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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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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六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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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洪禹传]
先生讳翔字云举。姓李氏号打愚。系出牛峰县。上祖讳公靖。事高丽明宗。为门下侍中。牛峰之李。实自此显。有讳吉培。仕 本朝为都观察使。于侍中为八世孙。观察使生讳圻监察。 赠左参赞。参赞生讳承健判书。判书生司议 赠参判讳谌。是为先生高祖考也。曾祖考观察使讳之信。历事 中 仁 明三朝。当阴阳消长际。毅然有特立操。尤庵宋先生尝铭其墓。祖考讳劼 赠左赞成。考讳有诚 赠参判。妣晋州柳氏。主簿荣遇之女。参判公之季弟讳有谦号晚悔。从风玉赵公守伦学。又事金文元先生。其学实有渊源。癸亥以遗逸起。历官内外。俱有声绩。 仁祖以刚明廉简奖之。卒官户曹参议。 赠领议政。夫人坡平尹氏。处士弘裕之女。寔先生所生考妣。晚悔公有五丈夫子。先生其第三也。参判公早卒无嗣。先生以晚悔公命为之后焉。先生以 万历庚申七月二十七日。生于高阳之花田村舍。尹夫人梦。有神人言是夜生男子。必为非常人。言讫化为黄龙蟠于室。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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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生焉。幼而岐嶷异凡儿。五岁始学。不待长者课责。而文思日进。甫冠已能留意于圣贤之学。取四子书潜心探讨。旁通博士业。侪友咸以大手笔推之。牧使李公圣渊与晚悔公生同年。同游风玉门。且有藻鉴。见先生器重之。语晚悔公曰三哥异日必成伟器。遂妻之以女焉。丁丑江都之变。先生仲兄 赠持平翎及伯仲二嫂并殉节。尹夫人自投火仅苏。先生始随晚悔公入江都。适往省外舅李公于丰德府把守之所。独不及于难。先生以是为平生至痛。语及未尝不流涕。先生自是益无当世意。遂决意不赴公车。大用力于实地工夫。时文敬公金先生以文元公胤子。为道学嫡传。讲道连乡。一以文元公之所以教者教后学。先生负笈往从。受性理诸书。见解通透。操履坚确。不事口耳之习。深有自得之妙。文敬亟加称叹。至许以相长之益。既又从游于两宋先生之门。两先生以文元门人。仍师事文敬。故遇先生以同门友。而先生则执弟子礼益恭且勤。尝曰朱夫子以洒落精深。宽大刚方称二程。余于两先生亦云。其慕仰之笃如此。荐丁柳夫人尹夫人忧。丧葬祭礼。一遵文公成法。无有遗憾。甲午筑室于全义县北。为近所后先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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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居一室。谢绝世事。左右图书。专心玩索。造诣益深。声闻日播。远近学者多踵门请益。先生谦谦自牧。不以师道自居。而又未尝不尽心诱掖也。 孝庙九年戊戌。 命搜访岩穴士。先生以荐授 世子侍讲院咨议。以状以疏力辞。俱优答。仍又促召不置。先生不敢一向违 命。翼年黾勉赴 召。仍出入 胄筵。进讲之际。旁引曲證。大要以身心体验为归宿。 显庙在东宫。颇倾听之。他日以先生所陈文义。俯询于同春宋先生。对曰咨议说诚是也。宋先生尝出语人曰。李某开陈文义。辞理明白。辅导之任。真得其人矣。以女婚乞例暇。 上不许。又以疏申请则 批曰尔既多兄弟。不必下去。专于职事宜矣。陈章径归。遂递免。五月 孝庙宾天。先生赴哭都下。请行金文敬公所定君臣服制。疏再上。时议以为不便。竟不行。且有投疏攻两宋者。先生亦不自安。退归乡庐。 上更令近臣别谕敦召。九月赴 因山。 上闻先生至。给食物。仍留京邸。庚子上章言虽在静摄中。宜频接儒臣。质问经史。仍以一思虑肃容气。惩忿窒欲之说献焉。 上嘉纳之。后日入侍。 上曰予每念前事。不能暂忘。欲一见以叙旧怀矣。今闻上来。不胜欣幸。虽有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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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在京医治。勿复还归。补予不逮。先生拜谢。又以前疏所言者为言。 上曰尔若勿思退去。则予亦当一依所陈焉。自是屡入 筵席。多有启益。俄拜宗簿寺主簿。升工曹佐郎。曹有积弊。建明而釐革之。又上疏言振纲纪之道。而以人主进学为本领。仍盛论诸宫家折受之弊。 批曰所陈无非药石至论。可不佩服。时尹善道托议礼投疏。构诬两宋。 上火其疏。投诸北边。右尹权諰以疏救善道。台臣劾之。諰出城。 上命别谕。怒承宣不即奉行。将严鞫。三司请反汗。又降 严教。先生上疏论之曰。尹善道包藏不测。祸人家国之意。至今日而彰著无馀。则其罪固不止于流窜矣。权諰以儒为名。而党恶丑正。反为士林腹心之疾。则莠之乱苗紫之乱朱。其为害。抑有甚焉。此 殿下所当明辨而痛斥之者也。善道之疏曰主势下移。諰则曰以实其下移之谗。此恐动荧惑之说也。 殿下无乃不能不动于二说。而至欲钳制政院三司之口。使不敢言耶。然则 殿下已堕于二人之术矣。 上优答。寻递职。 命付军职出入经席。先生陈疏乞免。且于 筵中以聋病辞。 上谕曰尔虽不闻予言。尔言予可闻之。勿生遐心。辛丑拜司宪府持平。以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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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递。是后连除是职皆辞递。壬寅上章陈戒曰。 殿下之经筵。夏以盛暑而停。冬以祁寒而停。不寒不热之时。又未闻日三之接。则宴安之毒。无乃或至于奇邪。而缉熙之功。无乃或至于间断乎。人主一日之间。亲宦官宫妾之时少。接贤士大夫之时多。则可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 殿下其念于玆。末又申言宫家折受之弊及时事六条。 上颇开纳。是冬出为扶馀县监。邑有淫祠。先生至。即命撤去。以清谨律身。以宽仁御下。宿弊之病于民者。白于 朝而去之。民爱慕不衰。为建生祠而俎豆之。晚悔公捐馆。先生哀毁成疾几不救。丙午二月服阕。拜工曹正郎。四月 上幸温泉。顾近臣曰李翔在近地云。予欲相见。其特为下谕。先生感激赴 召。 上面谕勤挚。三为持平俱不赴。尝因天灾陈戒曰。臣窃谓天人相与。一理甚真。感必有应。岂无其由。 殿下若求之于心而责之于己曰本源未明而物欲炽欤。