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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說
志願說
吾嘗慨然發兩大願。以爲讀盡古今奇書。覽盡天下名山。大丈夫之能事畢矣。獨恨夫吾之生也後。其地偏。足跡不能出數千里之外。雖欲汎洞庭探禹穴。登泰岱小鄒魯。北遊燕,趙。上太行俯黃河之奔流。追子長之高躅。已不可得矣。而六經,百氏之書。雖得而讀之。固不能盡覽天下之奇書如中國之騷家也。旣而。夷考朱晦庵遊歷所錄。東入雁蕩。西上廬阜。南登祝融之絶頂而已。其行脚。未嘗一日渡江而北也。於是歎曰。彼生於中國者。顧有時而限於南北。余尙何望哉。雖然。東國山水。名於天下。嶺以南諸山。奇峭雄拔不減雁蕩,會稽。而東海上蓬萊,楓嶽。固中國騷人道流所願遊而不得者。余嘗一登覽焉。絶雲霞而傍日月。觀夫大瀛,裨海。環繞於宇宙之外。庶幾少攄胸中之芥滯。可謂覽天下之名山矣。歸而讀晦庵夫子之書。其書包六藝。攬百氏。掇秦,漢。轥魏晉。下逮隋,唐。採剝諸子。咀英獵微。汎泆佛老。星經圭臬。九流雜技。騷怪幽奧。靡不刮磨而畢露。其闡發昭晢。以章先聖之
正統。若鑑燭幽而車指南。若發千門之扃鐍而洞之也。其挑剔疏決。以達其歸。若濬畎澮導百川。合之江淮河漢而東注之也。其斥遏異端。息邪衛正。無不批亢擣虛。剖其巢穴。若風櫛雨沐。戰勝攻取。廓四海之荊棘而一之也。而咸萃茲書。余得以寓目焉。是亦未嘗不覽盡天下之奇書也。噫。斯二者。足以自快。而酬吾平日之願。吾之生之後而地之偏。尙何恨也哉。雖然。斯二者。外也非內也。不求諸內而有得焉。尙可謂大丈夫之志願也哉。尙可謂大丈夫之能事也哉。
諫說(上○己卯)
有人於此。其所爲繆戾也。則鄕黨之人。相與訾議之而已。未嘗以告諸其人也。爲其親戚者聞之。亦不以告。則人必以爲不忠不信。不可與相從矣。如告則其人也輒勃然而怒。以爲我何嘗如是也。鄕黨之人。亦何嘗然也。汝欲害我而云爾也。夫如是則其人之所爲。日益繆戾。而鄕黨之訾議。日益沸騰。而親戚相戒不敢告。於是乎其人也顚冥昏倒。如聾如瞽。亡身之禍立至而不寤。不亦悲夫。余觀於漢,唐之季。昏庸之主。幾何其不與斯人相類也耶。端坐於法宮之中。嚴邃若天帝之居。吾雖有不善。人何從以知之。但見其
宦官宮妾讒夫小人。競進其諛言。彌縫其惡而掩覆之。不知史氏已書之於冊。士大夫之有識者。已相與扼腕。竊議於家。至於街衢之上。窮谷之中。婦人孺子。已皆相與痛歎誚侮之。而弗之聞也。幸而有一忠臣志士。不勝其憤惋。不計其死生。暴其心肝。而冀其感悟。則輒艴然而怒。以爲彰君之惡。而賣名聲於天下也。薄者。竄謫之。甚者。磔戮之。快其意而後已。是何異於以鄕黨之竊議。爲親己。而以親戚之忠告。爲害己也哉。於是乎惡聲。嘈嘈於天下。穢聞。流傳於百世。而不之知也。弗之改也。以至乎危亡。尙何足悲哉。若唐僖宗之殺孟昭圖。宋高宗之殺陳東是已。
諫說[下]
君人者。喜聞其過。而未嘗不畏天下之人聞之也。蓋明爭顯諫。則未嘗不厭之。密疏其過。則多有開顏而受之者矣。然則喜聞其過爲難。而不畏夫天下之人聞之也。爲尤難。是亦不知君人之道。而不能以天下。爲度內之故也歟。今夫其父有過。其兄諫焉。隣之人在座。則姑且含默。以待其出可矣。而豈可使其弟之不聞乎。自人臣言之。天下一家也。君人者。天下之父母也。彼天下之人。卽吾之弟也。而何畏夫使之聞乎。
爲人君者。苟知此道。則視天下百姓猶吾子。而天下百姓視之。猶父母矣。曷嘗見人以父母之過。告諸隣人者乎。
貧婦說
隣有貧婦焉。薄田而衆口。秋之所穫。不足以支冬春也。則貧婦能撙節伸縮而補葺之。有其道也。及乎來歲之秋而有餘也。里之人咸歎服焉。客往問之。對曰。有餘而費之。則吾不知其爲有餘也。不足而節之。則吾不知其爲不足也。曰。嗚呼。此古有道之士保國養身之說也。今吾得諸貧婦。
法制說
夫創法立制。垂之萬世。行之而無弊。運之而不窮。至矣盡矣。無以加矣。其次。維持數百年。可得而無弊。勢窮則變矣。又其次。僅足以彌縫眼前而已。嗚呼。創法立制。其可易而言之哉。且夫周公。元聖也。明祖。神人也。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至於創制立紀。以爲燕貽之謀。則必思之又思。夜以繼日。積月累年。乃有得焉。夫以天地運行之數。世道升降之機。風俗因革之勢。人心變化之形。紛綸錯綜。有不可得
以盡察故也。今以一人之智。揣摩於數百年之前。使中其所爲。曉然若目見而爲之者。顧不亦難哉。
城池說
世之病爲城者。常以驅民入城爲難。咸曰。有城無民。將安用之。爲民者。聞築一城修一栅則曰。城雖築柵雖修。吾誓不彼入也。苟若是。則雖有金湯之固。何補於國哉。彼禽獸之無知也。驅之不以其道。則將見弱者。奔逬而四散。彊者。咆勃而傷人。不可得而制。而況於民乎。愚而神者。民也。莫深喩於利害之所在也。嗟夫。不能使蚩蚩之民。爭自入城而求活。而每有意乎驅之。則宜乎民之不樂入。而城之不足恃也。有一策焉。請試論之。夫城堅而粟富。器械利。士卒選。將帥得人。號令嚴明。有必勝之道。而無必敗之形。則民入城而有百全萬安之道。不入而他走。則必有飢莩塡壑之患。幸而免於飢莩。事平而歸。則必不免於違令之誅。當是之時。利在於入。至如城脆而粟貧。器械朽鈍。士卒怯弱。將帥非人。號令失當。有必敗之形。而無必勝之道。則民入城而必有目前不測之禍。不入而他走。雖知有飢莩之患。違令之誅。弗暇計也。當是之時。利在於不入。苟使民知利在於入。則雖賞之使不入。
不可得也。苟使民知利在於不入。則雖刑之使入。不可得也。然則如之何其可也。莫若高築城。多積粟。治器械。鼓士卒之勇氣耳。其要在於得人。
鄭是僑字說
壬寅月正之四日。晉陽鄭鳳輝氏冠其子是僑。以書宿之曰。願吾子之來敎。屬余有寒疾。不可以風也。敢辭。余旣未廁於贊者之後。則字之而勖之以辭。非異人任耶。雖然。吾於鳳輝氏。視猶兄弟也。於是僑。視猶兄弟之子也。惡可以不往而遂已也。則字之曰希直。演其義而文之。俾於其三加告之曰。棄爾之幼。順爾之性。聞昔之賢。有國僑者。有君子之道四。敬,恭,惠,義。聖人總其德而目之。則曰遺直。爾誠希之。盍先務斯四者。蘄至於直。爾尙克蚤夜孜孜。就其如而去其不如。思奮焉迭駕。蔑不及焉。爾可不自勖。又爲告之曰。孔子云。人之生也直。何謂生。人所得於天以生之。性也。性具於心。感於物而爲情。性其體而情其發也。其體也直。故其發也亦直。夫惻隱之發也直。故心得其正而爲仁之用焉。羞惡之發也直。故心得其正而爲義之用焉。辭讓之發也直。故心得其正而禮之用行焉。是非之發也直。故心得其正而智之用行焉。如或
惻隱而不直。則要譽納交。而仁之體不立。羞惡而不直。則矯行近名。而義之體不立。辭讓而不直。則簞食見色。而失其所以爲禮。是非而不直。則縱橫捭闔。而失其所以爲智矣。是以。君子之學。以直養而無害。方正而有則。明白而易見。如砥之平。如矢之直。無一念之枉曲。無一毫之私邪。參錯於其間。然後可謂盡吾性之全體。而達其妙用矣。此則盛德者之事。抑可謂高於子產一等矣。爾誠希之。爾尙克蚤夜孜孜。去其不如而就其如。思勉焉竭才。冀有以齊焉。爾可不自勖乎。雖然。猶有進於是者。夫子繫易。在坤之六二。盡之矣。今使者之歸遽也。未暇究乎直方大之說。夫冠而後。見鄕先生父執。禮也。吾以俟夫是僑之見。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論]
歷代君臣論
余謂君臣之間。恩愛至重。無異父子也。夫父子之間。人道之際。切近而易見者也。君臣之間。天道之際。微遠而難知者也。故世人不察。以君臣之義。求之於名分等威之間。而不知恩愛之至重也。夫所謂君臣主義。父子主恩者。特云其所主差異。所爭毫末耳。義之全體。豈不干涉於父子之間。而恩愛之重。何嘗欠闕於君臣之際乎。且余觀於歷代君臣之際。氣象源流
