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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庵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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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庵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三
 [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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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志铭[权斗经]
大冢宰葛庵李先生弃后学之十有六年。叔子处士栽。使其子寅焕持家传及行状以命斗经曰。先君子遭遇不卒。摈废以终。已历年纪。而幽堂之铭。未有所属。盖有所待也。往岁 圣上察其无罪。 命复爵秩。而旋尼于党人。地上之伸。若是乎难期。惟其伸于地下者。敢托于吾子。惟吾子图之。斗经谢不敢当。要责不已。有不容终辞。谨按先生讳玄逸。字翼升。李氏出鸡林。罗祖功臣谒平之后。胜国时有禹偁。分封载宁。为载宁人。后自密阳移咸安。至孟贤用经学显。官长玉署。子知县瑷。赘居宁海。子孙因家焉。生讳殷辅。副司直。 赠左承旨。生讳涵。文科宜宁县监。 赠小宰。生讳时明。 康陵参奉。 赠吏曹判书。为先生以上三世。判书公凡再聘金氏张氏。俱 赠贞夫人。张夫人以天启丁卯正月己卯。举先生。生有异质。未能言。辄指示厨婢前夕失匙处。六岁。言于判书公。人两眉坼。象坤卦。因问八卦。对甚晢。判书公大奇之。九岁。赋花王诗。有何花为丞相语。人识其为公辅器。是岁。仲氏存斋先生问其志。对以愿为元帅。收复辽东。盖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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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沈陷于金也。十许岁。作太极仪象奇偶生出之图。推一元十二会年数。著为成说。识者咸叹异之。既成童。稽经探史。所畜日富。兼喜孙吴韬略。已而以向外浮泛。作五箴以自警。从判书公英阳首比山中。扁居曰葛庵。讲习存省之功。益醇如也。 孝庙之丧。宋时烈议定 大王大妃服制。妄引体而不正之庶。断为期制。礼讼起。动遭窜废。岭儒将追论。属先生构疏。乃条驳时烈谬议。断之曰。天子诸侯既承序传重。不当复论宗支嫡庶。致纷纭之疑。木斋洪公汝河见之叹曰。足以订既往之失。开后来之惑。甲寅秋。今 上嗣位。以 先王末命。首正邦礼。先生时居判书公忧。连有寝郎,社稷郎之除。丁巳夏。超授掌乐主簿。始起应 命。迁工曹佐郎。告归。许文正公穆白 上曰。近观李某。真儒者。经席不可无此人。冬。拜司宪府持平。屡辞不允。翼年春。遂就职。转工曹正郎。还持平。遂上明正学,振纪纲,恢公道,纳忠谏,察民情五条疏。以 上新经大病。又以戒逸欲保身体之说。申告于终。 上嘉纳。有金益勋者戚联椒掖。骤除广州府尹。先生驳正之。舆论称快。俄递职归觐。始 上年十四。取君舟民水之喻。命绘事制图说。以好学用贤纳谏闻过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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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而贵德五目。为治国之要。先生以 圣质如许。而无人将顺匡救。遂采经传。为图说发挥六篇。草疏推明。归宿于好问学。又言帝王之道必资五者。然学岂记诵之谓。贤岂顺适之谓。纳谏改过。岂内不然而外姑从之谓。俭而贵德。岂声音笑貌为之谓。贵乎真知实践。正己省躬。尽礼敬之实而已。终言偏重则无以行舟。非健则不利涉川。漏船亡楫。势将昏垫。则唤醒梢工。毕力共济。尤不可缓也。 上嘉叹。锡虎皮一令。庚申。坚,楠狱事起。党人等复起而用事。宗室大臣以下。诛窜相继。明年。吴相始寿下狱论死。又明年。有许玺狱。大狱连年。人不自保。又明年春。以天变求言。先生以庚申七月。遭内艰。至是叹曰。吾而无一言。何以塞臣子之责。即应 旨草疏。引古者灾异之应。推今日所值之变。有曰毋乃 离明亏。而或有蔽塞之患。乾纲弛。而或有系挛之私欤。戚里之势。或有专辄之渐。小大之狱。或有横枉之冤欤。或是非颠倒。用舍有不公欤。终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之意。亲旧子弟交谒请寝而不听。章既上。首揆金寿恒请论以护逆。会有救者。事得已。己巳改纪。擢国子司业。大臣重臣佥荐。 上敦谕曰。予留心经学。日御讲筵。闻尔博古。