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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湖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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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湖集卷之二
 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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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言疏(癸丑二月晦日)
伏以臣于顷日引对之日。以 鲁山君祀典复旧事。有所陈达。即蒙 圣上允俞。该曹既已覆启施行矣。其后更闻。则凡 鲁山墓施恤之典。因兵燹裁减者不特忌祭祭物而已。 夫人墓亦准 鲁山君墓例。旧有守护军。墓下。又有祭田二结给复之规。而到今守护军。则因至革罢。祭田则只给复一结云。此亦因一时裁减之后。无人更为申请故也。今 圣上既复给忌祭祭物。则此二事。亦当在复旧之中。以完从前施恤之典也。且念 鲁山君墓下。已置庙宇。以为时节享祀之所。而独于神主所在之处。未有一间屋子。不免与闾阎匹夫之鬼混处一室之中。 鲁山虽以祸降封。曾是君主一国。揆以人情道理。岂非未安乎。目今虽曰岁饥财竭。其于数间屋宇。有何大费财力。倘命攸司。就其神主所在之处。营立祠堂。且赐祭器。以为妥灵歆格之地。则其在 宣庙封植之举。 圣朝悯锡之政。可谓聿追而尽善矣。臣于此事。初既发端。故复有渎陈。死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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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应教兼陈所怀疏(癸丑六月二十日)
伏以臣本庸陋。猥忝近列已至一年。毫无所补。徒窃廪料。寻常愧恧。若无所容。至于宪臣处置。本非大段之事。而亦不能和一众论。重被讥斥。此不过平日言议。不能见信之致。将何颜面。晏然仍冒。加以重患暑感。头疼目眩。手战足掉。寒热互极。吐泻俱作。委顿床席。一任困笃。虽用药饵。略无寸效。以此病势。尤难虚带。伏乞 圣慈亟赐递免。以幸私分。不胜幸甚。抑臣有区区愿忠之志。有关国家之安危。阴阳之消长。则何敢以引罪祈免之章而不尽其说。以负我 圣明哉。臣伏见近来人情汹惧。有若大祸朝夕垂发者。何则。以有张应一之疏也。其满纸张皇。恣意恐动之语。无非胁持 君父。倾陷廷臣。而其语意之凶惨。有不忍言者。 圣明在上。谓必快示好恶。以绝祸萌。而乃反批谕。与之酬酢。此何故耶。应一之疏。非但陷诸臣于不测之地而已。至以 殿下为厚大臣而薄 先王。葬 先王不如匹夫。又以受制贻笑等语。为激 殿下之一大关捩。而隐然提起尹善道之疏。惜其不能见售。而至谓见焚政院。终不入 睿览云。当初善道之疏。自 上洞烛。特命放逐焚疏之命。又在 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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览之后。而应一乃以不入 睿览为言。此则 圣明之所必知。而犹且诬罔如此。况其他搆捏之辞。何足论哉。曾前凶人之投疏也。其在出纳之地者。虽有捧入之时。犹能别白其是非。以备裁处。而喉司诸臣。公然捧入。竟无一言。此岂独诸臣之罪也。 殿下近来闭塞言路。亦云甚矣。少有触忤。则谴罚辄随。人皆惴慄。惟以含默为事。岂非慨然于 圣明者乎。噫。凶人之欲一逞志于士林其来久矣。宗统嫡统之说。初为嫁祸之把柄。善道倡之于前。赵絅和之于后。继有告庙请罪之章。继有专攻附板之疏。未尝不借重于君父。拟罪于极地。而幸赖 圣志坚定。奸计莫售。保十年无事矣。式至今日。又以 园寝事。换面而出。必欲甘心。岂不痛哉。虽然。此岂身伏岭外八十昏耗者所能自为乎。飞书教诱。假名未冷之尸。以为尝试之先锋者。灼然难掩。不料山海,尔曕复生于今日也。若以事系 陵寝。容而置之。不以其罪罪之。则奸凶之徒何所不至。其日夜之所以祈望者。专在于圹中之有水。 梓宫之成隙。万一有一毫疑似。则必将相率而起。终至于败乱朝廷而后已。莫谓 圣明临御无是理也。国家不幸。士林之祸。前后相寻。己卯之祸。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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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狱。可谓惨矣。自古小人。例必假借重事。巧为罗织。故虽贤圣之君。亦未免为一时所蔽。甚则为其瞀制。有不得不曲循其意者。可不惧哉。曾在 中庙朝。文翼公郑光弼以 禧陵总护使。见其圹中有石。即为启禀。而后始完大礼。则光弼之无罪可知。而及其迁陵之时。奸臣金安老以此为其罪案。拟之以叛逆之律。而堇得减死流窜。若非 君父之仁圣。则光弼之保全性命难矣。当其论罪之时。则必以安老为忠。光弼有罪。而到今观之。则安老果有为国之忠。而光弼果为负国之人乎。今此 宁陵石物之生隙。本非翼秀之所始陈达。前后改封之请。已有儒贤之议。谏臣之疏。及重臣榻前之启矣。而其后诸臣之不能更禀者。不过以其事体之至重故也。曷尝有一毫掩覆之事。欺隐之心乎。迁 陵之举。实为国家之大幸。则翼秀初疏。其意似忠。而观其措语之间。显有藏蓄之意。人之见之者。不能无虑。及其再疏。而毕露其被嗾借述之情态于政院对辨之日。至于赵威凤之疏。跃然继出于翼秀初疏之后。自 上惊动之际。乘机巧中之说。反蒙嘉奖之批。潜相喜幸。自以为得售已计。及其 圣明处分之后。诸臣所被之罪。犹不满群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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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望。故今此应一之疏。又自千里而至。有同十日燕王之书。许多造意。实相照应。若出于一人之手。此与安老藉重 陵寝之事。陷害忠良之迹。前后一套。 殿下其不之觉耶。苟或不知则已。知之而犹且顾忌。不能明辨痛斥。则将无以杜谗贼之口。而骎骎然堕其术中矣。伏愿 殿下深留睿思。廓挥乾断。亟治应一之罪。以戢奸凶之辈。国家幸甚。士林幸甚。
辞刑曹参议疏(乙卯二月初六日)
伏以臣于 国恤之初。见差 殡殿都监都厅。终以监董之微劳。获纡超资之异恩。臣闻命陨越。措躬无地。夫敦匠骏奔。自是臣子之职分。有何可酬之功。而滥及于如臣不当得者乎。台阁还收之请。实出于遵宪章杜僭赏之意。谓当即赐收回。以伸公议。而 圣俞之终始靳固。亦独何哉。臣于此。别有不敢自安者。先臣之昔在言路也。慨然于赏典之滥。力论其非。朝家遂著为絜令。间虽因特教破格升资。本非可以为例者。而顾臣追念先臣之所建请。私心愧惧。实有倍于他人。不可以为荣。必欲陈闻于 上。冀听反汗之命。而第以身在散秩。不敢猥上章疏。缩伏屡日。一味闷蹙。千万梦寐之外。新命遽下。惊惶踧踖。益不知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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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之所也。且臣于 先朝。猥膺济州巡抚御史之命。未及辞陛。遽以大戚而停行矣。今者庙堂。改号为使使之仍往。顾念使事所干。体段颇重。而臣之即今情势与前大异有不敢冒昧承当者不得不仰暴于聪听之下。以俟处分焉。臣曾在 先朝。忝叨近班适见张应一之疏。不胜忧愤之忱。敢上一疏。极论其谗巧之态。顾其措语之间。多有不识忌讳者。而赖 先王宽大之德。略施以薄罚矣。目今朝廷之上。论议大变臣之所尝以为贤者。今反为邪。所尝以为是者。今反为非。宋时烈既以罪首。置诸流窜之典。而收司之律。并及于入地之宋浚吉。在野之李惟泰。其前后弹辞极其狼藉。则臣之前日妄言之罪。至此而益无所逃矣。况臣自少出入于三臣者之门。虽不敢谓之有所学焉。而若其尊信而敬事。则亦自不后于人矣。古人于其师友之被斥也。犹以为进退荣辱。义无独殊。请与同贬。今宋时烈所论之罪。不止于朋党而已。所被之律。不止于贬斥而已。则臣何敢自幸于网漏。晏然于朝端。以失古人自劾之义乎。虽寻常职务。亦难冒居。以辱清朝。又加以奉承纶音。远宣海外哉。受罪废斥。诚所甘心。闷默趋走。良亦腼颜。伏乞 圣慈俯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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谅察。将臣所授新资本职。一并镌改。仍令有司。明议臣罪。不胜幸甚。
