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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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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疏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4H 页
应 旨进言疏(乙丑)
伏以臣于即者目睹旱暵之惨。靡山不焦。靡水不涸。更过数日。虽得雨无益。民失所天。何以有民。国无所依。何以为国。耿耿一念。不以草莽而有间。不料求言之 旨。忽及此际。引过责躬。辞旨恳恻。此岂虚为文具。以备故事之意耶。奉读以还。感动衷赤。自不觉涕泪之盈襟也。呜呼。天灾之所以至此者。必有其由。苟一言可以解天怒而弭天灾者。臣不命犹承。况蒙 圣上导之使言也如此。臣何敢畏祸缄默。以益重其欺负之罪也哉。古人有言曰善观天者徵乎人。以此日世道观之。则天灾之若此者。无足怪矣。夫秉彝之天。人所同得。是非两端。本非难知。而急于党同。曲加文饰。不以为羞。殊不知欲文其过则其过也转加。欲饰其非则其非也益大。欲望其服一时之公议。而免四方之讥刺。何可得也。噫。若使当路之议。出于至公。则自无偏诐之失。而能合乎人心之所同然矣。惟其不免阿好之私。而强欲他人之已从。故傅会为说。仅足以欺其无识之人。一世之真是非则有终不可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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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而亦荷 圣明洞烛无馀。明示是非于辨诬之章。斯文幸甚。士林幸甚。而朝廷之溃乱则形势已成。宦海风波。非一苇之可抗。安有朝廷如此。而可以无事者乎。不但有识隐忧而窃叹。亦想 殿下必不安乙丙之枕。未知有镇定消融之策。已定于 睿算否耶。非臣愚暗所可窥测。则区区犬马之忱可尽云喻。臣尝目击青史。有不胜其远虑者矣。如宋朝苏轼之辈。虽非可以比伦于二程。然文章节行。亦不可不谓之士流。而分朋植党。得罪斯文。误人国家。驯致元符之祸。则其视章,蔡相去几何。诛心之议。不啻鈇钺。既覆之辙。后人龟鉴。而奈之何此日廷绅风声气习。彷佛宋朝之事。毕竟成效。税驾何地。无乃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耶。此臣所瞿然者也。呜呼。朝廷者四方之本。而朝廷如此。四方可知。民怨如此。天怒宜矣。如使朝廷既正。则下民自当得所。臣不欲舍本而语末也。然正朝廷之功。不可以时月为期。而民怨日甚。天怒日加。致此旱灾之惨。则民瘼之祛。亦不可少缓。比如良医治疾。缓则治本。急则救表。此亦必然之理也。只是此日民事。无一不弊。不可以一疏具陈。玆敢略举其槩。倘蒙采施。不胜幸甚。其一亲民之官。莫如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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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亦知其所以。每下极择之教。甚盛意也。然我国用人。唯视门阀。门阀之裔。岂尽贤能。不称其职者亦多有之。矫情干誉。虽是好名之人。当此末世。亦所难得。其下于此者则或是庸流。或是鄙夫。生民休戚。不甚留意。良可痛也。至于讼狱。最是重事。而以曲为直。以直为曲者。间或不无。不明之失。犹是公罪。受赇用情。尤可痛甚。召灾致异。未必不由于斯也。至若閒丁之政。则历数民户。可抄者绝无。虽以召,杜之治。亦无奈何。此实由于军额之不均。雄州户踰数万。而军额则小。残县户数至小。而军额则多。若计户籍实数。裒多益寡。减盛补残。则庶几军以均平而额数无缩。其于国家有何所损。臣于前日疏陈此弊。庙议亦可其奏。事几施行。如何迁就至于此久。不几越视秦瘠之过耶。申 命攸司。趁速举行。不胜幸甚。其二田赋之运。滨海诸邑。皆赁私船。以漕船运之者。只是若干远海之邑。其弊无穷。公私耗费。不可尽言。故臣于去年。及于疏中。则朝论归一。得蒙革罢。无论民情之大悦。以国事言之。漕卒及其三奉足。移补陆军。而充定逃故之忧纾。罢漕船办造之役而民力苏。罢漕军复户。归之版曹而岁入增。罢海运之官而一路厨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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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及下吏支用之费祛。其于国家所益若此。而曾未逾年。还复故规。其故何也。盖以漕船旧规。例有差员。夫以一差员而监捧许多田税。自不免留时阅月势。所然也。列邑之民。主人之债。一日所费。不下斗米。累日淹留。其费几何。且差员所得。例不下累百石。差员下人各有所得。此由于捧纳之际。不无滥杂之弊。且有巧作名目。取之于民者。以此税米一斛之捧。加数甚多。残民之怨咨职此故也。既罢漕船之后。则列邑之倅。各率其民即为捧纳。故自无淹滞之费。亦无科外之徵。便民之政。莫大于此。而仓民之乘时射利者及漕卒之窃食船米者。缺望甚矣。图所以还复漕船者。无所不用其极。乘夜沈没两邑税船。以为恐动之术。而既不可得。则又与湖南海仓之民相通。收聚财力。以为行赂周旋之计。万口相传。无不目笑。无何闻有复旧之令。群疑满腹。惊骇无已。然臣素谙京中吏胥之情状。一边造作飞语。传播中外。一边教诱受赂之人。使之呈状。夫言者既多则有似公论。既疑其公论则所请易从。使此奸细之徒。竟售其计。遐远蚩蚩之氓。不知所以然之故。致疑于当路簠簋之不饰。其为盛朝之累可胜言哉。 先朝名臣曹植有言曰我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6H 页
