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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忧堂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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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忧堂集卷之四
 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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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大司谏兼陈所怀疏(甲辰)
伏以臣庸陋谫劣。百无一能。而过被 两朝拂拭之恩。前后忝窃。无非华显。揆分揣量。报答无路。况此谏官之长。责任尤重。固非人人而苟充。以荣其身而已。臣是何人。乃敢叨此匪据。既不能少效萤爝之末光。又不能退守私分。随行逐队。泛过时日。则不但臣心之自愧。其于辱朝廷名器何哉。此臣所以惶蹙悸惧。终有所不敢承当者。而适于顷日。贱疾猝剧。冒呈辞单。见阻喉司。当此受针之日。不顾分义。敢以私病仰渎。大臣之言。实出于振肃之意。虽被重诛。固所甘心。而处置请出。诚是意外。臣之狼狈转甚。罪戾益重。其何敢抗颜仍冒乎。伏乞 圣明亟赐镌免。以便公私。不胜幸甚。仍窃伏念古人有言。守道不如守官。此言守道之难。而有以见守官之不易也。官无大小。而各守其职。不失其责。则为国之道过半矣。臣虽愚昧。亦有一日之责。则区区犬马之诚。有不能自已者。而日昨入侍。颠倒退出。未发一言于咫尺之下。玆敢妄陈瞽说于乞免之日。伏愿 殿下少垂察焉。伏见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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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临御五年。渐不如初。听政渐倦。纳谏渐怠。民生渐困。人才渐乏。朝著渐乖。文罔渐密。纪纲渐坏。风俗渐偷。国势之扤隉。渐至于不可收拾之域。臣不敢知。自此以往。又将就于何等地也。何谓听政渐倦。 殿下即阼之初。克念负荷之重。勤于视政。锐意求治。不但举措之间。皆得其当。裁决庶务。无少滞碍。及至 眼候不宁之日。犹且留意于静摄之馀。频令承旨持公事入侍。即赐亲断。或召经幄之臣。讨论史传。夜分而罢。当此之时。臣邻虽在忧遑之中。尚有庶几之望矣。数年以来。 圣心日怠。数年前所尝行者。亦且废而不行焉。 圣躬未豫。深居九重。政令所出。不踰于闺闼之间。今日之气象举措。万无一分进步之势。上言者莫不以振作二字为 殿下昌言。则 殿下必已厌闻于此。而察病加药。外此无他。伏愿 殿下惕然警动。雷厉风飞。俾令艰大之业。终不为委靡涣散之归。则 宗社幸甚。何谓纳谏渐怠。 殿下即阼之初。嘉纳谠言。曾不留难。是非之辨。如别白黑。明睿所照。翕受之量。中外拭目。莫不钦仰。庶见如流之盛矣。近年以来。听纳不弘。下情日壅。台谏启辞。稍涉宫家内司。辄加峻斥。甄叙之际。除拜之间。好恶太露。致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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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腹。妄有所窥测。时或外示褒嘉。许以施行。而见诸行事者。多未必然。群下之勤勤恳恳于章奏之间者。只为一张空言而止矣。说而不绎。圣训所戒。人君拒谏之病。莫甚于此。此而不改。则臣恐其流之害。遂至于言路杜闭。谄谀成风。上下相蒙。莫知其非。岂不大可忧者哉。伏愿 殿下廓恢 圣量。洞辟重门。逆耳之言。必求诸道。克尽采用之实。无徒为观听之美焉。何谓民生渐困。国家不幸。六七年间。水旱为灾。比岁凶歉。八路之民。死亡流散者。相继于前后。至于今日而极矣。伏见自 先朝凡所讲究于细毡。筹画于庙堂者。莫非恤民之政。上系御供。亦多减损。尝以为我国家灵长之祚。终必赖之。而民未知惠。怨咨日甚。臣未知其何故也。臣闻小惠未(缺)。小信未孚。下民无知。至愚而神。今者朝家。所以讲究而筹画者。非不至矣。其于害民之事。病民之政。尚未闻大变通而除之者。则区区赈贷蠲免之惠。恐不足以諴小民也。大凡役民之道。必须公平均一。无少偏重。然后民心服矣。即今州县之不敢差役者。其类甚多。内司奴婢也。内司守庄之人也。诸宫家奴婢庄户也。各衙门屯田募民也。军卒之给复也。势家之庄户也。豪右之篱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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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此之类。举皆依倚逋逃。安逸自在。名籍不系于官家。守令莫敢下手。举一邑之民。应役者不过十之二三。其终年勤苦。救死不赡。以二三而当十人之役者。只是无告之小民。则其何以不怨且咨也。此所以不可不大变通而除之也。伏愿 殿下先自内司宫家始。打破偏私之政。以昭平明之治。仍令所司次第罢行。均齐劳逸。无有轻重。则必见实惠之下究。而饥馑不为病矣。何谓人才渐乏。臣闻 圣王所以能致天下之治者。无他术。朝廷至于天下。公卿大夫百职群吏。皆称其任而已。人君既难独运于上。则必得贤者能者。各授之职。然后可以致天下之治也。今日人才之乏。无处不然。铨衡称量。固不暇言。备员充位。亦不可得。尚何望得贤而共理哉。程子曰善言治者。必以成就人才为急务。刘安世曰爱惜人才。乃人主自为社稷计耳。惟我 祖宗培养人才之盛。卓越前古。其劝奖之方。爱惜之意。无不用其极。不但经术文学。至于弓马医译之杂技。一艺一能之稍异者。亦莫不奖进成就。布列百职。我朝人才。必以 世宗朝为言。