之相類。然後益知君臣恩愛之重。與父子無異也。蓋天地陰陽之氣。運行斡旋。固有會通否塞之時。方其渾淪磅礴。醞釀發泄。稟其至全至大純粹精者。爲天地百神之主。其偏小餘剩之氣。敷爲衆材。俾之服役臣屬。以成天下之務。故人臣之雄材碩器。要不出人主範圍度量之內。第氣脈風流。大略相類。則抑可謂有之耳。漢廷諸公。雄偉朴茂。唐朝人才。英敏發越。有高祖太宗之氣象。宋朝人才。正大和平而溫粹。亦由太祖之氣象如此故也。譬之木焉。根株之流通。而柯葉以之碩茂。譬之水焉。源頭之由來。而流派以之淸濁。同一氣脈故也。由是觀之。天道之際。雖曰微遠。豈復有難知者哉。嗟汝薄夫。尙鑑茲哉。
王安石論(庚辰)
余嘗見智謀之士。以一隅之見。妄有建白。以誤天下蒼生者多矣。不亦甚可慨也哉。夫以一人之智。不足以律萬人之胸臆。一事之利。不足以例萬事之便宜。理勢之所必然也。天下公共之口。違之而不問。數世常行之策。革之而不恤。任一人之見。而營一事之利。害及乎生民。禍延乎後世。尙安怪哉。王安石是也。或曰。安石不用。則後世之名。高於賈誼。賈誼得用。則安
知不如安石之顚沛乎。曰。不然也。二子之稟質學問。言語文章。慈良之與傲狠。明爽之與執拗。迥然不同。則惡有如子之所云乎。安石未柄用。當時已有知其爲人而卜其事業者矣。賈誼雖用。其所設施之方。符驗之著。未必如其所云云也。然誼之策。或有行於當世者。或有行於後世者。頗能有益於漢。而安石釀成靖康之禍。二子優劣。不必論也。但其年少。慨然以天下之重自任。文章雋辨。才氣輕銳。二子固未有不同也。夫惟事功之集。在於道德力量。而不在於言語才辨。天下。大器也。治平。大業也。夫惟鎭靜博大。剛健篤實之君子。而後能擧其大器。而成其大業。漢文帝,宋仁宗近之矣。二子眇然以輕銳之氣。扣發其外。而欲以動搖其中。吾見其戛戛而難合也。賈誼在景帝之世。則或能行其志。而安石遇神宗。爲魚水之契。膠固而不可解。此景帝之所以不若文帝。而神宗又惡得以希仁廟也哉。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記事]
記辛酉疏事
公元1621年
其歲辛酉。嶺儒將伏闕上疏。請斬姦臣李爾瞻等。儒林故事。必擇名家子負當世重名者。推爲疏首。則曰鶴峯金先生有賢孫。曰上舍公。非斯人。莫可者。咸曰
然。公辭之至再。衆猶不釋。公質諸家大夫洗馬公。洗馬公曰。爾其勉之。爾雖布衣。世臣也。先君子志在忠烈殉國。爾所知也。爾能以死報國。毋忝先君子之訓。則雖死。猶生也。爾其勉之。公泣再拜辭訣曰。敢不祗敬。承大人之命。乃出詣疏所。則不震不懾。遇多士甚肅。而處事從容靜暇。衆心賴以粗安。巡察使鄭造。爾瞻爪牙也。馳詣安東府。肆凶咆勃。怵脅士流。謀撓疏事。公志氣彌厲。以凝重自持。造乃色沮逡巡而去。欲得公疏藁。先報爾瞻。爲之地謀。取之多方。公閟之極嚴。不許宣露。造竟莫能得之也。爾瞻宣言懼光海曰。嶺儒外託陳疏。其實張弓挾矢。水陸幷進。謀不利於國家。則又宣言于外曰。主上大怒。俟諸生至。而盡殺之。人人聞者惴恐。公不爲動。旣入城。爾瞻僞爲完平相遣人者。譬曉之曰。疏若聞。事將不測。且無益於國。徒死無爲也。孰與輟疏而歸。保全士林之爲愈也。公逆知其詐。正色斥之。疏旣入。竟無他。夫以草茅之士。抗疏獨陳。請斬權姦。折首不悔者。古有之矣。時幸有得全者矣。至於合疏伏闕。則權臣目之以結黨謀變。陳東所以見殺於宋也。故當時議者。策多士必盡死。雖多士幸而不死。公則必死也。而公遂得不死。人皆
公元1663年
莫知其故。而雖公亦莫識其所以然也。蓋諉諸天幸焉。公歿之數十年。公之姊子金時任重卿。遇醴泉朴𤪋甫。談辛酉疏事。朴曰。洛中有宋君者。信義士。慷慨有氣節。重然諾。與柳希奮相善。其時金丈之免於大禍。宋君之力也。當嶺疏之至也。爾瞻忿懼。罔知所爲。陰勸光海。闔四大城門。拒嶺儒於城外。掊擊而殲之。區晝(一作畫)已定。宋君密認其謀。貽書希奮曰。閉城門戕諸生。秦所以卽亡也。柰何蹈之乎。況嶺南。國之根本。南寇脫有變故。唯嶺南是賴。戮諸生無辜。重失南中士心。豈所以經國久遠之謀乎。公託在肺腑。何忍坐視國亡。不一爲上言之乎。希奮然之。密奏其書。光海寤。命開城門。解散其謀。嶺儒之得免於撲殺之禍。宋君之力也。又曰。宋君。故監司應洵之孫也。爲人長者。有故家遺風。癸亥改玉。申文貞欽。秉銓。欲官宋君。宋君曰。公爲國擇人。盍先金某乎。文貞嘉之。卽授金丈安奇察訪。俾之便省覲也。宋君吾族丈行。嘗語余云。金公吾素不相識。吾終始爲金公。靡不殫力焉。吾旣不泄於人。人無知者。雖金公。卒莫知吾如此也。夫急士之難。而終不使人知之。宋君眞信義士。重卿甫。聞而心識之。癸卯夏。余到金溪。爲余誦朴說如是。余問
宋君名誰。重卿甫忘之矣。他日閱晦庵跋。鄭宣撫帖。有曰。賢士大夫竄逐之際。雖其平生篤友。亦或背而去之。乃有平日不相識之人。獨能奮然不顧權臣之威。以致擁護之力而不少懈。非秉彝好德之良心。憤世嫉邪之壯志。獨有得於天分之多。其能然乎。余於是感歎。其所謂好德嫉邪之志。獨得於天分。若向所謂宋君者非耶。鄭宣撫事。未詳首末。然但能擁衛於竄逐流離之後。而宋君乃能運機於大禍未發之先。俾一道士林。得免坑戮之慘。茲尤偉矣。余外史也。敢竊識其事。以自附於紫陽之筆。若夫宋君之名與字。他日詢諸朴而錄焉。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議辨]
甲午和議辨
甲午羈縻之事。論者至今紛紜而不決。蓋未察於常變經權名實之際也。夫天朝冊秀吉日本王。許封而不許貢。得帝王御夷之道。天朝固不可目之以和。其在我國。不唯無和之實。並與和之名而無之矣。而論者名之曰和。且天朝之冊秀吉也。不唯爲我地。亦以自爲也。其在我國。不唯力不能禁。於義不必禁也。則常也。非變也。而論者名之爲處變之道。至於黃愼之隨冊使也。不號以通信。而號以跟隨陪臣。則
經也。非權也。而論者名之爲權。非所謂未察於經權常變名實之際而然歟。壬辰變初。石尙書星。主本兵。違皇祖之訓。排滿廷之議。獨決東征之謀。克致平壤之捷。以大軍猝至。乘其不虞。且南師久暴露於西北。犯天道之戒。袁黃亦料其必敗。而倭旣退屯海徼。盤根窟穴。占形勢便宜。於是天兵再三進攻而不利。所謂彊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我國力蹙地裂。人民死亡殆盡。更無掎角之望。而中國復經西夏之役。兵疲財匱。海內愁怨。石公始反顧憂慮。恐事敗而天下之誅譴萃於己也。其勢不得不出於羈縻。以紓目前之急。與沈游擊惟敬相議。冊秀吉爲日本王。誘倭渡海。我國以陵寢之變。義不與同事。不肯從。顧侍郞養謙箚付我國縷縷數千言。大意謂句踐臣妾夫差。以爲後圖。今日本臣妾大明。爾國不猶愈於越之君臣乎。朝廷畏外間浮議目之以主和。相持數月不決。石,沈二公。幸朝鮮牢拒羈縻。將以僨事之罪。歸之我國。而爲自解之地。是時。西厓先生以首台。屬疾獻議。以事機極重。不可於片言間輕爲許與不許。其劈晝先見。無不件件符愜於事後成敗。如燭照而龜卜焉。及楊冊使至東萊。要與我國宰臣偕。朝
