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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x 页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书
  
上尤庵先生(癸丑)
顷约士友作青川行。适逢僧闻驾言怀川遂止。此人则遍历清,怀。皆巧违。更往青川云。一书之传。亦非易事。况从祖师受衣钵。此岂小因缘宜乎。计久而未就叹叹。似闻世事扰甚。一片山中。幸有安静日月。不信山外拍天风浪。而只是无前亢旱。甚觉害切农家。若与近日火色相干。可虑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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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尤庵先生
宁陵归路。叨陪屡日。实是平生之幸。而华阳拜违之日。尚多未洽之怀。胜水奇岩。耿耿在眼。迨未能忘焉。一散之后。更拜未易。所期乎心。屈指以待者。乃是春丈练祭。及到怀川。方知匀候有愆。弥留日久。其为忧虑不可尽喻。似闻閤内所患同一證情。未知此为天行时令之类耶。抑虽病于一时。而本非一样之症耶。远地传闻。未得其详。家无僮使。未即伻候。徒深闷菀。门生近日。栖托山堂。昨才还家。今方束装上洛。盖以舍兄递归之后。尚未归见。先忌且迫。为此西行。势将仍行已朝墓祭于近甸。归期似在新岁初间。有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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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边之人疏斥仲季二弟。伸救许,闵云。可见其气势已盛。无复忌惮。如我物外閒踪。本非与世相干。而既往愤毒。必不欲纵舍。则必难自在閒住生活。只是脩身俟命。为究竟法。许多疑难。未得就定。将待日暖。更访清都之计。自切于中。临行一书。付诸墨村奴子。使之转纳。
上尤庵先生(甲寅)
或雾或雨。万象淫霏。伏惟此时。台体增护万福。区区仰慰之至。门生自前月重感天行。久而未差。 因山之赴。未谐宿计。只切悲悼而已。中学一会。闻之已久。而窃尝思从古小人。非不知恶名之为可恶。而犹为之者。恶君子之害于己。恶名不暇避也。若吾先生在外本无所害。而攻之徒受恶名。故意其必不为也。今闻此事之已发。事固不可料也。然又思之。必以先生为领袖。并本末一网打尽之计也。吁亦惨矣。以此国中稍涉名流者。莫不束装以俟行遣。犹以止于行遣为幸云。景象如何。即欲扶病进谒。气力犹可强也。而或虑从者移寓于他邑。敢先伻候。
上尤庵先生
奴还伏承辱覆。昨日李生行。又承下惠书。连审动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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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欣幸。两司之启以罢职蒙 允云。以意度之。似止于此。但人心难测。不可知也。翔之所患。数日来顿觉添重。未离枕席。闷苦闷苦。实由我运厄。亦岂章子厚所为耶。以此言之。无所尤人。可不勉而能矣。及我先生未离山房。趋承诲喻。是其志也。而疾患如此。姑先伻候。
上尤庵先生
坚冰已至。凛冽殊严。伏惟道体加护万福。瞻慰区区。当此 圣化之方新。不谓岭表残孽敢逞凶邪。可见世间万事真无所不有。只叹生丁不辰。目睹许多世变也。草庐数日前经过鄙室。恨其名位低。不足为有无。独免攻击。先生之不容。乃所以道至大之故也。于先生何病。朱夫子所谓以私分言之。可谓爰得我所者矣。不须恨也。诚伯至此。极可伤恫。法门衰败之辰。又丧此人。天也其将奈何。翔近苦湿疮。甚妨行步。未得追陪杖屦。青川水石。自不许俗迹而然耶。只自愧恨。
上尤庵先生(乙卯)
三阳已泰。万汇咸新。而天时人事。有不齐者。感叹良深。然倘天心悔祸。转移之机。只在毫忽之间。畎亩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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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区区之祝。曷有极哉。丑正之启。以罢职依启之后未闻的报。或云已至削黜云。未知然否。士林之祸。曾见于史记中者。岂意此日目睹。只恨生之不辰。谁怨谁咎。似闻从人从七成更移智藏。必以虑其僧弊而然。仰念无已。翔之所患。不谓弥留至此。即欲作气进候。而又不无加于少瘳之虑。欲发还止。中年向衰之后怯弱如此。自怜自怜。昨黄世桢过此。盖为叫閤之计。当此前后陈疏者。辄遭远窜。不易渠不怵祸如此。然为师门血诚。非泛然比。则此不足言也。且此自尽其诚而已。有何一毫之益哉。前书别纸。非但为问者之幸。其为愚眛之幸亦不少。感戢良多。但地家说朱子答孙季和书甚备云。而此无大全。未即考阅可恨。
上尤庵先生
曩者严程。离发之日。闻报即行。而既已差后。极难追赶。苍茫穷途。此怀如何。行到果川。忽逢黄教官谪行。惊骇少定。还深喜贺者。盖以此友此举。足以明半生厚谤之为冤甚。不敢效。常人戚戚于远别也。因此行始闻车马已远难追。瞻望关雪。惘惘不可言。既已到此。亦欲入洛中见兄弟而回。既又自喟曰。古人固有裂裳裹足。远送迁客。义不当恝然于斯。遂变入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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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偕谪行还乡者。专为此友旋力津遣地也。然又思此行本为先生送别出来。乃反护送黄教官谪行。人事之不可料。也至此哉。过岭之后。为日既久。伏想僦居成趣。复有遐方士子相从问学。自不觉其度日。素患难行乎患难。已试其平日所讲矣。翔四五年来。不免多口之叹。世间群小。无非敌国。自知必不免。先生之行矣。而尚此推迁。未有所闻。无乃碌碌不足为有无之故耶。疏陈自明。既不效度辽将军。则五十无闻。不能不瞿然于夫子之训矣。近闻两湖疏头又被极北之窜。其他所闻。莫非寒心。未知国事何所底止。而士气不衰。愈往愈激。已仕者忘爵禄。未仕者废科业。莫不有蹈海栖山之志。往而不返者。不可殚数。首相深愤疾之。欲坐以怨国之罪云。未知如何出场。怪事怪事。又闻任实申尉启澄不胜慷慨。将欲叫閤。槩以比来礼讼著成一册。出入经史。该博明畅。不啻累千言。以为许令鑴,穆共质朝堂。臣言若屈则甘就鼎镬云云。或以亲在止之。至于涕泣愤慨云。可尚可尚。目今民间鼎沸。国内空虚。而北伐之议方兴。军国之计不胜其可虞。而且辍江都守御之备。意者许多变异。必不虚应。以此言之。则先生所居。可谓福地。昨闻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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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儒生为候进去。平生慕义之诚。岂下于此人。而一则或虑有窜谪之启。一则似将有乱离之忧。此二者俱不合远出。玆未得奔慰于患难之日。悠悠之怀。曷胜云喻。伊川易传。正得涪州气力。小子之所望于先生者。只在于益加精义之工。以幸教后进。
上尤庵先生
前书有以见一视荣辱。随遇而安底意。想君子平生所养。可验此日。方深叹仰。后书忽闻泄證猝剧。此是衰年极难治疗者。而绝远之乡。无医无药。此尤所深闷虑。伏惟节宣有道。此證失去已久。不至为士林之过忧也。书末劝勉之语。实是警惰之药石。自料区区向学非不早也。始焉不立课程。殊欠着实。中焉脾病为祟。半生废学。终焉偏着营农。学为馀事。悠悠泛泛。未有所就。不知不觉辊到此白首。忽然念此。悔恨难追。才有此志。庶几分寸前进。以为夕死之地。千里远书。适到此际。谆谆之诲。无异面命。奉玩以还。实激颓懦。翔虽不敏。敢不奉以自励。素知先生之一遵紫阳成法。是其志也。被劾年月适与之同。他事体究又同于林栗之诉。虽曰偶然。节节相同。何至此乎。但窜谪之祸。紫阳所无。是则先生之德。犹有所未至而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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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好笑。国家意外有昌平之变。 慈殿引接大臣之日。深以近事为咎云。果然则金鸡之赦。或不无望。而不可必也。在我只得为久住之基耳。多少所怀。已尽于前书。未知其得免洪乔否。
