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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斋集卷之三
畏斋集卷之三 第 x 页
畏斋集卷之三
 疏劄
  
畏斋集卷之三 第 305H 页
辞正言疏(壬寅)
伏以臣曾忝本职。自知情病之万分不堪。猥陈辞疏。至以永免匪据为请。幸蒙 天鉴洞烛。快赐递免。臣诚感激 洪造。庶几得所以自安也。不意今者复被 新命。臣诚惶惑震越。罔知置躬之所也。臣之病状。不待臣自言而可明。举世通谓之病人。病人本不当从仕。犹且黾勉于庶官者。为贫而不得已也。噫。台官之任。出入禁闼。补阙拾遗。论议政事。绳愆纠谬。此人臣之至荣。士夫之能事也。臣独何人。无是心也。而顾臣所患。专出于心胆虚弱。本无风力可堪此任。而况丧惨之馀。贫穷之极。不能谋药饵以补血气。幸赖国恩。获沾禄仕。堇能不绝其命而已。以此身心。虽欲内竭精神。外殚气力。以塞一日台官之责。其势末由。此臣所以不得不哀吁苦辞者也。伏愿 圣慈天地父母。特垂矜察。镌改臣职名。以准前请。以安微分。不胜幸甚。臣抑又伏念今之世道。不亦难乎。譬如衰老之人。百病交作。既不可以峻剂急攻。又不可以束手待尽。必须自 上奋发大有为之志。大臣承辅。保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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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今日行一政。明日矫一弊。然后世道渐隆。国势日振。而今也不然。大臣恶士类太甚。不务调和。而惟怀嫌怒。以致 圣心亦渐生疑于士类。凡士类所请一切正大之论。如近日两司所 启。一向挥却不从。如此而尚安望今日行一政。明日矫一弊乎。伏愿 殿下先定 圣心。必以振作重恢祈天永命为志。次谕大臣。必与士类协心壹志。同济国事。则朝廷庶有调和之望。而世道亦有兴复之势矣。臣以病昏眇劣。自不能治其身心。倾败其家。滨于危死。而敢论国家大计如此。可谓痴妄之甚也。然臣方忝台官。不能供职。亦不容无一言而退。以负言责。敢效愚忠。以备 圣择。伏愿 殿下勿以人废言。臣无任祈恳僭越之至。
辞副修撰。兼陈北事疏。(乙巳)
伏以臣曾叨迩列。蔑有寸效。出补戎幕。粗安微分。而资性昏愚。疾恙沈痼。在职周年。尸素度日。未画一策以佐主将。重负朝廷差遣之意。常切愧惧于心。而加以宿患日就危域。医治无路。只待死日。不自意 天恩曲被。 新命乃降。才奉 严召。继有毕试上来之 旨。臣于塞垣荒绝之地。荐蒙 宠谕。瞻聆所及。莫不耸动。况在臣身。其为感激惶惧。当复如何哉。臣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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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入脩门。更瞻 天陛。此诚 天地父母肉骨之洪私。非臣陨结所能图报也。第臣空疏无似。本不合冒处论思之任。且行役之馀。疾势添剧。乞解职名。在所不已。而臣新从塞外来。有区区所怀。冀得一侍 筵席。陈达而退。旋入直庐。强疾徊徨。而淹过时月。未获 赐对之便。且值客行。尤无辞免之路。忍死随行。至于今日。今则元气就尽。更无一分自力之势。终不得不出于冒昧呼吁之计。伏愿 圣慈特垂矜察。将臣职名。亟 赐镌递。以便公私。不胜幸甚。且念臣之所欲陈者。今既无望于入侍奏达。敢此附陈。以冀 圣明之裁处焉。臣窃观北路才经重臣采访民弊。又今按道之臣咨诹。殆无所遗。列邑大段弊瘼。槩已 启闻。臣今不敢毛举细故。更渎于 宸听也。惟是国家今日之忧。政在北边。而人心最可忧。军政次之。今见道臣状 启。请追褒壬辰义士。以为固结人心之本。此政臣所欲陈者。而亦尝与道臣而商确者也。人心可忧之状。已悉于其状 启中。不须臣更达。而第惟郑文孚事。臣最详颠末。盖臣先父臣植曾于万历丙辰岁。为北评事。博采南北道事实。述北关志而见佚。适手草杂记数纸见遗。即记文孚倡义讨贼事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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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时。北道城邑。悉为叛贼所据。元戎以下将吏。陷贼殆尽。独文孚脱免。乃与儒生谋起义兵。先复镜城。诛叛贼却倭寇。又发遣将士。追讨列邑叛魁。并斩十三人以徇。遂进兵明吉界。连与贼遌。大蹂于长德山。再捷于双介浦。屡围吉州城及岭东栅。踰岭救端川郡。与清正战白塔郊。前后斩千馀级。是时观察使尹卓然嫉文孚声绩掩己。反其实以闻 行在。每欲以军法杀文孚。文孚将佐。往往被追拷掠危死。然军情愈奋。不以无功受毒。贰于文孚也。文孚又北行六镇。招服藩胡。搜诛叛党。关北卒就平定。大抵皆其力也。然文孚仅以诛鞠贼功。与会宁人同升三品秩。从难之士。不得一告身。至于今人心愤惋。以为王事不可成。臣父所记大略如此。臣入北后听于道内舆论。咸诵文孚功烈。啧啧不已。又北人欲为文孚立祠宇。以当时倡义死节之儒生配之。而闻文孚死于逆狱杖下。以此不敢云。臣以书求访于朝中亲旧。得文孚死时实状而来。其死诚为至冤痛矣。文孚忠节素著于危乱之际。其在昏朝。虽或从仕。皆是外任。少无染污之事。 反正后被元帅荐。朝廷将大用。而朴来章之狱。适被诬引。置对辨明。将见释。而适又台谏有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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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深论者。竟不免梧棘之冤。所谓诗案。即文孚曾为昌原府使时。有咏史十绝。其一即楚怀王事。而其诗曰楚虽三户亦秦亡。未必南公说得当。一入武关民望绝。孱孙何事又怀王云云。此本昏朝时所作。而适发于是时耳。又况反复其诗意。未见其有可疑者。其死之冤。国人莫不伤之。丁丑乱后。凡名在丹书之类。悉加荡涤。文孚亦必在其中。而别无显典云矣。北人得此实状。群议益激。呈文于监司。监司仍通议于大臣而后许之。仍采访道内义士事迹。有此 启闻而请加恤典。庶可慰一道人心。而但念文孚大功。既被掩蔽于当时。又抱冤而死。未有伸雪之典。则亦何以大慰北人追慕之诚而激劝于方来也。伏愿 殿下特将此意。 下询于庙堂。先伸文孚之冤。仍 命褒赠崇爵。与诸义士追恤之典。一时举行。则将见风声树立于北方。愚民之心。有所镇服。志士之气。有所感厉。其为固结根本之图。非少补也。且臣伏闻 祖宗朝开拓六镇。