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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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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第二十三
 书(问答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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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宋尤斋(癸亥四月二十六日)
伏惟即辰渐热。必已登毗卢望东海。领略诸胜。而且启归途矣。如世采坐此逆旅尘冗。不能追陪高踪者。相去甚远。始知古人所谓壤虫黄鹄之叹。犹未十分道出实状也。幸博一粲。哓哓之语。姑无大段横惹处。第以前日庙议已定。缛礼将举。而又有 改题重难之论。自 上方待先生以为决。想必非久趋 召矣。日夕跂仰。 筵讲之书。其时敢以门下初意。具疏禀达。既蒙 许改。以前定心经,纲目。今方镇日进读耳。前书所喻克勤克俭之说。谨于廿一日筵中暂奏其大致。 上亦别加肯纳。但不能有所推明。是为愧惧也。打愚因一时微事还乡。不足深虑。闻将于端阳后入朝。最是尹子仁既承四度 传谕。始乃回头定计。拟以晦初间到城陈辞。真可谓奇事矣。今日惟得先生入来。有所勉励指导者。公私大小。庶臻同心保合之美。下情区区。难以纸墨既也。更乞归旆益膺万福。
答宋尤斋(五月二十三日)
门下去就。既蒙 朝廷特遣冢宰。勉谕至意。其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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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有以幡然起膺 严命者。日夕倾企之至。继闻因领台言。 申命留住新寓。俾绝还归湖外之计。益见 圣上曲轸之美。然于致贤为国之大体。终未得允。玆不获已谨以一疏略摅鄙忱。窃想先生以为爱我不如领台之稳便。而有不敢避也。至于收还休致之说。非谓今日 圣朝必当如此。盖欲因古事而深明 申命留住之为不可耳。亦想门下有以垂谅之。大抵所重。一在台阁避辞。一在亲旧劝去。而鄙意台避虽或未甚逊谢。此不过为及城一疏之资。而亲旧之劝虽亦不知为何说。计其多被近事中间浮言所动。罗列以进。自谓谋忠于长者。而未必为忠。盖鄙意今日 圣上既许门下以休致。又请仍留与论 国家大事。使偿其扶持 宗社之意。恩义两尽。无一所慊者。而廊庙诸公又皆相信。非宋朝马,赵可比。乃反远作东行。仍以小嫌浮议。脱身还归。有若一介处士者然。未知于义果何如。以此知所谓谋忠者未必忠。而鄙人瞽说方始为忠耳。俞事之发。极可骇叹。宪启又重失事体。然此皆将出场。其他又不足挂诸齿牙。切乞深思平日与国存亡之大义。勿以小嫌浮言为拘。亟遂一棹入觐之志。千万甚仰。世采贱疾已剧。方拟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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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舁东归。而两旬尚不得 筵对有难遽遂。姑亦不能无觊于肩舆之再入。以此趑趄也。
答李仲羽(六月二十二日)
采还家奉老。堇免他虞。是为私幸。第以前后圣批愈隆。职名尚未褫。方欲申章辞谢。而亦有不敢率易者。一味惶悚也。示喻荐目曲折。极蒙不鄙。惟是此身既遂初衣。居然田野间一病物。安有可以仰对盛问者耶。区区小恳录在别幅。幸乞俯领。
  别纸
新荐人数之多。朝野所共忧。弟亦不无其虑矣。今闻东北西四路厥数甚少。三南又有从后知委之举。则想必不至于前日之忧也。大抵以用荐常道言之。初荐在于中外诸官。抄定在于与庙堂相议。此皆犹是系于他人矣。唯于注拟之际。先后轻重取舍之分。专在铨曹。而实有三难。一则闻见混杂之难卞也。一则情私牵掣之难断也。一则干嘱烦重之难拒也。约而言之。不出于凭公济私四字。此诚古今之通患。而台兄当日之所宜深勉者也。苟欲免于此则要非秉心公正。济之以至诚咨访。勿以一毫私意杂于其间者。无以成之。僭易相及。不审台意以为如何。所识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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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难一二以告。如前议成斯文至善声望已著。恐当先用。而至于他人。弟方有误荐之谤。不敢辄云。幸加恕察也。
与金相国(六月二十三日)
霾热比甚。伏惟台变候动止神相万福。区区倾仰。离都之时。获蒙閤下惠书。谕以雅旨。不任感荷。第缘日昏客挠。不克有所详复。而唯于二哥许略及今日陈辞。不如仍为镇定善后之策而已。厥后意欲因便申候。以究远诚而未及也。昨者李侄归自仲氏相国宇下。以为台之引入。重在鄙疏。使人闻之。不胜瞿然。盖鄙疏末后两语。虽或因事相及。恐不过为閤下一时之得失耳。至于斥罢云者。自有曲折。台监试观采以数十年病蛰之踪。一朝出来。厕乎群讥众笑之中。而迟回半年。不忍便诀者。为何事耶。只是不敢拒 圣上世臣之教。且感尤老与共国事之意。以至于是也。逮其再入。适值 玉候违豫。大老未归。姑无大改陈请。而其所已白者。次第不行。向下诸事未必不然。其以采之隘陋寡闻。与夫早晚当归之势。而不引此为辞。徒欲追踪慎斋之所为。又何可得乎。封疏之日。亦非不思圣贤微罪之意也。以谓此时若不明告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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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义。前头恩数烦复。 上下撕挨。其所难处。必有什百于向岁者。玆敢冒犯 天威。首尾一以归责于君父。庶冀 宸聪俯察此意。少绝其弊。则虽知中间不免奉困于閤下。有不能避。其情亦可谓戚矣。然今 圣上不以愚臣显 君相之失为罪。屡 赐批旨。辞意委曲。出乎寻常万万。而閤下必将因此期以解务就闲者。未知于平日体 国待人之大义何如也。幸乞閤下念 先王之末命。体当 宁之至意。惕然自厉。恢弘规模。合听并观。斟酌损益。勿为一时之便图。而以扶持 国运为重。勿主一人之已见。而以顺协物情为大。使朝廷大小举错。皆出于和平公正之道。而台阁年少之徒亦得以渐次孚信。公论得行。人心向服。则愚恐镇定善后之策。无出于此。其愈于陈辞引入。要为目前之计者远矣。不审閤下以为如何。采归家增疾。不宜自与于外事明矣。诚以閤下由我而释位。以至于国势终不可收拾。则是采一出。非徒无益。反以害之者大矣。玆不得不略陈其愚。渎冒尊严。尤切悚戢。
答郑士仰(齐斗○六月二十五日)
归来两旬。粗安私分。而中间被 圣批优异。倍切惶感。第以撕挨之馀。不能遽有辞谢。闷缩如何。前日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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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本末。以明当去之义者。盖亦不得已也。若以孟子官守言责之说。与夫伊川先生诸表极论出处之意观之。似无所妨矣。昨阅孟子淳于髡问答。欲以微罪行处集注。以不欲显 君上之失为言。无乃未遑详察于此义耶。幸嘿量而回示之。三峰集完呈。幸畀季氏送于玉堂也。