上尤庵先生
秋气稍凉。伏惟体履对时清胜。区区瞻慰之至。门生向蒙书中指教数段问目。欣幸欣幸。其中祖父年甲一段。犹未能释然于心。而此外无可索他义。且非大义所关。玆不欲更入思议耳。又有二段仰禀。别具小纸矣。主倅意外遭驳。一启不 允。未知竟如何出场也。然归计则已决。似不出旬日之外。如我绝域孤踪。又失此友。尤难堪遣。且其代者必是乖悖之人。则又有所不可测者。洛中亲旧多有忧之者。然如使赴旬呈执役。亦合一从所令。奈何奈何。槩闻近日主倅一种谤言。盛行于都下。函丈过此时厚待及累人处定送通引茶母事也。通引则为其问字。或有来者。而茶母则全是孟浪。如是做出无根之言。以动当路之怒。移锋之患。及于无辜之主倅。境内之民。莫不以失此善宰为痛。冤呼无已。人心可见矣。近才得京信。见季弟书。此弟眷出西郊。偶因医药入城云。其痁疾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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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差。可虑可虑。圻甸自闰月以后。旱灾连仍。时或得雨。亦未沾洽。百谷枯损。已断西成之望。凶荒之惨。振古所无。而朝廷应天之事。只在于疏放若干罪囚而已。 国家将何所税驾也。近有士人朴櫶者投疏。语侵 慈殿。慈殿以谚书下教于药房。领相请对。极言櫶之罪状及救解人赵嗣基之无状。囚櫶而削夺嗣基。然穆相及狗洞方伸救。论议分岐。此亦未可知者也。似闻彼中一种之论。以为国家事渐至于无可收拾。不如并释函丈以下云云。此绝岛移配之论中止者耶。然彼中情实。何可详也。惟当尽其在我。听天所命而已。在全义时曾蒙教戒以近思中蛊上九之训。此来出入。自不得不简。书册工程。亦觉比前日少加。若得动忍增益。变化狂狷之质。则此亦无非 国恩。不审亦以为然乎。
上尤庵先生
南生来过之后。消息难凭。即因善山便。闻先生气候欠和平。深虑万万。此若水土之疾。则其忧有甚于寻常所患。尤所虑也。翔一自换却主人。寂寞转甚。闭户竟夕。庭苔欲遍。静里观书。还觉有味。不厌其寂寞矣。前书诲谕。深有助于警省。感幸难喻。但所谓三山。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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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别号。此来时惟报恩,安东寒暄之外。别无所言。报恩则意谓先贤之裔。不涉于邪流。不无妄发。怪其气色有异而即止。谓之倾倒则过矣。然亦自觉辞令之间。甚多龃龉。不入时样处。且不酌深浅。浑施于亲疏者亦多。此为病痛。从今敢不思绎教意。近得弟辈书。有并辔来见之意。来此则必转达于座下。近闻撤围篱之说盛传于此中。若非实状则必是吉兆矣。
上尤庵先生(丙辰)
岁月已新。新功未进。此其所忧。而寿福之祝。敢追旧俗旷荡之典。士祸之息。尤所祝于此日也。前者覆书。备悉谕意。无异面承提诲。欣幸无已。别纸诸解。得于愤悱之馀。不啻披雾。亦所深谢。今又有数段疑晦书呈。伏俟后便见教耳。退溪文集在京第。未得携来。玆未副教叹叹。有客来传近日用功于朱书释疑。未知然否。此书若成。其惠后学固多。在蒙滞尤欲速见其完了也。愚意不但此也。近事首末。不可不详细记录。秘藏密传。而必精神识见笔力具备。可以无欠。历数士类。未有能当此事者。若因暇日留意幸甚。盖虑刺日气势日成。并与太学为其囊橐。一脉正气。消熄殆尽。后世公议。将何考据识其趋向乎。
上尤庵先生
顷日奴还。获拜覆帖。凭审那时道体清裕。伏深慰幸。比日不淑之讣。皆是吾党之士。世运既否。有不得不然者耶。此关邦国之殄瘁。则其为不幸。岂但士类而已乎。此中互动讹言。始传蓬山围篱之已解。近则又传先生已以体察承召上去。人人莫不相贺。人心大可见矣。只是上天高远。重阴隔阻。诚可闷郁。才得尹子仁书。欲于望间劳苦泽畔。未知能至否乎。曾所仰禀疑义。前书责以无所可否。无乃以笃信之过。而不复致疑之故耶。更加䌷绎。如有所见。不敢隐也。不备。
上尤庵先生(戊午)
数日前以得见李生所传报答为幸。舍季便人覆书又到。奉读再三。有以见奖励之至意。信乎君子一言之褒。荣于华衮者矣。感幸无已。且以见迩间玩心之乐。不以疾患而有损。大君子成德之效。果如许矣。尤所叹服。示谕节要疑难之近久未禀。有所以然者。日前所看书中句解之错误及旨义之未明处。后来看得。或多领悟。因此更思姑徐烦禀。但欲标记。准备日间思索。终不得然后请教未晚耳。至论书册工夫。若得严立日课。奔趁程限。则了得经史必已多矣。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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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脾病半生废书之人。故常惧旧病发作。所以▦得催趱。又缘日间接应之多。馀力做工。亦觉零星。只是从晓头至朝前读诵颇专。然亦缘儿辈课书。分了工夫。以此而论。通一日书册工夫。未及四分之一。此为可忧。非不知日用接应。亦无非修业之地。且欲随时涵养。随处省察。而只是所行之路不明。人欲之私易昧。以此极欲圣贤格言之不离心目。而未可得则徒闷而已。贪物成尘之谕。实合于无厌者之戒。若究此日世道之至此。此其所以然。宦寺辈非此。岂能为群奸之所使。当路者非此。岂能全没廉耻。政刑之乱。民生之困由是。邦国之丧实此故也。此是身外之忧。而亦不得不为之忧矣。
 朱书卷五二板。关中学礼者有役文之弊。退溪先生曰役文谓不量情理而徒用礼文。鄙意不然。若谓之强引礼文而牵合己意。则未知如何。
上尤庵先生
前后两书。方恨未即修谢。即玆舍仲之行。又承下札。连审向来先生调候神相。其慰寂寞之怀。可尽云喻。第下眷之恩如此。而阻候至此。虽缘未讨便人之故。而下怀之歉叹。自不能已矣。门生其在平日。亦多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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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之疾。自来瘴乡。尤所难支。一日中虽偷一两时辰。看得一两段书。既少进益。可望寡过。自怜自怜。朱书记疑上卷。曾借宋诚伯未推。下卷又借李光迪未还。此中只有节要纸头小注。本退陶先生记疑中抄书者。而亦略甚。一卷所存只是五六条。前日所禀之外。更少馀条。不足荐闻可叹。此道邪疏竟不能止痛甚。然斯文亨否。实非臧氏子所能为。天岂可违也。前书末段示教。警发多矣。苟以沟壑为志。则自无外物之诱。所谓不忘二字。真是活语。赵金三贤道德高下。间非所议。斋号所取。只是鸰原聚会之乐。岂有向背浅深之意耶。然其微奥之旨。不可不使后生辈知之。实合揭诸壁上矣。
上尤庵先生
顷者盈倅致书。道其获拜之由。且传所惠问书。为幸难喻。即玆仲秋。酷暑依旧。不审先生调候复如何。瞻傃无已。前后两书。警诲之旨。佩服之馀。感发多矣。即得洛报。李东亨及岭疏相继投呈。大激 天怒。李窜庆源。岭儒蔡河徵窜庆兴。士林之祸转至此极。非为斯文。为国家痛叹。心肠欲裂。老峰之启夺告身停之云。犹可幸也。 上候痢證极重云。亦可忧念。近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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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苦其长。无以为堪。自不得不亲近书册。而衰年精力无以记得。只是大本上未发已发之机用功。比前日似别。第惧一时意气。存得几时也。盖论务外为人。是天下之通病。而吾辈乃死生中人。岂复有所希望。只以天理之当然。而不得不为其视有所为而为者。正自无愧矣。如何。
