不问是何名色。一切蠲除。目今州县年久未捧籴谷。多则近万。小且累千者比比有之。前守既未能尽徵。后官亦难于督纳。则后递传。积有岁年。非不严刑峻法囚系决罚。而龟背之毛。括亦无得。虽使卖田鬻牛称贷乞丐。终无毕捧之日。只贻无穷之害。无宁覈其年数之尤甚久远。产业之尤无聊赖者。依朱子限年之例。特与荡涤以慰悦民心也。有曰。唯有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为收籴之本。此所谓内库者。即今之内需也。臣等非不知自内用度亦不可阙。而国有储积。所以备患。苟能得民。何患无财。顷日 圣明亦尝出内库布物。以补民役。德财轻重。取舍已审。且衙门米布。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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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取用。则宫府一体。尤无异同。若计留若干内间所需之外。尽下于度支。或补经费。或以赈给。则可使吾民皆知 圣上爱民不爱财之 盛心也。至于赈饥之方。尤详于奏状之中。其抄劄户口。差等壮弱。治疗病困。收养小儿之类。并已抄 启。若 俯赐乙览。从容寻究。则千载之后文字之间。尚可见其至诚恻怛之仁心不异朝暮遇也。况其条列毕具。皆可推行于今。若于明春赈济之时。本之于此而参酌损益。作为事目。颁于诸道。使为守宰者奉承而行之。则饥饿之民。必蒙其惠矣。此外诸条。苟能比类而求之。则一言一药。各有攸当。唯在 圣明之留意也。且念人君之德。贵于虚受。而近日之事。窃有慨然者。 殿下以救荒之策。 俯询儒贤者。意甚盛也。而其复于 殿下者。皆合于时宜。无甚难行。其中各处营将限习操停罢间徵还京中者。足以省供亿之费。补赈饥之用。而虽以戎务言之。自有兵使虞候。则亦不患废坠。行之甚便。无不可者。而 榻前定夺。乃以营将虽还京中。当有俸禄。其费与在外无异。竟未蒙 采施。营将例付军职。禄其妻孥。徵还京中则当食其禄。此非前不付料而今始给俸。议 启中所谓食其本禄者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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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圣明既不察其意。诸臣亦不能开陈。至其所谓常税收米诸赋。无论稍实与否。并减其半。尤甚被灾处更加全减云者。乃其最紧关处而略无举论之事。其所施行者。只教养官一事而止耳。若此而已则初何用 询问为哉。且李寿仁疏陈数款。亦多有切实之论。而别无 采用之实。此岂听纳之道也。官人之法。必循公议。而向者之事。窃有所未晓者。仆臣之任。古所慎简。我国之制。亦且遴选。则柳颋改正之论。实出于公共而终靳 允俞。及至颋之不敢供职。则惟当因该曹之 启。依例褫去。而乃反以足遂其愿。催促察任为 教。窃恐颋之不褫。乃足以遂其愿也。独不念公议之不伸。倖门之将开乎。古之明王扶植公议。未尝沮遏者。必不如是也。若夫刑狱轻重之不中。亦有可言者。金庆恒之斫卖黄肠。情犯甚重。非他赃污之比。而遽尔照律。又从徒年之轻典。岭儒之撤围作挐。虽有其罪。激成之责。亦在试官。被系之类。又非首倡。累次之刑。不已过乎。此实有司奏当之差失也。臣等俱以无似。待罪 经幄。未效尘露之裨。徒切忧爱之诚。近缘久旷 引接。不得瞻望 耿光。非惟下情之闷郁。其在 圣躬。亦非所以发舒心神疏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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壅之道。 圣候方在未宁中。时序且值隆寒。虽未得备仪开 筵。躬御简编。若依春间例。时 命讲官。入侍 卧内。使之进读。或经或史。唯 圣意所择而从容 赐问。则足以著懋学之 盛心。而亦不害于调摄 圣候也。臣等所陈。皆是陈腐。固不足以概于 圣心。而若或 留神财察。则亦不无万一之补矣。