宴安为毒而庶绩亏欤。己私未克而公道闭欤。奢侈未已而财力穷欤。宫禁不严而便嬖盛欤。营作不戢而民怨兴欤。重罪失刑而宪章紊欤。疑狱不宥而冤枉多欤。忠谠日疏而阘庸登欤。善恶无别而邪说肆欤。惕然动念。奋然改图。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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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悦而天意可回矣。 上奖之以勤恳切实。戊申拜侍讲院进善。辞不许。会 大驾复幸温泉。先生趋谒。 命赐食物。且给驲使随 驾。先生辞以疾。时 东宫有疾患。 上欲疾驱还宫。先生引袁盎语以谏曰。 殿下纵自轻。奈 慈圣何。况人君一动一静。皆可模范。犯夜还 驾。跸卫颠倒。岂但贻害 圣躬。亦非所以垂裕后昆。己酉三月。又承 命进候于温宫。庚戌复拜进善升掌令。上疏辞。应旨陈数千言。其目有七。明圣学以立大本。严宫禁以远便嬖。得人才以专委任。辨邪正以正朝廷。振纪纲以励风俗。崇节俭以足财用。恤民隐以固邦本。辛亥再以掌令 召皆辞。翼年又拜掌令升执义。别谕促 召。先生上疏辞不赴。时同春宋先生疏论倖相积。引李泌言卢杞事为言。 上斥之以伐异。先生叹曰此国家兴丧所系。尚可不言乎。遂草疏力言。略曰宋浚吉受国厚恩。不胜忧国之忱。敢上斥奸之章。意 殿下惕然觉悟。早有所处。而不惟不赐处分。恩遇愈隆。礼挽愈恳。反以正论为非。 殿下蔽于奸臣何其甚哉。臣素知许积之为人。不过斗筲之器耳。其轻佻跳踉。元非吉士。机辩巧黠。自是憸人。授之以有司之任。虽不无一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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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假之以廊庙之权。岂其无灾害之并至乎。既以积为相。又欲宋时烈之同朝。是何异于杂薰莸冰炭于一器之中。欲其光洁而不污也。此必无之理也。臣窃料 殿下之于许积。陷溺特甚者。岂不以积能以国事自任乎。夫其所以自任者。为营私也。为植党也。然则其所以自任。反不如纯默尸位之犹无所害也。且积内交戚里宦寺。外交朝士大夫。下交市井。上媚君上。故虚誉隆洽。以致许忠臣之说遍满内外。 殿下只闻其是。不闻其非。只闻其贤。不闻其恶。薰染之极。倚重如伊,吕,周,召者良以此也。呜呼。昔在 先朝。宋浚吉尝主激浊扬清之论。当其时。贼点之恶犹未表著。靖 社之勋亦非积之比。而 孝宗大王俯从公议。尝言于 筵中曰予见浚吉。若对芝兰。其眷重之意可以想矣。及 殿下礼遇之盛。亦终始不替。足以矜式士林。辉映竹帛矣。何故因此斥一佞臣之事。反有伐异之疑耶。臣恐 殿下平日之待儒臣。初非出于诚意也。疏入 上震怒。命削夺。两司诸臣俱请反汗。至百馀启不 允。相臣金公寿恒亦上劄言。宜以 明庙所以处曹植。 先朝所以待安邦俊者为法。而 上意终不解。甲寅 显宗大王升遐。 肃宗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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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及乙卯贼鑴之得志也。首发启窜先生于岭南之宁海。以党邪乱礼为目。盖以己亥议礼一事。为诬捏两宋之把柄。而又以及于先生也。始先生闻鑴有盛名。委往扣之。见其目视不端。归语人曰鑴有心术之病。终必作不吉人。遂绝不复往来。鑴心衔之。至是而逞其毒焉。庚申相积子坚与桢,楠谋逆。事觉伏法。鑴亦被诛。 宗社再安。善类汇进。于是先生蒙 宥还乡。领相金公寿恒白 上曰李翔在 先朝。论斥许积。语意太峻。其时人虽非厚于积者。皆以为过。向年被窜。亦由于是。而到今见之。真可谓有先见之明矣。 上亟令特叙付军职。仍下别谕促 召。拜济用监正。先生上疏辞不许。自是 召旨荐降。皆以病不赴。辛酉疏陈所怀。以正君心正朝廷为急务。其论时事则以书经所谓天叙天秩天命天讨四者为目。寻又应旨上疏。略曰噫。当今之事。何其与宋朝不幸而偶同也。顷年群小所谓误礼者。同于指程朱为伪学。其欲网打一时之士类者。又同于章,蔡,侂胄之所为。赵絅之陪享庙庭。又同于安石之陪享 文庙。唯独 圣上之一朝觉悟。快扫阴翳者。可以光诸竹帛。岂宋帝之所彷佛。而至如当路诸臣。将欲收拾乱逆之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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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以为调剂之意云者。其为谬计。有甚于吕,范诸贤兼收异趣之为失。朝绅间自相攻击之语。亦大为识者之所忧。此之岂非有似于川朔诸贤之分朋相攻。而不悟元丰大臣之含怨伺隙者耶。朱子尝以为虽举朝皆君子。而但有一二小人杂于百执事之间。亦足为害。又尝以嘉祐元丰之兼收并用为非。臣尝以为苟无程明道力量。而欲与元丰大臣同事。则其不沦入于章蔡之流也幸矣。莫若遵守朱子规模之为严明正大。而无画虎髅狗之患也。 上并优纳。拜执义降别谕。十月为参 仁敬王后国祥。到城外再疏辞。 上许之。令安意出入 筵席。拜成均馆司业。后数日承 命入侍。 上谕曰屡度徵召。遐心莫回。中夜以思。只切耿叹。今幸上来。年虽高而筋力不衰。无怀长往之意。以补小子不逮。先生起谢。仍以亟祛私意。无事文具。以实心行实政之说缕缕陈之。 上曰此言诚切实矣。先生旋引疾归。壬戌又降别谕。八月特除刑曹参议。先生上疏请收还资级。仍论致灾之由。而以修德业为消弭之方。又眷眷于节用安民。 上颇开纳。时 上招徕益勤。而先生以职名为难进之端。 上许递。仍以军衔 召之。癸亥春强疾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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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 上命除肃谢入参 讲席。又 命直宿阙中。时时 赐对。有玉圈貂帽食物之 赐。先生上疏辞不许。又疏论民瘼。以立 圣志恢公道崇俭约正朝廷为本。且于 筵席。屡以笃志勤学收拾人才之说进。辄蒙 嘉奖。拜兵曹参知。近臣有言宿卫剧地。非所以待贤者。遂递授户曹参议。先生承 命荐人。而所举出流俗外有人言。先生不自安。拜章径退。附陈存心养性之戒。 上教曰儒臣去就。关国家兴替。即遣侍臣使偕来。先生屡辞不获。一入应 命而归。七月擢拜汉城府右尹升左尹。先生连章固辞。十一月 上遘痘患。先生亟来问起居。翌瘳复径归。以进圣学革旧习勉戒。 明圣大妃升遐。先生赴哭。又请告还乡。疏辞益切。甲子春始许之。时尹拯以尤庵门人。倒戈攻尤庵如邢七之于程门。世之不悦于善类者又靡然应之。渐有坏败世道之势。先生叹曰此非特师生间变怪也。必为他日善类祸根。移书绝拯曰曾见左右与玄石书。措语大非常情之所及。窃尝观劈划义理。一刀两段。函丈之外。未有其人。若诮以过重则似矣。谓之义利双行。则其与诬伯夷为盗蹠者何异。至于制行处事。一遵朱门成法。