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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x 页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杂著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280H 页
示三儿箴(孙东浚,曾孙光蕴,外曾孙金颐行。请我书欲为帖。各为箴戒之语。书给。)
言宜谨慎。行必谦恭。厚重行步。肃敬仪容。二益可友。一善当从。内有此德。外自和雍。汝念我箴。着在心胸。
     
(右示东浚)
汝有术智。才不甚劣。惟其赋性。懒惰无匹。若不改过。终作何物。年今十三。迄可奋发。我不汝欺。汝其无忽。
     
(右示光蕴)
余告汝学。莫如经书。诗句无益。杂文虚疏。孤陋工夫。何异鲁鱼。勿入深僻。同我广居。朝夕勤业。母失居诸。
     
(右示金颐行)
 
(东浚文才敏妙。见识精明。但其气质轻清。无重厚之量。是以言多不慎。接人仿忽。光蕴心智颇深。文才亦多。但其性甚懒惰。无勤业之志。是以文理不达。将就无望。金颐行性自好学。文识已通。但其爷将率往岛中。无师友之益。此深可闷也。)
连山鳌山书院上梁文
一方服仁厚之化。薰德既著于善良。多士抱羹墙之思。揭虔将寓于乡社。盖盛事若有所待。而公议不可久沮。兹于考槃之乡。肇此妥灵之所。恭惟我龙西先生。胸襟洒落。鉴识通明。厉空凌高。道通天地之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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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好古。志慕唐虞之前。一生闭户而终身。谁知刘屏山之至痛。几年经邱而寻壑。自全晋处士之高风。惟经传奥义之沈潜。实工夫晚境之造诣。或探畴而论易。同堂自为知音。常朝讲而夕磨。吾党咸思向善。见解多出于自得。未专由于师承。威仪无事于强持。亦不踰于绳墨。迨季年道尊而德立。有 圣朝礼罗而旌招。非世道之果忘。大义有守。虽恩命之屡至。素志愈坚。此先生表里之辉光。讵后学形容其万一。惟鲁东鸡龙之下。寔为旧居。即艮南凤凰之村。乃其晚寓。箪瓢自乐。家忘屡空之忧。章甫争趋。人怀不倦之德。幅巾藜杖。携暮春之冠童。轻风淡云。玩前川之花柳。方期百年之列侍。岂意一朝之长辞。座上和风。虽音容之永秘。屋梁寒月。尚仪刑之如存。遗风不可以无传。盛德不可以无报。俎豆尸祝。寔出尊贤之忱。春秋享禋。可缓立祠之议。爰取鳌山之高处。遂得龟卜之佳基。人各尽心。何烦公私之助。事不愆素。遄见功役之成。遵白鹿之弘规。伊志颜学。立青衿之盛业。春礼冬诗。士林增光。斯道有赖。文在玆矣。瞻遁岩之同乡。室岂远而有鲁冈之合德。不无别设之致惑。谁云醊享之非宜。只为两邑之佥同。不容半途而废。非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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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观美。苟遂各尊之诚。是瞻是依。当就杖屦之所止。如苞如茂。况复宫墙之已完。玆将六伟之讴。用赞舆人之颂。
抛梁东。芚岳岩岩黄岭崇。两世儒宗犹未远。渊源终古自流通。 抛梁南。竹院规模仿石潭。文会风流如昨日。当时气象有谁谙。 抛梁西。鲁峰高出孰能齐。松楸桑梓依俙处。应有风声久不迷。 抛梁北。锦水长流鸡岳直。毓秀炳灵理自然。宜乎此地多贤德。 抛梁上。日月昭昭天地朗。采薇高歌蹈海心。千秋留与后人仰。 抛梁下。左右明窗尽精舍。盈耳洋洋皆诵声。英才会有升堂者。 伏愿上梁之后。人思振作。士得依归。乡风善而习尚纯。浮议消而趋向正。入事父兄。出事长上。当思孝友恭敬之心。幼而应对。壮而修齐。须知功程次第之学。藏修游息。安有旷宅之讥。琢磨切磋。永守函丈之训。
代顾荣送张翰归江东序
士有厌轩冕而志山林。能高举远引。不俟终日。抽身于网罗缯缴之中。而自适于宽间旷漠之界者。此古所谓介石之君子。而求之于今世。则吾友张季鹰其人也。季鹰自吴来京师。名推于缙绅之间。见辟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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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至太尉椽。可谓显且荣矣。然季鹰不以此易其志。一朝谢病而归。视去禄位。若脱弊屣而弃之。飘然长往。绰然有裕。呜呼。若季鹰者。可谓贤且智矣。知人之所未知。见人之所未见。人皆欲进而季鹰独退。不贤而能若是乎。明哲以保身。知几以远害。不可谓不智也。噫。人孰不好生而恶死。辞劳而就安。顾其平日。远无识微之明。近有名利之昏。冥行擿埴。不能知止。忽遇迫头之祸。空贻噬脐之悔。若此类者。可以有愧于季鹰矣。昔北海逄萌仕于汉。黑绶知汉室之将乱。挂冠于上东门而逃归。其后数十馀年。人始服其见几。今季鹰之去。其志岂异于逢萌哉。余与季鹰居同郡。而又同志。且同来羁宦。数岁周旋。今其归也。乃独不能与之同。君则无愧于古人。而我则有负于君矣。北门雨雪。未遂携手之愿。南国秋风。不堪企予之叹。遥想江东旧游之乐。湖山今日之景。身虽留此。心已在彼。亦安能潦倒风尘。郁郁而久居乎。从当采山饮水。从子于三江。菰菜鲈鱼。适意于馀年。既无天下之名。有何求退之难。临别所赠之言。铭佩在心。不敢忘不敢忘。但以明不足以防前。智不足以虑后。颠沛失身。负故人忠告之意是惧。呜呼。季鹰行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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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斋记
室之有号。其来久矣。唐宋诸儒皆盛有所称。我东风俗尤好此事。或名以所居山川。或名以所常爱好。亦有以身心上所可戒可勉者。为名以寓省察之工焉。人虽有高下贤愚。其各自名其所居则同一意思也。若必谓儒贤所为。不可人人而效之。则似乎太拘矣。余新筑积岩之明年。始搆数间茅屋。以为调病读书之所。虽无泉石之胜。亦幽静可佳。既成。伯氏明斋来见。议所以名是斋者。初以定为宜。盖谓余之浮念迄可以小定矣。余辞以尚未能自定。伯氏曰。然则其惟逊乎。夫逊志时敏。学者之先务也。逊言危行。圣人之至训也。且是美德。于君又为所少者。最好常目而存心也。余亦自惟。少也失学。今因病蛰稍有向里之念。而欲速计获。病辄随之。志果不可以不逊也。气量浅隘。言语轻率。尤悔之生。常从不逊处来。则尤为切己之药。若由此而实用功焉。应必有得力处矣。是以不敢辞。遂大书逊斋二字于壁上。欲令吾心。见辄思义。常以逊自牧。亦望朋友之见而责我曰。子何逊以名子之斋。而不能逊以行子之身也。苟能如是点检。则庶乎其无违也。非敢好为褾榜。有意于效嚬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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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乙巳仲冬。题。
权汝柔家松亭记
岁辛巳仲春。高城士人权絿汝柔甫携所手写论礼书一册。来谒于伯氏明斋。既又请受大学或问,朱门旨䛵及诸儒家书。又以平日所疑于心古今人物言行。一一禀订。凡所得开释悟领者。无不手记而心藏焉。其立志笃求学诚。有人所不及者矣。推与汝柔所居绝远。初无一日之雅。而识面之后。久与从容。可以略知其所存矣。闻其家有松亭临江。世为隐德之所。始赵学士光甫作记以寄之。其后朴西溪,朴芚庵,韩鲁詹及二三文人。续有所题。槩言江海之胜。眺赏之景。叹逝之感。文章盛名。皆足以照人目而垂后世也。噫。岭东一区。世称仙乡。而自栗谷文成公以后百馀年。文献无徵。未有一闻人。生于其间。虽有以士为名者。惟习举业为学究而已。诚岭东之所羞也。今汝柔能详考礼文。博学经传。不远千里。就正有道。想必有以鼓动乡风。兴起士气。一变为邹鲁俎豆之方无疑矣。然则其为可观于今。可传于久。岂特一松亭比也。推平生欲一览岭东山水。此心耿耿而残病汨没。倏然七十。今虽得汝柔为主人。已无往游于松亭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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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可慨也。玆以数行劝勉之语。期待之意。书而赠之。芜拙律诗长短各一。并付其下云。