答林德涵(闰六月五日)
自奉四月廿三日手疏。备悉扶病返葬曲折。如获面诲。不任悲慰。远惟即日霖暑。侍下孝履对毖。区区增想。世采入都半年。既退复进。愈见情势之不安。而无一可以补益国事者。又于其间有无限底危机败症不啻层见。故乃于前月初旬入对。乞身而归矣。盖自去秋诣 阙陈情之后。切欲移住于海西。束装将发。会值事故相掣未遂也。不意春初有近侍偕来之 命。又以世臣休戚之义为辞。势穷理极。诚难自免。适时尤翁先在城里。贻书相勉甚至。其在事会。尤非偶然者。遂不得不烦一出。第以一舍之程。三易史官。两阅月而后始至。其为迟难如是矣。既至之初。虽已有论金之事。所虑不浅。而然长者之相待殊觉勤至。首左两相亦颇倾向。殆有孚信可为之势。故遂拟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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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酌处。诚以庙堂台阁所论金罪。轻重相悬。若不别▦酌处。则大小辈之间。将成溃裂。其他诸事都不得为也。庙堂初示迟难而后从之。(首台初甚持难。及尤翁为讹言之疏后。物情骇然。不得已以此为收拾之策。)台阁初为勉从而后不停论。亦以赵,吴两君更为中变之计。遂往于此。盖庙堂初意赚在借名助党如向来规模。而见采论议犹不行于少辈。已无所惮矣。及尤翁听外人言。忽作 庙议自 尊号而变为 谥号。采未再入时。宾厅会议已决。无可为者。始乃以 列圣行状中固有因 尊号为 谥号之举及威化回军之义不必追入者仰达。自 上即命更议。其时尤翁三日不答书。首相兄弟始以与长者立异。公诵而非之。(自庙堂至韦布。皆知庙议之非。以出于尤翁。不敢崖异。以至于此矣。)且因论裁省贡物之失。左相兄弟又以不解事务轻之。情谊顿衰。中间说话。滋多。浮薄之徒遂劝尤翁以东行。(以都民之望尽归朴某。先生不行。必有武元▦之事为辞。盖尤翁力主裁省故也。)而事益不可为矣。逮至金论才停。继有行言以为请削追录之论将发。盖其人辈久蓄疑惧。日夕怂恿。而元勋大僚实主之。适俞宁叔拜谏职入都。遂意为此事而来。乃播其兄妄发于世。(既胁台官使之论 启。又有户判传告首相之事。)先絷手足。使不得动。仍若为尤翁左袒者。极诋少辈。以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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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一逼。两皆罢去之计也。适尤翁门徒及首相家论议。又以采请召大老疏中有及收还休致之语。便目以逐贤之人。(时采主召还。首相主使仍住吕江。争论未已。而尤翁以采疏遂句华阳故云然。)事势至此。虽欲如哀示从容坐镇。向前担当。其可得乎。当初尤翁书意。勉以 国家将亡。不可不来共扶救。故乃有此行。而其终不免为金论 庙议等事所掣。狼狈归来。使人益悔其不能坚守初志。而何可及也。承居忧之后。意思异前。此不足讶。况哀所遭境界。与他人自别者耶。但见前辈身罹巨刱。多以无生为乐。往往流于异学者有之。伏想左右亲侍大庭。又平日所树已固。必无此弊。而亦不可不于此深省而力勉之。庶几馈奠馀暇。真有获于进学养气之助。则异日有补于世道为如何哉。千万至仰。
与尹子仁(同日)
铜湖一拜。长在心眼。顾以迟明分手。不克展其底蕴。迨切慨恨。无以为怀。远惟即辰霖热。兄道履起居神相百福。世采再入之后。情迹益难安。第以留待老兄与尤翁之至。庶几相与救得一半。犹为有辞于后人焉耳。两皆不遂。其他病败日生。不获已 登对乞身而归。今将周月矣。大抵诸公所以招来者。初非不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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祗欲令出入 讲席。奉承大老。以为贲饰便图之计。略如向时一番规摹而已。未尝有上格 君心。下破朋党。修内攘外。安固远大之意。则其欲佳心竭智。有为于此间者诚难矣。盖 圣上聪明慈仁。虽不世出。而凡事必咨大臣而决之。诸公亦于谥号贡物等议。只见所主之人有大小强弱。不论所言之事有是非得失。不唯斥之于公朝。又乃议之于私室曰。必欲立异于长者。又曰不解时务。几将与之为敌。而又有虑其害已。作起事端。要为两罢之术者。以至庙堂台阁作一战场。而果不可支矣。此皆因营救一人而发。展转至此。所谓靡哲不愚。为之奈何。以此曾有投匦上书之意。而亦未及成。既退之后。屡蒙 圣批。最后所 谕。勤恳隆厚。表里殚尽。令人感泣。第其归趣亦不过使贱臣雕琢美玉而已。已再上章陈谢。又引伊川晦翁追还职名事。冀回 天听。未知毕竟果何如也。前惠长幅。顷始承读。感幸深矣。以愚观之。所教辞说虽多。其要只在于不为赵括耳。尊兄试言之。安有赵括深知虞人沟壑之义。坚坐固守。以得夫圣人之所取者耶。惟此一段。不为赵括则明矣。假令不能折冲御侮。以威天下而慑敌国。其能进陈忠谟。格王正事。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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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冲御侮之本者。不啻左契。如此而不为 圣朝一出。反伤君臣圣贤之大体何哉。此虽近于戏语。实有至理。想执事亦为之莞尔也。荐举之科。亦有曲折。朝绅如尹叔獜辈皆为此说。然若用此说。所选者世不过二三人。若从科路则一时似不下十数人。得此而同心戮力。岂不有大益耶。然必先知当世人物多少高下。然后可以审定其可否。故事目中姑阙之。亦有其意矣。朝官久任之说。采固思之。但在 朝时偶得左揆来访。语及栗谷所论台谏避嫌之弊。未数日左揆遂入对。请令带推行公。然不择人而为久任。犹之去一弊留一弊。所益不多。何处讨得公正不偏党大臣铨衡。上自公卿下至各司。择人而久任之。一如老兄说耶。虽或得行此法。其不被择者厥数不亿。必当与之合谋。沮败其法而后已。久则必当假此法而行其私意。天下国家之所以常乱者。正由于此。思之痛心疾首。宁欲无知也。士威告归。略此布候。
答李留守彝仲(闰六月十二日)
狼狈归来。尤悔日积。不知何计可以收补桑榆一隅也。曾闻贵府多为出守诸公各主己见。施设之方。朝行暮改。民不知所从云。恐非根本安静之道。故敢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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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作中及之。亦非谓姑息抛弃之谓也。不审台意以为如何。未获拚别。临书怅然。
答宋尤斋(闰六月十七日)