差遣北帅。至有以参赞正卿而出者。武将非经六镇守令。不得为阃帅。佥万户权管。亦用士族。武人由此立功而为名将者。指不胜屈。夫如是。故边圉有壮固之效。而国家恃而为安矣。一自藩胡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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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防戍解弛之后。择送六镇府使。已不如前昔。而诸镇堡边将。率以闲杂庶流差送。诸镇堡由此势轻。所属武士等。耻为其下。而土兵亦渐投属于主镇。流散于他方。边将徒守空城而不能收拾。良可寒心也。今欲修举北路军政。必须择差六镇府使及边将。一如 祖宗朝旧制而后。军政从可以理矣。顷者北兵使臣李汝发以择差边将一款。有所 启闻。而该曹至请推考。此必不能详度北边形势。泛以边帅体例不当有间于铨政而有此举也。然其所 启闻。实是道内公言。而目今绸缪牖户之第一急务也。朝廷不忧北边则已。如忧之。不可不从其言也。伏愿 殿下又将此意。 下教于吏兵曹。前头六镇守令有窠。必以将来可堪阃帅者差送。内三厅出身。除非异材擢用者外。必先差送北道边将。经此而后。始许除拜守令。以是立定式例而行之。则 祖宗朝旧制。可以渐复。而关防庶有整饬之望矣。且臣伏见北兵营。全乏物力。兵使虽欲鍊兵。赏格之费。亦无出处。如户曹年例求请豹鹿皮各四五令。并算其驮价。则多至十馀同之布。在前则分定各邑。而自顷年移捧于营闲良。今则营闲良罢归于各邑。而豹鹿皮则依前自营备纳。
畏斋集卷之三 第 308H 页
此外诸上司药材铺陈。北京使臣等求请。曾前未尝及于本营。而自十馀年前。亦始开路本营应酬。此等事常患不给。有何馀力。更及于抚养士卒也。臣意户曹求请。先 命停罢。而其他诸司求请。一切禁断。使本营稍存物力。以为养兵之需。则实合事宜也。在昔本营军官。多至四五十员。而今则自望十五人。只给五人之粮。本道仓谷太多。粜籴之际。常患病民。则虽加给军官十馀员之粮料。初非所难。而元戎幕府不成模㨾。无以拟缓急。此事亦宜变通也。营中虽有审药。厌其寒薄。稍解医方者。未尝差往。北路官员及将校军卒。如有疾病。无望医救。惟束手待亡而已。在前兵使亦有择送审药之请。而不果施行云。今后著令两医司各别择送。如有厌避者。摘发科罪。如是则审药不为无益之归。而病者亦有全活之望矣。且臣伏见北道儒生。虽得初试。绝无赴会试者。盖其道路绝远。无计自致。近年虽给草料。入京犹患无粮。若依济州子弟之例。 命给留京之粮。则前头必多赴会试之士矣。观国之光而还归故土。则不惟于渠辈为幸。其于国家远扬风化之方。亦必有助也。右数件事。虽似细微。臣久处营下。且经试官。惯闻其事情如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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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陈也。且咸镜道内驿路中。输城最为凋弊。而边上脱有事变。调马专靠此驿。理宜完厚也。大典。驿卒给复本五结。而近年以来。减之又减。只给一二结于立马者。其他立役之人则并不与焉。驿卒不能支保。皆怀涣散之心。盖各官田结数少。难于尽给而有此减削也。臣意北道内奴纳贡米二石于各其所居邑仓。以为军饷。北道仓谷。虽无此米。不患不足。而内奴亦皆给复。各官田结之少。亦由于此。今若减其贡米。只纳一石。与各司奴贡米相等。而罢其给复。加给于驿卒。则似合便宜也。此则臣出来时。驿卒等处处呼诉。望其上闻变通。故并此仰达也。近来复设评事。盖为弹压边镇之地。而如臣疲劣者。固不能举其职矣。虽择其人而送之。然其瓜限乃是二期。其为任又无直状 启之规。久为幕僚。风力无所施。则其于弹压之道。未见其大有益也。若以出入台阁之人。频数差遣。使之遍历镇堡。廉察物情而后。旋即还朝。则官吏庶几有所慑惮。而北道声闻。亦常接续于朝廷。朝廷又多谙委边事之人。则其于策应之图。亦有所补也。臣闻在易泰之九二曰。不遐遗。其传曰。治夫泰者。当周及庶事。虽遐远不可遗。今朝廷未忘北边。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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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遣。亦由于此。而顾臣无状。既不得细询民间疾苦。一一归奏于 黈纩之下。少有所怀而犹且不达。则臣罪益重。故辄忘僭猥而略陈之。伏愿 殿下留神焉。臣无任祈恳屏营之至。
玉堂劄(丁未)
伏以三 幸温泉。万不获已。奔走供亿。民力已竭。设科取士。既非常行之道。减赋恤民。难为优给之惠。臣等未知国家复用何策。有所慰悦。而幸赖 圣明忧轸。缩节之道。靡不用极。故民生不至大困。而优老赈饥。收用人才之举。亦足以耸动瞻聆。臣等虽有一二所闻所怀。已在 圣明次第施措之中。则何敢复有所陈渎也。第惟今日先务。莫如招致儒贤。裨补 圣德。讲询治道。而顷下 敦谕之音。未闻有承赴之意。噫。此二臣者。受知 两朝。恩遇至隆。瞻恋 行在。岂无进见之愿。而只缘谗说罔极。情势有所难进故也。上年岭人之疏。搆诬亦惨。而 殿下明示好恶。处分得宜。 行朝聘召之举。出于至诚。故终致贲然之来。甚有同朝之喜矣。今日之事。当视上年。而缱绻之意。窃恐有不承权舆之叹。伏愿 殿下益尽诚礼。荐降召旨。至再至三。勤恳不已。则德意所孚。遐心可回。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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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终始不来。以孤 上下之望也。八九谏臣之窜逐。此诚前古所未有之举也。两司争执。今已屡月。而 天听邈然。尚靳 允从。群情咸郁。未晓 圣意之所在。顷因大臣之入侍开陈。始有减等量移之 命。转环之美。孰不钦叹。而仰惟 殿下之当初深罪诸臣而不少容贷者。岂以诸臣真有可罪之事乎。盖疑其出于党论也。噫。尊君父明义理。根于臣子秉彝之公心。国言未已。正论难遏。则身居言责者。安得默然而已乎。自夫此论之发也。不但大臣深受其非。上自朝绅。下至闾巷妇孺之微。无敢以此论为非公。则其非党论。亦明矣。而 圣明之疑。犹未释然者。独何哉。如欲震之以 威。强定一时。以慰安大臣之心。则臣等窃以为尤不然也。如使今之大臣。误事遂非。仇视公议。则 殿下之为此者。犹足为慰安之地矣。今既不然。不以攻其阙失为介意。而自讼自责。不惮其屈于公议。则言事诸臣之尚未追回者。岂能自安于其心也。事发之初。 殿下既不能平处。