而其所培养于一时者。文武节义之士。彬彬迭兴。 成宗大王继玆作新。颠倒豪英。知其才也。起下僚而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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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近密。知其忠也。亲之昵之。有若家人父子焉。是以人才蔚然。用成一代之治。至于 宣祖朝。承累朝渐摩之泽。得人最盛。终得力于壬辰之中兴。人才之效。不其伟欤。今则不然。朝廷百执事。监司守令之称职与否。姑舍不论。下至末艺杂技。无不绝乏。若是而其可叹治不古若乎。此无他。既失培养劝奖之道。又无爱惜保全之意。有能不必录。有才不必举。明于惩恶。短于劝善。士气消沮。无以发舒。乃唯曰世无人才。是犹求栋梁于不养之材。索骅骝于不牧之场。不亦远哉。近因本院陈劄。有罢散人抄启之举。而此特一时之副急。抑亦末务之最者也。臣之愚见。培养作新。只在于 圣上。就 祖宗经国之遗法。申明劝奖之条。著实举行。仍以则哲之明。简在 宸衷。升黜而取舍之。则必不无其效矣。何谓朝著渐乖。朝廷者。四方之表也。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是以同寅协恭。皋陶所以陈谟于夏禹者也。臣伏见近日朝廷之上。岂有邪正混进之忧。而世道日变。人心不古。搢绅之间。且无表率矜式之人。人各异心。朝论无主。浮言胥兴。罅隙横生。至于公家之事。亦不思共贞之义。例多喜乖之论。未见和衷之美。人皆以持禄保位为能。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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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为高。莫有以担当世务一心徇国为心者。似此气象。终必乖剌而莫知救也。噫。朝廷之本。在于人主之一身。则今之救斯弊者。独不在于 殿下之一身乎。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伏愿 殿下建极于上。好是正直。克祛偏私。恢张公道。委任大臣。率厉百僚。以为正朝廷之本焉。何谓文罔渐密。惟我 祖宗创业垂统。为百世可继之制。果能遵守经国之典。无敢废坠。则亦可以为治矣。自国家累经变故。衙门之权设者寖多。各以一时徵督之勤慢。轻创科条。展转新增。其烦密之目。反有加于 祖宗之遗法。夺俸捶扑。拘格多端。夫夺其食而辱其身。是奴隶视也。此虽出于救时之意。既不能大有补于治政。抑或反有伤于国体。则古所谓赭衣半涂。奸宄不胜者。正是衰世之规模也。臣之愚见。以为略其细微。只观其所犯之轻重。或夺级或罢职或推勘。一用士大夫之罚。以承 祖宗之宝章。则此实处置得宜而人心服者也。夫谁曰失之缓乎。此不唯法令之简严。亦必为厉廉耻惜人才之一道。伏愿 殿下试令诸司商议而变通焉。何谓纪纲渐坏。朱子曰一家则有一家之纲纪。一国则有一国之纲纪。若乃乡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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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县总于州。州总于路。诸路总于台省。台省总于宰相。而宰相兼统众职。以与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则天下之纲纪也。所谓纲者。犹纲之有纲也。所谓纪者。犹丝之有纪也。纲无纲则不能以自张。丝无纪则不能以自理。今之形势。有若无纲之纲无纪之丝。纷乱紊舛。整顿无期。朝廷之命。不行于诸路。监司之令。或格于州县。上下凌替。风俗日乖。以致元气之先败。百体随而解弛。其所以秉持而补察者。又不能如古人之责望者。则几何不至于澌尽也。噫。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本非峻法繁刑之所可以立矣。今夫 殿下一有左右之私则难禁群下之循私矣。殿下一有好恶之偏则难禁群下之逞欲矣。好逸豫则难责群下之怠慢矣。蓄私财则难责群下之贪墨矣。刑赏失其中则群情必不服矣。用舍失其公则贤者无所劝矣。以至庙堂之处事不必尽是则台省诸路必有所窃议而怠于奉行者矣。台省诸路之处事不得其当则州县之吏必有私相訾嗷而公然废阁者矣。是以目今诸路抗衡于朝廷。州县欺瞒于监司。以之诈伪成习。体统大坏。台阁之上。或有评议。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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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薄物细。故便成仇怨。罔念公议之为可畏。不知廉耻之为何物。若是而其可望纪纲之自立乎。伏愿 殿下先以大公至正之道。恭己于上而照临之。无有一事一政之或失其当。仍以策励大臣。以及台省。俾尽维持之实焉。何谓风俗渐偷。国家之于教化之政。相忘久矣。十数年来。习俗颓败。内而京辇。外及乡闾。无处不然。伦常之变。接踵而起。浇讹之风。日甚一日。德礼不可望。政刑无所施。其丧国脉而坏世道者多矣。奢侈之习。滥伪之弊。已成痼疾。禁令不行。倡优后服。土木锦绣。未足以喻其滥也。至于士夫之间。名节日丧。犯分踰义。恬不知耻。俗尚如此。诚可寒心。书曰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瘅恶。树之风声。导率观感之效。固是推源之论。而不臧厥臧。民罔有劝。则激砺之道。又何可废也。臣固以一二事言之。致仕之法。昭载礼制。除非系国家安危不可轻许者则只当遂其恬退之志。以励具僚。以振颓俗。何必一切不许。有若必不可行之事乎。其在 祖宗朝。连有致仕之人。故奉朝请奉朝贺之名。亦在大典。祖训遗意。可以见矣。分别廉贪。有国先务。自 祖宗朝以来。抄择廉谨。既加宠秩。施及子孙。