残暑挟霖。伏惟道体动止备膺百福。益用驰仰。世采在城时既待先生之行而不能得。又值自 上少愆。弥月不开讲。且与庙堂诸公情义日阻。所陈事虽非大段。例皆废斥不用。荐士一节又将多方沮挠。决无可留之势。第念此当从容面辞于 榻前。以全其义。故不免冒嫌趋诣。则其时诸台方得罪。玆又不敢不略为陈请。未蒙开 纳。遂乃申章乞身而归矣。自门下往浴温泉以来。人言烦兴。皆谓因世采故为立异于 庙议裁省而然。殆难以口名争者。但鄙自语于口曰 庙议虽曰大事。因已面论其槩。而后有所仰陈裁省。虽亦平日所主。而要之不过为一该厅之任。宁有因此决去就之理。若果使人于其所论。不敢开喙。则朝绅之稍持公心者。犹不出此。况以函丈之盛德而为之耶。其必不然矣。迨门下往东郊。改辙而归也。世采屡请召还。及闻有姑驻骊江之计。然后遂有申请。中间辞语。固多收还休致之意。而总其首尾。依旧召致京邸而已。不意 圣上既引此为 批玉堂之长。又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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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直请还收。而先生至乃因此大归。于是人言又兴。以为某之请还休致。实欲逐去大老。使不得优游于坼甸。噫噫其亦甚矣。夫所谓姑为立异。实欲逐去者。为其必能如此而后有大利于己。不尔则不得也。今陪函丈佐 圣主。大小戮力。可否相济。以致康济于一世。名与身俱彰。禄与后并长。可谓德善盛事。而不此之图。务欲角立大议。阻绝贤路者。轻则名败身僇。重则禄丧后绝。世采虽病。犹非蹈河入火之类。其肯为此而果亦可以得大利否耶。如以 庙议裁省。举朝同辞。而某独立异为罪则是亦已矣。至于收还休致之说。自有其冤。请申之。当初门下得致世采陈章之日。李弟世弼大以为非。至乃贻书使之请还甚力。且考文潞公事迹以助之。世采答谓今日函丈疾势难知。若其快复之后。敢不如教。且以书议于金君昌协则意颇持难。后及领相。其意亦然矣。以此不但后日一疏。其前 筵中请召之时。已举潞公事。而终不直请收还者。盖虑诸议或多如彼。以致纷纭也。今乃以疏中张本之说。而谓为直请收还。以当初拟议之语。而有若到今使不得栖息圻甸者。其果得其实状耶。大抵以数十年屏蛰之踪。一朝出来。略论 国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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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人辄加以奸邪媢嫉之目。其人根本固已彰露。无复馀蕴者。然则不待向来云云。而诚无可留之势。其问事情如此。此所以尤悔交积。阅月愈甚者。乃蒙先生曲赐开牖以善后之策。虽欲不以子路一字奉献于门下。有不可得矣。切乞明示进退。俾更安意出入于门墙是祝。所可恨者。当时同在一城几至三月。而乃以居住不迩。疾病相仍。不克数承镌教。并献僭疑。庶几情义事理。无所碍滞。而卒未果遂。是则世采亦自知罪矣。退集重违崇教。谨此商呈。万万只乞为道自重。以慰瞻仰。
答申大谏公献(闰六月十九日)
示喻谨悉。益见临事而惧。谋及远外之盛心。第采之当初欲举追录者。自有所主。尤老在朝。鄙亦自山野因 圣上屡召而至。似是庚申以后一大几会。故切欲从根本理会。诚以行私徇利。为当今之痼弊。而追录勋籍。为第一紧要。透得此关则百事无不是正故也。今则不然。庙堂既厌儒士。 上心亦不坚牢。使其自外至者。解散倾败而归。以至大小不协。奸细旁伺。非但一事之难为。机阱之设。非朝则夕。当此之时。以令而为此论。不惟时势已乖。于事有嫌。于 国无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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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者谓若因此而立帜树党也。无补者谓 上下决无听从之理。而因此生出无限不好底爻象也。盖令既在职。以谏为名。只当就今日病痛大体切要处。洞陈而深论之。庶几 圣上之一悟。不然而得罪。上可以无负人臣之义。下亦不至为株连横挐。以成国家之大患也。如何如何。尝观古人进言之道。若非义理难断之处。未尝广议于亲旧。诚以人见易偏。利害牵掣。虽有好意。往往不能直遂。以至贻讥于君子者。切乞于此更加裁量则幸矣。
答任汝谐(八月六日)
采昨幸奉过老人初度。当以旬前发金陇之行。要待菊月末晦方归。恨不得与左右从容彼中如去岁时也。外间纷纷虽甚。盖今 国事已无致力之地。则自馀祸福利害。岂敢置诸胸次耶。每念及此。不觉陨涕。言之奈何。垂示驿弊。可见随事尽职之意。其中进上输运。最当必罢。而弟念本驿去监营至近。以致如此。要之无朝家明白法例。恐不可但已也。复户一节。答详采众冤。有所变通则好矣。亦恐难以尽善。婢子出站。亦以驿路距诸邑远甚而然。似难遽改。至于马政。虽不可猝加改立。必须量度其缓急。次第整顿。然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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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事之虞矣。第今日凡百。常在上司之听与不听。更宜审思以善处之。若果必当为者。以去就争之。乃士君子之志也。
答沈德升(梯○八月十九日)
七月间。仍李君便得奉手牍。荷意甚厚。迄用披慰不已。即惟凉深。学履增重。采黾勉一出。只为君臣大义终不可以遂废故也。其于量能度分之初志。亦已不得谓能善其变。而入 朝数月。事多掣肘。不但无一裨益于 圣学。反致分离乖激于朝论。前头 国事。诚不知税驾之所。则其为罪悔。固亦不赀矣。盛谕所谓稍分头角云者。盖似流闻其一二。益以为愧。大抵尊畏前辈。笃信儒贤。岂非吾党之所当究心。使无同道异议之弊。而惟在讲学与为 国。恐不容于一向如此。明道,伊川之于条例。韩,富二公之于政府可见矣。然此犹以同辈而言。至如晦翁之于易传。温公之于陕西。义勇大小远近晓然可知。顾未尝以伊川魏公而有所委曲迁就又甚明矣。然则今日朝议以采所论。与尤丈不同而非之者。亦惟加上 谥号及裁省厅二端而已。 谥号则鄙意以为 太祖 太宗已因平时尊号而为 谥号。又威化回军之义。乃潜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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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必追入于 谥议。裁省则以为当此凶岁。都民怨咨莫甚。不如姑寝。以待异日先定贡案之为得。然此皆为斟量更议。以从慎重之说。而未尝斥言其非。至如勋宰重论。初见函丈为此忧念特至。鄙亦以其事情未明。遂为酌处之议。虽被闾巷章甫之怪怒。而犹不知恤者。岂为它哉。只是上恃 圣明。下陪儒老。凡所施为可否商确。一视朝野公论以处之。以增 国家之光。而亦庶几不至为偾事之归而已。若曰徒务斟量和平。而不能于诸事之本末。明白指陈。俾有所开悟决定则可矣。今乃不谅此心。谓之故为立异于大老。使之仍去。而自专其利者。是岂理也耶。若其末段朝论之大溃。本自不系于鄙人。盖由勋宰之论以来。中外人心并作至大底事看。口或不言而心怀愤郁。展转层激。以至于此。最后鄙人以待尤丈迟留之际。忽值大臣与台谏相攻。台谏乃至补外罢递。 备忘辞意尤伤于 圣德。则其在一日之责。岂宜坐视而不言耶。以此进言。未蒙采纳。及后自劾。遂与时议相左。采之前后所处不过如是。夫以务必保合于尤丈之故。略有刍荛之见而不敢陈。明知 圣朝之阙失而不敢救。隐嘿徊徨而终无一言。将成何等人臣事
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第二十三 第 440H 页