辞刑曹参议疏[再疏](乙卯二月十五日)
伏以臣之情迹。万分难安。僭引古人为师自劾之义。仰干宸聪。冀蒙谴斥。而 圣度如天。曲加宽贷。臣抚躬怵惕。感激于中。今既随牌出肃。则固当黾勉供仕。图报涓埃。惟是所患血症。日益危苦。不趁今调治。则前头远行。实难就途。秋曹剧地。亦非养病之坊。不得不暂解职务。仰首呼吁。而抑臣外此而复有臲卼之势。须至毕露于上者。臣之年前疏论张应一之事也。敢历陈一番人递相授受。必欲嫁祸之状。而应教赵威凤之乘时跃出。陷人极罪者。真不坠乃家之声。故摭实据事。并在参奏之中矣。初何尝无端侵及。亦岂敢一毫搆诬也。即伏见威凤之疏。则其所以为说者。直加丑骂。无复有士夫之风。噫。方今之世。白日当天。而公肆捓揄之态。此何景色也。臣诚不欲与之相较以自辱其身。而第惟不敢复玷累名器者。则至此益决矣。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亟削臣职。以谢人言。不胜大愿。
辞刑曹参议疏[三疏](乙卯二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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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即今情势。万分难安。再上请罪之章。诚出于不获已。而温音恩纶。终始宽假。既令调理。复令察职。臣非木石。宁不感激。非不欲冒没廉义。出莅职事。以答 圣主之勤谕。而惟是火色爇天。着足无地。噫。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此岂独昔人之心为然。而形拘迹禁断。无转身之路。不得不复寻长单。祈递职名。惟欲以西班散职。奉命渡海而已晚。伏见南天汉疏本。则其搆捏在廷之臣。可谓极矣。而其一款。则又论臣罪。一则曰公肆愠怼。一则曰显示要君。其他罪目。不啻狼藉。臣若万有一于此。则虽擢臣之发。不足以数臣之罪。而臣亦万死难赎矣。臣駴目怵心。不觉跳身三尺。不料臣罪之至于此极矣。设使此言。但出于天汉之口。彼既在近密之班。则便是言者之言也。固不当诿以不足与较而晏然不动。况未必天汉一人之言。则臣虽欲效顽钝嗜利之辈。贪恩恋宠。不思自处。尚可得乎。伏乞 圣慈俯赐谅察。亟削臣之职名。仍令有司。更议臣之罪律。以正邦宪。以谢人言。不胜大愿。
应 旨进言疏(庚申十二月二十一日)
伏以天人一理。上下无间。人事失于下。则灾异作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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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感应之理捷于影响。自夫人君一心之微。以至于政令施措之间。无一失其当。则安有天心之不豫。灾异之荐降乎。无一得其当。则亦安有天心之悦豫。灾异之不降乎。天下万事。莫不成于诚实而隳于虚文。臣窃瞷 殿下非不欲诚意正心。以端出治之本。而徒事乎虚文。未见其诚正之实焉。非不欲委任大臣。以责制治之道。而徒假以虚礼。不用其言。未见其委任之实焉。听纳者。人主广聪之要道。而忠言难入。正论日衰。訑訑之色。拒人千里之外。则是听纳之无其实也。刑赏者。人主御世之大柄。而当死者生。有罪者赏。人心拂郁。中外哗然。则是刑赏之无其实也。执此而观。则无怪乎变怪之叠见层出也。善哉。真德秀之言曰。君德无愧。则天为之喜而祥瑞生焉。君德有阙。则天为之怒而灾异形焉。 皇明太祖之言曰。得乎民心。则得乎天心。今欲弭天灾。但当谨于修己。诚于爱民。伏愿 圣明其监于玆。惕然知惧。怵然改图。无事虚文。务修实德。动静语默之间。必无愧乎吾心以求合民心。黜陟赏罚之际。必无拂乎民心以求合天心。夫然则一理之天。庶几乎回怒为慈。变灾为祥。大戊修德而祥桑枯死。景公言善而荧惑徙舍。实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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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非可诬也。今日积弊。固非一二。有难毛举。而其中白骨儿弱之徵布。尤为国家残忍之政。民生剥肤之怨。庙堂既令查覈。收布成册。而尚未有变通之举。其间虽不无事势之所以然。而民生之失望。则可谓甚矣。户布之法。虽以年事之大侵。人心之未定。不得容易下手。而至如目前救急之策。则亦安得尚有所持疑而不至亟行也。顷日承旨尹以道疏陈儿弱代定之策。诚足采用。而别定查官。使之主管云者。亦是知要之言也。大槩两南閒下之避役者。不特匠人为然。如募军牙兵下典及湖西之新选镇抚衙前等。皆有三保。而无非閒丁。合以言之。则其数不亿。以三南而推他道。则其所避役者。虽非此等名目。又可以类知也。若择送的当人员。协同守令。另为搜括。恐不至于大费气力。可以了当也。设令所得。不足以填补其缩。比诸元不变通。其得失已有间。而亦岂无他道之可以足成者乎。伏愿 圣明亟下明旨。更令庙堂。从速变通焉。人君之政。莫先于奖励臣节。亦莫先于昭雪冤枉。臣请就此二事。昧死而陈焉。当我 世祖大王受命御极之时。有皇甫仁,金宗瑞,成三问,朴彭年等诸人。以不能早自归附。妄效古人国士之报。皆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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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被极祸。尚在罪籍。彼诸臣者。岂不知天命之已绝于旧主。历数之已归于真人。而终守素志。至死不悔者。不过臣各为其主。君臣大义。有不可以自毁也。 圣祖虽当危疑之际。不得不诛除锄治。而实嘉其志操。故当时下教于群臣曰。三问等。今世之乱臣。后世之忠臣。其所以故发微旨。以晓后世子孙者。诚非偶然。而又制训辞。以示 睿宗大王曰。予当屯而汝当泰。事随世变。若汝拘于吾迹而不知变通。则所谓圆凿而方枘矣。汝须无忘。噫。 圣祖欲令子孙。有所变通者。可谓反覆丁宁。惟其如是。故当 圣祖违豫之时。 睿宗在东宫。参决庶事。首命悉放癸酉丙子被罪诸臣缘坐凡二百馀人。盖宗瑞等死于癸酉。三问等死于丙子也。然则其宽大之典。原赦之恩。已行于圣祖临御之时矣。至若金宗瑞之外孙金延寿。三问彭年之外孙朴壕,李鼋等。或以清白。或以名流。后先立朝。而彭年之姓孙。则又自 宣庙以后。连有录用之举。不特此也。记昔 先朝儒臣宋浚吉于筵席。仰陈三问等事。则 先王极加叹赏曰。三问等。乃方孝孺之类也。此可见 列圣之待宗瑞等。本不以罪人也。若稽 皇朝靖难之日。齐黄等凡效命者。皆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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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至于方孝孺。则并论其十族。而及其 明末干戈抢攘之中。尚能特宥其罪。又按我朝开国之时。文忠公郑梦周等。谋害 太祖甚急。故不得不诛讨。至处以逆律。而 太宗即位。旋命复官赠谥。以褒其节。曾不以事系 先朝。而有所持难。此真帝王之盛德也。恭承 列圣之遗意。爰涤诸臣之罪名。其不在于 圣明之继述乎。所以扶树民彝。激劝臣工。诚不浅鲜矣。 仁祖大王反正之时。金元亮以布衣。最有密赞之功。及其事定之后。力辞勋籍。且与自点大成嫌隙。适会李适之变。沈醉妄发。遂为自点所陷。被杀于 仁祖去邠之时。及至 先朝。幸因大臣献议。得以伸冤复官。又为许积所陷。还置罪籍。其所以搆捏者极其凶惨。又不啻自点之所为。至今人之知其冤状者。莫不伤叹。而元亮即臣之外曾祖文元公金长生之门人。而先臣及臣师故掌令赵涑。最与之相亲。且尝同事于举义时。故详知元亮事者。莫若臣家也。盖自点许积等所搆以为罪者。一则曰举义之日。不赴西郊也。一则曰怒其录勋之不高也。一则曰勋臣薄待。故毁斥勋臣也。一则曰自求宁边判官。意在于与适同事也。一则曰尹仁发之诈死。出于元亮之所为也。
