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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斋先生遗稿卷之四十五
明斋先生遗稿卷之四十五 第 x 页
明斋先生遗稿卷之四十五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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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曹判书松谷赵公行状(乙卯)
 本贯京畿道杨州丰壤县。
 曾祖侃。 仪宾都事 赠议政府左赞成。
  妣宜宁南氏。 令人 赠贞敬夫人。
 祖莹中。 佥知中枢府事 赠议政府领议政。
  妣海平尹氏。 贞夫人 赠贞敬夫人。
 父翼。 议政府左议政谥文孝公。
  妣星州玄氏。 贞敬夫人。
公讳复阳。字仲初。号松谷。文孝公之第三子也。赵氏籍丰壤者。自高丽太师孟始。太师实佐丽祖。世袭圭组。有讳季砰。入我 朝。事 世宗。文科南原府使。又三世至讳安国。累持戎节。历官银台。终咸镜南道兵使。以季子儆。策宣武勋。 赠左赞成汉丰君。于公为高祖也。尝讨倭寇。在军不妄杀一人。人以此卜其有后。及文孝公。果大显。文孝公好学笃行。为世大儒学者称浦渚先生。相我 孝宗朝。吾先子志其墓。玄夫人永川郡守德良之女也。公以 万历己酉十一月壬辰生。幼而明悟。见物。必指问其所以生之原。文孝公异之。自知受书。一授即传。一见辄诵。才舞象。已务记览治文词。出游庠序。名声蔼蔚。甲子之难。文孝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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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驾南下。取公所读册。题其面而与之曰。国家不幸。吾必死之。人生莫贵于学问。虽颠沛流离。不可废也。公自是益自励。手中未尝去书。既长。博通群书。究极古今治乱之故。慨然有措诸事业之志。所与交皆一时胜流。丙子变作。文孝公纠义旅于南阳。时勤 王兵无至者。独忠清监司郑世规领兵径进。闻者皆喜。公曰南汉绝险。虏非易猝犯。今诸道兵俟其俱会。首尾相连。一时齐进可也。若各以孤军进战。一军败而一军进。是以肉投虎。何功之有。卒如公所料。南阳败。文孝公入江都。贼渡甲津。公急往见检察使金庆徵,留守张绅而说之曰。贼以小舠渡军。其数不多。今公等急棹船横截。使贼不得更渡。纵愤激之士。乘其乱而击之。转败为胜。在此一时。少迟则城已陷。无及矣。时忠清水使姜晋昕。在检察所。公又谓晋昕曰。他日朝廷论败军之罪。皆归君矣。晋昕叹曰。检察辈婴儿耳。持我唯恐暂离。无可为者。二人则唯涕泣而已。公还仍奉文孝公以免。明年戊寅春。擢第。隶承文院。庚辰。由注书。移检阅。时朝廷被虏胁调兵。赴锦州卫。公上疏极言不可助仇雠以攻父母。不报。明年。序迁待教奉教。升典籍。改兵曹佐郎。又明年。拜持平。是岁饥。疏陈荒政。下所司行之。夏。求出补结城。为便养也。未几。以事忤兵营。为其所搆罢。癸未。叙复兵郎。甲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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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正言。 上命将作。就贵介第益宅。费役甚钜。公累启请停。既而自内司鞫人。下其案于鞫厅。公又言内狱治囚。启无穷之弊。鞫厅承奉。失按狱之体。大触委官金瑬。递职。在散岁馀。乙酉夏。复由正言。迁献纳。是岁。又大饥。公上疏请讲究救民之策。 命特减方物。有戚里人贰铨曹。以私请除人邑宰。公劾之。 上命政院招问公。公对曰。政官对人。言两大君皆有请。两大君。即 仁祖弟绫原。子麟坪也。 上命招政官诘之。其人抵言无之。 上令政院更问。公安受。时 天威大震。省署诸官。无不惴慄失措。公即草启引避曰。近来宫家请托。行于两铨之说。喧腾闾阎。官爵。乃国家公器。政官以宫家私请。至于除吏。岂不损伤国体。人主寄耳目于台阁。许以风闻。以开不讳之门。不闻其临之以严威也。臣虽无状。职是谏官。何忍举引言根。以辱朝廷乎。及退。夜已二鼓矣。竟递职。丙戌。丁内艰。服阕。拜弘文馆校理。己丑。 孝宗即位。先是。朝绅有原,洛党之目。洛即贼臣自点。原即元相斗杓也。二人各立党相倾。士或有不濡迹而混被标榜者。公与僚友议。欲请对陈之。会 仁祖不豫。未果。至是。都宪赵絅与沈大孚,张应一等。欲假以网打异己。计将成矣。公以持平片言折其心。使不得售。已还玉堂。当 新政激扬之际。论议臧否。无所回避。清阴金文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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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独斋金先生。与宋同春,尤庵诸公。皆徵诣京。未几。皆有归志。公与同僚上劄言之。馆学儒生。疏请栗谷,牛溪两先生从祀文庙。公入侍极陈两臣道德。丑正者。诋公为欺掩。公又上疏痛辨。庚寅春。兼史职。与修仁祖实录。夏。 上以旱下教求言。公上封事数千言。多人所不敢言者。时政化更始。而躗说纷纭。公为之辨析源委而极论之。其归则未尝不本于人主之一身。以为人君为治。以志为先。以 殿下仁孝恭俭之德。聪明英睿之资。奋发大志。痛自刻厉。讲学明理。纳忠亲善。期止于至善之地。则徯志之应。正如时雨之沛然矣。 圣批优容。而士类倚以为重。市南俞公坐议 大行谥。远窜。诸臣论救。才宥还。而 上意犹未释。一日夜对讲讫。 上从容问以得失。公进曰。近日朝臣以言为讳矣。 上问何故。公对曰。盖自俞棨事以来。群臣惴恐。缄口结舌。甚非 社稷之福。又言自上谕宪长朴遾。以合启可停。明日启停而遾擢。以是朝臣疑 殿下之好承奉。亦恐靡然而成风也。 上酬酢温然曰。此所以贵通上下之情也。明日。遾上疏自愬。 上遽疑公。下 特教罢公职。后数日。 命复窜俞公于北边。乐静赵公锡胤。上疏论救公并及俞公。不能得。辛卯春。坐微事。与诸僚同被逮。及奏当独公。 命杖配。乐静又争不得。已而赦归。时文孝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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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相。退居广州之鸠浦。公不以挫揠经心。惟晨昏奉侍。讲服经义。怡怡如也。壬辰冬。叙复兵郎。癸巳正月。拜献纳。公去侍从班四年。始有是除。累疏乞归养。不许。寻移修撰。迁副校理。一日讲退。 上特召。公至前。问文孝公起居曰。大臣处乡曲。予甚缺然。尔以此意往谕奉来。尔则勿为解官之计。盖 上意蔼然。或谓公制元日延祥诗。其忧爱之诚。有感于 天心者云。三月。拜吏曹佐郎兼知制教,侍讲院文学。六月。升正郎。七月。荐入政府。为检详舍人兼弼善,执义。以事忤旨。递授司成。公之在讲院也。徐元履充进善。素蔑学识。进讲多错。公屡摘其谬。已而为台官。言事多迎合。公又言其不正。元履大恨。会艺文馆以闵点荐翰林。公以点曾为丑正之疏遏之。元履揣 上素恶朝臣以同异为进退。遂乘时讦于 上。 上震怒曰。赵某敢以私愤阻塞无咎之人。 特命罢公。乐静为都宪上疏曰。点傅会邪论。诋辱先贤。是何等邪诐。而置之于万世公论之地乎。赵某只欲明是非定士论。岂俯仰含糊。善为身谋者比哉。又争元履特升执义之不可。遂黜为钟城府使。十月。公加罪削爵。盖公与乐静,市南二公。交契最深。清裁盛名。为一时领袖。人必并称之。以其进退。为世亨否。其被谴也。极力相伸救。批逆鳞蹈危机。不少顾。卒至俱得罪而后已。人益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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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冬。叙迁司成兼弼善。移舍人。乙未春。迁执义兼辅德。三月。丁文孝公忧。丁酉。外除。历拜执义,舍人,司谏。疏辞 不许。七月。还朝。兼弼善。寻移应教。尝于昼讲。赞善宋公浚吉陈营将之弊。公曰。吴越接界之国。若使吴知其生聚教训。岂不见伐。今计莫如罢营将。而修明镇管之制。严立法令。以专操鍊。则无营将之名。而其实胜于营将矣。又曰。营将巡历及官门试射。军士赢粮待候。其弊难堪。臣愚有一计焉。各邑军兵。皆以邻近作队。以一旗为一契。择定旗总。使之习技于其村。无点集劳费之弊。而技艺自精矣。且自古名将。皆有别抄之兵。临战取胜。率以此。岳飞背嵬之类是也。 上称善。后日讲诗之青蝇章。公极言谗谄之可畏。反覆陈启。 上为之改容曰。所言甚切。予心良用感动。可不体念哉。讲罢。公进曰。我国贡物。既为痼弊。京外赋役。都无定制。救此之道。莫如大同。行之。湖西民役顿轻。而国家亦有馀储。实上下俱足之道也。王政贵于平均。可行之八道也。 上深然之。申令备局。使之速议。先自湖南行之。公又言经筵方讲诗经。向里工夫。尚似不甚切要。近日林下读书之士。出入经席。若以心经,近思录等书进讲。必有启沃之益矣。上欣然从之。宋公曰。赵某家学甚优。宜久置经幄。以备顾问。 上允之。公在讲筵。凡所论说。每引古义。