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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湖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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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湖集卷之五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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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谕三邑诸生文(乙卯六月)
呜呼。吾人顾不重且大欤。受天之命。参三而立宇宙间事。无非已分内事。其所赋之性。所畀之责。初无贤愚之分。善恶之别。以言其赋于中者。则四端七情。其性则同。无有乎不同。以言其畀于外者。则三纲五常。其责则同。无有乎不同。存之修之而贤且善焉。梏之丧之而愚且恶焉。可不思所以大警省笃志勤业。以不失其所赋之性所畀之责乎。惟此耽罗一域。虽在海外。地是灵境。山则仙区。东南之美。不独竹箭橘柚也。万匹骅骝。皆从这里产。矧尔最灵之人。宁无杰然者出。为国家之用。以鸣国家之盛。而自高氏。若而人或以文华。或以才望。显扬于丽代国初。而乃后二百馀年。寥寥乎更未闻焉。岂人杰地灵。抑有古今之殊也。不过曰志之不笃。业之不勤焉尔。嗟嗟诸生。其无慨然发愤者乎。我欲仁斯为仁矣。谁之有禁而不为之耶。莫曰无师。求之方策。有馀师矣。莫曰无友。静对黄卷。有其友矣。况且吾东先哲。先后贲然。正学有若冲庵,圭庵。大节有若文正,文简。馀韵未泯。遗庙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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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景行。依有所归。苟能劢𨓏。可追前武。俯读仰思。则有经传焉。含英咀华。则有文章焉。业苟精焉。何患不达。志苟笃焉。何患不成。荐于王庭。应有其日。卿相事业。自在其中。番禺硕辅。讵但独振。琼山大儒。未宜孤雊。凡厥诸生。尚克勉旃。余以无似。猥被朝命。来驻本岛。已踰数月。才分不逮。愧无一事。有补军民。兹又抽心腹以告。聊为诸生发药。其言虽陋。其意则切。倘肯寓目。亦庶几云尔。
记尤斋论金尚书(归溪)说话。示清城。
选问。金某公。先生何以知之。答曰。岂不是士类乎。为人刚果有才。尽心国事。余以为为国轻重者也。设或国家不幸。人不敢发蒙振落。此公之亡。余甚悼惜。又问。某家若或请墓文。则将何以为之。答曰。张魏公,李忠定两家如水火。而紫阳为两家文字。
先大监于己酉 永宁殿修改时。在阙庭。招书吏口呼。草记甚敏速。先生还所馆。甚称之。(时公以判春曹。或为都监堂上。而未详也。)
函丈教曰。余意常以许积为必大段作乱之人也。而惟郑领相稍能见惮。金尚书可以制御矣。及闻金台捐馆。不觉愕然曰。国事今无可为矣。其时适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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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仍此流传。清城至收入于其先公墓志中矣。又谓当国势未固。人心虞忧之时。清城远赴异国。不能无过虑。及闻其无事还朝。心自安矣。此人情之所宜同然。而彼必欲驱逐之者。其用心不可知也。因笑谓栗谷则初弹沈青阳。而卒不免为党。吾则无此一节。将如何耶。今人虽不敢明言。而隐然以庚申斡旋事。为攻斥之资。是大不然。赵子直之奉立宁宗。虽出于为宗社大计。实是伦常之变。故朱子其告宁宗之劄曰。天下之大变云。而于私相问答。则无一毫非之之意。且造朝与子直同事。子直当时之事。实因宦官关礼等得太后密旨。此岂可为言者耶。季周常言不可享其功。而攻其人。此台之言甚是。今人之用意。专出于他日自全之计矣。
在湖中时。有一士子有所云云。(盖指清城奢侈)先生答曰。君其不知李忠定公纲之事乎。仍于宋朝名臣言行录中。抽忠定公事以示之。