岂不休哉。 仁祖朝尝一抄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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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后无闻焉。臣谓此等事。亦系扶树世教之一也。忠孝节义。宜所褒录。今者外方。例有随例举行之规。而远外穷阎。未蒙旌表之典者亦多。当此民风偷薄。教化陵夷之日。尤宜申饬诸路。录其实迹。一一上闻。即许褒异。伏愿 殿下。下询攸司而有所施行焉。呜呼。圣明在上。朝廷无大过举。而国势岌嶪。如水就下。将至于无可奈何之地。今日可言之弊。岂但此八条而已。如臣拙劣。无所知识。而只缘爱君之忱。根于秉彝。敢以无伦脊之语。妄效芹曝之献。惟 圣明之财幸焉。抑臣又有私忧过虑。耿耿于中者。不得不并陈焉。国之所赖而为恃者。相与将耳。况辇下亲兵。比他军尤重者乎。训鍊大将李浣身有重疾。自前冬不得察任。今又乞暇浴温。归期未卜。似闻其病非一时偶感之症。根本深痼。旬月之间。难望痊可云。近万之卒。无将者半年。鍊习专废。无所统领。此岂国家安不忘危之道哉。诚不可使闻于邻国也。臣每念至。不觉心寒。今者大臣总察。提调代行。是实无将而有将。而此时此任。宁可代察而已乎。臣之浅虑。谓宜询于大臣。从速变通也。玆事重大。唯在 圣上与大臣处置之如何。实非微臣之所敢言。而艰虞溢目。不任漆室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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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避猥越之诛。敢有所道。伏愿 殿下恕其僭率而垂仁采纳焉。臣无任战惧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尔恳。缕缕勤勤之言。迥出寻常。忠君为国之志。予深嘉之。可不存心焉。疏中可以议处之事。当令庙堂议处焉。尔其勿辞。从速察职。
陈所怀疏
伏以臣伏惟念。今之国势。日就扤隉。无一可恃。岂不岌岌乎殆哉。上焉而 玉候愆和。久未复常。下焉而饥馑荐臻。民命近止。兼又客使将至。事机难测。当此之时。群工百执事。虽一心共贞。夙夜焦劳。犹惧其不能少补于危亡之势。何况不此之思。各立私见。凡于薄物细故。便怀嫌怒。纷纭乖剌。徒取务胜。置公议于度外。则几何其不就于胥溺而莫之救也。臣伏见近日备局诸臣。以裁省一事。相继露章。各自为是。彼此是非。固非傍观者之所得容喙。而今此诸臣既已同堂合席。共管玆事。则其于商论之际。或不无意见之参差。天下事。非一家私事。则从容反覆。烂漫同归。未为不可。设使终始矛盾。其所裁定。大臣在焉。抑何必互为喜乖之论。至以色辞相加哉。且如此外或论体例间至微至细之事。以致旷废职务者。又何故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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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之由。昨者备局及宾厅之坐。堂上之来参者只二员云。虽在无事之日。军国机务之任。决不当如是。况今赈饥之政。不翅若救焚拯溺。则一日玩愒。其害难言。客使压境。事异于前。接应之策。不可不预讲。而方且泄泄沓沓。较异同争是非于同寅之地者何也。此诚不可使闻于邻国者也。若非 圣上奋然振作。快挥乾断。大加饬励。则臣恐今日国事。终至于涣散而后已也。臣本庸陋。无所知识。而忝在喉舌之司。密迩天威。不任区区之忱。猥陈至此。伏愿 圣明恕其僭率而特垂财察焉。臣无任激切惶惧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尔恳。爱君忧国之诚。可不留心而体念焉。
陈时弊疏
伏以臣窃观今之进言者。莫不以 殿下不能振作于上。以致国势之委靡。为第一义。下之所以责难于君父者固然矣。虽然此特空言而已。尚何补于危亡之势哉。臣之所大忧者。朝廷之上。循嘿之习已痼。诚实之风日丧。身居可言之地者。其果有竭忠殚虑。论列是非。爱 君如其身。忧国如其家者乎。向者湖南水灾之惨。近古所无。人物之垫没。山冢之崒崩。社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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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颓夷。圣庙之雷震。令人闻之。孰不惊心而神悸。适于此时。大臣登对。极言陈戒。 圣心警惕。迥出常度。而伊日入侍三司之臣。密迩 天威。终不发一言而退。有若却坐而傍观者然。噫。受人主耳目之寄。当灾异孔惨之日。无一言匡辅。则其可但责于 君上而曰不能振作云尔哉。臣于此窃不胜痛心焉。又于近日 圣候平复。常参引对。连日而行。而入侍三司。亦皆喑嘿。气象索莫。观听埋没。职思其忧之义。恐不当如是。伏惟 圣明宁不慨然于此哉。古之人君。或有赏谏者。或有导之使言者。曾在 先朝。亦尝特下明旨。责励台阁之不言。是以朝廷肃然。无敢怠慢。今日弊习之至此。固是群下之罪。 殿下盍亦反求于致此之由。赫然奋发。庶不至于衰薾而莫之救乎。臣伏念君之于臣。实有一体相须之义。故古人云知臣莫如君。斯言岂偶然哉。仰惟 圣上则哲之明。其于群臣之贤愚才否。必有所俯烛而周知者矣。今玆吏曹判书朴长远之事。抑或有日月之遗照乎。长远为人。圣明以为何如也。其为人也。忠厚信实。见称于朝著者久矣。只是舒缓谦退。辞令质滞。自有所不及处。其果有偃蹇自大。傲慢自恣底气象乎。今以谦畏质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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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过。