尤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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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学。若出入讨论。必有辅益。须体予意。从速上来。先生恳辞不允。谕以幡然改图。予日望之。寻因重臣权大载言。 命本道劝驾。乃赴召在道。转拜掌令。辞不就。俄擢工曹参议。会 仁显王后废处私第。大臣以下。廷争不能得。有敢为废人言。论以逆律之教。先生以求退得升。且国有变故。岂可格禁令无一言。乃从郊外草疏辞新命。因言 殿下一新庶政。孜孜讲学。盖将修身正家。纳谏补过。将兴二南之化。庶见都俞之盛。伏见邸报。属因 天心未豫。动摇中壸。殊非所望于 殿下者。配匹之际。人伦之始。风化之原。脱有不幸而处其变。亦宜务尽道理。曲全恩义。不宜遽用威断。使举措失当。遂举汉光武,宋仁宗之过举以为戒。又言言涉忌讳。治以逆律。非古设谤木陈谏鼓之意。宜亟反汗。以广言路。呈县道投喉司。并见寝。先生以进言不彻。力辞再三。终不许。迁吏曹参议。恳辞至再。因言庚申诬狱速宜伸雪。坚,楠幸祸将心。难逭天诛。至于㮒,焕,赫王孙若王曾孙。人君待宗族有罪。不缘坐。三人者十年投荒。如不终其天年。岂不贻处变不尽道之恨哉。又言吴斗寅虽坐妄言。不宜禁锢其子婿同生叔侄。李尚真虽冒禁陈疏。大臣年老。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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窜死穷荒。 上优批采许。惟不允辞职与李尚真事。后因登对。更请李得彻棘付处。寻赐米肉柴炭。特遣史官传谕。盖异数云。三辞不允。促召愈急。遂拜 命。因入侍昼讲。临文陈戒。讲讫。又规诲深切。 上皆嘉纳。先生晚起山野。初见 君父。周旋中礼。敷对明畅。举朝相庆。 上亦目送之。六月。移拜成均馆祭酒。时以伏热。久停讲筵。先生陈疏。引程叔子暑月清凉处召讲之请。真西山夜对之益深于昼讲之语。及我 成宗所尝行者。以为宜选名儒充讲员。轮番上下。昼访夜对。庶有开发薰陶之益。间诣大学。招诸生行相揖礼。讲大学章句。推言穷理修身明体适用之要。为文通谕馆学生徒。未几。升礼曹参判。兼 元子辅养官。颁朝衣一袭。先生辞不就。八月。迁大司宪。连辞不允。自 仁显居私第。朝廷畏严旨。莫敢复言。先生疏言六礼所聘。正位中壸。奉承至尊。殆将十年。今虽罪废。至于置闾家绝廪食。略无毫分假借。未免过当之归。请依汉光武宋仁宗待陈郭故事。处以离宫别馆。设防卫谨纠禁。量给廪料。则处变之道。庶几曲尽。 上优批而不许。累以焚黄改葬乞归。乃许给马。官给祭需。遂疏进三条。一言保民固本。二言选将训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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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得贤养才之方。而请罢升补学制都会杂科。就其额数。更定科条。略仿程子学校之制。朱子贡举之议。贵实行而革文具。 上深奖纳。令庙堂禀处。又追降别谕。有曰待卿完事登朝。招延学者。相与讲论。择差职事。如卿所陈。人才可以蔚兴。世道可以丕变。既还乡翼年。 召以吏曹参判。四月。进至英阳。告病还。六月。有 东宫册礼。以尚带辅养官。力疾登途。又被赞善新命。至城外。上大本急务疏。其论为学之方。直指心术隐微理欲根柢。欲其痛加克治。不敢自恕。 上下批优奖。册礼成。将陈贺。先生以孝思殿 几筵未撤。疏言受贺非三年内改贺为慰之意。连五章乞递。不许。即具疏言四当去。不待批径出。便道下乡。 上追遣史官。有无乃不足与有为之教。连辞。始递本职。冬。移都宪辞。不允。时岭南大饥。睦左相以方伯李聃命擅便蠲给。请问备。辛未正月。先生因辞疏举汲黯矫制发粟。韩韶开仓活民等事而曰。古之人臣。每以收拾人心为务。今之议者。徒以经用阙乏为忧。是则有若盍彻之论。果然迂阔。而如王鉷,杨慎矜之徒。可谓忠于国矣。睦相于是出城自列。 上遣承旨慰谕。辞旨有未安者。先生上章自劾。权领相言李某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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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责。有怀必达。平日礼遇之臣。不宜一朝摧折。 上优批开释。三月。进至安东。告病归。夏。移亚铨连辞。不允。既而睦相请 上召还。领相继以为言。 上遣史官敦谕。令必偕还。九月。僶俛赴召。先是 上辇过六臣墓。遣官致祭。命复官。廷议不决。遣官收议。先生在途献议。略曰。 世祖大王迫于天命人心。为此不得已之举。彼六臣者抗节致忠。至死不变其心。即伯夷非武王之心也。孔子周人。犹以谏伐而饿。为求仁而得仁。况 世祖以六臣为后世忠臣之教。实示微意于后世子孙。今兹之举。实继志述事之大者。既至郊外。连日促召。引对兴政殿。劳问甚厚。时讲大学衍义。因言古人以此书为治平之要道。真德秀积功纂集。理皇欣然进讲经筵。