芝湖集卷之二 第 369H 页
罪目狼籍。不一而足。臣请一一辨明其不然。盖元亮之意。只在于赞成举义而已。本不欲参勋。故反正前一日。谓崔鸣吉曰。吾是腐儒。无可效力。今若往赴则只是贪功云。此则反正初。鸣吉即为上达于榻前。而前此臣父及赵涑。初闻密议于元亮也。谓元亮曰。此乃贵戚之卿所为也。如吾辈书生。何可与也。元亮笑曰。朱子乃儒者。而宁宗承统之时。实与赵如愚同事矣。又谓曰。日后若有录勋之举。则将柰何。元亮曰。此则亦有可免之事矣。盖其不赴西郊者。实出于欲免勋籍。而预为讲定于侪友者。元非临时有所计较而然也。先臣等。初亦欲与元亮同之。而因武士等怨怒。遂改意以赴。而元亮则终守初志矣。今反以此而为罪。不亦诬乎。元亮于反正初。即与沈命世自点器远等。同日特命六品迁转。又旋拜实职。 仁祖之待之者。与命世等实无差殊。其于勋籍。虽欲图免。有不可得。则元亮每谓先臣等曰。勋籍今不能免矣。无宁见录于三等腰下。先臣等问其故。元亮曰。录功过多。则不无台阁论削之举矣。仍力劝金瑬。录诸腰下之后。言又于任叔英。以有三等减削之论。而元亮则不得免。又与先臣共草启。语嘱正言姜硕期。使之论削。而
芝湖集卷之二 第 369L 页
硕期终不肯从。元亮及先臣之意。惟其如是。故金瑬于勘勋时。白 上曰。元亮与李厚源。其心惟恐参勋。仁祖遂下志操可尚之褒矣。今反以此。而谓元亮憾怒于录勋之不高。不其诬乎。元亮读书修行。人望甚重。故先正臣申钦力荐于榻前。与文敬公金集。直通台宪。超拜持平。一时进退人物。多出于其手。自点器远等虽席功骤贵。若其名论权柄。则出于元亮下远甚。此其嫌怨之所由基。而元亮又鄙夷其贪纵太甚。屡形于言语。常曰。金郎不可不速升其资。此又见嫉于自点者也。以此而谓之自点薄待。故元亮毁斥自点云者。诚为冤枉矣。至于宁边判官自求之说。元亮固尝言之于崔鸣吉。故自点等以此而为陷害之一大證。而其实元亮之求外。非独宁判。故臣之外曾祖文元公金长生谓自点曰。君辈虽以元亮之求宁判为罪。其求补茂朱之事。则吾亦亲闻。欲往南邑。亦与适为同事计耶。元亮虽有取死之道。其心则断无可疑矣。自点亦无以应焉。元亮之求宁判。可谓妄发之甚。而其求南邑。亦非一二。则执此而断之于逆者。诚为冤枉矣。至于尹仁发之诈死。许积乃谓之出于元亮之所为。此又诬妄之甚矣。甲子之狱。讯问仁发之
芝湖集卷之二 第 370H 页
弟仁孙。则供称其兄之诈死。乃是李栴之所为云。其弟既明白纳供。文案尚在金吾。而犹尚搆捏若是。则其他又何可言。此则自点之初。未尝发于口者。据此一事。可知许多辞说。无非此类也。大槩元亮之所与而相合者。郑经世等士类也。所与而相背者。自点等勋臣也。以身在勋籍之人。其所违合如此。则已足为取败之道。况以逆适五寸之亲。当其凶谋诇察之时。敢为出力伸救之言。及其上变之后。又为移书救栴。及其动兵之后。又为乘醉护适。其愚妄而触犯者。至于如此。则夫安得不为自点所媒蘖也。其所囚系而讯鞫者。无非自点之所主张。而及其去邠前夜半处置罪人之时。 仁祖下问元亮事于判义禁金瑬。则瑬未及仰对之前。自点又即进曰。何可留活此汉。以为逆适之吏判乎。仍力请置辟。苍黄之际。未免有成命。而仍即去邠。其时应死之人。不独元亮。而元亮独死于狱门之外者。亦是自点私送军官而杀之也。噫。元亮本非逆招所引之人。吏判又非逆招所出之说。而其所为言如此。终杀之而后已。则可见其从前积憾。必欲甘心也。人或谓金瑬与自点同意。故未救元亮。此非得实之论也。当初贼适不反之论。瑬实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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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与李贵忿争于榻前。故及其贼适称兵之后。瑬甚恐惧。凡于科断罪人之际。末敢为伸救之说。先臣其时以南邑宰。领兵勤王。逢着金瑬于果川。则迎谓曰。金元亮生矣。先臣曰。何以生乎。答曰。昨夜固置以死律。而未及举行而来。必不死矣。人之死生。不可以人力为也。以此观之。其无欲杀之心可知。而其为自点之所杀。尤不可诬也。许积之又为搆陷于既伸之后者。非但祖述自点之绪论。实欲胶守金时让之私记。故其所称冤之说。虽出于一时名流之口。举皆挥斥而不信。甚至新丰府院君平日之言。其子善澄悉陈于榻前。而且极力沮遏。领府事宋时烈。又于閤门外语之曰。元亮之冤。吾欲陈达云。则积曰此事吾既误达于前。吾当更白而伸之。公何必自为。宋时烈信其言而乃止。积其后终无一言于前席。即此一事。而其反覆欺诳之态。有不忍言也。先臣尝谓元亮之死。虽由于伸救适,栴。而其为冤枉。亦当于此而可见。果是参谋之人。则既已上变设鞫之后。惟当惶怖匿迹之不暇。何敢大言伸救。至请就囚庭辨乎。赵涑之论。亦与先臣同。而及闻其还收伸冤。又流涕而言曰。元亮之事。未论别事。癸亥辞勋。实出至诚。而今乃并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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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罪。诚乎冤矣。盖深知元亮之冤者。先臣及赵涑之外。如古相臣李时白者。固非一二。而元斗杓则在金吾时。始能辨明其事状。新丰府院君则最伤其被陷而死。故张善澄习闻其说。又为陈疏曰。元亮之事。今四十年馀。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矧且旧人都尽。辨證无据。若以所达之人。有所取舍。则大臣小官。轻重自别。但许积所达。既非亲见。出于时让私记。臣之所达。亦非目睹。闻于先臣。则国家处此之道。只宜惟其言之所自来而已。而执迹之疑。断之以逆者。金时让一人之言也。目击实状。叙究其心者。先臣之外。又有古相臣李时自,元斗杓,李厚源等。而又有数三名流之称冤者。则斯言之重。不但取信于一世。虽古之槐棘大疑狱。亦不过如斯。而今则不然。四大臣不刊之言。弃之弁髦。一故臣无根之说。信于律令。抑扬彼此。屈伸颠倒。朝家听言之道。恐不当若是也。此诚切至之论。而可为公案于今日者也。呜呼。积既罪恶贯盈。竟伏王章。其平生怀奸陷人之状。 圣明业已洞烛无馀。凡诸臣之被陷于积者。悉蒙召还。复立朝端。而独此元亮之事。尚未昭雪。九泉之下。永为不瞑之鬼。所谓穷天之冤。未必不为此人而言也。侧闻其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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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已有讼冤之章。事下该府。今已久矣。而尚未有覆启之举。岂亦多事之中。有所未遑而然欤。伏望更令有司。详覈前后文案。从速议谳。使幽冤小伸。公议得行。不胜幸甚。臣妄论及此。无任惶惧俟罪之至。
进江都事宜别单疏(辛酉五月二十日)
伏以臣本书生。素乏才识。猥被朝命。叨受重寄。其于关防形势。兵家利钝。实所昧然。今若强为之说。则其何异夏虫之语冰。人亦谁能信听而见采。不过为一张之空言。然既在其地。且有所怀。则亦何敢终无一言。有若越视哉。玆敢不避龃龉。条列数事于别纸。缮写投进。以备 睿览。臣既上京则所当入对口陈。而言语拙涩。恐难分晓。不得不以文字入奏。末复以固结民心。表章节义两款。毕献其愚。伏乞宣下庙堂。俾有所覆议焉。臣无任战灼屏营之至。谨昧死以闻。
