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x 页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疏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1H 页
辞 召命疏(庚申)
伏以臣蒙宥还乡属耳。不意此际 天书遽降。满纸温纶。辞旨隆重。有非蝼蚁微臣所敢承当。惊惶震惕。无地措躬。臣本庸下。夙婴疾病。聋聩且甚。听事不真。精神错谬。若蒙昏雾。自知其决不能行世。故乃为居閒保颐之计。诚出于不得已。夫岂有一分玩索之功。躬践之实哉。而曾在 先朝。因人荐闻。不核虚实。累加收召。固辞不获。黾勉趋 命。而徒辱名器。无裨涓埃。既加优恩。卒许投閒。而寂寞之滨。异数犹隆。锡赉之 恩。络绎于田闾。此诚千古所未闻之盛事。追思至今。有泪如倾。犬马恋旧之怀。未尝少弛于寤寐也。噫。若以此日比之当时。犹可谓盛年。而亦不敢强其所不能。终至于辜 恩而负国。矧今损伤水土之馀。衰老益甚。沈痼益增。昏瞀颠错。尤有加于曩日。则形骸虽存。乃枵然一空壳耳。百尔忖度。似未有可以遂其一瞻 清光之望。抚念身世。窃自悲也。抑有一焉。自古被聘之士。其受台评污蔑未有如臣之甚者也。如使臣修洁之行。见信有素。则此言何为而至哉。虽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1L 页
荷 圣明涤瑕荡垢。 召命职名前后相继。而惟臣狷介之性终无以自恕。人亦必以臣为不敢进者矣。故臣之不敢复玷迩班。元非饰让之比。理所当然也。先儒有言曰士大夫出处得失。不独其身之事。乃关风俗之盛衰。然则臣以不敢进为义者。岂独为一身之廉隅而已哉。当此逆竖就戮。奸恶荡析。阴翳才消。冤郁稍伸。人心既悦。天意随豫。甘霔滂沛。丰兆已见。穷山绝峡。莫不忭欣。踊跃不能自已。太平万世。实自今日。而惟此 召臣一事。未厌公议。伏乞 殿下刋臣职名。绝臣 召命。俾得追愆补过。毕义田间。则可以与草木同沾 圣泽。臣无任祈祝之至。
陈所怀疏(辛酉)
伏以臣自承春和上来之 谕。常在呻吟委顿之中。迁就之顷。炎序已半。瞻望 象魏。一念耿耿。忽于此际。又拜 纶音。辞旨恳恻。臣非木石。岂不知感。一肃 天门。固臣至愿。而非惟衰病缠身。无以自任。衰病之中聋聩之證。尤有妨于酬酢。是乃天所废弃。虽使臣进承 威命。以重听之故。既无以仰答 天语。则何所裨于 圣德。何所补于国事耶。然则反不如略陈一二所怀。以备 圣明之裁择。故敢以刍荛之说。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2H 页
少寓葵藿之忱。辞虽鄙俚。亦取于圣贤之格言。伏乞 圣明不以人废言幸甚。呜呼。此日国家。治欤乱欤。臣所不得以知也。然目睹民风士习。如水益下。有骇听闻之事。不一而足。管子所谓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者。不幸近之。臣窃不胜其寒心也。臣闻朝廷者。四方之表。表端则影直。必然之理也。今乃如此。无乃所以为四方之表者。犹有所未尽而然耶。抑亦向来窃权者毒虐之馀烈。犹有所未殄而然欤。旧染之革。臣所翘足而待。惟愿 殿下之以正朝廷为急务也。然朝廷之本则又在于 殿下之一心。臣未知 筵席所讲。果有资于学问思辨之功耶。屋漏幽隐。果无愧于臣邻相接之时耶。疏远贱臣所不得以窥测。然不见其中而求诸外。不见其隐而求诸显。则恐 殿下缉熙日新之功。必不及于古之圣王也。此在 殿下之讲明力行。当惜寸阴。而至论其最切于政事者。则岂有大于书经所谓天叙天秩。天命天讨之训耶。唐虞治道之大法可见者此耳。研究奥义。效而行之。则雍熙之治。庶可进矣。恭惟我 国家亲亲之谊。敦睦之道。求之历代。未见其比。而年前逆节之萌。起于王室之亲者。岂不由于恩宠之太盛。却失规检之所致耶。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2L 页