既又崇奖理学。恨不与朱子同时。可谓嗜学好贤。而治效反灭裂。岂非尚虚文无实得故耶。惟 殿下鉴此为戒。又言在 宣庙朝。谏臣金诚一斥大臣受赇。领相卢守慎受以为过。 宣庙称其两得之。其力量风采如是。故中经倾圮。卒能光复。愿 殿下以 宣庙为法。以卢相事责大臣。则 宗社幸甚。时言官以语逼大臣忤 上旨故及之。尝夜对论世变。 上叹曰。中朝文物。今不可复见矣。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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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之乱。微 神皇再造之力。国家安得有今日。崇祯丁丑间。有请问罪朝鲜者。 皇帝曰。彼诚迫于势。勿问也。其体念小邦至矣。先生进曰。臣承 圣教。不觉感涕。 仁祖大王虽为宗社屈。每朔望望阙时。必西向恸哭。 孝宗大王抱深痛恢远略。中途不幸。遗恨千古。 殿下能聿追先志。收人才鍊戎兵。俟天下有变。为 殿下所欲为。岂不为天人所助。顾今无一可恃之势。必须厚民生修军政。以壮根本。乃可为也。 上嗟叹曰。非卿安得闻此言。是时 上频御经筵。昼讲夜对。连次召见。先生务积诚意以冀感悟。因文陈戒。语多切逼。 上辄称善。文义推说之外。物情时务。庶冤积弊。靡不反复论列。又上疏论进德立志通变择任育才惜时六事。 上深加奖纳。一日前席。 上手赐貂裘。先生谢曰。古人衣君死君之语。臣当秖诵图报。受一斗明珠。不谏天书。臣实耻之。壬申正月。恳辞递本职。时清人将巡视长白以南。朝议且除道迎导。先生极言失计曰。汉元时。单于稽服请罢边鄙。郎中侯应不可曰。北边阴山东西千里。孝武斥地设屯。匈奴过之必哭。罢之不可。今长白雄峙为障脊。而刊凿开导。使我藩蔽入人包括。以成其临高转石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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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之地。将非国家之有。存亡所关。不可不熟虑。会清人寝其事。复拜都宪。言台谏人主耳目。不可束以体例。抑以位分。非惟台谏言事。不当先白宰相。人君亦不可咨宰相而为之从违。或疑其有震撼大臣之意。时 上甫受灸。有雨潦而将诣 光陵。先生忧其愆摄妨农。请权停。 上有不豫语。寻因首揆言。痛自引咎。慰谕殊勤。乃以庚壬诬狱未尽雪为言。俄递职。即日溯峡径归。 上遣史官追谕。所以慰藉而虚伫之者。尤极隆挚。夏。复拜宪长。秋。转亚铨。冬。还都宪。连辞不起。癸酉正月。因辞疏上言 殿下愿治多年。因循寝失。前日下成均馆备忘记。宛然有三代遗意。及其施措。未有登良延德之实。只以湖堂泮宫试制。为耸动振作之举。大臣筹司延访。未闻经国远谋。只以迁进事面常规。将做一大事。直言蔑闻。廉耻道丧。毁誉乱真。变异种种。未闻庙堂一二陈列云云。其忧国惓惓。处远不忘如此。三月。史官赍别谕。辞旨愈恳。又以灾异求言。以修德政祛偏私之意。力陈于辞章。 上嘉纳。促召愈勤。四月。勉起趋朝。恩旨遄降。引见慰谕之加厚。先生因言 殿下春秋鼎盛。志虑周遍。自修身正家。以至治国御世。皆当有成法。或因喜怒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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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不免过举。则其累 圣德大矣。昔太甲克终厥德。伊尹犹戒以厥德靡常。九有以亡。德二三。动罔不凶。惟 殿下加意于常厥德不二三之戒。寻入侍昼讲。讲毕。进读小劄。略曰。臣闻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丧。莫不始乎梱内。昔朱子之告其君。以夫妇之别严。嫡庶之分正。苞苴不达。请托不行。为家之齐。而又以正心修身。动由礼义。使之服吾德而畏吾威。为正宫梱检姻戚防祸乱之本。先正臣李滉之告 宣庙曰。谗间之祸。帝王之家尤多。无非宦寺妇人挟奸乐祸。分势角立。争多较少。情状万端。一或倾耳。必至陷溺。两贤之言。至为痛切。 殿下阅事变既久。鉴得失甚明则岂有是哉。而臣犹过虑。敢陈先事之戒。 上曰。非卿忧爱。何以及此。予当服膺焉。是时人怀疑畏。莫敢语涉宫闱。先生独进言不讳。同列至缩颈汗下。及 上温颜虚受。莫不退而相贺。三辞递职。迁兵曹参判。又三辞而递。六月。升议政府右参赞。以求退得进。累辞不获命。乃以进德育材正俗之意。条陈三劄。请行古者选士之法及朱子增损吕氏乡约。盖前此累以为言。而其规模之密。至是尤备。 上下庙堂议。首相请令宗伯同大提学就儒臣熟讲行之。七月。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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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曹判书。