国必以胥吏而亡。此亦可见矣。伏乞 殿下还降指挥。更罢已罢之漕船。以为残民慰悦之地。以除国家一分之弊。不胜幸甚。其三今岁春间。各道列邑有士庶门秩高下查覈成册之命。称停之际。闹端大起。公会之所。作一战场。掘冢火屋之变。无处无之。俄闻以年荒姑停云。前头之更有此事可知。夫分别士庶高下。有何所用。臣未知本意之所在也。噫。立贤无方。圣政之大法。如使其人可用。门地虽微。在所举焉。如其不然。虽是名阀。亦何所用。今也不别贤否。而惟门地是论。此乃众怨之所归。致乱之阶梯也。 殿下惠鲜之政。惟日不足。而为臣下者不体 圣意。有此无益之举。重失人心。亏损 圣德。臣窃痛之。愿 殿下察之。其四臣闻国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臣于平日。常以我国之未有蓄积为悯。自谓于心曰或有饥馑之灾则何以为赈。或有军旅之事则何以为馈。独抱杞人之忧者久矣。至于此日。方伯守令。束手无策。不得已勒定私债于富民。搜括盎粟于闾阎。然人多谷少。所赈无多。得免填壑。实是天幸。窃计来岁之饥则必倍于今年。其将立而视其死耶。臣窃寒心。臣愚以为朱子社仓之规。实有三代之遗意。盖于村社之中。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6L 页
各立一仓。计口收合。以时敛散。广其规模。令其行之久远而无弊。虽遇凶岁。亦无所患。甚美法也。然目今饥馑迫头。未见措置之术。所望于 殿下者。先立 圣志于此日。以为日后之规。而以目前之急务言之。则如陈荒灾损处。检放之政。所当趁即修举。樗实藿叶等救荒之物。亦宜及时收蓄。且宜劝谕民户。使各守田里。切勿轻易迁动。则庶免颠仆道路。暴露风霜之患。且无聚会山谷。结党剩掠之事。此不可不申饬守令者也。臣有曾前已验之事。不得不为 圣明陈之。臣于昔年得闻安东储积之规。以为可试于荒年矣。适值庚戌大侵之岁。约束村人。收置谷物于一处。使不得擅用。每月朔各分粥料。以至少之谷。犹得支到明春。他村之民则十室九空。臣所居之村则无一死亡。此为已试者也。如以安东储积之规。行会国中。则必有行之而延活者矣。臣又闻前都承旨臣李师命以湖南按使。亦得转贩财谷。能济一道之饥。况主一国度支者。全没计策。以致国用之板荡。则可谓能胜其任乎。版曹之中桩管之物。积年陈久。殆至于不可用。与其弃有用于无用。曷若乘时广籴。以为缓急之备耶。且如各衙门屯田。名为军饷。而军无所饷。摈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7H 页
耗于无谓者十常八九。尽归之赈厅。以为赈资。是亦处变之道也。呜呼。狱囚之滞。亦不无致灾之理。究覈情实。眚灾则肆赦。怙终则贼刑。此乃事理之当然也。历代或有洞开狱门之事。然元非王政之本意。至若罪名已著。国人皆曰可杀者。则揆以天讨之典。不容私意有所放释。夫有罪不刑。恶无所惩。刑政紊矣。天人一理。本非有间。人心所忿。天意亦同。如曰违天害义而可以弭灾。则臣不信也。伏乞 圣明念古人临绝之戒慎无赦则幸甚。呜呼。四方之本。在于朝廷。朝廷之本。在于 殿下之一心。欲求治心之法。舍穷格之道奚以哉。惟愿 圣明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存此心于幽閒静一之中。日新又新。不弛缉熙之工。则何患乎朝廷之未正。何忧乎天怒之未弭耶。深留 圣意。国家幸甚。臣按诗经以天灾之见。归咎于用人之非。如臣滥冒。亦不无召灾之虑。伏乞 圣明刊臣职秩。绝臣 召命。以尽应天之实。臣不任祈恳之至。
辞大司宪兼陈所怀疏
伏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此为微臣平昔所讲。身际明时。必欲守东冈之陂者。此岂臣之本心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7L 页
哉。只缘臣迂疏之学。驱策难进。狷鄙之性。展拓不去。摘埴冥行。到此白首。不免为乡村之一老人。而谬蒙殊渥。超前越后。职秩逾隆。狼狈逾甚。蚊虻负山。不足为喻。越人章甫。岂知其荣。夫凡人之情。虽于分外难安之事。既久而惯熟则渐至如常。而如臣所被宪长之 命。则每承恩旨。惶骇如初。岂非谬误之眷。元不近似而然耶。自顾惭恧。人谓斯何。惟愿改 命。亟加镌削。以重名器。以安私分。不胜幸甚。而又有区区犬马之怀。不敢自隐。盖以世臣之义。亦有与国同休共戚之意。身虽屏伏田亩。而忧爱之忱。少无间于廊庙。倘蒙 圣谅。岂胜幸甚。呜呼。今年年事。又何至此。方其黄茂之节。不无丰登之望。及至伤于旱损于风。苗而不秀者有之。秀而不实者亦有之。若言其被灾实状。则或损三之一。或损三之二。全不挂镰者。亦不无焉。道臣之启。必据实状。而未蒙施行。无论下民之呼冤。亦岂国家政体之所当然者乎。噫。此道如此。他道可知。一国之中。或有失捡之甚而未蒙朝家之省忧者。又不知其几何。此可以三隅而反者也。然臣有以知此事之本出于传闻之失实。当此忠良并用之日。亦必自知其内外本末之轻重。夫岂有一毫掊克取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8H 页
赢之意乎。抑或有所以然之故也。呜呼。世降至此。虚伪日滋。或以实为灾。或以起为陈。以为私护邑民之计。古人所谓诬上行私。而其国不亡未之有也者。不幸近之。故臣于前日之疏。未尝不痛斥其非。顷者朝家所以不许方伯之请者。亦同于愚臣之所恶而然耶。然惩羹吹薤。从古所笑。若因俗吏欺诬之弊。而遂癈检放之政。则臣未见其可也。呜呼。不幸近者。饥馑连年。饿莩相望。而民恨年运之不淑。少无怨上之意者。必由我 圣上爱民之诚。哀痛之旨。有以感激民情而致。然则此日所务者。岂不在于施仁政而得民情也哉。先儒云财散犹可复聚。民心一失则不可以复收。是以臣意则不患国用之不足。而惟恐民心之或失。不患实处之为灾。而惟恐灾处之为实者此也。然目今列邑既以该曹之令。全不区别而混同灾实。给灾之事。已无可言。无已则有一焉。若于元结之中。有所蠲减。则亦可以均蒙实惠。慰悦民情。无大于此。伏乞 殿下留神裁幸。臣不任祈恳之至。
辞 召命仍陈戒疏(丙寅)
伏以臣曾蒙调理上来之谕于前疏之 批。若使臣病少有差复之势。则不敢一向退伏。是乃分义之当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8L 页