事过之后。 殿下又未即解释以为调和平泰之地。而惟以强制偏抑。为镇定之计。此臣等所滋惑焉。两司之论。不得请则不可止。逐臣未放。台论未定之前。大臣形迹。终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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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于朝者。然则 殿下之所以慰安其心者。适足以增其不安之心也。伏愿 殿下幡然改图。前后窜逐诸臣。亟 赐全释。又 谕大臣。使之咸造朝廷。共理国事。则此岂非寅协和平之福也。自古小人之戕害善类者。莫不以朋党目之。而以胁制矫激等语。动挠上心。如东汉之党锢。宋朝之奸党伪学。我 朝己卯之事。如出一辙。可为于悒。而为后世永鉴者也。今者黄壖之疏。一袭古奸遗套。而用意造言。尤为惨毒。 圣明非不洞烛其情状。而惩恶不严。尚令偃息于都下。凶邪祸乱之萌。无以杜塞。则斯岂非大可寒心者乎。呜呼。变异之生。未有如近年之层叠。而至于今日。正当首夏朱明之节。日气凄冷。无异深秋。繁霜每降。霰雪交下。近远观瞻。无非骇惨。其阴道长盛。阳道将衰之象。的然可见。而 殿下尚不惕悟。求之于人事之失。以为转移消弭之策焉。臣等窃恐危亡之祸。伏于冥冥而将不可救。言念至此。不觉心胆俱堕也。臣等待罪迩列。目见时事孔艰。天戒丁宁。虽在 行宫静摄之日。不敢避烦渎之诛。辄贡刍狗。仰尘 睿览。伏愿 殿下留神采择焉。取进止。
辞副校理。兼陈所怀疏。
畏斋集卷之三 第 310L 页
伏以臣病伏田庐。自分废弃。顷者入都。只为 行幸当前。义不敢偃处私次。拟于郊外散班。祗承 车驾而已。乃于此际。忽被除 命。仍得备员从官。扈 驾往返。 威颜咫尺。瞻望周旋。犬马之怀。岂胜欣幸。而第臣宿疾日以添剧。日昨登对退出之后。精神恍惚。胸膈迷塞。加以风痰作孽。手足麻木。除非静居调养。难望复为平人。伏愿 圣慈特垂矜怜。亟递臣职。以延危喘。不胜幸甚。仍伏念旱势此酷。民事罔极。十行 责己之旨。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而 亲阅罪籍。普施霈恩。 圣德如此。宁有不格于天心。而雨意愈邈。感应无徵。臣深忧永念。莫知其所以然也。第臣于平素。常有区区怀抱。思欲悉陈于 冕旒之下。而自揆愚陋。不足以论国家大体。缄胸未吐。有年于兹矣。今者复叨论思之列。伏读哀痛之 教。臣犹不言。臣罪大矣。敢冒万死。辄献其狂瞽之说。惟 殿下之留神采纳焉。臣尝读易。至泰之九二爻曰。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其传之略曰。四者处泰之道也。人情安肆。则法度废弛。庶事无节。治之之道。必有包含荒秽之量。则其施为宽裕详密。弊革事理而人安之。故在包荒也。又曰。泰宁之世。人情习于久安。
畏斋集卷之三 第 311H 页
安于守常。惰于因循。惮于更变。非有冯河之勇。不能有为于斯时也。又曰。人心狃于泰。则苟安逸而已。恶能复深思远虑。及于遐远之事哉。治夫泰者。当周及庶事。虽遐远不可遗。若事之微隐。贤才之在僻陋。皆遐远者也。又曰。时之既泰。则人习于安。其情肆而失节。将约而正之。非绝去其朋与之私则不能也。若夫禁奢侈则害于近戚。限田产则妨于贵家。如此之类。若不能断以大公而必行。则是牵于朋比也。臣尝以此而观乎今之时世。盖自 仁祖反正以来。 圣神继临。善类登庸。虽值天地间大运之否。乃有丙子丧乱。而自内子至于今日三十馀年。兵革不作。四境粗安。虽不可比之于古昔升平之世。时有污隆。治有大小。虽泰。岂可以一槩论者。亦是先儒之说。则近来时世。虽谓之否中之小泰。亦未为过也。惟是人情之安肆。法度之废弛。政如程传所云。当此之时。必须用治泰四者之道。可以常保其泰。免于危亡之祸。而 上下之见。未尝及此。治体未立。群情未定。架漏牵补。一任流循之势。朝政日益疏谬。民生日益困悴。以至皇天警告频仍。非常之变。式月斯生。水旱之灾。无岁无之。至于今日而极矣。臣又按泰之九三曰。无平不陂。
畏斋集卷之三 第 311L 页
无往不复。泰之上六曰。城复于隍。臣谓今日。政是平陂往复之会也。若于此时。尽其人事。则陂者可平。往者可复矣。如其不然。则臣恐复隍之祸。至无日矣。然则人事之所当尽者。何谓也。不过曰臣前所陈四者之道而已。臣伏睹 殿下有孝顺温恭之德。有宽弘仁爱之度。前代帝王非义之行。举无可拟。而独惟 圣志不以振作变通为务。而惟以循常守例为主。此于创业垂统之君。治定功成之后。继世而王者。则虽用此道可也。至于泰极将否。百弊俱滋。群生咸困。国势垂亡之日。而欲以此道为偷安之计。则是犹老病之人气息奄奄。朝夕将尽。而曾不念滋补引年之术者也。宁不寒心哉。诚愿 殿下试取易经。反复治泰之道。而参之于今日之时象。如以臣言为不妄。必须先立 圣志。以为能行此道则国家可保。不行此道则危亡必至。以此之道。为今日治体之大要。又于朝绅中。察见其刚果英烈。心胸明阔。可任九二之责者。与图国政。勿贰勿疑。今日去一弊端。明日复一良法。包含宽容之义。奋发改革之道。并行而不相悖焉。则所谓弊革事理而人安之者。可见其效。而太平之治。不难致矣。呜呼。当今人物虽极眇然。然天生一世士。
畏斋集卷之三 第 312H 页
自足了一世事。 殿下果能坚树此志。以求同德之臣。则岂患于不得其才也。以臣之愚。观乎内外诸臣。其聪明特达。足任大事者。亦不无其人也。臣猥越是惧。不敢指数而仰达也。臣又闻再昨大臣入对。以公正用人。责之铨官。此乃局外之人常所云云之说也。大臣必闻此而上达也。夫君子进则小人退。小人进则君子退。未有薰莸并丛。冰炭共器之理。此亦否泰各以汇进之常理也。我国一自东西分党以来。君子小人。彼此相杂。淄渑一乱。未易卞别。此则天地气数之变也。非常有之理也。幸赖我 孝宗大王崇儒重道。振作士林。自是以后。若干士类处于朝廷。颇以世道为念。且以党论为耻。而但未见刚柔得中。缓急适宜。或于激扬之际。过为忿嫉。而为流俗人所憎恶。用舍之间。偏于亲信。而为失志者所非议者。亦有之矣。泰之彖传曰。既取阴阳交和。又取君子道长。盖君子之进。虽以其汇。至于阴阳交和之道。不可不务。能用此道者。亦须有九二之才而后。方能办得也。若无其才而欲用调和之道。则鲜不为侪友所疑。浮论所斥。先败其身。又安能有济于世道也。臣闻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之气交泰而后。方能成雨。反是则为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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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仍伏思惟。人与天地。同一气也。人之气和则天地之气亦和。人之气乖则天地之气亦乖。今日旱灾。