夫滔天之水。始于一勺之细。燎原之火。始于一点之微。不防于初。后悔难追。石碏所谓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鲜矣者。不其然乎。伏想 圣意亦必慨然于斯也。戒自今待诸宫家。虽尽仁爱之情。而亦必绳之以国法。不得干预朝政。不得缔结搢绅。公议私恩。并行不悖。则此岂非天叙之意耶。以天秩之礼言之。则节文仪则。灿然不紊。大小轻重。亦各有差。所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者。以其本出于天理之当然也。夫周公所制。朱子述之。黄干注解。梳洗头面。不为不详。而乃为凶邪所诬。士林之祸。几至不测。盖儒贤之意则在于致隆乎君父。而反以为贬薄。若非 殿下明睿洞烛其奸。国家安得有今日乎。自此以后。人皆以礼有若陷人之坑坎。以故顷者 内殿初丧议礼之时。相顾媕婀。莫敢发口。此实古今所未有也。噫。国家礼遇贤儒。伸雪被诬之 教。则至矣尽矣。舆情所快。而扶植凶论之人。尚配 庙庭。群情疑惑。莫知所以。伏乞 殿下亟下德音。明示悔悟之意。且从公议。无使久污宗祊。则 祖宗在天之灵。收还威怒。风雨以时。年丰物阜。民知礼教之尚。争慕死长之风焉。国家亿万斯年之业。不在是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3H 页
耶。至于命德之器则尤可重惜。盖举直错枉则国家治。举枉错直则国家乱。一治一乱。系于举错之得失。而求者与之。不求者不与。则仍成奔竞之习。而廉耻都丧。纡青拖紫者。率多贵游子弟。而高才至行。虚老草莽。入仕之道。偏狭若此。亦无惑乎人才之难得。而庶绩之亏废也。伏乞 殿下明教执事。令各荐人。才举一人。与朝廷共之。则野无遗贤。邦运兴隆。岂不盛哉。至于天讨。此尤王政之大者。既合于国人之公议。则虽人君亦不得以容私。往者逆竖之变。治狱太缓。及其论断。人皆愤其失刑。治其馀孽。且失于宽。此虽与深文残酷者有间。然失其中正而倚于一偏。则俱非圣法。似近于委靡之习。识者之虑不能无也。虽非逆狱。至于奸赃之类。既为明覈得情。则治之不可不严。臣曾见史记以不贷赃吏。赞美其君。 皇明之法。 国朝之律。亦皆严峻。其不可歇后也明矣。臣似闻近者或有贪污不法之人。人言藉甚。而台官以形迹之嫌而不言。虽或发论。令其查覈。则多用赂物巧免。故更无惩戢之理矣。盖此类多是前日窃权者之馀徒。自以为失势。更无将来之望。故未有为国之诚。专为肥己之计。生民愁怨之多。未必不由于此。臣窃痛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3L 页
之。呜呼。命讨王政之大端。苟能玩索而有得焉。则治国其如视诸掌乎。是以臣于疏中因四者之目而言及于时事。惟望 圣上之体验而施行。亦愿 圣慈矜谅微恳。绝其 召命。俾安愚分。千万幸甚。
应 旨进言疏
伏以臣祗受五月初一日有 旨。灾异求言。亦及如臣愚下之贱。此为俯询刍荛之盛德。已深感激。续承道臣所传前疏之 批。过蒙褒优。尤增震灼。莫知所以为喻。然不敢虚辱 圣意。肆竭愚衷。更彻冕旒。言之不中。亦惟 圣明采择焉。先儒有言曰灾异之初作也。虽凡主亦知警动。及乎屡作。不见朝夕之应。则玩而不惧。殊不知妖孽之应或缓或速。速则祸小。缓则祸大。患难既作。亡象已著。然后虽欲革心修德。已无及矣。臣之诵此言久矣。今 殿下遇灾警惕之意至于如此。此诚变灾为祥。倾否回泰之会。臣民之所以期望于 殿下者。岂有量哉。臣追思在谪之日。自东莱,机张等地。至于宁海。半海皆赤若血色。赤波所及。鲸鱼尽死。漂出海岸者甚多。人取食之。不死则伤。此为近古所无之变。居数岁又有地震山崩之变。民情惊骇。及得京中消息。则此二变皆不及于道臣启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4H 页
闻中云。臣常痛甚。今年则地震旱灾。都下特甚。无乃上天赫怒于往年讳灾之咎。警之于 殿下视听之所及耶。此莫非出于仁爱之天心。 殿下修省之意。必如成汤之六事自责。一出于至诚。然后庶几感动天地。臣未知 殿下本源之功。犹有欠阙而权度或差欤。廷臣谄佞之风复蹈前习而言路或壅欤。淑慝未别。贤邪混进而举措或失欤。奢侈之患。愈往愈甚而物力渐耗欤。纪纲之紊。驯致委靡而刑政未肃欤。贪污之吏。巧免刑章而下民怨咨欤。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沴。 圣明之世。宁有是耶。臣所不得以推测。然臣尝闻天灾者。人事之影。故可以因其影而测其形。然则此日叠见之灾。岂非由于人事之所失欤。此在 圣明之随事省察。随时提掇。日新又新。以致缉熙之功。又有所过虑之意。甚于杞人之忧者。不敢自隐于 清问之下也。噫。当今之事。何其与宋朝不幸而偶同也。顷者群小所谓误礼者。同于指程朱为伪学。其欲网打一时之士类。又同于章蔡,侂胄之所为。赵絅之陪享庙庭。又同于安石之陪享文庙。惟独 圣上之一朝觉悟。快扫阴翳者。可以慰悦群心。可以光诸竹帛。而长有辞于后世。求之今古。未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4L 页