书陶靖节桃源记后
韩诗曰。桃源之说诚荒唐。今见靖节桃源记。真荒唐矣。黄道真之初入也。必自其家朝出而乘舟。溯流而上。夕抵桃源。则其远不过数十里。况乘舟而入。则自当缘水而上至水穷处。乃桃源也。宁有迷路之理乎。舍船入谷。行数十步。土地平广。屋舍俨然。此又至近。后日重寻。不待处处志之。而已可立寻矣。盖意黄道真适于渔舟上。得见上谷僻村。仍往信宿。归来虚誇。若见仙区者然。一传再传。遂成此说。可笑。我国深山奥区。岂止武陵而已。恨无由遍寻而传说之也。适阅靖节集。见此记而谩题。
题市南俞先生山泉斋记后
呜呼。此乃我市南俞先生之作也。昔我先君子与市南先生。为避地之计于锦山南峡。筑书室于磨霞山下。名之曰山泉斋。吾兄弟与胤甫兄弟。俱在丱角。朝夕侍侧。亦有邻近冠童。来受学。先生作此记以诲之。追思已五十年馀矣。甲戌夏。余宰龙潭。过锦山旧居。山川宛然如昨。山泉斋亦巍然见存。孤露馀生。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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怆然感怀。适有锦山人李春茂,春芳兄弟来见余于县斋。请学。及余解官归。复从之远来。仍谒于伯氏明斋门下。虽蒙学未知向方。抑其志则可尚。性且谨厚。或有可与为善之望。遂书此以遗之。使之知其乡有所谓山泉斋者。乃先贤遗躅。而相与服膺于斯。庶知发蒙之义云尔。
杂记
偶阅世说新话。见孔融,祢衡。俱以颖发之姿。逢时不淑。竟至僇死。千载之下。令人太息。噫。以二子之才之学。生太平之世。事贤明之君。其文章气节。必有黼黻治道。垂名竹帛者。而今乃值天下大乱之际。奸雄窃命之时。既不能深藏远害。乃反以言语阶乱。岂二子不明明哲保身之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之戒乎。吁亦可悲也夫。当是时。汉祚已尽。不可复为。献帝虽在。特曹操掌握中耳。汉室之不振。妇孺亦知。而此二子者乃立于其朝。卒以祸终。其志欲复汉也则不易。欲事操也则无义。于是乎二子失身矣。是时照烈。以帝室之胄。正位汉中。汉家之臣。舍是何往乎。彼二子者如能往而攀附。效其忠贞。则虽未能匡复旧物。克成大功。犹可以并美于诸葛。有辞于后世矣。噫。以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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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贤。岂未之思欤。岂未之思欤。
我国自丙子胡变之后。今七十年矣。上下所守正议。如天经地义。不可移易。今者领相崔锡鼎为白其祖完城心迹。有达权之说。噫。达权而存。不若守正而亡。若使丁丑无牵羊青衣之辱。而君臣上下同死社稷。岂不有辞于天下后世乎。完城之事。虽有孝孙。安得掩其罪而显其功乎。诚不思也。可欠。
唐中宗时。年年大水而终有武后之乱。宋徽宗时。汴京大水冲城门。河水屡溢。终有靖康之变。灾变之中。水灾为最。今年四朔久雨。灾变非常。而 朝家视若寻常。方择进宴日。有若太平时节。良可寒心。谁能为国家进忠言。以警上下乎。可叹。
行教自洪州之任后。逐月送十斗米为我粮。我受之未安。辞之不听。又以不安之意。白于兄主。则下教以为在从子之道。不可不送。君虽未安。受之无妨。及移来公州后。亦每月送之。见其酬应甚烦。奉亲奉祭及姊弟家救济。其他一家诸亲及宾客知旧费用极多。见之殊以为闷。如我处人事虽谢之。不为无妨。每固辞不从。若即还送不受。则自可除一弊。而愧我无定力。不能自克。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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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平生不看礼书。盖性不固执。烦文曲折不甚留意。至于书疏。亦不能记礼文。辄仓卒自作。多乖于古礼。可欠。到老必欲精考无违。而精神不足。无可柰何。极可愧叹。今则赖有孙儿。可以替行。还可笑。然至于丧祭礼。耳目熟故。能皆习知耳。
余今年七十五而疾病长痼。人事不振。长蛰山斋已数年矣。以此山所节祀家庙朔参及时祭。皆不得参。至于忌祭。亦有不得参之时。极以为闷叹。兄主年多于余三岁。今七十八。而祠堂晨谒。不废一日。祭祀皆自亲行。不但气力人所不及。亦有疾病时强行者。余甚以不逮为愧闷。亦欲强行而不能。今夏兄主得痢疾。两月危重。余每以过用筋力。得病之源为戒。兄主不从。病差又复如前。极以为闷。然兄主至行。诚不可及。余甚为愧耳。
闻西溪复官之请也。诸人皆称士元。或以为树立卓然。或以为节义炳炳。殊似未安。此等说话。是称于下者也。若达于 上。则当言其可悯恻而已。何可以此等说。公然称道耶。自 上亦岂不以为未安耶。又以碑文为侵及先正为非云云。自 上亦以为侵及先正。固为非矣云云。诸人之不能因事奖正论。而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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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苟且之论。俾 圣上亦以为然。可叹可叹。吏兵判两人(吏判李寅烨兵判赵相愚)之言。俱如此。何不依李坦等疏意而为言耶。诸人之意。未可晓也。
偶览南岳集。漂汉人林寅,陈得等捉送胡国。无异于助兵之事。其时庙堂主之。今此集中四忆一叹诗及序。漂人恨诗及请放还漂人疏。其意其言。极为愤慨。见之不觉令人陨泪。彼济州绝岛中。漂风船来去。胡人何由得知。而必为驱送于胡国乎。其时大臣主事者之意。诚不可知也。此事非此南岳集。后人何由详知乎。南岳乃赵淮阳宗著之。号其诗文二卷耳。其时大臣金相寿兴。金相每事必与怀川宋相议之。故其时亦书问。则宋相答书曰。郑芝龙海贼也云。盖其意亦实畏胡国生事而托称也。故金相决意驱送云。今见漂人恨诗曰。漂人岂识郑成功。舌官但承丞相旨云。则金相必以海贼指漂人而捉送也。有一朝士作诗曰。石室门前痛哭回。其时人心之愤痛可知矣。
 余记昔年林寅,陈得等之过去也。李师吉子贞氏。出见于尼山邑内。林寅书示曰。要问何事。可写示之。子贞书示曰。大明再造我国之恩。百世何忘云。则林寅亦书示曰。贵国之人。尚不忘神宗可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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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州方伯送军官。致问馈馔。则其谢书陈漂风始末曰。军用不足。往日本办贸称。郑经谓延平王。延平王受永历君命。封为延平王。永历君方住泗川。为恢复计云。盖似是郑经之人。不曰永历皇帝。而曰永历君。未知其故。虽是郑之管下。天下剃头。而此人等不剃头。不胡服。持永历历书而来。乃大明之人也云。
  其谢书以下。乃其时方伯李参判敏迪氏所书示者也。所谓延平王。既受永历皇帝命。守福建地。则是乃大明藩臣。何可谓海贼乎。
高山倅吴君遂一。送示忠烈公遗事。奉阅不觉流泪痛矣。尚何言哉。其遇害时。我国人无目见者。余意窃疑其不死于其时也。不杀其奴。付送于宫官。缚出门外。不令其奴随往。不许收尸。此三事皆可疑也。杀之之时。其奴之见不见何关。而禁不得往见。既杀其主。则其奴何惜而终不杀之。纵不杀之。弃而不问。与被掳人一般。亦何关而必令我国宰臣。使之率归。既死之人。弃野之尸。收又何妨。而又为不许。似是縳出国门。以示威惩后也。禁其从者。不欲令知其不杀也。既不杀其主。故又不杀其奴也。付送还国。虑其在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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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也。不许收尸。以其生存。故无尸可收也。既出西门之后。移送远处。如苏武之北海。洪皓朱弁之冷山。困其身于久远。欲使降屈。其凶计难测也。胡虏亦知古事。如丁丑出城时。使着青衣者是也。苏武洪皓之事。岂有不知之理乎。况以其不害清阴之事观之。尤为无疑。想三学士既移远地之后。无由传其消息。岁月渐久。先后零落。故至今人不得知其终始也。悲哉。我国使臣逐岁往来。无人探得事实。可恨也。偶有所疑聊记之。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祭文
  