秋浦先生槎行始末志
盖当 万历庚寅。贼酋秀吉之送书求和也。信使黄允吉,金诚一,许筬等。同倭人渡海。以翌年辛卯还。以其报书绝悖。已著逆状。允吉等亦虞之。独副价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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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贼必不动。大言折之。在鼎席者。又从而力右之。如以贼为狡狯难测。则至曰。待外夷诚何乃尔耶。使人不敢言。而晏然无复致意。至明年四月。贼猝大至。不旬日进迫近圻。 宣庙西幸时。先生在外。未及从。将奔问。路转关东。与号召使黄公廷彧相会。黄公方起兵。为匡复计。先生乃草檄文以与之。有庙堂力主和金。秦桧之肉足食。奸臣首倡幸蜀。国忠之头可悬等语。盖柳相成龙尝主和右诚一。而李山海实进西幸之策也。两相已在 行朝。以误国窜罢。已而柳复起当轴。则首以先生充沈惟敬接伴官。赴之倭营。时关酋请封。 天朝将许之。朝廷欲拒之则无以自强。从之则义又不忍。议论动相掣肘。其所以接待天将。酬酢倭奴者。都责于先生。一有差谬则非特所系至大。祸之机阱则在此。先生候情钩态。不眩不挠。前后驰启。动中机宜。而又得天将之欢。倭奴之敬。虽平日不识面及。素相恶者。亦皆嘉叹。以为不可及。初抵倭营。贼将行长设宴请沈惟敬。仍嘱沈并邀先生。先生辞再三。强而后赴。则沈主壁。行长西。玄稣东。而乃坐先生于玄稣下。先生却立不坐。沈令玄稣西而后坐。贼始严先生。不敢犯云。丙申春。趋入朝。 宣庙跻通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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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优之。时 皇朝已钦差临淮勋卫李宗诚,都督佥事杨邦亨为册使。往封倭酋。宗诚为人怯。惑于游辞。到釜山脱身跳。远近震惊。海澨边吏若奉使南裔者。举魄夺气死。相传贼锋。朝夕将动。京外士庶。鸟窜奔迸。时体相李公元翼。开府岭南。方调兵为备贼。先生适再往倭营。历见问之。李相曰。王人跳。贼必复肆。欲策应耳。先生曰。彼虽贼。举事有名。无时窃发。必不为也。吾若再往。则贼当释然少迟。吾入。贼如果动兵。徐起而应之。尚未晚也。李相然而止之。先生遂亟发牌文。直趋釜营。调信驰来。见先生曰。诸倭皆以王人事。归咎贵国。吾独辨之。果验吾言。微公几不能镇定矣。俄而。 天朝升杨为正使。以惟敬副之。使仍赴倭国。行酋又即请信使曰。 天朝既册封降使矣。而朝鲜独无使。是则秖 天朝和尔。必得朝鲜使。乃可完也。沈使然其言。累移咨朝廷。廷议依违其答。殊未有决语。两使不得已先渡海。留平义智。促与俱来。先生亦将此意。累陈于朝曰。若不遣便。则当明白痛绝。以示决无可遣之理。今若含糊两间。万一事机交变。则必有后悔。曩时恶先生者。方秉柄。念前日事必可报。而雅喜有机。欲以先生应是选。又恶人言。姑延时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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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贼有愠言。则始乃以先生应命曰。今事已迫。必得备谙贼情者。可保无虞。黄某明敏有胆略。且有夷险不贰之节。当今择人。无以踰此。遂终遣之。而以武班一人副之。时先生在贼营已二年矣。又有是行。朝野气塞。 上下书先生慰谕之曰。此行关系安危。故以尔差遣。但经年贼中。辛苦万端。今又远涉鲸涛。深入贼窟。家有老母。不暇顾念。予甚恻然。且令攸司。月给食物于大夫人。先生拜命。即束装就道。手书起居大夫人。且辞牛溪先生曰。不敢贪生辱命。以负师友之教。牛溪得书。为之感泣。先生又有诗曰。丈夫不怕死。怕死非丈夫。白刃尚可蹈。鼎镬尚可趋。所愿全吾节。安得全吾躯。贤哉鸱述郎。抵死心不渝。在海上。又著誓海文。以见志。人皆传诵。及抗节正告而返。 上特升嘉善阶。以褒嘉之。在言地者。又以辱命受赏论劾。 上烛其态。峻却之。遂噤嘿而止。当是时。布满朝列者。即无论愚智。皆其党类。而于先生则一切枳仕途。其所以处之者。不过敦宁西枢而已。至翌年七月。贼兵再肆躏湖岭。