若谓之王霸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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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晦翁当分其咎。至于机关权数。亦非可拟。尝见函丈于士友间。稍涉机数者。未尝不痛斥。如使函丈少用机关。则曷尝为宵人所构诬。有岭海之行哉。夫弟子之于师。既有无犯之义。则以夫子为迂者。亦不见其为是。若不质于夫子而言之于人。则岂非圣门之罪人哉。且论师与父虽事之如一。如有不共戴天之怨。则亦当权轻重而处之。此则有何可怨之衅耶。若以墓道文字之未尽为憾则似然矣。然究其所以。实是义理之所在。是乃三代以下相传之直道。其不敢效流俗之阿好。不没其先后实状者如此。岂不增光于先丈所以平生自处之道。而乃反诬辱之至此耶。一自此书之出。向之丑正者。莫不扼腕而生气。孰谓左右乃为众邪之髇矢耶。夫鑴之所以为鑴者。以其陷害函丈故也。今左右本意虽非陷害之意。而究其辞旨。与陷害者同归。则其间虽有轻重之别。亦五十百步之间耳。不审左右何所恶于护鑴之一言。而必欲分疏耶。又上章论朝廷得失。而微及其事曰。朱夫子尝论元祐之事。以为徒知异己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己者之未必非小人。是以患生于腹心之间。卒以助成仇敌之势。其失在于分别之未精。臣尝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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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今之事。同己中之分党。自能助仇敌之势。通用邪正之论。必至于邪类偏胜。此皆宋朝已往之覆辙。则将来之祸。安保其必无耶。此臣之所深虑者也。若欲如朱子所谓分别之道。则必须于士类之中。分别其孰是孰非孰正孰邪。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去其非而取其是。远其邪而近其正。退小人而进君子。则国事其庶几乎。呜呼。向来奸凶之祸。几至不测。幸赖 殿下神明。与一二臣同。快睹廓清之庆。则为臣子者所当仰体 圣心。一心徇国。以济时艰可也。又于其中横生异议。别立色目。自陷于偏邪之罪。抑何意也。岂以阴阳二气。大分虽判。而阳中之阴。自不能无。故君子中之小人。亦不能无耶。呜呼。阴阳黑白。昭然易见。而阳中之阴。微妙难知。故君子中之小人。似是而非似正而邪。此为阴病里症。尤足可畏。冥冥祸机。毕竟如何。苟非至明。无以察其机。非至健。无以致其决。此臣所以以阴消阳长之道。望于 殿下者也。当是时也。拯之党与日盛。先生之书与疏出。而无不怒目相视矣。拜大司宪。递复拜。如是者三。再上封事。极言朝论横溃。民生倒悬之状。皆累千言。 上辄赐优奖。而实未有施行之效。丙寅因别谕附陈节省保民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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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年复促 召。先生不赴。以收心省身献戒。 上嘉纳。有罗良佐者称以尹拯门徒。投疏丑辱宋先生。先生上疏痛辨。 上批曰今观卿疏。良佐诬罔之态。有难自掩也。戊辰下谕特 召。拜吏曹参判。屡辞获免。九月 庄懿大妃升遐。先生奔哭 阙外而还。 上遣近侍勉留。而先生之行已发矣。前是湖西有弑父蒸母两狱。人情同愤。而皆缓治不即正法。先生以为是系风教。不可不言。遂于辞疏略及刑政解纽之失。世之党于拯而深怨先生者。常欲阴中而未得其便。至是交相揣摩曰。此一事足以祸某。遂易遣道臣。密诱诸囚。恣意杜撰。悉翻旧案。而以蒸母之狱。归之于先生之證成。先生闻之。陈疏俟罪。 上优批慰谕。已而修撰朴泰万投疏捏诬。至以先生为用意诬人。先生遂被谴罚。正言朴泰淳又起而售下石之计。至己巳春。鑴,积馀孽复柄朝政。搆先生愈急。至有对吏 命。先生闻 命登途。少无怖色。顾诸生曰君辈其无以吾为戒而怠于学道也。及就狱。群小极意锻鍊。而终未得可以罪先生者。则故事迁就。经岁不决。竟以庚午正月十九日瘐卒。呜呼痛哉。先生既没。一番人祸心犹未已。巧为案而钩致先生二庶子一门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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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酷加栲掠。骈死桁杨之下。噫。亦甚矣。越六年乙亥。 筵臣有以先生冤状白者。 上特命复其官封。而宰臣朴泰尚又掇拾泰万,泰淳馀论而构诬之。 成命格而不行。厥后讼冤之章屡上。辄被群小所沮尼。远近人士无不衋伤。至丁酉春。 上幸温宫。全湖多士控疏请伸雪。 上俯询入侍诸臣。左议政金公昌集,左参赞闵公镇厚,都承旨李公观命悉暴先生被诬委折。 上意遂释然。教曰前后筵席。屡见斯人。斯人而岂有是事。 命复其爵秩。又特遣礼官致祭。士林荣之。至是而先生之冤始昭雪无馀。公论之定。果不待百年矣。夫人李氏韩山大姓。牧隐先生之后。与先生非一李也。以天启壬戌生。慈仁温厚。出于天性。糿时考牧使公尝称之曰此儿无一点人欲。殊非叔世人物。年十五归于先生。事舅姑尽其孝。奉祭祀极其诚。配君子无违德。抚庶出如己子。御婢仆以恩。待邻里以仁。乡党亲戚。咸称其贤无二辞。及经己庚之变。昼夜叫号。只愿速死而下从。乃以先生易箦之环期前一日终。人皆异之。先生始葬杨根。辛未移窆于全义故宅后冈某向之原。以夫人祔焉。夫人举六女无子。先生没后以族侄晚庆为后。女适县监宋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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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申徵华,都事吴遂大,主簿金恒寿,申镇,监司洪禹传。侧出二男一女。男晚初,晚显。即死于祸者也。女适洪鼎叙。晚庆三男一女。男曰绅,曰演奉事,曰绚监役。女适郑观周。宋继子尧卿牧使。申继子鲁。金二男铁根生员,璞根。申继子思亿。一女适柳渊。洪二男一女。男启禄,启禧。女适李淹。晚初男致。晚显继子纬。洪鼎叙男鏶。女幼。绅二子济厚,济弘。演三子济夏,济明,济昌。绚一子济大。内外曾玄若干人。先生资禀浑厚。器宇魁伟。自在髫龀。蔚有大人气象。夙承庭训。见识超诣。早知俗学外别有下功地。慨然有求道之志。沈潜经传。研索义理。仍又得大贤为之依归。讨论讲习。德业日盛。遂为师友之所推重。其为学也。必以读书穷理为先。真知实践为务。而亦必以一敬字为之终始。平生用力。最深于大学一书。尝著大学说。以为学者不学圣人则已。欲学圣人则舍是书奚以哉。熟玩深味。洞见穾奥。以为一生受用之基本。又尝曰学者虽资性颖脱。如或作辍。无以进修。中庸所谓人一己百之训。正所以为进学成德之要也。是故恒居非甚病。未尝一日废书。每日必听鸡晨兴。诵读不辍。年过期颐。而亦不以衰迟少怠。