体。而终非 朝家所以待贱臣之意也。事理如此。而必欲以不同为罪。何其与晦翁,温公诸贤之旨剌谬乎。诚恐德升在远外。不详鄙意。而徒流于俗人之传讹。敢因勤眷而略布之。不审左右以为如何。及至末段奖谕之意。固非固陋之所堪任。假令真有其具。今已无所致力矣。第增踧踖。
答赵光甫(持谦○九月二日)
岂不欲奉一书以候。栖遑行李。顾由傅说不的。又迫西归。讫未暇遂。引领怅然也。不意远枉手帖。凭谛迩时秋清。閒居气味静胜。并切愧荷。采一出狼狈至今靡有津涯。私义难安。固不足道。其于坏败 国事之罪。无以追赎者。第自内讼而已。当时事势。虽使古贤当之。似无善策。况于诸公所处。岂能一一中理。而亦不料横波遽起。奔迸罢斥。至于此极也。殆亦时运所关。非人力可及。为之奈何。尤丈七月间得拜报书。虽言意见不同之无害。至于 庙议裁省持论甚重。此固宜然。以及朝论一节。又有为刀为肉。两败俱伤。 宗社亡矣。谁执其咎之语。此外绝无流闻者。第闻湖西儒生初为通文。欲为疏斥士安。而旋即停止。乃有赵匡汉之疏。其门下论议。大槩可见矣。然念此老胸中。必
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第二十三 第 440L 页
有别样裁度底道理。不但为今日朝议所掣者。惟是之冀耳。似闻令寓无可依赖。不任倾念。若未遽移。而采遂东还。可以一得邂逅。亦何能必耶。千万乘此閒暇。留心经学。以续先业。畎亩报 国。诚无以过此也。
答成汝中(至善○九月十五日)
日者蒙辱。荷意甚勤。第极忽忽。无以究积蕴摅别意。使人追怅不能自已也。前教教士说。玆敢草呈。盖想高意欲令划为科条。以便实事。而第念古人鲜有如此者。乃以总论代之。其年限用尚书大传。其进近思录用朱子记实。其表仪礼用文公作通解之意。馀皆不无所据。不审汝中以为如何。慎閟一事。已于令季书备言之。千万加念。
与郑士仰(九月二十九日)
今日鄙人之行。只是来伏城外。承候 侍药轻重。以伸分义之万一耳。朝议哗然。必以出肃仍参起居之班。为至当道理。与生所执前有追还职名之请。后有倒置枉直之讥。不可乘时冒出者。其意不同。未知于明见以为如何。幸详示之。
答金都事(始徽○十二月二日)
递至获承游问。就谛向来寒严。仕履对重。益用忻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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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事。曾作书宋令。问以当时条例。乃即书示三度榜文。要其大意。无出于此者。凡所论说。实多的当。诚实行之既久。必有成效。特以递归之故。废而不举耳。抑尝思之。今若更于其中精选入学者。势将委诸守令。守令本不愿此事。当方伯严督之时。犹皆无实。况以亚使佐贰之令。尤难得善。苟或强之。士族明秀之徒必当百计规免。而所得者尽归于乡曲钝根之人。终无所益。莫如姑循当时条例。因其势而利导之。加以勉励科程之力。及至巡讲之日。使诸生从容进前。听言观行。以亲选之。方无渗漏。不识高明以为如何。其他曲折。略及别纸。亦乞商量以处之。窃覵雅意欲令鄙拙划为一二节目。少便布告。而此于先贤事迹。无可仰仿者。不敢创为。想蒙恕察。
  别纸
一。我国中外文书。虽 朝廷大命令。一见之后。旋即毁灭无传。今此榜文。虽是当年内事。列邑不必谨藏。玆以誊本送呈。幸抄录其教士诸节。申告列邑。使之次次颁布。而又以下文诸条之意。禀议方伯。釐为节目。一体移文。则恐始成绪矣。
一。榜文第三条。实为童蒙教养之法。师则有训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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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则无论士大夫校生凡民俊秀。年十五往三十岁者。书则自警民编,击蒙要诀。至孝经,小学,家礼。其时训长及学者所录成册。必皆如前具在。今当别为行移列邑。谕以一依前日条例。各随分限。教读诸书。以备后巡考讲之意。庶无临时掣肘之患也。
一。第三榜文中有列邑守宰更加访问。训长之无益而有害者。抄出改差。亲执帐籍。各其境内两班子弟与额内外校生。年十岁以上至三十岁没数抄出。而凡民俊秀。必择其自愿分属训长之语。盖因列邑不为遵行上司教令而有此举矣。州郡积弊。固非一番文移所可得力。至于巡讲之日。必当黜陟其训长。取舍其诸生。此外又须增选入学额数。略如榜文之意。然后能有作成之效也。
一。士子入学之法。既难没数。又难太约。无由得中。今当必于巡讲。有所取舍。其善讲而行端者为上。当施褒赏。其才性过人而讲行未熟者次之。当更劝教。其性质卤莽。显有不胜其学之患者为末。当并黜罢。而以增选者充之。但本有性本开敏而造次失对者。或有外似拙讷而操守可观者。并加询问于训长。庶无错误矣。至于增选者。尤难决之于顷刻之间。或先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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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守宰校院之论。或观其进退容止。或试其语言文理。参而伍之。要亦不至于大失也。
一。自二十至三十之人。每当科举之际。必多以此为辞。亦令本邑详考其人曾前赴试及所业诗赋。可合观光与否。果是则限初试准许。其或全无实事。而务为欺罔者。发觉之后。另加罪责。
一。警民编为教民之方。击蒙要诀为教士之法。皆先正诸贤行之海西者。固不得而废。至于小学,蒙礼。乃国家所以讲试之书。尤当致力者。孝经。朱子既抄入于小学。本朝又不立之学官矣。今当于警民编则只使童蒙读之。不系他士。于孝经则其已习及自愿者外。不必并讲。此意亦及于移文似当。
答李士亨(五日)
委示曲折。甚荷勤眷。然自古田野之臣。无为国家病患。每进城郊之礼。非薄于君亲而然也。向日之事。特以 主上所患痘症。非他病可比。而适有栗老事粗可模仿故耳。今则虽欲自力为此。而殊无所据。玆以彷徨踧踖。不知何道可以得免罪戾耳。盖世人徒见 侍药厅之同。而不察前后事体义理之煞有不同处。议论噂𠴲。亦无所怪。第以自家学识不明。思守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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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反为得罪于时议为恨也。
与申叔开(启华○十二月十三日)
生还次东郊。意欲略得承候 圣体而去。病势方生。闷不可言。前日见枉时。闻知妖巫之罪。使人骨悚。谓其当与医官启辞。同出于成服之日。而迄无续闻。岂以有所妨碍之故。当初法司扑杀之说。遂胜而然耶。鄙意如此不但名义不明。将无以有辞于后世。窃想台阁清议不无商量拟议之端。幸为详示千万。此乃大义所系。若不出于 朝廷。虽其田野屏退如鄙人者。有不可但已。玆以奉告。第乞姑勿烦外。又所甚仰也。
答林德涵(十二月二十日)