然。而衰谢年来。未能与病为敌。日增月积。有加无减。复起为人。不可以时月为期。一遭观化。少无所怛。只是国恩未报。死有馀恨。耿耿一念。常切于中。不意 天书重颁。谕臣以出入经筵之事。奉读以还。感激难胜。顾臣病势。有难自强登途。不但臣之恋阙深衷无处可泄。亦恐人臣致身之义。由臣亏癈。仰惭俯慄。无地措躬。臣之所望于 圣朝者。谅臣衰朽之已无所用。察臣之志已断名利。绝臣 召命。任臣优游。不胜幸甚。而抑有犬马之怀。不能自秘。呜呼。累岁荐饥之馀。公私荡竭。必不免立视民死。目今民事。可为哀痛。而当此壮阳之节。积雪严霜之变。似不止于牟麦之萎损。人民之札瘥。或是世运败兆之先见者。则君臣上下所当汲汲遑遑。以思图回之策。而侧听逾月。未有所闻。何也。臣窃料遭此非常之变。若非大警动大振作。必无以回天怒而寿国脉。今也则不然。此岂应灾之道乎。先儒云大承气證。却下四君子汤。如何得相当。当今之事恐或类此。噫。祸本难睹。伏于冥冥。人之所不知。天必垂象而示之。戒之则昌。忽之则亡。可不惧哉。今若以实状言之。近十馀年无一丰登之岁。有似胡元末年。乙丑失稔。小不下往年。而往年之所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9H 页
蠲。乙丑则不蠲。穷民无以准数上纳。则各官益之以官籴。赈厅谷留在各邑者。亦至船运。以致民间种食之俱乏。此为促其饥饿之道也。此日国势。殆哉岌岌。而惟是 圣德之感结民心。有足可恃。而有司之臣不思赈活之政。臣窃惜之。究其所以然者。则实由于经费之不足。若使国家用度。惟视丰歉为阔狭。则岂有致弊之患乎。然则此为连岁荐饥。生民饥困之日。 宗庙之奉。百官之禄。十分节省。专以保民为心。此祈天永命之道也。臣不胜祈恳之至。
辞职仍请求贤疏(丁卯)
伏以臣耆艾之境。荐罹同气之惨。痛苦薰心。百病侵凌。委顿床第。与死为邻。不意玆者又拜 召命。十行恩纶。辞旨谆恳。感激涕零。诚不知所以为喻也。呜呼。臣是世臣。异于方外高蹈之士。是以曾前所遭 谬恩。非不知其为万不近似。而终不敢守匹夫之志者良以此也。虽缘疾病复寻初服。而畎亩之中 锡赉偏优。受 恩重叠。超前越后。而迨无所报。死期将迫。臣实惭惧。若无所容。臣常以鲁国嫠妇之忧为忧。区区一念寤寐难弛。又重以连岁饥歉。民天既失。邦本机▦。土崩瓦解之患。诚非细虑。此亦臣之所甚忧也。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79L 页
然以近者灾异之示警言之。亦可见仁爱之天。不忘我 殿下也。如此。 殿下若能惕然警动。瞿然反躬。一以古圣王为法。如商中宗,周宣王遇灾异而中兴。则可以转灾为祥。倾否回泰。国家幸甚。生民幸甚。如其不然。因循玩愒。苟度时日。则天命绝而人心离。罔测之祸。必至之势。可不惧哉。可不戒哉。窃料为治之道。只在于 殿下之一心。而 殿下之心必因警惧然后可以有所振奋。 圣志既立则何患乎下无丕应徯志之贤才乎。此愚臣之所以望于此日者也。鸣呼。此日真所谓殆哉岌岌之秋也。男负女戴。饿莩遍满。都鄙所储。罄尽无馀。无面不托。势所难能。则立视其死。乌得免乎。备不先具。虽愧古训。到此地头。言之无益。而惟是从事乎本源之地。以尽其祈天永命之道。不合少缓。如使国中贤才之为人望所归者。萃聚于朝。则可以辅导 君德。可以收拾人心。亦可以集众思广忠益。经事综物。不失机宜。譬如病人针药所不及。焫其丹田气海。则元气回而四体安矣。此必然之理也。然如欲招进贤才。莫若先致大老。 殿下之诚意苟有以致之。则自馀草莽之士。必将连茹而进矣。如臣之比。不足为有无。任他耕凿。乃是所宜。亟绝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80H 页
 召命。不胜幸甚。
辞职又因罗良佐疏辨诬疏
伏以臣于前疏之批。伏承宜遵前旨。安心上来之谕。所当更沥微悰。仰达 天阍。而又以烦渎为惧。趑趄未能矣。近者得闻前县监臣罗良佐等托以伸辨师冤。大肆丑诋于奉朝贺臣宋时烈。中外听闻。莫不骇愤。况臣于大老。薰德慕义。粤自夙世。有师生之分焉。今闻被人构诬。不为一言伸雪。则外招物议。还是小事。其于国家所关非细。苟尚含嘿。罪实难逭。不得不就良佐疏中。遂条略陈其槩。伏愿 圣明垂察焉。呜呼。当今之世。道德文章。为一国之所宗仰者为谁。岂非所谓大老耶。臣窃惟程朱以后非无笃志力学之士。而气质难化。纷冗易汩。能尽造诣之实者。古今几希。而大老以高明之质。致一乎学问之道。渊源既正。涵养功深。知行并进。表里如一。测其所蕴。浩浩若沧溟之无际。视其气象。截然若太山乔岳。状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人之言曰古人不可见。大老即今之古人也。生并一世。宁不幸欤。此一代之元老。邦国之蓍龟。有疑必质。有晦必问。凡百大小之事。悉以禀定。则统纪可一而政化可成。风俗之日坏。党与之日盛。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80L 页
非所患也。奈之何各树私虑。各立己见。惟恐大老之在朝。而不便于渠辈之所为。孟子所谓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者。不幸近之。子思所谓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者。此之谓也。无乃衰世之风。不谋而同欤。夫以雕虫末技。尚气凌人之习。此为伤风败俗。误人家国之道。不足论矣。至若大家世族之有意于学问者。似异于流俗之徒。而从师受学。殊欠笃实。未有讲讨之益。徒长倨傲之习。自家所事之外。更不知其有他。虽于大臣长老之尊。侵辱讥评。无所不至。如罗良佐等是也。假令大老疏中之言。实不免有可议者。其为攻斥之言。亦不当如是其纵恣。况其所论。一无可疵者乎。臣于少日尝见尹鑴之为人。自在弱冠。已多自大之病痛。虽于父兄之侪流。亦用平敌之礼。其时年少之人。互相视效。至或呼字于长老之行。臣常虑此风之渐染。坏乱长少之序。今以良佐之侵辱大老观之。则可知此弊之源。出于贼鑴也。然则大老疏所谓中毒之说。不可谓无所据矣。而良佐摅其忿怨。乃谓中毒者何人云云。辞气之暴戾。少无恭敬退让底意思。至若所谓闾巷童孺所耻。未闻士夫间有此等语。尤极悖慢。此何异于暴戾之人。当街斗鬨。相捽而诟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81H 页
辱耶。观于此亦可知中鑴之毒矣。况其所谓怒人非己。反詈人之父母者。又非实状。大老之所以取怨于拯。被拯之诋毁者。本因墓碣祭文等事也。若谓因其父之事而取谤于其子则然矣。乃谓怒人非己。詈其父母则不然矣。臣于故参议臣尹宣举婚媾有分。情义最亲。尝获从游于二三文士合席之时。与闻谈论之绪馀。大老忧鑴之凶慝必起士林之祸。宣举则以为鑴是士类。必无此忧。大老反覆明辨。而终不以为然。当此之时。鑴之假托礼论。包藏祸心。网打士林之计兆眹已成。故与鑴相善者。皆绝其交。而独宣举之交未绝。及宣举之丧。鑴遣子操文而致祭。夫以宣举之贤。宁有一毫所惜于鑴之所为乎。不过以故旧之情。不忍遽绝而然。此所谓君子之过。常过于厚者。然大老未尝不痛斥者。乃责备于贤者之意也。然责之而不从则不能无所损于朋友之道。故于其墓碣。少见其意。虽以其子之诚孝。相守哀恳。而终无动念。其所守之确。强哉矫也。至于鑴贼伏法之后。拯以其父之交道未绝。不欲斥鑴之恶。门下之士亦莫不然。其流之弊。必为日后邪党之所藉口。则诚非细虑。故大老之疏及之。此为虑远之意也。而良佐等反以讦剔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81L 页