遽施以傲蹇自恣之罪。此岂长远之本情。而亦岂臣邻之所望于 圣明者哉。倘 圣明平心徐察。嘉善而矜不能。则岂不有光于体群臣之道哉。臣之此言。非为一长远而已。惟 殿下之财幸焉。仍惟我圣上经年静摄之馀。 玉体安宁。将谒 园陵。臣民载色。实有无疾病之庆矣。第于拜 陵之日。必备军容。故小民无知。妄有所窥测。辄有云云之说。以惑听闻。臣愚以为 殿下如或有意于此事。则亦自有其所相时而行。夫谁曰不可。何必兼行于拜 陵之日。以起小民之疑乎。今此 光陵道里颇远。宿斋行事。晨驾载驱。 圣躬劳动。不瑕有伤。肃整威仪。趁早反跸。此实群下之望也。伏愿 殿下深留 圣意。毋忽焉。臣本庸陋。过被洪造。昵侍近密。无所裨补。唯欲竭其心思。必达无隐。以效万一之报。玆敢略暴犬马之忱。僭妄之罪大矣。臣无任激切惶惧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尔之惓惓之忠。予诚嘉之。
陈所怀劄(丙午)
伏以皇天眷佑我东方。笃生元良。克岐克嶷。缛礼斯举。中外臣民。延颈跂踵。莫不欢欣鼓舞。思与同庆。宝祚灵长。将不可胜算矣。呜呼休哉。呜呼休哉。顾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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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之愚衷。玆敢仰暴于 宸严之下。唯 圣上之财幸焉。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保傅篇曰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古圣人所以抗世子法者非一。而尤惓惓于蒙养早教之义者。其意岂偶然哉。唯我元子生长深宫。居养之节。供奉之物。大异于闾巷养子之方。则此真所谓生而贵者也。今日所以育圣质而资圣功。固莫善于孝仁礼义之道。而其切于日用。陶成其恭肃之仪者。顾不在于俭德之懋昭乎。即今典礼将行。仪物备具。率循前规。丰约已定。而臣之浅见。似于其间。或不无变通之处。如法服仗卫之不可阙者。则实非我国土产之所可制造。至于其他燕居服御之用。外庭铺褥之末。率用土产。务加节损。不侈不陋。惟礼之正。则其于基福育德之道。岂曰少补之哉。呜呼。帝王之家。患其贵而不患不贵。患其侈而不患不侈。三王所以教世子。必以礼乐而修内外者。良以此也。臣以无似。忝在卿列。既有所怀。何敢以越俎为嫌而缄口不言乎。伏愿 圣明少垂察焉。臣无任惶惧屏营之至。
答曰省览劄辞。深嘉卿爱君之诚忠。劄辞予当留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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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陈弊疏(辛亥)
伏以国运不幸。逢此古所罕有之大侵。中外蓄积。无复有下手处。不得已取用本府军饷。目前之事。如此其急。则日后之事。势难暇及。而数十年经营储峙之谷。一年之内。散尽无馀。他日缓急之需。姑舍不论。水旱之备。更无可恃。思之至此。宁不寒心。窃想朝家必已料理充补之策。而一二年间。能备元数。恐不可必。臣今受任于此。目见重地之疏虞。昼思夜度。实未知其所以为计。敢以一得之愚。仰备财处焉。自古积贮之本。莫如屯田之设。汉唐以来。举皆广置屯田。大得其利。此固已效之长算。臣于春间进参筹司之坐。适与兵曹判书徐必远相对。言语间略及本府属岛垦田之利矣。及闻必远终以此疏陈。而臣亦退还之后。细察诸岛形势。煤音一岛则大山居中。南北山麓。散走水边。绝无平坦之地。今欲开垦。不过山谷间片片之田。且于煤音接界之处。有岛曰松浦。颇有广衍之野。可为数百石落种之地。而左右前后。皆有海潮溢入之患。必须筑堰防塞。然后可以作田。计其功役。实不可容易为也。臣之浅虑。管饷屯田之在于海西者甚多。谷物逐年增加。反为郡邑之弊。今若就屯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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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本府相去便近。水路相通之邑数三处。移属本府。以其所收。输纳于此。有如泰安郡田三税米纳本府之为。则不多年内。庶可充亏欠之数。在饷谷所损至些。而在本府实为便益。且如延安府所在训局屯田。与本府尤近。只隔一水。而其屯田所收颇甚着实。海州牧场太仆屯田之谷。比他处最优。水路之便。亦异于他处。以此两屯田。并为移属。则本府储谷之策。似无过于此矣。伏愿 圣明下询庙堂而有所施行焉。臣无任激切惶惧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忧国虑远之意。实非偶然。当令庙堂议处焉。
辞户曹判书兼陈所怀疏(壬子)
伏以臣贱疾沈绵。旷职已久。公私闷迫。屡渎 宸严。而批谕愈隆。终靳所请。臣之惶悚狼狈。有不暇言。其于国事何哉。臣非不知更暴情悃。而分义所在。有所不敢。欲观病势少间。强起供仕。调治六七日。泯默以俟矣。不但前症一向危顿。又自数日前。重得脚肿。猝然肆毒。痛不可忍。昼夜叫号。转侧亦难任意。以此症情。旬望之间。起动未易。度支之长。何可一日暂旷。而近来启下文书。积滞甚多。其中亦有及时禀定者。以
退忧堂集卷之四 第 78H 页