必因万姓愁怨之气积于下而不能畅达。以致天地之气不交而然也。又念易书泰卦之义。专以天地交泰为言。而即臣所常讲究者。故兹敢覼缕言之也。然臣所论。只是立治体之大方而已。未有及于救弊之实事。噫。今日民生倒悬之急。当如救焚拯溺。如田政军政贡赋等违于法度而病于民生者。不可一二枚数。如臣前日 榻前所陈各司奴婢徵贡加于大典者。即其一事也。臣既发其端。复得以申其说也。大典徭赋条曰。外居奴婢收贡。纳司赡寺。其小注曰。奴绵布一疋。楮货二十张。婢绵布一疋。楮货一十张。或以绵䌷正布代纳者听。其贡至歇。安有难堪之弊。 祖宗朝轻徭薄赋。以厚民生之意。大可见也。今之所捧则不然。奴贡二疋。婢贡一疋半。而楮货价则又磨鍊于此外。且此等绵布。古以三十五尺为准。而今则以四十四五尺为准。如其头目京外色吏等人情及粮资纸束等物。一并计之。则一年一人之纳。几于一牛之价。一家或有累名备纳者。势没奈何。至于流散。各官分徵于近一族。近一族亦逃。则又不得已无论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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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一人之族。籍成数十人。年年收合。举一国之民。而不被其弊者。盖无几矣。其呼冤之状。有不忍见闻。而朝家利其需用。曾不思蠲减变通之道。噫。民不能保。则国随以亡。国随以亡。则又安能享有其利也。今之加捧。臣未知始于何时。而以理推之。不过欲裕一时之用度。以为轻歇而增加之也。加捧而民若保存则可也。今之民不能保如此。则何不快下 明命。一从大典而捧之也。然此须用冯河之道而后。方可不为俗论所挠也。伏愿 殿下试下臣疏于庙堂。讲究而亟行之。不胜幸甚。臣本至愚。其于世务。都不通晓。而世受 国恩。身居迩列。一念忠爱之诚。无时少息矣。况又入瞻 玉色之忧劳。出奉 纶言之恳恻。中情自激。言不知裁。臣无任战灼屏营之至。
论湖南事疏(戊申)
伏以顷者天变孔惨。 圣衷大警。恳恻求言之 教。宣布中外。臣虽无知识。不足以仰塞 明旨。然臣适缘私事。受由下去于湖南。得与守宰士民相接。略闻其道内弊瘼。则还朝之后。岂容泯无一言以效涓壒之助也。臣闻诸道仓谷既夥。逋欠常多。而会付元谷。则有分耗之规。虽有逋欠。其耗谷则各官例以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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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耗。推移备录于会付。民不至为病。而巡兵统营及常平厅谷则不许分耗。逋欠之耗。各官无以充备元数。则以未捧为已捧。但以其耗。分徵于民间。盖出于事势之不得已也。而其为民弊。莫甚于此。莫重元谷。尚许分耗。则常平厅诸营。何独尽占其耗谷。贻害于民乎。全罗道内。惟务安等两邑。以小邑仓谷最多。朝家闻其弊。而特许诸谷。并依元会付分耗。道内列邑之民。皆愿一体施行。此一事也。各邑正军。常苦不得充定。向日台论请罢全罗监营匠人。移补军额。监营以为此类。皆是本来匠人子枝。请还属本营。此则犹有所据。至于全罗兵营。则假镇抚,假知印,假罗将,假军牢等。遍在列邑。视他役为便歇。故良丁一皆投入。此属元非立役。只徵役布。其名号尤无谓。宜并革罢。属之各官。充补正军阙额及老病儿弱。此一事也。全罗道白绵纸。每年上纳之际。点退改备。往复之间。其弊不赀。一卷价米六斗。自宣惠厅依湖西例收捧。则足以自京贸易。而可无吏胥操纵点退往来之弊。且大好纸一卷及小好纸二卷价。各除给奴婢贡木一疋。而纸品每年渐加。点退之弊。与白绵纸无异。亦依湖西例。自户曹贸易为便。此一事也。工曹案付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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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年应纳价布二疋外。又徵春税布秋税米。法典虽有春秋收税之规。既徵二疋之布。而又有别样徵捧。则有违于法典。而匠人等咸称冤苦。且其别税。各邑或徵或否云。宜令查覈。一体蠲减。此一事也。乙未推刷时。奴婢中无后者田畓。并为属公。而其时御史失于致察。如无田畓者。则以其一族田畓。勒令属公。且于每年。勿论灾实。畓一斗落种地。徵捧正租十五斗。田一斗落种地。捧太七斗五升。凶岁则所出不足以充其所纳。亦甚冤苦云。宜令各邑从所出实数。监穫收捧。且其一族田畓勒令属公者。详查文记。还给本主。此一事也。各司奴婢。以式年推刷奴婢等远近聚会。供接差员。劳费不少。愿依内需司例。十年一推刷云。虽不能一从其愿。两式年一推刷。则亦无所失而少歇其力。此一事也。大同作木三十同以上之邑。则春秋分等上纳。而未满三十同之邑。则春等一时督徵。作木多寡。随各邑结数之多少。其出于民一也。而一时备纳。力有未遑。小邑之民。又有馀米作木之事。故上纳之数。逐年渐加。一八结所纳。几至六七疋。其势决无毕纳之望。宜勿论大小邑。大同作木。分等上纳。俾无偏苦之弊。此一事也。右七件事。虽似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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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自朝家快赐变通。则其革弊救民之道。不无少补也。臣又闻于湖南士论。故弘文馆校理金麟厚。长城人也。学问文章。为世名儒。事 中仁两庙。及 仁宗升遐。奸孽擅命。退处乡里。不复仕进。以终其身。又有至行。而为士林叹服。其高风峻节。足以砺世磨钝。长城人。为立祠宇。兼设书院。而国家尚无褒 赠之举。公议咸以为欠典。故刑曹佐郎姜沆。灵光人也。以文学行义著名。万历丁酉。为倭贼所执。入其国。拘幽二年。终始全节。倭人莫不起敬感叹。不敢加害。卒能跳还本国。其陷在倭国时。诇贼虚实强弱之势。封疏付达于走回人。及还。又上贼中闻见录一册。 宣庙嘉之。特令中官 赐酝。又 命给马归觐老父。而于时党祸方张。沆本以士类。见挤于时议。贝锦雌黄。不复收录。丙午回答使之行。还自日本。盛传倭人莫不称沆节义。至比于苏武,文天祥。先正臣金长生尝与书故相臣李廷龟。惜沆节义为时所阨。不见褒扬。而人至于今称冤不衰。故刑曹佐郎金德龄。光州人也。其为人雄勇绝代。当壬辰倭乱。奋义讨贼。有飞将军之号。贼兵不敢入湖南。人赖以安。丙申李梦鹤逆变起。猜疾之徒搆诬德龄。被逮不服而死。其将死曰。