議嫌其近於遣信。遲回不決亦數月。冊使先登船。留沈惟敬。使挾宰臣以來。接伴使黃愼時在東萊。馳啓力請。如不能斥絶。當從冊使之言。朝議遂以黃愼應之。浮議於是大激。以爲秀吉不當封。我國不當從。黃愼不當遣。力攻數三大臣。目之以主和。攘臂鼓吻。擧一國而譁然也。夫自天朝言之。旣已發大兵。拯屬國之危困。俾不至亡滅。而中國兵力已竭。怨咨將起。雖用羈縻之策。使藩邦。得以偸隙蓄力。自爲之捍御。無不可也。安有竭天下之力。自蹙其本根。而但爲外藩地哉。天朝旣冊秀吉。以紓東國之禍。但許封而不許入貢。非如漢武之利邛竹,枸醬,宛馬,葡萄也。又非如元世祖之招諭日本。欲以無外之名。高於今古也。又未嘗脅勒小邦。發專价。通玉帛之䞇。忍恥乞和於讎庭。如宋建炎之時也。故曰。天朝之待日本。可謂得御夷之道。羈縻之策。不可目之以和。其在我國。尤不當名之以和者。此之謂也。自我國言之。夫旣守天子之藩邦。不能效職捍衛。致狂寇深入。破三都。覆宗國。播越草莽矣。天子命將出師。調餽餉而赴之。驅醜虜而斥之海徼。存其宗社。復其三京數千里之疆土。恩德之厚。際天塞地。自漢,唐以來。中
朝之致勤外藩。未有若是之殷也。及賊奔潰之餘。更聚邊境。猶不能徼倦乘勞。破其殘羸而逐之也。天朝欲行羈縻。使小國得收拾散亡。以自彊於斯時也。苟不至悖義傷理。其在小邦。聽從之不暇矣。顧乃勃然不許曰。中國之力可屈。而我國之事。不可不終之也。天下之危亡不必恤。而小邦不可不存之也。大朝事變幾微之慮不可顧。而不可令小國君臣。蒙嗤點於浮議之口也。餉雖匱而不得不再運。兵雖疲而不得不再調。則斯乃君父之所以責諸臣子。大國之所以望於侯邦。豈宣祖之所宜施於皇上者哉。故曰。天朝之冊秀吉。不唯力不能禁。於義不必禁也。常也。非處變之道也者。此之謂也。且夫楊冊使銜天子之命。冒不測之風濤。唯我故之以。則令陪臣導之以行。禮也。若號以通信而奉三尺之書。是徒知畏天子之令。而不念宗社之羞恥也。徒知保國弭禍之爲利。而不知萬世大義之爲可愧也。名之爲主和。名之爲行權。名之爲處變之道。猶或可也。今黃愼之差遣也。但稱之曰跟隨陪臣。而我與秀吉。無通問之禮。冊使已諒其有不得已之實。關酋已覺其有不肯和之實。雖天朝聞之。亦嘉我之有守。而不以爲罪
也。夫號以通信。則實非主和。而可名之爲和。稱以跟隨。則實爲斥和。而名亦足以爲斥也。名正理順。協諸義而協。故事敗之後。使宣祖。超然得免於皇朝譴責。而石,沈獲罪。大兵再出者。伊誰之功也。故曰。黃愼之差遣。經也。非權也者。此之謂也。昔者。宋孝宗之初。張南軒不主用兵。是則所謂處變之道也。權也。非經也。非和之實。而乃和之名也。然朱夫子猶且是之。甲午之事。大異於此。而今之議者。務勝於南軒。晦庵以爲高。豈非所謂未察於常變經權名實之際而然歟。雖然。浮議之生也。有二種焉。一出於公。一出於私。出於私者。由同事之忌克妬害。鼓煽無根之論。以搖衆聽。以眩人主而發也。世之恒患也。出於公者。由一時之風習。不能深究義理之權衡。博綜古今之事變。傳聞襲誤。隨衆而訾之耳。中朝亦然。而我國特甚焉。慣見宋史。拈出主和題目。以相訾毀。二種俱煽。名實眩亂。雖我宣祖之聖明。亦疑其近於和。而己亥群小。從而媒孼之。故聖批有所云云。澶淵之役。天下萬世稱其功。而姦臣以城下盟恥之。則眞宗惑之者。不幸近之矣。若夫近日士議之紛紜也。愚未知出於公歟。出於私歟。抑其出於襲謬之餘也歟。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文]
水落臺契帖文(辛丑)
公元1661年
夫勝地多在於遐險。人聞而慕之。或其地在於邑縣村閭之旁。足跡易到。則狎以侮之。惟其見賤於俗眼。而遇知於仁智之君子。尤足尙也。甘泉之水落臺。水石之勝。甲於南中。而世罕有聞者。辛丑秋九月。鶴沙公約諸士友。遊集臺上。余亦馳赴焉。于時。霜淸水落。溪左右奇巖盡露。上下七八里。石色璀璨奪目。玉虹流注於其中。異哉。茲區也而匪遐也。而莫之聞也。鶴沙公哂然而笑曰。子不知也耶。自有此臺。經千萬年。人莫有知好之者。唯我西厓老先生杖屨一及之。而亟賞愜焉。然後學士大夫往往知有此臺。今日之會。豈徒爲佳辰選地追逐而止哉。抑以前賢播芬之地。慨然想慕。以寓山仰之懷耳。子固不知也耶。余爲竦然起敬。作而歎曰。吾嘗浪遊半生。國中名勝。足跡殆將遍焉。如蓬萊之萬瀑。俗離之仙遊。當爲第一。而水落者。抑可以爲次矣。然其與縣廨村墅相接。樵夫野老所狎處而遊也。過者鄙之而不顧。及一朝受知於大人先生。附靑雲而施後世。似若有數存焉於其間。而鶴沙公晩節林泉。優游塵表。招携同志。眷茲名區。傾數郡之纓弁。追昔賢之餘賞。則亦儒林之盛事也。
於是各賦一篇。以記其事。因繪爲帖。以志不忘。爲文而識之。賀茲區之遇。實自老先生而始也。
咸寧書院立約文
鄕秀才二三子。踵門而請曰。蓋聞東國書院之設。實自退陶先生建紹修而權輿也。士論翕然向之。所在。慕效創立。是固倡斯道淑斯人之一大助也。風流寢盛。殆遍國中。而窮鄕僻邑。咸有所謂書院者。而獨吾邑無之。生等常自歉然。大不列於士林是懼。況念吾邦雖小。素稱文獻之鄕。長德巨人之產於是邦。德業文章。輝映簡冊者。前後相望。鄕先生歿。而可祭於社者。殆不止於一二公。以故吾鄕諸丈。蓋嘗屢致意焉。而吾丈獨不急焉。言論未嘗及焉。會集未嘗與焉。生等竊惑焉。豈吾丈於一鄕斯文之擧。不切於心耶。抑別有以也。後生蒙學。莫曉其故。願吾丈卒有以敎之也。余爲竦然對曰。唯唯否否。僕之愚。非敢以書院爲不韙。顧以今之立院。非昔之立院。有書院之名。而無書院之實。此僕所以不汲汲於斯擧也。請試陳之。而吾子擇焉。夫書院。何爲以設也。爲講學養士。非爲先賢享祀而設也。先王制禮。設庠序學校。聚國之儁士而群處之。敎以詩書禮樂。欲將以作成人材。以供一
世之用。經綸庶務。而贊天工之代耳。故詩有曰。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又曰。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言周家設學立敎。養育英材。以致其振作之盛。如此云爾。迨其鼓篋肄三之暇。息焉游焉。思其人之從事於是事者。慨然興想。取蘋藻而奠之。拜跪揖讓。以習禮容。以寓敬慕。非眞有肆祼腥爓。薦格鬼神而饗之也。山川丘陵。出雲雨見怪物則祀之。聖賢之有道而澤及民者。亦祀之。祀之自有所。未嘗祀諸學。後世學宮之血食。蓋以義起。然非先王之制禮也。是以中國書院。猶倣此意。聘名儒聚學徒。日夜講誦其中。或建院聚書。享祀則否焉。或享訖講誦。皆立限式。我國則不然。諸處書院。率多以祭享爲重。其視養士勸學。爲第二件事。春秋會集饋奠而已。立師生講誦之規。擧一國而寂然也。或有欲來棲攻業者。有司惜其費而尼之。甚者。招集朋類。供一場閑談而罷。此我東書院。但爲先賢之祠堂。後學宴集之所耳。未見其養士講學之實也。國家右文之意。老先生建院之制。豈端使然哉。書院而若此。不若無書院之爲愈也。且夫國之立法旣久。必有偏而難救之弊。麗氏之初。以竺敎立國。及其衰也。不勝其弊。以至於亡。盛朝創若是焉。崇儒
重道爲治。及至今日。又不勝其弊。乃者文治旣盛。書院乃創。趨向漸篤。謬擧隨作。高識之士。以尊尙爲榮。卑下之論。以陞祀爲寵。夤緣奔競。有同親舊之援引美仕。必成乃已。間有公議之人。挾以不悅者之論。摘扶瑕疵。互相斥訐。彼此各執所見。其勢遽難相下。兩怒傳言。鬼神助煽。一事未了。別生一鬨。所在蜂起。無處不然。擧國之內。成一鬪場。以致世道日下。儒風大壞。則書院之流禍也。書院而若此。不若無書院之爲愈也。大抵書院之弊。有此二種。某所以每聞有書院之擧。輒掩耳而走。不欲身與其間者也。如使吾鄕創建院廟。經始之時。無相鬨之論。旣成之後。有講誦之實。比他書院。一切變其弊習。則僕雖固陋。亦將撥瞽披聾。超躄而奔走之不暇矣。其於一鄕斯文之重擧。僕心更切。曷嘗下於二三子哉。秀才作而對曰。敢不自警勑。以求從吾丈之敎。余又告之曰。爲學。須從勤苦中得力。孟子所謂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空乏其身。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此之謂也。從古聖賢豪傑。皆從這裏喫著許多辛苦。方做出大事業。如李固徒步往來學中授書。不令同舍知爲宰相子。范仲淹讀書山寺。有饋遺者。輒辭不受。此甚麽樣喫苦。此甚麽