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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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时事。务开 人主之意。至于理欲之分。善恶之几。尤惓惓焉。尝进白曰。凡人欲仁。则必先去己私。又曰。理欲之间。克念则为圣。罔念则为狂。圣狂之分。只在毫忽之间。又曰。善之当为。恶之当去。非特匹夫之所当勉。帝王尤当惕念。又曰。在天为元。在人为仁。先儒以敬直义方。为为仁之方也。愿 上深体行之。 上皆虚襟嘉纳。有疑义。必顾问玉堂之意如何也。有冬雷之异。与同僚上劄。陈开言路。任士类。禁侈俗。询民瘼四事。移执义。论卿宰率畜官妓者。并请刷还。怨谤猬集。 上亦以捃抚攻伐。下严旨。公辞递还乡里。已而 特拜副应教。召之。戊戌二月。还朝。复历舍人,执义。还玉堂。 上御春塘台。试文臣。公居第三。是日。 上命大将李浣等射。命锡上驷赏之。以马不肥。厩官重获谴。后日。 召对。公引宋王德用辞射事。以为言。且曰。厩官有罪。则罪之而已。声色太露。是岂所望于圣明者哉。 上色甚温曰。不觉至此。此实工夫不笃之致。敢不虚受。其明日。又 召对。才罢退。升拜同副承旨。公入 榻前。恳辞。 上曰。出入经筵已久。故予特除之。勿辞。 上尝论宋事曰。高宗有宗泽岳飞而不能用。若使孝宗当此时。用此人。复河北。不难矣。最是韩世忠西湖骑驴。岳飞莫须有之语。可为宋高一嘅。公仍请以张九成所谓刚大者。为心焉。刑曹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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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铮人。公启曰。我国击铮。即古登闻鼓之意。囚禁刑讯。本非古制。子弟遭父兄之患。小民被豪势之侵。不有此路。何所控告。过用严刑。先毙杖下。遐远残氓。抱冤径死。诚可矜恻。请推覈官吏。又以冬雷。草启陈戒。请申饬中外。疏决滞狱。慎省刑杖。十一月。拜大司成。时大臣陈劄。请以所徵儒臣。兼带师儒。前任者以是辞递。公亦疏辞。章下大臣。大臣言公文学。实合此任。请别设祭酒。以处儒臣。己亥正月。移拜吏曹参议。时尤庵宋公长铨。自以新从草野。用人之际。所以秤轻重。而剂酸咸者。多归之公。五月。 孝宗升遐。拜撰集厅堂上兼承文院副提调。 山陵毕。公三上疏。请 上立志务学。且请讲求赈救之政。其第二疏。略曰。 先王励精图治。亲贤讲道。慨然奋发。志回三代。天崩地坼。奄弃万姓。斯乃东方万代之至痛也。惟我 殿下明睿首出。即阼以来。政令举措。无不当于事理。合于人心。举国臣民。想望至治。臣父一生沈潜于圣贤之书。每以圣人之学。先王之政。反复陈达于 两朝。前后论说。发于血诚。臣诚愚蒙。请以所闻于先臣者。为 殿下诵之。古之圣人。履至尊之位。以至德行至治者。二帝三王。是也。孔孟之学。祖述宪章。远绍其统。欲学二帝三王之道。惟当先求于四书而已。 殿下自在春宫。论孟,大学。皆已进讲。而今于 经筵。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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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诚愿 殿下建立大志。专意学问。断然以圣贤自期。不徒读其书。必究其理。不徒究其理。必践其实。隐显表里。明白纯粹。如是而后措诸政令。发为事业。所以致唐虞三代之盛。以成先王之治。其在斯矣。庚子四月。递吏曹。五月。由礼曹参议。移大司成。七月。复拜吏曹。 上以岁凶荒求言。公上疏言。 殿下践阼之初。臣语诸儒臣。三年之内。宜务安静。唯以保 圣躬讲圣学为主。今者 圣候违豫。经筵停废。日月易得。机会渐失。天下不如意事。真可谓十八九也。 调摄之中。固难开筵。而只于 卧内。召对儒臣。使之讲论义理。而 殿下便坐而听之。即何待于温绎文字。诵习章句。而后乃为讲学乎。因极论荒政。请择朝臣之有心计诚实者。别立称号。专属以裁省赈救之责。上下备局议。遂设裁省赈恤厅。以公及吏判洪公命夏,副学俞公。为句管堂上。公累疏辞。 答曰。尔之才局。允合此任。庙堂之荐。实出公议。且凡设施之事。必有主议者。而后可成。从速察职。俾无迟滞之患。公乃谓同僚曰。吾辈有一毫私意。玆事不谐矣。先请诸道被灾之处。田税身役一并蠲免。而取各司各营所储米布银货及江都南汉之米。以充之。又请募粟诸帖。并差减常式。以广应募。 上皆从之。又请留两湖大同米一万二千馀石。并赈本道。如骑,步,炮,保收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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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或全免或减半。又转漕两西米五万石。以补国用。御供物种馔膳纸品炭木等物。亦多禀旨裁损。践更卒皆不番上。而自京募立。如操鍊,岁抄,徵逋等事。皆停之。公猝当重任。其所措置赈需。若取诸怀中而用之。运移蠲贷。远近缓急。详量熟度。靡不合宜。又为赈恤事目二十馀条颁行之。委曲纤悉。次第备具。见者莫不叹服。辛丑二月。移礼曹。四月。拜大司谏。时旱灾尤惨。上疏请行审理。又与同僚上劄言。今日之上答天谴。下慰人心。其可不反之身而求之心乎。古之帝王。以天地之心为心。故其行事无非天理之正也。后世人主。专以一己之私为主。虽或勉强为善。特假借之而已。故终不能胜其私。而乱亡随之。以 上聪明。诚立大本。胜一己之私。反天理之公。则即此一念。可以上格天心。下副人望。孔子所谓一日克己而天下归仁者此也。又言近年以来。奢侈成俗。禁令不行。财耗民穷。职此之由。谓宜申明法令。严立科条。久任执宪之官。专责禁制之事。公主嘉礼。当在秋间。亦愿省减浮费。一以导率民俗。一以警畏天灾。 上答曰。戒诲恳恳。可不服膺。尔等益殚其诚。以补不逮。递还吏曹。是夏。旱势益酷。畿甸及三南失稔尤甚。在前。旱田以一年再食不给灾。公请给之。田赋身役蠲免等事。一如庚子。壬寅二月。移礼曹。承 命。与二品以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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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贡物之当减者。所减米一万二千馀石。又请。减湖南大同。又与俞公上疏。请留湖南田税。以赈本道。堤堰司久废。所在堤堰破缺填塞。或为宫家折受。或为土豪冒耕。公请复修筑旧堤之外。凡有水源可以灌溉者。皆令筑洑开渠。处处储水。以备旱灾。又与俞公联疏。陈修省之道。且请流亡逋欠。并行荡涤。又奏遣御史以救活之策。别为条目以授之。流民散入岭东北者。令所在赈济。道路弃儿收养者。皆令子之。由是多得全活。京中于宣惠厅,训鍊院两所设粥。公主管训鍊院。朝夕涖视亲馈之。如士族孤寡及老病无力不能就食者。则令汉城府。抄出计口给粮。活人署病疠者日给其粮。又为药物以救之。遇雨则令郎属。载米与苫。周视分给。及停赈。公以为仰哺之类。遽失赈粥。必致饿死。各给粮资而遣之。无不攒祝感涕而去者。盖自庚子岁。至于壬寅。八路大无。两南最甚。畿湖次之。饥民至数千万人。重以疠疫大炽。死者相属。公受任以来。夙宵忧瘁。忘其寝食。惟恐一民之未活。移东补西。损上益下。饥者哺。病者药。死者得以敛埋。民虽饥困。未尝嗟怨。每当蠲免节损之议。大臣与度支之官。动以经费难之。公于 上前。竭诚争论。有若私事。同列颇不悦。而 上常多从公言。所施设后。皆著为令式。议者以为使饥民。皆知朝廷哀恤之德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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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沟壑。而终无啸聚之患者。实公与俞公之力也。五月。拜副提学。又请审理冤狱。八月。特升礼曹参判兼备局有司堂上,承文院提调,同知义禁。十二月。拜大司宪。先是。 上命宫家免税。以田五百结为限。台论以为过多。 上遂反汗限田之命。又以宫庄事。平山之人。有拿致京狱者。公论之不已。又有一谏官外补。谏院。方请还收。而遽 命发送。公又引避。仍及其事。忤 旨而递。台谏有不悦者。因中以事。罢归鸥浦。癸卯三月。拜汉城右尹。四月。移兵曹参判。出为开城留守。既赴任。首访境内孝子贞妇悌弟。嘉赏存恤之。百姓风动。雅爱故都山水。公馀辄屏导从。命蓝舆逍遥。吟啸竟夕而还。八月。议复赈恤。 上思公特召。为备局堂上。复主赈事。寻拜吏曹参判。递移右尹。公决意退休。再疏乞罢归。 不许。遂出江外上章。 上答曰。以予思之。卿无可去之义。十二月。拜江都留守。甲辰正月。遇丁丑城陷日。自为文祭当时死难诸人。首修戎政。阅军案。整队伍。鍊士习艺。悬赏劝能。缮修器械。增造舟舰。五月。还拜亚铨。大臣有言江都重地。当久任责成。 命仍前任。府有大清,升天,镇江三大浦。可作陂堤。而自古称难筑。公皆筑为长堤。凿石为碶。时其蓄泄。合二十馀里。得水陆田沃壤数千顷。再以军事入奏。所陈无不 赐可。公以江都形势广阔。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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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难。