上尤庵先生
风寒迫岁尤酷。方切慕用。意外乌川倅历访。仍出惠书。伏审起居神相。仰慰之至。翔更过五六日。便是六十岁人。自料生世无一事做得为人底事业。而辊到此地头。省躬愧赧。殆无以为喻。近事自当有闻。不欲烦纸墨。而不论善恶。皆有形著变化之效。亦是其所得效验。以此而见君子为善尤不可不力。自警深矣。
上尤庵先生(庚申)
自岭海归路。留书于报恩仲兄家。还家之日。适因交河宋友历访。又付一候。未知皆得关览否。比来暑热尤酷。远地行役。深所仰念。然伏想神明所扶。能获安宁之福。不至为过虑。门生新归。苦人事烦扰。极以久放书册。心地茅塞为忧。此一二日来客少简。方欲重理旧书耳。此生迁谪之馀。毕命松楸之愿。正同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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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名利。实无毫发馀念。而却荷久受诸公有以姓名达之 君上。致有召命。辞旨极隆。此岂空疏所敢承当。已上乞免之章。而其得免未可必。惶缩难安。既闻高驾已税怀川之报。则揆以情理。岂不欲即进以候。且叙积年隔阻之怀。兼致此日国家之庆。而炎程所伤。暑症苦谻。无以进候。欲待贱疾少间。适会同邻士人慎后尹进去。敢付候书。此人尝得拜谒。薰德而慕义者。若蒙赐颜则无异于亲承提诲。幸莫大焉。
上尤庵先生(壬戌)
岁已更始。伏惟先生备膺五福。攒贺千万。翔常时苦人事烦扰。读书不能专一。及此新年。尤觉转甚。不知几日而定。然此当然不可无者。奈何奈何。似闻舍仲移拜天官。所管尤重。不胜童子备官之忧。倘荷一时师友惠以规益。得免大段罪过。实为万幸。而何可得也。尹生来传盛疏。大略皆是斯文大小大事。若非倾湫倒海底力量。岂能办如许事业。令人满心欢喜。且闻家礼集览功绪过半。不久将见成书。亦岂非吾党之幸也。今见此秀才更有饮河之志。非无并辔之愿。而适有事故。意莫之遂。姑待新煦少畅。当作一旬承诲之计。不备。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0H 页
上尤庵先生(癸亥)
顷者便回。得奉惠覆。不胜忻慰。而尤窃味于书末之警也。只是目力昏心力短。生面工夫。既未易熟。而温绎之业。亦难记得。以是殊未见积累之效。此为寻常所闷叹。但觉闭目休养。为衰年滋味矣。信后岁月已新。伏惟台候动止益膺纯嘏。抃贺之诚。自不能弛。门生学无所得。衰朽已剧。只是乡村无识之一老夫耳。不意暮年。久辱 天恩。已深惶悚。而似闻近者又误左揆之荐。昨拜 别谕。辞旨弥隆。狼狈之极。罔知所措。窃计从此虽万端哀恳。未有得请之望。宁不如一行面陈。虽未得请而效匹夫逃遁。犹愈乎坚卧而不动之为未安尤甚。以此旬后决欲曳疾登途矣。二尚书常多童子备官之忧。兄既不问。弟亦无所指导。还可笑也。
上尤庵先生
即得鸰原书。闻先生承 召入朝之报。令人不胜欣耸。未知今已戾止否。岁后雪冱顿甚。台候动止节宣何似。区区仰溯之至。门生自是聋聩。永废人事之人。其在盛年。亦不敢萌仕进之心。况到而今地头。岂有一毫当世之念乎。而谬误之 恩。收召不置。每一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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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悚缩难喻。而一向撕挨。又见新春。罪戾之积。至此而极矣。方深踧蹐之际。又拜 别谕。分义之惧。又当如何。牛溪先生所谓使君上勤劳于上。而臣子晏然于下。不敢自安者。真觉其然。是以不计一身利害。不顾四方讥议。扶曳疲癃。分寸前进。面陈情势而归者。已决于心中。今闻西笑之计。适符鄙怀。有以见先生不安之意。亦同此心矣然。先生则自有所用舍行藏之道。可以久可以速。岂小子之所可效也。
上尤庵先生
涉秋炎蒸。虽有益于晚稻。而恼人殊多。不审台体如何。伏虑之至。门生辜负 恩遇。待罪田野。超资 新命。又出意外。亚卿之秩。岂合浑加庸流。羞缩难喻。似闻右揆启达时事。可谓下毒手于膏肓。布满左右。无非馀證。李台之劄玄石之疏。又助其角胜之势。未知将如何。窃观此日之爱惜时辈者。未必皆小人。而其为小人之所倚靠则不少。其为小人者。岂皆凶奸邪佞如向日一番之人乎。只是以随人后为耻。欲从头上更高一层。然又恶斥贤之名。曲意弥缝。不免表里异观。其为心术。尤为不佳。此所谓阴證里病也。其为害则反有甚于向来一番之人。为世道忧庸有极乎。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1H 页
与李监司舜弼
国恤初奔哭 阙下。还家之日。得承惠书。兼领惠物。感慰之至。无以尽喻。而其便已回。未及修谢。迨恨迨恨。信后纯阴已极。伏惟令候增毖珍重。瞻慰区区。四时役役。田家之常。自难暇及人事。而奴子且病。连月不起。以致营伻屡至。一未报谢。歉叹无已。 先王末年。人心崩溃。几不能支。 嗣君神圣。危疑大定。万姓喁喁。思见至治。不意近者臧否浑淆。大老退遁。已至大往小来。阴内阳外。国事已无可望。天狗之堕。岂非天公会事发者耶。徒深恫叹。令胤持宪疏陈所怀。遽遭禁锢。巧言顺旨之外。谁进警益。一言亡国者。此之谓乎。吾一家至亲无一人容于朝廷者。邦无道谷之可耻。庶几可免矣。闻其疏中别无触忤之语。而犹见摈斥。尤可忧也。南大谏能保平安否。瘴疠之地。非病骨所可支久。脱有不幸。永为 先朝累德。极可念也。今岁秋事。湖南则如何。此地顿觉缩少。坐念度支匮渴。国且难支。家族安可惜也。
答季弟季羽(翊)
昨有过便。传致令书。缕缕之辞。无非鸰原急难之至情。何故谬陈一疏。使令忧念至此乎。自笑亦可叹也。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1L 页
盖自祗奉别谕之后。以痢證弥留之故。未即陈疏。奄过旬馀。深以迟滞为忧之际。适闻春疏遭斥之语。义不容缄嘿。略陈所怀于辞疏之中。而仓卒具草。旋即倩写。故文疵语病。全不修正。不料终成群小酿祸之资。至于激动 天听。人心不测。乃至此哉。若使与令同在一处。则岂有此事。到此尤觉兄弟异居之为闷也。朱夫子所谓置人于族灭之地。不恤国家之利害者。不谓复见于当今。小人情状。古今一辙。吁可骇矣。然欲以陷人而不觉其自陷于不测之辱。还可笑也。其为设意。诚为巧且惨矣。然祸福在天。渠焉能杀我哉。设若终未免祸则亦系在我之命数。岂恇怯所能免也。只是田野匹夫。敢触 千乘之怒。使举朝遑遑。此为不自安者。从此益觉无意于世。自分聋废。杜门谢客。缄口结舌。永为平生之计矣。方在席藁待罪之中。不欲多谈。
答尹子仁(拯○甲子)
忽承委札。有以知台起居之节。是则慰也。而反复书辞。亦可见左右不安之意。仰虑无已。盖自有此事以来。左右招人暗暗之刺者。不啻若明镜之受垢。虽以未曾识者。亦莫不为之动念而惊怪。况如我情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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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世义之重。既非寻常。则其为咨嗟慨惜之意。岂可以言语形容也哉。而尚无一纸相问。左右之致讶固其宜也。然趑趄迁就者。亦有其由矣。盖以曾见左右与玄石书。措语大非常情之所及。窃尝观劈划义利。一刀两断。函丈之外。未有其人。而或不无过重处。若诮以过重则似矣。若谓之义利双行则其与诬伯夷为盗蹠者奚异。至于制行处事。一遵朱门成法。若谓之王霸并用则晦翁当分其咎。至于机关权数。亦非可拟。尝见函丈于士友间稍涉机数者。未尝不痛斥。如使函丈少用机关权数。则曷尝为宵人所构诬。有岭海之行哉。其所下语。未有髣髴者矣。如使此言虽出于至公之人。亦必难伏一世之公议。若如左右则自不免为疑孟之司马。而疑其有挟。亦异于司马之公心。则孰不为怪骇耶。夫弟子之于师。既有无犯之义。则以夫子为迂者。亦不见其为是。若不质于夫子。而言之于人有若赴诉。则实是圣门之罪人。奚可乎哉。且论师与父虽有事一之义。如有不共戴天之怨。则亦当权轻重而处之。自有其道。此则有何可怨之衅耶。若以墓道文字之未尽为憾则似然矣。然究其所以。实是义理之所在。