长秋之恸。遂出于 圣候未复之际。祸福相仍。忧虞荐臻。前头有不胜虑者。哀恫之切。不啻常时 母后之丧而已。其复何言。即日腊寒甚严。不审侍奉气力益护安胜否。区区一念。靡日不勤也。采亲旁粗保。姑无奉慁庐下者。赴丧之行。目见妖巫事。罪状彰著。与情切齿。只是为上偪 圣母之说所拘。欲自法司扑杀。而此亦有未可必者。玆不得已冒上请讨之章矣。批旨恳恻。极有曲折反复。且令有司勘治其罪。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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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泣。不知所裁。第闻朝议。大官有以为不是者。日后事端。诚难预料。方此悚俟耳。调和之议。屡蒙提掇。本心所愿。岂敢少忽。惟其事势衡格。不无顾虑之深。顷日一会。又已蹉过。略具与明斋别纸中。幸为领察。盖鄙意激言拙。恐不但不能感悟长者。其终必有不可收拾之患。故只得敛嘿自守之计矣。似闻公除后光甫诸人当有黜补远外之举。而周台父子实主之。恐致一番层激。奈何奈何。疏本又苦无的便。今始遂意。想自酉峰转致庐次。更乞于屏静清闲之际。亟加商量。或添或删。无所嫌碍甚幸。世事固不敢再有意。万一有所敦迫如前日。则只当为姚元之十事矣。玆欲平时为之消详。想蒙恕谅。
与尹子仁别纸(十二月二十四日)
夏间承兄镌喻。以为向来之事。有待长者不诚不直之失。心常瞿然。当时非不知自己分上欠了分数。其过不小。而此皆缘于关涉公私大体。有不可以率易搪着。误了事机故也。第归家以来。益觉意思不慊。俟欲早晚有以承诲。从容说尽多少蕴积。以偿前失也。今月初自东城往会长者于香洞。李台季周宝与偕行。长者先言台谏之过论御将曰。台谏启辞。有曰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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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之徒虽已伏法。而其馀援引诸人。皆无情节。人心固已疑惑矣。这疑惑字正与虽已伏法意相应。此其心必以两人为非逆。 圣教所谓其为玺,瑛地者至矣之说。岂不然乎。鄙答曰小生所见异于是。尝以疑惑字实帖于皆无情节之意。白于门下矣。此事大槩。告变之日。有都目中许多人有火箭火药罗将服色等赃物。中外喧传。以为无前大贼。其势遂至于 宫城护卫之域。而其终就服者只是玺,瑛两人。故闾巷之言皆为告者多而逆贼少。又多有往给火药之时目睹而传说者。因此物议不胜其藉藉。台谏之论不过采取其言。非有私怨而然也。曰然则台谏当以此等事情上达。而只以儿房密启请罪何也。且密启出于大臣之指挥。则不宜独罪金某。而终不并请又何也。某家本是儒门士类。金镇龟力辞铨郎。金万埰乞补外邑。此乃避嫌谨慎之意。愚尝嘉之。台谏则乃谓之族党盘据。势成威立。若非窦宪诸戚之类者。岂可用此语乎。鄙自度此行本欲调和解释。而若又卞论。必成乖激。姑乃嘿坐。最后始曰台谏之不举诸事者。固未为得。而渠辈以为闾巷传说。未若儿房密启之有据。故只得如此云。此亦不无其义。至于势成威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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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当初小生亦以为过矣。仍请曰小生愿有所复。幸垂听焉。长者犹说御将台谏之辨缕缕数百言。鄙又再请而言曰。前日书中有责以世道之语。此则某为已试偾败之人。不敢承当。七月书中所谕三件事。敢以当初不得不异同底曲折陈之。盖于威化回军。别为颂美者。前辈多有之。然于少时读胡氏论谥法处。见有奉君父以天道之语。故窃以为此事虽系大义。恐或未得尽善。则今日 追上谥号。自与胡氏所论不合。玆以不敢相从也。所谓裁省厅者。生长辇毂。岂不知贡物过滥之弊。但今岁凶。猝加裁省。人心固已不安矣。都下本为四方之本。而适会加以日荡之变。闾里汹汹。若不保朝夕。鄙于再入之日。略贡愚衷。以为姑当寝罢。待岁稍丰。从头理会。以正贡案。非欲仍而不改也。至于朝论。当初固以庙堂台阁之不合为忧矣。及至其时。小生谨待门下之还 朝。两月在都。进不得登讲。退不得与领左诸公相接。适值台谏展转层激。重被庙堂所持。而 圣批邪毒二字。大伤王言之体。乃于辞退之际。略为陈达。此其首尾曲折。大槩如斯矣。长者间有酬答。殊无倾听之意。鄙仍曰小生意见如此。故当时不得不随事陈达于 上前。以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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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处矣。第其归趣至今亦何敢自以为必是。昔者明道与人论事。必曰更加商量。伊川则直曰不是。虽大贤地位。气象自有不同者矣。未知朱子则于此两义。将何居乎。长者始降色辞而言曰。朱子则兼之矣。凡议论不同。有何大害。伊川至疑明道出处。近世黄秋浦与牛溪先生实为师弟。而争论和议得失。终不相从。此可见也。少间又言台谏之失曰。 中庙朝郑莫介上变言朴永文,辛允武为逆。最后权忠定启夺莫介勋阶。今之台谏若果知玺,瑛之非逆则当如忠定之为。而乃不出此。但以密启为陷人之资。殆至死域。夫岂以直事君之道耶。但吾有一虑。癸亥初尝有护逆亦逆也之语。台谏似是畏此而不敢直言也。鄙笑曰。权忠定岂可易得乎。且门下以台谏谓玺,瑛非逆者。抑以启辞一段语故耶。曰固然也。且吾前闻赵光甫亦为玺,瑛非逆之说。亟以书谕之。其答为大段分疏。俄又来访。以申其意。及坐语久之。仍曰虽然鄙意不无所疑。此乃外若分疏。而内实以玺,瑛为非逆者也。今日此事不可放过。玺,瑛非逆则台论是。玺,瑛果逆则台论非。必明卞此关然后可无后弊。苟或他日卞庄子之徒出而祖述台论。则治狱大臣以下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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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成诬狱之人。岂不大可寒心乎。此吾所以必欲明卞者也。辞气益厉。鄙曰台谏辈亦自谓今日必得护逆之罪。然则彼此恐无异也。李台曰兄言误矣。所谓卞庄子之徒。乃小人也。今则乃君子之朝廷。安有以此罪台谏之理耶。鄙亦自此不敢复言。盖长者之意以为向日都目中人。未必皆非逆类。而御将轻率发端。使大狱不成。若以此罪之则可矣。今以教诱金瑍造成玺,瑛之凶逆为罪。则不可以此为救金之地。而又攻台谏。以欲得公论之名于当时。且图厚禄之报于后日。原其心术。有不可知者云云。亦非专为救金而发也。大抵其论本以今日朝廷为君子得志。以勋戚为士林之人。以彼边为尽是奸邪凶逆之党。主意如此。故每引朱子答留承相书。以明邪正之当分。引明道先生(语类咸卦说)范忠宣事。以明调停之不当为。其流遂以御将告狱为效忠之举。以台谏论罪为陷人之事。不论当初是非之大端。而反以中间些少诖误者为重。因又几以彼正此邪定之。要欲以一士论而明国是。牢不可破。今若于此分别事理。力加卞争。则其势必不能舍己而从人。毕竟只得自视为守正。而斥鄙以护耶。以至两家亲旧自相疑攻。真成牛,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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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党矣。其于上贻 国家朋比之祸。下增斯文分裂之厄。以启衰末无穷之患者。较之今日。不啻数倍。以此之故。犹冀其早晚有所保合。而及当论事。动致妨碍。论御将尚不能如意。况于 朝廷之淆杂苟污。未必为君子。勋戚之偏胜不韪。未必为士类乎。论朝廷勋戚尚不能如意。况于自已人物之病痛。议论之臧否。举错之得失乎。此所以虽欲为之尽诚尽直。以效区区之诚意。其道无由者也。意兄倘亦略识此意。而必无以深察其源委肯綮。玆敢替告一二。使兄知鄙终始为此。出于深念公私大体师友交际。庶几不至于败阙糜烂而不可救者。或能少补于世道。非有切急利害关于一身而致然也。诚以进不得为韩,富之共推车子。而退只管作胡孙之未尝同堂。则其为天下后世之僇笑顾不大耶。如欲一向争卞者。其终必至于相绝。虽明道之于介甫。晦翁之于象山。犹不敢然。况吾辈之于长者。平日交际为果何如。而且其所处虽于晚节。决非小疵之比。而恐其犹近于所谓白地上黑花。乌可率易乎。此与去岁甘露止兄长书之意一般。幸乞勿烦人眼。以推激波而助谤端也。千万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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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尹子仁(甲子正月三日)