井浦为天设之险。请筑一城。以备缓急。 上欲从之。为任事者所沮。又上丁丑死事人黄善身,具元一等。并请褒赠。选诸生之秀者。聚而教之。又取乡约。增损其节目以谕民。民有以事至庭者。亲自告语。以惇孝悌。力耕稼谆谆不倦。又召境中耆老。设宴以饮之。自奉甚俭。府属诸岛鱼蛤之属。率多减除。案上罕有兼味。人或为言则曰。此岂不足吾所耶。自廪庾之储。以至鱼盐薪刍之微。皆倍筛(一作蓰)于旧案。乙巳四月。 上始幸温阳之温泉。公露章请停。不从。时议惜公久于外。同春宋公言公经术。不可不召置帷幄。六月。还拜副提学。九月。宋公建言 元子幼冲。请加置辅养之官。 上可之曰。 中庙朝。命以老成差是任。意实有在。后世当遵之。使铨长询于庙堂。皆以公应 命。辞 不许。公以为国家大本。唯在于正养 储嗣。每进讲。手指口喻。解释详尽。又以古人格言善行。易以解听者。缕缕陈说。以至动作周旋之节。必以礼仪引导。少有惰色。规谏切至。 元子虽在冲年。亦知公之至诚。每事循蹈箴戒。宋公又言师儒之臣数递。请择人兼任。以专训迪。遂以公兼大司成。复兼备局堂上。时公入则陈谟前席。侍读胄筵。出则讲说泮宫。谋议筹司。望实俱优。舆论称焉。十月。有雷电之变。公与同僚启请。日 御经筵。谕留儒臣。又上劄请于 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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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接臣僚。频赐讲论。又言勿▦直谅之臣。勿奖谗佞之人。私径之害政者。裁之以法。宦寺之假宠者。示之以威。又言王者之政。莫先于理安生民。请给灾旱田。半减军布。均节贡案。明慎刑狱。勿谓天道高远。而弛敬畏之心。民事可缓。而忽保恤之念。儒臣已去。而怠懋学之诚。国势难回。而辍有为之志。仍再疏乞免。 不许。十二月。又上劄以为当今所大忧。在于 圣志之不立。 圣学之不讲。上下情意之不通。言路献替之不广。弊政害法之不祛。丙午正月。日食。与同僚又上劄。申前疏之意。未几。 命开讲筵。公言开讲之命。出于累年停废之后。请召在野儒臣。以侍讲席。 从之。又请早举 春宫册礼。时 元子甫六岁。 上以幼难行礼。持之。再请乃许。二月。移大司宪。有黄赤雪之灾。上疏请专精心学。奖进忠谏。严宫闱之禁。崇俭约之节。先是。以温泉从行功。 命加诸臣资。而戚里数人预其中。台谏言微劳不足赏。久而 不允。公于疏末。言诸臣赏加之论。今已经年。是何大事。而坚拒至此。 殿下曾有停论后。拔去数臣之教。若使数臣诚有可赏之功。则不应独为拔去。终若拔去。则曷若亟从台论之为快乎。此未免私意之发。好胜之归。而有害于大公恢弘之量也。四月。扈 驾温泉。请褒道内孝悌节义之人。耸动风俗。五月。因微事递职。即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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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舍。六月。复拜吏曹参判。累疏辞。时虏使以有查事来。公以 君父忧辱。不暇顾嫌。遂入朝。事已。即复还乡。八月。移都宪。又移玉堂。大臣言 元子辅养官。未备。久未开讲。请速召还。 上特下谕。公不得已乃还朝。至日。以复卦反善君子道长之义。搆疏。请 上顺时反己。纳忠亲仁。十二月。又上疏。略曰。人主之学与不学。系天下国家之治乱。顷者法筵重开。旋复停废。明道进德。何等大业。或作或辍。固患灭裂。况乎作之至罕。辍之常多乎。不敢知 燕閒之际。所留意者何事。闾巷传言。宗室,驸马。出入禁中。常以射的等事。昵侍左右。斯言不胜藉藉。不但害于 圣躬。妨于政事。而已。为累大德。何可胜言。人心不可二用。苟有系着于彼。必将放失于此。玩物丧志。未足喻此。无则加勉。有则痛断。窃有望于 圣明也。且念 元子辅养之责。不但在讲学而已。凡起居动静。皆宜预闻。而今则至于疾患。亦漠然不知。其视古者朝夕与处之制。不亦远乎。臣意宜令辅养之臣。虽非开讲之时。常出入起居。或讲论文字。或陈说箴戒。若或有疾恙。许同医官入参诊视。实合事宜。洪相命夏读之曰。真是儒臣之言也。丁未正月。移吏曹参判。以疾请告。 上对群臣念之。洪相白公家贫冷落致伤。 命遣医看病。赐以药物。再疏许递。未几复拜焉。 春宫行册礼。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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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公改辅养官。为右副宾客。先是。虏使之有啧言也。大臣郑太和等。遽以归之于 上。虏人至论 上以罚金。两司奏劾大臣及奉使臣许积。 上命窜两司。公上疏极言。此是祸故以来。所未曾有。非臣子之所忍闻。 殿下虽以大臣为重。抑不念士气斲尽。义理晦塞之为大可忧乎。国家命脉。只在于一线士气。又从而摧折无馀。则主势孤而国无类矣。 上意颇悟。继有投疏诋公及诸名流者。公连疏求退。时以岁饥。复设赈厅。大臣请又以赈事委公。戊申二月。公乞解于筵中曰。若蒙 恩递。庶可专力于赈事矣。始许递。旋拜副提学。三月。特升礼曹判书。已而兼弘,艺两馆大提学。公上疏固辞。 不许。一日。户判金佐明于 榻前进言。论朋党之弊。而反有所蔽。公与之争辨。 上不以佐明为是。而且温谕两解之。公出而辞职。 上答曰。卿意予已知之。今乃引嫌。都俞一堂之意安在。更勿为辞。既而相臣许积。因此搆诬。公请置于罪。上悉记公所奏。斥积以误闻。积惭沮而退。公又疏辞。优批不许。而积又摭公疏中遘闷之语。以自诉必欲罪公。前却数四。 上终不答。后积因事累撼公。 上雅知公忠诚得无害。七月。拜大司宪。俄还礼判。十二月。为庭试考官。坐事罢职。归省先茔。尤庵宋公言于筵中曰。朱子有言。人之血气俱病。针药难施者。但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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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田一穴。即回真元。国家之收拾众君子。聚精会神。亦犹是也。近来赵某事。只坐无情。而其为国之诚至矣。不可久废。 上亦然之。寻拜判尹。且以宾客。 下旨召。己酉二月。拜大司宪。还朝。时 神德王后事复起。公以同知春秋。将往考实录于江都。 上曰。宾客只有赵某。可送他员。三月。移刑曹判书。同春宋公言。曾闻古规。副提学不兼禁府。以经筵之官。不可摄刑狱剧任故也。今日宾客之任。不翅玉堂。而秋部烦剧。又非金吾之比。 上遽命改之。移右参赞。已而宋公乞归。公于书筵。陈宜留之意。又上疏言。宿儒在朝。前席日开。中外欢忻。伫见 圣德之日新。而心经一书。才讲半部。便听儒臣之去。将为废阁之归。况 王世子异质首出。尤宜及此冲龄。早加谕教。愿深留 睿念。毋使耆硕忠恳之臣。遂其遐心。六月。拜大司宪。已还右参赞。始安民仓之设也。条例有曰。不及逢点于元山者死。既而有犯者。主吏蒿卒已断以死律。庙堂建议。令海西京畿舟师。合操于洋中。京畿水使驰启。请分长山串东西行之。盖以长山以西。海路至险。风高则舟楫多败也。备局不许。使之刻日合操。二事皆重臣有力主者。公劄论其不可。又登对言之。船人得减死论。而舟师亦免合操。八月。 世子将行入学之礼。当出大提学。拟古博士之任。大臣启曰。文衡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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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人所可堪当。而窠阙未差。复以其人拟望。亦是政曹体例。赵某曾经主文。自嫌不拟臣等添书其名。并为圈点以入。公遂复拜。公固辞。 答曰。春宫入学在近。宜勿辞。仍进拜吏曹判书。时相臣嗛公未已。累阻铨长。公议日激。竟不能阏。公不欲出。而以习仪。承牌进参。又承牌入宾厅。议定 神德王后徽号。退辄控辞。不行本曹事。及期。公斋沐赴 召。入宿泮村。干支 世子谒先圣。入明伦堂。公升讲座。 世子执册北面。公为讲小学首章。礼成。奉奠币。归荐于家庙。 上赐熟马以嘉之。既又陈疏辞职。 答曰。卿辞虽至此。予无允许之理。以考史往江都。 世子赐以珍剂。归又疏辞。不许。十一月。请对言。北道全家定配之人。其数甚多。其中岂无冤枉乎。且北土大饥。而流配遍满。主客俱竭。宜有疏决。 上即命设厅疏决。蒙释者万数。庚戌二月。 世子冠礼筮日。公上劄言。冠者。礼之始也。今士夫之冠其子。亦必广延亲友。乃所以敬其事也。山野硕学之臣。皆合招延。咸造在列。以成嘉事。 上允之。与大臣议定 世子尊名。制进冠礼教命文。四月。兼同知经筵。时同春宋公。承 召造朝。论湖南伯金澄为母设宴。不宜坐赃。为揆路所忌。公常以 圣朝师臣礼贤之美。比隆三代。不可不承权舆。以贻后讥。每劝 上以招延自近。其在野者。则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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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存问。