祭李子贞文(代明斋作)
呜呼哀哉。子贞之年。周甲有五。不可谓不寿。然齿牙不伤。神气精刚。侪友之言。皆谓子贞。必到期颐之境矣。岂意无妄一疾。遽至于斯也。悲夫。子贞少时学于先君子门下。与吾兄弟游从今四十有馀年矣。情义之亲。不异于亲兄弟。数月不见。则思想之怀彼此同然。上洛之后。方有数年之别。而书问不绝。几至逐月。岂意今日永作幽明。悲夫噫。人之穷达寿夭。固系于命。而至于学问工夫。惟在于己。然以子贞观之。亦似有命焉。早有向学之心。不为科程之业。而事故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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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不能。因仍担阁。终至于白首无成。此岂非命耶。然居家则与兄弟友爱。接人则与朋友信而有情。慕贤而亲仁。悦人之忠告。至于师门之事。一心至诚。至老如一日焉。此明村所以相与亲爱。每为称道者也。以此言之。则亦不可谓无所成也。呜呼暮境一命之官。虽不足以自慰。若使得试于字牧之任。则于人必有所济。可以少见。子贞慈详勤谨之才。而终不及用。一子亲擢之科。荣宠惊人。而亦不及见其唱名。此亲旧之为子贞痛惜。而子贞之遗恨。想亦在此矣。悲夫。每书之来。辄言相离已久。秋来则当扫万下去。为旬日之会。我心企待。日夕为劳矣。孰谓今日。乃以柩归也。悲夫。老病人事。日气已冷。不能强动。舍弟推。亦伤于昨年丧惨。长蛰山房。为废疾之人。相望咫尺。俱不能匍匐一往。抚柩长痛。临圹永诀。此痛此恨。那有限极。玆以一觞。使子代奠。而精神昏茫。言亦不能尽此衷曲。君灵不昧。能歆我之觞而识我之悲耶。呜呼哀哉。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墓表
  
卢处士守亮墓表阴记
公州锦江之北。有一善士焉。卢其姓守亮名。而信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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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也。万顷人。远祖讳克清。丽代吏部尚书。其后有讳革。以文科为洪州牧使。高祖讳一仝。曾祖讳世得。祖讳应皖。考讳莹。妣义城金氏。尚敬之女。自儿时。有孝友至行。见异味及菜果之早出者。未尝先尝。必进父母。及长。甘旨之奉。尽其诚意。若有疾病危笃。则尝粪以验其轻重。设香卓祈天。涉旬月不止。及遭丧。哀戚过节。初丧及葬祭。一遵古礼。庐墓三年。除丧后。犹逐月省墓。至老不懈。昔余与信卿在山寺。朝起蹙然曰。吾心神战动。岂家有亲病乎。即步出。余劝朝食而往而不留。其行甚忙。其晚。果奴来取书箱而去曰。以急病来报。遇于中路。此古之孝子至诚所致。今于信卿见之。又闻尝以亲病。求非时鱼药。亦有感应之事云。非诚孝感天。岂得如是也。有多兄弟。友爱深至。乡党称之。平生不事生业。家甚穷贫。未尝有非义之求。卢参奉元及。其从兄也。尝谓余曰。守亮为人固执。虽兄弟之馈。未尝不辞。吾每叱责而强遗之。至不得已然后方受。其洁净可贵。啧啧称道不已。余于是知信卿之有守也。于兄弟尚然。况他人乎。 国恤时。葬前行素。居外斋。 国忌亦然。闻知旧之丧。随轻重亲疏。行素有日数。其所居茅屋二间。左右图书。丌上惟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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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书而已。率一家子弟及乡中年少。相与讲习于其中。其所教诲尝以孝悌忠信为主。此皆信卿雅行雅言也。中年抱疾。尝曰。吾残弱如此。何以得长年。余曰。君心气安静。且无伤生之事。自当到稀年。至乙酉果六十八而终。配礼安金氏。有一男瀷。一女金琥其婿也。噫。士有知行二道。文学见识曰知。笃行固守曰行。鲜有能兼之者。盖信卿是行边人。是以世未有知者。惜哉。然乡里服其懿行。士友称为善人。斯亦未易也。信卿少时。尝学于先君子之门。与吾游从。至白首相好也。今信卿之从子演来请曰。叔父之墓将树表。叔父平日自言惟执事亲我。今安可无一言。余不得辞。略书所素见闻者。俾刻焉。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行状
  
白进士(弘源)行状
余观国朝名贤之后。多衰微不振。亦有质美有学。可以继其先业者。或无年不能成其志。或与时世相违。沈没于草野。岂天地盛衰之数。如日昃月亏。昼夜寒暑。有自然之理。而不容人事于其间耶。今于白上庠伊重事行。余不堪慨然而长叹也。公讳弘源。水原人。高丽侍中景臣。政堂文学天藏。其远祖也。高祖讳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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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王子师傅 赠吏判。曾祖讳仁杰。右参赞。以清白。 赠左赞成谥忠肃。祖讳惟咸。承旨。考讳贤民。佥知中枢府事。妣淑夫人闻庆宋氏。同知鹍其父也。公以万历庚申生。自少时。天性孝友。未尝暂离父母之侧。凡有所得之物。必先进于父母。时或被叱责。则必直辞以对。无所欺隐。有所闻之言所见之事。必详问终始而知之。父母奇爱之。及长。在父母之所。常端拱。行不曳履。虽盛暑。不挥扇。凡有命令。怡声而答。奉行必速。如有疾病。忧形于色。汤药必亲。不任婢仆。在亲侧。宾客至则只侍坐而已。未尝酬酢言语于其间。出入有方。出告反面。昏定晨省。一遵小学。从佥枢公在郡邑时。非有亲命。不出门外。妓乐酒席博奕等处。绝不相近。至于工匠器物。虽笔砚之具。亦不私备。惟昼夜读书于衙中。其所执守如此也。及遭外忧也。病患猝急于一夜之间。医药未及试尝。以此为终身之痛。初丧及葬时。送终之礼。惟恐一毫未尽。悔之莫及也。三年内不脱衰绖。省墓之时。望之而哭。有一行客见之。问于村人曰。彼栾栾者何人。何哭之哀也。村人曰。白某也。不但今日。每日如是。客曰。非今世之人也。嗟叹不已。夏则耘草。冬则扫雪。祈寒盛暑。未尝一日废。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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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丧。则淑夫人年且七十矣。公一日不离侧。寒而温突。暑而扇枕。甘旨之奉。常竭力备具。会诸兄妹。谈戏于亲前。惟幸亲心之一喜笑。淑夫人尝有危疾。公斋沐祈祷。即得差道。亦至诚所感也。公于兄弟。友爱笃至。十二岁时。伯氏遘疠疾。一家奔避。公独不去曰。家人尽出。病兄唤水。谁人取给。昼夜尽诚救护。兄病得瘥。公亦无恙。闻者叹异之。一生与伯氏同居。事之如严父。承顺其意。奉行其命。未尝有一事不禀而自行者。考位祭祀。或请于伯氏。自备设行。凡祭需不为苟得盛备计。随家有无。致令精洁。祭之日。夜不交睫。一心敬哀。以致如在之诚。且不畜私财衣食之资。皆待伯氏之分给。一门之内。无有间言。虽庶母庶弟。亦皆待之有诚。得其欢心。伯氏尝以佥枢公遗命。有田民别给者。及为生员。淑夫人又将为别给。公曰。愿以前所给者。填此登科。别给文可也。固请不已。淑夫人重违其意。从之。有姨母。老无子女。得疾几危。公驰往竭诚救药。幸得瘥。姨母感其至诚。多以田民。成文以给。公终固辞不受。居家。常内外相敬如宾。教子女严而有法。不使有一毫留心于饱暖利欲之事。又作训书以遗之曰。太上德行。其次文章。此外不可为也。待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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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恩威有道。