三疏辞。又面辞。皆不允。时大司谏姜世龟,大司宪权瑎连以忤旨斥罢。先生言设令二臣言过中失当。犹当优容虚受。岂宜以威怒摧折之。自此廷臣将以言为戒。其于 圣德何如。王者居处有礼。进退有度。故号令举措。罔有不臧。宫省事禁。 殿下燕处之节。臣不得以知。然持养工深。则必无仓卒急遽之失。 上嘉纳。时举 王子。因言礼王之嫡子庶子诞生之初。等威已分。今既册  世子。若明等级严嫡庶之分。非但国家之幸。亦 王子之福。 上称善。又请令二品以上。各荐人才三人。以德行文艺才谞。申严荐主法。又请令军门大将。各荐堪为将帅者一人。以拟他日之用。 上皆从之。正俗育才两事。有 旨速举行。左相谓人心不淑。乡约难行。宗伯亦言选士节目多。似难猝举。遂命姑停。先生沿古训讲良制。欲一展布。而动遭挠掣。遂决归计。甲戌岁首。陈情乞退。略曰。臣愚戆狂疏。阔于事情。欲正俗育才。挽回世道。则泥古不通。有违庙堂弥纶辅赞之微意。欲薄敛裕下。少纾民力。则徒知容贷。有违庙堂任怨奉公之至意。欲为官择人。杜绝请托。则举所知用己意。不能曲循人事上规例。报国之心。反归虚妄。岂敢仍冒。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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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误之罪。章七上固辞。不许。又以焚黄乞假三请。始许。给马庀祭需。陛辞。引见宣酝。深示惜去之意。先生拜谢因言人主若无外患。必有宴安声色之玩。以荡心志。愿 殿下正心修德。立经陈纪。远细娱而图大计。 上嘉纳。命 世子出见。时年六岁。顾侍珰谕 世子意。亦令速还。其倾注之意。盖益隆云。三月抵家。将陈疏为告老计。会有失志辈聚银货阴谋事觉。情输行置辟。有金寅者上急变。 上于是怒。按狱诸臣。皆安置绝岛。大臣承旨三司一并罢黜。局面一新。先生以还朝未易。有 旨改差。寻以台启。有岭北洪原之责。盖参议赵嗣基尝陈疏语引 先后。以妄发获罪。先生言圣贤不以言语罪人。 上遂原之。至是将处极刑。并罪营救人也。时骇机猝激。人情震惴。先生独夷然就道。五月。甫抵洪原。又有锦衣逮。盖前此先生为 坤宫请处离宫疏。有自绝于天及设防卫谨纠禁等语。掌令安世徵以为藏祸心而请勘问也。行至高山驿。鞫厅之 命。又以夜半至。以前所陈严嫡庶之云。为受指嗾探试者。出金寅招也。知事徐文重谓搆捏之言不足问。问事郎金时杰诋讦将甘心。祸且不测。男栽在侧啼号。先生徐言祸福有命。尔无庸
葛庵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三 第 562H 页
惶遽。神色不变。及置对。世徵懑然。以言事爽实自讼。金寅辞屡变辄穷。无以比极罪。乃论钟城府围篱安置。夫 坤圣出宫之初。先生以尽道理全恩义进戒而不彻。其请处离宫。以 天威未霁。不敢言无故而废。欲以婉辞回天。防卫纠禁。所以据礼制尊体貌。而反欲搆成罪案。抑何心哉。鞫狱严峻。人靡不自失。先生独行步安重。辞气雍容。委官以下。属目潜叹。盛夏蒸潦。七旬拘系。晏然如处斋閤。及就长途。撼顿劳悴。精力愈清健。人咸谓不惟神明扶佑。可占平日定力云。语诸生追送者曰。患难固有不虞。勿以老夫事自创。益励丈夫之气。既至绝塞。处之怡然。讲读论著。日有程课。手书周易古经。存朱吕之旧。以北人不闻义理之学。进其秀者。授以四书小学家礼朱子书。诱掖奖进。间有兴起者。丁丑夏。量移湖南之光阳。冒溽暑行数千里。神益茂色愈泽。知旧见者。咸叹气貌胜昔。既至。借人藏书。日夕沈潜。不但念绝牢愁。持敬观理之工。益精以密。己卯二月。有 命放归。旋有台缴。遂待命晋阳。翼年春。始停 启。归寓永嘉之锦阳。温理旧业。忘其穷且老。辛巳秋。 仁显上宾。巫蛊狱起。大加罪甲戌人。论者复请处以栫棘。先生束装待命。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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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与门徒讲名理。忧叹不形。逾年而言者止。自是杜门简应接。惟学者请业。则辄进而语之。远近抠趋者日众。因其高下。接引警诲。渐有感发振作之效。不幸病弥留。甲申十月三日。考终于寓舍。讣闻。远近莫不咨嗟相吊。咸致道丧学绝之痛。京中人士为位聚哭于城南旧馆。明年正月。葬锦阳北麓。列邑校院操文致祭。会葬者三百馀人。丙戌九月。以卜人言。迁窆于安东府。南申石负乾之原。盖先生外祖张敬堂先生兴孝游鹤,厓两先生之门。笃学力行。教诲后进。判书公从之讲问立身行己之要。张夫人闺范庄淑。称女中学者。家庭埏铸。孕育多贤。如存斋先生徽逸任重造深。大阐家学之传。先生天资超卓。聪识绝人。薰陶培壅。基本夙成。稍长。从仲氏讲磨。研几彻微。迥出曹辈。仲氏先生叹曰。吾弟人品高才识备。毕竟非泥涂人也。始博极群书。经传子史。以及律吕星历大衍参同百家之语。刃迎缕解。于肯綮钩棘处。仲氏称其读难书易。不下季通。既气豪志雄。蕴蓄经奇。究心于奇正戎机。推演武侯遗法。参考朱,蔡先生说。为新编八阵图。于戎羯情形关防要害。讲讨周悉。盖将以攘夷湔耻者。迨其反求诸吾道而有得焉。