以示眷顾之意。至是宋公竟不安而去。然终公之世。 上之礼貌儒臣不衰。七月。又拜赈恤厅堂上。辞不许。乃上劄。请勿徵税陈田。又言牛疫炽发。而屠宰无数。饥民无牛。何以耕作。宜令京中及外方。亟罢屠肆。 上即命施行。公自长铨曹。不悦者必欲齮龁之。公亦久有辞退之志。一年之中。引疾而入者过半。前后辞单。不知其几。而 上每以温谕强起之。公每不得已而复出也。为之忧见于色。先是。朝廷以广州为保障之地。将官久勤者。与京各厅将官。一体调用。每于都目。本府报两铨除职者。已有例。公之族弟有为广州千总者。累年勤仕。自州申报。公为之理。大司谏沈梓遂以此搆公。谓之私用白徒。公不强辨。三疏引咎求罢。左相许积。请许公辞。 上曰。予意则吏判无可递之事。章数十上。或有劝公复出者。公曰。吾思之熟矣。遂称疾笃。 上不能强。勉从之。居二日。复拜礼曹判书。 命招。公诣阙陈疏恳辞。不许。公归意已定。而以业已受 命赈济。不宜悻悻。乃复强出。时庚戌之冬也。是岁大侵。百谷皆无。冬又大寒。民饥冻死者已相属于路。公于是不暇为身计矣。同列或有大言凶荒不甚者。裁省之议。动辄矛盾。公谓之曰。赈事太密。则惠泽不广。又于 榻前。备陈民事之危急。而曰。国家经费。固不足。而外方更无着手处。两湖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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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当悉蠲减。狱中轻囚。亟宜疏放。又请呼召在外儒臣。以图共济。 上多从之。辛亥元朝。自贺班退。始感疾。七日。朝见阴雾四塞。叹曰。人日不清。今岁死了许多人矣。以所言田税事。为大臣及度支所格。不得如意。忧叹不已。口号草疏曰。臣近闻民方饥死。日日所闻。无非惊惨伤心者。不知前头死者。又不(衍字)(一作至)几千万人。若不为之变通。而一切上纳。则何以救得一分民命。而有辞于转死之民也。民命一绝。不可复续。民心一离。不可复收。此臣之所大惧者。 殿下哀恤穷民之念。虽每切于厦毡之上。生死肉骨之恩。未尽究于翳桑之下。臣窃不胜慨然也。 上览劄感悟。即传曰。明朝大臣及赈恤堂上来会。礼判亦令进参。公强起欲赴 命。诸子以公疾未间为忧。公曰。玆事系万民之命。吾不进。事必不成。遂自力造朝。会大臣有故。 命明日更会。公至备局而退。有客来谒。公方惫困。声气未属。犹语民事不已。是夕素患痰證猝剧。明日。使子具疏陈病不得进之意。起署名惟谨。十日朝。疾已革。犹精神不乱。无一语及家事。日向申。扶起而坐。翛然而逝。享年六十有三。讣闻。 上震悼特甚。问侍医曰。礼判以何病丧逝耶。乃 下教特赐丧需曰。赵某辅养东宫。多勤劳。有眷眷之诚。今乃卒逝。予甚惊惨。又命赐东园秘器一副。或言 世子白 上。有是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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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后数日。 引见备局诸臣。出示公劄。命即施行。而嗟悼久之。辍朝致祭。并如例。 世子再遣宫官。致吊祭。公殁后家无甔石。自含袭至葬祭。皆赖公私赙襚以成之。上自公卿。下至舆儓。皆奔走来哭。至于饥氓。相聚号于大道。见者咸咄咄曰。真古之遗爱也。以三月廿一日干支。权厝于交河县东银田里。明年二月干支。葬其山负酉之原。公质厚重。而性通明。居忠信而好气节。早植志业。以任重致远自期。好贤乐善。冠于当世。幼纯孝。在父母前。爱敬俱至。文孝公晚年乡居。菽水不给。公躬渔钓。以供甘旨。遭丧。一遵礼制。祭祀。极其诚敬。虽盛寒。不废。澡浴。生朝悲哀终日。子弟不敢进以杯酌。先世祧主。以长房贫残。权奉于家。享祀尽虔。墓祭不效世俗轮回。远代表碣。皆极力营竖。至于公家祀享。澡洁如私祀。友爱兄弟。怡怡和乐。视诸侄无间己出。教诸子以敦尚质行。无事空文。内外族党。恩意周遍。遐方疏属。归之如其家。无不满望而去。与人交不以凉热存殁而少变。抚视故人遗孤。皆尽心焉。其于困厄之际。尤致孜孜。接人甚厚。人无贤愚亲疏。待之一以悃愊。其在乡。村翁野叟。挈榼争席。不知其为显贵也。或有以客烦造讪者。家人请谢客则曰。人来见我。我何拒之也。平居颜貌闲泰。僮仆有过。不加诟骂。吏胥犯罪。未尝鞭箠。人有片善一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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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而称道之。闻人过差。则恒若不闻。见人抉摘隐微者。尤深斥之。急人之穷。如救水火。以故所至。人无不以诚心爱慕者。其仁厚之德如是。而至临是非辨淑慝。辞严义形。毅然不可犯。立朝非公事。未尝造大臣之门。有权贵子弟登第。贺客填门。公独不往。又时相求与托婚。终不应。又未尝折辈行与年少名官相从。其趋时好干骤衒者。则尤不肯借色辞。为笼单之计。在名途数十年。座上未尝有一密语客。常言小官。不宜辄与大计参议。铨曹时。议拟一亚长郎官。初难而后从之。既而言路受郎。指以未及停当而注拟。请推。公缄答曰。铨衡之柄。判书主之。参判以下。不过与议。郎官又在其下。所谓停当者。郎官禀议于堂上之谓也。岂有堂上停当于郎官之理。以此后进轻忮者多不悦。至或妄肆诋排。而识者以公言为合于栗谷先生所论云。独好宠引儒素。拔举遗逸。如吾堂叔龙西公及赵公克善,申公硕蕃。皆公所推毂也。至于古人之守节死义者。咨嗟感慨。表扬潜光。唯恐其不亟。忠烈旌褒之典。久阙而不举者。多建请行之。如表故东莱府使宋公象贤之墓。 赐故校理金公麟厚,大司宪郑公蕴,金公德諴,副提学郑公弘翼,故宗英龟川君睟,锦山君诚胤之谥。 赠故佐郎姜公沆。吾从祖弼善尹公烇,参议安公邦俊,掌令赵公涑,鲜于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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浃及故义兵将金德龄,鹿岛万户李大源,北评事郑文孚等官。或专或赞。公皆有力焉。尝以内翰。晒史于赤裳。见乙巳史官安公命(一作名)世事。而最悲之。后闻通津士人闵垶。于丁丑之乱。一门十三人皆节死。并访其子孙。达于 榻前。入铨皆收录之。尝欲建立一司。视忠勋府。收聚忠烈子孙。厚加廪养。而未就也。盖公于少时。读文山集。至泪下不能读。其忠义之素性如此。四方贤祠儒院之事。必力主而赞成之。先贤子孙。率多荐拔。退溪先生宗孙死而无后。故及第李嘉相。死孝于江都。亦无子。俱以夫妻俱殁。不得援例立后。公并奏言之。两家俱得继绝。自有牛,栗从祀之请以来。邪说继作。逮庚寅柳㮨之疏而极矣。文孝公力辨其诬。至于去国。而时诸儒造朝。无一人为 上明言者。公尝贻书吾先子。为之慨然。必欲放淫卫道。身任众咻。以此一生在羿彀之间。晚年终遭跋疐者。盖以此也。居官守职。遵法不违。自言尝从史库归。文孝公在新昌。枉驲历觐。文孝公深责之。不与语良久。是后恐惧不敢违法云。外方礼馈过常数。则不敢受。有边倅送药参。公却之。已而有债帅行赂于相门。被摘治者。倅家自畏。使人逊谢。公曰。我恐人知我却也。每言士大夫有营利之心。则其馀无可观矣。是以终身无一区之宅。一顷之庄。平生不燃蜡烛。不服薰香。无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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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之娱。绝棋奕玩戏之好。其视财利芬华。如恶恶臭。时或冠服不具。借人趋朝。僦屋迁徙。坐客无席。而常湛然自适也。独急于济众。自始仕至没世。无一日一念不在于生民。便民之政。靡不讲究。有从四方来者。必问其民物盛衰。水旱丰歉。尝曰。吾自幼时。便以万民利病为念。尝叹曰。一夫一妇之所耕作几何。而何近代赋敛之厚耶。一以革侈风而裕民财。改贡案而纾民力。变军制而平民役。行乡约而善民俗为先。前后属岁饥疫。受命赈济。竭虑焦思。救焚拯溺。蠲赋发仓。左粥右药。蒙袂无告之徒。赖以肉骨者。盖不知几千万人。人有眚灾。专务盖覆。金吾议谳。多从轻科。洗冤伸枉。有不可胜计。而公不以自有。事已则若无所为者。至于昆虫肖翘。皆加隐恤。所畜鸡狗。不食。牛马老死则埋之。盖亦天性然也。明达精练。善于裁处。而常持大体。为长虑远图。不规规于细务。戊申春。奉审 宁陵。归奏 陵上石物安排于客土之上。故交缝之处。渐生罅隙。岁久必至倾侧。宜并去栏干等石。以石灰填实。为永久坚固之图。以一时杵筑为未安。而不为修改。非万年计矣。 上不省。后当迁 陵时。上始追思公言云。处论思之职最久。每劝 君上以立大志。懋圣学。行王道图至治。而要之以至诚为之本。登筵敷陈。上章论奏。无不明白恳恻。自 先朝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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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多以刚武之说。投隙。公力排其说。独以仁厚开导。至于兴废安危之机。公私邪正之辨。衮职之阙。时政之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亦深察公悃诚。或有 谴责。旋即起用。谗谤旁午。而 倚毗不替。辅养春宫。累年侍讲。