有伦比。岂宋帝之所彷佛。而至如当路诸臣。将欲收拾乱逆之馀徒。以为调剂之意云者。远播于道路之传。此说若非诖误。则其为谬计。有甚于宋朝吕,范诸贤兼收异趣之为失。朝廷间自相攻击之语。亦至流闻遐外。大为识者之所忧。此又岂非有似于宋朝川,朔诸贤之分朋相攻。而不悟元丰大臣之含怨伺隙者耶。夫元祐之调停。川朔之相攻。既是已覆之辙。而不知为戒。则将来之祸。不可保其必无。亦安知示警之大意。其不在于斯耶。呜呼。若非调停之计则去邪必尽。治恶必严。用贤必纯。自可见寅协之美。太平之治。致岂难乎。朱子尝以为虽举朝皆君子。而但有一二小人杂于百执事之间。亦足为害。又尝以嘉祐元丰之兼收并用为非。臣尝论以为苟无程明道力量。而欲与元丰大臣同事。则其不沦入于章蔡之流祸人之国也幸矣。盖明道之事。自是圣人之用。初非有意于调剂也。故莫若遵守朱子规模之为严明正大。而无画虎类狗之患。夫范纯仁亦可谓君子人也。不欲治蔡确之罪。虑其荆棘一开。已亦难免。天讨大义。反屈于好还之戒。朱子以为后世见无礼于君父而不知斥之者。由此说有以启之。噫。以纯仁之贤而乃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5H 页
至于此者。其源实出于调停之计。此非所当鉴者乎。臣居乡井。目睹可骇之变累起于邪类。而有司之臣欲体朝廷调剂之意。专尚唯阿。一无所问。未免于古人所谓亲媚豺狼。保养蛇蝎之讥。邪气之炽。士类之忧。反甚于奸凶用事之日。国纲之日颓。风俗之日坏。自然之势也。消沮变化之馀。其为导率之方。谬戾若此。则毕竟成效未知其如何。臣窃观 仁祖大王拨乱之政。严治废论之人。故即今坊谷之间。非无所谓大北馀孽。而尚不得与正气相为消长。垂统之有赖于后世者如此。然则今日之事。得无末终之弊否。臣窃虑之。夫朝廷者。四方之本根也。由其有曲意调剂之计。是以枝叶之受病。已不可言。本源之政。可不慎欤。呜呼。天有显道。厥类惟彰。阳道胜则天地开泰。阴气胜则天地闭塞。阳固君子之类也。阴固小人之类也。人君代天御世。体天之道。进君子而退小人。惟恐不纯。而有害于治道。安有故为迷乱昏错之态。不辨其贤愚邪正而混殽之。方可谓之调剂也哉。或者曰自有党论。举一世未有超乎色目之外者。不可专用一边。亦不可专攻一边。此则不得不为调剂之术以两用之也。曰欧阳脩朋党之论至矣。朱子与留正之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5L 页
书尽矣。盖论牛僧孺,李德裕之党。彼善于此则有之。亦不可以君子小人之分为言。若伊洛关闽之为党。章蔡,侂胄之为党。则其为君子小人。岂非十分显然者乎。盖考之言行而可见其邪正之自别。考其事业而亦可见治乱之有异。生并一世。或不无诚伪之难辨。而世代差远。公议难掩。以我国言之。党目之分。始于金孝元,沈义谦。金沈之为党。未知其孰优孰劣。此乃牛李之类也。及其以尊慕先正臣李珥,成浑两贤者为西。以攻斥两贤者为东。其为君子小人之分。判然若阴阳昼夜之不同。亦若伊洛关闽,章蔡,侂胄为党之不同。一进一退。一盛一衰。而安危治乱之明效大验。不待多言而可见。伏愿 圣明若于筵席赐对之际。试问壬辰倭乱之日。使其播越者何党。使其恢复者何党。且问光海斁败之日。逢迎致乱者何党。 仁祖反正之日。协赞事功者何党。又思。 殿下践阼之初。几危宗社者何党。而仰助 殿下廓清之志者何党。则其为君子小人。不啻明白矣。古语有之。若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发。此日可见之效。著见若此。而今之游谈者辄以调剂为说。调剂也则不得不包笼无别。而贤邪杂进。国必危矣。臣安敢畏祸而不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6H 页