则于外务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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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遑矣。其学本之主敬而讲究以明之。服习以体之。尝言千圣相传。只此涂辙。或倚一偏。便非善学。又曰。学者工夫。不但在诵说章句。日用之间。用力于居处恭执事敬言忠信行笃敬。此真孔门家法。盖其终身受用。只要真见得实践履。既玩索持循之久。而恍然若知行二者参前倚衡。于以诏学者陈 王前话柄。不外乎此。以之所存日益完全。所知日益通透。反诸身者。益诚实无阙漏而道成德立矣。襟怀洞朗。面背睟盎。粗厉不形于仓卒。骂詈不及于仆隶。处荣宠而弥谦。履险难而不慑。嶷如山峙。温若春嘘。虽素忮害相訾謷者。苟承颜接辞。莫不退而自失曰。德人君子也。言行孚于家庭。恩义尽于闺门。教子弟严男女。谨丧祭敦姻睦。救灾恤穷。勤勤诚恪。平生尊信朱子。既贯穿大全语类。而尤用力于节要书。立朝言议。朋游问答。多本于此。订学者疑误。引经文举贤训。如诵己言。经筵进讲。未尝蔓语泛解。而證古论事。痛切的当。要归之人主。班列一辞称真讲官。盖晚契 圣明。感激知遇。欲引君当道。则恳恳于讲学省躬之戒。欲挽世还淳。则惓惓乎育才正俗之说。而凿圜肘掣。卒无成效。于义所未安。进退不苟。而每诵程伯子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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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义非大横不可绝之训。系心邦国。一饭不忘。深忧学微道衰。异言喧豗。尝言退陶先生论四端七情书。可以俟百世不惑。而栗谷直斥以义理不明。其徒传述。公然认气为理。认理为空虚冥寂物事。其祸不可胜言。乃本程,朱定论。著栗谷四端七情书辨。及与知旧书。皆发挥陶山之训。阐邹圣本旨而道术以明。存斋先生尝以洪范九畴。实圣王修身经世宰物之大法。况父师之教。立东方万世之极。有能阐发其传。岂非旷世鸿典。方蒐辑洪范衍义。书未成而没。先生因条贯广采摭。汇分类编。立纲张纪。著事證而明议论。书凡二十编。将以上备 乙览而不果。识者恨之。先是先生在谪时。士林祀存斋于仁山书院。后奉先生并享焉。夫人朴氏。经历玏之女。兵马节度 赠大司农毅长之孙女。有淑德贞操。先没。葬英阳县首比负震原。有四男三女。男梴,舣,栽,杺。舣出后存斋先生。女适金以铉,洪亿,金岱。皆士人。馀男三。槙,梿,槃。孙男十二人。之㷞,复焕,之炓梴出。之熤,之𤌍舣出。之烜,之燔,寅焕,之煴栽出。斗焕,奎焕,星焕杺出。孙女九人。先生晚出穷乡。远溯法门。心得躬行。德崇业广。阐微言于既晦。扶正脉于垂坠。命世之才。佐王之学。虽不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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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当时。而亦可以垂之后世。斗经之愚。盖尝考德承范于处常蒙难之际而心识乎夷险一致者。窃叹所养之深厚。今于圹志之托。不敢以肤浅辞。而愧乏能言德行之实。其何能模状而传信于后。是可惧也。铭曰。
陶翁高弟推鹤厓。敬堂继微挺存斋。先生发挥溯圣涯。昭融契合弼方谐。淫妖谣诼妒淑娃。冰雪雾岚遍挤排。渥丹不瘁神气佳。光风霁月充襟怀。承圣卫道抵诐哇。天不憖遗嗟吾侪。大训揭世终无埋。
 四十有六年庚子五月日。后学通训大夫前行司谏院正言永嘉权斗经撰。
葛庵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三
 [遗事]
  
遗事[权斗经]
先生大人判书公抱才鞰椟。自丙子大乱之后。避地首比山中。惟以文学诗礼。教迪诸子。先生自少即知俗学之陋。有志经世之学。以远大自期。
先生少也。自雄其才。慨然于神州之陆沈。有笞兵幽蓟。刷耻燕云之志。究极兵家之流。八阵六花。洞达机变。丱角时乘判书公远出。驱束里中群儿。为演武戏。登高为坛。折丹枫为旗。布八阵之势。群儿始以其戏也。笑而不应。申令三驱。按笞其队长。众队詟伏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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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书公适归。望而异之。隐身而觇之。先生踞高座指麾若神。师律俨然。乃大惊。翼日徐戒之曰。儿曹不嫌有奇意壮图。若昨日之戏。非所以视人。幸山中少耳目耳。
先生先妣张太贞夫人。即张敬堂先生之女。敬堂得陶山心学之传于鹤峰金文忠公。太贞夫人端庄有学识。世称女中学者。先生仲氏存斋先生传敬堂之学。先生兄弟自相师友。
弱冠时就医奉化。遇白云翁权君尚远。白云气岸高倨。虽荐绅之士。非其人。辄慢易之。见先生熟视良久。蹶然起坐。意甚钦重。归语吾先子曰。今日见李某秀才。年虽少。德器已成。东南有人。