尤庵宋先生尝大书少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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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固可爱。老而好学尤可爱十四字以遗。盖美之也。其居家也。事亲则左右就养。诚敬备至。执丧则动遵礼侓。情文兼尽。祭祀必宿斋虔诚。躬亲将事。衰年虽有脚疾。亦不许摄行。每朝必早起盥栉。展拜家庙。虽值风雨。不曾或废。御家斩斩有法。晚因无嗣。不免卜姓。而闺阃之内肃如也。未尝一有违言。人以为难。穷族之无依者。辄皆施与周恤。使得存活。以是家用常屈不恤也。其立朝事君。则爱君忧国。出于至诚。虽其难进之操。到老弥确。在朝之日。不满数岁。而感激 恩顾。殚心报效。拳拳以救时匡 君为己任。屡上封事。随事论列。必以勤圣学行王道。正人心恤民隐为先务。而至于严淑慝之辨。戒刑狱之失。反覆开陈。缕缕不已。其言明白剀切。动合时宜。皆可举而行之。非如经生学士之徒为空言而已也。每见朝政之得失。君德之阙遗。辄忧懑慷慨。殆忘寝食。身虽在野。言无不尽。虽以之重触时讳。亦不顾也。其待人接物。则性素乐易。济以学力。即之温然。浑是一团和气。虽于仆隶之贱。未尝以厉色相加。且以耻言人过。训饬门徒。而若见有不义之人非理之事。则不假以色辞。必深恶而痛绝之。以故乡邻之出入门屏者。无不畏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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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间有憸邪之徒。疾怨最深者。亦以是也。盖先生刚肠嫉恶。根于天性。虽平素持论。每依宽厚于事。似若无甚是非。而至当邪正之际。义利之分。则劈破源头。不少饶假。毅然有不可犯者。是故论相积一疏。人谓危祸立至。门人知旧之亲爱者。莫不交口挽止。而先生终不挠夺。冒犯雷威。遂以此重遭毒螫。六载南荒。备尝艰险。而亦安之若命。及夫环召之后。亦无惩羹之意。信道直前。终始如一日。力排攻师之恶。大触党人之怒。重以尊信师门。愤其受诬。血封陈暴。益招群愠。半世睢盱。视之如仇。戊辰之疏。亦是嫉恶中一事。其扶伦正俗之意。非不正大光明。而媢嫉之辈藉此媒蘖(一作蘖)。困辱百端。卒成奇祸。忠贤之横罹世患。自古何恨。而若先生之欲明伦彝。反陷大僇者。求之简册。盖未前闻。彼虽急于构害先生。而独不念左袒凶秽之为可羞耶。此不但为先生至冤。实系世道之大变。噫嘻亦痛矣。先生于文艺。不甚用工。而天才甚高。有时托兴谩吟。调格亦皆雅健。东溟郑公斗卿见先生少时咏鸟岭一作。以将作大家数许之。疏章则专以典实恳到为主。平铺说去。辞达理胜。有黯然之光。无艰深之态。平生所为诗文。多逸于祸变。今仅收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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藁若干篇。藏于家。呜呼。以先生道学之懿。抱负之宏。值 圣世亨嘉之运。荷三 朝特达之知。又与尤,春诸老联武扬庭。眷毗隆重。宜若可以致用斯世。少展所学。而末俗多巇。直道难行。积困谗口。跋疐世路。仍不免身罥文网。赍志而没。终不能究厥施而泽斯民。志士之恨。容有穷已。而唯是断断嫉恶之志。炳炳为国之忱。质之穹苍而无愧。垂诸汗青而有光。则彼多口之潝訾。一时之诬枉。亦奚足以为先生病哉。禹传弱冠。委禽先生之门。先生不以庸愚而辱教之。于先生实有师生之义。记昔尤庵先生之访先生于金池也。顾小子而语之曰。君其以黄直卿为期。先生曰彼方志学。成就未可量。吾得为刘白水足矣。至今追思。言犹在耳。其勉励奖进之意。盖非偶然。而顾钝根之甚。辊到此白首。了无所成。辜负宿昔。只增嗟惋。今欲记述先生事行之梗槩。以请铭于当世之立言君子。而文籍散失。知识昏昧。其所第录。甚多阙漏。无以少塞后死者之责。尤不胜惭汗之至。辛丑十月日。女婿通政大夫守庆尚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巡察使大丘都护府使洪禹传谨状。
  [附追识(丙午六月)]
 丁酉昭雪。出于数十年幽郁之馀。而 温宫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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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圣教。实为千古不易之断案。至枉快伸。善类增气。不幸辛壬之际。奸党得志。更肆奰慝。至请追削疏启迭起。终必得 允而乃已。九地之冤。乍解旋结。士林之痛。容有其极。逮至乙巳改纪之初。门人徐行远等又叫 阍讼冤。 上命下其疏于庙堂。左议政郑公浩,右议政闵公镇远皆献议。备陈冤状。仍请依 肃庙处分。 上特命复官。仍令致祭。哀荣备至。无复馀憾矣。噫。即先生之荣辱而贤邪消长之机。于焉可见。则先生之一屈伸。而世道之幸不幸系焉。是岂但为一家人之私相忻戚而已者哉。丙午六月日追识。
墓志[李縡]
先生讳翔字云举号打愚。我李出牛峰。其见于谱者。自高丽侍中公靖始。 本朝观察使讳吉培,判书讳承健,副提学讳之信最显。副学府君生讳劼。 赠左赞成。是生讳有诚 赠参判。其季讳有谦。起遗逸卒官户曹参议。 赠领议政。质行醇德。矜式士林。配坡平尹氏处士弘裕女。先生其第三子。而出为参判公后。先生以 万历庚申七月二十七日生。幼而岐嶷有器度。稍长擩染庭训。已能留意经学。而傍通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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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辞滂沛。词苑钜公称以大手。牧使李公圣渊有藻识。见先生叹曰伟人也。以女归之。丁丑之难。先生仲兄 赠持平翕及伯仲二嫂一时殉节。尹夫人自赴火仅苏。先生适在他所得免。自是以后先生痛天地翻覆。无当世意。上书议政府君。以为为士者不可复就公车。议政府君义而许之。议政府君尝师金文元先生。先生没。其胤子文敬先生嗣为道学正嫡。先生负笈从之。受性理群书。见解精深。操守敦固。文敬先生深期许之。既又从游于二宋先生。二先生以文元门人。仍师事文敬。故遇先生以同门友。而先生则执弟子礼益恭。终身向慕不衰。先生世居高阳之花田里。中岁卜筑全义县北。先生谓学问不可全靠师友。静居一室。极意探赜。而于大学用力尤至。以为一生受用之基本。践履既笃。声闻日播。远近学子多从之者。先生素心谦冲。不以师道自居。而又未尝不竭心以告也。 孝庙戊戌。二宋先生在朝。方搜罗贤俊。先生以 世子侍讲院咨议被 徵。累辞不获。翼年应 命。时 显庙在东宫。先生至诚开导。其论经义大要。以身心体验为主。 显庙尝以先生所陈白者。问于同春。同春对曰咨议说俱是也。仍出语人曰辅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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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任。