臣之病。一切废阁。臣之罪戾。到此益深。不得已冒死申吁。伏乞 圣慈。俯赐谅察。将臣本职及兼带戎任。亟命递免。不胜幸甚。且臣窃有区区之怀。玆敢略陈于乞免之章。惟 圣明之财幸焉。恭惟我 孝宗大王临御十年。将大有为。而在朝诸臣。莫有当 圣心者。乃以至诚优礼。召致在野儒臣宋时烈,宋浚吉等。待以宾师。处以匀衡。殆将举国而听之。此三代以后实所罕见。而 先王大业未卒。奄弃群臣。遂命两臣者以遗我 圣上。 圣上承 先王之末命。所以待遇之恩礼。诚可谓卓越千古。不以其进退而有间者。今且十年矣。不幸宋浚吉一封章疏。重触 天威。展转激恼。气象否隔。而今闻浚吉宿病沈痼之中。又添别症。十分危谻。已到朝夕莫保之域。浚吉心事。未白于 君父。疾病又复如此。若于一朝溘先朝露。则长逝者魂魄。必不得瞑目于九泉。此岂但浚吉之遗恨也。倘 圣上燕闲之暇。念及平昔。亦必有惕然动心者矣。 殿下其何忍终始弃绝而不恤哉。及其一息未绝之前。亟下德音。特赐存问。则不惟浚吉虽死犹荣。岂不有光于 圣德也。臣于 先朝忝侍经幄。得以周旋两臣讲读之后。目见鱼水之欢。常切感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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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当此死生之际。不觉悯然伤惋。妄有所陈。臣无任激切惶惧之至。
辞右议政疏(癸丑)
伏以自古论相之道非一。或以才德。或以经术。或以勋庸。上焉而人主敬信。下焉而舆论属望。一举而登庸。四方厌服。我国虽曰偏邦。 祖宗朝以来论相之重。视古无愧。何尝有空疏薄劣如臣者比。滥厕于其间哉。臣之奉命承教。亦已多年。猥被殊渥。久据重任。尘露未效。疾病转痼。每暴微悃。冀赐斥退。而误恩荐加。迟回至今。岂料 圣上不询佥谋。擢置于岩廊之上。臣自闻新命。精爽飞越。食息靡宁。实不知转身之路。略陈危恳。干渎 宸严。而批谕丁宁。有非臣所敢承当者。伏惟 日月之明。无微不烛。如臣无用之实。必不逃于 圣鉴。抑将何取于臣。而特出 睿简。以骇四方之听闻也哉。况臣之情势。尤有所惶惧闷蹙者。臣之兄弟。本不踰人。而偏蒙洪造。躐致崇班。负乘之忧。不啻渊谷。至于辅弼之任。替作交承。实是掌故之所未记。耳目之所未到。此岂臣私分之所当得者哉。夙夜危慄。如负重罪。不得不冒死号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明亟命还收成命。以重国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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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幸甚。臣无任闷迫祈恳之至。
陈所怀劄
伏以国家不幸。 圣上荐遭惨戚于四五朔之间。伏想 宸衷之恸悼。必倍于前。其有伤于静摄之中者。岂胜其忧。伏愿 殿下克体圣人忘情之义。勉抑至恸。上慰 慈圣之心。下副臣民之望焉。仍窃伏念近因 圣上之疾忧丧惨。臣僚之不得登对者。已多日矣。万几之阻滞未决者。非一二矣。 圣上亦必念及于斯。而宫阃之内。无他应接。惟是悲哀积中。触感而发。神气日疲。心思无联。起居之节。自不能如常。无复有振作之望矣。岂非臣邻闷迫之甚者乎。臣愿频命近臣入侍閤内。酬酢庶务。即赐裁决。则 圣怀开畅。日远日忘。其于调养之道。亦不无所益矣。 山陵之役。期日渐迫。凡事各有分掌。自可竭力措办。至于志文之书写。最为紧急。治石之功。将完于不日。而左议政宋时烈行到中路。猝得新命。自以狷滞之性。不欲承当。登进文字。意在退归。时烈以山林宿德。承 先王不世之遇。当此迁奉之日。必欲奔赴于滦水之朝者。其意岂有穷已也。况此写志之任。当初谕旨之后。拟欲自尽而不敢辞者。实是至诚之所在也。今乃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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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进退之义。遂出逃遁之计。如或 上下撕挨。延过时日。则将未免有大段狼狈之患。臣愿 殿下亟下批辞。开释慰谕。庶及于治石之后则岂非幸也。迁 陵时服制。庚午年已行之例。虽本于子思之说。朱子既从郑氏从厚之论。则宋时烈献议之意。固出于此。而其末端所陈冠裳衰绖之制。自是识者之所尝嘅然者。我朝宪章。可谓大备。而五礼仪所载。颇有未尽之处。其中方丧之服。尤甚苟简。卒哭后乌帽黑带。虽以闵纯之议有所釐正。至若圆领衣布裹帽之制。尚未变改。半上落下。事无依据。今因缌服之节。得复古制。则岂不大有光于前烈也。臣愿 圣上速下其议。快施勿疑。以为颁行之地焉。臣于驸马爵号存否下询之日。适当苍黄之际。只以礼所谓有吉日一款为差异于前。而若其未成妇则一也。既未成妇则爵号之不当仍存。自在其中。特其事无前据。恭俟 睿裁。其后内使临问之时。所仰对者。唯在于入吊之节目。而竟以入吊之礼。转成爵号之仍存。此必出于 圣上有所不忍之至情。而节节难处之事。种种非礼之嫌。反覆思惟。终未得其不悖于义理者。敢于昨者再询之议。少暴愚见矣。谨按礼记曾子问曰女未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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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死如之何。孔子曰不迁于祖。不祔于皇姑。不杖不第不次。归葬于女氏之党。示未成妇也。汉儒郑玄以为婚礼纳徵以后为许嫁。以此言之。未庙见之女。尚云未成妇也。则况纳徵之前乎。目今群情疑惑。深恐礼本之或紊。 圣上纵牵于多少曲折。思欲苟用权宜之道。必不可得矣。在外大臣之意。亦不过如斯而已。臣愿 殿下更加 圣念。早降发落。毋贻后日之悔焉。臣于近日久阻前席。忧心耿耿。不能自已。略陈区区之怀。惟 圣明之财察。不胜幸甚。
罢对后辞职劄
伏以臣昨承赐对之命。入侍前席。始有诸臣论罪之举。臣职忝辅导。诚意浅薄。终不得回 天。退出之后。惶愧靡容。窃自思惟。诸臣既皆三司进言之人。则不移时间。并行窜黜之典。而名为大臣。不能匡救。则其何以抗颜匀轴。表率百僚乎。臣为是惧。略陈危悃。乞赐罢斥矣。伏奉批谕。 圣意以臣有若动于浮议。强为引嫌者然。 殿下之待臣僚。无乃太薄乎。 圣上不以臣无状。擢置大臣之位。而疑之至此。臣诚恧蹙悚慄。不知置身之所也。 殿下之疑臣如此。则宜乎诸臣之见疑于 圣心。而无复有推恕之意也。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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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者不思职责。而动于浮议。强为引嫌。则其畏懦罢劣。可谓甚矣。 圣上亦安用此等大臣也。臣十年受知。今乃不能见信于 君父。既负补衮之责。又承意外之教。臣何可一日仍冒于重任乎。不得不猥渎于宸严之下。伏乞 圣明亟命镌罢臣职。以为具僚之戒。不胜幸甚。