是乃三代以下相传之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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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敢效流俗之阿好。不没其先后实状者如此。岂不增光于先丈所以平生自处之道。而乃反诬辱之至此耶。且木川人通文中所诋之说。盛行一时。闻此言者不止于许璜一人。乃以已之偶未闻。而致疑于函丈之门下。以为怨咎之一端何也。古人等第先辈。有同痴人比拟父祖年甲。今左右则不止于等第。乃历数疵累。有若数罪者然。平心人为之。亦未免古人之讥。况嫌疑之地。其所题品。亦不近似。人之听之者。其以左右为如何人耶。一自此书之出。向之丑正者。莫不扼腕而生气。孰谓左右乃为众邪之髇矢耶。得朋丧朋。大易所云。此日左右朋类之盛。莫与为比。如我衰朽。不敢齿数于下风。此所以趑趄而屏缩者也。至于书末所示。虽甚昏忘。亦可记忆矣。曾于壬戌五月念后历访之日。幸得一宵连枕。窃观左右之意。多有不满于函丈。心甚疑怪。而此言若播则必将惹起无限闹端。隐忍不发说矣。厥后又闻士友间相传说话。皆以为左右以鑴为先丈执友。故不敢斥之云云。此为所疑于心者。果以此质问于函丈。函丈书中之言。无乃此事耶。今观左右之惊动。可知此言之孟浪。而此心又不无所疑焉。夫鑴之所以为鑴者。以其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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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函丈故也。今左右之本意。虽非陷害之意。而究其辞旨。与陷害者同归。则士友非之而传说。必然之势也。其间虽有轻重之别。亦五十百步之间耳。不审左右何所恶于扶护之一言。而必欲分疏耶。还可笑也。愚衷所激。言不知裁。似伤直矣。然不直则道不见。倘蒙高明垂谅。思所以悔艾则迁改之勇。孰不钦仰。自馀纸尽不宣。
答慎东老(后尹)
岁除旅馆。悄然之思。迨无以为遣。得此平生故人。(指边参奉纬南)相对守岁。自不觉身在天涯。良幸良幸。近日见读何书。悠悠日月。不肯少留。如东老之美资质。而不免为乡人。则岂不尤可惜耶。此汉之枉得虚名。而罹此党祸。可为贤者之大戒。若非日亲经传。使义理浸灌接续。必无成就之理。勉旃勉旃。
与慎东老
辱复欣审。学履佳胜。此中依遣。只是目力昏心力短。看书既艰。看亦不记。此是老境所患。少日缘何放浪悠泛。辊到此白首。徒切悔叹。今见数段疑义。有以知日间工程。令人大段欢喜。若常常如此寻讨。至于积之多蓄之久。则圣贤意旨。不期明而自明。而当行之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3L 页
路源源自见。此岂人所难能。犹患志不立行不力。且患得小为足。视此老夫为戒则幸甚。
与慎东老
岁暮恋怀。自倍于常。即玆寒暖不适。履用增毖否。遥深念溯。曾因梦擎书。闻贤西上。徒劳无补。固已揣之矣。但南窜北谪。数年相继。士气不衰。东京以后所未有。极可尚已。此中家中既聚。调度倍艰。江陵之贩。亦未如意。深可悯也。每诵离骚长颔顑亦何伤之句而自慰耳。
与慎东老
便回承拜辱复。缕缕之辞。真所谓有德者之言。反复再三。不知释手。深喜斯文之有人。常以吾乡之贸贸为闷。从此儒风庶几振作。如我御魅殊方者。亦有所恃而不忧矣。信后春气已畅。汤盘日新之功。益有所勉勉而不弛耶。世事不欲挂齿牙。吾人只合讲学修身。以俟道之将行。古人所谓弟子勉学天不忘者。实非虚言矣。
答慎东老
承审学履安稳。慰甚。凡人无事时。亦道命字。事到面前。得力者少。近觉食渐少睡渐减。华发渐多。虽斯文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4H 页
不敢恝。爱 君不敢不至。而然亦愧此字。今蒙示喻。令人深省。
答慎东老
本家便中得拜问书。凭审岁寒。德履殊胜。深慰远怀。累人岁暮羁怀。且欲自宽。只是鸰原三处分离。此最难堪。然亦奈何。似闻左右有更访之意。窃以为过矣。莽苍之适。犹患宿春之劳。况此岭海相去。几何倍数。险行千里。势不得久留而遄返。则是为故人一夕之青眼。费旬月不赀之劳役。岂可乎哉。只因往来。问讯生死。亦足以道情素。不为莫往莫来者。如何如何。况如左右往者之访。亦云不易。至于再访则未见其可也。
答慎东老
翔白。私门不幸。女子夭折。千里闻讣。惨恸难胜。承此慰问。深谢深谢。仍审风寒。进学有相。但闻以食伤为苦。为虑不浅。自惟志学。非不早也。而蹉过盛壮之年。迄未大肆力于探讨者。实以此祟。今得所示。特多同病之怜。然学问亦非专在于读书。读书之外。别有用心处。不可不勉也。未死重见。岂非至愿。但精力不逮于远役。物力不逮于路费。此为所难。故曾有斟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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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惟愿慎思虑惜精神。益务宏远。
答慎东老
来时远别。可见邻社相恤之义死生难忘。此身之空疏无用。实诸贤之所知也。当此忠贤斥逐之日。不待度辽之自明。猥厕党锢之抉剔。齐名李杜。死亦荣矣。又何恨焉。只是乡中子弟年少聪敏者。多未及见其进就。此所耿耿难禁。惟愿教诲勿怠。终底于成。俾知人世有君子之道。则吾死不朽矣。馀非远书所及。
 中庸序历选云云。乃朱子赞美中庸。谓历选前圣之书。未有如中庸云尔。意自明白。更无他义。
 
天命之性注曰。人物各得所赋之理云云。来说所谓五常固具于人。而物则无有此一句。未免有病。五常乃人物所同得。而物则由其气之昏塞。故不能知。若谓之无可通之路则可。若谓之无有则不可。天命岂人所独得。而物不能与耶。况虽昏塞不通。而亦有感通一路者。如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鸳鸯之夫妇是也。或问中亦以此发明人物各得所赋之理矣。盖论其天命之本源则理同而气异。语万物之分殊则气或相近而理绝不同。所谓各得所赋之理者。岂非语其本源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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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云云。小注有一说最明。而此无册子。未得考见。然记其大略。有功当赏者。一人之议则以为当赏十金。一人之议则当赏百金。从少为当则从十金之议。所谓薄也。从多为当则从百金之议。所谓厚也。小大亦然。来说得之。
 圣人所不知所不能。不须分精粗。若以全体论之。则虽以圣人固有所不知所不能。如不如老农老圃之类。岂非事理之粗处耶。如问礼问官之类。岂非事理之精处耶。然则不可分精粗矣。
与徐道迩(行远)
来时即发于闻命之夕。近地朋知。亦有未得来别者。况左右所居稍远。且是他邑。未及相见势也。然此心之缺然则迨未已焉。便中得书。可作千里面目。甚慰所思。固知读书为主一穷理之要。况到此地头。非书无以排遣不平。非书无以驱除杂念。尤不可不著实。衰年亦不欲自懈。如左右盛壮之年。曷不思所以孜孜乎。惟愿爱惜分阴。以期他日之刮目。诗句写出情境。尤感眷意。不一。
答徐道迩
荐承情问。凭审近▦侍履佳迪。慰幸良多。此日世道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5L 页
如许。不足更挂齿牙。惟有讲讨涵养一事。尚属自己。不可一息怠缓。所望于贤者为不浅矣。书末谕意。可见相爱之至情。感意难量。但义理则有不然者。其说甚长。详具于慎棘人书。君亦不可不见也。今世之人不度事理之如何。惟以陷人为事。农家之畜灰养鸡。此何非义。而亦入于数罪中。以赵方伯亦不胜其大笑云矣。
与徐道迩
曾闻贤西下之报。意谓失解之馀。为远游慰怀之计。得失有数。何至如此。且有父兄在。不合任便远行。怅叹殊深。既而得闻江西延往。主人之贤。固宜令远客忘返。为之喜幸。然又不能无忧虑者。盖喜左右得免衣食之累。因其暇日。笃志修业。足以雪向来见屈之羞。而忧人心之难制。有若朽索御马。西关从古素称繁华之地。盈樽美酒。便是颠狂之药。满座钗鬟。无非伐性之斧。渐渍之深。不觉误其平生。则虽以身为使命者言之。亦非所宜。况以一介寒生。家有严君。餰粥不继。顾何心污蔑其身。不知其羞乎。亦何颜归见父兄师友乎。戒之戒之。无所忽焉。是所望也。