可谓得其人矣。以女婚乞暇不 许。陈章径归得递。是岁五月 孝庙宾天。先生赴哭。乞行文敬先生所定君臣服制。疏再上。辄见格。时有投匦诋二先生者。先生亦不自安退归。 别谕敦召。秋赴 方中。 上闻其至。给食物。先生黾勉留京邸。 上有疾。罕御经筵。先生疏请频接儒臣。质问经史。且以一思虑肃容气。惩忿窒欲之说献焉。未几 上召见曰。予每念前事。欲一见叙怀矣。勿复还归。补予不逮。先生拜谢。复申前疏之请。 上曰若不思退。予当用尔言。拜宗簿寺主簿。寻迁工曹佐郎。屡入 筵席。启益弘多。又上疏陈振纪纲之道。而以人主进学为本。仍论诸宫家折受之弊。 上批褒以药石之言。尹善道托礼论构诬二先生。 上火其疏而投畀。权諰伸救。被劾出城。 上欲别谕留諰。而怒承宣之不即承 命。将鞫之。三司请收还。又降 严教。先生上疏论善道,諰之罪。仍言 殿下不能不动于其恐动荧惑之说。至欲钳制政院三司之口。使不敢言。是则 殿下已堕于二人之术矣。 赐优批。以聋病辞侍讲。 上曰尔虽不闻予言。尔言予则闻之。勿生遐心。辛丑拜司宪府持平。以亲嫌免。是后屡除辄辞。而陈时事六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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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开纳。壬寅为扶馀县监。首毁邑之淫祠。宿弊如洗。宽仁清慎。阖境颂德。翼年丁议政府君忧。服除拜工曹正郎。 上幸温泉。知先生在近地。 特命宣谕。先生感激赴 召。面谕勤谆。三为持平皆不赴。因天灾上疏。乞仿桑林故事。以十责责己。有勤恳切实之 褒。戊申拜进善。会 上复幸温泉。先生进谒。 赐食物。且给驲使随后。辞以疾。 上以东宫疾患。欲疾驱而还。先生引袁盎语以谏。翼年又承 命诣温宫。升掌令。应 旨陈数千言。其目则明 圣学严宫禁得人材。辨邪正振纪纲。崇节俭恤民隐。壬子升执义。 别谕敦召。时同春疏斥倖相积。援李泌言卢杞事。 上斥之以伐异。先生亟草疏力谏。以为臣素知积之为人。不过斗筲器耳。轻佻跳踉。本非吉士。机辩巧黠。自是憸人。若授以有司之任。不无一长可取而假之以廊庙之权。岂其无灾害之并至。既以积为相。又欲宋时烈之同朝。是何异于杂薰莸冰炭于一器之中。欲其光洁而不污也。积内交戚里宦寺。外交朝士大夫。下交市井。上媚 君上。故虚誉隆洽。以致许忠臣之说遍满内外。 殿下只闻其贤。不闻其恶。倚重如伊,吕,周,召者良以此也。噫。昔在 先朝。宋浚吉尝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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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扬之论。其时贼点之恶犹未表著。靖 社之勋亦非积之比。而 孝庙俯从公议。又尝言于 筵中曰予见浚吉。若对芝兰。可想其眷重之意矣。 殿下礼遇之诚。亦终始不替。而何故因此斥一佞臣之事。反有伐异之疑耶。臣恐 殿下之平日待儒臣。初非出于诚意也。疏入 上震怒。命削夺先生职。两司请反汗至百馀启。相臣金公寿恒亦言宜以 明庙所以处曹植。 先朝所以待安邦俊者为法。而 上意终不解。 肃宗乙卯。积党以礼论网打士林。尤庵栫棘南荒。同春亦被追谪。而先生窜宁海。贼鑴少有盛名。先生尝委访焉。见其目视不端曰。此不吉人也。不复来往。鑴衔之。至是鑴得志而先生窜焉。庚申积子坚谋逆事觉诛。鑴亦伏法。善类汇征。于是先生宥还。 上用张曲江故事。 命祭同春墓。又特叙先生。 别谕促召。以其先论积事也。寻拜济用监正。自是 召旨连降。皆辞。翼年上疏陈正君心正朝廷之说。而以天叙天秩天命天讨四者为目。又应 旨进言曰。当今之事。何其与宋朝不幸而同也。顷年群小所谓误礼者。同于指程朱为伪学。其欲网打士林者。又同于章蔡侂胄之所为。赵絅之配 庙庭。又同于安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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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文庙。而至于当路诸臣将欲收拾乱逆之馀徒。以为调停之论者。其为谬计有甚于范吕诸贤兼收异趣之失。朝绅间自相攻击。又岂不有似于川朔诸贤之分朋相攻。而不悟元丰大臣之含怨伺隙者耶。朱子尝言虽举朝皆君子。而但有一二小人杂于百执事之间。亦足为害。又以嘉祐元丰之并用为非。臣以为苟无明道力量而欲与元丰大臣同事。则鲜不沦入于章蔡之流。莫若遵朱子规模之为严明正大也。 上并嘉纳。拜执义 别谕。十月为参 仁敬王后国祥到城外。再辞 许之。令安意出入 筵席。拜成均馆司业。承 命入侍。 上面谕曰累烦徵召。莫回遐心。中夜以思。只切耿叹。今幸上来。年虽高而筋力不衰。毋怀长往之意。先生起谢。仍陈戒。愿以实心行实政。 上曰斯言诚切至矣。旋引疾归。壬戌又 别谕。无何 特除刑曹参议。先生上疏请收资级。附陈修德弭灾安民节用之道。 优批开纳。时 上招贤益勤。而以先生因职名不安特许递。以军衔召。翼年春赴 朝。命除肃谢参 讲席。又 命直宿。日赐对。有玉圈貂帽食物之 赐。寻疏论民瘼。以立 圣志恢公道为要。且于 筵中以笃志勤学收拾人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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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进。皆蒙 嘉奖。拜兵曹参知。近臣有言宿卫剧地。非所以待贤者。移户曹参议。已而先生因微事自引径归。且附存心养性之戒。 上谓儒臣去就。关国家兴替。遣史官使偕来。先生惶恐。一入应 命而退。七月擢汉城府右尹升左尹。是冬 上患痘。先生来问起居。将归以进 圣学革旧习勉戒。 明圣大妃之丧又赴哭。旋移疾。累辞益恳 许之。甲子尤庵门人尹拯反其师。外存师生之礼。而潜与人书诬毁之。事发先生闻之骇叹曰。此世道之变也。即移书告绝。就其书语而痛辨之曰。窃尝谓劈画义利。一刀两段。函丈之外未有其人。若诮以过重则似矣。谓之义利双行则何异于诬夷为蹠。至于制行处事。一遵朱门成法。若谓之王霸并用。则晦翁当分其咎矣。尝见函丈于士友间。稍涉机关权数。辄痛斥之。如使函丈少用机关。则曷尝为宵人之所诬。而有岭海之行哉。夫弟子之于师。既有无犯之义。则以夫子为迂者。亦不见其为是。若使子路不质于夫子而言之于人。则岂非圣门之罪人哉。且师与父。固事之如一。而如有不共戴天之怨。则亦当于其间权轻重而处之。左右则不知有何可怨之端耶。今虽以墓文之未尽为憾。然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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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以。实三代以下相传之直道。其不敢效流俗之阿好者如此。岂不增光于先丈平日自处之道。而乃反诬辱之至此耶。一自此书之出。向之丑正者。莫不扼腕而生气。