其师之过为言。不亦异乎。良佐所谓大老之在铨也。推毂鑴为讲官者。臣所未闻也。闻鑴尝因大老门下之人。求拟进善之望。鑴于其时。方为咨议。大老闻甚骇然曰。以七品之秩。而敢希三品之职。所望太骤。且以隐逸求官。此亦异事。终不许焉。言犹在耳。不敢忘也。此与良佐所言。何相反之甚也。良佐所谓木川之事。当时此说盛行于乡中。人孰不闻。至于大老所闻。又是阳城士人许璜之所传。以大老之垂戒于愚臣之意观之。其为宣举地者。可谓至矣。今反以构虚捏无。侵辱宣举。致疑于大老之门下者。何其与大老忠厚之志。若是其绝异也。夫臆逆人情所不忍为之事。勒加于所不当致疑之地者。此岂士夫之心乎。臣窃耻之。良佐所谓大老之舍鑴而责其师者。此为渠辈之所深憾。然亦有所以然矣。当朱子之时。亦尝有误国之奸。而其所警责。只在于及门之士者。以君子自治之道乃所当然。大老是学朱子者。则何独不然也。至于江都之事。最是良佐等费辞之多者。然臣之所见则不然。此是宣举平生所尝引以为咎。以罪人自处者也。其处义最精。若非大贤君子。未易如此。此一时公议之所以钦仰而叹服者。而 两朝恩礼之所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82H 页
以超越常伦者亦以此也。据宣举之平日所言及见于章疏者观之。则其为实状。盖不出此。而后人反以江都事为宣举疵累为闷。于是曲为辞而文之。或谓无可死之义。或谓少无一疵之可指。呜呼。此说果可以伏一时之公议。而免后世之讥刺耶。夫是非之心。乃性之德智之端。而凡有血气者之所同得。亘古亘今。未尝绝灭。得其理则千万人之心犹一心。所以为是所以为非者。不应有异。其所以曲为辞而文之者。果可以合于千万人之所同然者耶。惟其不合乎所同然而强欲同之也。故借重之言。远引前贤。亦难取信。只增纷挐。则何所益哉。如使死者有知则宣举之灵。其无郁抑于冥冥中耶。曾谓家有贤子。而失其先人之本意乃如是耶。抑又思之。此非徒失其先人之本意。此说若行则将以沮志士忠臣为国死节之良心。其为害于世教多矣。而又使后世若疑此出于宣举之遗意。则其平生懿美之行使人钦仰而叹服者安在。而 两朝前后褒嘉之意亦何所据哉。奉朝贺有言曰宣举江都之累。诚难免一时之公议矣。然其奋发大志于动忍之馀。日就月将。终臻高明之域。此为人所难及处。先病后瘳。即为完人。学问前事。不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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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也。诚至论也。以此观之。大老之所以不满于宣举者。只在于不绝鑴交之事。盖鑴之穷凶极恶。今古无比。且与朱子背驰。所当深恶痛绝之不暇。而宣举之交不绝。此非意虑之所及也。至于尹善道之阴邪。亦非不恶。而此则掇拾鑴贼之绪馀者。元非巨魁之比。而宣举之所恶。只在于善道。不在于鑴。此由于见识之不明。过厚之所致。君子之过。在所当恕。而流弊之极。将至于难救之域。则大老岂合一向唯阿耶。良佐又以为此日之疏斥。顿异于三学士传赞美之辞。若以前后论议之参差为疵者然。此亦不然。洁身林下。其义可尚。则不害其为同归于节义之士也。世道坏乱。与日俱深。则不得不为穷源极本之论也。大老之不没其所善。不阿其所好也如此。君子之心。既无适莫。又无偏倚。于此可见。而良佐等之类。不免以常人之心度大贤。言言而疑之。事事而疑之。遂积为无穷之怨怼。乃至有此诋斥大老之邪议。乌得免为千古之罪人耶。呜呼。贾生忌器之喻。乃指贵臣之近主者也。况如大老达尊俱备。举国之所宗仰。 殿下之所尊敬。此非泛然贵臣之比。则其地望之隆崇何如。而幺么位卑年少之辈。杜撰无稽之空言。敢肆凌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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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如此。识者之寒心极矣。而幸赖我 殿下之明。有以洞察其诐淫之可恶。明降指挥。开谕群蒙。严其罪律。或窜或黜。足以令诞妄浮薄之徒。庶可以惩戢。斯文幸甚。国家幸甚。 圣明所以处之者。至矣尽矣。如臣之愚。不合更有所溷。而又虑其张皇辞说。易于眩乱。若不暴其虚妄。则日后世道之害甚大。故不得不以愚臣平昔之所睹记者。为 殿下覼缕焉。噫。臣是世臣。身虽在野。心切忧时。所以从前有怀必达。而迂疏狂妄。不识忌讳。见憎世路。已云多矣。六载风霜。尚不知戒。披云叫閤。又生一秦。自为计则可谓愚之甚也。然下为斯文。上为 明主。自有所不能已者。伏乞留神财幸焉。抑有所感于怀者。 殿下不知臣之不肖。招延之旨屡及臣身。而年衰病甚。未副 威命。俯仰之顷。星霜累变。不惟臣之鲐背鹤发。已迫观化。窃想 天颜亦非畴昔。重瞻 龙衮。岂非至愿。精力已尽。无望就道。唯愿亟寝 召命。俾得待死丘壑。不胜幸甚。
辞吏曹参判疏(戊辰)
伏以臣于前疏。敢陈虚伪欺负之实。且陈疲癃难强之势。 圣鉴不谅。反降引疾撝谦之批。无非臣诚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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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以见信于 君父之所致。方深自省之意矣。天官 新命。又下于意虑之外。自愧不似。人谓斯何。惶怖震灼。罔知攸措。不免更将崩迫之情。仰彻 凝旒之前。伏乞 殿下垂察焉。噫。臣之兄弟才质。皆不逮人。而名位太重。常以盈满为戒。乃者天癈之疾。一时俱剧。政同古人诗所谓三人各瘦何人强之句。无乃好生之天。有意于曲全臣家而然耶。倘蒙 圣上洞察下情之非出于引疾。特丐其生。并许其辞。则亦岂非所以体天之道欤。不胜冀幸之心。而至如臣者。尤是兄弟中庸阘之质也。夙婴疾病。神昏气弱。重听且甚。忘前失后。问东答西。人事都废。作一笑囮。其所侥冒。专以虚名而得。羞辱名器。已云不少。矧今老益深病益加耄。而颠倒日益甚。虽于寻常职事。亦患难能。而况铨衡佐贰。是何等重任。可试于如臣衰朽之人耶。目今庶绩废弛。需才方急。抡选重地。不宜缘臣久旷。亟加反汗之 恩。许臣递免之愿。公私两幸。