与徐道迩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6H 页
尊莫嫌乡村是非。闹无已千百蚊蜹。曷喜戚。又勿念愚村老人困圆扉。犹胜尤斋先生死已久。羡君龟水秋鱼肥。喜我还同入定僧。到处无非自得处。自得在我岂在人已。秋十八日昔时渔樵伴。
答朴生来昌兄弟
离乡此久。恋用方深。忽拜情问。凭审佥况有相。甚慰远怀。斯文之易陷难逭。自古已然。吾又何嗟。惟望贤辈勿视世道为荣戚。只修其在我者。勉之又勉。则吾道庶可无坠。虽槁死泽畔。万万无馀憾矣。所望于士友此耳。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杂著
  
全义乡校明伦堂序
甑城乡校。旧在县治东岸。地势所拘。不能如制。祼荐之际。已多苟简。及至追配我东两贤。窄狭弥甚。殆难成礼。故将此事状。转闻于 朝。更卜新基于县衙南畔。而时屈举赢。了办无期。咸以为忧。幸赖按使优助工费。经始之明年乙丑。圣庙告成。涓吉奉安。有俨其制。有赫其临。此实斯文莫大之庆。而只是讲堂斋舍。犹有所未备。到今年春。匠始断手。皆以为不可不记其移建事迹颠末。揭诸明伦堂壁。以为后观。翔以不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6L 页
文辞。终不获。遂略叙梗槩如右。仍复自喟曰。吾党之士。虽不无志于此事者。考其言行。依旧昔时伎俩。厥咎安在。朱子曰学之不进。由无入处。当此圣庙重创之日。规模既新。人情自别。振发入德之志。其不在于此日耶。发轫正路。可从今始。乃进诸生而告之曰。若言学校之本源。此为三代之遗法也。夫圣人与凡人。不啻天壤。而生知学知。成功则一。故先儒有论分明。人力可夺造化者。自常人以至于圣人。盖以工夫所至。无所不做。三代之隆。人才之盛。莫非学校之效也。学校之设。既是三代之制。则作圣之规。岂不可追于三代耶。于是诸生闻言愕眙曰。方今州县学校之荒废。固已极矣。太学之师儒轮讲。亦非全然无事。了无寸效。士习之偷如水益下。古道之不可复于今日。有如是夫。曰此有所以然矣。学者之道。志于为已。则虽钱谷甲兵。亦是职分。不然则虽弊车羸马。亦为人耳。今之世。虽不无绳趋尺步之士。而亦多色庄而内荏。则自治之功既已疏矣。而至于讲讨之功。尤欠着实。摘取辞彩。以为缀缉文翰之资而已。有何分毫所涉于身心道德乎。是以词愈博而智益昏。讲愈多而道益坠。如是而望成德。奚异于适越而北辕耶。所望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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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贤者。一切与此相反。凡看圣贤之训。须要衬贴身心上。理会践履。则足目俱到。知行并进。不患不到圣贤地位。将见人伦明俗化美。十室之邑。比屋可封。此岂非 国家所以兴学设教之盛意耶。噫。汩没尘冗。气随居移。学者之通患。入学时少。出学时多。则一日之曝。岂足以当十日之寒。山间之径。必不免茅塞之患。德业之成。恐未可期也。语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有志于学者。盍亦合席于斯。讲明彝伦。以为日用躬行之地耶。诸贤倘或以愚言为可从。则虽老且病。亦将勉竭疲耄。以随于讲论之列。此为区区之愿也。
伏龟亭记
余登伏龟亭。亭畔有穹石类龟状。岂斯亭因是而得名耶。或曰非也。亭底有奇石。其为龟形比亭畔石尤肖。而亭正据龟之背焉。故隐而莫之见也。然则伏龟之伏。乃是隐伏之义。而世人既以亭畔之石为伏龟。故附会以俯伏之义。而不复求之于亭底。此古人所以恶似之乱真也。遂戏之曰龟乎龟乎。鳌戴山。龟负亭。尔固不大于鳌也。鳌骨已霜。而尔能学变化为石。将与天地无穷。则尔亦灵乎哉。尔之窟宅。俯临澄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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侣鱼虾而友蛟龙。永保斯亭而为游人骚客栖息之所哉。言讫复喟曰。有斯境。不能无斯亭也。美哉亭乎。孰始创斯。抑孰名斯。往牒无徵。传说多凿。只取耳目所及。信以传信可乎。盖斯亭之圮于嘉靖甲午者。其始创之年代。故进士尹菑之记以为未详。则后于尹公者如何考得耶。其土人继而重创者。火于崇祯丙子之兵燹。焦煤落水。毁瓦沈沙。颓阶遗础。几惹怆古之怀。暮云残照。莫非伤心之色。草树埋没。作一荒丘者岁月累矣。而疮痍甫定之民。倒悬方急。赋役之外。不遑他务。使名丘胜槩久作樵牧之场矣。岁甲子李侯喜年来莅是邑。鞅掌之馀。亦及幽讨。叹斯亭之丘墟。慨胜偿之难再。遂托重修之任于乡里诸人。多般措画。不烦民而事集。体象妍妙。结构牢确。华不至侈。宏不逾制。无废前人之观。可作久远之规。吁可尚已。余于暇日。携客往游。策蹇驴涉芳郊。远而望之。飞甍缥缈。隐映于烟雾有无之间。已发悠然之兴。及其登临。洒然若超尘埃出蓬壶。遗世而独立也。若夫游目骋观。则左银石右胜天。沃野弥望。洲渚萦回。佳木葱茜。清阴四合。盛夏熇赫之节。爽气疑秋也。至若芦岸之钓叟。牛背之牧笛。远岫之归云。孤寺之疏钟。有时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五 第 208H 页
助其清趣。最是奇绝处也。乃顾谓客曰。客知夫观物之道乎。凡物之林林总总。目前呈露者。或自无而有。或从有而无。阳舒阴惨。四时之景不同。倏起忽灭。朝夕之候万状。变化者如斯而莫之恒也。盈虚者如斯而未尝穷也。余于是重有感焉。夫有斯亭以来。兴而复废废而复兴。一废一兴。与时推移。阅几百载有今日。自此更阅几兴废耶。然则斯亭之兴废。若与天地之消长参焉。既兴不能无废。既废不能无兴。则似不容人为于其间也。然微太守。其创也不得如许之速。则安可归之于自然之数。而不归之于太守之功欤。客曰然。不可以无记。遂略叙梗槩焉。
湖南禅学辨
有湖南之客问于余曰。盖闻朱子之言曰道者。不离乎人伦日用之常。就其间致知力行而已矣。而湖南之学则异于是。以为天下事理。非一人之智所可尽穷也。物物致察。反害浑全。穷格之论。不可以从。岂如禅道之屏绝外物。清净无为。用功之久。自有所贯通者哉。余应之曰甚矣。子之难悟也。防流莫若塞其源。剪枝不如拔其根。则区区争辨于一言一事之邪正是非。抑末也。吾将推本而及末。语显而喻微可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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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地载。化育其间者。人与万物一也。其体即天地之气。其性即天地之理也。然而气有偏正之殊。理有通塞之异。故得其正且通而为人。得其偏且塞而为物。由其偏且塞。故蠢然而顽愚。由其正且通。故通明而中正。正其天地之气。通其天地之理也。天有元亨利贞。故人有仁义礼智。而仁莫大于父子。义莫重于君臣。则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释氏以出家为高。则是遗其亲矣。以独善为道。则是后其君矣。遗亲后君则其无仁义可知矣。既无仁义则其无礼智可知矣。杜绝本然之性。舍弃纲常之道。而灰心槁形于千山万水之中。自以为道者。其于是理。亦可谓悖矣。虽自以为智周万物。参赞化育。既无天地本然之性。则其于禽兽之昏塞不通者。相去几何。考诸实理则其为偏诐邪遁。不待明者而后知。而虽以才俊之士。犹且掇拾馀论。自以为得不传之妙者。岂非愚惑之甚也。其曰天下事理。非一人之智所可尽穷。则乃俗士之俚语。非达人之可道也。自其万殊处言之。则人之理异于禽兽。禽兽之理异于草木。自其一本处言之。则天地万物。本吾一理。天地虽大而理具于方寸之间。万物虽多而不外于一人之心。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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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究而无不通也。其曰物物致察。反害浑全。则似矣而实昧于所以然之故。