樣著力。我國士夫則不然。因有奴婢世傳之法。平居美衣玉食。安坐廳軒。凡係勞苦之事。一切不自身作。故到黌舍公家。必有精饌美肴。使令供給。然後乃堪久處。如或不然。則望望然裹袱而去。士習之弊至是。必須請託於監司守令。乞覓爨婢樵奴。斂散財穀。逐什一之利。然後方成學宮活計。此又近日書院之弊也。況吾咸昌十室殘邑。物力寡薄。人丁鮮少。置田殖穀。必不若他院。炊爨使令。必不若他院。各自贏糧。輪定樵奴。喫淡攻苦。將百倍他院。非如李,范諸君子堅苦刻勵。以大業自期待者。必不能久處其地也。諸秀才誠能辦此心力。不憚餓乏。不恤勞苦。不事請託。不求安逸。讀書求志之外。一切世間名利。直要與他打疊。了無他念。則僕雖老矣無成。願入其中。而同喫苦焉。講誦聖賢之書。諸秀才。其亦有意於斯耶。秀才作而對曰。敢不自警勵。以求從吾丈之言。遂乃告之曰。講誦聖賢之書。將以達其義而會其理也。欲識理趣。先要達文義。欲達文義。先要學句法。經義之不明。由句法錯了。句法之錯。薛弘儒誤之也。經文句讀。弘儒以俚諺足之。一句分作兩句。破碎不成句。文義粗通。而句法頓失。前輩謂古人所作。存而不删。後學則諉
諸當然。而不覺其非。句法旣失。則章法篇法。次第錯了。及朱子集註。東來法門。明白頓勝漢,唐諸家。而我國本不曉句法。以致朱子法門。全然不曉路脈。經義不明。都坐此病。於詩。不知比興。於易。不辨今古。於四書。不曉照應關鍵。夫以中國學士。貫穿經藝。尙見謂經生學究。無適用之學。況我國之士。不達於文義者耶。今若建院。當先立講規。讀春秋。先左氏而訂以胡傳。讀易。先本義。而參以程傳。讀四書。則以照應關鍵爲主。然不先通曉句法章法。則將何所据。以爲講誦之地乎。秀才作而問曰。吾儒之學。止此而已乎。余乃喟然歎曰。美哉。子之問及此。諸秀才誠能進此而用力於聖賢之心學。是天有以相之。而不使斯道之終晦於東國也。盍相與講明。以毋負老先生建院之意乎哉。秀才退。掇筆以識其問答如此云。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記]
記朴孝子異蹟
公元1668年
安東豐山縣蓋日里。布衣朴墀者居焉。里西仙源岡。有故參贊權先生墓。朴以權氏外孫。世居其里。墀父中燁。中燁兄承燁無後。取墀子之。墀奉養母金居焉。生母李歿。殯於宅西草堂之南僅十步許。戊申正月辛亥。大風。壬子亦風。里西隔溪二百步。有四五村家
及曹洗馬實久宅。午時火作。延燒村舍曹行廊。風甚火烈。鬱攸掀空而東。奄及朴村。爇婢子愛環家。家在草堂西不十步。自此火分爲三道。中一支循草堂之北。燒豁籬落。繞其宅。而東南一支。循殯室之南。燒枯草。附地而行。繞出宅後。與中火合。爇民家一區。上山麓而去。北一支。循其宅二十步許。延爇村家十一區。火焰若飛蠱騰空。逬散而落者。不可勝數。而終不犯殯室草堂。是時。墀避癘在他所。及火作。人望見。墀登山而望焉。須臾火及其村。墀遂下山。入煙焰之中。觀者衋然痛傷。以爲孝子與屍柩盡燒矣。俄而。火熄煙捲。一村盡空。而朴宅草堂及殯室。巋然獨存。村民盡驚。莫不歎息泣下。意此家必有隱德焉。神天其佑之矣。吾友權擇之。卽參贊先生玄孫也。家于里西南。是日望見。亦痛傷泣下。十八日丁巳。來訪余宿焉。道其事。余謂墀有至行否。曰。墀也。爲人慈良。事二母。得其歡心而已。未聞有絶特之行也。余歎曰。異哉。吾聞風反之矣。不聞火迂其道而避之也。火乘風而行。掀豗盪震。雖數百步。旣已蔑不及矣。十步之內。不犯苫蓋之屋。風則不反。而火自知避。此固傳記所未有也。墀也。有孝行。而人不聞。此所以獲佑於神天歟。擇之曰。
墀之父中燁公。爲人犖然長者。有文行。居家不治生產。年四十二卒。中燁父楣。慶山縣令。故宰相楗之弟也。楗葬其父參贊麓下。擇之先世。亦葬其祖於其旁。楗藉宮禁之勢。訟而移之。擇之云。
記乙巳禍蹟
公元1022年
自中廟末年。有大小尹之說。行於民間。上聞而怒。欲兩罪之。廷議白上而止之。大尹謂任。章敬王后之弟。小尹謂元老,元衡。文定王后之弟也。二尹素不相協。至是權勢相軋。構怨日深。任託以保護東宮。結安老腹心。安老敗。元衡因宣言。任謀危中壼。以及大君。文定疑懼。中廟亦憂之。未幾昇遐。仁宗卽位。奉事文定。極其誠孝。文定猶疑惡任不置。至謂寡女弱子。終難獲全。仁廟俯伏露地。慰釋懇至。然後稍安。然仁廟由是。憂慮成疾。薨殂。乙巳七月一日也。仁廟初卽政。朝野翕然望治。善類稍稍起廢復用。而柳灌爲一時領袖。擢拜相。灌感仁廟知遇。盡心國事。持論頗正。吏曹判書柳仁淑。爲人剛直。援引名流。而群小之素爲淸流所擯者。靡然爭附元衡。初。李芑擬兵判。灌沮之。林百齡與任爭妓而怨之。鄭順朋素憤嫉士林。思一逞快。許磁
公元1665年
柔愿嗜進取。爲其所劫持。元衡與四人同謀。除任,仁淑。以及於灌。元衡詐爲諺簡若任上於恭懿者。故爲墜遺闕庭。以動文定。宣言大行大漸日。任思自全。不願戴介弟。欲援立桂林。而灌,仁淑助之。文定愈疑惑。降密旨于元衡。屬兩司發劾任等。元衡召大憲閔齊仁,大諫金光準。授以內旨。期爲一會。八月二十一日辛亥。齊仁,光準。執義宋希奎,司諫朴光佑,掌令鄭希登,李彥忱,持平金䃴,閔起文,獻納白仁傑,正言柳希春,金鸞祥等。會于中學。齊仁,光準曰。慈殿欲罪二三大臣。密旨內降。流言煽動。宮中恟懼。若不先發輕譴。則恐別生事機。貽禍國家。雖知諸人之冤。揆諸事勢。不容但已也。座中皆曰。此乃姦人。構禍士林。我爲所使而先發。正墮其計中。決不可爲也。齊仁誘脅終日。竟皆不從而散。齊仁詣闕啓。同僚立異。邪黨大駭。憂事不濟。於是知中樞順朋,兵判芑,戶判百齡,工判磁。夜會光化門外。壬子詰朝。詣政院啓。國有大事。請面對。上及慈殿出御忠順堂。同召領府事洪彥弼,領議政尹仁鏡,左贊成李彥迪,右贊成權橃,左參贊丁玉亨,右參贊申光漢,禮判尹漑,判尹尹思翼及兩司長官入侍。順朋進啓任,灌,仁
淑之罪。齊仁,光準。欲論劾。爲下官所止。請分輕重罪之。彥弼曰。灌,仁淑。可遞。尹任稍有形迹。當竄。光漢曰。上新卽位危疑之際。當務鎭定。李文元曰。事必光明正大。不然。恐有士林之禍。文定曰。尹任倡爲邪說。離間君臣父子。自古安有去王后大君。然後能保護東宮哉。旣害大君。而値此大喪。則置國何地。任今又交結大臣。將欲何爲。權忠定進曰。物論。臣不得聞。前日大小尹之說。不知自何而出。然我睿宗薨無嗣。月山次當立。貞熹大妃舍之。而立成廟。年甫十三矣。然猶終始帖然。況今主上。以大行嫡弟。旣已定位。豈有他虞。且今王子君。無外交。大臣無專擅。孰敢有陰邪之計。方此初政。務得人心。每事當以大公至正行之。中廟初年。大臣不能善導。誣李顆以反。盧永孫濫取爵賞。自是。上變相繼。中廟後知其故。盡釋連坐人。然後一國咸服。而人心定。此今日之所當戒也。文定不從。命遞灌。罷仁淑。竄任。翌日癸丑。兩司宋希奎,朴光佑等。引嫌請辭。不允。希奎曰。元衡主張密旨。惑亂人聽。當首劾此姦。而今暮門將閉矣。姑俟明日就職而論之可也。光佑以下皆退。白仁傑留不出。獨啓。論齊仁奔走權門。奉承密旨。失