论迁 陵时礼节劄
伏以臣于榻前面辞之时。以三件礼节下询矣。臣退来之后。更入思度。则先儒谓古人于改墓。皆以丧礼处之云。则今玆百官陪祭之节。只当用 殡殿之例者无疑矣。至于 殿下至 陵所亲祭一款。既已商论于榻前。而设使 大驾必趁上食之前。初至 殡侧。哭临奉审之礼。应费了许多时刻。事势急遽。不无苟简之弊。且昼茶礼。即是别奠。其礼稍重于上食。臣意以为从容动驾。至 陵所后。先行哭临等节目。仍于昼茶礼 亲行则事甚稳便矣。展谒 三陵。固不可废。而臣意亦以为初日则丧礼未毕。哀思方深。不但 圣躬之劳而已。若于翌日还宫之时。展拜 三陵。仍为进发则似合情文。此皆出于臣之臆见。亦宜询访于儒相而议定。伏愿 圣明裁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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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兼陈所怀劄
伏以臣猥承恩遇。骤跻三事。既不得辞避。则唯当竭其心力。庶效尘露之裨补。而才识凡短。诚意浅薄。上之不能匡辅 圣德。下之不能区画百为。受命半年。咎责日积。其可仍据重任。以益其罪戾乎。况今贱疾日就沈痼。委顿床席。昼夜昏迷。气息喘喘。有若澌尽者然。房闼之间。亦无自力起动之势。无论别事。似此病状。岂有一分供职之望哉。不得不再暴危悃于 天地父母之前。而不意前后 圣批。丁宁恳恻。有逾常格。臣虽顽蠢无知。宁不感泣。第臣崩迫之忱。未蒙圣慈之矜怜。臣之情势。一倍闷蹙。罔知所以为处也。臣之私分。姑不暇恤。当此国事岌嶪之日。辅理之任。岂臣养病之坊乎。倘 圣上念及国事之至重。相职之不可久旷。则必不待臣言而早赐处分也。玆敢冒死哀吁。伏乞 圣明俯垂谅察。亟命递臣本职及兼带等任。以便公私。不胜万幸。臣既以私恳仰溷于 宸听。不当又以朝政有所陈列。而臣虽病伏。职名在身。则未死之前。何可有怀不言。以负 圣上之恩遇哉。日昨雷电之异。诚极可惧。而得接邸报。外方闻奏。亦复相续。天人一理。咎徵不僭。天之所以示警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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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者。岂无所以也。 殿下向来威怒遽震。三司言事之臣。并被重谴。臣忝大臣之列。终不得补 衮职之阙。不匡之罪。臣岂可免。目今迁 陵之礼已过。实是国家莫大之庆。凡有罪过。宜施洗涤之典。大开维新之路。期臻和平之福。此正 殿下象风雷之迅速。以应天心之日也。伏愿 圣明更加留意。收回威怒。得见庆云景星之祥焉。判中枢宋时烈之赴朝。只为先王缅礼而来。庶几自尽其诚意。不过数月间寄寓人。而意外事端。闯发于其间。浮言噂沓。景色不佳。以致情迹之不安。遂令狼狈而归。世道固极寒心。岂不有歉于 圣上礼贤之盛德也。顷日疏语。一则以 玄宫之无欠。有所慨惜而发。一则不知 圣意之所在。被斥于国舅。徒怀不安而然。一则既有传播指斥之言。不得不陈暴。而 圣上以事关 先陵。大加自责。臣窃以为过矣。 圣上于此。唯当说破其曲折。速下批谕。开示 圣心无有疑阻之嫌。则一时纷纭。自然消释矣。事之如何。姑舍不论。 先王礼遇之儒贤。被困于訾谤。狼狈而归云尔。则后之视今。其将谓何。至于李惟泰来到都门之外。先上一疏。竟靳批下。臣未知 圣意何居。而方外之臣。其自处之道。本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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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朝从仕之人。时君之维絷责望。其可一循常套乎。瞻聆所及。皆以为埋没。臣敢以疑惑者仰陈焉。记昔先王嗣服之初。宋时烈以宪官请对。 先王适有不安节之候。不即赐对。时烈脱却朝衣。自阙下径归。 先王大惊。引见诸承旨。罪己责躬。下询挽回之策。其后故执义尹宣举承命入都。终不入谢。有周党不谒之节。 先王亦优容而遣之。 殿下今日所当法者。其不在于 圣考乎。臣之惓惓愚忠。岂为时烈而发也。惟 圣上之澄省焉。即今三公以下诸司之长。备员者无多。至于吏曹则长官之不得行公。已过累朔。佐贰之官。虽或开政。其中瓜满之代及初入仕之窠。拘于体例。不敢差出。冢宰之任。是何等职事。而旷阙至此。作一虚衔。臣意则佐贰之不敢差出者。许令趁即差出。然后庶无旷职之忧矣。迁 陵时舆士军。本来都民之役。渠辈岂敢以劳苦为辞。而今番则 两陵之间。道里既远。赍粮往返。几费十日。比之于前。其劳苦数倍。况陪奉 灵舆。克慎克敬。得以无事到 陵。岂非大幸也耶。臣意圻邑民役。既命蠲减。则其于都下之民。亦宜有酬劳之惠。请令京兆善为料理。坊役中可以变通者。随宜量减。俾知朝家德意焉。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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蠲役之政。终不可已。顷于入对之日。有退而讲究之教。而臣之贱疾此剧。讲究禀定。其势未易。仍念诸道灾荒。亦有轻重。则其所区别。专在本道。若待年分文书之上来。则必有过时之弊。臣以为划即知会诸道道内被灾之邑。使之分秩启闻后。酌量蠲役。似合事宜矣。臣贴身床褥。怀不能已。敢以荒乱之言。上彻于冕旒之下。不胜惶惧感激之至。
陈所怀劄