一心匪懈。兼数剧务。逐日赴衙。有时暮归。虽甚倦。必正冠端坐。读将讲之章。熟习成诵。早起趋讲。小学,孝经等书。皆公所授。积其诚意。感通 圣心。故殁后追悼之 教。尤切于斯焉。少负重望。而未尝急于荣利。故玉堂录与三字衔。最后于人。中年言事数黜。所守愈确。侪辈皆已取卿相。独沈抑不前。人为公叹息。而终不少贬而求进。 宁陵末年。方向用儒术。公于是特被 亲擢。以遗后嗣。 显宗即阼。眷顾弥隆。公感 两朝知遇。与宋尤庵,同春,洪沂川,俞市南诸公。同志共贞。庶几保合善类。弘济时艰。既而二宋公先后退归。洪,俞二公。相继倾谢。其终也。独公一人在朝。而奸猜敲撼未已。久滞列卿。竟未登三事。以毕展素蕴。踽踽惓惓。欲去未能。而身已病矣。方其力疾迟徊也。人或有以为疑者。公曰。唯恨其不早退耳。今则民命将尽。不可舍去。数月之后。唯吾所欲耳。其尽瘁死己之节。炳然可见。呜呼。公殁之岁。殍殣枕路。沟渠皆满。公殁之后。时事一变。群怪百出。人皆曰。使公而在。必不有此。就使有之。必能救得一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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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之士。或至于为之流涕也。公看书。一下数行。一过眼。终身不忘。在史阁。阅秘藏数百卷。了然皆记。为文。肆笔即成。略无凝滞。华赡典重。用无不宜。少好读纲目,马班史。人谓其文章。本之六经。而得于史传者为多云。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贞夫人德水李氏。观察使景容之女。明惠柔和。在家孝于父母。既嫁不衰。遭丧执制甚固。兵乱饥困之中。亦不变食。事舅姑。爱敬俱备。下逮旁侧。委曲逢将。咸得欢心。佐公内治。克顺以正。在公前。未尝詈僮使。公甚敬之。素性俭洁。既贵犹服木绵青裙。于外物便身之具。一切淡然。虽至亲任官。内外未尝干请。公所得赐遗。辄散尽于族姻。承意唯命。常如不及。松京素号鍮穴。而饭器弊。终不易而归。其不以一毫累公类此。闻世俗妇人之尚芬华治财产以为能。如无闻也。有一宰与公分厚。以苞苴获谤。夫人亟谏公请绝之。公之为松都也。有所不安于朝者。求出焉。夫人止之曰。虽外官。求之则为苟矣。其通识义理。又如此。先公四年卒。享年六十。初葬于广州大旺里观察公茔内。己酉十一月。移窆与公同坟而异室。举子男四人女三人。男长持衡。有才行。不幸早夭。次持成。于夫人丧。过毁不胜。次持谦。擢第。今为检阅。次持元。女适士人洪九成。次未行而夭。季适说书吴道一。持衡一男。命德。一女婿。士人李世勉。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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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男。持谦二女。持元三女。洪有二男。文度,履度。二女婿生员李𧀯,士人李万硕。吴有一男。呜呼。公生禀阳德。学得庭训。故以忠孝仁厚为主本。淹通经史。该贯体用。故以君民世道。为职任。自在场屋。不屑温饱。才为小官。便怀经济者。王孝先,范希文之志也。明扬草野。登进儒术。常宗善类。以奖王室者。陈仲举,吕晦叔之忠也。至于尊道统斥邪诐。昌言正色。不以偏党祸福。动其心者。即文孝公之盛业。所以兼夫尹和靖,胡康侯之义。而公实善继者也。立朝四十年。历事 三朝。根柢乎士林。冠冕乎朝端。诚孚人主。泽流生民。若公者。真所谓王之荩臣。而有德有业之君子欤。(公与吾先)子及叔父石湖公,堂叔龙西公。自少友善。有兄弟之义。出处虽殊。臭味不爽。吾先子之丧。公为之服麻。来哭甚哀。其奠文。有谁为为善之语。即此而可见其交道矣。拯不类屏蛰。未克常操几杖于门下。而心知为父友之贤者。悦慕讲服。无异于吾师市南公矣。公之藏。与吾先子之墓隔一麓。故每省扫而至。必往拜之。亦曾以文字。荐余哀诚而归。今检阅手录公始终。俾拯撰次为状。拯昧于识拙于文。虽情不敢辞。而义不敢当。顾贤子能知公志事。故所以叙述之者。精粗隐显。靡有遗蕴。虽复能言。何以加诸。遂就加删定如右。而间附平日所闻于家庭及师友者。以俟世之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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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君子有所考信焉。
高城郡守 赠大司宪赵公行状(戊午)
公讳溭。字止源。姓赵氏。丰壤县人。远祖孟。高丽开国功臣门下侍中。入我 朝。有讳益贞。吏曹参判。策翊戴勋。封汉平君。寔生讳彭。成均进士 赠通礼。即公之高祖也。曾祖讳宗敬。弘文馆典翰 赠都承旨。祖讳廷枢。成均馆司艺 赠礼曹参判。考讳某。袭封汉丰君。妣晋州郑氏。察访男庆之女。公以 万历壬辰七月廿七日生。自幼聪敏孝友。慷慨不群。学于从父风玉轩守伦。又从文茅溪纬游。又从秋浦黄文敏公慎于谪所。诸先生皆许其气槩。光海六年癸丑。 废母之议起。光海移御昌德宫。而锢 大妃于西宫。祸将不测。朝野无敢言。乙卯六月。公谓其弟沃曰。伦常灭矣。汝其保养父母。余将为国捐生焉。遂奋然草疏。略曰。臣闻人伦有五。而有亲居先。故百行之源。孝一字而已。今夫 慈殿虽曰不慈于殿下。而殿下独不能以大舜之所以事亲者事之乎。今之数 慈殿者。一则曰母道已绝。二则曰显有当绝之恶。夫对人子言父母之过。虽于闾巷小民。有所不敢为。而乃肆然于吾君之前。是以不敢待闾巷小民者。待吾君。不敬莫大乎是。是宜伏大不敬之诛。而罪不加身。爵带华贯。此臣民之所以骇目崩心而不能自已者也。唯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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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国言藉藉。遂有李元翼之劄。则圣批有曰。不辟之尊奉。百僚之朝谒。无异前日。卿于何处得闻谎说。形诸文字。以骇众听。臣私语于心曰。我殿下至诚如此。而亦不免云云。则言之罔极。何至于是。人莫不以元翼为老妄。而不复有疑于殿下矣。奈何移御以后。两宫各处。视膳久废。定省亦阙。一念诚孝。虽或未减于前日。而耳目闻见。不能无惑于臣庶。呜呼。 大妃乃殿下之慈母也。母子恩情。天赋常性。寂寥旧宫。与鬼为邻。隔离天日。三月于玆。其忧危心事。血泣形影。先主之以 大妃托殿下者。必不欲其如是而已。乙夜之间。殿下之心。亦岂无恻然者乎。臣以为不奉 大妃于一宫。而唯罪元翼。以为防口之地。则是犹用汤而止沸也。伏愿殿下留心于母子之情。勿惑乎奸邪之言。奉养 慈殿如初。又以下责大臣之不言。三司之不争。而继下哀痛之教。使一国之人。咸知大圣人诚孝与虞舜无间。则非啻扶万古既坏之纲常。传之后世。亦将有光矣。疏以是月廿四日入。而光海怒不下批。公于阙门外待命。晦日。传曰。自 祖宗朝。 慈殿各处别宫之时非一。而况今 大妃供奉扈卫无异前日。宫内亦无鬼邪之变。则尔所云云者何意。尔敢幸朝廷之无人。冒上凶章。侮辱君父乎。此非尔独为之事。必有指嗾巨奸。上天下临。其直指以对。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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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政院。立于庭下。奋笔书对曰。各处别宫之时。虽曰非一。而臣生晚世。何知 祖宗朝旧例乎。儿童走卒。皆以为圣上移御。以避鬼耶。而 大妃独不避。愚臣爱君之诚。只欲纳吾君于无过之地而已。岂可听人指嗾。自犯雷霆之威哉。天日照临。臣不敢欺此心。况可以欺圣明乎。此外无所言。只俟鈇钺而已。光海传曰。此所答不详。其更问以启。公又对曰。别宫之事。虽曰古有。而省定之阙。亦有旧例乎。鬼邪之变。则火炮二十柄。连夜放火。未知为何事也。臣迹甚疏远。言甚狂妄。固知难容于圣明之下。而愚忱所激。不能自已。岂可听人指嗾哉。公始抱疏诣阙门外。时邪说方张。投凶疏者相继。人始认为凶徒。有一吏窃见疏辞。竦然而惊曰。此疏一入。大祸随至。年少就死。不其哀乎。即与诸吏引入歇厅。设席而坐之。时当盛暑。或进冰浆。或以扇摇之。皆环立嗟叹。及入对于政院也。李公春元。为承旨。和颜而言曰。君其详对。无为空死。公欲对放炮事。而未知柄数。思量之际。有一人过坐楼下。微声而言曰。二十柄矣。窃视之。乃一卒也。再问之日。观者如堵墙。至定省之旷。亦有旧例之语。有一宦者。在傍咄嗟曰。此人必死矣。命也奈何。李公则颜色惨然。以手击案而已。于是大宪李覮,大谏柳寅吉等启请拿问。以七月五日。下吏。光海传曰。此非本府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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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问之事。三省交坐。严鞫得指嗾者。委官奇自献,判义禁朴承宗。互相推诿。终不开坐。越四年戊午十一月。始廷鞫。公供曰。年少愚戆。学识寡陋。只知爱君之诚。未晓朝家之议。妄陈瞽说。敢犯雷霆。无知妄作之罪。虽被显戮。而固所甘心。若以指嗾侮辱为案。则万万无此理矣。好生恶死。人各有心。当此国论至严之日。固知言发而祸随矣。如非仇雠之人。