辞职兼陈所怀疏(献纳时)
伏以臣昨忝玉堂。累日在直。宿患偏头。失于将理。脱直之后。渐就加剧。头目眩晕而不能起动。火热上升而有时昏闷。方在沈惙之中。今玆 新命之下。末由即出祗肃。臣诚惶蹙闷迫。罔知攸措。当此 国家多事之日。非臣子言病之时。而臣贱患如右。不能自力。不得不仰吁于 宸严。伏乞 圣明曲加矜怜。亟许递免。不胜幸甚。臣抑有区区所怀。不避僭猥。敢此略陈焉。窃惟人君之道。在于自强不息。亦在于虚以受人。非自强则庶绩隳。非虚受则嘉言伏。庶绩隳而嘉言伏。岂人君之所愿欲哉。仰惟 圣明曷尝不留意斯二者。而伏睹比来庶务之 裁决。章奏之 酬应。率多迟滞。台阁之论执。儒臣之导达。少所 听纳。非所以振作鼓舞。而大小寙惰。事务不成矣。非所以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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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迩言。而言路不恢。群情缺望矣。臣窃恐 殿下于是而有未至于自强虚受之道也。诸臣以裁断迟滞为言者亦屡矣。而 殿下未尝不可其言也。然而悦而不绎。从而不改者。无乃外示以肯可之色而初实无听用之意而然也。其害与拒谏者奚异哉。至于 严教之出于情外。削版之用不当罪。台臣累日论列而终不 允许。若此之类。今不可历陈。而若李敏求叙 命还收之请。尚靳 俞音。臣尤不胜慨然焉。 国家之收叙敏求。是忘敏求之罪也。忘敏求之罪。是忘江都之事也。噫。 国事之至于今日者。是谁之罪也。忘君负国之贼。其肉可胜食哉。而况敏求当初量移。非出 朝廷本意。其交通彼人。以䝱我国之情状。有不忍言者乎。臣谓 国家苟能毋忘江都。痛心切骨。则敏求必无全贷之理。而今乃若是。义理几何不至于泯灭而国事终无望于自强矣。臣诚不胜愤懑塞胸填臆而有所不能索言之者也。是知此事关系甚大。而匪如一举措之失。 先王之虽或收叙旋即还寝者。岂不以此哉。敏求之罪。略具两司之 启。而此义有所不及焉。故敢为 圣明陈之也。噫。凡有血气者。孰肯甘心与敏求同立 清朝。少有为国忠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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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孰不欲力争尽言以寝叙 命哉。而乃有身居台阁而执偏见以沮公议。逞诐辞以挠 天听者。人心胶蔽。至于此极。良可恨也。 殿下无亦以此而留难于举国之公议乎。此尤 圣明之所宜翻然 改悟者也。至于 山陵奉审。不即进去。以勤 圣教则观象监提调等。诚有其罪。而置对勘治。自有其例。乃 命政院诘问而不待问 启之入。遽遣内侍以听其言者。实涉未安。无或以为政院之招问必须内侍之参听而然耶。抑或以为政院之书 启不如内侍之传达而然耶。凡在听闻。莫不疑讶。固不可以小人之腹妄度大圣人之心。而此事既非前例。且有后弊。若谓微细不加 省察。则涓滴江河。毫釐斧柯。亦安保其必无也。臣愚衷所激。敢于乞解之章。并此陈达。惟圣明之谅恕而察纳焉。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上教未安辞职疏(修撰时与同僚联名。)