辞职兼陈所怀疏
伏以臣顷因县道。敢陈病重难进之势。未蒙 谅察。又令道臣谕以上来察职。有以见 圣上眷眷于愚臣也如此。感激虽深。惶闷尤切。更竭危悰。仰彻 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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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而又自念臣病既如此。绝无供职之望。则略附一二所怀于疏中。以效芹曝之诚。所不可已者。而臣是衰朽之极。癈蛰之久者。其于时事。全没所闻。不知所以为言。然观此盛夏之节。霜气朝凝。寒风夕吹。使两麦之方茂者。未实而先黄。木绵之才萌者。未敷而先枯。不但年事尤甚可虑。疫疠流行。瘥札相继。或有阖门俱没。殓尸无人。流亡既多。相聚为盗。党类甚盛。不胜捕治。少有数金之家。不免屠戮之祸。人心危疑。朝不计夕。自古国家败亡之由。何尝不起于斯。可不惧哉。至于天安纲常罪人柳斗星之事。最是近代所未有之变也。所谓淫行难言者。以其隐密未易究核也。此则狃以为常。可谓无忌惮之甚者。而同里之人。亦惯于耳目。曾莫之骇。连生二子。而终不发告。至于远近公议齐忿之后。始有囚治之举。罪人之婢子几尽承服。一族切邻。亦皆直招。事情之明白。元非疑狱之比。而不下一杖。迁延时月。使凶秽之喘。尚此容息于覆载之间。虽缘事势之使然。岂无缓歇之疑乎。令攸司从速按覈。此实有识之所望也。至如西原罪人顺立者。忿其妹夫之与其父相鬨。欲驱妹夫。误伤其父。以至于死。虽非弑父之意。难免弑父之名。不但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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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公议之所难容。至于方伯同推。敬差累度按覈之时。皆以弑父承服。而捉致京狱之后。变其招辞者。此不过死中求生之计也。似闻并加刑讯于元告之人。则恐非狱体之当然也。或以为顺立之罪。既非弑父之本意。则用其一切之法。似涉冤枉。是不然。臣闻先儒云论人必以其心。罪人必以其迹。夫以顺立为难免弑父之名者以其迹言之也。其父既死于其子之手。则其为子者。何忍有一刻求活之意。而终乃变辞。推诿于其妹夫。则其心尤可痛也。呜呼。此皆衰世危亡之兆。胡为乃见于 圣明之世乎。臣闻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本若未整则末流之弊不可胜救。此事理之必然也。本末之相须。如影随形。臣今不见其形。只见其影。则无乃 殿下所以整本之道有所未尽而然欤。臣请以先儒之说。为 殿下诵之。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小者无所系欤。隐微之事有未祛而奸回者或窃其柄欤。以为贤而进之者或非其人欤。以为邪而斥之者或多其冤欤。此诚自古为国之通患。惟愿 圣明特加省察。檃括于日用政令之间。则其于端本清源之道。思过半矣。何患乎天心之未豫。何患乎灾异之叠见。何患乎民心之不淑耶。噫。 圣上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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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特垂异数于如臣无似者。必以欲闻刍荛一得之愚也。当此邦家杌隉之日。坐观祸败之将至而已。则辜负之罪益无所逃。非不欲黾勉衰喘。寸寸前进。肃 恩天门。一摅所怀。且见笃疾滨死之弟。而一病为祟。莫遂此志。君臣大义。兄弟至情。到此俱丧。苟非妄希箕颖之风。甘作悖伦之人者。则身遇明时。何敢为托疾规避之计于弟患方剧之日乎。伏乞 殿下察臣累渎出于实病。而匪出于饰让。亟允所辞。无使天官久旷。此实公私之大幸也。
引咎疏
伏以臣顷者入都之日。过蒙优异之典。其所以开示勉留之旨不啻勤恳。而缘臣衰疾。种种不宜久滞京邸。悤悤复路。竟未免自犯违慢。追惟至今。罪积如山。危衷耿耿。惶惧深深。殆无以自容也。仍念臣以至愚极陋。无所肖似。而粤自 先朝以来。猥玷旌招之列。前后 恩礼。迥出常伦。非臣陨结所能上报。而臣常以为既乏致用之具。而身不可进。则时贡千虑之愚。以资袜线之补。庶不至于全然孤负之归。苟有所怀。不避忌讳而陈之。苟有所闻。不计利害而言之。以致谤议多端。众怨丛身。至于向日论列两款狱事而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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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噫。臣六载风霜。去死无几。妄作之祸。不可谓不烈。而犹且素心难矫。不自知止。不但人之以此笑臣。臣亦自笑其愚。盖臣之妄意以为弑父蒸母。俱是覆载难容之罪恶。远近公论。莫不骇愤。渠虽一微物。而实关风教之败乱。昔先正臣李滉驰书温溪洞人。责以不治淫女之非。布衣臣权鞸上章请斩梁泽。以明弑逆之不可赂免。此岂有私于两贼者哉。不过人心之所共愤。而公议之所当诛也。臣之所陈者。亦岂有他。只是慕古人已行之事。恐大狱或失其情。既在可言之地。专昧阴中之祸。臣之自谋。可谓疏矣。今则按覈已毕。狱情悉反。臣之前后所言。率皆归虚。未知其间事实之如何。而臣于此不胜瞿然惭悚之至。夫纲常之变。何等罪名。告君之辞。何等重事。而只信远近流传。不能重加详慎。容易发口。致烦 天聪。妄率之罪。乌得免乎。且闻囚人亲族以此仇臣。至使姓名上下于囚人之口。设计巧密。以为必报之地。臣之羞耻亦已多矣。因此转辗。人口哓哓。中外听闻。不胜其喧藉。涓涓之微。几何不至于滔天耶。虽然知我罪我。可付公议。何敢自谓所闻之必信。而与人呶呶乎。惟是奏事不谨之罪。终有不敢逃者。所当致身司败。请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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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而疾病方剧。不能运动。敢先封章。自列。以俟 威命。且虑县道所呈。例多稽滞。负罪之踪。不合久逭刑章。玆敢送人直上。尤无任惶霣之至。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议
  