  别单
 一。本府处于京师百里之外。而其距松都。则仅仅五十馀里。山峦以为城。江海以为池。又以信岛,长烽注文,甫音暨紫燕,乔桐诸岛。蔽遮于西南大海中。作为藩屏。其天造地设。可谓极其形势。从前建设别都。以为事变时驻跸之所者。良有以也。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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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时。则四面皆沮洳。泊船只有数处。而今则无处不可泊船。高丽时则府中既有内城。环岛又有长城。而今则内外俱无城子。丙子之变。敌渡甲津。虽缘无守卒于津边。而府中之见陷。亦因无可守之内城故也。是以知兵之人。尝以为必须海边。列置墩台。府中坚筑内城。且傍置一二城子。使训御两局及总戎使。各守一处。以为掎角之势。然后始得万全。盖环岛长城。既不能筑。则不得不就其要害处。列置墩台矣。虽有墩台。若无内城。则贼或渡江。腹心先溃。更无可恃矣。虽有内城。若无傍近城子。则孤城受围。实有援绝之忧矣。所以宜置墩台于海边。坚城于府中。又有一二城子于傍近之处。使炮丸相及。形势相连。夫然则设或贼兵渡江。进无可攻。退无所归。徒为送死。剿灭非难矣。臣乃者。从木道。遍审墩台。则其所布置。皆得形便。沿海防御之策。无过于此。其视向来全无所设。相距何翅万万也。然不可以此而便谓之更无可虞。而终已不可已之举。府中之城。诚不可不先筑。而又若甲串津上仙源山头。则亦不可不次第而城。至于高丽山。则旧有土筑。并当随后缮修。中置一大伽蓝。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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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则聚集僧徒。临乱则增兵入守。方为声援之地。而亦便于瞭望矣。外此而如北之升天堡。南之德津堡暨西之寅火石津。皆当置一城子。以为联络之势。盖升天堡。与丰德之白马山城相对。乃松都往来津路。最是紧要处。德津堡。与通津之德浦镇相对。乃京城往来津路。虽甲串冰塞之时。此则亦能渡涉。最为要紧处。寅火石津。乃乔桐往来津路。亦非等閒之处。又以江外关防而言。白马山城。乃高丽之升天府。设置大镇。以防御蒙兵之处。新德浦。其地势亦类于白马。而又适设置一堡。足为他日防御之所。盖此两津。必待潮汐而渡涉。故若无津边城子。以为捍蔽之所。以未渡涉之前卒。遇敌兵则避乱人民之立见鱼肉。已不须言。而虽三军驻跸之时。亦无以为计。此又切急之忧。丽氏之所以必置城于升天府者。其亦以此。而今日之德浦。亦国家之一升天府也。况自金浦至甲津。乃五十五里。自德浦距金浦。则仅踰一舍。岂非径路。此他日行幸之所必由处。并宜筑城。而白马则移丰德府治。于此德浦则亦令金浦,富平。临时入保也。且有通津文殊山。雄峙于甲串津边。俯临本府。最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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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兵之先据。此不可不城其巅。而令通津。临时入保。以兼便瞭望也。且惟甲串津边。若无防御之所。则未渡涉之前卒。遇贼兵之忧。亦无异于德浦。虽不能筑城。亦宜于水踰岘上。置左右墩台。临时入寸。以为捍后之所也。然许多城子。何可一时俱举。就其缓急次第而论。莫先于府城。而其次甲津。而又其次仙源。又其次德浦白马。而必也断手于此等处。然后其馀。又可议也。目今掌兵之臣御营大将金锡胄外。皆未见江都形势。宜令训局总戎两臣。一番周览。而骊阳府院君闵维重。曾以御史来见本府。故亦以为宜筑府治之城。而其他所言。皆能凿凿中窾。且维重见为本府次知堂上。虽递本兵。不可不更命下去。与诸臣一同看见。共议此事也。年年饥馑之馀。才经墩台之役。继有 山陵之事。目今旱灾之惨。又至于此。非不知巨役之难举于今年。而惟是乾文告警。忧虞多端。阴雨之备。诚不可缓。故玆敢以是陈闻于聪听之下。以为预先讲究之地。
 一。脱有不幸。 大驾驻跸之后。则训局,御营,总戎三厅及本府军兵。自当分把以守。固无待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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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而然其所守之信地。则亦不可不预为之区画。凡事预则从容。急则苍黄。固其势也。当丙子之变。虽时势所压。国事终至罔极。然其南汉陪从将相平日智虑。岂果草草者。而初入城也。已过两日。犹未能分军城守。 仁祖招跪体臣本兵以下诸将于庭。责以从速城守。然后始得分军云。其仓卒劻勷之状。据此可知也。本府则沿江把守之外。又有诸道勤王舟师。亦当预定来往之所。大槩自月串至德津。则非但江口狭小。水势悍急。难用舟师。而贼所易犯之处。自升天堡至寅火堡。则江口广阔。或至六七里。可用舟师。而贼所难犯之处。且更以把守之处而言。则上段所陈之外。如龙堂串,加里山,月串,赤北等处。亦皆紧要。故判书徐必远为留守时。于此等处。并请各别防守。此言诚为有见。龙堂串则在于花岛龙津之间。而通津边对峰。形如张屏。且能平临贼。若隐身连放大炮。则虽暂时。势难支保。加里山则在于龙津济物之间。而自通津边。有一沙坂。横入于前。潮退之后。则其广仅三百步。故丁丑年清人撤归时。亦以健马一时过涉云。此两处诚极可忧。月串,赤北。乃是本府第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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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而通津,丰德两江界分之处。且与文殊山一枝相对。实是水路要害。而惟便于停船。若自月串以至蟾岩。其间便于停船处。列置舟师。乘其潮汐之势。以为运船。则虽曰水势悍急。难用舟师。犹可以有为也。自赤北至寅火堡。水势虽广阔。然其必待潮汐而后行船。则无异于月串边。此亦不可不预定其停船之所也。
 一。本府有六镇佥万户,四堡别将。皆设置于要害处。以为缓急防守之所。意非偶然。而第土兵既少。又无添防军丁。自其镇堡无以给代。故当初庙堂不得已使户曹下送番布。近年则又自兵曹划给馀丁木。每朔应下七同。总计一年所给。则乃是八十四同。又计十年所给。则乃是八百四十同。近年兵户曹财力之荡竭。实由于此等费用。诚极可虑。不可不大段变通。使诸镇有所扶持。本兵有所省费。而惟是变通之道。实甚未易。故因循至今矣。我国军役之最偏苦者。莫如漕军。无所利益于国家者。亦莫如漕军。以言其偏苦。则漕船元数六十七只。而每船漕军四十八名。总计三千二百十六名。每名一年所纳米。至四石。其役之重。已非他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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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而其他各项耗费。罔有纪极。漕军等一年所备之数。总计一千八百八十石零。加以世传其役。不得赴举。以言其无所利益。则漕军三千二百十六名。每名给复二结。而一年新造船。少则十馀只。多则十五只。每船每名加给一结。其他越海粮新造补工米及六十七只上京后回粮等。自朝家所给之数。总计七千五百九十石零。而一年所运田税。则逐年有所加减。虽难的定。大都不过三万馀石。以其所运较其所费。则不过于三分得其二分矣。此皆详载于己未年启下新事目中。可覆案也。其无利益而有害。乃至于此。伏见两南大同设立之后。许多收米。皆以私船赁载。至于关西。则如长山串等处。最号难过。自前公私船运罕有通行者。而今则国家前后移粟。