伏以臣等伏见副校理李敏迪上疏之 批。以请递之议予未晓。出于中道为 教。实不胜瞿然之至。窃念帝王讨罪去恶之道。未尝以呴呴小仁有所假贷。故有曰劓殄灭之无遗育。有曰速由玆义率杀。不如是则诚无以正凶孽之罪而惩奸慝之恶也。以此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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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则尹善道之免于邦刑。止于投畀。固已失刑之大者而未得乎讨罪去恶之道也。况今撤围之 命。出于意虑之外。审理之举。乃所以施之于情罪之可恕者。则善道罔赦之罪。可宽其拘囚困苦之典哉。若以悼耄不加刑之语为證。则实非古人立言之意。古人以悼耄之邂逅有罪情不出于故。故不加刑也。善道之煽俑凶言。搆捏祸阱。欲以网打士林。败乱 国家者。其用心造意有不忍言。则亦可谓不出于故而有所矜恕耶。况所谓刑者。乃指刑戮其身而言。则非所当拟议于此者也。 国家所以治善道者宽其一分。则人有以觇 殿下恶恶之心亦随而轻矣。此放释之请所以继发也。窃恐因是而逐渐挨次。终至全贷。羸豕蹢躅之孚。再逞他日。朋凶丑正之人。举将生心。古人之治恶不严而至于乱亡者诚不可不监。则亦不可以 圣明在上而不为之深虑也。执法之臣。不能争执于 下询之时。不职之失。实所难免。故臣等于其引避。敢请递差。诚以是非不可不明辨。事理不得不如是。而 圣明反以为不出于中道者。何哉。臣等既以不中之论议。递无失之台官。则臣等之失大矣。决不可一刻仍冒于论思之列。伏乞 圣明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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镌罢臣等之职。以治臣等之罪。不胜幸甚。臣等无任屏营陨越之至。
玉堂申戒劄
伏以臣等前上一劄。以应 圣旨。而识见谫劣。智虑浅短。诚无嘉猷善策足以概 圣心而底可绩者。然其指陈今日之疵政。援据先正之徽言。图所以釐革积弊。修举纲维者。乃出于惓惓之愚忠。则臣等之所望于 圣明者。不在优容嘉奖以为一身之荣。实欲听纳采施。少补 圣明之治也。而及至 榻前定夺之际。不曰久远之弊有难猝改。则乃曰更张之政。不可轻议。胶于系累之私而不能摆脱者有之。安于因循之习而惮于改作者有之。其病民之大而弊源之深者。无可奈何而终无变通之道。以臣等之辞语伉拙。又不能明辨痛陈。使 圣明晓然于弊不可不革而民不可不救。则臣等之罪。固无所逃。呜呼。玆议也。内所妨害者。贵戚至亲。外所把持者。公卿大臣。今以疏贱一言。乃欲牴牾龃龉于其间。臣等亦知不自量矣。然人君听言。贵在能行。若不能行。不可谓能听。若不能听。初焉用求哉。若是则遇灾求言。只备故事而已。应旨进言。终无采用之望。窃恐自今欲进言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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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覵 殿下之无听言之实心而不复进无益之空言。其害与拒谏奚异哉。臣等前劄中极言竭论者。既见夺于群议。终无回乎 圣听。而至于邻族之弊一款。全不举论于条列禀定之中。而臣等亦未及觉察。致令其事尚未蒙指挥。故臣等又不得不申复焉。夫生民之所以转徙流离莫保其业者。既由于良役之不均。而一人逋税。九族罹殃。一室逃役。百家受害。则又邻族之弊使然也。字牧之官。坐视其弊。莫敢措手。户口日渐消减。田里日就萧条。其势必至于空国而后已。 国家虽有良法美政。此害不除。则邦本蹶而国随之矣。 朝廷非不知此。而目前之需方急。危亡之祸未至。故因循至今。尚未之改。人臣忧国如家者。固鲜其人。若 圣明。自是家事。又何以不顾畏民岩以为祈天永命计耶。苟能下令郡邑。流亡绝户。并去其籍。更勿侵虐邻族。则仅存者既得以安业。而流逋者渐可以还集。岂非所失者少而所得者多耶。且 国家以谏诤风宪之职。责诸台阁。苟非其人。固不可以久任。而若患其人之难得。遂谓久任之不可则无是理也。虽有如刘安世之称殿上虎。赵抃之号铁面御史。若使之朝拜夕褫。昨除今迁。