于是又出拜全罗按使。促之任。先生仅得辞慈颜。单车急趋到界。才五日。南原陷。七日全州溃。列邑瓦解。尽为贼渊薮。先生手下。元无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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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徒以忠义自勖。或由陆路。或由海道。躬冒贼锋。以捍御贼。而义旅溃卒。极意招集。使全湖方面。次第收复。俄又天兵南讨。运谷凡累万石。以济其饷。天将累叙忠勤。朝廷下书奖谕。其计至是。又不敢售焉。秩满仍留。戊戌九月。又从刘綎。进围顺天贼。晨夜对阵。不解衣者三月。贼退始还。初先生自日本东还也。倭人莫不啧啧称颂。方诸丽朝郑圃隐。每见我人。辄问起居。其后送书求和。愿得信使如先生者。迨行人入其国。则举盛称先生节义。与宋象贤诸人并传。详录其闻见事件中以还。至是而先生之所自持为远人景慕者。益著见于世。噫。当时之所以谋先生者极矣。既推之豺虎之丛而不足。挤之蛟鳄之窟。蛟鳄之不足而又投之锋刃之下。犹恐其或得免焉。而先生乃晏然略不色辞。蹈溟渤冒白刃。犹坦途。直将七尺躯。付之鸿毛。而真卿不死于希烈。富弼完命于契丹。卒之节义懋绩。大为华夷所称服。则向所以谋之者。适足为先生受用地尔。呜呼。彼蛮夷。一化外禽兽也。犹然知慕之不衰。至于比肩周行。共事吾君者。必欲甘心而无悔。抑何忍欤。夫修郤有地。则奖之以志节而必遣之。返璧无累。则蔑之以辱命而复痼之。先生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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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世。其所遘者。可谓孔艰。而其人之用心亦惨矣黄公廷彧。竟被中伤。为祸更深。至身后事得白。先生在槎上有日记。于当时事颇详悉。顾其所以见櫅源委。则先生不自著见。窃惧人之览是书者。无以识之也。故敢略叙梗槩。置诸末简。又摭一时纶音先辈文字有及先生节义者。附之于左。庶畿本末该举。于先生是录。或不无少资发明云。岁己亥四月日。谨识。
癸亥受愠志
四月日。三司请对。力请金焕,金重夏等严鞫处断。 上俯问尤斋曰。此人等事。于卿意如何。尤斋对以不知。 上又曰。其间是非宁有不知者乎。尤斋又对既未参鞫。又未见推案。无由知其是非轻重。大谏柳尚运侵斥领相(金公寿恒)曰。大臣入侍。不发一言可否。殊非所望。领相乃引咎待罪。台谏又斥其待罪而不助已。其间言语显有迫胁之状。尤斋罢对后。邀我谓曰。今日事。大伤体统。极为寒心。领相将不得保矣。台谏于榻前。面斥其不助已。迫胁不已。大臣如是见困。而可以行公乎。领相亦当以前日。已有所禀启酌处。到今更无别见。为对而已。不必至于待罪矣。观尤斋辞气。大有不平之色。其后见左相。(闵公鼎重)亦言之如此。大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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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二星。其日罢对后。即造左相家。亦言其殊甚未安云。故左相后于榻前。陈达台谏侵迫大臣。有伤体统。而仍达宋某之意。亦如此矣。宪官申懹金斗明,大谏柳尚运,正言李东郁等相继引避。尚运之言曰。勤攻阙失。益著汉臣之美。庭争是非。无损天威之尊。东郁之言曰。臣自忝叨以来。恒惧以巽耎媚悦。取讥于后世之正议。不虑以切直狂戆。得罪于圣世之君相。诚不料一时争论之言。终为损伤事体之归也。两司处置请出。五月。尤斋自金化还向京师。到永平。因李君喜朝。始间台避曲折。到丰壤地。陈疏。改辙东归。执义申懹,大司谏柳尚运,正言李东郁等。相继引避。两司又请出仕。而其出申怀曰。前席相难。只争是非。不可以此谓之侵斥。其出尚运等曰。筵中相争。既非侵斥。不可以此每为引避。乃宪官南二星李宏,谏官权持等所处置也。玉堂沈寿亮,黄玧,徐宗泰等上劄请益笃诚礼。召还尤斋。而台启一款。全不举论。劄本出于吴道一也。时尤斋到骊江上疏中。有昔臣在京。以臣不去。贻书谯责者。不知其几。逮臣东行。虑臣复入。以书逆之者。亦多之语。而其陈径归之由。则全归之于台避。而不但玉堂劄中。元不举论。