孰谓左右乃为众邪之髇矢也。寻又于论事疏中。微及其事曰。朱子尝论元祐事。以为徒知异己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己者之未必非小人。故患生于心腹之间。卒以助成仇敌之势。其失在于分别之未精。臣尝以是语观今之事。同己中之分党。自能助仇敌之势。通用邪正之论。又必至于邪类偏胜。此皆已往之覆辙也。若欲如朱子所谓分别之道。则必须于士类之中。分别其孰为君子孰为小人。退小人而进君子。则国事其庶几乎。噫。向来奸凶之祸几至不测。幸赖 殿下神明。快睹廓清之庆。而今日臣子乃于其中又复横生异议。别立色目。自陷于偏邪之罪者何哉。岂以阴阳二气大分虽判。而阳中之阴。自不能无邪。夫阴阳黑白。昭然易见。而阳中之阴。微眇难知。故君子中之小人。似是而非。似正而邪。此为阴病里症。尤足可畏。冥冥祸机。毕竟如何。苟非至明。无以察其机。非至健。无以致其决。此臣所以以阴消阳长之道。望于 殿下者也。前是群小之不悦于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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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者。非一朝一夕。敢怒而不敢言。及拯之倒戈而攻之也。举皆靡然应之。仍与积,鑴馀党打成一片。气势日盛。先生之书与疏出。而无不怒目切齿。人谓大祸立至。而先生则逌然不顾也。娄拜大司宪。上封事者二。极论朝论横溃。民生倒悬之状。丙寅因 别谕复陈节省保民之策。翼年又趣 召不赴。献收心省身之戒。及尹拯门徒罗良佐之丑辱尤庵也。先生又痛辨之。 上批今观卿疏。良佐诬罔之态。有难自掩也。戊辰 下谕特召。拜吏曹参判。娄辞而免。 庄懿王后之丧。先生奔哭而还。 上遣近侍勉留而不能。及湖西有杀父蒸母之变。人情同愤。而听狱者皆缓治。先生以为事关风教。于辞疏略及刑政解纽之失。拯党常欲阴中而未得其便。至是使其徒之为道臣者。密诱诸囚。恣意妆撰。悉翻旧案。而以蒸母之狱。归之于先生之證成。以快其祸心。先生陈疏俟罪。 上优批慰谕。既而朴泰万以修撰。投疏诬捏。指先生为用意诬人。先生遂被谴罚。正言朴泰淳又从以下石。己巳春。积,鑴馀孽复当国。构先生益急。遂至对吏。祸作。先生侄子晚成疾往省之。时夜过半。先生已起坐诵中庸。闻报无几微见色。将登途。顾诸生曰。君辈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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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为戒而怠于学道也。群小百计锻鍊。终不得可以菲先生者。而又不欲全释。经岁迁就。竟以庚午正月十九日卒于狱中。寿七十一。先生既没。凶党又钩致先生二庶子一门生一奴。皆死于桁杨之下。噫嘻亦甚矣。后乙亥校理闵公镇厚。于 筵中为先生白其冤。 特命复官。宰臣朴泰尚又掇拾泰万,泰淳馀论而构陷之。 成命旋格。十数年间。朝绅章甫多为之讼冤。丁酉 上幸温宫。全湖多士又上章请伸雪。 上俯询诸臣。左相金公昌集等毕暴先生被诬状。 上意始释然。教曰前后经席。娄见斯人。斯人而岂有是事。 命还其爵秩。特遣礼官致祭。及 肃庙升遐士祸大起。先生又被追削。乙巳今 上初元。复复官 赐祭。公论至是而大定矣。李夫人韩山大姓。牧隐之后。慈仁温顺。牧使公尝称其无一点人欲。及归先生。事舅姑尽道。奉祭祀尽诚。以至抚庶出待仆御。曲有恩意。亲戚乡党皆称其贤。祸故之日。昼夜叫号。只愿速死。乃以练之前一日终。人皆异之。先生始葬杨根。及夫人之丧。移卜故第之北而合封焉。夫人有六女无男。先生没后以族子晚庆为后。女适县监宋炳文,申徵华,都事吴遂大,主簿金恒寿,申镇,参判洪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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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侧出晚初,晚显。即死于祸者。女为洪鼎叙妻。晚庆三男一女。绅,演奉事,绚直长,婿郑观周。宋继子尧卿都正。申继子鲁校理。金男铁根生员璞根。申继子思亿。女柳渊。洪男启禄,启禧正言。女李淹。晚初男致。晚显继子纬佥知。洪鼎叙子鏶。曾孙曰济厚,济弘,济夏,济明,济宽,济大。先生沈深和厚。朴直果确。平居无疾言遽色。充养有道。德器浑成。縡尝娄侍床下。每见其瞑目坚坐。终日如泥塑人。时先生年几七十矣。虽于幼小时。亦知其为俨然大人气象也。其为学。专务实地。不事口耳。讲讨则必以体行为归宿。持守则常以间断为深戒。自少至老。无寒暑晨夜。未尝顷刻废书。古人所谓真实心地。刻苦工夫者。先生盖有焉。顾其平生讲说文字。俱佚于祸故。无可以徵考。以得于其门人慎公后尹者则先生尝语学子曰今之学者。动必曰求诸身心。而不免有差者。穷格之工未至也。苟穷格未至。则所认多谬。认是为非。认非为是。认善为恶。认恶为善。心何由得正。身何由得修。此圣贤所以贵于穷理也。然若必尽博天下之文。尽明天下之善。然后欲约礼诚身。则其将何时可行哉。此又圣贤所以贵于知行并进也。然又或涵养不深。而徒求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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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则心地躁扰。不得其定静。学识茫昧。亦无由光明。此学者之通患。故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可见涵养之当先于穷理也。夫敬所以成始成终。不但用之于涵养而已。大学之三纲八条。中庸之九经三德。能敬则行。不敬则废。大哉敬之为用也。于此可以见先生自修教人之大致。其门路之正。盖如此。居家则孝友深至。生事死祭。咸尽其礼。每以昆季离居为恨。会则一席湛乐。和气融洽。闺门之内。斩斩有法。肃若朝廷。事 君则忠爱勤恳。其闻 君德朝政之阙失。辄忼慨忧懑。殆忘寝食。在 朝不满数岁。而感激 恩遇。知无不言。前后章奏。必以勤 圣学行王道正人心为先务。而于阴阳消长之几。尤致意焉。盖先生严于嫉恶。见有不义之人非理之事。必深恶而痛绝之。乡人善者说之。不善者怨之。至当邪正之分义利之辨。则一刀割断。毅然有贲育难夺之勇。是以遇事自信。直道而行。虽娄经危祸。而九死靡悔。其天性然也。常笃信尤庵。志气相契。言论一致。世之故为岐贰。别立门户者。先生深非之。又自礼讼以来。人知为大祸根柢。稍欲自疏。独先生不以死生祸福而贰其志。以至一时进退去就。靡不与同。流俗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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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讥诮。而亦不之恤。及其变出门墙。首先斥绝。以尽鸣鼓之义。众怒如火。势甚燎原。此先生受祸之由也。先生末年所遭。亦是嫉恶一事。彼诬辱之言。