两度鄙书。窃想次第关听矣。新元已届。远惟兄静履益福。区区驰慰。骚屑之端。必已详闻。其为忧虑。何可胜量。诚以天灾靡有不至。国内空虚。无一可恃者故耳。旧闻兄言脱有缓急。正欲 扈驾。而如或不免于壬辰内附之馀计者。势当自中路退来。当时听之。泛然未知。到今其作如何思量耶。今日鄙之与兄。略有出处之分。而至于此事则大同。幸乞开示千万。坡谱后说。尝引杨,尹,胡三贤以为證。然二帝北行之时。和靖国已归洛。龟山亦还东南。唯文定出补外郡。皆未见其必为当扈从而不扈从之證。抑有他说可据耶。亦乞批破。
答沈德升(四月七日)
垂喻时论曲折。极荷开示。若非德升眷顾之深。愚固何以得闻此言耶。不任镌感。第尝揆之。箕子所谓皇建其有极者。为政之大体也。孔子所谓举直错诸枉者。为政之大用也。世衰道微。治乱相承。不幸而遇朋党之患。如汉唐汴宋之时。为人君者。惟当建极而临之。黜幽陟明。举贤退不肖。以臻清明之化。而要其归趣。不失公平正大之体。方合圣贤遗意也。向来 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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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事。不但为奸党。亦有逆党。更化之后。既已次第窜黜而诛殛之矣。其于讨罪去邪之义。未尝不明。第所谓党者。诚未可易言。自议论分派以来。东人以癸未壬寅丑正之事而为奸党。以丁巳废 母之论而为逆党。然山林则有寒冈,旅轩诸公。朝绅则有李完平,汉阴,韩西平,郑愚伏,桐溪诸公。率皆道德之高贤。忠正之名臣。其将以色目大体。遂指为奸党逆党而废置不用乎。抑当以其人本有之贤能。随才登庸。俾成 国家之平治乎。以此癸亥清阴之议虽极明正。犹且见诎于当时者。理势则然也。以古准今。东人所为。大同少异。既已举其有罪者。各施当罚。殆无遗恨。自馀朝野诸人。只当酌其才品之高下。过累之轻重。一体拂拭而调用之而已。恐无他道。去岁闻尤丈言。如柳千之,丁时翰辈吾亦何尝以为不可用。则安知其中不有人物学识大踰于彼者耶。不料左右更为加层之论。必准以从祀一节。此正彼辈坐于闻见偏私之累。以至于害正诬贤而不自知者。告庙则其罪较重。要亦不过出于朋党陷溺之习。自当随时斟酌而 谴罚之。又安有惩羹吹薤。尽废一边之人之理也。(从祀告庙。只当别其主事者罪之。此外恐无关涉矣。)请更询本而言之。圣人以周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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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为君子小人之分。而朱子释党字曰相助匿非。盖周而和者。其心公而正。比而同者。其心不公而不正。至于为党者。其不归于背天理而徇人欲鲜矣。以此平世之君子小人。易知易治。而今日之君子小人。难知难治。何者。栗谷殁后当国者。李鹅溪五年。(甲申至戊子)郑寅城二年。(己丑庚寅)柳丰原五年。(甲午至戊戌)柳全阳七年。(壬寅至戊申)鹅溪,全阳。诚不足道矣。中间诸公。虽或各有所长。又有彼善于此者。要之皆未必为十分周和之君子。而全无党心。及其为相。互引其党。如恐不及者。气象规模具可按覆也。(盖二党相禅。非无贤否是非之可言。而要其大体。不免于相助匿非之习故也。)然则欲究此论者。当就其二党之中。必以忠信公正者谓之君子。其趋附怂恿者谓之小人。非可但以东西二字。为贤邪之断案矣。至于光海十六年。 仁 孝 显三朝合五十年。自关于治乱大分。固难以二党为主。然其间亦有可论者。 长陵之世。 圣意在于调和并用。苟有排讦之端。辄加摧沮。而其时当国者如金升平,崔完城诸公亦持此意。仅免阙败。至于 宁祖以后。时论又变。西人遂大得志。全用党意。入主出奴。凭公济私。靡有所不届。驯致于怨毒畜积。衅隙闯发。此乃终致癸甲之大溃者也。今既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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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矣。如欲为国家赞理和平之福者。只当仰遵箕师孔圣之训。以皇极平平之道。行举错得宜之政。无论彼此。唯贤唯才为用。弥缝保合。庶几人情服而天命新。享有亿万年无强之休矣。(君相如果举错得宜。则虽或不用以改世代。恐无甚害也。)然而其计不出于此。必欲讨得癸亥清阴之论。兼举从祀告庙之事。使彼一边。陷于万世奸邪之科。不敢有所迁改。而得志之人夤缘放纵。益无所惮。此正世俗好党自利者之一大关捩。其流之弊。将见宗国危亡而莫之救。可谓不仁之甚者也。区区昏陋。获私于执事久矣。尝谓左右安静自守。读书阅理。其于时论曲折。亦将深虑却顾。处以大公至正之道。而岂谓今日目击时变。务欲拔本塞源。而不觉反中于世毒。殆与圣贤遗意背驰不啻千万里之远耶。自得来书。愚诚悼心失图。如醉如痴。至今半年。而犹有未苏也。第惟不鄙固陋。再三反覆。愈往愈勤。虽知因此得罪于时论。不得不一为高明诵之。以俟裁教。
答罗显道(五月二十五日)
自金浦归路。得拜十三日惠书。凭谛盛热侍学俱胜。慰不可量。示及停疏之计。采亦更思之。非但中间极有难说破处。此后撕挨。必将增惹积谤。不啻倍蓰。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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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以姑勿伸卞之义为定。说与士威。俾有转及于左右。其尚未及奉彻耶。似闻前日 筵中诸意。皆于先先生无甚侵及。然则虽依明兄说停疏亦当。第以愚见言之。若非向前理势如此。犯而不较。不立彼我。自是函丈当时持己处物之义。其与门生弟子追卞诬枉于身后者。事理煞有不同。若只以此为井井堂堂不易底规矩。则恐非愚陋之所安也。且承以鄙疏为是非不明。恐有后世之讥议。此诚显道相爱之至。迥出寻常者。区区岂胜倾荷。然俗士拘于意见。学者务乎明理。理不明则义不著。其可苟焉而已乎。请为左右陈之。夫士处于斯世。动静语默。自有其时。显道视采于今日之朝廷。其可明目张胆。极言时事者耶。抑当有所商量于其间耶。然则其不得事君之常道。可以一言而嘿会矣。誊简之举。不幸横发。唯其本出鄙家语关答问。势不得不露章一番。