副学赵持谦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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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还收休退。仍即召还。外为尊贤之语。而乃若尤斋改辙东归之由。则又诿之于贻书谯责者。而谓其意在于沮败国事。目之以怪鬼。太学士又将上疏请召还尤斋。疏头赵正万。欲于疏中。添以台阁之前后避辞。虽曰断无他肠。大老之改辙东归。未必不由于此。则窃为世道慨然等。斋任赵大寿坚执不从。至拔佩刀割去疏本。止万以议不合。乃散去。疏不果上。四学儒生李秀实等会中学。又将陈疏。而欲循正万之论。非斥台官。台官申懹之从弟郑道徵,道显。柳尚运之妻侄李微楫。其友柳重茂等。以为尤斋退归。专由于贻书谯责者。何可归咎台官。极力沮之。儒士金时保,卞东规等面斥道徵等。仍相与争诘。又各自散去。持谦时长国子。偏右道徵等。凡儒生之欲为尤斋陈疏。而以台阁为非者。则无不勒加停举削籍。使不得发口。进士李尚谦等五十人齐会。竟上召还之章。以台臣为非。则持谦姻娅李延会及其侄女婿李世冕等七八人。又率四学居斋陈疏。极加丑诋贻书之人。时族孙子雨以杨牧。往拜尤斋于丰壤李君喜朝家。还传其所闻曰。吾三有书于尤斋。劝其退去。表从侄金君镇玉。又逢着李喜朝于城里。则其言亦如此。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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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果有书仰问其去就。又因长者。使之回报。而答之其书达于丰壤。实非自我移书逆之者。而喜朝之言既如此。则赵持谦及学儒等。宜无不知之理。而其所诋斥又如是。则何可晏然不动。诿之于他人乎。不得不陈疏自列。而酷被权持,沈极辈所丑诋。后见赵书。则以为全不知吾之有书。而陈疏云。且其时有书于尤斋。劝其退归者。无虑二十馀人。而持,极辈全攻吾至甚。诚可异也。吏判李公䎘以召还尤斋事。承命往骊江。故尤斋出示知旧所贻书。而吾书亦在其中。盖尤斋高阳之行。在四月十四日。而吾书在其日。闵相陈达。在其翌日。台谏引避。又在其翌日。尤斋答书。在五月初一日。而吾之再上书。在初七日。尤斋再答书。又在初八日。回抵丰壤。方陈疏向骊之际。而若其东归之计。则已决于在永平之时。执此而见之。则持极辈搆虚巧诋之状可知也。是时。持极辈党类甚盛。人无敢出气辨其是非者。惟徐宗泰疏中。略言宰臣去姓诟诋之为过当。掌令俞命一于处置极也。以贻书大老。意在无他。谓之倾轧。语欠称停为辞。大被丑诋。领相文谷公又陈劄。极言时辈侵逼大老。搆陷贻书者之情状。极又力诋文谷。 上怒即出补孟山县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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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发送。玆略记颠末。以示儿辈云。
彝斋白公事实
白颐正。蓝浦人。新罗谏官仲鹤之后。宝文阁提学文节之子。文清公权坦掌试时。与蔡洪哲同登其榜。天资纯厚。有公辅器。忠肃朝。累官至佥议评理商议都监事。封上党君。从德陵。留燕都凡十年。时程朱之学。始行中国。未及东方。公在元得以学之。多求程朱性理书以归。李齐贤,朴忠佐首先师受。而菊斋权溥。又镂板四书集注。以广其传。东方学者之知尊程朱。公之力也。公有燕居诗。在东文选中。其诗曰。矮屋萧条十肘馀。焚香静读圣人书。自从人爵生天爵。情欲秋林日渐疏。于此可知其所养云。
耻庵朴公事实(丁卯仲冬)