言哉。且念国家之事。无一不弊。不可胜陈。然以近日进言者之众。则必已略陈之矣。然求其要道先务。而有关于治乱之机者。则莫大于斯。倘留 圣念则臣虽枯死岩穴。更无馀恨。不然则是臣所识疏阔无取。又何必更辱 恩命哉。惟愿特刊仕籍。俾无再渎。千万切仰。
辞司业疏(壬戌)
伏以臣曾于上年入都之日。伏蒙殊渥。再污 丹陛。震慑 天威。虽未有以罄尽微悃。而钝劣昏瞀之状。仰惟 圣鉴靡所不烛。庶几可以遂其屡辞未获之情愿。不待微臣之自列矣。退归未几。荐承礼官所传询议之 命。今又拜 别谕之旨。十行纶音。辞旨恳恻。求之千古。罕有伦比。奉读以还。感涕自零。然又不能无所憾于天地之大者。窃恐日月之明。犹有所未尽。而更有此谬误之恩也。臣伏睹 殿下聪明睿智超出百王。此日廷臣未见有所对扬休命者。不能无有君无臣之叹。况臣不才。又出群臣之下。虽欲效其犬马之诚。岂能有补于万分之一哉。臣窃念领府事臣宋时烈学问之功。积累之深。方之古人。亦罕其俦。可谓近代名儒。以 殿下之圣。遇时烈之贤。而终不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6L 页
能建非常之业。牵补罅漏。苟冀目前之无事而已。则千载之下。志士之恨。为如何哉。古人有言。不怨暗主怨明君。臣之所望于 殿下者亦然矣。如以为三代事功。不可一朝陶铸。则亦可招延时烈。不烦以职事。置诸左右。以备顾问。则其开广聪明。裨益 圣德。以培壅出治之基本者。岂有量哉。领府事年虽耆艾。精力未衰。爱君之心。特殊于人。 圣明之志苟立诚苟至。则必无不成之理。既致时烈则一时俊杰之士。虽有嚣嚣然处畎亩而乐尧舜者。莫不欲连茹而并进。况如臣者又岂足道也哉。臣以草野微贱。每违 朝旨。罪合万死。然徒知分义之可畏。而不量颠沛之必然。则其为羞辱。岂但在于微臣而止哉。此臣所以宁受鈇钺之诛。不敢萌冒进之意者。伏乞 圣明矜谅情势。亟寝 召命。且镌职名。以安愚分。不胜幸甚。
辞刑曹参议兼陈所怀疏
伏以 殿下聪明睿智。首出庶物。而不以圣德自居。虽于刍荛之贱。无不择焉。招延之 旨。又及草莽。谦恭之意。溢于言表。求之千古。未见伦比。奉读以还。感涕自零。第辞旨之隆重。有非庸陋贱臣所可承当。方深踧踖。罔知所措。意外 新命。复加超擢。其为惶骇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7H 页
窘迫之状。又当如何。夫重惜名器。治道之所先。苟不难慎而混贤愚之分。则人心以之而不服。国政以之而紊乱。世道益下。危亡立至。呜呼可不戒哉。窃伏念臣素多疾病。无以笃志为学。亦缘迂疏。无以随世俯仰。又无所资以为生。故不得不食力田野。此为畎亩间一农夫。而或者见其抱病敛迹。则疑其有恬静之操。见其不事科业。则疑其有学问之功。一登荐目。骤跻清显。感激 恩遇。欲效匪躬。而妄触骇机。仇敌满世。纵蒙宽恩于岭海行遣。而群小之修隙未已。祸且不测。幸赖 天日重明。特施恩霈。复官赐书。开谕谆复。 圣德如天。糜粉难酬。而自觉颓龄。已迫西山。精神昏眩。若蒙大雾。朝之所为。夕忽遗忘。家间僮仆。屡失其名。聋證且甚。听事不真。日用酬酢。犹自难能。陈力就列。决非所堪。设令既入。亦合休退。况已退而还入于钟鸣漏尽之后耶。伏乞之殿下亟寝成命。且绝旌招。俾得以安意待尽于丘壑。是臣至愿。而又有区区所怀。不敢含默于遇灾求言之日。盖以世臣之义。身虽难进。而言不可已也。亦愿 圣明之澄省焉。臣闻灾异之作有二焉。一则由人之所召而致之。若齐之震风击堂。汉之枯旱三年之类是也。一则出于天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7L 页
心之仁爱。若唐尧之洪水。殷宗之桑谷之类是也。幽冤之未暴。因是而暴。德业之未修。因是而修。则不无所益。故古之人君。有以无灾为可忧。乃以天其忘我为言。 殿下若以是为心。则灾异之作。反为祈天永命之助。岂胜幸甚。不然而徒事文具。实无德业之修。幽冤之暴。则恐非图回之道也。至于洞开狱门。尤非所当。然若因遇灾。更加究覈。使无冤气可也。而无论罪之轻重。一齐疏放。此岂天意之所在乎。古人有言曰。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夫稂莠之不去。嘉谷之害也。不善之不除。良民之害也。如使不善者每因灾异而倖免。则灾异之数。失刑者必多。人无惩创之志。则驯致委靡之习。国随而不振。必然之势。亦不可不念者也。