夫以物欲痼弊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天理人欲之几。无由察识。而认欲为义者有之。只管摘埴冥行而已矣。孔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此正尊德性道问学之事。而千古圣贤相传之妙法也。自非生知之大圣。必由问学而后德性可尊。安有块然兀坐。以守其炯然不用之知觉。而自有所贯通者乎。设或不待穷理而真有贯通之道。舍三纲五常之理。而所贯通者何事耶。不过撑眉努眼。谈天谈地。做出许多奇特底说话。以衒世俗之耳目而已。则所谓成已者。适所以自贼。所谓成物者。适所以误人。得免于周官乱民之刑幸矣。乌得与语于大中至正之道乎。客曰释氏有观心之论。似有补于儒家涵养之功。学者以是而治心。不亦善乎。曰观心之法。朱子于观心说。言之已详。不容赘说。程子云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何待乎观之而后心得其正耶。释氏似是而非者。正在这般处。学者不可以不察也。客曰释氏所谓天堂地狱三生因果之说。可得闻欤。曰至而伸者为神。则所以至而伸者。非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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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乃天地之气也。反而归者为鬼。则所以反而归者。非我之气。乃天地之气也。岂有魂气轮回。更能受形。今日为某姓人。明日复为某姓人之理乎。若如是说。天地肇判之后。人物未生之前。则未尝有人物之魂气矣。从何袭取而轮回化生如释氏之说乎。远取诸物而比焉。草木之荣华畅茂。以其有生气也。及其摧折之后。则生气亦随而无。岂有此气复之一处。为草木之理乎。近取诸身而比焉。人之一呼一吸。莫非根于理而生生者。非有一气呼而复吸。吸而复呼。以既屈之气。而复为方伸之气也。由是观之。因果之说。吾未之信也。有生之初。有是形而后有是气。既死之后则形气相离。以就澌尽。岂复有天堂地狱分治之理乎。试取四序之屈伸。以著幽明之理。夫春夏之吹嘘发泄。万物生成。蔼然灿然者。如明而有君民礼乐。有所作为也。秋冬之翕寂收敛。阳气蛰伏。萧然索然者。如幽而浑浑沌沌。冥漠无感。无所作为也。若以为既死之后。冥府管摄。一如生前。则是秋冬之生成万物。亦无异于春夏。岂有是理哉。由是观之。天堂地狱之说。吾亦未之信也。客曰佛家有诵经度厄之说。未知是否。曰富贵贫贱死生寿夭。莫非命也。如使命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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祷而免。则古今天下未闻祈祷而延生者何也。殊不知命之通塞。自有定分。非营为谋虑所及也。虽玉枢,金刚日诵万遍。只增逆理而招祸。有何所益。客曰若如子言则古人有亲病而祈祷得瘳者何欤。曰古人所谓祈祷者。悔过迁善。以冀神之佑也。至诚动天。自有感应之路。其与今世之供佛饭僧者。不可同日而语矣。客曰参禅事佛。亦有获报应者欤。援古證今而历陈之。曰汉之楚王英图形写经。传其术业。于佛之道。不可谓无功。而终被诛夷。身不保焉。梁之武帝沈溺沙门。三度舍身。于佛之道。不可谓不至。而饿死台城。国亦寻灭。周之世宗。尽废佛寺。毁像铸钱。于佛之道。亦可谓仇虐。而安享治平。佛不能罪。何佛之冥顽不灵一至于此哉。以我朝搢绅间崇佛者言之。近世许筠,柳希奋,李再荣之属。纷纭驰骛于释氏之道场。或礼佛致敬。或谈说空色。或斋戒蔬食。或诵经祈福。自以为当得报应。享无穷福利。曾未几何。咸就显戮。岂非上天愤怒。假手于人而芟除妖妄之徒。以示警惧之意耶。客曰若不从事于释氏之书。则未有以察夫释氏之是非。不识其是非。而欲一切排击。则不几于害义欤。曰孟子有言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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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孟子之意。岂以为读杨,墨之书。识杨,墨之是非。然后辟杨,墨之道乎。吾道如青天白日。人自易晓。少与斯道矛盾者。即谓之异端。异端之道。人得而辟之。不必从事于释氏之书而后知其是非也。客曰佛书之有补于吾道者。不妨为吾儒著功之资。若不问醇疵。而欲截然一绝之则不几于褊狭乎。曰四书六经及先正性理之书。亦自尽多。讲而行之。一生用不尽。何必摭抉异端之书。然后为吾儒著工之资乎。若如子言则窃恐所得毫末。而所害甚多。程子所谓欲穷释氏之书。未必能穷。而已化为佛者。不幸而近之矣。湖南之所谓学者。正坐此患。初头所计。亦岂有意于入禅。自以为读彼之书。只取其文辞。无害于学也。至于年深岁久。侵寻蠹害。不自知其入于彼。如入鲍鱼之肆。久则不闻其臭矣。于是恐人之议已也。遂掩盖释氏之说。而窃取圣贤之训。反覆攀援。以盖其迹。既以坏却自家心术。又坏却多少人材。正与国门御人之盗。昏夜之间。攘夺杀掠。略无顾忌。白昼横行。腼然无耻者。何以异焉。呜呼。御人之盗。其害止于一人。禅学之害。坏人心术。毁人礼坊。使三纲坠五常斁。举一世皆归于鸟兽之域。虽谓之其于御人之盗不宜也。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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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之时。亦尝有江西陆氏之学。其学大抵与释氏之道相表里。若非朱子血诚救导。则其祸不止于洪水之横流而已矣。湖南之学。亦与江西气象一般相似。地之相去也万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四百馀载。骋怪而肆妖。则若合左符。时耶势耶。其亦斯民之不幸也。国家之妖孽也哉。于是湖南之客。瞿然自失。惕然警悟。遂辞而去。余记其问答。名之曰湖南禅学辨。辞虽庸陋。亦本于先圣之格言。非出于一时之臆说也。览者因是而祛惑则区区之愿也。
祭慎独斋先生文
维岁次丙申八月丙子朔二十日乙未。门人李翔闻慎独斋先生大葬有日。谨以酒果菲簿之奠。敢告于灵筵曰。呜呼。昔殷父师出封。吾道其东。逮我 朝群儒迭兴。有邹鲁风。猗欤先生。克绍家学。望实既隆。自有吾东。传道之责。金精玉润。禀质之美耶。粹面盎背。积真之致耶。天地鬼神。人物之理。莫不精思。穷其所以。考之于经。验之于史。惟日孜孜。不知老之将至。先生之学。极于博也。视听言动。非礼不由。日乾夕惕。所慎惟几。迨其晚年。行安学成。外无圭角。内就高明。先生之德。造于约也。日必晨兴。参拜家庙。孝弟忠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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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幼少。接人以诚。貌恭辞确。饮和茹实。靡不悦服。馀事攻文。简奥精明。名家碑碣。得公为荣。人藏遗墨。若获拱璧。不喜施与。守之若拙。厥有遗文。积成卷帙。无于礼者。参互众说。公惟修润。益光先烈。学者得之。有所根柢。群疑始释。若祛蒙蔽。高栖之阿。沙水清泠。逍遥咏归。云淡风轻。左右图书。一室閒幽。俛仰其间。心有天游。数三君子。暇日追随。寻行数墨。于彼黉斋。惟我先生。为大宗师。先生逊屈。自视等夷。人谓百里。德星今聚。湖西之盛。超然今古。蠢彼凶徒。亦知敬惮。不显惟德。化及强悍。尤所异者。老而不衰。八帙之龄。愈加矜持。终日钦钦。钻研靡弛。强健之功。默符懿诗。至于行道济世。虽云君子之志。见可而进。若将担当世事。不合而退。接淅犹以为迟。霁则行而潦止。与前脩而同揆。道行废之在天。曷足为先生恨焉。况达尊之兼备。实旷古之罕觌。固悠然而乘化。没亦宁于冥漠。惟小子之心衷。抱终天之至痛。跽敷衽而吐辞。泪先激兮不忍控。夙抠衣于函丈。欣此生之有托。谅谆谆而善诱。推血诚而警策。曾日月之几何。想微言其如昨。曰念虑之方萌。辨孰正与孰邪。苟遏绝于初头。岂非义之敢加。奉斯训而周旋。恐毫釐之或差。中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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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疾威。自底于狂易丧性。究證源之所自。虽缘太阳之为病。然犹致此。亦是调度之失宜。顾无以致此身于座下。启发愤悱。只凭尺素而景仰。又恨风便之稀阔。岁甲午而南下。就甑城之新卜。岂其有他故。乃取密迩师友。何人事之难恃。梁忽摧于大厦。日已及于即远。恸警咳之逾邈。阙里阒其谁主。增余思之惨怛。呜呼哀哉。春间闻疾。情切往侍。身在草土。欲发还止。云亡之痛。遽缠斯文。渊冰之戒。竟未得闻。平生之恨。莫过于玆。惭背德义。夫复何辞。惟当饬躬励操。寸积铢累。以无负先生期待之意。则可令师道而不坠。▦英灵之有知。阴有以相之。呜呼哀哉尚飨。