臺閣體。文定大怒。下仁傑禁府。盡罷希奎以下。甲寅。召六曹判書以上會議。灌配舒川。仁淑配茂長。任安置南海。初。忠定與順朋分深。順朋嘗屬疾在告數月。至光化門。諸對日始出。忠定迎謂曰。令公亦何以來乎。順朋色沮。其後論議稍緩。元衡聞之。微服稱生員。昏夜詣順朋,芑所密議。而順朋家臣朴貞元。又晝錄功之謀。順朋之論遂變。務爲刻深。事將不測。忠定念先朝託付之重。期以一死報國。達夜憂憤。張燈構啓草。待明趨朝。將論救三臣。家人子壻。更扳挽泣諫。輒麾去之。詣闕。申公光漢相遇並行。問知公意。愕然固止之。忠定不聽。詣政院。院相李文元見其草本。亦驚盡抹去其危言處。忠定却坐。長嘻深歎其不能如意焉。於是。齊仁擢拜戶曹判書。許磁爲大憲。與大諫羅世纘等。論灌等罪名過重。尹仁鏡亦以爲言。順朋大怒。上疏曰。竊聞姦賊構亂。心懷憤痛。臣積病不能自達。及聞密旨下。不勝驚憂。與二三宰相。相議諭憲長。使之先啓。當時臺諫。反以密旨爲不正。各自退散。危亡之機。迫在朝夕。故臣力疾隨同議宰相。敷陳罪狀。分輕重罪之。以鎭人心。而扶宗社也。厥後。邪議並起。人心搖動。雖曰脅從。不可在都下。故
幷命竄逐。而權橃以帷幄重臣。曲爲伸救。人臣無將。王法不赦。況凶謀已著乎。尹任在丁酉間。黨附三凶。欲害國母。及至大行賓天之後。自生疑懼。陰結大臣。以圖不軌。原其情狀。死有餘罪。顧命大臣。當危疑之際。不思協力輔導。曲從尹任之言。使殿下孤立無依。嗣位之日。與首相語曰。當立何人。欲自取稟。中宗大王嫡子。唯殿下一人。而大行遺敎。以爲慶源大君。可付後事。灌欲稟何所。而欲更立何人也。仁淑連婚任家。締結已久。殿下卽位。招潛邸師傅。問殿下賢否。欲將何爲。李彥迪入侍。退見仁淑。言殿下英明特異。則仁淑默然不悅之色。見於面目。平居對人。指殿下發妖惡言。略無忌憚。罪惡甚重。得保首領。亦已足矣。嗣服之日。一二下官李霖等。承此人指揮。不欲國權歸於慈殿。公然倡說。此亦凶謀之一端也。伏願殿下明錄三人之罪。曉諭中外。以快物情。不勝幸甚。自七月以後。太白晝見。無日無之。陰虹抱日。淫霖不止。此皆陰盛陽微。君弱臣彊之象。議事之後。天始開霽。則人心難誣。而天象之不可掩明矣。撥不念近年災變之極。反以一日之雨。爲罪三人之應。臣竊惑焉。疏上。文定下敎褒美。戊午。
兩殿御忠順堂。召諸大臣入對。遂論三人以逆。翌日。任,灌,仁淑皆賜死。中路。三臣旣誅。論功行賞。並錄忠順堂入侍諸宰。號曰衛社。已而。順朋以忠定論議不同。請削勳。從之。順朋因請忠定及文元。皆處以死。文定堅拒而不從。時京畿監司金明胤詣政院。密告桂林君瑠。尹任甥姪。鳳城君𡵻。卽親王子。任亦欲立之。瑠逃。捕而殺之。遂鞫任壻注書李德應。誣伏。獄成。朴光佑,郭珣,鄭希登,鄭郁。辭連杖死。李霖,羅淑。遠竄。鄭源,李若氷,李若海,金䃴,盧守愼,李中悅。削奪。成世昌,宋麟壽,韓淑,李震,金振宗,沈苓,李焰及忠定。罷。明年丙午。臺諫追論乙巳人加罪。羅湜,羅淑,李霖,鄭源,李若海,李中悅。賜死。韓淑,李文楗,李首慶。杖流。忠定,文元,愼居寬。削奪。具壽聃,柳貞。罷。丁未九月。副提學鄭彥愨。與宣傳官李櫓。同啓良才驛壁書。其書曰。女主執政於上。姦臣弄權於下。國之將亡。可立而待。命招仁鏡,芑,順朋,磁,齊仁,元衡,光準,百齡等示之。回啓曰。近來邪論未息。此書亦非迷劣者所爲。蓋緣當初從輕定罪。故敢爲妖言如此。仍列書應罪人。分輕重入啓。鳳城君𡵻,李若氷,宋麟壽。一罪。李文元,鄭磁,李焰。極邊安置。林亨秀,盧守愼,丁璜,柳希春,金鸞
祥。絶島安置。權應挺,權應昌,鄭惟沈,李天啓,權勿,李湛,韓澍,安景祐。遠方付處。忠定及宋希奎,白仁傑,李彥忱,閔起文,黃博,李震,李洪男,金振宗,尹剛元,趙璞,安世亨,尹忠元,安馠。付處中路。俄而。忠定移配朔州。文元安置江界。於是。三司伏闕。請處𡵻。斷以大義。從之。彥愨又獨啓。林亨秀與尹任同里居。必與任同謀。當誅。從之。宋麟壽,李若氷,金䃴,成遇,具壽聃。並賜死。
屛山用一獻禮
公元1662年
壬寅冬十一月。祔修巖先生于屛山。以一獻禮。他日客有過余者。問曰。一獻。禮歟。河對曰。非禮也。曰。何也。曰。禮從一獻。至九獻者。周禮也。而時王之禮無之。存一與三爾。一獻禮之簡也。三獻。禮之盛也。人少而儀寡。則禮從簡。人衆而儀多。則禮從盛。祔享於斯文。儀可謂多矣。數州之儒士齊會。則人可謂衆矣。若之何其以一獻之禮也。客曰。月川之祔陶山也。則一獻。修巖之祔屛山也。獨不可以一獻乎。對曰。聖人之葬人歟。人之葬聖人也。何必陶山。客於是然之。
山陽書堂立社呈文(代儒生作)
伏以民等所居縣中。故有寓庵洪先生者。諱彥忠。字
直卿。燕山朝直節名臣也。先生自早歲。文章節行。著稱于時。與朴挹翠誾,鄭虛庵希良,李容齋荇。定交齊名。時人稱爲四傑。嘗在湖堂。同朴誾應旨封章。陳燕山闕失。燕山主大怒。幾陷不測。竟被逮於甲子之禍。度必不免。自撰墓銘而行。是時。燕山盡磔戮一時名流。其餘十輩。拘諸巨濟島中。而將殺之。先生三昆季與其中。島中日相驚。傳言賜藥已至。李公長坤脫身逃竄。於是諸公惶窘不知所出。密爲賃舟汎海之計。先生聞之。歎曰。君命天也。天可逃乎。臣子之義。有死而已。嚴責子弟。使不得預汎舟之謀。俄而。中廟反正。先生遂得放還。然念委質之義。不應中廟之徵。不幸年三十六以卒。事具載東文選,輿地志。先生之出處大致如此。而挹翠朴公。竟被戮死。虛庵鄭公。託跡方外。容齋李公。際會聖后。致位廊廟。然跡其出處完節。論者於四傑之中。以先生爲稱首焉。先生咸昌人。卜居于本縣南茂林部曲道淵村。自銘中所謂卜于古縣。茂林之鄕。靑山在上。灣碕在下者也。芳躅未遠。風烈彌彰。後學追慕。久而益篤。咸願建院。而俎豆之。亦嘗稟定於儒林宗師。邇來十年之間。鄕議再完。而連歲大扎。未遑鉅役。近者竊聞。朝家新頒事
目。凡有書院創建。切勿輕許。出於愼重之至意也。民等。一縣儒品。大小齊會。仰遵朝憲。俯協輿議。因以本縣書堂。自有齋室。只造一二間廟屋。功力易就。故卽其地。定爲鄕賢之祠。將以八月之初。鳩材始役。民等各出米布。期於集事。而燔瓦運材。須藉若干丁夫。況復事關風敎。不可不仰達於仁聽。伏願二天城主。嘉前輩之遺烈。恤民等之誠懇。特許於本縣一面洞內。各出丁夫數名。以助運輸。則人心感奮。功力亟竣。其永有辭於後矣。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傳]
公元1643年
白大鵬傳(癸未)
白大鵬。字萬里。父名蓮根。余外曾祖鐵城李公之奴子。母典艦寺婢也。故從母爲典艦寺奴。大鵬少能詩。句出驚人。一時名士大夫如徐公翊,韓公某,洪公迪。皆與之定交。大鵬嘗字呼韓益之,洪太古諸公。託以心期。不以名分見責也。諸公嘗使爲吏曹政吏。以謀食。大鵬曰。吾讀聖賢書。豈能作刁筆吏乎。終不肯。諸公益重之。癸未中。徐公爲北道巡按使。大鵬從之行。徐公還到嶺上。檢一行裝束。大鵬行橐蕭然。唯公所賜黃毛二箇而已。其操履耿介又如此。蓮根嘗有罪。李公囚之安東私第。徐公適倅安東。日遣人以候安
否。大鵬晝夜侍父旁。不頃刻離。見李公。輒伏地叩頭。每見益加謹。有李忠順者。李公之庶姪也。李公卒。大鵬祭之以文。忠順讀其文。癸未秋。余來春陽。忠順爲余道如右。因言讀祭文時。年尙少。不能句。今已過五十年。都忘却一字。唯記得某年月日奴之子白大鵬敬祭于故上典云云。大鵬有斑竹詩,筒漆銘。其外萬里行裝四字。弟雲鵬。亦解文。忠順云。
金良傳
公元1649年
金良者。良人也。少見知於崔守愚永慶氏。崔眼高一世。於士大夫少許可。而獨可良。其爲人可知也已。及崔殞於己丑獄中。時法網至密。士大夫皆傷其冤。而無敢收視者。獨良取其屍。斂之。凜然有古義士風。於是乎崔亦可謂知人者哉。壬辰變後。始雪崔冤。良九十餘。終以老秩知事。有一女。余庶母之母也。故余得其詳而傳之。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策題]
策題
[春秋筆法]
問。春秋經世之典。百王不易之大法。爲人君父者。不可不知。爲人臣子者。不可不通於春秋之義。然其書法。有難以意例推測者。元何代一。王何次春。桓奚有年。定奚無正。三叛之書名。何意。鄭,衛之書盜。曷以。趙