则亦无以尽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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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成其效也。昔在 宣庙朝先正臣李珥尝进言曰。台谏为 国家耳目。主张公论。尤不可数易。而纷纷递易。甚于庶官。耳目靡定。公论焉寄。小过微失。辄不能在官。责望之重。宜若尽善尽美。而继其后者。未必胜于前。失于前者。未必复于后。愈递而愈不定。徒为政事之频烦而已。若不痛革此弊。则颓纲无由可振。治道无由可成。此诚识治之至言。欲望 圣上自今定为令式。台官虽有推勘。依 国朝旧例。切勿许褫。虽未赴 召。若缘疾病或事势之不得已者。则亦不必褫。凡诸引避。苟非大段差失。则一切勿论。而申 命该曹。十分慎简。务得其人。 殿下尤宜委任听信。以长敢言之气。优假包容。勿以少失为咎。使得展布心力。无所沮夺。则岂如今日之递易纷纷。视如传舍。朝纲国纪都不成模样耶。且臣等抑有所大惧者。大凡人情。虽有所敬畏。而久则玩忽。虽有所振作而终则放倒。不易保者心。莫难持者志也。 国家不幸。逢天瘅怒。鞠凶连仍。生类将尽。今年之旱。焚惔至此。 殿下之省愆责躬畏天闷灾之意。固靡所不至。而自春徂夏。时月浸久。尚未有革一弊行一政以大慰民心者。而傥或以崇朝霢霂。意其可润枯涸。外方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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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谓普遍列邑。而前日焦劳恻怛者。有未能终始匪懈。其何望天怒之能回而灾沴之能弭乎。臣等非敢妄有所窥测。而区区过虑。豫此陈戒。诚愿 圣明益加兢惕。虽使甘泽霈然。民有康食。常存此心。每如 御便殿引群臣下哀痛理冤狱之时。慄慄祗惧。无少懈怠。则嘉靖中兴之功。亦岂在他求。臣等俱以无似。妄陈瞽说。既经 庙议。亲禀 睿裁。固不宜复有论列。而犬马愿忠之诚。犹有未尽之馀意。又不免一二更渎。惟 圣明恕其猥僭而 留神垂察焉。
因大臣疏 批辞职疏
伏以臣以偏母肿患苦剧。不得供职。冒死呼吁。冀蒙恩褫。 圣批不许。使之勿辞救护。臣诚感陨。若无所容。顾念母病非旬日间痊可之症。不敢久旷职事。方欲毕露微恳。再控 宸严矣。即伏见大臣疏 批。辞旨极其严峻。臣无任惶悚之至。臣唯当缩伏俟罪之不暇。而窃恐言路闭塞。自今日始。以至 君相有过而人莫敢开口者矣。臣何敢震慑于 严教而不尽其言乎。论徐必远以诬陷之不原其情。既已陈达于前劄。今不必更烦。而至以要名沽直为必远罪案。则将恐此四字为言事者之阱坎。虽有谠论直言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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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免于此矣。大臣之发此言。似不及深虑其流弊。故不敢不救正也。 圣明言动。苟或有害于事理者。则三司之臣。亦当尽言不讳。匡拂其失。若以大臣之事而缄结莫敢言。则是岂 君相之所责于三司者哉。前劄中亦多事系 圣躬。其言固有狂僭者矣。然圣上既能康色以受。而言及大臣则乃反摧折若此。欧阳脩所谓谏人主者易。言大臣者难。不幸近之。善乎。真德秀之言曰。大臣必以群下有言。以为爱己而不以为轻己。以为助己而不以为异己。然后可称宰相之度。区区所望于大臣者。只在于此。而大臣既不容受。 圣上又从而严呵峻责。加之以情外之罪名。臣之负犯如此。固合万殒。而缘臣妄言。自速颠隮。人将以臣为戒。终为卫国之群臣而后已。臣罪至是而益无所逃矣。伏乞 圣明亟削臣职。仍治臣罪。以安大臣之意。不胜幸甚。