祭同春先生文
恭惟我国。僻在东隅。而有中朝文献之风。道德之统。相传不穷。猗欤文元。爰得其传。讲道南乡。学徒争先。惟多外诱。罔或精专。其能卒究大业。未有若先生。先生之禀。气秀而清。冰壶秋月。莹澈无瑕。闻风觌德。孰不钦嘉所赋既异。加以博约。巨细不遗。表里如一。同时有人。丽泽相益。既问于师。又质于友。琢磨功深。真积力久。圣门颜回。士林山斗。余时请教。操彗扫门。先生逊避。辞以寡闻。长者之意。虽不敢忤。见乎日▦。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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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教。中心悦之。学而未能。自是之后。世故相仍。寻常所恨。未遂源源。因便寄书。劝勉恒敦。片言只字。不啻千金。藏诸箧笥。宝玩殊深。日月几何。节序屡迁。屈指如今。三十七年。呜呼哀哉。历观古今。全才稀阔。容或有博学之人。不足于施设。惟先生道德之渊毅。不泥于古。而自合于义。岂非所谓通才全德。足以经纶大经者欤。肆应聘于 先朝。曾感悟于一语。可以伸大义于天下。长有辞于后世。痛 弓剑之遽遗。奈皇天之不助。逮 当宁之礼敬。亦罕觌于今古。盖以眷遇论之。不可谓不至。行道之望。日远月退。诚不可以虚拘。遂浩然而南归。自前世而固然。眷斯时而焉悲。噫。小子之孤陋。惟先生乎是依。共出处之大节。乐则行而忧违。然君子之卷退。亦不忘乎斯世。故先生之抗疏。痛治道之日替。道虽直而身危。值雷威之未霁。慨叹之意。在人犹切。矧吾门徒。义难终嘿。沥血封章。敢叫 天阙。缘心悦之有素。匪鼎镬之无怵。呜呼哀哉。我于先生。知之已熟。沈绵之病。粤自宿昔。宁将护之不至。由所禀之清弱。志不贰于夭寿。恒日乾而夕惕。年才及于二毛。忽愆忧之快复。信学力之非诬。岂众人之可及。祝遐寿之无疆。庶几裕我王国。胡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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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疾。未收效于药石。实有关于时运。讵方技之能医。慨吾生之久蛰。闻疾危而方驰。惊皋复于入门。恸已后于易箦。戒渊冰之无闻。悼余心之何极。呜呼哀哉。曾蒙不鄙。托婚高门。谓我舅者。是惟令孙。憃愚之恩。视同己子。慈恤之深。感德无比。今焉已矣。念馀生而自怛然。则山颓梁折。是通国之所共戚。而余心之私痛。比他人特甚焉。举空觞而哀号。聊永诀乎终天。
文义书院合享同春先生祭文
圣远千载。大道几泯。倡明之功。粤自圃隐。静退牛栗。益阐其微。沙溪绍述。统绪同归。讲道于南。学者云集。抠衣之班。孰秉其拂。惟我同春。早自得师。复与同志。丽泽相资。高明之质。易于领悟。博约功至。日臻穾奥。存乎中者。人莫能知。见乎外者。有斐其仪。薰德者化。由家而国。蕴椟而藏。永矢不告。饭糗茹草。若将终身。中世幡然。感激 隆恩。进义退礼。时屈时伸。泰山乔岳。自能泽物。世道之益。岂云浅薄。 三朝重望。邦国龟蓍。值世中否。邪说交驰。削职之辱。及于泉下。众正心死。群慝竞贺。障天之雾。不日有开。黄道重明。泰运复来。褒嘉增秩。不显其光。先生之道。到此弥章。俎豆之享。亦遍远邑。况吾鲁院。最留遗躅。密迩名亭。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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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托。玩好之意。不间存没。合享斯院。所不可缓。沥血封章。重扣 天阍。多士之诚。竟回朝论。玆涓吉日。敢荐苾芬。告以厥由。庆意攸同。陟降在玆。式讹士风。
遁岩书院合享同春先生祭文
我东道统。肇殷父师。人亡世远。中废多时。式至丽季。圃隐倡之。逮及我朝。其道弥阐。洙泗源派。千载有羡。精专礼教。惟我沙溪。家遵人仿。功孰与齐。育才之盛。寔鲜其俦。曰若先生。一代宏儒。同时有人。道以相规。文敬之德。益大家声。南涧之学。亦出门庭。既问又质。日跻高明。在邦必闻。若荐于天。鱼水之契。越后超前。作邦蓍龟。为士宗师。渐鸿威凤。有贲其仪。若对芝兰。 圣教攸嘉。出入 三朝。终始无瑕。观其进退。以卜安危。大耋之嗟。实系于时。身后之灾。亦及泉下。士流心▦。众慝交贺。俄见天宇。黄道重明。 赠秩赐谥。荐加恩荣。先生之道。与时俱亨。顾此遁院。先生所营。梁楣古制。想劳神用。瞻仰之所。可阙崇奉。请配之章。幸蒙 允许。玆涓吉日。附啜一庙。岂惟三灵。共获其妥。多少青衿。亦同斯贺。鉴此微诚。降歆馨祀。
祭从子晚昌文
呜呼。天不欲兴吾门耶。何其夺汝速也。惟灵生禀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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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夙著雅望。词场决科。特其馀事。可久可大。人为汝期。若汝者岂但吾家之所倚重。乃是千万人中所罕觌。则此实祖先馀庆所发。必将大吾门阑。孰谓年未中身。奄至不淑。使我呼苍天咎造化而不自已也耶。无论一世朋知。虽使行路闻之。亦莫不嗟惜。况一家惨怛之怀。父母痛割之情。尤如何堪耶。呜呼哀哉。我于昔年。尝哭乳下儿。舐犊之悲。久而难弛。矧乎作人如汝。长成如汝。诚孝如汝。大为一家之所期待如汝。则其为父母惨痛。又甚于昔年之悲。不啻倍蓰。然子夏之丧明。君子以为非。故所以慰解于乃翁者。只是勉抑至情。而中心呜咽。自有所难强。音容在目。亦有所难忘者。与乃翁泣而相对。忽见汝儿之来戏于萱堂。丰盈犀角。自别于儿队。神彩之秀朗。器度之绵远。绝胜于汝之儿时。令我痛迫之意。划然昭苏。此是吾家千里驹。汝可谓死而不死矣。可以慰乃翁无穷之痛。亦可以少纾冥漠之恨。魂如有知。来举老叔此杯。
副总管 赠判书柳公行状
公姓柳讳炳然字文叔。始基之祖。有讳车达。文化人也。仕丽朝致大官。世趾其美。轩冕继继。遂为吾东右族。十六代至讳彦琛。以功封晋州。晋州柳自此派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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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其本源则实文化也。入我 朝有讳玽。门下赞成谥靖平。生讳谦参议。以清白著名。子孙收用之典。至于今不替。有讳辰仝工曹判书。是为公高祖。曾祖讳溶庆源府使。 赠兵曹判书。祖讳珩统制使。 赠领议政晋山府院君。一代名公多托忘形之交。考讳忠杰翊卫司翊卫。 赠兵曹参判。以公贵也。初娶绫城具氏。绫海君讳宬之女。继娶全州李氏。直长讳元英之女也。天启乙丑生公于公州地村舍。而俊伟大异凡儿。气才食牛。便业武艺。戊子中庭试。庚寅八月拜宣传官。冬丁内艰。哭擗致哀。克遵礼制。服阕再授原官。俄出六品拜都总都事。升经历。丙申冬除兴阳县监。持身谨严。下吏畏戢。约已裕民。治声大著。丁酉递归。为训鍊把总,都总经历等职。庚子拜海美县监。未久递归。复为训鍊把总。甲辰三月特升通政。盖 朝家嘉公清白。增秩而褒之。旋魁春塘。又擢嘉善拜洪州营将。乙巳四月丁外艰。殚尽诚礼。一如前丧。