公讳忠佐。字子华。号耻庵。咸阳人。朴氏本新罗国姓。六代祖仁挺。始籍咸阳。高祖允桢。中郎将赠知枢密院事,礼议省郎。曾祖蕤。太府卿赠知门下省事,判户部事。祖之彬。卫尉寺尹。考庄。军簿总郎。外祖判密直司事,监察大夫,世子元宾固城李尊庇。公以丁亥生。忠烈王朝登第。尝按廉全罗。有嬖人朴连者。称内旨。冒认良人为隶。公执不许。遂见谮杖流。后召为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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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艺文应教。皆不就。以功封咸阳君。忠惠王后五年甲申。以知贡举。与同知贡举李茜。取进士河乙址等三十三人。忠穆王初。(此亦丙申春)判田民都监事。四月。拜赞成事。六月。与韩宗愈,李齐贤,金伦,安辅,闵思平,李达衷等。更日侍读。盖极一时之选也。忠穆王元年乙酉正月。复置政房。于是以赞成事。同金永煦等为提调。四月。判三司事。王尝在元。师傅朴仁干卒。王手书起公及金仁沇,金永煦等入侍。宰枢不许。忠定王元年己丑闰七月丁丑。以府院君卒。年六十三。官至纯忠辅德协赞功臣,三重大匡,判三司事,咸阳府院君赠谥文齐。有五子二女。子玿,珽,琼。左代言翰林提学。璠,琠。知申事。女适左赞成洪有龙,崔敦。玿,珽,璠,崔敦官位。俱未详。琠之后。有曰巨麟,洪麟,鹏麟,从麟。 中庙朝。俱捷文科。洪麟官至礼参。亨麟牧使。从麟吏曹正郎。公性自幼嗜学。温厚俭约。虽为卿相。居室衣服。如布衣时。好读易。老而不辍。初程朱之学未行东方。白彝斋颐正。始得之于元。归而倡之。公与益斋李公。首先师受云。公之卒也。益斋以诗哭之曰。眼昏犹玩宓羲书。身贵能安葛亮庐。惆怅桑君上池水。一杯曾不乞相如。同承顾问侍经筵。雨散云离白发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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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先生真大幸。送君何事独留连。公诗文俱不传。只有一篇。载东文选中云。(寄许迂轩邕。水在山中可濯沿。或因高士得流传。自从许子休官去。人道丹溪似颖川。)
 按东方性理之学。始于白彝斋。而李益斋,朴耻庵继其后。则凡此数公。可谓大有功于儒林。而丽史不为彝斋耻庵立传。殊甚欠阙。余于昔年。从丽史及小记。摭拾两公事实。略为记载。而顾岁月已久。不知所在矣。适于箱箧间得之。仍追识其后如右。
高丽桧山府院君黄公事实(癸丑五月)
公姓黄。讳石奇。义昌县人。(今昌原府)其世系履行。世远未详。见于国乘私录者。则忠惠后二年壬午。录曹頔搆乱时。群臣之能终始一节者。于是公以知申事。策一等。赐推诚赞理功臣号。图形壁上。父母封爵。给土田臧获甚优。甲申忠穆王置书筵。公时以知密直司事。同韩宗愈,李齐贤,朴忠佐等五十人。更日侍读。盖极一时之选也。己丑(忠定元年)七月。拜都佥议参理。八月。封桧山君。丙午(恭悯五年)五月。王诛奇辙等。时公又以密直司事。与庆千兴。密白王先诛辙及权谦。馀党遂平。进拜赞成事。七月。改官制。除门下平章事。越二年。(戊戌)改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己亥正月。罢。辛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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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之变。以府院君。从王于福州。王待之有加。明年贼平。及王回銮旧都。至清州。览权汉功拱北楼诗。命诸臣步韵。公亦和进。是时。从臣廉悌臣,李岩,尹桓,李寿山,王梓暨公。俱年高德邵。共称七老。其元岩驿宴集诗。公实首赋原韵。诸公从而和之。白发苍颜。笑语酬酢。人皆艳称。牧隐李穑作文以叙。廉曲城悌臣。又命工图画。而穑以诗歌咏。其篇什并传于世。穑尝曰。桧山黄平章。游于儒老间。喜唱和。盖记实也。至正甲辰八月丙午卒。谥恭僖。(见本谱)公凡事忠肃,惠,穆,定,恭悯五王几四十馀年。官至壁上三韩三重大匡桧山府院君。夫人侯氏。子裳。亦事累朝。以武功显。及公之世。历践亚相。封桧城府院君。卒谥恭靖。昌知平州事。(见本谱)裳丽史有传。