夫所谓德业者何也。德者岂非正心修身之谓乎。业者岂非正朝廷以及万民之谓乎。消灾之道。实在于德业之修。而德业之修。又在于 殿下之一心。然未有不主于敬而能正其心者也。必也静存动察。无时不敬。然后此体浑然。此用流行。可以发挥万变而立人之极。治心之法。舍是敬何所持循哉。然主敬之法。工夫易差。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勿助长者。乃是主敬节度也。盖正则失于预期。忘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8H 页
则失于放过。助长则失于把捉太过。学者之用功。难免三者之失。此古今通患也。先正臣李滉所谓轻轻照管。略略收拾者。可以救把捉太过厎病痛也。又如所谓先难后获。则自无预期厎病痛也。常若见其参前而倚衡。则自不至于放过也。不审 圣明已尝从事于斯而有得于心耶。臣于去岁之冬。蒙 恩赐对。略陈所怀。能留 圣意否。夫筵中所讲。须不过一二段可以熟读精思。渐见意趣。不然则似未免涉猎之患。终不到浃洽之域。岂可比于沈潜玩味。得效反速也哉。至于正朝廷则本源既修。必有自然之效也。目今一代精英之气。靡不尽萃于朝。所以正之之具。岂有大于此哉。上以任贤勿贰为心。下以克己奉公为义。上下志同。天地交泰。则同声相应。贤俊汇征。逸骥岂复遗于冀北。冤气岂不消于斗牛哉。暴冤之说则臣之踪迹。与世相疏。虽不闻世间之事。而万口一谈。皆称申命圭之为冤。盖以为郑维岳,桢,楠辈表里罗织。构成一罪。则绝岛之窜。犹是宽典。而若论实状则不无可言。 先王陟降之灵。亦必䀌伤于冥冥云。无乃遐远愚氓。不识事理。其言若是耶。抑或出于秉彝。自不无至公之论。而日月之明独不照于覆盆之内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8L 页
耶。臣所不得以知也。然若 下询廷绅。或暴其冤。则岂非弭灾之一端乎。此外则臣居乡土。目睹凡民之苦。莫甚于閒丁。不堪其役。破家流亡者比比有之。冤呼之声。足以上干天和。似闻庙堂亦虑及于此。思所以纾其偏苦。而至有户布之议。盖出于不得已之计也。然臣请以居官者喻之。约己御吏。忐(一作志)在清简。则虽以残邑物力必饶。官库盈溢。泽及于民。不然则虽饶邑。亦有难支之忧。为国之道。何以异此。窃惟我东。天下之贫国也。岁入无多。 宗庙之享。百官之奉。虽不可已。而浮费之可省者。不可不省也。噫。一国物力。太半竭尽于贡物之价。财谷之簿。动辄作弄于算员之手。各官供纳之物。大小之事。莫不为书吏所操纵。残氓之被困不须言矣。先正臣曹植有言曰。我国必以胥吏而亡。岂无所见而为言耶。且以各衙门军官及辇下留兵之多。而太仓之经用常患不足。至于自备番粮者。则虽不取给于太仓。而其为民害抑有甚焉。且以总兵军门名号之多。而閒丁不足。阙额常多。白骨儿弱之徵布。切邻一族之被侵。乌得免乎。其在平时。结怨如此。固无望于临乱得力。从前覆辙。可以鉴矣。然欲救其弊。岂无其道。臣之愚意。以为若罢贡物。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9H 页
而法 大明宫市之规则大善矣。如难猝罢。亦当十分节损。则岂无馀饶可及于军国之需乎。近以凶荒。 命停进供物膳。德音所及。莫不感祝。虽于平岁。因行损减。则一物虽微。而价本人情之费。惠及于民者不少矣。户曹官员若用晓达算法之人。句管文书。则庶无算员弄奸之弊。各司之官。久于其职。则可以谙练所掌。而无全委书吏之弊。各司书吏汰去剩数。而如兵曹额外。则本无实用。而蠹国不少。去之何疑。且辇下留兵。虽减一半。亦足以护卫都城。诸色军兵。若为精抄。少可胜多。务精不务多。岂非兵家之语乎。如此则非惟可免虚费。亦无閒丁不足之弊。则逃故阙额可以趁即充定。而无白骨徵布等愁怨之患矣。且閒丁之役。未有甚于漕水军。水军则虽不可已者。而漕军则罢之无所不可。盖水边之邑。无不赁船运税。而亦皆无弊输纳。则远水之邑。何独不然。若使两南列邑皆用赁私船之规。则漕军可以罢矣。漕军既罢。造船巨费可省。则许多给复之田结。尽归版曹。而岁入必增。又以漕军并奉足移定阙额。则可以免列邑一时之弊。其为补益。可胜言哉。凡此所陈。无非切急之弊。若蒙变而通之则人心胥悦。天意亦回。上帝收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59L 页