男女不使混杂。此皆公平日家行也。公少失学。至十五岁。慨然自奋曰。吾家世儒。素。今吾不学。非人也。于是笃志力学。昼夜不辍。如是者数年。尽读史记,四书,三经。文理大通。见识大进。于书无不畅达。常曰。国家以科举取人。虽蕴道抱德之士。舍此无以进用。固不得不观科矣。至于千圣传心之法。一身为人之道。在此方册中。岂徒泛泛看过。不究义理所在。作一无益之人也。于是一遵栗谷读书法。取经书。更为循环熟读。字究字义。句究句义。沈潜玩味。融会贯通。以至礼记,春秋,心经,近思录,二程全书,朱子大全等书。无不要其归趣。反诸身心。又作图说。有读书说,性情心意志图,人心道心图,心学图,论心说,论道说,易学图,太极河图洛书八卦九畴注,四方四维图,理气说,一贯说。以至祠庙礼服丧服古今制度。亦无不作图著说。皆载于遗稿。惟理气一贯二说。逸而不录。凡此图说。初非有意于立言传后。盖于读书之际。探索考阅。以备遗忘者也。其间不无出入于先儒之说。要之皆自得于格致之工。欲与先觉者相质而未及焉。公性冲澹寡欲。无所嗜好。常净扫一室。默坐静心。以敬之一字为终身工夫。其接人之恭谨。言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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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重。起居之整敕。不但禀赋自厚。亦是学功之所得也。晚参庚子司马。盖佥枢公临终。谓公曰。汝之登科。恨不及见。淑夫人亦以此劝勉。故不忍以非其所好废之。然以其所习非所用。故终不得大科焉。壬子冬得病。甲寅正月卒。病重时。自叹曰。吾甚庸拙。无可称者。但自检平生事。庶无愧于屋漏矣。又曰。吾初意从事儒学。兼做科工。母负亲意矣。若知如此而死。何必役于俗务乎。假我数年。吾志可就。而病已至此。柰何。又曰。述我所见。搆置文字。他日见之者。或谓我亦有得否耶。以其年四月。葬于淳昌昌白山。配晋州苏氏。副提学逢,县监敏善,参奉永福,学生显门。其高曾祖祢也。有贤行。为一家所称。有四男三女。内外孙曾三十馀人。呜呼。以公之至行博学。宜有以自显于世。而以平生守志。不求人知。众趋之地。不屑致身。寿又仅过知命。未及乎古贤道成德立之年。故世未有知公之所蕴焉。余尝见世之所谓儒者。率多先名而后实。务外而遗内。是以君子儒盖寡。如公之检身治心。一以古训。读书穷理。不慕名利。此诚真儒矣。可谓不坠休庵先生之遗烈。世禄虽衰。德业愈光矣。况中夜独语之意。力小难回之句。尤可见公之志节。岂若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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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穷士。枯木死灰之寂寥也。呜呼伟哉。公之从子光瑞文玉。受学于先君子之门。与余为自少亲友。公之胤光瑚汝器。相知日久。余虽后生未及觌公之盛仪。平生敬服公行义不浅。且念休庵先生行状。余外曾祖牛溪先生所撰。休庵书院春秋享祭文。先君子所撰。承旨公墓碣。慎独斋所撰文。叔父石湖公书之。佥枢公墓表文。舍兄明斋作之。今此汝器所托。公之行状。是亦吾家子孙之任也。何敢以不文辞。谨考其家状所录。序次如右。以备作铭时采择焉。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附录
  
行状[孙东洙述]
王考讳推。字子恕。号农隐。尹氏籍坡平。高丽太师讳莘达之后。数世而有讳瓘。以平戎拓地功。位门下侍中。封铃平县开国伯。谥文肃。自是殊勋硕德相继于胜国。入我 朝。讳坤。事 太宗大王。录佐命勋。封坡平君。谥昭靖。其后簪缨亦辉赫。讳倬。在 中庙朝。以道学名世。一时名贤多出其门。官至同知成均馆事。训导师法。大为退,栗两先生所称诵。于府君为六世祖也。高祖讳暾。 赠左承旨。曾祖讳昌世。 赠吏曹参判。两世有隐德不仕。祖讳煌。即八松先生。考讳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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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即鲁西先生。以清名大节。正学儒宗。俱为一世所仰慕。此不复详。妣公州李氏。成均生员讳长白之女。明粹端洁。聪悟过人。又能晓达义理。如小学列女传等书。亦皆通览。丙子江都之难。知虏变将急曰。与其死于贼锋。不如早自决。命二婢引经而绝。其后 朝廷以贞烈旌闾。府君以 崇祯壬甲五月五日生。气宇俊伟。性行刚方。自在龆龀时。卓荦英发。大异凡儿。岁戊寅。曾王考避地于锦山麻霞山之下。市南俞公。移家就之。府君与伯氏明斋先生。受业于市南。聪明颍敏。不烦教督。而文学日就。俞公大加爱重。以为当成远器。长而委禽于浦渚赵先生之门。先生亦甚期许。及游场屋。文章赡敏雄健。屡居上流。声名蔚然于侪流间矣。二十岁后。婴奇疾。杜门坟庵。不出户外者过十年。其间大肆力于经史。又淹贯洛闽群书。学识又非特曩时比也。三十后。病遂渐瘳。戊申。一入礼围。因对策。讥切考官。时适有事端之可言故耳。时久堂朴公长远。亦为考官。后逢府君于松谷赵公之座。笑而谓曰。观君程文。文识诚可服。诸考官愤其见讥。欲拔去。吾力争以取。而其不能置之第一。乃吾之力弱也。因称叹不已。与之款洽。己酉。丁曾王考忧。服阕。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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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举业。筑书室于尼山县西积岩山下。以书籍自娱。远近士子多就而请业焉。乃以农隐扁其居室。又作诗以见其志。盖无当世之念。而欲隐于农也。吕公圣齐某公某诸人。俱荐以学行。壬子癸丑年间。连 除司瓮院参奉,童蒙教官。俱不就。庚申。 朝廷命荐学行遗逸之士。监司以府君应 命。直超六品。 除某官。不就。壬戌。为怀德县监。府君以伯先生方膺旌招。而吾又屡官不拜。于义未安。遂黾勉赴任。清以律己。惠以临民。莅官吏以明信。不数月而吏畏民怀。治化大行。时宋相居其地。颐指吏民如役奴隶。故吏民只知有宋相。而不知有官家。府君裁以道理。使不得如前。宋相甚惮之。必欲其去。府君已有归意。作诗送于伯先生。有曰。已知多苦境何得望安居。家中不识意。怪我理行车。宋相又使邑子。立宋尚敏祠宇。府君抵书于诸人以难之。略曰。子慎冤死。固不可以凡人相待。于 朝家既已赠职于身而官其子。则亦足以报其志耳。至于享以俎豆。诚为过重矣。设使实有可贵之节。终不可泯没。则自有后世公议。何必今日急急如不及。有若酬恩报功之为者哉云云。宋相见而大怒。自制通文。嗾沃川人。诋辱府君。并及于曾王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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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即弃归。宋相又欲加罪。捃摭在官时事。靡不用极。而终不得可搆之事。乃语人曰。某诚善居官矣。因此见枳数年。人亦畏宋之威。不敢检举。外至升沈。固府君之素所不屑。而人虽慕德。终不得伸其公议者。实由于怀邑之一行。见忤于彼人也。丙寅。始为定山县监。冰蘖之操。春阳之泽。民爱戴如父母。吏亦感畏而不忍欺。时宋相发怒于明斋先生之疑其本原。嗾其门徒。诟辱我曾王考。自甲子始至丁卯。亲上一疏。其所为说有不忍正视者。罗公良佐等上章辨诬而被窜。府君又即弃归。时宋奎濂为监司。当府君之在官。深相敬信。随事就议。及为罢 启。多褒其清德惠政。府君之孚诚有以动人。而人心之难诬。亦可见矣。戊辰。为石城县监。赴官才数月。而至己巳春。有牛,栗两先生黜享之举。又弃归。甲戌。为龙潭县令。才半年而归。民立石四面以颂其德。乙亥。被抄于廉谨之选。初命升资。旋以资格未准。改 除礼宾寺正。肃 恩而归。丁丑。为金堤郡守。府君以年限已过。呈吏曹请递。吏曹 启禀而不许。因令除。 朝辞以赴。金堤地大物众。务剧吏猾。而府君年近七旬。精力不衰。静以制烦。诚以孚物。德惠所感。民生乐化。明信所动。吏胥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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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诸吏相谓曰。