 按黄氏姓谱云。公乃元人辅之子。陪鲁国长公主东归。恭悯王遂赐籍义昌。此实不然。夫恭悯之尚鲁国。在于至正己丑。其东归在于后二年辛卯。公之录勋。在于至正壬午。若其讨平曹頔。则又在于至顺壬申。夫以二十年后。东来之人。岂有效劳于二十年前讨逆之时乎。其言之乖舛。于此可知。若以公必以为随公主而来云尔。则忠惠王以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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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尚德宁公主。其距壬申。仅二年。此殊近之。然既无明證。则亦难以为必然。若以文字之可据者言之。则牧隐李公挽公之胤桧城公诗云。少依妹婿在元朝。壄堂许锦代桧山。祭侯夫人文曰。念昔弱岁。宿卫天墀。龙飞御天歌注曰。裳仕元朝。以善射闻于天下。壄堂所撰挽词注。亦以为自少游元朝。多识北庭御宴行酒礼云。以此见之。则公之非元人明甚。第柳巷所撰挽词曰。生长中华国。与上所云差殊。是未可知也。且公配乃侯氏。吾东氏族。未闻有此姓。或疑是中土之产。而未有考据。大槩既不能明知。则宁宜阙疑。不可以辅为始祖。亦不可以侯氏谓之中国之人也。公之后孙庄武公衡碑文。其叙世系。自公而始。诚得之。略记其梗槩如此。附诸公事实之左。以示黄氏之后云。
节斋金公事实
金节斋宗瑞。顺天人。都总制赠领议政㻔之子。赠兵曹判书台泳之孙。 太宗乙酉。以生员。中俞勉榜同进士第十三人。 世宗甲寅。(大明宣德九年)以黜陟使。在北道。辛酉(正统六年)以节制使。与体察皇甫仁。移钟城府治。又置稳城。发本道民。分属会宁,镜城,庆源,庆兴。又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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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山等八堡。是年。又始筑江边长城。起训戎至甫乙下。其尝在任所。丁忧奔丧。成服后。又起复以送。前后在北路几十馀年。野言别集曰。为北兵使九年。闻丧而来。 世宗起复。为平安兵使八年。来时。升拜赞成云。甲子十二月。以礼判行公。 文宗元年辛未。以赞成入相。壬申。升左揆。癸酉十月初十日。殉节。子少尹承圭。文科府丞。承璧。妾子石台。皆同死无后。只有二女。外孙安东金延寿。 成宗朝文科。官至兵使。以清白著名。公体貌矮小。短于武艺。然莅职勤谨精详。多智略。有威风。人目以老虎。靖难时。最见畏惮。首先被祸。公能文章。其论六镇开刱疏及诗篇。皆在东文选,大东诗林。公祖先墓在公州要堂。即李监司泰渊山所近处。而公墓亦同在一处云。濯缨金驲孙撰公婿金直长自靖墓赞曰。宅相卜贤。节斋之魂。亦有依附于茂城之麓。金即延寿之考也。(石台招魂记曰承璧之子)
恒斋柳公事实
柳公云。字从龙。号恒斋。文化人。高丽赞成文正公璥之后。曾祖仁顺府少尹孝班。祖典牲署令良孙。考造纸署司纸公佐。妣仁川李氏。 献陵直长贵元之女。右参赞恭度公文和之孙。以 成化乙巳生。 弘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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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进士。甲子文科。年二十五六。己位跻三品。己卯士类。以不自检饬。斥为忠清监司。时列邑罢教坊。禁女乐。持平李延庆误闻。携妓张宴。劾递之。及祸作。衮,贞意公含忿。以大司宪召之。谢恩后未及行相会礼。率同僚伏閤。力救党人曰。事若公正。则当光明正大。而臣等闻此事诡秘云。乃奸邪者之密启也。臣等义不可就职。请斩臣一人头。以快奸人之心。又弹大谏尹希仁。素无物望。且不能匡救党人。遂为大谏李蘋所劾。罢退归安城田里。辛巳秋。削夺。大被南衮所嫉。将加重罪。戊子。忧懑纵饮而卒。寿仅四十四。天性佚宕。不拘小节。诗思豪放。所撰进修楷范。行于世。墓在广州土堂里。乃其先公墓傍也。与夫人同原。即 靖陵之外。清潭之上。距狎鸥亭仅一里许。表石中折横卧于床石之上。其前面尚可认。书曰嘉善大夫司宪府大司宪兼同知经筵事柳公云之墓云。
 余于昔年。见慕斋集中。有恒斋大人司纸公墓碣。其墓在于广州学堂里。意恒斋墓。亦同在一处。而既无公之子姓。则无从访问矣。其后见朴监察世柱之子士人泰春。则以为吾里中地名禾谷。有柳恒斋墓。惜其已崩颓云。盖朴君居狎鸥亭。距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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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近。余于是始知公墓之所在。岁甲子仲夏。仍事往狎鸥亭。遂访公墓。瞻拜而还。未久。出守广州。窃拟封植。而值先墓迁厝。仍即递归。终未能焉。至今有馀恨也。余五代祖定安副正府君。配清州韩氏。乃文襄公继美之孙。而文襄夫人坡平尹氏。即恭度李公之外孙也。以故恭度公于余。亦为外先。其墓在于公墓山不远处云。