怒。雨顺风调。转灾为祥。倾否为泰。 宗社幸甚。生民幸甚。而又有未尽之怀。终不能已焉。噫。无功不与。魏武之所以伪定一时。惜一弊裤。韩昭之所以国治兵强。今 殿下虚辱异数于无功有罪之一小臣。窃恐百僚之从此解弛也。倘蒙还收则不胜幸甚。
辞入直 阙中之 命疏(癸亥)
伏以癃废之臣。猥蒙 恩数。昨者密迩 黼座。复瞻日月之光。荣幸已极。惶愧亦深。臣之初计。不过得此而归。誇道乡里。颂咏 圣化。以毕桑榆。而大老在朝。治道方新。臣不敢以蝼蚁私恳。仰渎 宸严。退伏旅次。姑此迟回。不意入直 阙中之命。混加于如臣陋贱。此为千古罕有之举。岂可冒昧承当。以骇瞻听也。且臣禀赋虚薄。身抱痼疾。不齿人数。甘为丘壑弃物。今玆赴 召。亦非为筋力可堪趋走。既纡异礼。一向撕挨。恐有乖于臣子分义。不计颠沛。粗伸微悃。臣之志愿。此已满足。惟愿 圣明亟寝成命。以安愚分。不胜幸甚。
进言疏
伏以天开景运。邦命重新。 圣心图治。乙丙孜孜。群工率职。各自陈力。由此以观。固宜休化旁流。灾祲并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0H 页
息。黎庶乐业。国势巩固。而奈之何仰观俯察。忧虞多端。矧今凶荒之惨已著。危亡之徵所赖。近日 朝家所以朝夕讲究。无非为民之意。昨者十行 纶音。本自赤心中流出。 王言一布。民志丕变。古人所谓精神一到。百事可做。实先获之语。诚愿 圣上持守此心。终始不懈。不徒发于辞令而已。则彼至愚而神者。岂无感应之理。设令国储匮竭。不能遍救垂死之命。必不群起为乱。以梗 圣朝如伤之化矣。岂不休哉。臣久伏田间。惯闻乡里父老之谈。我东规制。田赋虽歇。而身役最重。若不变通此事。虽有他美。而民不蒙惠矣。噫。军布之徵。亦及于白骨与儿弱者。诚不可使闻于邻国。此岂先王不忍人之政哉。前后进言者。固不可胜数。庙堂之议。亦非不欲更张。而尚今因循不改者。岂其有他。多有掣肘之势故也。盖一国之中。公私贱过半。良丁至小。而骑步正兵之外。新旧军门不胜其过多。括丁之际。常患难充其阙额。事理固然。亦无足怪也。数十年已鍊之军。有难轻议。近岁新刱而不改者。岂无善处之道也。况州县军额不视其户数多寡。致令苦歇不齐。弊瘼多端。必须大段变通如救焚拯溺。乃可及止其土崩瓦解之势。若欲变通。取列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0L 页
邑户籍。计其人口之多少。以定额数。则十室之县。庶免过多难得之患。万家之邑。可无剩丁遗漏之弊。传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者。正谓此也。夫定军额数。不以人口之多寡。乃为弊瘼之本源也。从来有司之臣。不知整顿其本源。而从事于末流。今日出一令。明日出一令。纷纭丛脞。迄无寸效。此臣之所以痛恨者也。且漕卒之有百害而无一利。从前有识之窃议久矣。夫漕军之制。一名给三保。又给复五十负。犹不能支者。盖以漕船什物修补及多般被侵。所费不赀。故尽破家产。冤呼彻天。此已军役中最甚者。而造船之用。例不下数百石之米。通计诸船。厥费几何。然犹有切于国家。则其他有不暇顾。而试以湖西言之。漕船所运。不过数邑。而其馀滨海之邑。皆赁私船。山郡则贸木以纳。为数邑运米之役。致漕船无限之弊。较计轻重。固已悬殊。湖西如此。则湖南亦可推知。若并罢漕船。许其私赁。一如大同收米。各衙门谷物赁船上纳之规。则其间虽有些不便之端。详讲节目。可保无弊。许多漕军并保。可以移之于閒丁儿弱逃故之代。岂不有补于纾怨之一端。列邑侵及黄口之弊。亦可以小除矣。其他良民图属歇役之类。朝家方行搜括之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1H 页
政。臣姑不欲缕陈焉。当今可言之事。岂止一二。而愚臣所言必以此为急先务者。诚以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未有民情如此。而国势能安。敢以平昔所闻。闻于 严听。若不以为不可。 下询于庙堂而处之幸甚。至于立 圣志以大规模。恢公道以振纪纲。崇俭约以足财用。正朝廷以正万民。此皆为治之要道。 圣意之当勉。目今大老在朝。名儒继至。 筵席奏讲之际。其所进戒。必无少遗。臣不敢以陈腐之语。又复架叠焉。臣本非林下待售之士。而猥膺 谬恩。混厕旌招之列。既登前席。仰暴癃废之实。区区志愿。只在归死丘壑。得安本分。庶不贻累于 圣朝。取讥于当世也。伏乞 圣慈俯察微恳。亟许罢遣。以幸公私。不胜大愿。