虽京江船。亦皆无弊往来。而未有船人耗蠹之弊。由此观之。不必以漕船而有所益。以私船而有所损。何可固守无益之法。而不思变通之道乎。诚宜革罢漕运之法。漕船则移属本府。许以赁载田税大同。漕军则后属本府诸镇。以定水军。船价则一依他衙门例捧之。以充军需。水军则只收一石米。每名折价三疋。以为给代。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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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曹无给复之事。而漕运自如。兵曹无馀丁之费。而财用稍裕。本府军需丰富而易于措置。水军身役顿减所乐于赴举。诸镇立代之类。又喜其所给大胜于前。夫然则随处俱利。元无一害矣。人之难之者。以为若罢漕卒之后。或有不时船运之事。则号令不行。无所徵发。此为大段窒碍处。此言似矣。而其实不然。夫国势危急。号令不行。则虽有漕军。何能徵发。国势不至于危急。号令尚行。则虽非漕卒。岂无其人。变乱之时。则人之继粮之艰。倍于常时。其乐趋于沙格。亦必倍于常时。不患号令之不行也。壬癸之乱。十年干戈。前后运饷。皆由水路。而不必以漕军而为之。此其前事之明验也。伏愿特垂 睿裁。快赐施行焉。
 一。本府处于京都咽喉之地。中外船只。非由本府前洋。则不得往来。他日事变之时。运饷应援之道。专在于舟楫。舟楫不可无句管之人。句管之任。又不可不归之于本府。京江及畿甸船只。宜令皆属镇抚使。一如统营之例。非有镇抚使公文。则不许赁载。不许渔采。不许往来。海上公私赁载船则许纳壮纸一卷。渔采船则分其大中小。收捧税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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疋或一疋半一疋。然后成给公文。若无公文。则论以潜商。全船属公。严加禁断。变乱之时。则使之载其妻孥。来诣本府。以听分付。则平时可以补用军需。事变可以输运军饷。诚为利益矣。
 一。本府虽有船只。其数不多。如三南战船。待其限满。使报于本府。以价买得后。因于船材处修补以来。募民逢授。以之赁载各官大同。而依训局例。受其船价。以补军需。所益非细。漕船全属本府事。既已仰陈于前。而庙议若或持难。则其退船与战船。一体许卖。而凡退船之价。并宜从略酌定。以为遵用之地。
 一。本府乃他日驻跸之所。百官军兵之所萃。上下士民之所归。而城内甚狭人家至窄。皆以茅茨盖覆。而且与官家仓库。墙屋相连。而地是海岛。常多大风。常时火灾极可畏。临乱主客将难容。前头退筑府城之后。城内人家。宜令移出于新城之内。城内则如兵户曹,司仆寺,军器寺,司饔院,尚衣院等有财力衙门。各造若干家舍。如御营厅,训局之为。则常时府人可以入接。临急各寺皆有公廨。岂非两便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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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内人家。若移出于新城之内。则其处皆是民田。此则本府有两处牧场。以其一处计给相换。作为公田。然后可以折给家垈。而若非自官家广贸材木。多造屋瓦。减价许卖。有如平壤旧例。则贫寒之民。决难自为办得。此则必须漕船移属本府。并与退船。赁载田税大同。收其雇价。然后财力有裕。可以措置此等事也。
 一。保障之道。莫切于尽辟土地。增置军丁。盖有土乃有人。有人乃为军丁。本府两处牧场。皆是沃土。实为一府之最。故人皆愿居而不得焉。本府元是沿江把守之所。实非广野驰突之地。则一人之有无轻重自别。蔽野之云锦缓急无关。矧此数百匹驽骀乎。诚愿空其牧场。以城外民田换给之外。又为广募外处民人。使之来居。夫十人来居。则十人为军。百人来居。则百人为军。而况人之来居者。将不特百十耶。今日辟土增兵之策。恐无大于此者矣。
 一。本府以军务重地。全乏富商。故凡于军需措备之际。多有艰乏之患。最宜广募富商。使之来居新城之内。差以别将等号。以管财货取利之柄。而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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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与管饷运饷松都一体。定其额数。入送燕京。牛庄等处。又于倭馆除税。出入以贸军需。则人必乐于来居。公私俱利。诚为便益。其于府内。人家繁盛之道。亦大有助矣。
 一。临江御敌之具。莫过于火炮及佛狼机。而此皆远放之器。其丸虽大。所中不至于多。敌若近在百步之内。则又不若于火炮及佛狼机。多庄小丸。为所中于人者众。故故相臣李浣欲建白。多备水铁丸大如鸟卵者。而未及为之云。两南兵水营统营及黄海平安兵营间年。使二营。合口丸各五百个及鸟卵丸各五千个式备送。以为缓急之用。事甚便好。
 一。弓人之多。莫如济州。牛角之贱。莫如济州。弓制之善。亦莫如济州。而许多弓人。不过为造给官员私用之物而止。诚为可惜。宜令三官间年精造交子弓一百张。而牧官则七十张。旌义则二十张。大静则十张式上送。以为缓急之用。似为便好。
 一。保障之地。惟当以固结人心为务。本府辛亥以前。未收籴谷。上年因前留守臣李䎘所达。特有荡涤之举。民间之欢欣鼓舞。至今未已。夫捐弃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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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捧之谷。以成沦浃肌骨之泽。岂非处置得宜者乎。第惟上年荡涤。只在于米谷。而不在于皮谷。米谷之数一万一千七十馀石零。皮谷之数不过四千二百五十馀石零。万馀石之米。尚不以荡涤为难。况此未满五千石之皮谷乎。其为徒成虚簿。终难收捧。则彼此无异。诚愿一并荡涤。以终德惠。使本府之民。益知朝家之前后矜恤。自别于他处也。幸甚。
 一。丙子江都之变。杀身就义者固非一二数。而先正臣金尚宪以为最其表著者有四人。盖谓其兄文忠公臣金尚容,故都正臣沈誢暨掌令臣李时稷,主簿臣宋时荣也。尚容当贼兵之围城也。登南门楼。解所服戎衣。以授傔人。放火自烧。沈誢在镇江村。当贼兵之渡江也。其侄东龟舣船请乘。誢曰。国家破亡。生复何为。遂正衣冠。北向再拜。索纸笔书遗疏曰。宗社亡矣。无可往矣。臣今一死。以报国恩。遂与夫人宋氏。相对而缢。时稷制遗辞。寄子曰。长江失险。北军飞渡。万姓鱼肉。宗社坠地。义不苟生。甘心自决。时荣与时稷。约为同死。先买棺材且掘两坎。相继结项而死。其忠义凛凛之中。处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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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从容。不但妇人女子。至今莫不咨嗟诵义。惟我 仁孝两朝。深加嘉奖。即令旌闾。继又赠职。其于悯锡褒美。可谓至矣。然而议者犹以为褒奖之有未尽也。何则。昔在壬辰倭变殉节之臣。有若府使宋象贤,高敬命。有若府使金千镒,提督赵宪。此当时所谓四忠。其节义尤为表著者。官资仅至三品。而至于赵宪。则职秩最卑。于法皆不当谥。而 孝庙朝连因谙臣所达。皆命赠谥。以褒其忠。顾此沈,李两臣。其节义卓卓。既不愧于高,宋。其三品官资。又无不同焉。则 圣朝易名之典。独不可以复施耶。且惟四忠之中。金千镒尚未及赠谥者。其亦无人以此而建请故也。诚为欠阙。倘蒙一循高宋之例。并举节惠之典。则其于表奖节义。树立风声。无所憾矣。而若时荣则职秩最卑。虽不能比并于沈李。亦宜别为超赠。如金德龄者。全无战功。而徒以死非其罪。尚赠六卿。况此时荣之大节。可无优异之恩褒耶。臣之此言。非欲其直赠六卿。盖谓其事例如此也。此等建请。既不系于关防。又有异于民事。则似若不至于紧切。而本府已有忠烈祠。以祀尚容等殉节诸臣。千镒亦于壬癸间。以倡义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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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兵久往本府。故臣来履旧地。目击前躅。感怀遗烈。并此渎陈。