言之污口。非有识之所可道。而为先生冤之者。亦或以先生为不当言而言。噫。天下之恶一也。人人皆得而诛之。况身被 礼遇。职当正俗。本无不可言之义。且使方伯守宰无缓狱之失。先生亦何必言也。群小急于构陷先生。使天地所不容之恶。得以假息。而先生则瘐死。呜呼。天下宁有是邪。又或咎先生以不量时势。自速世祸。是亦有不然者。先生目下久已无祸福二字矣。时势非所可论。秪是嫉恶之肠。欲以此为扶伦之一端耳。毕竟群小之巧捏丑诬。岂先生之所可逆料也哉。先生既积忤鑴,拯之徒。又巧值龙蛇之运。虽无此一事。其必不免。而其坐此而危辱者。特命之穷矣。此又可伤。而议者犹欲就其间论得失。不亦颠乎。尤庵与人书论此事。以为只出于嫉恶正俗。惟此一言。足为断案矣。呜呼。先生之一荣一辱一诎一信。而世道之变无穷。良可于邑。而先生斥积之疏。绝拯之书。忠义奋发。读之令人胆激而发竖。虽千百代之下。可见其为磊磊落落君子人也。縡又读先生封事。其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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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元祐绍圣间事以为戒者。其言痛切。深中今日之病。使先生生于今。又将不免矣。是盖考亭正法。尤翁与先生所共死守而不变者也。后之人又不可不知也。縡故于先生事行。不暇悉录。而独于其信道守正之义。特致详焉。岂亦衰世之意欤。遂书此以纳诸幽。且以谂诸来许云。庚申七月日。从孙资宪大夫行司宪府大司宪縡谨志。
遗事[洪禹传]
先生少时已有重望。士论多归之。方馆学以栗,牛两先生从祀陈请也。四学与馆儒携贰将分疏。先生则务为调剂矣。有一儒生于众中大言分疏之宜。以为李云举为今日多士之倡。而分疏之议甚峻云。盖其人不识先生。而欲藉先生以伸己见。不知先生之亦在座也。黄奉事鹄立笑指先生曰。此是李云举也。其人惭而退。(门人洪禹传所记下同)
  [遗事]
金相国寿兴尝言少时赴疏。曾有西学掌议口呼疏草。顷刻而成。文不加点。诸生环立视之。莫不敛衽叹服。问之则李某云。其见重可知也。
丁丑以后先生自伤天地翻覆。无当世意。上书晚悔公极陈不可复就举之义。晚悔公义而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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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家有一马有隐眚。奴鬻之市。诒人受直过当。先生闻之峻责。仍呼其人还之。
有一士夫召工营室。其至亲遭殇戚。欲借木手。而以俗忌不许。先生言俗忌之不足拘而大责之。其人惭谢。
先生自少不信风水之说。其卜居湖中也。只取事势之稳便。地形之宽敞。而不用堪舆家言。亦不择营建日时。尝语学者曰。时俗之陷溺于地术者。以子孙之得丧荣辱。专责于冢中枯骨。数数迁动。至有终世不得葬其亲者。虽平日自好之人。攘夺人丘垄村落。称以为先。出入讼庭。如就乐地。其陷人心而伤风俗者。莫此为甚矣。朱夫子尝以为不用某山某水之说。而世之迷惑者。每曰朱子亦从事于此。地师辈藉重增益。至以踏山赋为朱子所作。尤可骇也。(卅六板左)
先生所居之里。始名大夫村。尤庵先生改命曰打愚。学者之称先生为打愚先生者始此。
立祠堂于正寝之东。其规模一用古制。役既讫。给匠手工钱倍于常直。侍者有以太过为言。先生曰此则不可不如是也。其于为先之事。致谨如此。
在乡庐。必劝课奴仆。力事农桑。尝谓门人曰。学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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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勤力稼穑。以奉先养生。接应宾客。亦是合下道理也。今之士大夫乃以是为卑贱事。非直不为。而甚且嗤笑之。是大不可。既不能出而有补于世。则退而优游田野。自食其力。是吾本分内事也。
先生为水部郎。掌山泽船只。多入于宗戚权贵。本曹只存虚簿。先生一例还属。诸宫家及各衙门亦不饶贷。虽怨怒朋兴而不恤。其时本曹经用。赖而稍裕。先生之随事尽职如此。
始至扶馀。有以驱死庶母在囚者。前官以情迹不明。不即正罪。先生会一乡长老。问其人平日居家善恶。咸谓此人素暴恶。不但事庶母不谨。而与亲戚乡党无不失和。先生致其囚而数之曰。汝之所犯。虽或情迹难明。汝若平日行身不至无状。则是言奚为而至哉。仍拈狱案中疑端而覈之。囚人始服罪。遂正法。
晚悔公为大丘时。先生随往。许积为监司。见先生心服。少有暇。辄以篮舆来访于书室。颇致慇勤。甲辰先生遘疠。积送药候问不绝。其款待如此。而先生壬子之疏。力斥其奸。不以旧好而饶假。此可见先生嫉恶之刚肠矣。
先生谪宁海六年。宁是岭南边邑。人心狡悍。且多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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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做出无伦之言。互相传播。至以出入官府。擅离配所为言。人或劝先生辨其不然。先生曰止谤莫如自修。真格语也。若不自修。呶呶辨明。则不惟无益。而其取谤益重矣。人服其量。前之诬毁者竟亦愧谢。
在谪时亦不废诵读。且时诵离骚经,出师表及朱子封事等篇。与诸生语。无非眷眷忧国之意。又作观鱼台诗。以道意其爱君之诚。慕贤之志。蔼然于言外。时人无不传诵。
遗事[慎后尹]
先生尝语门人曰。今之学者。动必曰求身心。而不免有差者。穷格之工有所未至也。苟穷格未至。理有不明。则所认多谬。认是为非认非为是。疑善为恶疑恶为善。心何由得正。身何由得修。此圣贤所以贵于穷理也。孔子所谓博文。子思所谓明善。曾子所谓格物。同一穷理。同一致知。而为学者先务也。苟能用力于此。真能博文真能明善真能格物。则所谓约礼也诚身也诚正也。有不期然而然者矣。然若必尽博天下之文。尽明天下之善。尽格天下之物。然后欲约礼诚身诚正。则其将何时可行也哉。此圣贤所以贵于知行并进也。学者进德次第。大槩如斯。至于涵养本源。尤不可不深苟。或涵养不深而徒求之于文字。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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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躁扰。不得其定静。学识茫昧。亦无由光明。此学者之大患也。是故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可见涵养之当先而重且大也。天下事虽微细者。不务本而能成就者鲜矣。况学者求道。而不先存其心养其性。则便无基址可据。何能有成耶。愿诸君敬以涵养心性。以为进德之基焉。夫敬是成始成终者。不但用之于涵养而已。大学之三纲八条。中庸之九经三德。能敬则行。不敬则废。大哉敬之为用也。诸君若有志于学。盍勉于敬之一字哉。(门人慎后尹所记下同)