吾辈自此官来后。一文钱亦无从得。将何以保存乎。其中一老吏谓之曰。汝辈无用戚戚。值歉岁如辛亥。而犹能得生。今亦不可耐过耶。其无重刑亦德也。盖辛亥是挽近大无。故取以自谕。而府君不任威刑。故其言如此。于此可见府君为政之一端也。时值凶歉。而监司俞得一必使准捧麰籴。遂投绂而归。监司以衰病 启罢。而盛称廉白惠德之实。某年为青松府使。青松以山水乡。称岭南名区。退溪先生尝求而不得。咏于诗句者也。府君初欲赴。而旋以衰境难于远离伯先生。遂弃之。丙戌。拜司宪府掌令。再疏辞递。丁亥。又拜掌令。又疏递。以其年十一月二日。考终于竹山精舍。享年七十六。翌年正月。葬于公州斗山向午之原。府君天姿英明而俊豪。性质刚严而正直。风仪峻整。气像庄肃。有确乎不可夺之志。毅然不可犯之色。而至于待人接物之际。则慈良之心。恻隐之实。蔼然于辞气之间。是以人始望之。若可畏而难犯。而及至承其颜接其言。则谆谆善诱之仁。温温卑牧之德。自不觉其心醉而诚服。盖姿性之得于天赋。已有出于人者。而擩染于家庭。进修于平生。晚年成德。自造高厚纯粹之域矣。孝友天至。事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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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尽色养之诚。以早失慈颜。为至痛痛慕之心。终身不少。衰事伯先生。如事严父。其在官。自奉甚约。而所以奉伯先生者。则无不尽心。得一美味。未尝先入口。即走伻以送。数月不拜。不堪恋慕。匹马以来。屡日乃还。暮年于酉峰。隔冈相居。朝夕进侍。湛濡之乐。爱敬之诚。有感动人观瞻者。常戒于伯先生曰。古人年弥高而德弥邵。伯氏晚景工夫。亦不可少懈。随事进规。无小或忽。此则实有他人之所未知者矣。其为学不拘拘于绳墨而资深居安。自不踰于规矩。读书不甚究索而洞见头脑。左右逢源。文章赡富敏速。操笔立就如写诵言。伯先生每曰。君之文。非近世操觚者之所易及也。平日手不释卷曰。少而病不能力学。老而知好而馀日已无多。年少者不可不及时自力也。晚年尤好易。逐日课读。又曰。学问功程。无过于四书。所以训诲后进。必以是为先焉。伯先生为作长短吟以示。时府君已休游宦。家居读易。不肖亦废举业故也。笔法亦甚高。而不自为能。亦不为人书之。接朋友以诚信。而见有过失。必加规切。故无不畏而敬之。待宗族以敦睦。而勉善责过。不少饶假。故宗中严惮。过于伯先生。或有过差。必自瞿然曰。岂某兄某叔知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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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自饬甚谨。自修甚笃。无一言之不出于正大。无一事之或涉于苟且。有诸己而求诸人。无诸己而非诸人。故其为宗人之所畏服者如此。平居询询无疾言遽色。每与人对。温恭为主。谦逊自牧。各随其人。施以教训。而必援引古今。晓喻谆申。故感人者易。入人者深。如饮河而各充其量。而至有非义不正之事。则气肃辞严。诲责切至。人皆竦然愧悔。若无所容焉。家甚贫寒。所居室不蔽风雨。弊衣疏粝。人所不堪。而晏如也。盖性本俭素。衣服之少华者。切不近体。常以绵布为衣。而纵横缕之。垢则浣濯。弊则补缀。至不可服然后改之。早朝进粥。日午一饭。夕不复食。以为常而馔有定数。无或兼味。尤于世利芬华泊如。而无一动其中者矣。清洁之操根于天性。无一分矫饰之意。官居时简俭无异在家。及其归也。行李萧然。不以一毫自随。或有朝归家而暮贷米。凡为五邑倅而家业不长尺寸。盖其清德。实无愧于古人之畏人知者矣。其为政也。莅官之初。必先问民之疾苦。邑之弊瘼。而或裗治之。或蠲去之。无名而敛于民。不义而利于官者。率皆革而釐之。先教化而后刑罚。敦信义而耻才能。至于综覈之精。照检之密。则有置水而不漏者矣。盖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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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外轩。悉开诸门。使百姓出入如其家。其接民也。平易以近。俾得以曲尽其情。听讼也。不容私意。裁以至公。故未尝一有误决。而落者亦不敢有怨言。尤致谨于刑狱。不以私喜怒有所低昂。兵田邑之大政而治之有方。无渗漏烦扰之患。赋税国之所重。而捧之有时。无欠缩违迟之弊。御官吏则蒲鞭罕用。而不威而严。廉明仁恕。能服其心而知所畏故耳。为政大约如斯。而所以行之者。诚而已矣。及有不乐于心者。则朝决其归。暮已登道。少不吝情于去留。是以所到之处。曾无一年之留。而治行俗变。狱讼自简。民有怀惠乐化之美。吏无舞奸弄巧之习。去后之思。愈久而愈不能忘也。常曰。清慎勤三者。惟勤最难。懈意一生。阙漏随至。又曰。人谓今之为治。宜尚威刑。不可纯用德教。此言不然。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以行。至诚行之。岂有不动得人。顾吾之诚不诚如何耳。其治道之大体。即此而槩可见矣。平生见识甚高。观人则明照其邪正。论事则洞究其本末。其娶继室于马桥也。尹镌居在近处。欲其来学而终不往。及归庭。曾王考问希仲在近。汝其从游乎。对曰。观其为人。察其行事。多有不韪处。非可从之人也。曾王考颔之曰。虽然。少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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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议长者也。初伯先生往师怀川也。府君屡告于曾王考曰。伯氏文学已达。不必有资于他人。学于家庭。亦足以成就。而今乃往来屑屑。恐其有后悔也。怀川亦屡欲其来从。而竟不一往。是时府君年尚少。而早有见于两人心术之微者。已如见其肺肝矣。及自碣文事以后。府君之所尝虑者。一一若合符契。噫。此实有系于斯文世道之一大运气。难容人力于其间。而不能不追恨于今日也。伯先生虽兄弟之间。初有不能相悉者矣。及至经历事变。深叹府君识见之高远。晚年则一言一事。无不相议。文字书札之稍有说话者。亦必与之商确。府君有时就加点改。则又从府君之言。可谓兄弟间知己。外人亦何能尽知也。栖遑下邑。非其本志。盖有微意存焉。此则难与不知者道也。末年又尝曰。伯氏欲守屏山之节。吾则既违素志。浮沈郡邑。又宁欲或逢事机之来。庶几乎待制当日之志。而事与心乖。今已老矣。有诗曰。屏山兄弟各行藏。出不成功处固当。待制一生忠愤志。至今遗恨使人伤。又曰。挑灯看剑悲文相。闭户终身愧屏山。天地悠悠人易老。不堪流涕满衰颜。皆所以自伤其志者也。盖抱负不轻。所以自期者。亦不浅浅。而终身沈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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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试其一二。此奚独府君之不幸而已也。呜呼。府君德学行义文章才识。实有古人所绝希。今人所难能者。而世鲜克知之。文章是显于外。而犹无有知。则其他尚何言哉。惟从氏德浦公深知府君。而每称道于侪友间。定斋朴公。是府君之甥也。尝言于其母夫人曰。季舅氏之贤。不下于伯舅氏。而人莫知其如此。深可慨也。与其出入于门下。亲灸其德义者。皆以为伯先生之和仁。季夫子之庄严。真如河南两程夫子。噫。以二公之贤德高识。的见真知之言。非出于阿好之私。一时及门者之论。亦发于心诚悦服之馀。而知德者希。孰知斯言之称情也哉。或谓府君言论过峻。噫。明于辨奸。严于斥邪。则又疑其峻于论议。无怪乎邹圣之距诐辟淫。而人谓之好辩也。自古已然。在今何异。府君罕有著述。有若干杂著及书札。晚年好吟咏。又有诗集数卷。伯先生尝语不肖曰。汝祖诗律。无一句间吟咏。俱不可湮没。因加签表。俾作日后刋本。祖妣丰壤赵氏。郡守讳进阳之女。左议政浦渚先生讳翼之孙。端粹明悟。有女士风。继祖妣全义李氏。学生𣞗之女。婉顺温仁。无子女而抚爱前母子及诸孙。如其己出。有子二人。长先君讳自教。次讳可教。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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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长德仁风。叔父有美才远志。不幸皆先王考早世。先君有一男四女。男东洙也。女李思齐,李普元,权在衡,李弼圣其婿也。叔父无子。取堂叔父留守公讳行教次子东浚为后。一女婿金时济。曾孙内外男女十馀人。府君潜德幽光卓绝而可传者。奚特如右所述。而不肖幼而迷昧。长而昏陋。今此状草仅仅收录。尚安能髣髴其万一哉。又有略记遗事者。明斋先生作墓表。而又记遗事。愿以此就恳于当世立言之君子。庶几卒惠以碣阴之刻。