存斋先生讲索之精。践履之笃。度越诸儒。先生薰灌濯磨之久。回视向日展才用世之志。觉于己分不切。遂剪枝叶就本根。从事于集义居敬之工。以近思录朱子书心经等书。为终身受用之地。盖有一变至道之勇焉。
存斋先生殁。而先生益以斯文自任。奖励善类。掖引后进。惟恐为善者懈而为学者寡。人有一行之懿。一言之善。若己有之。闻人有向学之名。求访延见。如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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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有请业质疑者。善诱叩端。倾倒底蕴。语明理到。剖析精微。愚智咸得其益。其接人也。礼恭意谦。色温诚笃。能使怀忮者心醉。好胜者气平。
学者问难请益。先生辄举先贤已成之说。击蒙发药。亲切的当。如诵己言。虽和靖之耳顺心得。蔑以加矣。○其事君也。惟以优游浸灌积诚感悟为主。耻以激讦为直。己巳。 坤灵失位。言者不患不直。无益于事而激成 君父之过。先生盖是之虑。始疏格于禁令。及秋俟 上怒稍弛。陈章婉谏。 天意回而有离宫修理之命。旋以金相激恼而寝成命。其救李公尚真。不言其忠谏获罪。但曰老臣不宜以疏辞鹘突。遽施严谴。于是李公免绝塞栫棘。不知者或疑其欠于直截。而盖不识遇巷纳牖之义者也。
至于 经席进讲。因文献戒。痛切深至。直触人主心术之微。其讲易旅卦曰。六二以中正之德。处不失当。故能致其童仆忠信之助。匹夫如此。况人君乎。九三刚而不中。有自高之象。故丧其童仆贞信之心而致危厉之患。匹夫犹然。况为人君者。过刚则必有躁暴不详。刑罚不中之患。自高则有傲然自圣。谓人莫己若之病。可不深加警省乎。其讲归妹说以动征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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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曰。凡说而动者。以夫妇则有情欲宴昵之私。而无严敬庄肃之德。以朋友则有善柔便佞之害。而无直谅偲切之益。以君臣则有容悦承顺之态。而无忠谠匡直之助之谓也。用是道以往。无所往而不凶。故圣人戒之。至讲大学衍义,易小畜九三夫妻反目之义。复进言曰。此段真氏引程传。反复开说。无复馀蕴。而其引唐高宗,隋文帝事。尤极痛切。昔程子教学者读论语。将圣人语。便作今日耳闻。臣愿 上用此为看书之法。其攻砭 君上受病处而不避忌讳如此。 凡进讲。讲官至閤门外。更阅当日将讲文义。商确而入。以待问难。先生则掩卷袖手而已。入讲筵。引经證史。贯穿援举。归于陈善格非。非寻行数墨者所可企及。诸讲官退而叹曰。如此。方是读书人。
尝因讲大学衍义。进言曰。古人谓此书为治平之要道。信非虚语。然臣有所慨然于斯者。真德秀不胜忠君爱国之念。积年纂集。上疏投进。理皇忻然开纳。进讲经筵。亦可谓嗜学而愿治矣。而观其治效。殊甚灭裂。用人则既误于弥远嵩之。贾似道又以妃族进。专国用事。驯致乱亡之祸。窃意理皇嗜学。徒尚虚文而无实得故也。如使理皇实有得于格物穷理之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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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利公私之辨。如冰炭水火之判。实用力于诚意正心之学。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则其为学不但为文具。而为治必有实效矣。臣敢以慨然于理皇者。为 殿下戒之。讲易已讫。进言曰。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无非忧勤惕厉之意。皆人主所当体念处。然至如乾大象之自彊不息。坤大象之厚德载物。否泰君子小人内外消长之喻。尤为切要而痛快。盖君子属阳刚。小人属阴柔。观其刚明正直则可知其为君子。观其幽暗隐伏则可知其为小人。以此观人。君子小人之情状可见。如此然后可谓有学易之效矣。其随事纳诲之切。盖如此。
未尝不洁其去就。而常惓惓于致君泽民。庶几循涯分。有所展布。常曰。士大夫贪荣恋禄。固无足观。君臣之分至重。而世之自好者。每以悻悻迈迈为高。昔孔子之去鲁。不以女乐行而以膰肉行。不欲彰君相之过。圣人忠厚气象。千载可想。今人不曾理会及此。可叹。常讲尊周耻秦之义。而每当客使至。随班参见。未尝苟避曰。食禄立朝。不能强国势壮主威。独使至尊当耻辱而偃息自便。义之所不敢出也。
甲戌之祸。始窜洪原。才到配。又请逮问。未半道。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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鞫厅之逮。人皆震骇谓先生必不免大祸。先生夷然。处置后事。及置对。凡鞫囚靡不劫劫失措。先生独步履安重。言语定审。援经据律。凿凿理直。委官以下。属目动容。无辞以传死议。掌令安世徵始发拿问之论。至是以误论自首。