虽识礼之士。蔑以加焉。戊申三月除春川防御使。时当大侵。血诚赈救。所活甚多。与都事姜硕宾不相能。按使两斥之。并启罢。又遭台评。厥后 大驾温幸。欲择兵马别将而难其人。李相浣因登对。白公春川时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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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且荐其可用。于是拜公马兵别将。而斥台官以论事不实。劾监可以偏私都事。是秋拜宣川府使。路边剧地。事务甚烦。而公处之有术。恢恢然常有馀裕。羡及于民。庚戌七月坐接待北使事被拿就理即释辛亥五月拜吉州牧。益勤抚摩。阖境孚感。北俗不解灌溉之利。公乃相土地之宜。通渠作水田。所收倍陆田。北土之种稻粳自此始焉。癸丑春升拜南兵使。军民瞻公戟纛。争贺将得其人。缮甲完堞。鍊士训阵。以为宏远之图。隐然有长城之势。咸称北关锁钥之壮。而狃顽习者多不便。永兴府使梁侙以营将违越节度。拿致施罚。方伯因侙之谗已不快于公。又治巡营镇下将士阙点之罪。不少饶假。不免有怨声。方伯启闻请罪。该曹以拿囚回启。而为申大将汝哲伸理。 上命只罢其职。然将校追思无已。以为前后总兵皆莫能及。乙卯拜副总管。丙辰拜捕盗大将。都民相戒。不敢犯夜禁。京师肃然。丁巳拜全罗右水使。边将守令惮公威明。遵其约束惟谨。公常以为舟师之将不闲乘船。则临乱猝处。易生疾病。轮日经宿于楼船。瘴雾之毒。人为公忧。而公怡然少不动念。九月递还。又拜副总管。以曾任兴阳时土疾为苦。而不至大段矣。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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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二月二十八日之夜。痰结胸膈。因遂不救。得年五十七。讣闻 上遣礼官致祭。赠刑曹判书。此为保 社原从二等追恩也。此公之身世始终大略。而至若懿美之行。殊异之绩。亦有所终不可泯者。呜呼。公之志操坚确。少日尝赴防所。行到咸兴。同行侪流登城楼设妓乐。置酒团圞。而公独默坐寓舍。竟夕不出。其时北伯乃完南君也。闻极称叹。及其官成名立。历扬中外。面爵位愈隆励操愈坚。至若春川递还之日。以其行中馀物。还付归船。则虽是水路所通之邑。而一无所犯可见。北阃罢归之夕。取资于亲朋。得免饥饿。则虽累典雄州。而不顾家事可见。至于躬行俭约。器用陶髹。乘扑马衣蓝缕。使观者不知其为武弁隆秩。则可见公之意不在温饱也。公尝自詑于先世老婢曰。汝曾逮事我祖考。我之居官。亦可谓无忝乎不。婢曰未也。尝见先代居官。携一笠帽家以行。及其递归。终无所改。今公则改其所荷之绦革。殆不及也。可见公之清白亦有所自来矣。其为南兵使也。亲旧之奴来到于既递之后。公乃命改修重记而赒之曰。吾宁获罪。不忍其虚还于千里之程。饥饿其老亲也。且于宗族。敦睦尤至。周贫恤匮。犹恐不及。其于宗家所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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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需。极其丰厚。可见公之薄于自奉而厚于故旧亲戚也。其为全罗水使也。尹善道之子直美犯松禁。尹是党类甚盛。气势可畏之人。而公略无所顾。治之以法。杖流边远。可见公之不畏强御也。公尝禀事于其时领相许积。据理极论。无所挠屈。积言于尤斋先生曰柳某敢欲抗我。其痴騃可笑云云。先生每说此言。可见公之藐视其巍巍也。公曾于奸凶浊乱之时。未尝染迹于其门。及其清明之日。一队武夫或黜或窜。而公独全其名节。无所愧怍。可见公之心事如青天白日。真可谓大丈夫也。公尝独宿京第。觉有贼。卧而不起。徐曰我只有一鼎。尔勿取去。其贼踰墙而仆。复曰勿急走。怕伤损。其在兴阳。贼撤外仓屋瓦。坠下库中。乃空库而封锁者也。数日不出。仓底之人晚乃觉之。缚致官庭。公数之曰汝罪甚重。而以馁甚故犯此罪。实可怜也。施杖罚后给数斗米以送。可见仁人之本心。实主于哀矜也。公尝背涅贞忠报国四字。此本岳武穆所为。而公之王考统制公亦尝效之。公之此事。近学其祖。远法武穆。而虽一家至亲。亦未尝知也。及其初终浴尸之际始知之。可见公向国之忠。过人之量也。当尤斋俟命栫棘之日。群凶用事。胁制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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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桁杨重辟。人莫不怵祸屏息。而公乃奋不顾身。直欲叫阊阖诉其冤。可见公之忠诚慷慨。迥出常伦。尤可尚已。公之卒也。远近有识。咸咨嗟垂涕曰。敌国未灭而谋臣先亡。何以为国。及輤靷。旧日部伍之士皆不期而会。争助绋役。不惮其远。可见公恩义入人之深如此。呜呼。可见之事。略数之有此。若而条馀。不可殚记。不佞于公。一家之义。已自先世而然。戚分虽杀而情好无减。知公之深。宜莫如我者。其于状公之行。不敢以不文辞。记平昔所闻。序次如右。
佐郎金公墓志铭
公姓金讳万翼字仲翊。氏出光山。始祖兴光。新罗王子。历十七代有讳若时。丽朝直提学。我 太祖以原官徵不就。义之赐诚明坊第。又历四代有讳让县监。公之高祖。有讳止男方伯。公之曾祖也。昏朝倡清议争废母。王考讳滗早卒。考讳字仁县监。妣杞溪俞氏哲曾之女。左议政泓之曾孙。守梦郑先生晔之外孙也。公生于崇祯己巳正月十四日。辛卯中司马。己亥丁外艰。辛丑拜 献陵参奉。乙巳谪广州。盖以官眚也。丁未拜青岩察访。戊申遭内艰。辛亥拜司宰参奉。壬子移童蒙教官。遭祖母承重丧。壬戌再授原职。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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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司宰监簿移主掌乐院簿。出宰新宁。甲子拜工部员外郎。俄辞递。盖自数年前患类中弥留。无复宦情。乙丑冬疾渐剧。丙寅二月初三日属纩。得年五十八。用某月某日葬长湍东道莎野谷丁向之原。配善山金氏府使宗泌之女。笼岩澍之后。生五男。长衡寿先公四年夭。娶县监尹明遇女。生二男石根,玉根。次恒寿生员。即翔之女婿也。生男铁根。次崙寿娶监司李世华女夭。后娶承旨申懹女。次嵩寿娶士人赵持韩女。生男幼。季昆寿娶参奉李硕亨女。生女幼。呜呼。翔之于公。姻分如右。得以闻公内行之备。师门既同。亦得闻士友间论议。识公之详。宜莫如翔。圹文之请。不敢以不文辞。记其所闻。参以家状。略叙其槩。公自儿时。已有向学之诚。沈潜经籍。博闻强记。将就夙成。人所不及。及长游庠序。持论严正。所与游者。一时名流。倚公为重。尝受学于同春先生。深见称许焉。平居检身若不及。劬书惜寸阴。终日正坐。体无欹侧。虽子弟未见惰容。附经义为韵语。既以自警。又训诸子。事亲尽其诚礼。饮食衣服。不进于亲则莫之敢服食。亲癠不脱冠带几两月。疾革裂指进血。丧致其哀。哭擗之际。情文备至。非疾病不释衰。泣血不见齿。以至终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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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间友爱且笃。同其产业。未尝分异。耽乐之意。终始如一。及丧弟。不觉过哀。终身之疾。未必不由于斯也。其于接人。虽不设畦畛。而不失亲疏之分。虽主和易而人不敢狎。尝与尹鑴分好。偶见心术隐微处。遂绝交。及鑴构煽士祸。人服先见。其为邮官。拮据苏残。驿人立石而颂之。其为县约已便民。处事以明。去后之思。久而不替。如公之德之才。可远可大。而位不过郎署。年未逾耳顺。不免穷约而终身。此为痛惜之无已者也。古人有言。所享未满德。后必有兴。不尽之报。其在来裔欤。铭曰谓当有为。胡至于斯。命矣夫。仲翊赍志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