伏以臣于病蛰昏迷中。伏闻己亥年 山陵都监堂上减死安置。浮石所郎厅等。以一罪论断事判下。臣不胜惊惶悸慄之至。 山陵之役。既不能致谨。监董诸臣。诚难免重罪。事关 先陵。则 圣上处置之道。亦不可但已。而第念刑赏。国之大柄。必不僭不滥然后。可以为政。国家所以设三尺之法。谨守而不失者。诚以刑章一有低昂。其害难言故也。今此监董诸臣罪名虽重。法无定律。唯当比用。今乃特以一时 圣上痛嫉之心。径用律外之科。终置于极法。则此岂平日所望于 圣明者哉。罪无大小。固不当以喜怒之轻重。有所差失。至于死罪。虽以人主之尊。不得自断。叛逆之外。必考律勘断。覆奏审克。犹意其有可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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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则立法之意。岂偶然哉。夫以人主之威怒。不用三尺。断死罪于俄顷之间。决非 大圣人举措。其何以法 祖宗而诏后世也。臣忝在大臣之列。既有所怀。不敢不言。以益其罪戾。伏愿 圣上更加裁量。平心用法。俾无肺石呼冤之鬼焉。
辞职仍陈所怀劄
伏以臣疾病沈痼。日就委顿。竭尽危悃。冀蒙恩递。以延残喘。而昨承批谕。至有作气行公之教。臣诚感激闷迫。莫知所以为计也。 圣上必以臣才遭惨戚。过于哀伤。不能自振。有此敦勉之教。而臣之病情深重之实状。犹未尽下烛也。臣之宿病。根柢尚在。少或失摄。辄有复发之渐。每以药饵为命。苟度时日矣。今者积败之馀。真元销铄。百症交作。食不知味。寐不交睫。昼夜颓卧。奄奄澌薾。若此而其可望作气自力乎。仍念臣本以庸陋。受恩深厚。当此国事艰虞之日。独忝大臣之任。岂敢为私便之图。而况 圣上不以臣不肖。民事之可以议处者。必欲待臣之出。臣虽顽蠢。既奉 圣谕。如有一分起动之势。则其何敢更渎于 宸严之下哉。臣欲出则病状如右。乞免则 圣旨愈隆。臣之情势。可谓穷蹙。而上负 圣恩。下误国事。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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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此。一日在职。罪戾转深。不得不号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臣罪万死。且臣以己亥 年山陵监董诸臣事。妄有所陈。及承 圣批。有若以臣为不复痛心于 陵役之不谨。而只怜其死者然。臣于是一倍惶惧。无地措躬也。 陵役之不谨。臣所目睹。岂不知监董诸臣之有罪无罪。故为此区区之言哉。 祖宗朝以来以受教为令甲者。固有之矣。律文中无当律者甚多。皆以相近比用。不失为立律之本意。而今若以无当律之类。一从时君之好恶。辄用受教。终至于大辟之科。无所留难。则其害岂但为一时被死者之呼冤而已哉。即今 圣明在上。大小政令之间。反覆参量。俾无未尽之悔。固无他虑矣。设使后世人君藉 圣上今日之教。只以一笔句断死罪。不复审究其情法。而曰此是受教云尔。则一国臣民。其何以措手足乎。 圣上既欲以受教为将来令甲。则尤不可不称其轻重。以为可继之地。此张释之所以有长陵抔土之说。也臣之所怀。实为是发。而诚意浅薄。文辞拙涩。不能见信于 君父。致有未安之教。臣罪万死。伏乞圣慈将臣本职及兼带。亟命镌免。不胜幸甚。
辞职兼陈所怀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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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贱疾沈绵。今已阅月。而身有重负。瘝旷至此。累暴危悃。终靳恩递。揆以分义。有不敢一向干渎。泯默累日。缩伏调治。如有一分自力之势。则或可强起供职矣。今者病势少无所减。气力渐至澌薾。肌肉消削。形骸换脱。虚火用事。朝昼升降。精神昏迷。如在烟雾中。暂时起坐。旋即眩倒。头疼频频发作。胸膈或至痞塞。四肢痿缓。如纸湿水。此外种种诸症。难以悉举。以此病势。宁有旬望间完复行动之理哉。目今三公阙位。臣独行公。臣虽冥顽。岂不知国事之至重。况前后 圣批。委曲勤至。其何敢偃蹇私室。以为自便之图哉。一日二日。自至淹久。进退两难。罪戾转深。不得不更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俯赐矜谅。亟递臣本职及兼带等任。改卜贤德。以济时艰。公私幸甚。臣仍窃伏念今之国势。可谓岌岌乎殆哉。而惟一病孱如臣者。忝居相职。蛰伏叫苦。无所猷为。岂非大可寒心者哉。呜呼。近年以来。灾异荐叠。式月斯生。至于冬月之雷。亦几乎逐年而发。人情狃而为常。不以为怪。上下恬然。无复惊惧。泄泄沓沓。苟度时日。臣未知何样祸患伏于冥冥之中。而姑以易见者言之。虽有贤圣之君。不能独运于上。必得辅佐之良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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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为治。臣是何人。此是何时。而任此辅佐之责。蔑有丝毫之补。上负 圣恩。下愧臣心。以致天灾之日臻。民怨之孔极。臣于疾病之外。尤不敢自安者此也。然而臣于病蛰之中。既有区区之怀。何敢不尽于 圣聪之下。以冀万一之助乎。即今天怒于上。民困于下。土崩之忧。迫在朝夕。鲁妇犹不恤纬。况处高位食重禄而不思所以转移之策乎。呜呼。阴阳消长之理。贤邪进退之义。不可不早辨。苟失其几。一有差失。则终至于败人国家而后已。可不惧哉。窃观向来朝廷之上。气象不佳。讹言日兴。有若骇机潜藏而不发者然。人心疑惧。靡有所恃。臣不敢知孰使之然哉。唯愿圣明以大公至正之道。临莅于上。灼见于阴阳消长之几。不迷于贤邪进退之际。无有邪气干其间焉。则国家之福。可胜言哉。言路之杜塞。最为今日之痼弊。乾道日亢。更无恢廓之望。而如臣驽劣。亦不能开陈纳吾 君于无过之地。则其何以抗颜于朝堂乎。试以近事言之。两司之启。已经累朔。