郑湖阴事迹
郑士龙。字云卿。号湖阴。东莱人。吏曹判书翼惠公兰宗之孙。昌原府使光辅之子。领相文翼公光弼之从子。以 成宗辛亥生。 中宗丙寅年十六。中司马。己巳。登文科。时年十九。历翰林两司玉堂舍人,吏郎,湖堂。以直提学。丙子。魁重试。升堂上。拜承旨。年二十六。见斥于时。退归宜宁。居四年而复入。才四十。判礼部典文衡。官至崇禄判中枢兼金吾知经筵成均春秋宾客总管。凡五迎华使。三赴 天朝。名动中原。前后华使莫不敬待。俾乘轿并行。至于 天子诏求老人图诗。汉吏学官权应寅,李鹏祥,林苞,卢瑞麟,鱼叔权诸人。皆一时文章士。奖待特厚。尝置门下。共论文事。自经副学以后。每遭弹驳。末以交结。权奸李梁。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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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峻。削夺置散。 宣庙庚午五月殁。年八十。后以光国从勋。追复职牒。自少酷慕富贵。营产致饶。侈美自奉。一日五时所食。皆备珍羞。以左右盘列之。庄获多在三南两西畿内。致粟五千馀石。家内使唤婢仆百馀人。而近前娼婢十馀人。皆服绫罗。以易日而入歌舞为事。客来则设馔而待之。有若外方营府焉。虽大君王子之富。无以加此。其致位崇品。皆用文受赏。终始以文华胜。丑名亦为所掩。为诗组织奇健。自辟堂奥。与卢苏斋,黄芝川并名。世称湖,苏,芝。有集累秩行于世。自少容斋李荇。力为推毂。后来苏斋相。又极叹赏。墓在杨州渼湖。无子只有孽产。壬辰乱后。白沙李相。到岭南。登宜宁十玩亭遗墟。见梅花正开。有诗曰。文章惊世富熏天。湖老风流已百年。物色不知人事改。野梅开落坏墙边。后语人曰。湖阴人物。难以见识论列。其豁达奇伟。真个陶朱公也。李芝峰睟光类说曰。湖阴别墅。在兴仁门外。居处饮食。穷极奢侈。近代贵富之家。无能及之者。
先人行迹抄(此篇。盖录送于史局者。)
先公讳厚源。字士深。郡守郁之子。广平大君玙之七代孙。而长溪府院君黄延彧之外孙也。姿性英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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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朗彻。目如明星。居家孝友。律己清慎。鍊达治体。深识典章。少赘文元公金长生之门。文元公期许甚重。文贞公申钦一见极加称许。勉以世道。慎斋金文敬公最相信爱。以为知己。对人言。必字而不名曰。识见才行。非馀人所及。年廿六。参靖社义举。与金元亮力辞勋籍而不得。金瑬于筵席白 上曰。金元亮李某其心犹恐参勋。 上有志操可尚之褒。超拜泰仁县监。甲子适变。募得壮士三百人以赴难。体相李元翼启以最先勤王。 上逆赐表里以奖之。在途道臣。又差兼中军。领列邑兵千馀。谒 上于果川良才驿。仍扈驾。特命升叙。乙丑。弃归。丁卯虏变。以总戎使李曙从事官。募得兵粮甚夥。李公喜曰。匹马出去。生有于无。可谓才矣。戊辰柳孝立狱。又有功。初录勋籍。将升通政。极力周旋。终得免焉。乙亥。以益山郡守登文科。上优赐宴需。丙子。有荐人才之举。文正公金尚宪。以不畏强御。奉公刚果应焉。以持平召还。冬。升掌令。扈入南汉。力持死守之论。虏又要斥和臣以甘心。庙堂且将应副。而四壁军卒。又来逼行宫。露刃以促。清阴,桐溪以下十五人。皆将不免。公与大谏朴潢,副学李景奭。力争于庙堂。清阴诸公遂得脱免。庙堂只以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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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两学士出送。及还都。亟治江都任事臣及帅臣诸道主兵者之罪。时相患之。出为湖西赈恤御史。以扈从劳。升堂上。拜承旨户议。求外得光州牧使。贼臣李烓以暗行御史。启以刑杖过滥。罢还。己卯。由承旨。出按湖西。 上嘉其尽心国事。再命仍任。壬午。