辞貂帽赐给之 命疏
伏以臣昨于筵前。亲奉玉圈之 赐。拜领以归。荣光已极。不意尚方貂帽又及于微臣。感激 隆恩。涕泪盈腮。第臣癃残之资。不合久污清朝。一出脩门。即为田翁。除是野服之外。便非称身之物。虽荷 锡赉之恩。将安所用。不过誇张荣宠之资而已。则不几于虚 圣主之惠乎。惜一弊裤。韩昭之所以为霸。当朝廷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1L 页
节损浮费之日。铢两之微。亦当为穷民惜之。岂宜浪抛累金重宝于如臣无似。以懈其尽心国事者之心哉。抑臣昏眊重听。无所短长之实状。必已蒙 圣明之洞烛。而非惟不准所请。无前异数。节节层加。不识愚臣何以得此于君父。一味惶缩。不知所以措躬也。伏乞 特体下情。还收貂帽赐给之命。且循前代已行之典。罢遣癃病之臣。俾得待尽丘壑。不胜幸甚。
以误荐引咎仍陈戒疏
伏以顷日本曹吏。以守令别荐事来言。臣名亦在举主之列。不可不趁期荐进。臣窃意既带职名。不应朝命。非私分所敢安也。然臣新自乡来。本无交游。仓卒之际。且未记得。乃以平昔所识数人书呈。本曹正郎徐汉柱湖西人也。前县监李硕坚岭南人也。前县监崔世庆。冤死人故监司沂之孙也。此人等或以学识。或以才行。早负声誉。见推师友。徐汉柱则向间为宵人阴中。几陷大僇。崔世庆则十馀年前被冤家所诬。横罹祸厄。所遭俱不幸。而其情诚戚矣。若不究其实。而徒信虚言。则冶长之缧绁。未必为无罪。而匡章之不孝。宁至于礼貌耶。臣于此窃自伤怜。必欲察之于诮谤之中。收之于弃遗之馀。其意岂有他哉。只为其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2H 页
惜才伸屈。以补 清朝笃厚之治也。臣仄闻有一台臣以臣所举。出于流俗之外。大以为骇。至欲举正。而谓臣粗知廉义。可以自处。有所迟待。尚今不发云。臣诚有过被人斥议。臣心愧耻。虽不足言。清议恢张。阙失勤攻。自是 圣世美事。臣实为言路贺也。第臣癃衰谬妄。辜负 圣恩。不宜久厕朝端。以益其罪戾。玆留一疏。以暴微悃。伏惟 圣明垂恕焉。臣昵侍迩英。今已阅月。私情惓惓。不能自已。谨以昨者筵中未毕之说。复此缕陈。更愿 渊鉴之留神体验焉。呜呼。三代未有议论之时。圣王授受。只是危微精一数句。循其言可以入道。又何待许多文字。只缘人之才品。与世渐下。若非讨论究索之功。有以开明其昏蔽。则终无以变化气质而入于圣道。此孔子所以深加警责于子路何必读书之语也。然进学之要。亦有内外轻重之分。故孔子亦尝曰入则孝出则悌。行有馀力。则以学文。然则其驰骛于外。不知反求乎内者。果可谓得其道乎。噫。世远人亡。圣学不明。以德性为主者。恶动求静。殆同释老。以问学为主者。又不知因文求道。自与己不相干。此臣之所以两病焉。夫偏于静者。虽不免异端之归。而犹有心性之功。其淫于书者。徒尚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2L 页
文词。终至买椟而还珠。举目人世。滔滔皆是。匹夫犹为可惜。况人君都君师之任。操位育之权。万机之烦。为如何哉。行有馀力。可以读书。读书之暇。间以游泳。发纾精神。休养情性。从容勿迫。日有常程。此所谓宽平心地。刻苦工夫者也。养德养生。可以并行不悖。修己治人。亦可一以贯之。而收功之速。反有愈于太迫而难久。此臣之所以每于进讲之际。常以少作工程之意。累言而不休者也。然臣所言。不足为轻重。谨取先儒格言之有关于为学者。以备 圣明之有所考据焉。程门人尝诵史记不遗一字。程子以为玩物丧志。朱子又以吕子约之从事文章。妨于卫生。戒以慎勿太曳出精神向于外。又曰孟子言学问之道。唯在求其放心。一向耽着文字。令此心全体都奔在册子上。更不知有己。便是无知觉。不识痛痒之人。虽读得书。何益于吾事耶。答程允夫书曰。学以涵养本原为先。讲论经旨。特以辅此而已。向来汎滥出入。无所适从。名虽学问。实何有。亦可笑耳。又曰若无存养实践。但欲晓解文义。虽尽通诸经不错一字。亦何所益。又曰须知读书之外。有别用工夫处。又曰不必尽日读书。或静坐存养。皆是用工处。以此等说话观之。则可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3H 页