今承旨任埅时为金吾郎。其甥姜上舍硕勋往叩狱情。任言当某出狱就供。人皆注眼以俟。既而举止有法。辞气雍容。与他人自异。坐中暗暗称叹。供毕就狱。人皆目送之。曰此人今日能不落名。任号深于党论而其言如此。亦可见公心之难诬也。
先生系鞫狱七十日。当盛暑霖蒸。少壮所不堪。而先生处之怡然。狱卒哀其年高久系。请阴解枷杻。先生谢曰。吾为重囚。岂敢私脱桎梏。不听。狱卒耸服。
先生出狱。即有钟城之行。京城大夫士奔走候唁。自曙达昏。庭宇不能容。而先生应接不倦。子侄门生以累朔拘系。严程又迫。不可重自疲于应接。先生曰。知旧哀吾在患。吾何忍不见。尽日拜起送迎。疲薾不形。与学者讲论经理。精神益旺。候问者退相语曰。非但筋力。即礼貌诚款。令人感服。庄敬日强。岂欺我哉。
先生赴谪。斗经追送于永平之梁门。临别见教曰。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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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行世。患难穷厄。不容智巧规免。勿以老夫此行。消沮磊落丈夫之气。
先生到谪所。于棘篱中。手书周易古经。一正今本之杂乱。字画真谨。日有程课。又掇出前辈立言。辨疑證诬。义精理明。纤毫必察。其素位行患。唯日孜孜。不知年数之不足。盖如此。
丁丑夏。 命撤围篱。移配光阳。自钟至光数千馀里。时值雨潦溽暑。金吾郎李徵海盛年。犹不耐行役。先生年过七帙。而始终不见劳悴。徵海不觉叹服。
北塞南陲人士椎朴。不知有义理之学。先生进其秀者于学。循循诱掖。人颇兴起。边鄙章甫往往斐然。而先生且迁以归矣。
先生自谪归。而寓居花山之锦阳。盖年益高德益邵。而信从者益众。抠衣请业者满门。先生随才设教。不躐不倦。讲授渐有次第。狂简庶几知裁。而不幸先生已告病矣。
先生德性天成。和粹之气。晬盎面背。平居穆然而袭人者。春风甘露也。自持退然而镇物者。高岳崇丘也。疾言遽色。不形于仓卒。惰容戏动。不设于燕私。诃叱不及于犬马。骂诟不加于僮役。子弟有过。微露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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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自省改。家居。尽日钦钦訚訚而自有不可犯之色。其与人言。谆谆引进。恳恳牖迪。唯恐一人之不入于善。人无贤愚。靡不感其诚而服其德。
其御仆隶。曲有恩意。未尝厉声呵责。而下自畏爱。每宰相诣阙既入。吏卒散而自便。及出呼唤而集。独先生吏隶。无敢离跬步。有一卿宰怪问曰。令公行何威令。而吏卒独不移动耶。及先生北徙南流。向时京皂两人。追到谪中。没齿陪从不去。盖感恩也。
先生尝自号葛庵。而世人以其居宁海之南岳。因称之曰南岳先生。
 
丙戌九月上浣。后学永嘉权斗经撰。
葛庵先生文集附录卷之三
 [就正录]
  
就正录[申益愰]
戊寅夏。益愰自晋州。谒葛庵李先生于光阳谪所。先生即命引入。容接甚款。益愰乃陈景慕之馀晚拜之幸。侍坐良久。得闻绪论。时先生年踰七旬。须眉皓白。而德容冲粹。见面盎背。温厚和平之中。有俨然肃然底气象。使人望之。已知为有德君子。
是夜退宿馆次。明朝将归。入谒请教。先生辞让然后答曰。尝闻读一书熟后。更去读他书。尽有益也云。此可见先生谦德也。因语及道德性命之际。益愰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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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先生四端七情理发气发之说。李栗谷论其非是。愚意其论似非甚失。然则退溪,栗谷岂或两是欤。先生曰。恐未然。天下之理。岂有两是。言栗谷非也。益愰又请见所著文字。先生使侍坐者取一册子来示。乃先生辨破栗谷说者。益愰行忙。略绰看过。领会其大义而已。其中又有洪范衍义序一篇。盖先生之兄存斋公尝编集洪范衍义。未及卒业而没。先生为之续编。卷秩甚夥云。益愰曾闻存斋名。因问存斋平日言行大致。先生曰。家兄资禀学问。实有人所难及处。但不幸早世。未究其志业耳。因曰。如某亦非无志。而实无所成就。又妄出世路。风埃颠倒。只今无可言者。如家兄非我辈人也。益愰因起告辞。先生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既见则吾心甚喜。不知继此可复得见乎。益愰对曰。秋间更来承诲。且欲登览头流矣。