臣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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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终堂。而忘三年之哀。奋一天之雠。割情变服。仗剑倔起。不伸于忠。反屈于孝。此罪当万死云云。闻者莫不悲涕。至以岳飞之死为比。倭贼闻其死。始入湖南。其为一道之长城可知。而不幸被祸。功烈未究。国人之论。咸常嗟惜。而久未伸雪。及我 圣上临御。因光州士人呈状本道。监司 启闻。议于大臣。诸大臣合辞称冤。仍 命伸雪。泉壤幽冤之魂。庶几少慰。而然其功忠。未有褒 赠之典。道内人心。犹以为歉然。右三人等。特令量宜褒 赠爵秩。则其于激劝忠义。振作风化之道。不无少补也。噫。变异层叠。灾暵连年。一国生灵。举阽沟壑。非有大振作大变通。将无以斡旋危亡之势。区区忧爱之忱。亦不无常所过虑者。而人微言轻。不敢妄论大计。秪以小小所闻远外之事。略此陈达。然蒙 圣上一一采施。则庶几有补于不遐遗之治道矣。臣无任祈恳惶悚之至。
玉堂劄
伏以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父有过举。子不可以不谏。故臣等于今日。目见 君父之过举。不得不进劄论列。而区区所怀。不敢不尽。窃自附于勿欺之义矣。即者伏承 圣批丁宁反覆之 教。有若慈父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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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臣等感激惶悚。不知所以更达也。第念 圣教所谓淟涊回互者。臣等虽无状。亦不至为此态。至于抑扬钳制之 谕。尤非臣子所忍闻者也。夫钳制君父者。人臣之极罪也。自古权奸得志。气势鸱张。使人主不得有所措者。此乃钳制之事也。今者微末新进之臣。忝厕论思之地。凡有所闻所怀。不敢不以上闻者。其意只在于纳吾 君于无过而已。且玉堂素称公论之地者。以其采中外公共之论而导达于 天听之谓也。以此而谓之钳制君父。则万万无是理也。李尚逸本以远外之人。虽积仕循次。官至方伯。而名论素轻。交游亦鲜。臣等平生无一面之分。有何顾惜于其人。而见其被罪也。敢生盛怒。而故以偏系抉摘臆逆等语。加之于 君父也。此天理人情所不容出者也。大槩今番之事。 天怒过重。失其和平之道。应物之处。既有差谬。则其大本之有所偏倚。可以推想。故臣等反复中庸中和章之义。有所陈达。而遣辞之际。三转其意。乃以偏系二字。对差谬而言。盖心体虚明。无一毫系累。则其发也。必皆中节。臣等窃恐 圣心不能廓然大公。或有所偏系。故望 殿下深自点检。有则克去。无则益勉。以致中和之极功也。此不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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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区区愿忠之诚也。噫。自有此事以来。三司论列。大臣陈达。岂皆不忠于 君父。有私于尚逸而然也。 殿下若平心徐究。观理之是非。翻然觉悟。涣然消释。则日月之更。人皆仰之。而今乃不然。转辗疑阻。 上下否塞。一至于此。此无非臣等秉心不端。持身无状。不能见信于 君父之致。臣等更何颜状。偃然冒据于侍从之列。以贻 清朝之玷累也。伏愿 圣明亟削臣等之职。仍治臣等之罪。以为为人臣怀私罔上者之戒。不胜幸甚。臣等无任惶陨悚慄之至。取进止。
侍讲院请退行 世子冠礼疏
伏以 王世子天资岐嶷。睿德夙成。仁声仁闻。日播中外。一国臣民。莫不欢欣爱慕。咸以为圣人继出。此诚 宗社生灵。亿万年无彊之福也。然而春秋未满十岁。而定行冠礼。臣民之心。又以为太早。臣等待罪宫僚。不敢不以上陈也。古礼男子二十而冠。朱子定著家礼而曰。男子年十五至二十。皆可冠。司马光之言曰。古者二十而冠。所以责成人之礼。近世人情轻薄。过十岁而犹总角者鲜矣。世俗之弊。不可猝变。若敦厚好礼之君子。俟其子年十五以上。能通孝经论语。粗知礼义然后冠之。斯其美矣。朱子家礼。盖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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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而遂为天下士夫通行之礼也。按仪礼冠义。有天子诸侯十二而冠之文。说者曰。人君之早冠也。王教之本。不可以童子之道治焉。又按冠义曰。虽天子之元子。犹士也。朱子解之曰。此明世子之冠。犹士礼也。天子诸侯十二而冠。说者犹以为早。况 世子之冠。乃于十岁前行之乎。臣等伏闻 筵臣陈达。不当先冠礼而后入学云。则自 上以为 列圣未有未冠而先入学。又以 仁宗大王故事为 教云。臣等又以为不然也。古者王公以下。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自有定法。王公十二而冠。士二十而冠。又有定礼。则王公之入小学。未尝冠也。士入大学。亦未尝冠也。入学之无系于冠不冠。于此可知。而我朝 列圣入学之礼。元服之岁。臣等未及有稽。而 仁宗八岁而冠。其年入学。臣等诚未知其冠礼合于古礼也。且历代帝王冠年。俱载史册。斑斑可考。周成王十四而冠。汉惠帝二十而冠。昭帝十九而冠。成帝十九而冠。曾未有未十岁而冠者。何必以 仁宗故事可疑之礼。取法于今日乎。惟我 王世子天纵生知之资。绝出常伦。虽在幼冲之年。已有成人之德。故 圣明以为可冠。朝廷亦不以为异事而争之矣。然迟待四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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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业益就。睿知益崇而后。始行冠礼。则岂不为大善而全美乎。司马光轻薄之讥。敦厚之谕。虽为凡人而发。人君于此尤不可不加之意也。况人君表率一世。而在上者早行冠礼如此。则在下者必争慕效。亦何以禁其轻薄之习而养其敦厚之风也。且闾巷窃言冠礼如是早行。婚礼必随而早。此虽揣度之言。其次第亦似当然。早婚之失。其为损害。不啻如早冠。但为失礼而已。 殿下保养 世子。宜无所不用其极。亦尝念及于此乎。闾巷臆料之言。不当上达。而然臣等区区忠爱之心。亦不无过虑。并此先事而言之。 殿下深思远计。亟停冠礼。必过十二岁而后行之。先行入学之礼。以副臣民之望。不胜幸甚。臣等俱以无似。素昧礼学。猥言及此。固知不概于 圣心。而然此莫重之礼。不可以有差。故不得不罄其所怀。 殿下如以臣等之言为无足信。请下此疏。令大臣儒臣杂议而处之。则大礼幸甚。臣等无任祈恳屏营之至。