除大谏。先时。朝家欲于 皇明密伸旧义。略有事在。而为虏所得。虏将龙骨打等。以 世子来驻境上。将钩诘主事人。并请两司长官,备局堂上。故有是除。公同领相崔鸣吉诸宰李植,李显英,李景曾,都宪徐景雨等。罔夜同入凤城。被查。神气自若。少无所动。同行叹服。冬还朝。癸未春。特拜汉城右尹。封完南君。又以大谏。力持风裁。时论倚重。兼备局有司堂上。俄出守江都。甲申沈器远谋乱伏法。其徒有谓器远忌公最甚。使其腹心。将首先除去云。乙酉。还朝。拜都宪。 上将迁内殿于别宫。合启力争。忤旨特递。翌年三月。始除刑参。秋。陪祭盟坛。升嘉义。以副价使燕。丁亥。自点当轴。朝政日紊。公不乐在朝。丐外出按关北。己丑冬。瓜递还朝。历知申刑兵参判两司长官。时自点虽已被逐。而清阴诸贤。皆退归乡里。自点党类。复据要津。修隙日甚。独公在朝。不降辞色。力持清议。点党尤见忌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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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阴使其徒。密告于清人。以为山人将携贰于上国。清人大疑。遂以兵压境。而使者数辈。续至将诘问虚实。公议于当路。以元相斗杓起废往迎。多所周旋。时两司请窜自点。及闻虏使至。大小震怖。都宪朴遾先为停启。公勖谏官论益急。 上遂命付处自点。并黜其二子于外事。遂弥缝。又以都宪。请加罪自点。流窜光阳。先是。中外章甫。请牛,栗两贤从祀。岭人柳㮨投疏诬毁。太学生削其籍。又付黄。岭人不肯赴举。于是朝家谕令太学生。去其付黄。太学生不从。仍致空馆。上连有严教。相臣赵翼以疏斥岭儒。又忤旨去国。公于筵席。力陈两贤道德之实。且言赵翼不可薄待。以失敬大臣之体。 上颇加采纳。辛卯正月。有虏使先声。由吏参。升资宪阶。奖以才敏智周等语。使傧于境上。冬。自点狱起。以都宪终始按狱。以劳。升正宪。历户礼判。癸巳。又以撰修 仁祖实录。升崇政。丁酉。以推刷都监劳。加崇禄。前后累判礼部。再入天曹。而修明典章。谨守格例。尤屏绝请嘱。人不敢干以私。 仁孝两朝皆加倚重。及至大拜。已衰病不能有所猷为。再入政府。旋即递去。不能淹数月。常就閒盟府。 孝宗尝密谓宋公时烈曰。完南多病不出。国事愈无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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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至是卒。寿六十三。有遗疏。以勤学问。纳谏诤。严宫禁。公视听。辨邪正。慎刑赏。谨天戒。恤民隐八事为戒。而以修身进德为本。又请裁损军兵之数。 上褒谕悼惜。致吊祭礼葬如例。公识度明的。悬度来物。其不中者寡。宋公浚吉尝发文靖圣人之叹。 孝庙每于禁苑。好驰马。又令诸驸马习骑射。公每忧叹曰。早晚必有难言之事矣。于筵席。力请取览陈俊卿行状。盖状中极言宋帝驰马弦激之事矣。当己亥大丧初。公闻尹鑴送延阳李相小札三年服之说。即语人曰。英甫他日祸根。已萌于此也。此事将必为士林奇祸。君辈因此亦有磨云之行矣。未久而 孝庙有坠伤之患。其后甲寅。宋公终陷大祸。士类尽见窜逐。皆如公言。
先墓祭堂小记(乙丑)
古无丘墓之祭。自唐宋来。礼缘人情而起。则墓前。亦不无行祭之堂。朱子守南康也。为刘屯田凝之作小亭。张南轩为先相国魏公。亦立小亭。而我朝李文纯公尝曰。墓祀。不如合祭于斋舍。如无斋舍。即设坛以行。此不但先儒之所行与论说如此。我光秀先茔之置三间厅事。亦此意也。每于节日。宗孙率诸宗人。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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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先祖抚安,广平两大君暨永顺君。然后始各上其所祭之墓以祭焉。而先府君。又以为常时行祭。固自有墓前床石。如雨雪时。则不可无傍近一小屋子。遗训丁宁。至今在耳。顾衿阳旧山。有迁奉之计。未克搆就。今于缅礼讫。尚有恩赐馀财。遂营一间祭堂。以敬承先旨。以畀宗侄。庶几谨护而毋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