墓表[明斋撰]
呜呼。此乃有明朝鲜司宪府掌令尹君讳推字子恕之墓也。君之先坡平人。祖讳煌。大司谏八松先生。考讳宣举。鲁西先生。妣公州李氏。生员讳长白之女也。君以 崇祯五年壬申五月五日。生于汉城。幼劲特不群。既长治举业。再得解。未成名。年未三十。得疾在床褥者几十年。戊申。始又赴科。屈于殿试。士论惜之。明年己酉。丁忧。辛亥服阕。更不赴举。自号农隐。服田食力。为终焉计。连除缮工监监役,童蒙教官,司瓮院参奉。皆不赴。以荐剡。有升叙六品之 命。辛酉。始除长兴库主簿。寻除怀德县监。君既屡被 除命。以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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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仕之名为惧。遂谢 恩之官。居一年有所不乐弃归。丙寅。除定山县监。明年丁卯。遭先君子被怀川之诬诋。弃归。己巳。除石城。赴任未数月。遭牛,栗两先生文庙辍享之厄。又弃归。甲戌。除龙潭县令。踰年而归。乙亥。被廉谨之选。超叙准职。除礼宾寺正。赴谢而归。丙子。除青松府使。不赴。丁丑冬。除金堤郡守。戊寅夏。弃归。丙戌。始拜司宪府掌令。君时年已七十矣。陈疏辞。 圣批申谕上来。再疏而递。又拜掌令。旋以公格递。丁亥十一月二日。终于竹里。以明年正月二十五日。葬于公州南木洞乡斗山某坐某向之原。呜呼。君为人清峻明决。且有高才远识。早以病废。晚仍自屏于畎亩。竟不能有所展布而终。既老。常自叹曰。当为国家。少效材力。而白发乃如许耶。世人以此无有知其蕴者。其为邑绝异于人。自处如在家时。视官事如家事。未尝以私惠小恩。呴呴于民。惟有害则去之。有横敛则除之。务令民无烦扰而已。待吏民一以诚信。无不爱而畏之。其欲归也。命驾独出。而家属随之。邑人亦不及知也。归家则萧然如旧。无一介官物之带来者。未知古之范莱芜,元鲁山辈何如也。居家极简俭。安贫守素。略无所厌。为便于调病。多处斋庵。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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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与老衲无别。人之见者。莫不以为难堪。而常泰然也。无求于人。无慕于外。与古之隐居独行者。实多暗合。非必学得于他也。少时峭直。好面折人。及婴病之后。变得气质。口不言人之过。遇人恭谨。虽卑贱。不敢忽易也。然论人。其邪正虚实。洞然如见其肺肝。久而益信。论事无大小。其是非成败。后多如其所料。古人所谓先见者无让焉。与我为兄弟。七十年偲切如朋友。遇有过失。直斥苦争。至于变色。而既老犹未尝偃息于前。吾每谓老人并卧无妨。而犹不敢也。雅性不喜芬华。不喜烦闹。常以淡静为味。尝曰。圣人每言命。所以晓众人者。而人之信得及者鲜矣。末年衰病鳏独。苦恼无比。而一切任他。不以动其心。其定力人不可及。此盖君之本末。而吾不能尽之也。配丰壤赵氏。郡守进阳之女。浦渚先生之孙。继室全义李氏。士人𣞗之女。俱淑人。子二人。长曰自教。质厚行醇。年才半百。先君六年卒。少曰可教。才高志远。不幸短命。二十四岁而夭。李氏生一子不育。自教有一子四女。子曰东洙。以学行荐内侍教官。有二子。光蕴,光谦。长女适李思齐。二子二女。次适李普元。二子一女。次适权在衡。生一男而夭。季适李弼圣。可教有遗腹一女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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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以从弟行教之子东浚为嗣。女适金时济。二子二女。东洙请余题墓表。病惛不省。仅略述如右而别为遗事十馀条。使之以此求志于作者云。
遗事[明斋撰]
君幼时性峭直。不能容人过。好面折人。诸父忧之。尝言此儿长出世路。必罹祸。及其晚节。又恭慎过人。未尝慢忽于人。未尝言人不善之事。未尝与人争较。待人接物。虽泾渭内明。而未尝发于辞气。盖中年婴病自废。存心用功之所得也。
君之前室赵氏。以虚劳之病。沈笃踰年而终。妇翁丹阳赵公。疑祟在咀咒。盖赵公为同知安公之婿。安公无子依于公。而有孽息无赖者。赵公意其人欲捕治之。君力言其不可。事得已。君于其时年少。而能不惑于众言。不蔽于私情。而处变得义。此亦人所难也。
少治举业。每入场屋。未尝追逐胜己者以求助。只背坐独自制呈而出。不以得失介意。尝发解两场。而初场魁。适考官得谤。台启罢榜。人皆为君惜之。而夷然也。未三十。以病废在床褥者几十年。岁戊申。始复赴科对策。多所讥切。朴公长远为考官。排诸议拔置前列。一时耸传。明年。丁忧。服阕后。遂不赴举。
农隐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297H 页
十年婴疾。长处山房。与僧同苦。人之见者以为不可堪而处之泰然。病中手不释卷。得于纲目者为多。居家服田力穑。与僮仆均劳。服食极俭。不厌垢弊。菜根随分。不思肉味。中年以后。一日一饭。不知其饥。安于处约。不以贫窭动心。盖其素性淡泊。非作意而强为之也。
居乡。未尝言人过。与物无忤。下至村氓野老。视之如友。未尝为利己妨人之事。亦未尝有求于人。以此邻里咸爱戴之。
居官。自奉与在家时无少异。视官事如家事。视百姓如子。视官吏如奴仆者。真个如古人之言。清心省事。终日无为。官庭寂然。小吏辈或昼眠于阶下。取于民者少涉非理。悉蠲之。鞭笞罕用。遇吏民一以诚信。上下务尽其情。五经县邑。所至民爱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焉。
居官。有不乐意。即命驾径归。而家属随来。归家萧然依旧。未尝有官家一物带来者。盖居常衣取盖体。食取救饥。在家如此。在官亦如此。其廉洁俭朴。初非出于刻意勉强。其素性然也。与古之卓行高节。多有暗合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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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至留意阴雨之备。以为脱有缓急。守宰当率境内之民。有保守之所方。无奔溃之患。常叹各邑无城池。如有山城处。则必登览。思所以缮修之。常言各邑军器刓弊无用。而少能留心者。兵使营将等。巡视文具而已。所至必捐捧。改而新之。又常谓鸟铳。无火药则为无用。弓箭为我国家长技。而各邑备铳而废弓。若有兵祸。此最可虑也。常言若得关防重地而为之。则可得为保障之所。为久远之图。而恨不能一试其才也。
明于知人。审于虑事。常谓人有虚实。可观其言行而知之矣。自一家一乡。以至知旧之间。未尝与人雌黄。而其所私论臧否长短。鲜有不中。遇事无大小。即料其得失成败。久之辄验。盖此两段出人意表者常多。余初不信。则常笑曰。第书以识之后。当知吾不妄也。古人所谓先见者。盖亦类此。
癸丑之将请碣铭于怀川也。君则不欲曰。我家之忧人太过。反取其怨者多矣。且其人不可托也。余不从。其后果致无限狼狈。悔之无及。君之识破。实先于我矣。
君后娶于马桥时。骊江亦在城中。与马桥亲密。故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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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相会。君遂与之相熟。归而言曰。熟观骊之所为。非儒者也。故未尝挟册于其门也。问何以知之。曰。两人相会。未尝见讲讨经义。辄相问今日闻何事。无非时议也。又每见人则必有所求。为儒学者乃如此耶。此盖君三十前所见也。其明决如此。