叙用后辞副应教疏
伏以无状小臣。猥荷 洪造。前后忝叨。历遍华贯。涯分既踰。理宜颠踬。遇事妄发。自生疮疣。乃于前岁。酷被台臣之论劾。若使称其罪名而施以谴责。则流放窜殛。固其宜也。而乃蒙 圣度天大。略加轻罚。臣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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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罚以来。追省愆尤。顾念平素臣虽万无肖似。实不忍下欺臣心。上欺 君父。有如论臣者之言。而臣窃尝闻古人无辨自修之训矣。苟能因是而动心忍性。刻厉增益。有以无愧于本心。则亦何足恨于论臣者哉。惟是蒙被人臣之大罪而未能自暴于 天日之下。震悸悚慄。无所自容矣。及至今年春。获蒙收叙。牵复职秩。袭冠裳而齿庶僚。亦有所踧踖不安者。而仰惟 圣朝洗濯罪累不终废弃之 盛意。俯念家有偏母而生理旁落。菽水难继。窃效古人为贫之仕。以窃升斗之禄而已。至于彯缨结绶。翱翔华显。不徒臣梦寐之所不及。实非臣私分之所敢当也。不意今者新 命遽降。收之于罪罚。屏伏之馀。置之于帷幄。论思之地。臣始焉惊皇。终以感泣。岂不思奉承 恩私奔走供仕。而自惟污蔑既深。身名沮辱。决不可冒没廉隅复玷清路也。抑臣之所不敢承当。又有大者焉。朱子有言曰。士大夫之辞受。非独其身之事而已。其所处之得失。乃关风俗之盛衰。故尤不可以不重也。惟此先儒法度之语。大可畏也。臣若贪荣恋宠而犯先儒之大戒。则不徒臣被入讥骂。亦将贻辱明时。臣于罪衅之后。又重之以此罪。则岂可每觊 圣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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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宥也。且臣前日之所坐。或有能谅臣之本心者矣。而今若昧于辞受之节。不免为先儒之罪人。则其将何以自说于人乎。此臣之所以不敢以承 命为恭而干冒 宸严。不避渎扰之诛者也。伏乞 圣明谅臣情势之万分危迫。察臣愚分之决难冒出。亟褫臣新授职名。不胜大愿。
叙用后辞副应教疏[再疏]
伏以臣冒死陈章。乞褫职名。而未蒙 恩许。乃以速出察任为 批。是 圣明以臣或可以洗涤剪拂。复备使令也。臣岂不思仰承 盛意。奔走供仕。图效丝毫之裨补。而顾念前日论臣者之言。不比循例相规。其所罪目。乃人臣之极罪也。使臣负犯。果如其言。则不亶不可复厕清班。屏斥没齿。固所甘心。纵使臣本情有以暴白而得免为无状小人之归。亦不当冒没廉隅贪荣恋宠而重为 清朝之羞辱也。臣亦非不欲毕陈当时曲折。冀得以辨别是非。而窃慕古人处谤之道。庶有所无愧本心而已。羞与呶呶。有若争讼者然。故于疏中。只据私分之不当冒玷而呼吁请免矣。今若因 圣批之不准许而泯默而出。则岂非彼此无所据而益重其罪戾乎。此臣之所以不避谴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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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复此渎扰者也。目今天视大戒。上下忧皇。以古所谓啬夫驰庶人走者观之。则凡在含血之伦。固不可晏然私便。况臣以测候之任。既已差下。而情势崩迫。如右所陈。终无以出而察任。臣罪至此。益无所逃。伏乞 圣明褫臣职名。仍治臣罪。不胜幸甚。臣无任惶霣战灼之至。
请还收大司谏南九万等特褫劄