论观武才赏格疏(辛酉十月二十四日○与御史联名)
伏以臣等伏见本府赏格已行之例。则鸟铳得参三分四分者。閒良则直赴。公私贱则免贱。盖 两朝之施此优异之恩典者。毋论军兵杂色。欲其常常习艺。以为缓急之用也。第念即今才艺。比前稍优。且其分数。不至于甚难。故人心巧诈。亦不无希望。非分之弊。其所以激劝者。适所以长奸。今此用奸现露之事。可以鉴也。大槩閒良之直赴。贱隶之免贱。俱系恩赏之最重者。恐不可每每轻施。古人所谓恩竭则慢政。谓此也。都监炮手辇下亲兵。而必须三发六中。然后施以极赏。则何必于本岛之民。而累施亲兵所未蒙之恩典。以为难继之道乎。恩赏重典。有非自下所敢容喙。而臣等既有区区所怀。不得不冒昧仰渎。无任猥越悚惧之至。
辞本兼两任仍进言疏(壬戌六月十九日)
伏以臣伏见台省之臣。经幄之儒。乃以听纳之不弘。戚属之偏恩。公议之不张。用人之过滥。相继陈闻于章奏之间。面对之时。其言虽似泛论。而无非切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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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亦足为今日救弊之药石。倘蒙 圣明深加眷念于其台论。而快赐允俞。以恢听纳之量于其戚属。而勿复中批。以招斜封之讥于其铨地。则戒饬其妄进匪人。以清朝籍于其言路。则责砺其务事激扬。以肃朝纲。因此而终有实效于君臣政令之间。则其于勤恳求言之旨。亦不归于虚套矣。大槩今日之积弊。莫过于朝著之不尊。纪纲之日颓。而亦莫甚于士夫之惟怀自便。以私蔑公。向日谏臣之疏论一名官。为觐其亲于南邑。图差奉命之任。及其父之上京。旋即托病图递。此事虽若不至于重大而然。其自便则亦已甚矣。而台阁终无纠劾之举。于此亦可见公议之不张也。然而若此等事。又何足言。自夫 先朝北评事之设立也。例以时任天曹郎官及玉堂之人差送。故其时虽有惮行之人。若无亲病者。则未尝许递。前后六七人。相继往来。而乙卯以后。当往之人。急于做宦。厌赴塞上。故当时权奸。曲循其意。诿以有弊而革罢。然其终不可革罢。渠亦知之。不得已。旋又复设而乃开受暇往来之路。其时屏退之人。莫不为世道慨叹。及其还入当路。则诚宜一反前辙。而乃不能然。或以史事而见递。或以身病而滞行。视诸向日之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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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其有异焉。其间伤损事体者。又何尽言。而事已往矣。不必深非也。在昔航海朝天之时。送贸沈中之日。凡使价公卿。苟有惮行而谋避者。则辄加谴责。科断至严。未或容贷。乃所以杜后弊砺臣节也。至于通信使。则尤是别择专对之才。故自前虽有父母者。未尝轻易许递。以耳目所睹记言之。自 仁祖朝以来。前后奉使之人。率多有老亲者。而乃于今日。既差而还递。以售图递之愿。其亦异乎前例矣。然而此则犹可诿之于人子情理之切迫。而至于以衄血而见递者。不识当时症情之如何。数月调治。宜无不能作行之理。而庙堂之遽尔启递。实未晓其由。无亦见欺于人耶。且以他人差出。则所当以方在名路者。极择以遣。而毕竟代之者。乃见阻三司。亦有父母之人。则乌在其以亲而许递。以人而择送乎。朝家举措。若是其不均而乖谬焉。则其何以服人心肃朝纲乎。当信使在京之时。则隐伏其室。有同病蛰之状。及其踰岭向南之后。则出而供职。无异平常之人。设使当初所患果非轻歇。而形迹之可疑也如此。则人言之来。乌得免乎。事之可骇。莫此为甚。而台阁不能纠劾。铨曹不能用罚。使拿问之启。只及宗室。而清要之职。荐归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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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此无非私意横流。公法不行之致。不亦寒心者乎。且夫申命圭之许觐病母。实是稀阔之举。不必仍开其路。而第同时而情理尤有所惨切者。如柳命天之丧其八十老母。而不得奔哭者是尔。惟幸 圣明之留神焉。金寿能之滥赏。人心莫不骇然。台府方有还收之请。则早晚必有允俞之命。而臣于张后良之事。殊有所未晓者。昔年郑锦标下林寅观等之漂到大静也。朝廷拘于形势。不得不押送燕都。其时中外人心。举切伤叹。至以驰报上司。归罪地方官。论罢废锢矣。今则后良以不报上司。竟至受法而死。朝家处分无亦前后之不同耶。仍念臣于乙卯。以巡抚使赴济州也。受命于朝。凡唐船之漂到者。勿许登陆。亦勿状闻之意。密谕于牧官。以为永久遵行之地矣。今后良既以此而死。则彼海外绝域。何独尚存其令耶。似当更询廊庙而处之。亦惟 圣明留神焉。臣伏枕口呼。语无伦次。无任兢惶陨越之至。谨昧死以闻。
再论前事。仍辞本兼两职疏。(六月二十七日。)
伏以臣犹记十数年前国家之纲纪。士夫之风习。尚不至于今日之渐紊而益渝。命令之下。人莫不祇若矣。夫何改纪以来。乃有不然。凡于塞上海外之行。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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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受命坦坦而去者。递易纷纭。人皆嗟咄。而最其衄血而免者。物议尤腾。故臣敢为 明主一言断断。意在于杜后弊砺臣节。亦岂讦人之私。而故为刻覈之论哉。今见台臣引避之启。率是替人分疏之语。而其所以诋臣斥臣。不一而足。臣实瞿然。不知所图。第至以臣谓其人病虽差。而不能蛰伏为非。又或以病差蛰伏。非第一义为言。其所以互相周遮所救护焉者。无非反臣之意。恣为侮弄。有若汉吏之舞文。则臣于此。不得不更有说矣。夫衄血乃病之急者。病急则人必死矣。人不死则血必止矣。未有阅月衄血而不死者。亦未有血止阅月而不差者。非谓当初之衄血。已涉疑似。以其病势之差歇。可占迟速。及其差歇之后。即出而供职。陈疏而请行。则朝廷已差他使之后。未必又许其行。而于其身之自处。则可谓绰绰。亦足以绝人之疑。而不此之为。一向废伏。绝迹朝端。有时出入。未免见露于人眼。乃其从仕。竟后信使之踰岭。则臣未知此真无愧于诚心直道。而士夫处身之第一义。亦果如此而已乎。臣累日暑感之馀。又经五次毒疟。真元大败。筋力苶然。史局之赴如隔弱水。何可以臣之故。而不即变通。致有史事迟延之弊哉。况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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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槐院提调之命。此乃文苑清选之地。实非如臣卤莽者。所可承当。闻命以来。尤极兢惶。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将臣本兼诸务。并许递改。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被斥辞职疏(癸亥五月二十七日)