永昭殿 翼陵祥后上食哭临议(辛酉)
臣职名未解。方在陈乞之中。虽到城外咫尺之地。而未即出肃 天陛。倍增惶陨。不意礼官又以 永昭殿 翼陵祥后上食时。哭礼与否。收议事传 圣教。如臣草野愚贱。每当国有典礼。辄蒙一体 询问之命。臣本癃废昏瞀。诚无以仰对盛意。然臣愚意 魂殿 新陵祥后变除之节。即遵古礼。而独此上食一节。未免袭行近例。则此实无于礼者之礼。其当哭与否。实无明文可据。而士夫家父在母丧祥后。便撤几筵。则自无哭泣之节。间或有一二不偱古礼之家。虽仍存几筵。而临祭撤哭。盖出压屈不能伸情之义也。王朝典礼。虽与士夫家不同。推而上之。似无尊卑之间。然此系臆说。不敢容易献议。惟在 圣上更为博询而处之。
文庙从享升黜议(壬戌)
臣以卤质謏闻。累承 问议。每一 命下。羞缩难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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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今重患痰肿。阅月辛苦之后。仅寻生路。以此昏瞀精神。极难仰答 圣旨。而分义所在。不敢含默。黾勉收拾。略有所陈。然其梗概。不出领府事臣宋时烈疏意。盖臣平昔讲闻。既是一个涂辙。则其无异同。自然之势。毋剿古训。有所不避。伏惟 圣明之垂谅焉。臣尝以为其得配啜于圣庙者。除非道统所传则不敢与焉。此为必然之理。故窃怪夫汉唐以下圣庙所配之太杂。不意近者朝家有釐正之举。若因此一洗千古之谬。则岂不幸哉。至如怀孟陋儒亦不得不在于釐正之中。则似无痕迹。尤可幸也。臣且念领府事疏中所谓吾东方从祀八人中可议者。岂非指丽代以上文章之士也。此事先贤亦尝言之。公议之云云已久。当此釐正之日。又不举论。而欲俟百世。则百世之下更有大眼目大力量之加于领府事者。不可必也。天纵大有为之圣若我 殿下。亦安望世出也哉。此臣所以必欲望釐正于此日者也。至如杨,罗则臣尝见中庸序。背师说淫老佛等语。又见中庸或问所举诸说之悖及他散见于诸书者。殆非一二。朱子至比龟山于张皇金虏之人。沧洲之祀又不及杨,罗。则其微意可见。设令杨,罗已为从祀。则因循不改。犹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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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到今追举。未知如何。至如宋朝五贤。承星聚之运。接洙泗之统。使吾道既晦而复明。功不在十哲之下。则升配殿内。乃事理之当然。只以时屈举赢而未即奉行。则臣未知其可也。圣人非不重用民力。而至于学宫之修。则春秋特笔与之。良以教化本源。为国所当先也。至如以曾晰,颜路,孔鲤,孟孙,程珦,朱松,蔡元定配于叔梁纥而名以启圣庙。求之情礼。可谓委曲。臣尝闻前时亦有此论。何故抵今不施。无乃媕娿迁就。亦同此日而然耶。当路之所可警省处也。至如文成,文简两贤臣从祀之典。实是崇道德一统绪。息邪说正士习之所不可已者。幸赖我 殿下圣学高明。有以知两贤臣道德之出类而拔萃。一朝而涣发 纶音。特从一国公议之从前所累请而未得者。是盖天人之际。必有响合之势。有以大慰斯民之所颙望。而为宗社无疆之休者。欢欣耸动之意。不可为喻。而又有所宜次第可行者。文元公臣金长生。得文成公道统之传。而尤致专于礼家。盖以朱文公末年以未及修礼经为遗恨。托之于黄干者。犹不无未尽之意。故文元之眷眷独在于是也。故其所著述。详明精博。如指诸掌。使人家日用有所持循。吾东方礼学。远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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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事业之隆为如何哉。是以啜食之议。人无异辞。四方祈请之章。将必不胜其多。则人之所欲。天必从之。奚必以百年五十年为限。以为先距公议之地也。若以事理言之。则事固有一言而可决者。亦有多言而不可从者。顾事理如何耳。惟愿 圣明之量度焉。
孝宗大王尊为世室议(癸亥)
臣窃观古昔帝王。苟其功德之盛。可享百代者。虽非受命中兴之主。并以追议尊祀。世世不替。如汉之孝文,孝武。俱可考据。至于我东世室之制。则 太祖 太宗 世祖 中宗 宣祖 仁祖大王以神功茂烈。并享不迁之祀。 世宗 成宗大王制作之盛。德化之隆。迥超前代。则追议世献之礼。实出于人心之所同矣。今我 孝宗大王以不世出之圣。奋大有为之志。虽以弓剑之遽捐。使其所秉之大义。未有及伸。而然其正大之志。宏远之业。足以有辞于天下后世。况其所叙秩之道。亦将有所赖于今日。则其为功烈之卓然。真可以追配 世室。领府事臣宋时烈疏中所谓百世不迁。无其礼则已。如有之。匪 孝宗而伊谁云者。亦臣之意见。岂容有异同于其间哉。
太祖大王追上尊号议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四 第 188H 页
太祖大王刱始鸿基。垂休锡羡于无穷。而徽美之号则反有歉于后代不迁之庙。在 二祖谦孝之心。必有所未安云者。实合情理。至如鸭绿回军。乃是有国之本原。而徽称之中未及此意。尤为欠阙之大者。今 殿下所以再收廷议者。盖所以重其事也。臣窃观群臣之论。或不免少似径庭者有二。一则以为崇奉之道。不在于字数之多少。然自汉以来由少渐多。则岂非以多为美也。且历代季世之君。庙号之多于其太祖者。此为末失之咎。而惟 皇明为能追改。乃是尽于情文者。则今日之事。当以尽者为则。不当以不尽者为法也。则以为事体重大而难改。此则臣之尤不可晓也。夫改题 位版。固是重大。然按礼自初丧至练。三易 位版。且虽于易世久远之后。若追赠则不得不改。今此欠阙之典视追赠。其为轻重不啻悬绝。而诿之于重大而难改者。其于事理如何耶。惟在 圣上断行。臣不敢更有所议。