岂有劝人就死之理。如非病风之人。岂可听人指嗾。自陷于不测之罪哉。自信愚衷。妄上封事。罪在自犯。无所逃死。公受刑。仍系狱。又明年己未五月。窜南海。加以栫棘。公始呈疏也。汉丰公因事往海西。归路逢自京来者。问都下有何事。其人答曰。有士人赵某。抗疏极言。人皆危之矣。汉丰曰。是吾儿也。其人即下马拜曰。有子如此。安敢不敬。及就狱。金吾吏卒。相与约束。若取一芥于赵君。则为无母之人。时连有逆狱。禁防极密。而罗卒辈或因公私出入。必至公家传通狱情。受书细绞。纳于履隙而入之。受刑时。公闭目不见。受毕开睫视之。则卒执杖者。涕泪如流。出门即裂衣以裹疮。左右无不啧啧挥泣者。公既到配所。以理自遣。不以死生介怀。尝病瘴几不起。癸亥。 仁祖即阼。首拜公户曹佐郎。自谪所召还。移刑曹佐郎。肃 恩之日。 大妃垂帘引见赐酒。命内医院给药物。使疗土疾。又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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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赐衣资。公初赴衙。一长官欲以私情断狱。公即移病不出。又移工曹佐郎。出拜昌宁县监。甲子冬。李适反。 大驾幸公州。公与军威县监赵庆起,新宁县监李有谦。同赴 行在。回銮后归任所。已而上疏论时弊。其目凡十有五。语触当路。人有侧目者。丙寅。弃归。仍居杨根庄舍。闭关自守者数岁。盖公自癸亥初。已有台宪之望。而当路惮公敢言。恐其入台无顾忌。及上疏言事。益厌之。多目以妄人。公亦不肯为俯仰计。盖其素性然也。戊辰。又拜户曹佐郎。寻升正郎。庚午。拜白川郡守。判书金起宗才公启留之。其冬。拜杆城郡守。明年。见忤于上官。罢归。癸酉。复汉城判官。又拜工曹正郎。甲戌。拜阳城县监。乙亥秋。罢归。丁丑。奉两亲入关东。寓襄阳地。有终焉之志。是秋。拜户曹正郎。戊寅。拜江原都事。皆不赴。已而丁外忧。服阕。拜仪宾都事。癸未。拜高城郡守。公以 恩命屡下。黾勉赴任。又忤方伯。被金吾请定配。 上知其冤。特 命放归。乙酉五月晦日。病卒于家。寿五十有四。其年月日。葬于杨州东广岩里负艮之原。从先兆也。后十四年。 孝宗戊戌。筵臣李公厚源白 上金德諴,郑弘翼等。既以立节昏朝。皆蒙 赠谥之典。而其时赵某之疏。最为劲直。士林至今传诵。 反正之后。拟于台端者累矣。而其人已死。尚无褒录。恐有歉于培植节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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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承旨赵公复阳亦言之。于是。 赠承政院左承旨。明年己亥。左相沈公之源。又启曰。赵某布衣抗疏。至被刑讯。此何异伏节死义。如此之人。例 赠宪职。请加赠。 上允之。加 赠公嘉善大夫司宪府大司宪,汉川君。夫人洪州李氏。县令东白之女。温谨有妇德。生三男三女。男长曰汝耘。朝廷以公故录用。方为天安郡守。次来耘。次莘耘。女长适执义尹抃。次适李百朋。次适宋鼎弼。外孙尹敬教。郡守。诚教。进士。公为人刚直。未尝挫抑于人。性无好癖。不喜交游。其接物任真简易。不修边幅。救难解棼。唯力是视。雅以干局自任。其居官。必欲有废置利害。屡踬而不悔。幼好读书。而不屑屑举子业。好游山水。探幽选胜。不以为疲。尝游三日浦。有诗曰。四仙亭上一仙游。三日浦中半日留。春晚碧桃人不见。月明长笛倚兰舟。至今脍炙于关东。公殁之后三十馀年。天安君以公遗事授拯。俾为之状。将以请铭于立言君子。拯后生也。未及识公。于公之平日言行不能详。然窃尝闻晦庵夫子有言。观人先其大节。公之所树立。既凛凛如彼。则其小者固在所略也。谨叙次如右而还之。
  后记
 拯既为赵公述行状。其后公之仲子来耘。又得公遗事数条以示之。噫。此亦不可泯没者也。盖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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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浦谪所游也。秋浦见公能饮。得酒则每属大钟以劝之。一日。不觉沈醉倒卧冷地。为风寒所伤病作。数日剧痛。既愈。秋浦复劝公。公曰。向日乘醉。几伤父母之遗体。吾欲以此为戒。因以断酒。非为父母寿而复近杯勺者。有如此乎。遂抵其掌而退。秋浦欣然曰。此人所难而吾子能之。真可谓笃实人也。非独戒酒为然。凡事当如此。吾子勉之。公再拜受教。自后绝不复饮。乙卯系狱也。得退溪先生所看心经一帙。潜心研究。读至三百馀遍。凡四更寒暑于狱中。而笃志不懈。及谪南海也。茅溪文公时在商山。以书讲学。质问朱子书疑义。茅溪以书答之。有曰。雷霆沸天。霹雳轰地。君以匹夫。只手撑天。以君志气。苟能学以充之。则必作第一人物于一世矣。见君书无非造理之言。今日之困苦。天将以玉汝于君也。前后累书。期望弥重。公得书常揭诸壁上而服膺焉。自己未。至癸亥。往复甚多。而皆失于兵燹云。初铨曹拟公以九品职。 仁庙教曰。寻常荫仕。岂合于如此鲠直之士哉。命更拟六品职。以此直拜户曹佐郎。尝解官。奉母夫人。寓居利川地。母夫人患毒痢甚危。糜饮不进。而思鲋鱼脍。时当隆冬。公身往川畔。呼天而泣曰。苍天苍天。岂独厚于王祥耶。即裸身入水。忽有一大鱼入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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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为脍而进之。母夫人喜进而病愈。人皆嗟异。丙寅。弃昌宁。归居杨根也。有终焉之志。搆数椽屋。扁以止斋。其后 恩命屡降。虽不免强起。而每恨本志之未遂也。丙子胡难。公奉亲避兵于洪川地。移檄邻邑。谕以赴难之义。从者百馀人。方谋入赴。而南汉已解围。不果焉。完南李相厚源。尝语人曰。吾与赵某从游既久。情同骨肉。而当其整冠厉色之时。不敢昵坐接话。使不知者当之。孰不敬忌。其寡合于世而蹭蹬者。盖以此也云。此皆前状之所未载者。故附记于后。而子孙之未载于前状者。并追记焉。汝耘无子。以某之子舜辅为后。来耘三男三女。男曰器辅,俊辅,翼辅。女适正言吕必重,李馀庆,李济万。莘耘有一女。适成塾侧子重辅,揆辅。李百朋有二男。济。进士。一夭。宋鼎弼三男一女。男曰兴赵,昌赵,起赵。女适持平金栽。尹敬教。官至副提学而卒。诚教。文科牧使。曾玄男女五十馀人。不尽载。
户曹参判李公行状(戊午)
公讳后山。字子高。自号雪坡。龙仁人。鼻祖讳吉卷。佐丽祖。策壁上勋。位太师三重大匡。其后有讳士渭。游李牧隐之门。见重于一时。官至开城留后。其子伯持。我 世宗朝为都观察黜陟使。以清谨见褒。即公之十代,九代祖也。曾祖讳荩忠。兵曹正郎 赠弘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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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提学。祖讳启仁。成均生员 赠承政院左承旨。考讳士庆。司谏院大司谏 赠吏曹参判。直学,参判两代之赠。以公贵也。妣 赠贞夫人昌宁成氏。郡守希益之女。右议政奉祖五代孙也。公以 万历丁酉十二月十日生。幼不好弄。稍长。力学。十六。发解。二十。登上庠。辛酉。丁参判公忧。服阕。而为 仁祖癸亥。出游泮宫。一时侪流咸推重焉。戊辰。除 显陵参奉。辛未。除义禁府都事。又除翊卫司洗马。历侍直副率。甲戌。升卫率。丙子春。除扶馀县监。冬。将藏冰。西报猝至。列郡惊扰。吏民逃散。独公一境。趁期来役如平日。明年夏。方伯及邻宰。皆取赖焉。人皆称之。寇深。奉大夫人入海岛。身留境内。策应兵事。比贼退。仓库盖积。一无遗弃。戊寅。擢大科。庚辰。瓜代。西叙备郎。辛巳。拜兵曹佐郎。壬午。始拜司宪府持平。时庙堂荐儒将颇猥杂。公驳正之。语触大臣。大臣不悦。辞递。未几。复由持平。移司谏院正言。是后连入两司。间拜兵曹正郎,成均馆直讲。癸未冬。差书状官。赴沈。彼中例得银货。尽散诸质馆。垂橐而归。甲申春。复 命。拜掌令。递拜绫州牧使。以大夫人病。不赴。再历掌令,宗簿寺正,成均馆司成。秋出为安边府使。府为岭北雄邑。前后来涖者。非宰秩则必名官。故皆自重不事事。吏民解弛。公到任。勤于听治。弊之及民者。一切釐革。缮馆宇。治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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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器用。无不周悉。以至米谷,鱼盐,薪刍之微簿书。皆井井不紊。吏不得容其奸。渔户为吏胥所侵牟。流逋相继。至是皆还集焉。劝课儒学。教鍊戎兵。皆有成效。兵使阅武以最闻。褒赐表里一袭。己丑。丁大夫人忧。服阕。复历掌令。移侍讲院弼善。每进讲。开导规谏。多所裨益。辛卯秋。行 春宫冠礼及册礼。公为之相。进退周旋。不失仪度。庭中皆属目焉。礼成。用旧例。升通政拜兵曹参知。寻罢。叙拜礼曹参议。移承政院同副承旨。升右副。自后累处喉舌。献替惟允。递拜刑曹参议。癸巳春。出为黄海监司。时饥馑之馀。疠疫大行。民多死亡。公请于朝。发管饷谷以赈之。停流民收布。罢训局及各衙门屯田。黜守令贪残者数人。访问民瘼。条列以闻。一道翕然称治。