常言怀之以先君之不知骊为訾者。不必辨也。若骊后死而以先君之不知怀为訾。则又可辨耶。君子之为小人欺者。自古有之。先君之不知怀,骊。何足病哉。少时颇自喜其才。欲有所为于世。每叹人之不知己也。既老常自叹曰。虽欲为国效力。头白如此。何能为也。晚年见得命字极分明。一切放下。得丧毁誉。无所动于其中。至于少子早亡。只与长子居而又先逝。暮境鳏独。最难自遣。而亦一付之命。无忧伤戚嗟之色。其定力人不可及。常曰。生老病死。符到便行。事事言必称之。每言龙西叔父疾革时进候。则谓曰。死岂可悲者耶。谈笑而道之。达人之任运乘化如此。盖其终也。亦病作一日而逝。颜色恬然。若与平日之言相符。亦可异也。
君晚年多在坟庵。其服食居处与老僧无别。少无穷苦之色。忧时慨世。常有深思远虑。无所不至。而与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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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及之外。未尝向人发一语。尝笑谓曰。弟多言而无所碍。兄寡言而多有咎。不可不加意也。其审慎如此。为文。切实于事情而略浮华。诗得香山句法。多有逼真处。少善书。楷字甚精。盖皆出于天才而不甚留意。常笑吾之强作也。呜呼。君之言行可书者。岂止于此。而昏忘殆尽。不复省记。只可悲也。
遗事[孙东洙述]
府君禀气清明。资质刚方。孝友之性。得之于天赋。学问之功。受之于家传。俨然庄肃。若可敬畏。而爱物之仁。则祥和而不厉。任其简易。似不拘束。而处事之义。则峻截而难犯。识见明透。所料无差于权度。志尚高苦。自治不涉于苟污。综核之密。则一物无所遗。廉介之守。则一毫不苟取。抚子孙极其恩爱。而义方之训至严。待宗族尽其敦睦。而规诲之道并行。其于乡党邻里。无不泛爱而善遇。以至仆隶之贱。亦皆怀之以惠。临之以庄。性又俭约。一切世味芬华。视之若浼。无有毫发经心者。此其实德实行之大略。而人所不可及者也。
少游场屋。文华赡速雄健。屡居上游。声名蔚然一世矣。二十后婴奇疾。杜门斋庵。不出户庭者过十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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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著力经史。淹贯洛闽群书。学识词藻。又非曩时比。己酉。丁忧服阕后。遂抛举业。专功向里。远近士子多就而请业。壬子癸丑。在朝诸公卿。俱荐以学行。连除职。不就。及为怀德县监。乃曰伯氏方膺 旌招。而吾又屡官不拜。于义未安。遂黾勉赴任。自后浮沈于郡邑。盖其时。与伯氏德学并尊。声望俱蔚。人皆拟之于河南伯叔。故混迹铜符。以自贬损。与后日之不为著述。不事笔砚。同一微意也。其咏怀诗曰。屏山兄弟各行藏者。盖亦非其本意。只欲隐其自晦之迹者也。此等卓绝处。终古以来。惟府君一人而已。噫。世之人孰有能知之者。
平居早起。正其衣冠。枕席必整敛。无所散乱。室堂必净扫。无有尘杂。静几明窗。惟以书册终日。或赋诗以遣怀。气倦倚枕瞑目。少顷即起。虽不规规于绳墨拘检之中。而气像安閒。动止舒泰。有嘐嘐自得之味。平生甚厌烦。门庭肃然无杂扰。有客则接遇必谨。客去则闭户静处。甚淡寂若可苦。而处之裕然也。
其为学。承炙于过庭之训。讲习乎埙篪之和。以经书为本。而参以史传。濂洛关闽之书。亦皆熟看。不甚切切于求索。而大义通贯无碍。常以朱子书。为最切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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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工夫。又以纲目为史学之宗。心诚好之。而且勉之于后学焉。尝曰。少时侍浦渚赵先生矣。问近读何书。对以读文章轨范及汉书。则先生曰。读此何为。何不熟读四书及朱书。而详看纲目乎。其时不甚领会。至今思之。先生之训诚切至。后学不可不知也。暮境尤手不释卷曰。少时汨没于科业。中年沈绵于疾病。今已到白首矣。乍看书册。两眼泪流。虽欲自勉而不可得。少辈不可不及时努力也。其勤勉之功。老而弥笃如此矣。
文章亦赡敏。操笔立就。文不加点。而实近来操觚之所难及。笔法又精妙妍熟。亦非挽近以笔名世者比。中年人多取而为法。而平日未尝作文字曰。著述乃兄主之任。非吾之所可为。伯先生晚年游戏笔砚。人或就加优劣。则遂绝不写字。故文章笔法之高。世人鲜有知者。
每以早失慈颜。为平生至痛。侍我曾王考。备尽服勤之道。盖其奉养之节。爱敬之实。不肖孙未得逮见。不能详记。而事伯先生如事严父。敬爱笃至。年虽衰老。而执悌顺之礼惟勤。尝筑室于隔冈之地。朝夕杖屦进侍。虽祈寒暑雨。未尝一日或废。其相与湛濡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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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见之者。无不钦叹焉。暮年移居稍远。极以不能往侍为恨。朝起必送伻问候。尝曰。每欲留侍屡日。而老人难以久坐。时欲卧休。则长者之前。偃息未安。伯先生谓吾辈俱老。对卧何伤。而终不敢焉。盖少伯先生三岁。年近八耋。而犹不弛恭谨如是。每言于伯先生曰。古人云年弥高而德弥邵。兄主亦老来工夫。不可不加意也。常随事禀告。随处勉规。至于言貌之间。动作之际。不以微小而或置。伯先生亦事无大小。而必就议而后行之。得一美味。未尝先入口。宰金堤郡时。得生鳆七甲。尽送于伯先生。侍人欲分一二以进则曰。此岂我所食者。终不许。此虽微事。亦可见其诚心之一端矣。
待亲戚敦厚甚至。而至有过失。必致告诫。有时诲责极其严峻。常言于伯先生曰。兄主以和厚为主。虽见一家人之有过。不为规正。故诸族不复忌惮。宗法渐至懈弛。甚可闷也。是以一家诸人。于府君。甚敬畏焉。处乡党邻里。则谦卑自牧而和敬待人。称人之善而不扬其过。庆吊相问。祸患相恤。此其大略。而应之有斟酌。处之尽情礼。此所以人皆信服。无敢谤议者。
教子孙抚育极其爱。训诲极其严。容貌辞气之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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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点检。饥饱寒温之节。无不照管。盖欲保其生而成其德也。爱不肖孙甚至。而有一言一事之失。召而责之。不少假贷。乃自行己应物之方。以至家中纤小之节。率皆指导措画。无或有遗。所以忧之念之。未尝顷刻而忘于怀。抚诸妇虽甚爱。而亦不容其过。衣服饮食之节。无所有违于家训。是以闺门之内。井井有法。虽小儿辈。教之不倦。读书习艺之外。不使有杂戏。拜跪进退之仪。一绳以规矩。尝曰。古人有胎教。矧可以幼少而任其所为乎。视诸孙婿无异亲孙。警其过失。勉其学业。不以不从而止之。不以厌闻而置之。盖必欲其成就者。出于至意而不自已也。
莅僮仆。衣食必均。劳逸不偏。教之以忠谨。勉之以勤干。不以疾言忿骂。不以捶挞轻加。罪过有犯。先以道理责诲之。责诲不悛。乃以笞罚警饬之。亦使之惩其罪耻其心而已。未尝用重刑。所着有僭华而违分者。则痛禁之。不冠带而行于庭除者。则切责之。是以怀其惠畏其令。有爱戴而无怨怼。仰如父母。而不敢怀离叛之意焉。
家甚贫窘。处之晏如。性又俭素。不喜侈靡。衣服之少似华美者。切不近体。常以绵布作衣。而纵横缕之。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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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则必令浣洁。弊则复补缀。至不可服。然后始改之。早朝进粥。日午必一饭。夕不复食。以为常而馔有定数。无过三器。或有兼味。则必令撤一曰。先君平生食不重肉。吾辈岂可不遵乎。家人或强为备进则责而却之。凡器之弊弃者。必皆补葺曰。葺之则复成完器。何可弃之乎。常戒诸妇曰。参判宅叔母主。岂不尊贵而常服绵布长衣。其俭德汝辈可法也。家中祭祀。必称家曰。祭尽其诚为贵。不必在于物之丰腆也。吾家与兄主宅有异。兄主位至卿宰。祭当用大夫之礼。吾即士家也。何可效之。虽有之。亦当无过于礼。况无之而必欲求备乎。汝辈不识义理也。