两陵祭礼及展谒服色议(甲子)
如臣迷暗。从前献议。已极猥越。况此 山陵礼节。曾所未谙。尤难容喙。然承此俯问。岂敢不对。呜呼。以我 殿下出天之诚孝。其于霜露之节。怵惕之心。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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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久远而少弛。则此日哀省之意。虽主于 新陵。若于 旧陵。拘于服制。有所摄行。其于如不祭之叹何哉。然则以缟素行礼于 旧陵。以衰服行礼于 新陵。处变之道。似不得不然。改服之礼。不害其烦。此为人情之所同然者。臣岂容异议于其间哉。然 朝家之所欲闻者。必是稽古之论。而上墓之祭。至秦始起。故不见于经。以通传考之可见也。臣亦不免论以臆说。不胜悚仄之至。
各陵享祀用素变通当否议
衰病贱臣。神识昏昧。寻常礼节。亦难容喙。况此 山陵祀典。乃礼之重者。其何敢有所僭冒于询议之列耶。然严畏 上命。亦不敢不陈妄见也。臣窃尝以为我国四名节。上山之祭。公私所通行者。已非古礼。而 宗庙忌辰祭并行于 山陵者。尤非礼意。至若 山陵素馔之祭。则又是非礼中之非礼。此臣平日所尝疑者。若以为当初创法之意。在于省弊则诚然矣。然如使忌辰之祭。只行于 宗庙。则不但不悖于礼意。亦岂非省弊之道乎。且 山陵之祭。只行于三月上旬。则不但自合于古礼。其为省弊也亦多矣。此则不然。不省其所当省。而反省其不当省。为此素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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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有若崇尚异教者然。臣所未喻也。夫承误踵谬。安于非礼之礼者。必非日新又新。渐复三代之盛意。臣岂合不以正对于 清问之下乎。古人有言曰。其不善者改之。有所望于后人。若谓之事在久远。而以猝变为重难。则是虽未尽之事。终无釐正之日矣。其可乎哉。噫。 下询之意则亦素馔一事。而愚臣所言则欲从 山陵祀典。一循正礼。亦自知其僭妄之极也。除非 圣上奋发大志。断然行之。则不免为空言。臣所慨然也。若只举素馔一事而论之。亦有说焉。议者所谓省弊云者。臣意则不然。虽是素馔而有至贵者。虽是肉馔而有至贱者。故从简则虽用肉而不至为弊。侈靡则虽用素馔而亦至为弊。若于馔品中去蜜果用乾鱼。则较其难易。不啻倍蓰。物力之省。反有加于素馔。而可以免后代之讥。其为得失。不辨而明矣。
继讲册子议(乙丑)
老臣衰朽昏耗。不合混厕于献议之列。而严畏分义。亦不敢已焉。朱子尝论欲学易经者曰。今之说者不得圣人立言之意。缘文生义。硬说道理。揆以人情。终无意味。不若且读诗书论孟之属。其论欲学春秋者曰。春秋无理会处。不须起念。尽教他是鲁史旧文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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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笔削。干我何事耶。政自非务。然至于近思录则收入先儒称赞二经说话。以为读书之规模。岂非以初学言之则虽非急务。而以圣学工程言之则亦终不可已者耶。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者。非学易则难能。制事理之权衡。为百王之大法者。亦为国之律令。则亦不可少缓也明矣。先儒云论孟。春秋阶梯。 殿下于论孟。必已尝习熟。则春秋之讲。元非初学之比也。如欲进讲启蒙。以为学易之阶梯。则此书虽曰隐奥。亦可推究。元非象罔。臣未知春秋易经之孰可先后。而俱不可废者也。大学衍义。切于治道。若以二经为主。而兼讲衍义于清燕夜对之际。则其为补于身心德业。可胜言哉。朱子尝以为专治易经。而兼看先儒格言。勿使义理间断。愚臣之意。实本于此。亦欲 圣上之留念焉。
永昭殿乐器改造议
孤陋如臣。何所知识。乃敢混厕于问议之列耶。僭猥之罪。臣亦自知。而分义所在。亦不敢已也。臣闻后妃丧未祔太庙之前。别立庙以祭礼也。用牲用乐。一依太庙。亦礼也。历代行之。往牒可考。而独我 先朝肃宁昭敬及近代诸 殿不用牲乐。殊无意谓。其不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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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人情久矣。当此圣 上重新旧邦之日。如又袭谬。莫之有改。则此岂古人其所不逮。有望后人之意欤。矧今用牲一款。既已行矣。则未行者只是用乐一款耳。倘或致疑于用乐之难便。而却恨未遵前规。则恐非当然也。臣之愚意 太庙别庙牲乐之制。不宜异同。 永昭之不用牲非也。用牲而不用乐。亦未知其可也。但其所用之乐章。则未见于雅颂。而周礼为先妣奏夷则歌小吕舞大濩。无乃虽不为后妃别立乐章。而至于用乐。亦不可已之明證耶。然则乐不可不用也。但其用之少迟时月。以待国家丧毕之期。则似尽于事亡如事存之意。未知如何。惟在 圣上之裁择。而抑有所怀。请申前日之请焉。噫。礼乐之有关于治化也大矣。咸英韶濩虽未得追复于此日。而其动之以金石。行之以丝竹。宣之以匏土。节之以革木。导之以诗。咏之以歌。使人心和气和。查滓融化。自无非僻之干。则固无古今之殊。为国之不可徒恃刑政而缓忽于斯也明矣。行之之道。莫先于 宗庙乐章之代各不同。可见于前史。而当今 太庙则通用一章于 列圣之位。臣所未晓也。夫 太宗以下列圣 圣德神功。各自有表著者焉。取其实事。播之于词。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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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章。用之于当位。则不但闻其乐。便可知其为 某朝。 祖宗在天之灵。亦岂无降格之道乎。然则 太庙乐章之不可不从速各制也亦明矣。是以臣曾于登对之日。敢陈此事。 殿下既许以议大臣施行矣。屈指如今。星霜累变。而 太庙欠典。迄未有改。臣所慨然者也。臣愚以为 太庙乐章整顿。乃为第一项事。 永昭殿之议。以次第言之。犹是第二项事也。臣不胜眷眷之至。