天意漠然。终始牢拒。臣不胜嘅然之至。金万重之请递大臣。固其罪名。而原其本心。不过职居经幄。昵侍 天颜。论辨大臣疏语之得失是非而已。特以一言之过。既命罢职。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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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吏。乃至于编配。万重之罪。岂至是哉。因此展转。收司之律。无处不到。李䎘之弹驳许多人。虽未知果出于党论与否。而身任台谏。随事纠劾。乃其职耳。藉曰其言未必尽是。 圣上何可逆疑其心。以暗昧未著之罪。勒加重谴乎。决非 大圣人服人心之举措也。设使今日朝臣。实有罪过。而色目不同。则将人皆避嫌。缄口不言。此岂国家置台谏之本意哉。李选疏语。虽欠婉曲。本非渠做出者。自有迁 陵之议。闾巷间浮言腾藉。变眩百出。即张应一之疏。可以见矣。而特 圣上未之闻耳。选目见此等景象。不胜痛心。悉举所闻而上彻。冀 圣心之开悟。岂曰非所宜言乎。闵鼎重之不即赴召。宁有他意。疾病沈痼。久处乡庐。且以情迹难安之势。不敢冒进。逮到近圻。疾作陈情。实非出于偃蹇自恣之意。而猝下严旨。削其职名。其救解台官。又从而投窜极边。似此处置。亦岂 圣上和平底意思也。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则当其怒时。固未暇观理之是非。而事过之后则多有悔悟之端。凡人尚然。以 圣上聪明仁圣之资。乃有此过举。而尚无转环之美者何也。伏睹 殿下凡于政令之间。毋论大小轻重。必反覆商量。要得其当。而独于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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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之德。大欠恢弘。 圣志一定。终不迁改。 圣上于此。若不察病加药。则臣恐拒谏之害。终必至于亡国而后已也。况今人才眇然。上自卿宰。下至三司。无以备员。破东补西。不成朝廷摸样。被谴之人。设有一时触忤之罪。皆是 圣上平日委任亲近之臣。则其可永弃于明时。而不复收录乎。伏愿 圣明少加澄省焉。臣伏见判中枢宋时烈疏批。抑有所未能释然者。宋时烈疏中所论 山陵一款。岂诚不足于 先王而然也。只以 玄宫之内。乾净无欠。而竟至于迁奉为慨恨。有此云云。此则其时奉审诸臣。孰无此意。第既启 玄宫之后。改封一事。不暇念及矣。今者 圣上辞旨。大失所图。臣窃惜之。呜呼。宋时烈,宋浚吉之于 先朝。其际遇之盛。诚千古所罕见者。及至 圣上嗣服。所以礼待之隆。又不替于 先朝。而不幸奸人偏加忌嫉。假托论礼。群起诋毁。被之以不测之罪名。乘间投疏者。前后相续。若非 圣上明断。士林之祸。安保其必无也。然而两臣者退处山野。固无与于朝政。彼忌嫉之辈。必欲中伤而甘心者。抑何意也。一脉常存。俟衅继起。 殿下若不见形察影。其何以折奸萌而解群疑也。宋时烈今番之来。未满数月。而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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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多口。不得暂安于都辇。末乃狼狈而归。已非 圣世之美事。 圣上又于文字间可否之际。显示严峻之辞。有若呵责者然。臣不敢知 圣上辞气之发。何不平若是乎。 王言一下。所关非细。臣恐日后奸人以 殿下今日之教。为藉口之资。添一宋时烈之罪案。以售其倾陷之计。抑 圣虑未及乎此否耶。宋浚吉一进章疏。心事未白。赍恨而没。 圣上虽有隐卒之典。亦何及矣。今惟宋时烈独存。而 殿下诚礼。大不如前。情意未孚。展转疑阻。楚国髡钳之戒。岂宜出于 圣明之世也。臣以宋时烈事。前后陈达者非止一再。 圣上必以为支离。自古为国之先务。莫急于崇儒重道。扶植士气。此固帝王之盛节。国家之元气。舍此则无他道理也。阴阳消长之理。实系治乱存亡之几。为人臣者。何可不以此惓惓于 君父也哉。唯 圣明之留神焉。 圣候违豫。久在调摄之中。讲筵之停废。今已多年。当此遇灾修省之日。虽不备法讲。频接儒臣于卧内。讲论经史。咨访治道。则岂不愈于置之相忘之域者乎。臣于前劄。以 旧陵监董诸臣论罪一款。有所论列。未蒙察纳。臣诚惶惧。不当又以此事发口。而抑臣所争者法也。 殿下所不从者。
退忧堂集卷之四 第 86L 页
一时之怒也。 殿下岂以一时之怒。不念后世无穷之弊乎。不但臣言如此。近以此事进言者多。此果皆私护被罪者而然哉。岂皆负 先王而欺 殿下者哉。臣宛转床褥。念及时事。愚忠耿耿。而无路致身于前席。冒进文字。言不知择。伏愿 圣上恕谅而财幸焉。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陈所怀劄(甲寅)
伏以臣于病伏中。窃有区区之怀。不能自已。玆敢略陈于 宸严之下。惟 圣明之财察焉。近以山寺设斋之举。儒生上章。台阁论列。而 圣上所以处置。实非群下之所望于平日者。臣不胜慨然焉。此举也决知其非 圣上之所使。特妇寺之徒。惑于诳诱之说。有此妄作。而 圣上不之禁耳。及乎台启之发。 圣上果能即允于初启。则岂不大快于群情。有光于 圣德。而累启强争。始从于日期已迫之后。已极缺然。又从而摘抉文字。呵责慢骂。不少宽容。群情疑惑。岂不滋甚矣乎。臣伏闻 明庙不豫。 文定王后乃设神事于泮宫之前。太学诸生群起而驱逐。 文定大怒。亟令罪其儒生。 明庙使问诸生之姓名。诸生惧罪。避匿不出。独李穆一人出而自当。 明庙奖励嘉
退忧堂集卷之四 第 87H 页
叹。以成其美。至今掌故者。莫不钦仰 明庙之圣德。而称李穆之直节。今之上章儒生。论启台阁。在所可奖。 圣上何必显示辞气。以致听闻之骇叹乎。事既往矣。固知言之无益。而臣愿 圣上以此一事。永为龟鉴。用作将来之戒焉。臣忝在辅弼之任。念宫府一体之义。不容终默。发此过时之言。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