玉堂劄
伏以臣等即伏见 答掌令李叔达,苏斗山等避辞之 批。臣等相顾惊嗟。窃为 圣明惜此失言也。夫宦寺之职。只为守阍传命。备扫除而已。监董缮修。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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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之有无。臣等虽不敢知。而槩以事体言之。 庙宇重建之役。大臣重臣既已专管敦察。则别遣中官。同参看检。实非正大之道。台臣之初不争论而到今始言者。未免有后时之失。 殿下责之是矣。抑其心之所存。有何不公不正。而 圣明之疑恶至此也。夫不公者。挟私之谓也。不正者。挟邪之谓也。今此台臣所论。有何一毫出于私邪者乎。臣等窃恐 殿下平日厌闻台阁劘切之论。 圣念不能和平。而有此臆逆横加之 教也。昔唐宪宗使宦者检校馆驿。左补阙裴潾谏曰。内臣外事。职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绝出位之渐。事有不便。必戒于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检校馆驿细事也。而古人之论谏。尚犹如此。况今 庙宇之役。何等重事。而必令宦寺参检于其间乎。且再昨宫女死罪处决事。 殿下不从有司之谳议。既加一等。又不待百日之限。臣等亦不能无惑焉。夫金石之典。不可以毫发挠改。而今 殿下以一女之罪。轻改 先王之法。其人之伏法早晚。固无足言。而 殿下之率尔处决。为可惜也。此虽既往之不必咎者。而恐其关于后弊。敢此并陈。伏愿 殿下留神采纳焉。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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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北儒请钟城涪溪书院 赐额疏
伏以臣等所居。北鄙绝远之域也。地与戎羯为界。俗以弓马为习。士子之生于其间者。何所观感而有所知识也。幸赖先正儒贤谪居斯土。以训迪士子为务。士子由是兴劝。知有诗书礼法之教焉。知有孝悌忠信之道焉。其有赖于民俗者。夫岂浅末也哉。仍窃伏念先正臣故文简公(文献公)郑汝昌。遭戊午史祸。谪配钟城。其后有若应教臣奇遵。遭己卯士祸。配稳城。有若副提学臣柳希春。遭乙巳士祸。亦配钟城。有若参赞臣郑晔。尝为钟城府使。此四臣者。皆以名世儒贤。遭时不幸。窜斥边地。素位而行。探讨经籍。以其绪馀。教训蒙士。虽其设教有久近。收功有浅深。而北方人士粗晓学业。免为禽兽之归者。惟诸贤教泽是赖。而至于近世。有若大提学臣赵锡胤。有若参判臣俞棨。俱以一时 恩谴。或守钟城。或配稳城。惟此两臣者。皆以至诚教育多士。数年之间。远迩风动。臣等虽未知两臣学术之为如何。而以臣等耳目所睹记。论其师表成就之效。则亦无愧于古人矣。在昔钟稳两邑。各建祠宇一间于乡校墙外。以祀奇遵,柳希春两臣。后来多士之论。咸以此祔祀。于礼为苟简。遂协谋鸠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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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一祠宇于钟城之涪溪里。以右六臣者合享。而兼设书院。为章甫藏修之所。而辍去钟稳两邑附建之祠。于是列邑人士莫不兴起其慕贤向学之心。来集院中。群居肄业。庶有相观为善之地耳。或云北鄙用武之方也。儒教非所当先。此甚不思之言也。昔在壬辰之乱。叛民之变。独起于北道。此由遐远之俗。不沾王化。一被奸人诳诱。靡然趋于叛乱之域。而不复知有君臣逆顺之理。礼义廉耻之道。当是时。若无若干士子倡义讨贼之举。则关北一道。当不为国家之有。由是观之。虽在边鄙。尤不可不培养儒教之一脉。以为根本之图也。今者书院之设。殆遍国中。几乎三代之国都闾巷。莫不有学之规模气象。而独惟关北通一道九官。始建此一书院。此诚绝无仅有之举也。然自国家若无表章之方。一道人士。其何能有所激励而作兴也。此臣等所以不远数千里而来。敢有所陈吁于 阊阖之下。伏愿 圣明勿以臣等遐远微贱而废其言。特 赐院额。以副多士之望。不胜幸甚。臣等名编儒籍。亦编城丁。无事则粗习诗书。有变则悉就行伍。臣等实无托迹儒院。自便其身之图。惟是秉彝之天。好善之诚。不以荒裔而有间。故俎豆数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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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依归之地。讲明义理。率先氓俗。庶几有裨于亲上死长之道。故既与之搆成院宇。复为之来请扁额。虽甚猥越。实出诚悃。惟 殿下留神矜察焉。
玉堂劄
伏以儒贤在野。难进易退。向日之来。诚出于感激 殊遇。而举国以听。 上下交孚。知无不言。言无不用。此诚千载一时之会。而国人想望以为中兴之业。太平之治。可得以复见矣。昔子产治郑三年而后谤止。为政之初。小民之谤。自昔然矣。而徐必远敢于此时。挺身投疏。危动恐喝。无所不至。竟使儒贤不安于朝。而其退不俟终日矣。于是公议齐奋。两司并发。论以削黜。半年始停。必远苟无妨贤病国之心而不幸事至于此。则为必远之道。惟当痛自悔责。若无所容。庶使国人因后来自处之迹而恕前日妄错之罪而已。顾乃不然。台论方张而晏处京家。叙 命才下而即谢西枢。其纵恣无耻之状。人固骇然而鄙之矣。及授秋官之长。始乃陈疏。张皇辞说。有若全无负犯之人。不揣己分。猥引先辈长德之事。欲藉庙堂之一言。为汲汲出仕之计。其所自托于廉隅者。益见其廉隅都丧也。其文过遂非。把持一世。轻朝廷而蔑公论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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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加于一节矣。必远从前悖理之事。不一而足。以朝廷曲加容贷。未曾深罪。任其猖狂恣睢。无所忌惮。每见可骇之事。辄曰此人本来如此。 殿下又从而宠任之。殆如父母之畜养骄子。宋时烈宠幸横恣之言。盖出于此。而必远乃引邓通,韩嫣之事。以自明其不类。而辞意益抗。略不自逊。盖宠幸非一途也。何必有铜山钱布贝带脂粉之事然后。方为宠幸也。