宗庙享祀裁减议(丙寅)
臣于病伏之中。忽蒙礼官来宣 下询之旨。惶怖之极。继以欣耸。忘其僭越。猥进所懹。呜呼。惟此减损享祀之举。诚 圣代巩固宗社之道。一时减损。乃所以为血食万代之基也。臣尝见前史胡元末年。连岁凶荒。民至父子相食。此即其时也。当此累岁荐饥之馀。公私扫如。而今冬之候乖常又如此。嗣岁之忧必甚于去年。岁岁如此。何以支吾。危急存亡。间不容息。君臣上下。正宜汲汲遑遑。如干戈抢攘之日。则享祀不得不减。享祀既减则进御凡百。亦合务从简略。夫然后特凡科率之。可省者自不得不省。而贡案之倍于正赋者。不至为民弊矣。辇下贱隶之徒。不至于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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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蠹。肆其浮糜之习矣。取其赢。亦可以为赈恤之用。然则其源岂不在于 享祀之减耶。臣尝以为当今急务莫切于减损。相臣之议。实获此心。惟愿 殿下深留圣意。经费之省。先从祀典而始。不胜幸甚。
何蕃,陈东,欧阳澈立庙议
臣以衰朽蔑识。猥厕 询议之列。惶愧之极。不敢容喙。然窃尝闻士气之于国家。犹人之有元气。未有不培养士气而能享国长久者也。今我 圣教之及此。实吾东方亿万年无彊之休。臣何敢不进所怀。辜负 询问之盛意乎。噫。 殿下此举。乃为树立风声振作士气之一大关捩。似不当以时世之高下。地望之尊卑。有所取舍也。如何蕃,陈东,欧阳澈等数人之外。若吕祖泰痛奸邪之误国。抗疏于党禁方严之日。不免大祸。以 本朝言之。如己卯士祸。节义之可尚者何限。将来士林之议。必有拔其尤而荐闻者。臣姑不欲历数也。臣之愚意。以为人生于三。事之如一。其所在而致死焉。陈东,欧阳澈之慷慨上章。杀身而无悔。吕祖泰之扶植正论。蹈祸而不避。其为国之忠。象贤之诚。宜被旷代之崇奖为师。而捐生取义。烈烈有光。此奚但无愧于俯仰而已。百代之下。其所观感而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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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夫岂浅鲜乎。臣于近日事。有衋然于怀者。若宋尚敏闷其师之抱枉。叫 九阍而陈辞。终至视死如归。辞气毅然。虽以桁杨之酷。不能夺其所操。则平昔所学之正。所养之厚。可验于此。然而未蒙清朝崇报之典。则岂不为志士之恨。而今我 圣上诚欲振士气树风声。则恐不可舍此而远求也。臣尝病俗人之贵耳而贱目。适当此际。敢陈愚见。只冀 圣明之哀悯而垂察焉。
黄俊良黜享议(丁卯)
如臣尸居馀喘。待尽朝夕。其于世事。亦不敢容喙。况此献议。尤非人人之所敢当者乎。所以惶惧战灼。罔知所喻。而今此黄俊良之啜食院庙。实是常情之所不及。岭左六七邑青衿之互相斗鬨。亦是近来之所未有。事之骇异。莫此为甚。该曹之所以启请询及方外者。必是博采公议之意。虽以臣之耄甚。亦不敢不对。滥越之诛。有不可避也。昔在 中庙己卯之岁。群奸欺蔽 圣聪。网打忠贤。国之不亡。实为天幸。及 仁庙即位。太学生康惟善始倡多士。敢叫 天阍。特蒙嘉奖。 大渐之际。命复赵光祖官爵。慰悦人心。莫过于斯。 仁庙圣德之没世难忘者。亦无大于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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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明庙冲年嗣服。奸凶复窃权柄。其时成均学正黄俊良阿附要津。党邪害正。仇疾康惟善之伸辨己卯忠贤。施以停举之罚。以此得罪士论。惟腥之闻。到今未已。至若故相臣卢守慎,沈喜寿所撰康惟善志碣之文。此尤信笔。非特世间所传而已也。名人定论之刻画金石者。虽以孝子慈孙亦无以为改。则得齿人类者。此亦难事。至如院庙享祀之论。则万无此理。而其所以为此论议者。但以文纯公臣李滉之所许可为辞。吁亦妄矣。既负大谤如俊良。则虽曰从事大贤之门。真有得于学问工程。如圣门之于颜曾。则自令人不念旧恶。若俊良之于文纯公。则其所称道之辞。莫之有见。而所与诗什及身后祭文。但寓嗟惜之意。文纯公之所以嗟惜者。盖以立身一败之后。无复为完人之故也。至于从祀一庙。则亦非文纯意虑之所及也。此岂但为一邑多士之羞。实是通国斯文之羞。而乘时窃发。有欠正道也如此。官威胁勒。有违公道也如此。而若自朝家又许其因仍不改。则是尊崇道德之士。不出于公议而出于阿好。扶正抑邪之道。不出于朝廷而出于豪右。究其所弊。渐不可长。明降指挥。斯速处断。以重祀典。以正士习。此所当然。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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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裁。
宗朝祝辞改正议
臣衰病忧患。待尽朝夕。猥当恪外 询议。似难承当。而窃念朝家所以遍议中外者。实出于慎重之意。不必以愚臣一言而有所断定。则在臣之义。但当略陈所见而已。故忘其僭越。敢复言之。夫列 圣祝号。称大王以祖考。称王后以祖妣。乃所当然。 永宁殿之祝不称祖妣于五室六室七室八室者。未知何也。且祖以上通谓之曾祖者。乃是礼家之说。则其于 太祖以下之祝嗣王自称之辞。通谓曾孙。亦所当然。 永宁殿之祝不称曾孙于五室六室七室八室。亦未知何也。此必有曲折。诚如大臣之议。然 宗庙永宁殿之祝辞。不宜异同。固当即为釐正之不暇。有何更考古典之事耶。噫。 宗庙之礼。所当釐正者何限。今以从头整顿之举。有所望于 圣朝。而惟此 两庙祝辞参差之当改者。尤是明白易晓底道理。承此俯询。不敢不以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