盾復見。其然。意如書卒則那。崩薨舊文。奚據。不地特筆。奚證。日食三十六。月闕何缺。弑君七十二。髡頑何諱。皆可歷指而詳言其義歟。三傳作於一時。而辭或異同。何歟。胡傳最爲折衷。而先儒不取。何歟。中州學者。必貫通左氏。然後及於他書。而我國則不然。新羅時。官人之制。左傳爲第一。世宗朝令文臣儒士。皆習左傳。而至今視爲史學。絶無學習者。雖讀胡傳。不諳事實張本。故於聖人筆削之旨。茫然不曉。欲令一國之士。講明春秋。而興屬辭不亂之敎。則其道何由。
[禮]
問。禮者。天理之節文也。聖人旣以此敎人。又錄之爲書。至周大備。遭秦而滅。古經出淹中。較高堂之所傳。孰多。傳記載漢志。王史氏曲臺等篇。安在。推士禮諸侯天子。其說何據。總凡目三千三百。將何以充。程子以禮記出於漢儒附會。朱子以仲舒何能說到這裏。將安取衷哉。安石之廢經。何見。晦庵之集傳。何意。勉齋之續若經。朱子勘破。果有可議歟。其數易陳也。其義難知也。尊之上玄酒也。俎之上腥魚也。豆之上大羹也。可詳言其義歟。大昏之未廢齋也。太廟之未納尸也。始死之未小斂。爲其義一也。可得聞其詳歟。三年哭之不反。淸廟歌之一倡。吉凶頓殊。而其理則同
者。抑何歟。恭惟聖朝爲國以禮。儒先輩出。專門講明。禮敎興行。比隆三代。可謂盛矣。不幸數十年來。禮俗陵夷。至於喪祭之禮。人異論家殊俗。服行非禮之禮。恬然不知恥也。到底聚訟。甚至疾讎國幽之歎。不幸近之。噫。壞國喪家亡人。必先去其禮。豈非可懼之甚哉。諸生博古通今。思欲救正。必有慨然于平素者。其悉陳之。
[易]
問。易更四聖而成。其消長盈虛之理。象數變化之法。宜無異同於其間。而傳義或有不同處。其故何歟。費直以十翼。各附經下。果有何見。晁呂所定古本。果合於宣聖序次歟。程子據費本。而朱子不從。何歟。本義旣合於古。則永樂儒臣。又取以附傳。何歟。乾坤占二用。餘卦占變卦。爲學易第一門戶。而程傳無之。何歟。傳之卦變。皆從否泰變化。而本義卦變。則皆以旁爻挨換。抑有得失之可言歟。中朝明經定式。點絶句讀。壹從本義。而我國不從。何歟。易傳初來。禹祭酒獨得其門。至於本義。則未聞有沈潛講究者。何歟。退溪先生晩年定論。歸重本義。而至今後學。無人信得及者。抑何歟。我朝設明經之科。獨周易倍畫。其崇奬易學。可謂至矣。三百年間。太學諸生。徒能誦讀而已。問
以大義。則茫然不曉。雖多亦奚以爲。是果諸生不善讀之過歟。抑國家之所以崇奬者。猶有未盡而然歟。如欲使易道大明。而興潔淨精微之敎。則其道何由。
[綱目]
問。綱目繼獲麟而作也。綱。倣春秋。而參取群史之良。目。倣左氏。而稽合諸儒之粹。萬世史筆之規矩準繩也。就其書法而言之。果有得於春秋。微而顯。志而晦之義歟。桓書卽位。而光武,昭烈。獨許帝位。何歟。春正一統。而呂后,武氏分註削年。何歟。以者不以。而陶侃書以入淸君側。而王恭書叛。張良,荊軻。跡同而褒殊。揚雄,馮道。罪同而罰異。其他此類。不可勝記。皆可歷指。而揚確歟。我東諸史作者何人。三國史,麗史,列傳之體。通鑑前後書編年。是倣何其猥釀不綱。荒誕並取。至如新羅后之琴匣射。僧異次頓之佞佛請死。本無是事。特書通鑑。其於婉而成章。盡而不汚之義。何如耶。盛朝文治制作。軼於前古。而良史不作。史法不明。將以國小事簡。不足紀述歟。抑以史學淺陋。無益政理歟。如欲遵綱目之大法。修策書之舊制。奉天道定人倫。大有補於世敎。則其道何由。
[大學]
問。大學一經十傳。乃聖人全體大用之書。三綱八條。
實學者修己治人之要。爲人君爲人臣。俱不可不知者也。孔子述作之時。聞知者三千。而曾氏獨得其傳。何歟。雜之戴記何見。實始表章者。誰歟。兩程同在一堂。而所定章次各異。何歟。朱夫子定著序次。補其闕略。所以大有功於萬世學者也。然而第五章欲效傳體。自謂做不成者。何歟。朱子看得大學。透見到前賢所未到處。而猶未效傳體。何歟。王魯齋方正學。以格物章未嘗亡也。遂以經文知止有定。物有本末兩節。歸之於第四章之下。我東晦齋之論。亦不約而同。此說果又見得到朱子所未到耶。王守仁者。以在親民。當從經文。蓋以絜矩章於新字上。都無發明。遂疑朱子。夫以朱夫子高明之見。豈不知後人疑此。而不下一轉語於十章之末耶。諸生必有講究於平日者。其明辨而悉陳之。
[倉廩糶糴之法]
問。倉廩糶糴之法。昉於何代。而果爲便民經久之策歟。三代盛時。國有餘儲。豐則斂之。凶則散之。亦與今制無異歟。告糴于齊。臧孫急病。矯制漢倉。汲直見憚可詳言其由歟。王安石靑苗之法。似乎得矣。終以是亂天下。朱夫子社倉之制。可謂盡美。而不能遍行中國。其故何歟。我東糶糴之法。實自句麗乙巴素而權
輿也。當時行之。公私稱便。至于今日。不勝其弊。刑獄職此而煩。怨咨由是而興。終歲勤勞。冀澤一日。而秋稼纔登。便施峻督。囚繫滿獄。鞭扑狼藉。至如扃鐍不嚴。盡歸偸耗。斂以精粒。俵以朽糠。況乎八路州縣。城守絶少。一有邊警。棄爲盜齎。無益臨亂。致擾平日。甚非便民之政。或謂盡罷其法。一夫但出米豆一斛。以免乏軍興。或謂千年舊法。不可遽革。但當滌其虛數而存之。以待賑濟。二說孰爲得歟。外此而別有妙法可救之策歟。願聞之。
[國是]
公元1101年
問。國是之說。豈不謂順天理合人心。而一國之所同是耶。然而國是旣定。公論鬱於下。以致亂亡者。時或有之。其故何歟。在宋煕寧。王安石以新法爲國是。迨建中靖國。章蔡以紹述爲國是。南渡之後。國是在於主和。寧宗之末。國是在於斥和。孰是孰非。孰得孰失。皆可歷指而詳言之歟。恭惟盛朝文敎爲治。與宋類而國是亦頗相類。乙亥以來。主張國是。凜不可犯。誘之以布路金珠。劫之以吹毛覓疵。僅足以制士夫不齊之口。而一國之眞是非。終有不可以誣者。公論不行。景象愁慘。何以則是非歸一。而國家獲安寧之福歟。
[國家敗因]
問。國家之敗。由官邪而寵賂章也。貨賂之行。官以失德。而至於章。則其害有不可勝言者。以春秋攷之。晉卿始
禍。緣衛貢也。樂祁見執。獻楊楯也。蔡侯從吳。荀寅貨也。魯昭弗納。范鞅賂也。逮至後世。黷貨愈甚。受賂畀錢。漢帝何意。罪宥瑪瑙。鄴侯何見。瓜子滿甁。胡令勿却燈籠蜀錦。何至震怒。錢神著論。晉賂以彰。債帥成風。唐賂以章。皆可槩論歟。惟我國家。壬癸以前。官方肅淸。關節不行於中外。賂遺不及於淸流。亂離歸來。此風寢頹。宰列或坐不飭。名士多以賂聞。未覈輦輸之馱。時檢藏壑之舟。噫。今日之賂章耶。不章耶如欲激濁揚淸。明示百官。使苞苴不行。而頑夫廉。則其道何由。
[名實相符]
問。取人立政。俱在於責名實。有其實則名自隨之。或有有其名。而實則不然者。其故何歟。沒世不稱。仲尼疾之。在邦必聞。聖人不取。將何取衷哉。大名之下。何以難於久居。盛名之下。何以難於副實。求士於三代之上。唯恐其好名。求士於三代之下。唯恐其不好名。其果然歟。就其政事上論之。古者聖王。建官立事。事皆務實。名與實稱。及至後世。宰相徒有燮理之名。給諫徒有直言之名。經筵徒有輔導之名。以至天官有銓衡之名。司馬有詰戎之名。度支有均賦之名。而顧其實則蔑如也。揆諸今日。殆亦近之。言念國事。誠極寒心。何以則名下無虛。士事常出名上。而政治朴實。頭做將去。國家終見實
效歟。
木齋先生文集卷之五
序
公元1644年
送咸昌鄭太守序(甲申至月)
公元1629年
往在己巳年中。家大夫莅安陰縣。僅閱三朔。而疾作賦歸。今吾咸寧太守鄭侯。安陰人也。夏四月下車。其年十一月。痘發境內。投紱而去。侯之莅咸也。多於家大夫之在彼且數月也。其政化之入於人。宜益深也。則咸之人相與語曰。古之仁人。先人而後己。今侯徒知恤己之病耳。而不念斯民在疾痛呻吟之中也。捨之而去。若是之果。豈所以爲仁乎。吾等甚惑焉。不佞諗于衆曰。往年家大夫之賦歸也。安之人相與語。亦如是。雖然。君子之所愼者疾。疾有輕重緩急。而斯民之利病。亦有輕重緩急之不同焉。權而處之。斯得其中矣。得其中。乃所以爲仁也。不然。先己而後人。豈吾侯與家大夫之心哉。咸曰。然。於是爲之序。以贐太守之行。因以解二縣人之惑云。