长山串在长渊海中。涛泷险猛。舟多沦败。以故迤西税船。必待七月西风起乃发。是岁列邑请依前。公许之。及黄州船臭载。 上以发船太晚。拿问其守。守诿公以自解。 上命罢公职。两西自丁丑以后。抛弃军政。逃故过半。器械盐恶。公陛辞之日。首请修葺。以备缓急。 上令随便善措。勿烦耳目。公方有施设。未及就绪而归。每以为恨。甲午。叙拜户曹参议。出为星州牧使。未及赴。移拜忠清监司。时适推刷。各司奴婢。牒诉云委。伸直理枉。剖决无留。庙堂以兵使兼清州牧使。水使兼保宁府使。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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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邑皆凋瘵。公请仍旧置牧使县监。而令兵水使。只管军政。两邑以稣。有一女子。托报夫雠。瞒告兵曹。兵曹以为义。令各驿护送其人。因而作弊。公覈得其奸淫状。闻于朝而置之法。一路称快。先是。朝家令两湖列邑。煮硝以备军需。盖以人罕知煮法。故欲列邑之习之也。而百姓多不便之。公到界。或有请从民愿贸纳者。公不许。备言 朝家本意。乙未春。御史启罢道内一邑宰。而并及其贸硝事。于是 上责问两道方伯。且令覈其不煮之邑。公廉得十馀邑以闻。有一文官为邑宰者。居官无善状。冬考居殿。又以贸硝被查。累遣人祈免。而公终不许。遂嗾其党之为言官者。以查不以实劾公。 命廷尉问。竟至削职。坐废者数年。丙申。叙还刑曹参议。丁酉。除晋州牧使。以公格不赴。复自刑曹参议。移承旨。戊戌春。除清风郡守。 显宗元年。郡升为府。仍为府使。庚子夏。移拜江原监司。岭东连岁大侵。公奏请蠲减常赋。 鲁山君墓在宁越。旧置守护军。自乱后废不置。公闻于朝。复置之。以禁火伐。秩满还朝。历户曹参议,承旨。壬寅冬。拜淮阳府使。癸卯春。差赴燕使。以七帙之年。当盛夏。万里之役。怡然就道。无难色。前使之回。商贾有犯禁事。公在馆中。闻当有查官。与同行诸使臣议。令译舌䌤缝之。未及复 命。论者以不禀 朝命为非。置对夺职。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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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叙拜承旨。丙午。历刑曹参议,掌隶院判决事,户曹参议。又拜江原监司。时岭东又大饥。当秋已有饿莩者。公到界。即简驺导。省厨传。亲自按行。至于山水名胜。素所酷好。而不暇游览。悉具荒歉分数。饥民多寡。以闻于朝。请留田税大同及训局屯田所收。又请移京仓及忠州领南粟。又斥各衙门盐盆,税船及巫税等布以贸谷。又出营储。计口赈贷。或作糜以哺之。至春分。给种食。劝课耕作。盖公再为关东。俱值凶岁。尽心荒政。民以大赖。及出巡也。老幼拥车下。以谢公恩。公谕之曰。此 朝家德意。监司奉行耳。何功之有。黄翼成公喜。曾按道善于赈济。偶憩三陟,临海,高阜。民仍以召公台名其地。立碑以颂之。至是东民谋伐石并美。公闻而禁之。营舍燬于倭乱。久未克复。公曰。古人当凶岁而兴土役。亦一道也。遂发营中米布。以募饥民。至者云集。不数月。功告讫。伊川前以武人为守。民不堪侵渔。公请以文吏易之。高城新置营将。以武臣为守。未及数岁。民受其弊。公请罢之。而别置营将于江陵。丁未。入拜兵曹参议。以微事被参。数年不叙。大臣有白于 榻前者。特叙复历兵曹参议,承旨,户工曹参议。壬子。特升嘉善汉城府左尹。历刑户曹参判。拜开城留守。旧都民俗。逐什一喜词讼。少失其意。辄造言以谤之。号称难治。公自奉省约。正己率物。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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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莫不悦服。选凡民之俊秀者。择能文儒士数人。名以训长。俾教诲之。捐俸以馈。士争兴起。府有故事。官吏有崇尚学校者。则士子辈设斯文。宴以自庆。中废者数十年。至是将设宴。已卜日治具。遭 国哀。未果。丽祖陵旧无守直官。洪公处亮为留守。始请以王氏子弟守之。而月廪甚薄。公为益其俸。甲寅。入耆英社。国法非文官年七十而秩正卿者。不得参。公以耆旧困于积薪。公议常以为歉。至是筵臣引 宣庙朝故事。请破格许入。 上允之。时亚卿班联年过七旬者亦有之。而公独与焉。盖 异数也。是岁。 仁宣王后,显宗大王相继上宾。 山陵事役甚夥。公随方策应。民不病而事办。舆士军本府例出五百人。从前豪右皆漏。而下户独当。因而操纵最为巨弊。公下令计户为率。其不行者。每户各出钱如干。以资行者。役以均一。公每以年至未退为恨。及是。又见时事一变。忧伤感慨。欲谢病。归老松楸。乙卯正月。辞递。旋拜同枢。以上初即位。不可不一谢 恩命。黾勉入城。移左尹。又辞递。欲过 仁宣王后练期。告归。逮练日。将造哭班。适风雪凝寒。子弟为公老病。力谏止之。公坚不许。遂终夜于阙下。仍遘疾弥留。以五月九日。终于正寝。寿七十有九。病且革。无一言及家事。但问近日朝家举措何如而已。讣闻。赐吊祭如仪。用卜人言。越闰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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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日。权厝于先茔侧。十月十九日。穿夫人墓而合葬焉。即抱川山谷里坐甲之原也。公容仪严重。器量弘深。望之可畏。而即之和厚。平生寡言笑。喜怒不形。虽在仓卒之际。未尝有疾言遽色。饮食动止。皆有常节。每日早起。盥栉。正衣冠。终日端坐。非有事务及接宾客。未尝不看书。至老而不辍。凡声色芬华。视之澹然。家素清贫。及贵。臧获田宅。一无所增益。其在州郡也。尤致谨洁。不敢近官下一物。其赴燕也。悉委路资于译辈。不问其出入。曰。与尔约。但毋乏道路所费。及彼中所需而已。其他吾不与焉。及归。行李萧然。只有书册数帙。平居食无兼味。所着一裘。十年不易。至于借乘率以供务。伯氏参议公。为以一力归之。每痛早孤。不及禄养。终身孺慕。奉大夫人。极其孝养。居忧。年踰五十。而能致毁。祭祀必诚谨。考妣讳日。皆当盛寒。而澡洗致洁。不以老病懈。与伯氏友爱笃至。逐日相会。得一美味。必与共之。仲氏进士公早殁。子幼。公抚育提诲。卒使成立。厚于亲戚。曲致恩意。待人以诚。虽狎未尝调戏。口不言人过失。见摘人隐微者。必禁戒之。人有遭患难。虽素所不识。拯济若不及。按海西时。有一穷生为叛奴所殴几死。公杖杀其奴。而给药以救之。其守清风也。有遭丧而穷。不克窆。藁葬累年者。公晓以礼律。且给葬需。俾葬之。又有家贫适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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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者。公谕其父母。官备奁具。使得成昏。有小儿不得于继母。流离乞丐。公见而哀之。收置衙下。衣食而教诲之。其母闻而感愧。变嚚为慈。在京时。有赴举乡士二人。于旅榻得病滨死。邻有势家。疑其染病。令出送于活人署。舁置路傍。公闻而怜之。使还其寓舍。而遣仆赍药物食饮以护视。两人俱得不死。居官谨守三尺。不喜纷更。为治略苛细。持大体。务在为民除害。而耻衒能要誉。故去后常有思。在扶馀时。当丁丑乱后。民间忽讹言有鬼。至壮者击铜器。老弱闭门户。自北而南。禁之不能得。公下令曰。有敢惑于讹言而动疑者。当斩。一境遂定。末年在松都。亦有讹言。猝自海西起。谓有寇大来。半日之内。一路云扰。行旅断绝。闾里为空。公即遣褊裨。晓谕民间。且令分守街巷。禁毋得出入。民不敢动。时讹言及于京局。大将至被台评。而松都独晏然如平日。其持重镇物之量如此。最恶关节请托不得行。于财用。量入为出。节缩冗费。所居官帑。必充牣于始至。素不事交游。立朝三十馀年。践历内外。而随遇平进。未尝汲汲于进取。虽自少亲厚者。若登要津。则绝不往来。当事唯视可否。无所俯仰。以故累遭颠踬。而终不改也。贞夫人丰山金氏。某官寿贤之女。副提学杨震之玄孙也。自幼端肃静重。及长。涉猎女训。略通大义。以此甚有阃范。年十五。归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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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公五年卒。享年七十有二。始终无违德。公居家不治产。且无世业。夫人劬心经纪。不弛夙夜。公门族甚盛。朝夕来食于公家者常多。夫人承公志。待之无怠。虽室如悬磬。而未尝为贫窭之色。又不屑屑于财利。妣元夫人时有别赐。夫人以姊妹之不得与为未安。辄固辞焉。于巫卜祈禳之术。戒禁截然。不令出入门庭。性又勤俭。不喜安逸。既老且贵。丝麻之业。犹必躬执。举三男四女。男长舜岳。别检。次宣岳。都事。次斗岳。进士。女长适掌令尹遇丁。次适参判李夏镇。次适郡守徐文重。次适县监朴铣。别检娶我叔父参判公女。生三男五女。男世大,世会,世最。女进士金潪,沈汉章,朴庆馀,朴弼昌。季未行。都事初娶佥正金君锡女。后娶水使李必馨女。生一女。进士娶判书李尚真女。生一男。世德。二女幼。掌令男。致绩。佐郎。叙绩。进士。凝绩,嘉绩。修撰。景绩。女朴泰舆。参判男。瀣,潜,溆。女承旨睦昌明,曹夏畴。郡守男。宗普,宗道。进士。女进士赵大寿。县监男。泰汉,恒汉。女尹寀。内外孙曾总七十馀人。别检兄弟记公遗事。属拯为状。窃惟我仲父童土公。与公自少友善。而参判公则申以婚媾。事契甚厚。拯亦累拜床下。辱蒙眷顾。习知公为长德钜人。顾以不文再辞不获。谨序述如右云。