伏以人君以宰相为股肱。寄台阁以耳目。股肱耳目。必须相资。不可偏废也。是以宰相台阁。争论可否。而苟非大段决裂判不相容者。则君上之道。唯当慰谕宰相。假借台阁。平心调柔。使得两全。而苟或因宰相之不安其位。不究台阁所执之如何。加以情外之罪名而震之以威。则是台阁被罪。职由于争论可否而大有乖于相资不偏废之义也。今者谏臣等特褫之举。实非人君优容台阁之道。而臣等所深虑者。不止于此。古人察涓滴之成江河。虑毫釐之寻斧斤。今日大臣之被斥。只缘言语间差失。谏臣之所陈。亦为事理上辨别。则初非判不相容者。而 圣明赫然震怒。并与处置台官而褫斥之。两司几至一空。则士气安得以不摧伤沮阏乎。窃恐此后若有事关大臣。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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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环视而不敢发言。何者。畏其相率而入于胁大臣之罪目故也。若然则相资之义渐坏。偏废之患渐长。日后流弊。有不可胜言。 殿下何不深惟于此而与二三言事之臣。角必胜之力而取服于目前乎。况人君听言之道。必求诸理。苟其言之当于理也。则节目规例之间。不必苛责。苟其言之悖于理也。则虽使动合规例。少无差谬。亦何足取哉。 殿下乃必拘之以常规。抉摘其少差。并与其言而不 赐徐究。谴诃随之。 殿下在前日。亦尝拈出节目间事而罪责进言之臣者累矣。此群下之每惜 圣上有所未至于听言之道者也。乃若谏臣避辞中威胁台谏云者。乃虑后弊之至此云尔。非所以勒加大臣者也。其语脉亦自了然。 殿下乃以白地做出反胁大臣为谏官之罪。窃恐 圣明有所激恼而未及 谅察也。谏臣避辞。诚不无过激处。而 殿下不求其情而加以情外之罪名。则岂不有违于圣人不亿不逆之训乎。臣等之尤所慨然者。不但谏臣之特褫。至于请对不当之说。大臣既妄发于前。而今者 殿下又以昨日请对其意在何为 教。 圣心之终未能释然于斯者。何哉。君臣之间。贵在相亲。三代之盛。臣下进言。未尝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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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文字。降至后世。始有书疏。然亦未尝只许以文字而以面对为难行之事也。故以汉史考之。武帝望见汲黯。以不冠避帷中。使可其奏者。亦可以见人臣之朝夕出入无所间阂。虽人主燕处自便之时。亦不以为拘也。及至宋朝。群臣奏劄。必于殿上。既缀以文字而犹且面陈者。岂不以酬酢反覆。罄尽上下之情为贵也。恭惟我 祖宗朝旧制。日 御视事厅。大小文书。政院禀奏 榻前。而台阁之臣。有所论列。亦莫不面陈。则 圣明所教日日之 启当奏于 榻前者。即是也。 圣上苟能加意力行。以复 祖宗旧制。则台阁之愿毕诚悃者。不待请对而日近 清光矣。此乃群下之至望而 国家之大幸也。 圣明不此之行而乃反以谏臣之请对为非。何也。古语曰。君门如天。君王如帝。此言上下悬远也。故于臣下之请见也。人君虽康色以接。洞然无间。亦虑群下之自嫌猥越。趑趄不敢。况乎示以拂逆之意。訑訑之色。必欲于论启所怀。区以别之。是何臣下进见之路太窄而又以朱云之言为 教。若如此则必待如汉成之衰微。有张禹之奸回而后方可请见耶。 殿下此言。有以启上下阻隔之渐。故臣等不得不竭论而力辨之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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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罪论思之地。目见 君父之过举。不敢默默。猥此陈达。伏愿 圣明推原股肱耳目相资之义。深思人君听言察理之道。还收两司多官特褫之 命。不胜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