癸亥冬。先生访尤庵宋先生于华阳。后尹从焉。时老先生方草朱书劄疑。先生昼则讲论朱书。暮归别堂以息。而明烛读书。夜分乃寐。后尹适鸡鸣而寤。则先生已兴。正襟危坐矣。其后窃覵之。靡日不然。此其谢氏所谓常惺惺法者欤。
先生尝力排堪舆家术。尤翁之赴 召也。历宿于愚村之止宿寮。明日先生送尤翁于县北大峙岭。尤翁于岭上望见玄直讲德升旧墟。颇称风水之佳。先生曰风水之说。恐不然。申将军砬亡尸于弹琴台下。而其子孙蕃盛。水中亦有地理乎。尤翁曰此亦何可知也。据朱子有戏言。先生平日笃信大老。而不苟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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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全城学宫之移建。盖先生意也。开基处多连抱之槐。为魑魅所凭。有司者将伐之。官吏及村人恐有祸于邑里。交谒更谏。官家亦难之。先生亲往视之。招邑人语之曰。圣庙之役。至重且大。鬼怪之物。安敢为祟。必不为尔辈之祸。勿虑也。即命役夫尽伐其树。厥后邑底宁安无事。故老至今传之。
遗事[李縡]
李参判喜茂言。尝谒先生于宁海谪所。先生语及 孝庙契遇之际。泫然流涕。仍诵所赋一律。其一联曰偶值 先朝求骏骨。猥随群彦上金台。(从孙縡所记下同)
先生于晚年。眼昏手战。不能手写细字。而至于疏章着署。必亲自为之。傍人劝令子弟代署。先生曰奏 御文字。不当尔也。
己巳春。先生将被逮。从子晚成自洛中疾往省之。时夜过半。先生已起坐。瞑目诵中庸。闻报无几微见色。时先生已七十岁。工夫之笃操守之确如此。
丁酉 复官后 赐祭文(三月十九日行)[金在鲁制]
惟卿天赋美质。早袭庭训。从游师友。探赜经传。践履克笃。望实弥盛。际遇 两朝。屡膺礼聘。或出或处。惟义之适。佞臣当国。抗章辨慝。忠言未格。严谴相续。风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六 第 236L 页
霜瘴海。髭发如旧。庚申改纪。首蒙恩宥。褒卿先见。比古曲江。乃擢绯列。召旨荐仍。感激赴朝。屡登筵席。陈谟讲学。几多裨益。有背其师。告绝最亟。身虽退野。义不忘国。信道直行。随事罄臆。乃封一疏。竟陷大僇。职在长宪。言出瘅恶。彼媢嫉者。反是藉口。维昔岭贤。(即曹南冥植)攻发中冓。未闻当时。执为衅尤。盖卿横罹。厥有端由。始触凶党。终忤巨室。亦粤两弟。身任扬激。直道多仇。群憾交煽。世运不幸。时事又变。乘机啖嚂。极意罗织。父子师生。同时骈戮。惟玆惨祸。从古鲜比。凡天下事。莫逃于理。苟以理观。可辨情伪。如卿受诬。俱是理外。首巅采苓。窃脂啄粟。由彼巧捏。致予疑惑。雨露均霈。天日独阻。沈没郁抑。式至今久。适予幸温。将理冤狱。全湖多士。合辞申暴。筵臣继陈。论證尤晰。予亦追思。知卿为人。忠厚其容。朴直其言。彼所媒蘖。宁或近似。前后讼章。愈抑愈起。倘非极冤。宜不至此。矧惟故相。(即柳尚运)岂私护卿。其闻最详。其辨最明。公议可见。予心快释。丹书昭洗。褫鞶重锡。仍降特教。遄致恩祭。寔表深悯。匪遵常例。积枉竟伸。死目始瞑。灵应不昧。歆此酌泂。(知制 教金在鲁制进)
乙巳 复官后 赐祭文(四月二十六日行)[李重协制]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六 第 237H 页
世道嬗变。斯文显晦。昆玉掩尘。岂受瑕类。惟卿笃行。本乎孝弟。从游大贤。问辨无阂。刻苦真实。诸子莫逮。际遇 圣朝。屡膺徵拜。挟经 胄筵。秉简文陛。竭诚匡格。视义进退。疾恶如雠。洞见肝肺。伪儒烛诈。奸相劾悖。曲江先见。 天褒昭揭。陈谟纳诲。几登 筵对。裨益弘多。 玉音斯佩。信道直行。而多憎背。回戈函丈。人莫知怪。一书告绝。劈如刀快。惓惓忧国。不忘野外。适在长宪。封章祈递。有闻附奏。伦彝所系。朋怨乘机。迭起巧诋。诬以非理。谓可污浼。恣意锻鍊。甘心戕害。前后名绅。交口辨晢。异趣之人。亦讼晻昧。公议嗟悯。馀数十载。 驾幸温宫。伸理冤滞。湖士抗牍。廷论式采。雪诬还秩。 恩廷揭厉。向在壬寅。众邪壅蔽。踵其故智。益肆齮噬。追褫鞶带。既昭复翳。逮予履位。旧枉一洗。象贤崇儒。 圣考是继。念卿厚德。仪表百世。殁可祭社。矧伊郁闭。爰复其官。即赐以祭。庸寓深思。匪循常例。灵如不昧。歆此泂酹。(知制 教李重协制进)
尤庵先生戊己间书牍
左右自恃己心。轻犯世祸。忠于智者。恐不如是也。日者屡贡其愚。而相信不如自治之笃。竟不思善后之道。深切慨然。然以今观之。鄙生贡愚之时。其已晚矣。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六 第 237L 页
方伯土疏。不知所执如何。然吾友之所以望于世人者则可谓疏矣。谓人如己。是真君子之心。然栗翁之见败。实由于此。故大易有时义之戒。唯明于理者然后可与语此也。吾辈穷格不力。将以无关外事。不得自保。奈何奈何。(与先生书)
扶病来归。历过愚丈。脉脉无言。临分但勉以无辨顺受而已矣。愚丈当初事。固多错了。又信人太过。辗转至此。虽叹何及。然原其所存。则实出于疾恶正俗而已。證佐诸人。随势反覆。干我何事。记昔完姜之变。出于忠孝名家。贼鑴同处一家。熟知其事。而顾反褒扬其人。以为读书儒者。誇张于人。以误湖中士夫者不少矣。及其人与其女人俱为被诛。鑴乃反为朋友服加麻布带。以终月数。又诱弊宗宋奎祯同为之服。其为罪恶。与其人一间耳。然中冓事秘。虚实相蒙。故心虽疑之。不能痛斥于鑴矣。及与尹体元兄弟游。得闻其狼藉而被诛实状。然后知鑴之丑恶。难容于覆载间也。然而大尹慕鑴甚笃。至曰其言论见识。实有超诣过人者。盖后世无为朋友加麻者。而鑴独为之。故如是云耳。夫为朋友加麻。诚是古道。为凶逆加麻。亦是古道。而大尹谓之过人耶。夫所谓鑴过人者。不全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六 第 238H 页
为此一事。而此一事亦在其过人中也。其见识之悖戾。何至于此耶。噫。好善恶恶。人之常性。今何故与愚丈相远如此也。今人乃反尊尹如孔子。而持愚丈至此之甚。岂天之与性。与古不同耶。然愚丈事虽差误。而原其所秉则恶恶之天性也。彼虽举世尊之。而背于天理。我虽危辱。内省则不疚矣。岂以自外至者。为荣辱哉。故愚勉愚丈以无辨顺受。窃恐今日道理只如此而已。未知执事以为如何。(与先生弟判书翊书)
打愚始出于嫉恶之心。而所处或有不善。以致仇嫉者锻鍊罗织。竟至削版。究其原则只缘曩时峻攻某人。以致怨谤溢世而然矣。某人威势可怕可怕。(与李全义相吉书下同)
打愚所处。不无所失。而不悦者堵立。以至于此。理势然也。何足怪哉。贼鑴为以钦加麻。其伤风败俗极矣。而尼尹谓鑴言论见识。实有超诣过人者。虽不专指此一事。而此事之入于其中则恐不免也。打愚可谓矫枉过直。此时直犹难容。况其过乎。可惜可叹。
打愚所处诚有所疏脱处。然其本心则只出于疾恶正俗而已。时人如得奇货。挟力疾攻。奈何奈何。今行历见之。其意不挫诚。不易得。(与申任实启澄书)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六 第 238L 页
示谕打愚其所处虽未善。要之出于嫉恶之心矣。只缘曾有攻尹之事。众怒如火。竟至于此。观此火色。岂但甘心于一打愚而止哉。岭海之间。将不落莫矣。岂骊江死鬼风力可畏耶。抑其祖述者威势薰天而然耶。大槩天生骊尹。有如龙漦。气数何可违也。静而俟之而已。(答黄霁谷世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