司䆃寺主簿朴君行状(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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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友朴君义叔讳铣。其先咸阳人。高丽某官忠佐之后。济用判官 赠户曹参判讳忠生之曾孙。府使讳彻之孙。县监讳成阜之子。观察使赵公廷虎之外孙。乐静公锡胤之甥。寺正权公俊之婿也。府使为邑。以刚明著绩。县监继以清苦闻。而赵公父子文德重一世。君以 崇祯二年己巳正月廿二日生。质醇而气和。行惇而才俊。所禀于内外世类者然也。既委禽。受经书于权公。公视以少友。年二十。登上庠。华闻夙茂。而卒不第者。数也。甲辰。筮仕为 章陵参奉。▦坐事罢。辛亥。复内侍教官。甲寅。迁司䆃主簿。终于其年十月廿八日。年仅四十有六。君虚怀好善。容仪伟然。接其辞气。便可知为善人吉士。知君者咸谓不止于此。莫不悼惜焉。君殁之后。君之子尚淳。记君之始终来示拯。以为君幼有孝性。以祖母李氏有鞠育之恩。其丧也。欲丧三年。虽格于礼制不得行。而内心哀慕。过期不懈。侍父母。容色声气。极其和婉。事叔父诸姑。诚意笃至。其丁内艰。躬执奠献。衰绖不去体。家世清贫。或至屡空。妻子告饥。晏然不以为意。而独恨亲养之未给。祀需之未称。其于课僮力穑祭田斋舍等事。尝竭心焉。待朋友。尚信义而去表襮。虽少时交。若至通显。则不肯过其门。教子弟。先经行而后文艺。尝谓士生斯世。自待当不浅。彼甘于暴弃者。可谓待己之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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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谓理学。非难知而难行也。只是日用事物之合于天理者是已。合理与悖理。吾心自可知之。若临事而吾心有不足之意。则勿为之。斯过半矣。又以为君虽不以礼学自任。而遇事审證。未尝放过。如墓祀之遵栗谷要诀。正朝端午用一献。性能饮酒。遇之辄喜。而遭 国戚自哭班退。亲朋劝一酌疗饥。则挥而去之。为太学掌议也。东西庑位牌。封爵名氏有舛误者。为告于师长而改正之。释奠时。庑内则例列釭燃火。常患黯黮。请以蜡烛易之。此皆见于行事者也。性本和易。清浊无所失。而中有执守。骊江尹鑴。即权公之妹婿也。以礼讼为世所斥。君不以众弃而弃之。及自见其不是处。而后遂绝。不复来往曰。观其所为。都是利欲。若使外舅在者。不知以为如何也。噫。君不幸早世。未及有闻于时。而有贤子能述其志行。要以不泯于后。君于是。可谓不亡。令人安东权氏。我外姊也。幼清淑。权公教以小学女诫诸书。十七。归于君。勤于组织。敬于蘋藻。君得以娱情于文酒。不以家事留意者。以有内助也。有一男。即尚淳。二女婿。曰李泓,徐宗孝。先君卒。后令人泗川睦氏。士人寿益之女。有一男一女。皆幼。尚淳娶牧使徐正履女。生二男一女。李泓生三男。徐宗孝生一男二女。泓与尚淳。俱中壬戌司马。以君之不羸于躬。可卜子姓之蕃且显也。君葬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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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雪仓坐乾之原。权令人祔其左。尚淳仍请余为之状。余与君固有兄弟谊。昨在辛亥之秋。遇姑氏之丧。与君同营葬事于杨根微原山中。盖权公卒于丙午。而家祸甚酷。四女三子。先后夭殁。而其长子恕与姑氏之丧。同时在殡。君经理终事。不惮劳苦。以至于毕襄无憾。是亦人所难也。声容谈晤。若隔前晨。而君之作古人。倏已十年矣。叹逝之感。不堪怆然。唯余言之不足以传后是愧。孝子之请。其何忍辞之。遂略加叙次如右而还之。
巡边使 赠兵曹判书李公行状(癸亥)
公讳蘋。字闻远。 定宗恭靖大王之五世孙。而德泉君厚生,松林君孝昌,处仁守盛终,瑞兴副守春亿。其高曾祖祢也。妣商山县夫人金氏。佥正国良之女。公以 嘉靖丁酉生。儿时。慎鸱攫鸡。以肉块置掌上。翳草偃卧。伺鸱攫肉。拿住两足。鸱爪搯手血溅不释。见者奇之。早孤。投笔中庚午武科。历官权管宣传官,镇川县监,备边郎,蓝浦县监,丰山万户。升吉州牧使。未赴。降资。又历庆尚助防将,军器佥正,咸阳郡守,平安虞候。升会宁府使。壬辰二月。丁母忧。四月。有倭难。 命起复。公授庆尚左兵使。辞以未葬。 上问兄弟有几。对以三。 上曰。守丧有人。 命有司运柩。而督公之任。公以匹马到忠州。入申砬獭川阵中。兵败。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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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都元师金命元军。守临津。临津溃。西入 行在。拜平安兵使守平壤。平壤陷。从监司李元翼。住兵顺安。与贼兵之在平壤者相持。及天将李提督如松。复平壤。公以兵从。癸巳正月。代李镒为巡边使。从提督而南至坡州。天兵少不利。提督欲退军。公与柳成龙等请勿退。观势更进。提督不听。总兵张世爵至以足蹴公。公与权慄合兵。守坡州山城。已而贼弃京城而遁。公追至尚州。与贼战败之。遂奔命于岭右湖左之间。大小数十馀战。屡败贼兵。寻留镇宜宁。鍊将士。抚降附。为岭南保障。官义诸军。皆属焉。公行师务在持重。多设伏取胜。及有功。未尝自伐。归之于天将及诸将而已。癸巳。晋州陷。公以不能救。陈启待罪。甲午正月。公得疠疾再痛。而讨贼不怠。 上下教曰。李蘋与疾讨贼。收馘数多。颇为可嘉。但顷以罪削加。遽难还授。更为激励。再观后效。二月。阕服于军中。以疾辞。不许。命内局给药物。又 下教曰。与贼对垒。已及三载。军情既不无狃安。人心或未免解弛。卿其遍谕诸军。期于必灭此贼。公状启曰。此贼正所谓万世不可忘者也。纵使食肉而寝皮。犹未足快。臣猥以璿裔。叨忝重寄。当鞠瘁死已。公所将兵不满数千。板荡之馀。粮饷匮竭。公请治屯田。以便军民 上允之。公躬目劝耕。以备军储。兼赈饥民。所全活甚众。尝得宝剑。时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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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得之。公不与曰。余阃帅也。岂以剑媚权贵耶。遂以献 御。 上尝以巡抚御史徐渻状启。有 教曰。右道兵二万。则可以有为。公直斥其误曰。臣所将未满数千。常患孤弱。又尝上言将士之逃亡者。该司不为勒还。反得美官。军情视效。逃散日甚。无军之将。谁与共事。又言郡县守令水陆将士。移易难便。此皆令出多门所致。以此颇与当事者不协。乙未正月。罢归沃川田里。公语人曰。出征四年。得无恙还乡。虽有烁金之口。余信无罪。何损何惧。但义同休戚。丹心未泯。而一箧之谤。未遂中山之伐。殊非食禄初意。不能无慨也。贼退。授捕盗大将。以老辞。癸卯十一月二十八日。卒于家。葬于坡州先垄。后用孙榗原从功。 赠正宪大夫兵曹判书。贞夫人清州郭氏。同知中枢元忠之女。生于戊申。卒于丁卯九月十一日。祔葬公墓。有二男。长元英。直长。次光英。江华府尹。侧室一男二女。镇英。佥知。婿李德演。判官。朴信恭。直长一男。曰梡。五女婿。曰金尚明。县监柳忠杰,韩明哲,李龟徵,成时焕。侧室子女。曰榑,槿,李以良。府尹三男。曰杭。工曹佐郎。榗。义禁府都事。桓。司评。女婿。曰司议洪采。侧室子女。曰楠,柱,樟,金佶。镇英五男。曰柽。判官。梓,檽,楫,根。五女婿。曰尹凤祥,姜缵,孙之宝,申允亨,俞敏曾。曾玄及外出。多不尽载。司评有庶子。曰商徵。记公事行一通。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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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拯而请之曰。公之殁已八十年矣。锦南君郑忠信在公幕下最久。尝草公行状。而失于丙子之乱。商徵惧久益堙灭。谨裒拾家藏故纸。仅得其梗槩如此。愿图所以传诸后者。又曰。 宣祖末年。录宣武勋。而公不得预。独受知于白沙李文忠公。文忠尝记时事言。乱后诸将惟李某不失人臣之义。及公之殁。又有挽诗曰。沦落箕城将。冥机卧十秋。醉愁逢灞尉。贫不卖吴钩。大树风萧瑟。云台事谬悠。无人记黄壤。列校尽封侯。公之平生。岂不可徵于此耶。拯受而读之。其言信然。且余亦尝见白沙之记。及安牛山所论。牛山之责备也。已详矣。又尝见象村申文贞公所录。公之名亦累书焉。盖自壬辰。至乙未四年之间。专任南陲。以当一面。非夫智勇之可称。能如是乎。其见罢也。虽未知所坐何事。而久在阃外。例多谤议。昔人亦不免焉。则白沙之惜其见遗于勋籍者。岂是私公者哉。商徵之追远摭实。欲其不泯于后世者。可谓孝而有文矣。遂就加要删。参以余之所见。叙次为状以还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