其不自知不自量。吁亦可骇。亦可笑也。仍念朝廷之有取于必远者。以其有气魄而然耶。夫人以理率气。有所持循。则其气也方为正大之气。而若气胜于理。无所裁抑。则其气也但为纵恣之气而已。异端之说认贼为子者。皆由于理不胜气之致。而圣贤之所深忧而痛斥者也。必远常时行事。不顾义理之如何。专任血气之所发。则其无伦坏义之举。何所不至。而从前惩责不严。横恣益甚。不知公论之为可畏。朝廷之为可尊。无复顾恤。乃至于此。此而不治。则臣恐公论无以行。朝廷无以尊。无识使气之徒。皆有所慕效。而其为世道之害。将不可胜言也。伏愿 殿下亟命削罢其职。严加责罚。使少惩艾而复有善状于他日。则徐议所处之职。亦未为晚也。台官方论此事。而臣等忝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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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地。亦不容无一言。敢此陈渎。惟 殿下之裁察焉。取进止。
传谕怀德。复 命后辞职。仍陈沿路所闻疏。(庚戌)
伏以臣谬被 恩赏。冥升资级。辞章未彻。旋忝匪据。承牌出谢。黾勉行公。不称之愧。已无足言。而臣之宿病。人所共知。筋力精神。决难堪供夙夜。近复承 命。传谕远外。冒犯潦涨。颠顿驱驰。疲残气力。一倍添伤。仅得扶曳复 命。退还于家。疾势顿剧。更无起动仕进之望。且臣出使之日。同副承旨洪柱三陈疏到院。与左副承旨成后卨相议许捧。以 国忌斋戒。当为留院。而下吏忘却。直传于别监。臣等闻甚惊骇。使还持来。而臣则下直退出矣。今闻当日柱三之疏。已即入 启。后卨以此待罪。则臣以该房之代。不察之失。有加于后卨。亦安得晏然于职次乎。伏愿 圣明亟命镌递臣职名。俾得专意调治。以延危喘。以安微分。不胜幸甚。臣于今行往返。有所闻见。拟于登对时奏达。而贱疾如此。不得不冒陈辞职之疏。则区区所怀。不敢不并达。以冀 圣明之财处焉。臣之所经一路畿邑。农事虽似稍胜。初不播种处既多。种而不耘。荒弃者尤多。其能播且耘而得以茂盛者。不能十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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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自稷山播耘者。已不及于畿甸。至于天安而尤甚。闻邻邑温阳亦然云。盖此数邑。水根既少。旱灾亦甚。路傍田土。弥望荒弃。臣之见闻所及。虽止数邑。其他野邑非灌溉之处。必皆一样也。天安则士民相率拥马呈文。愿以此状归达 天聪。特蠲徭赋。俾活馀氓云。如此等邑则不可不荡减诸般徭役。以为存恤之地也。其他依山之邑。比野邑稍胜。而一邑之内。灾实亦悬殊。亦以山野水源之有无。致此灾实之不同也。大槩列邑田土。不播不耘者。多于上年。上年则虽甚枯旱。种粮犹未全乏。或能付种耘治。及秋所收虽微。视今年初不播耘。有间故也。即今若干早谷成熟者绝少。而人皆径先摘取。又被流丐窃食。只存枯茎。更无所收。晚谷又为淫雨烂伤。疾风偃仆。水沈浦落。在处被灾。木花房颗。亦皆腐落。其稍似茂盛者。亦恐同归于失稔。今年畿湖农事。大较上年。皆以为不及。此非过言也。各邑罢赈之后。或以官需。贷施饥民。以此土着之民。颇得全活。而至于流丐。则无所仰哺。僵死道路。或有才毙而未及掩埋者。或有既埋而经雨暴露者。或有暴尸流于川涨者。或有头骨沈于行潦者。伤心惨目。有如是者。而村里空虚。人烟萧瑟。虽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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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大乱。人民死亡。岂有甚于此时者哉。且自今年饥馑以来。人心交丧。民俗大坏。父母死而子不知哭泣。子女饥而父不知呴哺。唯以偷窃得食。以延晷刻之己命为心。虽未及群起为盗。其心则几尽为盗矣。此皆迫于饥馁。失其本心。伦理灭绝而不自知。朝家若不大布德意。有以感动民心。则民心将不知有国家矣。可不惧哉。且今馀存之民。有如病人垂死。气息奄奄。必须安置枕席。多方医救而后。可得全活。若救病之人。束手坐视。反令病者自起而任平人之事。则其不能而促绝也必矣。国家经费。虽已匮竭。必须 上下中外万分节约。而大蠲徭役。以安民生。然后民之馀喘可活。而国家可保也。军兵死亡。阙额极浩。目今更无得丁充补之势。各官最以为闷。而今闻 圣明已下军兵阙额勿为岁抄充定之 命。甚 盛意也。但岁抄虽停。今年死亡军兵身役米布。若徵于族邻。则族邻之仅活者。决无支堪之势。如此之类。不可不查出荡减。而各司及内奴婢,诸色匠人,司仆诸员乐工,奉足死亡之类。亦宜一体施行也。官粜各谷。以八结分给之外。又以乾粮。计口给粜。此谷亦在还捧之科。而病死饥死。绝户甚多。其指徵无处者。若复徵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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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邻。其为族邻者。已籴犹患未备。矧望备纳他籴乎。此类亦不可不查出。悉皆荡减也。如清州则饥民就粥者。几至二万。群聚染疫。难救死亡。故境内之民自愿就粥者。亦给乾粮。以此粥米虽减。乾粮所给之数。至于累千石。其人本皆赤立。又多死亡。即今还徵。实无其路。本州仓谷。至于四万馀石。常年则粜籴之际。民反为病。四万馀石之荡减数千石。非为大失也。诸邑皆望荡减乾粮之粜。而虽不得尽行荡涤。其中绝户。不可不全减。一户中死亡之人。亦依当初计口以给之例。今当计口而减之也。湖西一道。分受嘉兴,安兴两仓之谷。今当还偿。而远地输纳之际。民力尤困。安兴谷则系是军饷。虽不可不还纳于本仓。而量宜减捧。待年充纳。嘉兴谷则各官愿捧留本邑。以为明年散给之资。赈厅所管之谷。在彼在此。又何择焉。此则宜从各邑之愿。而其中或有本邑仓谷太多。民苦出纳者。添得移转之谷。反为日后之弊者。其捧留便否。宜先问于列邑而处之也。朱子之设社仓。初因移转之谷。捧留于里社。而仍令里中儒士句管出纳。常年则十分收耗二分。凶年则收一分。大凶年则尽减其耗。朱子以为此法宜行天下。此盖救荒之第一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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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盖以朱子社仓诸记文考之。