先生兄弟七人。皆有文艺。闻望蔼郁。若存斋及先生。以道学文章。卓然为鸣世宗儒。可谓盛矣。尝闻先判书公蚤游外舅敬堂张公之门。得闻为学之方。以诗礼传家。大夫人妇德甚高。母仪纯备。近世所罕有。盖敬堂公穷居笃学。有隐德。其渊源实自退陶云。呜呼。是岂无自而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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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愰既退留晋阳。具书质疑义若干条。又论栗谷四七说。终似有理。退溪先生答奇高峰物格说。犹不能无疑。因引金沙溪所记栗谷物格知至说。谓其的当。先生以为物格说。退溪果似有未安。沙溪所记。有得有失。未能尽善。栗谷四七说则病入膏肓。皆逐条辨答。益愰愚滞之见。犹未释然。既归乡家。复以书往复问难。先生因极论其不然。各前后数千万言。最后益愰始觉前见之谬。于是有四七总辨及后说等论。今益愰于理气性情上。似略有所见者。皆先生终始辨诲之力也。(此非一年事。而欲见辨论。始未归宿处。故并录于此。)
癸未四月。益愰往谒于锦水。先生气力精神。似不如前日。然正衣冠危坐。应接讲论。移日不倦。
先生曰。前日四七之论。已有归一之幸。可谓始参差而异序。卒烂漫而同归者矣。但来说中七情发而中节。便是理发一段。犹未尽合。此本高峰说。而退溪先生不以为非者。然七情对四端看。既是气发则其中节者。亦必曰是气之顺理而发。然后从头至尾。乃皆得其所属而断置分明矣。此处愿更商量改定。益愰曰。敢不依教更思之乎。(后益愰竟从先生所教。而此段之论亦归一矣。)
益愰复请教。先生曰。学者用工。莫切于四书。须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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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注章句或问。熟读详玩。融会通贯。使在我之权度既定。然后乃可评品人物。辨别理义。无所往而不得其当矣。噫。先生此教固是至言。而于益愰尤为对證之良剂。敢不服膺以终身乎。
先生出示所撰金东冈文集序及庚午封事。自言当时以赞善急赴 召。此疏乃舟中造次所草也。益愰披读一过。大抵论君德时政。皆当世切务。无虑数千言。先生仍极称东冈学问纯正。议论发越。当时诸贤未易及。
留二日告别。先生曰。俟秋凉更一来访。则尔时吾神气亦当少健。此间有山斋可以游集处。与二三亲友留连讲讨。不亦乐乎。益愰曰。敢不如教。乃拜辞而归。呜呼。孰知此计之未遂。而梁木忽摧。竟失依归。此生何处更瞻仪刑哉。
闻先生疾病。手题一绝于寝壁曰。草草人间世。居然八十年。生平何所事。要不愧皇天。噫。手足将启。而自省得八十年间所为。皆是要不愧上天之事。非君子平日谨独之功。有远过人者。而能如是乎。
先生既易箦。远近闻者皆咨嗟叹息。以为斯文不幸失传矣。士林或有会哭者。及葬。士大夫来会者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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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人。亦可见一时尊慕之隆也。
益愰于先生前后承颜者四。而皆不过一二日。故先生平居言动之详。固有所不能知者。然窃有得于容色辞气之间。而慕悦兴感者则有之矣。先生天质端悫。德器充完。慈详恺悌。恭谨俭约。威仪容止之则。凝整而舒泰。和易而庄重。言语详缓卑逊。谨若出口。而至其论事说理。援古證今。便便而辩。使人听之甚乐。家庭之间。正伦理笃恩义。子孙男女甚盛。无事则朝夕必候谒。进退必揖。应对周旋。无敢慢。接引宾友。升降揖逊。各有礼肃如也。教人则谆谆善诱。必以经训。尝见游门下者。言留门下或至数月。每日与同学者更进请业。先生必正容端坐。教诲不倦。不严而人自敬畏。莫敢有惰慢之容鄙诈之心。常如一日云。为文章。平易明白。纯粹的确。皆本于五经四子。而得于考亭者尤深。虽无巉刻斩绝之辞。而自然人不可及。若其出处去就立朝言论。益愰不及见先生全书。但以庚午一疏观之。而其馀可知。使其言得行。则于世岂无所济乎。先生之书。不没于世。则后之人。必有能辨之者矣。呜呼悕矣。
 右录。先生之嗣子诸丈。方修先生遗文及事迹。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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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愰尝有从游之分。请记平日所闻见。以资赞述。窃念益愰既未尝久习干(一作于)门下。惟其数四暂侍之际。谛视潜听而有得于绪馀者。特管中之一斑耳。况形容德美。乃知德者事。益愰顾何敢当之。顾何敢当之。虽然。以益愰之愚。而蒙先生旷度优容。收而置之可教之列。既又救拔其迷惑之心。而开导其向往之路。而眷爱之厚。有踰常情。可谓恩既深而义亦重矣。苟于先生之盛德大业。有可以发扬万一者。固益愰之所欲尽心也。于是乎忘其愚陋。谨述其一二如此。抑平日面授旨诀。可以传示后学者。盖不止此。而久渐遗忘。多不能记。其以书尺往来论诲者。则必被收入于集中。玆不复赘云。乙酉五月日。后学东阳申益愰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