伏以臣伏见副提学赵持谦疏论奉朝贺臣宋时烈陈疏径归之事。有曰。其以书逆之。必出于怪鬼辈谋欲沮败国事者之手。继伏见四学儒生疏。亦曰。如使其心。一出于忠告。则不过所见迷滞。固无足责。而其中苟有煽动浇讹之言。阴售不靖之计者。则其可骇然。奚止于 圣批中所云而已哉。臣于此。不胜瞿然骇然。不得不自列。而因请其罪也。臣于顷者往见时烈于在朝之时。则时烈曰。何时而去。方合于义耶。盖时烈既已休致之后。虽复眷恋 圣朝。不即告归。而终非久长之计。故有此问也。然而臣亦不敢为劝归之言矣。其后时烈自郭外忽作东峡之行。臣未及拚别。故以书追问其行止。因言永平山水之胜。无异清州。则时烈答书以为势将略就东郊陈疏。而或云不可不一番登对。姑在商量中。又有二说。一则以为痛言近日事。使 圣上晓然。一则以为休退之人。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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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言。此二说亦未知谁得。并望以数字示牖臣。又答以既已休退之后。则不必又为参涉世议。时烈覆书以为示意诚然。到永平始闻台启曲折。改辙东去。夫出处进退之际。私相问答。乃是师友间例事。如宋儒及我朝先贤。已事固不暇言。而虽以近世名臣言之。新丰府院君张维拜相于丁忧之时。而 仁祖必欲起之。宣召络绎。维终不承命。故相臣金堉时以承旨。奉命宣旨。维以私问其去就。堉不以承命为答。以此观之。虽在君父勤召之日。苟其人义有难进。则朋友之勖之也。未尝不如此。夫岂意在沮败国事而然哉。盖 圣上之于时烈。其恩礼之隆重。虽愈往愈加。而其踪迹之难安。亦愈往愈甚。何则。台阁之前后引避。少无逊意。而处置之一向请出。略不顾忌。即此一事。而今之待时烈可知。而时烈之得闻台启曲折。已在于行到永平之时。且其平生进退。一断于心。未尝苟循人议。则今此陈疏径归。岂由他人之怂恿。而乃以时烈为动于谗搆者之饶舌。其所为言。实甚诬辱。诚心尊慕者之言。果如是乎。臣以自少尊事之人。有怀不质。有问不答。不徒义分之所不敢为者。而不欲时烈之参涉世议者。其意盖出于镇定。则何尝一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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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于沮败与煽动。而乃有此诟厉。臣何敢泯默不首。厌然自免乎。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亟治臣罪。以谢人言。
被人诋斥。乞递都监堂上疏。(甲子二月初九日。)
伏以臣之薇院一言。大触众怒。竟速台弹。情迹臲卼。终难冒出。所以既承疏批之后。又寻长单期于尽解仕务。幸蒙 圣恩。许递本职。旋降召牌。俾察都监之任。臣分义所在。不得不强起趋命矣。旋见近臣疏本。则力攻两司之遽停金焕请鞫之论。而又复提起臣前日避辞中语。大加非斥。继伏见宪臣论劾台官李宏等启辞。则其辞意极峻。乃以和附岐论。为其罪案。臣于此。益复悚惕。若无所容。仍念宪臣既劾两司诸臣。则前日所停之启。固当更发于前席。而特以被递径退之故。有未能及焉。论臣之启。亦安知不在其中。而乃敢晏然供职。以冒没廉耻乎。第近臣疏中论臣之语。其旨意实深。终有不可不辨者。盖臣避辞所谓为国效诚云者。乃指焕之发告贼玺逆状而言也。玺既引伏正刑。则虽谓焕为国效诚未见其为过当。而时议之所愠怒。尤在于此。诚有不可知者矣。至于谓臣以台阁。为救护逆玺之归。则实是臣前日言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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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之所未到者。而今乃以隐然二字。揣度言外之意。唤无作有勒加之罪。岂非尤可异也。且臣于前日避辞中。所引文晦之事。有未能详尽者。其时 圣祖贤相所以断狱之首末与夫原释于经赦之后者。固不外于臣之所已陈。而第其 圣祖念功掩罪之特教。真可为后嗣者所法者。未免阙漏。今因校理申启华之疏。而其详乃著。此可以追补臣前日避辞中所未能及者矣。且念前日臣避辞主意。以台启请鞫为不当。大臣请配为参酌之论。其言明白可覈。而群怒众排。一切不舍。至于今日近臣之疏而极矣。然以近臣儒臣之疏见之。则皆以为今此金焕。若如 圣祖之于处晦。许以定配。则方可以服人心伸公议。人孰不奉承云。此与臣引避辞意。未见其不同。而犹且攻斥不已。亦可怪也。臣之难安情势。非特如右所陈。身病危苦。久而益甚。腹部毒肿。又将浓溃。日夕呻痛。末由起动。当此敦匠日急之时。尤不可虚带职务。以速旷废之罪。伏乞 圣慈亟递臣所带 国葬都监之任。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应 旨进言疏(甲子三月十一日)
伏以臣于日者。伏睹备忘记。则 圣上之所以遇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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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惧。求助臣邻者。蔼然辞表。非不欲罄竭愚忠。以仰塞 圣旨之万一。而不但文字荒疏。且缘情势难安。久在引入中。无暇于此。以至于今。臣今受命分司。将违辇下。若又终无一言而去。则殊非臣平昔区区献忠之意。故乃敢忘其愚陋。冒进瞽说。惟 圣明试垂察焉。汉儒之言曰。天心仁爱人君。自非大无道之世。则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乃出灾异。以谴告之。以警惧之。夫以近日之灾异而言之。可谓谴告之极矣。以殿下之辞旨而观之。可谓警惧之切矣。 殿下诚能应天以实。不以虚文。对越如虞帝。修德如殷宗。则一理之天。岂无感应之理哉。回怒为慈。在于此。倾否为泰。亦在于此。然则不徒见之于一时丝纶之间。必也恐惧之心。常存乎中。忧勤之政。不懈于外。然后庶可谓体用俱备。本末有序。始可以言弭灾之道矣。古人之论君德。固非一二。而莫切于宋臣司马光之言。其言曰。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煦姑息之谓也。兴教化。修政治。养百姓。利万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也。知道谊。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亢暴戾之谓也。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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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也。故仁而不明。犹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犹视苗之秽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犹知穫而不知种也。三者兼备。则国治强。阙一则衰。阙二则危。三者无一则亡。臣窃伏见 殿下圣质慈惠。子育元元。汎爱群生。恻怛之政。可见于哀痛之教。敦亲之德。尚存于讨乱之际。则虽古先圣王之仁。殆无以过矣。冲年嗣位。奸凶窃柄。国步阽危。而终使人之邪正。罔逃于明鉴之下。贼之情伪。举入于烛照之中。则虽古先圣王之明。殆无以过矣。既尝奋发英断。扫除氛翳。朝著为之一新。国势赖以粗安。则其于古先圣王之威武。亦不可谓无之。然而就此三德。以仰测乎 殿下之所存焉。则可谓明胜于武而仁优于明。所歉然者。其在于武乎。何则。凡其政令施措。常偏于仁柔。而有慊于威武。噫。帝王之德。岂有过于仁之一字而然。徒仁而不能武。则其流之弊。常不免所守不固。乾断不足。挠夺于群议。眩惑于浮论。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是故人君之德。必也本之以仁。照之以明。断之以武。并行而不偏。然后可无衰乱危亡之患矣。诚愿殿下更加猛省。恒守其所已能。而益勉其所不足焉。凡为国家。必有一世之所损益。