五夫社。初因移粟。而其他则皆私聚而设仓者也。即今官仓之谷。略仿此制。远村之民。犹苦受纳。莫如各里加置社仓也。臣每见监司守令。劝行此政。而以民间初无可聚之谷难之也。今若嘉兴仓移转之谷。捧留于各里。里各设仓使里任句管。而上其簿于官家。则穷民不出里中。可受可纳。此制流行。则他道他邑之民。亦必效仿。有私聚而设仓者矣。臣前所陈劝民殖谷之方。已蒙朝家采施行会。而今若又设社仓。则其于蓄储之道。尤为广益也。但于常年则未有大贼偷取谷物。仓库一二间之营筑。亦非难事。故臣曾在乡曲。与里人私聚谷物。设为社仓。秋而敛聚。当春夏渴急之时。而还为散给。人甚便之曰。此谷若在于家。岂有至今储存之理乎。其谷本出于各人。而及其还受。如新受赐。此法之大有利便。臣固验之。而第恐此时。村里二三间草创库舍。守直虚疏。则难以御盗。此亦并问于各里有识之人而处之可也。畿甸则分受江都,南汉移转米。而厥数甚多。邑不下千馀石。民间既纳本官之籴。又纳此籴。决无两办之势。移转米则或捧其半。或捧三四分之一。而使民专纳本官之籴。则明年可以还救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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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且偏偿移转之籴。而本官捧籴数少。则其势明年又不得不更请移转。与其既纳还受于远地。曷若姑减此而使裕于本官所纳之籴乎。且闻各邑之言。今年设赈时。不择远道他邑流丐而并赈之。此固一视同仁之政也。然其流丐者。既离本土。专抛农作。罢赈之后。无所于归。流行道路。没数颠毙。虽死有迟速。其同归于死一也。国家当初设赈之意。又安在哉。明年若复设赈都中。则只赈都民。各邑则各赈本邑之民。如有远道他邑之民来就赈者。自其邑递送邻邑。次次赈馈。俾还本土。而就本邑之赈。递送之类。又报监司。以为凭考死亡之地。则民各不离本土。族类相依。或事农作。罢赈之后。亦不至于尽归死亡也。畿甸湖西所经各邑。臣所目见。而其所农作。大较已不及于上年。两南则道臣状奏续闻。其不及于上年。又决矣。今春则国家犹有储蓄以赈民矣。明春则复出何储以救民死乎。又牟麦绝种。将不得耕播。赈厅若干所贸。难遍畿内。况于八路乎。明年春夏间民死之惨。必甚于今年。国家存亡。当于是乎判矣。五谷之外。草木服食之方。无如松叶。朝家既令中外着实晓谕。而臣于今行。略问守宰。则或有略施者。或有全昧者。惟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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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使南九万设舂于轩庭。作末满瓮。以馈眼前饥乏之民。而知其有大效矣。臣曰。明年赈济则不可不专用松末而为粥。九万曰。其作末未易。何以继馈许多饥民。臣意宜令八道各邑。及此秋冬间。使民户摘取松叶。作末纳官。如捧救荒豆叶之规。积置官库中。以为明年赈救之资。则举国民户。皆知服此。或以纳官。或以自服。自岁前。可以节食所收之谷也。臣闻壬辰乱后癸巳设粥之时。以松叶末十分。和米末一分作粥而馈之云。今年粥资。一名率用二合米。二合米今若作末。可为五合也。五合可馈五人。以一人之食。分馈五人。不亦为大益乎。松叶健中补气。胜于五谷。若用一合米末而服食。则其免死必胜于徒食二合之粥也。但各邑或用松叶粥。或用全米粥。则饥民必有所避就。而官吏之欲用松叶粥者。必动于饥民一时之毁誉。而不能着实行之。米尽之后。虽欲复用松叶。所和之米亦乏。则更无奈何矣。臣意自都中先用松叶粥。不复馈民以他粥。其不肯吃啜者。此非饥民也。宜一切却之。又令外方专用松叶为粥。则用米少而活民当无限矣。营将之设。无益于军政。而徒贻供亿之弊。人之言者已多矣。盖闻营将四朔巡历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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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如飘风骤雨。何能精训坐作击刺之法。而前后营将所见各异。则如军器中矢镞菱铁等物。或令斲而小之。或令补而长之。点检军装。使之改造亦然。烦苦之外。虚费亦多矣。巡历或值雨雪愆期。则远邑军兵。聚待官门。或至五六七日。既到之后。军兵等又私聚米布。椎牛酿酒。以馈营将所率。且矢数亦以贿赂载画。其行赂者。虽不中。得画而受赏。不行赂者。虽中失画而被罚。其无实效如此。国家姑无兴兵御敌之事。而方今至计。惟在安民救死。则营将实宜革罢。以其支供之费。归之救民。令州府大邑。兼营将讨捕使。如两西关东之比。则四朔试射放。本官自当行之。军兵可无累日待候之弊。其所鍊习。不及于骤过之营将。臣所未知其军政修否。兵使兼营将。巡历及会操时。亦可以检察而课其勤慢也。各官例苦营将接应。臣非偏听列邑之言。军民公共之言。臣自前闻之。今行过清州。与兵使相接。言及此事。兵使亦以营将为无益矣。况今水陆操鍊。营将巡历等事。并限明春停止。则明年冬前。姑无鍊习之事。无事冗官。又何可坐费官俸乎。尤宜姑罢。而明年秋后。且令本官试射放。兵使兼营将。巡历检察。如臣所言。而军政如有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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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复设营将。亦未为不可也。且驿路凋弊。几于绝站。各驿死亡馀卒。糠秕犹不自饱。矧望饲马以谷乎。驿马疲瘦已极。而驿卒又偷公马而逃。前头若不别样抚恤。朝家使命。将不得通行也。凡大小使命。宜加申饬。以遵法度。品马既减之外。或有乘率可减者。亦令减省。如承旨奉 命之行。则例率书吏,使令各一人。臣初亦循例带行矣。及见驿路残弊。悔其所率之剩书吏使令中虽无一人。岂不可以作行乎。以此推之。其他使命。带率不紧之人。贻弊驿路。可知矣。且监兵水营都事,营吏之递番往来者。交于道路。而亦皆给马。各驿最以此为苦。营吏率以一朔践更。而立番之时。自营门给料。外方官吏之役。无如营吏之便者。虽令持私马往来。亦非偏苦。而且其立番之时。多受各官赂遗。归时则骑马之外。又责卜马。满驮而去。各驿宜乎难堪也。自今营吏给马之规。一宜禁断。如有犹踵前习。则随现重治。以除驿路巨弊可也。臣当国事危急之日。奉 命出使。既有见闻。且有愚虑所及。不避支蔓。猥此陈达。伏惟 圣明勿以人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