送鄭諮議鳳輝序
吾友鄭鳳輝甫。愚伏先生之孫也。先生之胤內翰公。先先生卒。先生卒。鳳輝纔弱冠。痛自樹立。志學彌堅苦。嘗以無忝。扁其齋。屬余記。余諾而宿焉。旣而。鳳輝
文學行義日有名。朝廷用先生後錄之辭。今聖上遹懷典刑。爰眷恬退。添春坊員。以待修婙淸節之士。而鳳輝膺是選。榮矣哉。余惟先大夫。負笈於先生之門。而內翰公。又從先大夫遊。世誼可知已。其於贈處。烏可無一言半辭相送。而況有前日之諾乎。試演無忝之義以爲贈。古之君子。孰不欲其子孫飭躬謹行。以善業其箕裘。爲其子孫者。孰不欲立身揚名。以益大其門戶。然增光者或有。而墜緖者亦多。其故無他。在怠敬義利之間而已矣。古之人。其祖賢而其孫又賢者。吾得三人焉。子思之孫曰斌。楊震之孫曰賜。陶侃之孫曰溍。于順。芥視千鍾。伯獻。世篤忠貞。元亮恥屈後代。皆非有敬謹不怠之德。莫之能也。可謂有是祖而有是孫矣。其祖賢而其孫不肖者。吾得五人焉。荀淑之孫曰彧。楊賜之孫曰修。李廣之孫曰陵。鄭玄之孫曰小同。謝安之孫曰靈運。文若失身於曹瞞。德祖委質於東阿。交遊羞道於隴西。小同康樂。進不得爲魏晉之純臣。而退無保身之智。是皆徒知利之爲利。而不復知有義故也。非所謂忝厥祖者乎。今我老先生淵源之學。溯接洙泗。非伯起,康成以下諸公所可班。則鳳輝宜益有所感發興起。淬濯奮勵。於是
三人者。思所以齊焉。於彼五人者。思所以戒焉。先義而後利。克敬而無怠。果能是其於無忝之義。殆庶矣乎。且夫所貴於高蹈之士者。終身不屈最高歟。降此而未免於一出。則當盡心於王務民事之不暇。顧屑屑焉以求退爲高。往來不憚煩。若是者。吾無取焉爾。矧今聖明在上。孝理方新。中國四夷。亦必感動。而況吾臣子乎。庶巖穴之士。聞而慕之。願進於闕下。致君堯舜。垂名竹帛。斯其會也。而輒求去。是乃所謂山林一節之士。非審夫出處之義者也。若吾輩之所以望於鳳輝者。則不在此。毋局於一節。毋安於小成。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出處大節。一以老先生爲法。然後斯爲眞無忝也已。
送李士徵令公序
夫倫五而朋友一焉。其爲道與兄弟不殊焉。兄弟之情。聚而處則懽。懽則愉。愉則樂。樂則生。生則油。油如也。離則悲。悲則思。思則愁。久而不見則其中悒悒若有所失然。病則爲之慼然而憂。喪則爲之悲號摧慟而不知止。斯固出於情之自然。非自外至者也。其於朋友亦然。聚則懽然而樂。離則愀然而思。憂其病而哀其喪。亦出於情之自然。而非自外至者也。噫。兄弟
固然戚也。友疏也而情若斯之篤。何也。同生於天地之間。同稟其氣之秀者。而爲君子焉。擇其稟之秀與吾同而與衆人異者而友之焉。學同也。業同也。進而事君則義同也。退而講明則道同也。有兄弟之道焉。故有兄弟之情焉。此其爲一於倫。而與君臣父子夫婦兄弟四者而五也。然倫焉而不及師。何也。師友一倫。稱友而師擧之矣。師重而友輕。師有父之道焉。朋友有兄弟之道焉。故古之人。於師則若喪父而無服。於朋友則若喪兄弟而無服。其爲道重矣。獨怪夫東國俗誠厚矣。於師友也。殆近於薄乎。存而相與也。歿而相忘也。及其子孫。漠然路人視者滔滔。不逮中國甚何也。吾東達喪。行於皁隷下賤。而士庶婦女無行再醮之禮者。餘可類也。其於四倫則可謂豐矣。豐其四故嗇其一。亦理宜也。若吾士徵則不然。士徵之大父曰石潭先生。石潭先生之師曰寒岡鄭先生。鄭先生棄後學久。士徵不及登門矣。士徵乃推其家學之所自。先世愛慕之遺意。深慕悅於鄭先生。其至誠暢於中。而見於辭氣。動於四體而可知也。厓愚之門之士之慕厓愚也。則不若之矣。吾故有取於士徵焉。夫篤於師也如此。則其於友道可知。於東國之所嗇如
公元1668年
此。則其所豐者從可知已。此吾深有取於士徵也。歲戊申。士徵以樞密直南北軍逾歲。一日不樂在朝。呈告下鄕。余遇之咸寧客館。聯枕敍話。臨別相顧。有愀然之思。故敍此以贈焉。然吾以士徵於鄭先生。不唯徒慕之爲。而深用力於鄭先生淵源之學。斯可矣哉。
公元1673年
送嶺伯李國賓(觀徵)序(○癸丑)
公元1668年
上之十四年春三月。嶺南巡察缺將代。上曰。誰可者。僉曰。左副承旨李某可。上從之。李公上章力辭。上曰行也。夏四月。公踰嶺抵咸寧。僕於公。昔則友也。今則道民也。禮當趨候節下。而病不克自致。顧念平日從遊之雅期望之情。烏可無一言半辭相送。以替對披也哉。近閱牧隱李先生集。有送本道按廉使序。因取以爲贈。其文曰。觀風之職重。在務劭田政代祀山川二者而已。中國及麗朝。號稱勸農黜陟使。意蓋本此。余竊怪夫今之監司。與此正相反也。粤自壬癸以來。田政大壞。擧八路之田。爲姦胥隱占三之一。而用全數上戶曹。戶曹賦其全而各邑責其半。本曹賦萬結。各邑例以五六千結當之。豪猾得免。而疲癃偏被其苦。竊料國家賦斂。未必如麗季之重。而生民之困。無異麗季者以此也。以一州計之。失一大縣。以一
道計。失七八雄府。以國內計。失二三道也。古之衰。壤地被削隣敵。今之衰也。反被削於姦吏。豈非可恥耶。監司請于朝。令戶曹。選堂上郞廳一兩員專管。嚴明約束。使各官擇鄕官。專掌其事。事竣而考之。誅賞行焉。則庶乎瘳矣。此監司之職也。而慢不加之意。一切委諸瞥然過去之敬差可乎哉。孟子曰。仁政必自經界始。朱夫子爲州。所至以度田爲務。公其師法矣。諸侯祭境內山川。所以祈水旱風雨之順時也。人君不能遍親祀。使監司代而行之。嚴且敬若是。忠烈朝。上洛公金方慶。以上相爲太白山祭告使。其下觀察可知已。今之監司。水旱祈禱。一切委之守令。而己不與焉。可乎哉。孔右丞麾更諫而登海船。張南軒所至。親祀名嶽。公其模範矣。此二者。牧隱先生之所告嶺伯也。故輒奉以告。若夫目前之最緊者。守御也。國家遇南警。輒以金烏,架山爲先務。恐不如控海置城列峙壁壘之爲愈也。昔人守邊之法。城寨與舟師相待爲用。夫壓海而城之。扼其要害。則賊不敢輕於下陸。賊不敢下陸。糧窘師疲。盤桓於海洋之上。則舟師得以掩截而膊之。賊至而卽陸。則舟師無用。此舟師待城寨而效力也。築城必池之以爲固。況海以爲池乎。
艨艟大艦。環內外以爲城。則城之壯固。隱然有金湯之勢。萬倍內地之城。此城寨待舟艦以爲恃也。六朝守江遺制大略如此。今當急置重城四五於扼海要地。使敵兵不敢下陸。因以舟師邀擊之。孰與引敵入於金烏,架山之下。潰裂心腹。陷沒州郡。公私蓄積。蔽野禾穀。盡擧以與敵。而獨嬰孤壘於高峯絶頂之上也哉。此時金烏,架山。有亦可。無亦可。昔。南燕王超。近守臨胊。而不知遠守大峴之險。以禾穀委敵。爲劉裕所笑。今金烏。譬則臨胊也。海岸。譬則大峴也。不知置城於海岸。而退守金烏。竊恐又被笑於敵人也。臨急而城之。或以動民爲難。然擇海路數州。寬其征。以內地官租。代其民之賦。使其民築之。如古人臨戰壁壘之制。十日而成之可也。此一款則牧隱先生之所不道也。而並以告。所謂微足下。無以發狂言者也。
一善金通政公(活)慶壽詩序
上之十二年秋。加恩區內。敎臣民年八十以上。咸秩正三品。於是一善金通政公。春秋八十有餘矣。荷朱紱弁玉之寵。其仲胤長卿甫。時爲寧海府使。是冬。乞暇歸省。大會鄕之賓友。稱觴以慶之。在座者咸形於讚歎。各爲詩以侑。凡如干篇。彙爲一帙。旣以書