而其义犹当以勿欺为主。盖尝追念癸丑撰碣之后。其于明友书尺辞意。到今多迷昧而不记。最是甲寅丙辰戊午壬戌四度相见时大旨。可据丙辰以前殊无长书申质之意。及至戊午始有之。壬戌甘露。乃曰吾之蓄疑。原于扣质草庐事。昨谂子敬亦然。则其本原所出可谓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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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举世皆谓以私怨报复。而采独以为出于诚意。目前所争者。只是权生时语意。而采独以为欲作长书。岂有他哉。当初与闻者。在此而不在彼。今日惟当以吾心之所知身之所犯。直告君父。仍请其罪。是乃勿欺之道也。一疏大义。要不过此。且显道所谓是非不明者。必以采为不十分是明友而斥崔慎。然鄙疏具在。于其所斥者而申白之。于其所是者而论斥之。何尝无是非于其中耶。只是其书得失。又当并举。以致向后规切之意。使人主明知。盖尤丈虽曰高贤大老。固有一二病痛。可以仰效后学之忠告者。第若菽之以义利双行。王伯并用八字。则恐未亲切。故曰不无差误。凡人论说。自难废其引證。然于师门过失。直陈己意可矣。今辄以同春,草庐之语结之。恐有期必之嫌。故曰不必言。此虽不能十分全是。而其义然也。(义利王伯可更商量之意。曾已略及于子仁书中矣。)至于崔君之事尤丈。其心常曰是诚今世大贤。忽闻同门之人乃为此说。深怀愤疾。亦无可异者。然渠若真知尊师之道者。所当先禀函丈之意。次观明友之终始自处。如其果不相容。则移书责而绝之可矣。今乃不出于此。遂以私家一幅之书。张皇上闻。有若乘时陷人者之为。盖不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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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时之厚耻。乃系 国家无穷之大患。故曰私义国体。无一顾忌。以至师生君臣之际。俱不得当。此虽不能十分痛斥者。而其分不得不然也。一伸一缩。义在其中。自谓从金秤上称停出来。然闻 筵中诸臣有以奇宝之语。为崔君伸卞者。若果不惮与之相角。则其为代受诟病大矣。(此与牛溪癸未疏不同。其时东边俱是时辈一队。今日崔君所主者是何人也)是则虽稍识时处义者。犹且晓然。况采之于今日所遭境界。为将何如。而敢于因事露章之日。辄自担当。恣为冯妇下车之计而不恤耶。尝谓显道静重缜密。能察人所不及察。而乃不以鄙视鄙今日视。今日责以平世君子之直道清裁。何其识虑之相远至此。此虽采之所处不足深道。实亦穷格之一事。幸愿有以详思之。子敬书谨领。书辞一段。更问儿子。果无是语。此则鄙听之不审也。其馀别无所异。何卞之有。传闻明兄早晚欲作怀川一行。使人失喜。盖学虽差殊。而义难大贰。随时得中。岂无其要。今日所祝。惟在于此耳。万万倩草不宣。
答宋尤斋(六月二日)
上平慕学。重被昏怠不进。每以不克奉质经旨于讲席。少偿宿志为恨。而出世数月。处义失当。以致诟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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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至。真若角立于门下者。固已不胜愧惧矣。岂意比来又因尼友一札。遂成大事。虽自 朝家已定是非明好恶。而物情纷紏。殊未止泊。其为不幸。诚难载之纸墨者。盖自门下撰述鲁丈碣文以来。其于申请改窜之际。此友必使世采居间。亦尝略识其所存矣。当初别无他意。只到戊午年间。始闻有长书仰质之意。而壬戌夏得遇于松都甘露寺。自言因质问草庐事而致此。鄙敢更加力止。以其师生体大。又所谓献疑之说。未必不丽于谬舛。则益取狼狈故耳。秋间闻有权生事。不免为之责问。入都忽扰。未暇申复。想其言及于权生。已在春初。是将有以继陈长书。而徒为鄙生力止。乃得不告涵丈私议他人之罪。玆于崔君疏后。略暴颠末实状于 九重。自请谴罚。但其所论。与举世报复之说差异。恐必因此惹谤于时议不细也。伏承先生不鄙垂示近日往复曲折。尤切感戢。无以为谢。第未知其书果能追申所欲仰质者。抑且别有辞说与否。然以沧洲公事观之。必又大为妄发。使人咄咄。几于寝食不安矣。古语有之。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世采亦曰苟不善处逆境。何以识君子。圣门忠恕之旨。固不一书矣。尝窃谓朱夫子初疑吴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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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之受漕司文字。及至死后。反极痛惜。此则恐是别有道理。惟于杨子直,路德章之徒。非意相干。辄自一味逊谢包容。益见其德量之光大。至于河洛法门。乃以故人情厚不相疑。以处邢七。此正大贤作用。非后世之所能及也。曾闻门下于黄友周卿昔年遭言时。实用此义。其事虽殊。其理则同。今于尼友何独不然。伏乞先生平心善处。并施宽严。于其可恕者恕之。可责者责之。使渠复得出入于门下如旧勿替。千万切仰。实斯文世道之大幸也。似闻此友亦欲俟时论少定。躬进请咎云。尤以为跂耳。馀在别幅。
  
别纸
前于赴哭时。或言有记香洞问答一本。出自门下诸人。以至广传于一边。心窃讶之。第未知果然否也。逮岁初始得因缘寓目。然距其时且将数月矣。夫以鄙人之病昏遗忘。十固不能举一。惟于问对先后及自陈本意之外。不欲强卞者。实是鄙心所铭存。故到今泯灭不得。玆敢略陈其槩而请教焉。其时进拜门下。首问今日事何以至此。因勉以世道之责。鄙对曰。诚小生之罪也。且陈其已试偾败之状。决难再误。则门下遂言御将台谏之得失。其说自多。鄙亦随事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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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乃再三请白 追号等三事议论不同之曲折。其间门下亦有一二酬答。然鄙所言。始则主于开陈。终亦无所强卞者矣。语毕鄙因言不敢自是之意。且及明道,伊川气象不同之说。又以转及于程,朱易传。沙,慎卞疑。门下亦有伊川疑明道出处等教。继之曰议论不同。有何所害。俄又详理台谏之语。至于卞庄子云云而后始罢。今观所记。先程子次三事次台谏。而程子三事又皆自门下而发之。至于威化回军事。其为强卞而直斥者甚矣。不惟与区区鄙心背驰。而要其归趣。殆无人臣之义。使人惶陨不觉骨惊而心寒也。鄙人所执。不过谓此事别为颂美则可矣。添 加尊号则未知其如何云尔。假令私室卞问之际。容有与 公朝所陈不同者。安有自 朝廷既已追上之后。为人臣者乃敢于此直斥强卞而不少逊屈至于如是哉。恐此所记不能于当时问答第次䟎录。而事过之后都取其前后说话。通融混合。自分主客。有若排置作文者之为。而不复审察其语意轻重。故其弊至此。然已笔之于书。传之中外。无所不届。则其于鄙人之不安固不足论。抑在门下诸公忠恕谨密之道。又将何如也。窃念此事实关 君亲之大义。有难自取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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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而不辞者。敢窃布之下执事。伏乞有以回教之。第恐不知者泛视于自卞之类。更惹一层口舌也。尤增悚息。