非其义则一毫不取于人。有名之馈则或受之。而必报之以物曰。人有德于我。不可忘。道理当然也。尝与锦山人换马。数年后其人来拜。则庭系一骏驹。临去时解而付之曰。此换君马时孕来者也。其时君马已优。而又添此好驹不可。君其持去。其人固辞不持去。则遂委伻牵还。其谨于小物。皆此类。堂叔父出宰时。每月送粮馔。庶从祖为邮官。尝送衣资。虽受之。而亦甚不安曰。人情有馈则必喜。而我则受人之馈。心甚不宁。虽至亲之间亦然。其介洁之性。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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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居官。至诚为政。真所谓视官事如家事。爱百姓如家人。待官吏如奴仆者也。常居外轩。非有疾病。未尝废衙。早朝起坐。即开诸门。民之欲有诉者。使之直入以言。禁官吏无或阻碍。故百姓之出入官门如其家。其接民也。既视其状。又招致于前。详询其事而处之。其听讼也。昼则两造于庭。夜又详覈文案而辨其曲直。不容私意。不通请嘱。惟以至公裁决。又明作断案以示之。是以未尝一有误决。而其落者亦不敢有怨言矣。尤致谨于刑狱。虽罪之轻者。必反覆参验。见其可罪而后罪之。不以私喜怒。有所低昂。至于杀狱重事。益加审克。不徒执其迹。必先究其情。迹虽宜罪。而情有可疑。则必深覈而得其实。虽与上官及同案者。意有不同。则终不挠改焉。尝案一杀狱。心知其冤。欲傅生议。招致于前。使吐情实。则其囚终始诬伏曰。与其忍杖而生。不如自伏而死。屡问而终不变辞。遂措辞以报于上司。上司以为情则可疑。而渠既自伏。无如之何。遂置于死科。将待冬月行刑矣。未几递归。而心常恻然。闻狱壁为雨所坏。其囚遂逸去。喜形于色曰。天道昭昭。无罪者果不死矣。其仁心之发于外者。皆此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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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出宰。先问邑弊民瘼。而悉梳治之。巧取于民而为私用者。皆蠲罢之。为治先教化而后刑罚。敦信义而斥浮伪。拙于催科。宁得责罚而不辞。勤于抚字。不以劳苦而少懈。兵田邑之大政。而治之有方。无渗漏烦扰之患。赋税国之所重。而捧之有时。无欠缩违迟之弊。每曰。清慎勤三字。惟勤最难。懈意一生。阙漏随至。不可不戒也。常一心靡懈。深思预讲。是以事无所遗。政无不举。到官未久。治行俗变。狱讼自简。官庭寂然。仁化大洽。民情爱如父母。既归之后。追思不已。盖不作矫伪之举。不为衒能之事。只是以仁心行实政。而其效至于如此。若使久为居官。则可以民益信效益著。而前后无数年之留。故不能究其治化焉。
若遇凶年。则必悉心赈救。而未尝以旁岐聚谷。只捐俸均哺。而施之有制。行之有诚。故无流离饿殍之患。他邑之民行丐仰哺者。亦一视均施焉。
其为田政也。踏验必详。使灾实无混。然后又必从实以报上司。不有馀数之留置者。上司或责使加出。则据实以争。无或有所增加。尝曰。为守令者。留馀数以待上司之求。为上司者。疑守令至有加惩之责。是下慢而上疑也。吾则不如此。尽报实数。而上司若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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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曲折以晓之。则彼亦无不从矣。又曰。各邑巧作名色。以取于民者甚多。皆非义也。人虽知其非义而以其利于己。故因循而不革。夫如军布赋税之不可不惩者。亦剥肤椎髓而不得捧。又忍为徵此不义之需而重困民哉。吾故尽为不徵。彼不知者。以吾为蠲减官物云。官物岂可减乎。军布不可蠲。赋税不可减。吾之所减者。只不义之徵。而为吾私用者耳。吾何为不减哉。
常留意于军兵之政。私自讲求其釐正之策。而未及究。常曰。我国兵政紊乱甚矣。不大有以正之。不可用也。又有寒心者。兵器是也。自古称兵器。必曰剑戟弓矢。此实兵器之大。而今列邑元无戈戟。而弓矢与剑。名虽有而不堪用。且贵炮而贱弓矢。夫弓矢则虽在急乱之时。可以易造。炮则实难猝备。此一可忧也。炮必有火药铁丸。然后可以用之。而今列邑有炮而无丸药。虽或有之。一经习操。即无馀储。无丸药之炮。殆挺杖之不如。苟有兵乱。将焉用之。此尤大可忧也。前后为邑。每欲多备弓失剑戟等物。而不久在官。故终未果焉。
御官吏。不严而威。盖廉以持己。明以照物。故能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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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而知所畏也。尝曰。官吏。亦人也。导以礼让。岂不能化。如是而终不悛。则方可齐之以刑。不教而先以刑制。不可也。且行不义以居上。而欲其下之归善。岂理也哉。为上者。当先以导率之也。常申申饬戒于吏辈曰。闻汝等惟以欺官长。侵小民为事。此岂人所忍为者乎。官长虽或可欺。有时发觉。则罪责不轻。小民虽畏汝。而有所与其心。则贱恶汝当如何。汝辈须勿尔也。他人待汝以亿逆。而吾则以诚信待汝。汝勿吾欺也。汝不吾听而见非于吾。则吾当生死汝也。吏辈皆感悟而不敢为非。其中虽或有欲作奸者。必先有以照其肺肝。故畏不敢发。平日亦罕用蒲鞭。而至其有罪见露者。则痛惩而不少贷。盖仁足以化其顽。廉足以清其污。明足以破其奸。威足以戢其恶。是以前后居官。终无吏掾为奸之弊。尝曰。人谓今之为治。宜尚刑威。不可纯用德教。此言不然。斯人者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至诚化之。岂有不动。得人。顾我之诚不诚如何耳。宰金堤时。有老吏谓其类曰。此官司。非他人比。汝何忍欺之。汝辈几一年。不得一文钱。虽甚可闷。不受重刑。亦岂非大惠云。其以德化人如此。
如水之清。如石之介。根于天性。不暇强为。前后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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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宰。而家业不长尺寸。朝决其归。暮已作行。曾不少有留恋意。其赴官也。不多率衙眷。到官后。衙中给料仅令支过。而无少嬴馀。家属之留家者。不以官物送饷曰。随官者。不得不以俸分养。至于载官物以送家。非义也。服食之奉。少无异于在家时。切禁奴仆不得出中门外。不得与外人交通焉。及其归。不以一物自随。行李萧然。人不知其为官行也。到家之夕。或不免贷米于邻里。在官时。未尝招工匠造器用曰。官家为杂事。害必及民。非但不简约而已。尝曰。人有恒言曰。我虽不取官物。至于问遗人则无妨。此甚不然。自取与遗人。其用官物则一也。五斗米为赃。何间于人与我也。我则既不敢自取。又不能与人。人虽毁我。我所不得避也。人亦知其素守如此。故不甚为毁谤也。盖其苦淡之性。冰蘖之操。卓乎其不可及。而人亦有不能尽知者矣。文章超流辈。而未得显世。笔法妙一时。而不自为能。识见之明透。则伯先生之所深许也。才学之远大。则一世人之所未窥也。早抱屏山之痛。素无当世之念。初登仕籍。以荐而拔。晚赴郡邑。晦迹而动。而中间廉谨之选。舆人之共诵也。暮年台宪之除。清议之暂伸也。每以才自负。而恨不能一试。常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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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世出与道德无异。然有才之人。能知人之有才。虽有高才。奈无知者何。尝自慨然曰。平生自期待者。亦不浅浅。而早婴奇疾。半生沈痼。荏苒之间。今已白首无成矣。其抱负之不轻。于比槩可见矣。
初号曰农隐。又曰农窝。盖言无意世事。自适于畎亩之间。暮年改以聋窝。又以衰病重于听也。中间又号曰青松斋。尝 除青松府。不赴。作诗曰。偶得名区宿愿谐。那知魔戏便成乖。虽然仙分犹吾有。号作青松亦自佳。士友亦或以青松斋称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