抵不佞。請爲序。不佞敬諾。且曰。善之金三派。子之家一也。世德華閥。爲國中聞家。而譜吾未之見也。尋取譜寄來。按譜。和義君爲始祖也。其後士大夫不絶。五世至贈大參諱匡佐公。享年八十。有丈夫子六。長某。眞樂先生也。次某。別坐。通政公之曾王父也。又其次某。久庵先生也。從退陶先生遊。與盧穌齋,洪恥齋諸賢友善云。乃作而歎曰。通政公其殆有德者哉。古之君子。必有是德。然後得其壽享其福。傳有之曰。無德而望其福者約。無實而喜其名者禍必握。故矜功不立。虛願不至。此皆幸樂其名。而無實德者也。詩曰。樂只君子。遐不壽耇。又曰。黃耇鮐背。以引以翼。此詩人所以美其德之實。而後世慶壽詩之權輿也。通政公隱德不仕。世莫得以知之。然公早孤零丁。値壬癸之亂。能有以辛勤自立。克成有家。敎誨六男子爲儒。取科第典大府。今年登耆耋。膺邦國之寵命。而享專城之榮養。福祿品秩。與大參公略等。非公實有是德於內者。曷足臻乎是哉。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通政公能紹復大參之業。是乃所以爲孝也。長卿庶克承之。而行己大節。一以眞樂,久庵爲師範。勖子孫世世爲法。以益大其門戶。則所謂不匱之孝。其在是
矣。金氏之福殆未艾也。余故樂爲之說。因取譜而書之。所以著通政公之潛德。其來有自云爾。
沖齋權先生文集序
公元1138年
惟我盛朝治化隆洽二百年間。碩德英材。膺期迭出。光輔昇平。崇極而圮。遭罹陽九。孼臣乘機。竊弄國柄。芟薙善類。流毒生民。構大禍變者凡三焉。始於戊午。中於己卯。終於乙巳而極矣。沖齋權先生。生是時。喬桐末。已擢第。旋幸被削。不爾。惡知不遂批鱗而速禍哉。建中廟初載。便釋褐入翰苑。倡議率同僚。伸佔畢之冤。士論快之。及膺顯遇。與己卯諸賢。同心輔理。而多乘銳奮發。務爲激切。先生以正大弘毅之量。欲濟以和平。維匡其間。言不施而先生去矣。晩更遭遇。位躋孤貳。不幸中,仁繼陟。國事大變。先生以柱石重臣。受託孤之任。則其義只有一死而已。方群兇逞威咆嚇。益烈於己卯。而先生怡然談笑而當之。目不見刀鋸鼎鑊爲何物。使姦孼氣死色沮。羞愧內服。然卒乃擯先生遐裔以死。噫。天大降任於先生。使其生壯老死於三大禍變之際。譬之松柏。自拱把戰風霜。以至聳壑干雲。節愈勁而色愈茂焉。先生每遇一禍變。輒出一奇。變愈鉅則所出愈奇。安戊午匡己卯。
公元1665年
而鎭乙巳。凡遇三禍變。而三立大節。卒之斥死而無悔。求諸中國吾東。實鮮覯焉。然先生死。而公論定士氣伸。彝倫以正。邦國賴之。蓋先生被削於昏季。色擧於己卯。乃所以全先生之身。養先生之氣。而發之於乙巳。樹風敎於萬世。延國脈於無彊者也。非天其孰使之。先生平居撰述文稿。散佚於遘禍時。迄今百二十餘年。宗孫參奉霂。幼學濡等。與金上舍秋吉,南上舍亨會。始克搜訪。或得諸士林傳誦。或出家藏日記。裒集編錄。詩若文摠如干首。旣又撰定年譜。置諸篇首。並取朝家褒錫之典。後賢讚慕之什。附諸其下。然後先生大節。終始略備。遂自溪院募工鋟梓。屬不佞敍顚末。不佞平日。每讀至先生乙巳獨啓之文。未嘗不三復流涕。顧以未覩全集爲恨。而今始獲見逸稿。其文氣格雄渾。詞句簡嚴。往往有當於古作者之旨。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殆先生之謂耶。而諸君掇拾於斷爛久遠之餘。纂次成書。屬大侵力屈。能辦剞劂之役。實斯文之幸也。旣而。諸君以書來速。遂不敢辭。書此而歸之云爾。
柏潭具先生文集序
退陶老先生。倡道東南。奬就後進。一時魁碩之士。彬
公元1526年
然輩出。若論文學之科。高峯奇公,柏潭具公二先生。卽其人焉。蓋老先生。於二公。遜皐比而不居。二公則執弟子禮益虔云。柏潭始釋褐。聲譽藹蔚。人慕之如覩祥鸞鸑鷟。曠世一見。卽識者推許。有以三代人物。兩漢文章目之矣。歷敭藝苑材館。皆極一時之選。而出按海臬湖閫。治軍毖民。政績可觀。方其盛年激昂。論事奮發。直斥權姦。而氣不少懾。迨晩節。老成持重。其論議率多忠厚懇篤。維匡調娛。而不失其正。于時朝議携貳。分門相軋。號爲黨人。朝之大夫士。毋愿姦忠佞。均被指目。獨先生嶷然中立。無少偏倚。庶幾呂大防特立於朔洛之外者。非盛德而能然乎。夫德學文章政事。三代以來。士鮮兼之者。吁其盛矣。先生歿八十餘年。遺文迄未刊布。今豐基守金景謙甫。慨然興歎。謀捐俸鋟梓。而時屈不贍。藉助於方伯閔君。然後始克就功。屬余編次。往復商訂。摠釐爲如干卷。先生與王鳳洲元美。生同嘉靖丙戌。文章氣格雄渾。眞不相上下。蓋獨稟之才。得於天者同也。而其習氣工程。不得不囿於地之偏全。則未知如何爾。元美文章滿天下。家有人誦久矣。而柏潭之文。何晩出而益少也。然觀鳳洲之學。雜以縱橫仙釋。不醇乎儒者也。
柏潭早而得老先生。爲之依歸。講求朱門宗旨。故其平生撰述。粹然一出於正。斯其爲正也。而不亦多矣哉。
李孝子(璨)傳序
公元1672年
壬子冬。吾友全德容甫。來示李孝子璨行錄文四道。其一。李佐郞爾能撰傳。其二。李君徽彥題語。其三。生員康用錫所述行蹟。其四則德容所自撰也。因索余題卷首。取閱其傳。李生事父母有至諴。父患風濕。生迎醫救療。供藥餌。浴溫椒。家素貧甚。能營治勤劇。雖富厚之家所難致者。輒能致之。人以爲誠孝所感。一日。父病猝劇將絶。生夜禱天。願以身代。斷其中指。取灌口中。俄而得穌。又一年。病又劇。又斫次指以灌。亦驗云。余謂德容。以吾子之言。可以取信。重以二李及康之文。況其中有月蒼兩爺輓詩。亦足以徵於世矣。奚用不佞贅哉。癸丑夏。又來索益勤而不懈。夫斷指救病。孝之一節。君子以爲過中。然子之支體。乃父母之所遺也。喘息呼吸。一氣流通。取子之血。可以療父之病。則其理容或可爲也。霎然之頃。本心呈露。而自不能遏。豈復知其過於中道而不當爲也。然余取考三綱行實,輿地勝覽等書。錄孝行多矣。至於再斷其
指。而皆有驗。而如李生者。不亦鮮覯矣哉。李生父某。星山李氏。與樵隱,陶隱諸公同祖云。生旣丁憂。執喪過毀。外除數年而沒。得年三十八。妻朴賢能內助。生無子。有二弟。曰瑾。曰玹。玹亦早亡。皆以行誼。見稱於鄕邑。余是以錄之。
缶林洪氏族譜序
洪氏譜。譜缶林之洪也。洪氏出燉煌。其後徙于楚。以中國載籍觀之。燉煌無聞焉。其在楚者。班班可攷。吾始祖學士。大唐初。自楚至于遼陽。而遂東焉。牧隱李先生唐城引。詳載其事。迄麗中葉。有諱鸞。位宰相。自南陽徙嶺之缶林。其後遂爲缶林之洪。猶古之大夫以王父字爲氏。而別於姓也。故今作缶林之譜。以別於南陽。學士以下至諱鸞。其間累十世。名字官封。皆莫得以詳焉。十世以下。外派亦得書。從東國之俗也。噫。孝子仁人知愛親。故尊祖矣。知尊祖。故敬宗矣。知敬宗而合族矣。則以修譜爲務。夫祖宗者。類之本也。天地又人物之大本也。彼天下之人。與我不相聯屬也。然其相遇。懽然以接見。其生則喜之。死則悲之。見其入於顚頓危困而不自拔也。則思所以拯濟之。若是者。何也。同出於天地之大本也。出於天地之本者。
遠而不可見也。遠而不可見者。尙如此。況其近而易見者哉。同姓之親。雖百代之遠。其初同出於一人之身。其氣本於一。故其情義。有流通連綴之理焉。則其相見懽然而喜。喜其生而悲其死。見其危困。而欲拯濟之。夫豈天下之人泛然不相聯屬者比哉。故聖人制爲之禮。係之以姓而不別。腏之以食而不殊。使大宗未毀之親。服宗子宗婦之服。而雖百世。婚姻不通焉。凡以人之類。本於一氣故也。噫。孝子仁人之修譜。其有見乎此也夫。其有見乎此也夫。
嶺南道會契帖圖序
公元1654年
生長於一道之內。不必皆從遊之雅。則平居情義。固漠然也。及其離鄕井適京國。邂逅於逆旅之中。則握手敍舊。懽然如平生。不以窮達親疏而有間。斯固人情之必至。非獨吾南中爲然也。於是乎燕集而記之。圖繪而傳之。其有以也。夫甲午冬。嶺南諸君子設道會於三淸洞。圭組十五。儒冠十一。因繪爲圖。列書名氏下方。余時病臥京邸。不得往廁。常恨焉。越翌年丙申春。罷官還鄕。安上舍景樞,李上舍善鳴甫。袖其圖帖來示。余始得展玩。一時諸君子文采風流。宛然在目。余旣以未廁席末爲恨。輒以挂名卷端爲幸。乃識
數語而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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