答申观察公献(七月三日)
亢热挟旱。远惟令旬宣体履对重。似闻量田之举已得 朝旨。待秋后修正云。若只是攒那文簿则不过为朝三暮四之涉耳。若欲改量田畴者。既当凶岁。终无尽善之道。为令奉虑者不浅矣。大抵于 国赋民弊之间。为民之意重。豪强贫弱之间。为贫弱者胜。则庶乎得之。官吏一日之责甚轻。而穷民数世之冤实大。幸乞加念而善处之。前教教士节目。不敢相忘。第思一从古法则与今 朝制必相掣肘。参以今法则便非本意所在。又难折衷于其中。玆不得已以前日所誊节目奉呈。苟以 仁祖朝丙子所定者。预为申饬于教养诸官。而秋巡时略为劝惩之政。则恐必有大益矣。闻贯之治邑。专用训士化民之法云然耶。彼方閒暇。使之商量。似亦可矣。如何如何。湖西诸公近得书信。姑无和协同归之望。公私忧叹。无以自胜耳。
答李同甫(八月十日)
生扶病在路。若不可支。其能善达于彼。诚难自保。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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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闷然。盖为山下有因地家之说。略加培补处。非儿辈所能任。乃出于此耳。或以 批旨才下。而作行为不安。第常自拟未赴 召前。虽诸先世上墓事。亦不敢遂。壬癸退归以后。既已一申分义。其于父子私情。恐不可废。故鄙意不至深疑也。如何如何。昨见怀尼往复书。彼此得失。又与前日相反。如是撕挨。当至何境而止耶。泮论又起。成不成间。殊极忧虑。直欲掩耳而不能得也。师友录所考。皆得所愿可喜。标题事李学士要留至此。岂宜急推。须乞同甫有以量处之也。
答罗显道(十二月十四日)
别纸意在兴学甚善。第穷峡残邑。非如湖岭诸道之比。无人士无书册。必难施以诗书礼乐之教。只令境内籍记士子童蒙可以入学者。各立训长以督之。使知其意在于成材。而不在于汰讲。且印警民编,击蒙要诀,小学,家礼十数件以分畀之。(警民编以教校生及吏民之可教者。击蒙以下。教士子童蒙。)待其文理稍优。参以四子诸书。次第进教。兼施赏罚于其间。则不出一二年。庶有其效矣。治郡之道。鄙亦不能周达。大抵今日之弊。在于蠲役以要誉。殖谷以求赏。苟为一身省约之计。而不思一邑经远之规。架漏度日者滔滔皆是。(如此者多得善政之名。以至 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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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迁。尤为儒士之耻也。)以此言之。民虽当爱。而教令之严。赋税之正。不可慢也。军虽当恤。而簿书之整。鍊习之勤。不可忽也。政刑之际。无不率是。切勿以姑息目前为心。则庶得其大体矣。吾友平日读书。今将行其所学。必有善道。而瞽言乃及于此者。盖欲矫当时之极弊也。如其不可。幸为回示之。千万。自警,名臣二书。多有临政处事之方。早晚看阅。以资施错。亦一事也。
答李君辅(世弼○乙丑正月四日)
前因金直卿。闻贤亦以治民之故。不克孜孜讲习。虽或多出于执谦。其势固然。奉虑如何。抑鄙则不无相戒之端。玆略及焉。儒士为县。不过閒暇读书。安静莅民。两便公私耳。今左右适得湖邑。又当赈政。仁心所发。必将为焦头烂额之举。然后可以救活民命矣。第惟凡事。要在守其分而尽其心耳。如请籴请帑。上告方伯。以及 朝廷。虽甚烦重。固无所妨。似闻君辅贷金京司。多贸赈粜。大为傍邑民情之所歆羡云。此亦必有前例之可据者。然设赈之末。论赏顶玉。如此等事无乃有相碍者耶。其它施措之际。切乞以务实远名之道行之。无令轻播于耳目。千万是仰。年少儒士一行作宰。遽得高第之名。又蒙善赈之赏。此诚可闷。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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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勿以吾为过虑而忽之也。
 尤老顷者。获见于 陵下。鄙先请以勿及世事。故长者亦终不言前日往复曲折耳。去秋鄙疏未知得览否。生于两家情义。不宜偏废。虽以往复言之。均有所失。玆不敢有异于平日。而彼此峻论者。辄以是非不明斥之。可谓误矣。但尤老今行之后。又有八道通文之举。夫谁曰在家不知乎。况其末稍必不止于此。虽欲救正。末由也已。师友本为讲学明理。共趋大道。而不幸见此气象。况鄙多参其间。忧愧慨恨。直欲无闻。而不可得也。
答泰尚侄(七月二十一日)
递中忽奉惠帖。凭悉尔时秋热。按履动止万重。忻慰何量。示喻两弊。益见当事审处之意。第闲民一节。似由于隔远王化。且自壬丙以来。 朝廷待西方以别样。虽号综核者。不复体究如诸道而然。至于敛殖财货。 国家之复置管饷。非苟然也。盖将从事于外敌。虽未能一收实效。而其于毛镇之日。得力亦多矣。如以今时谓为升平无事则已矣。假令早晚变故难测。或征或御。以致兵兴之举。则米菽所以资辎重。金帛所以赏首功。天为 国家远大之计者。固当预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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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以图惬志。况于先代已设之外府。其可辍而革之耶。唯其米菽则必以比岁凶歉。重贻民怨。金帛则要功罔利之徒。视为巢窟。丰贷约纳。使其财货。狃为虚簿。其害不赀。为今日之计。所宜于此两弊。远览熟虑。划为科条。稍领闲丁俾就羁束。而斟酌米菽。整顿金帛。要为久远可行之规。仍闻于 朝廷。以塞流弊而收实效而已。若谓今日升平无事。一切釐革。欲成清净简约之治则过矣。鄙见如此。不识左右以为如何。其他则莫如振文教以变士风。崇礼学以正乡俗。刊诸书以畀之。设训导以教之。(经书已刊则未及者。惟家,小,心,近,四书耳。)使边圉荒裔之人。益知君臣父子之道。礼义廉耻之方。其效必远矣。栗谷别集当初不欲遽加广传。仍惹横谤矣。今果自玉堂单举。使之印送者。其板既置公廨。无它辞可解。惟在令观势进退之耳。
答泰尚侄(九月六日)
示喻云云。谨悉盛意。好利尚侈。固为今日之极弊。奚啻西关哉。然主是任者。自当随时变通。以为渐复经制之术。非可间然者。第程子之言曰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夫圣门设教之本末。尚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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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况于此乎。若曰必辟征利一途。然后可以施风教。则今之士大夫。少则慕科举。壮则慕仕官。冒廉耻伤礼义。必得而后已者。不一而足。明道熙宁之议。虽是反古正今之大规模。而安定之湖学。伊川之看详。终亦莫之为耶。人各异见。非欲令之必能留意。特言事理之大槩而已。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