如夏殷周之忠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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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吾东自箕子设八条之教。号为礼义之邦而然。在三国鼎峙之时。则人文未宣。武竞是事。勇斗而轻生。比之于前古。则其夏之尚忠乎。王氏之朝。则虽专尚词藻。惑信异端。而元气浑厚。人心质实。武力且强。比之于古。则其殷之尚质乎。我国则 圣神继作。治具毕张。礼乐修明。儒术兴行。彬彬乎文采。灿灿乎仪章。比之于古。则其周之尚文乎。然惟其如是。故以国则武弱而文胜。以人则质少而文多。及至今日。而其流弊极矣。凡其上下政令事为之间。全无着实底事。徒以虚文。粉饰外面。庶绩之不凝。恒由于此。诚愿 殿下特加猛省。痛革此弊。思所以去文反朴。做事一切务实。以少挽世道焉。自古有国。而法度明纲纪立。则未或不治。法度废纲纪紊。则未或不乱。若论国之治乱。舍此而何求哉。我朝 列圣制治。科条整然。上之所守坚如金石。下之所趋信如四时。公法胜而私意绝。此 祖宗所以治隆俗美。有非后世所可及。而夫何近来旧章渐废。新科益烦。人心由是而愁怨。纲纪由是而紊乱。此诚不可不思所以矫革其弊者。经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且古人有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今日之治。不必远法前代。诚愿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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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更加惕念。勿事纷更。务遵 祖宗成宪。以修举废坠焉。兵政最为今日之弊。务精不务多。古人之格言。而近来军门既多。兵额益增。别队精抄。已为向来民怨之首。海西一道。又是军役偏重之地。而当此民心骚动。皆思涣散之时。增置禁卫马兵。以益其难支怨叛之心。设使国有事变。以用此兵。固难望其亲上死长。况南北时无可忧之端。而汲汲抄选。徒尔归怨国家。致人惊惑。反覆思惟。实非计之得者。元军阙额充丁之外。如此增抄之举。姑为停止。从后徐议。亦所未晚。固知庙议指挥已降。则不可以一人之言。有所变通。而窃闻海西民心。方在鼎沸之中。区区所怀。亦不敢终隐。诚愿 殿下更加询问庙堂。以之弛张焉。都邑之有城池。所以设险守国者。而我国京师。城基阔大。势难御暴。故自前国有兵乱。则 大驾不得不播迁。而壬辰之远狩西塞。出于初非得已而为者。当时辇下亲兵。若如即今两局之精锐。近畿保障。若如即今江都之储峙。而加之以固其府城。又城甲津。则何必委弃万姓。崎岖于鸭江之边。且丙子之变。津头稍有城守。则北兵初不敢生意于飞渡。设令飞渡。两城坚守。则又何敢生意于陷城。而我国之人。徒以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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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堑。为必可恃。而不知天堑之内。又当筑城。故国家之以江都为保障。其来久矣。终未及致意于此。以有当时之祸。可胜痛哉。惟我 孝庙亲览江都形势。且经丙子祸变。故深知其不可不筑城。而顾拘于时势。终未能焉。然犹每命守臣。广燔磗石。且备版筑诸具。以为临时所用之地。不特 圣念所在。诚非偶然。自前谋臣宿将。其议驻跸之所。亦未尝不以江都为第一。而今之议者。枉自生疑于元无可来之海寇。不复以此地为依归之所。殊未可晓也。如向来别筑天磨山城者。其意亦出于此。当时任事者之轻变屡朝已定之计。虚费民力于不紧之地者。其罪不待其酿乱谋逆。而已不可胜言。即今国有祸变。民方骚屑。固不可轻议此事而然。必须预有定算。以待年事稍稔。期于始役。以为国家巩固之基焉。盖江都形势。咽喉一国。控制八路。虽使海贼。来寇中外。脉络相通。粮援相接。非如陆地山城一被围住。便绝其粮援之比。所以异日驻跸之所。无踰于此者。而第其地周回过大。至于三百馀里。若非 大驾亲临。则只以本府兵力。设令竭诚防御。有不可得免。况其地之人。自经丙子之变。视之以必死之坎阱。脱有事变。则皆怀弃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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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闻今番骚屑之时。已多有潜赁船只。欲为逃窜者云。前头之不可恃。据此可知。若不预为严立科条。团束民兵。则一岛将难免空虚之域。此诚不可以不深念者。且使畿甸沿边列邑守令。率其民兵。同力以守。而亦须预定信地。各有城砦。结屋设仓。如关西慈母山城之为。然后庶有保守之道。诚愿 殿下询问庙堂。以之区画焉。褒功表节。有国之恒典。往在 仁祖朝。逆适以西帅。拥众犯阙。其势滔天。翠华苍黄。堇渡汉水。国势之危。有如一发。而故锦南君郑忠信。以前部大将。提兵捍贼。首决先据北山之策。与宜春君南以兴。进阵鞍岘。一战歼灭。以树奇伐。俱策元功。为国干城。而以兴则后制阃在西关。遇乱殉身。忠信则又为元戎。久镇西塞。两臣声烈。卓然近代。而忠信顾过自谦。抑遗命勿请谥。且持廉至死。今其子孙穷困。不免饥饿。良可矜悯。诚愿 殿下爰命两铨。收用其子孙。且令有司。议行易名之典。以兴子姓。亦甚零替。倘得并蒙其收用。则尤为劝忠之举也。且猪滩守将左右防御使李重老,李圣符及朴荣臣,尹廷俊,李师朱,权浩元等七将。乃以乌合孤军。与贼血战。战败力尽。或投身碧江。或奋骂齿人。视死如归。 仁祖大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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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教曰。重老等独以贯日之忠。奋裹革之志。不计强弱。力战而死。其忠勇义烈。千古罕有。初命官给葬需。廪其妻子。后又特除重老之父麟奇职。 圣祖所以悯恤者。可谓感激人心。所以奖谕者。可谓辉映宇宙。而第荣臣,廷俊两臣外。重老等尚未得旌闾。如丁卯安州战死诸臣金良彦李尚安等。皆已旌闾。则独于圣祖最所叹赏之重老等。尚阙棹楔之典。岂非欠缺也。诚愿 殿下询问大臣。追加旌表。以慰忠魂焉。往在 仁祖丙子。故兵使李廓罗德宪等。以奉信使入沈。适当其改号尊称之际。胁参贺班。廓等抵死不从。差胡勒加驱捽。至于衣冠尽破。气息垂绝。终不入参。汉人莫不啧啧称叹。或有垂涕者。及其将还。又付以答书。则廓等托以马病任重。以其书留置中路。其时关西按臣。以此为罪。驰启请枭示境上。时群议哗然。三司馆儒相继上章。请置极罪。而独先正臣金尚宪之议不然。遂得免大何。夫廓等之不参贺班。不徒当时沈中已移书言之。丁丑后。我国朝臣。络绎往来。益得其详。而故参议臣罗万甲。至笔之于书。廓等以介胄之士。乃能不辱君命。克有所树。特以事在他国。初被群议所深诋。后又无人揄扬。终至堙没。诚可叹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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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槩观人。当于大处。若其小处。则虽或差过。不足为病。今若疵廓等以不能却书。终靳褒美。则是啮旃海上之苏卿。亦当以娶妇牧羝之故。而可掩其大节。此岂理也哉。臣非以廓等直班之于前代节义之人。要其被胁不屈。有足可观。诚愿 殿下询问大臣。追加赠命。以示嘉尚之意。目今世道日卑。人心益坏。怵惕利害。弁髦义理者滔滔。其于扶树民彝。表章臣节。尤宜国家之所致意。故并此赘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