知进学之道。不必劳劳矻矻。终日读书。静坐存心。无非为学之方也。臣禀赋甚薄。自少多疾。虽未得极力探讨。而于古人存养之训。笃信有素。故欲效芹曝之献。昨已略发其端。而辞语拙短。未足以摅尽所蕴。今以先贤格言。为 殿下诵之。仰惟 圣质刚健。可配天行。虽过于劬书。必不至有害于将摄。而区区犬马之诚。犹不无过虑之忧。不审其能有概于 圣心否。臣愚窃以为帝王之业。虽与韦布不同。涵养之道。进学之方。恐无二道。倘留 圣意。勉勉循循而不已。则所谓日计不足。月计有馀之效可见。而 殿下之心正矣。 殿下之心既正。则旧污之俗。于变时雍。日新之化。雷动风行。可以驯致乎仁寿之域。岂不盛哉。臣以草茅微贱。谬蒙优贤异数。恩深河海。义重丘山。葵藿之忱。不后于诸人。而形迹捏扤。顷刻难留。一渡清汉。终南渐隔。耿耿馀怀。无以自裁。如蒙采择。少裨万一。则臣虽退处垄亩。无异日侍 燕閒。此臣之大愿也。今臣所带之职。系是剧曹。不合暂旷。亟许镌削。不胜幸甚。
请改两 后位版疏
伏以应荐不荐。自有其罚。而疏 批之下。反蒙优容。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3L 页
令速荐进。廉义所关。无以仰副 圣旨。方深悚惧俟谴旅次。又伏闻 太庙议启之 批。 两后位板中太字。仍旧不改。臣之愚意。窃以为未安也。当初宾厅聚议之日。或以为 太后之太字。乃是丽代尊称王后之辞。而 国朝仍用之。似无大害。臣意则以为太后乃母后之称。而施之于王后。则名义之乖舛。无大于斯。此岂为法于后世者哉。盖缘吾东文献。至丽朝犹未丕阐。不无此等骇异之事。甚非所可因循者。故国初数世之后。方祛此称。然犹未知追改其 两后之太字。则此为未尽者也。古人所谓改其不善。政有望于后人者。若以为事在前世而未改。则是终无可改之时。其可乎哉。或又以为久远位板。刮磨未安。臣应之曰刮磨之未安。又孰与名号乖舛之为未安耶。又况位板者。乃所以拟作神位者固重矣。然在所当易。则不可不易。按礼练前三易位板。虽久远之后。有赠爵则改书。名号之乖舛。若比赠爵。轻重悬绝。则其不可不改也明矣。臣于其时。有此问答。而伊日聚议之命。只是 太祖大王徽号当加与否。至于两 后太字之当改。群臣之论。未见有异。 下询之旨。亦无所及。故臣献议中不为举论矣。此日 圣教出于人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4H 页
意之表。臣所不得以知也。呜呼。谬号之仍存。一则无改前代之陋为可羞。一则 列圣王妃名号之参差欠齐整。甚不可也。然臣之所忧则不止于此。人患不能知耳。既知之。犹不能改者。先儒以太无勇讥之。 殿下于此显然明白之事。以为事在久远。而终不能有所改也。则臣安得无所忧乎。夫事虽有千百代所未行者。求之于理。考之于经。而会之于心。则便可立脚当日勇往直前。方可做三代事业。若以为千百代所未行者。而有忽焉则乌可乎哉。且奉朝贺臣宋时烈所引孔子之言。此为事理之必然。为政先务。固无大于此者。而 殿下于儒贤之言。阅月询议。而卒为姑息之论所拘牵。殊不知累百载所以因循至此者。亦过于慎重。而安于沿袭故也。 太祖位板之未改。犹或可也。 两后位板之不可不改。不待多辨。伏乞 圣明更入思议。一洗千古之谬。不胜幸甚。臣以卤莽之资。本无长短。到今衰老。尤无可用。仰感 圣主特异之恩。既出还入。而目睹 圣朝举措有不厌人意者。不得不略陈愚见。伏乞 圣慈垂察焉。
辞右尹疏
伏以臣之近者退閒颐疾。实荷 圣明体下之深仁。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4L 页
微臣感激。不可尽喻。而只以版曹职名之未解。不安于心。才上祈免之章矣。不意超资 新命。又及于此际。惊骇震灼。继之以惭恧。罔知所以措躬也。夫国家用人之规。除积仕功劳之外。至于无论资历。待以不次之任者。则必有特异之才德。足以任王佐之业。可以当之。如臣之滥登荐目。全是虚名。则自不免欺诬之归。又岂有才德之可论乎。而考核之政不举。循例备拟。岁迁年除。真所谓巧官之捷径。名利之陇断。朱夫子所谓开此一途。使有识唾骂者。不幸近之。臣之所耻。恒在于斯。以 殿下之圣明。不察其所以然之故。一岁中迁至太中大夫。有若汉文之贾谊。此不但臣之所惑。窃想群臣之所惑亦莫不然。如使臣少有材具。可活国救民于万一。则目今 圣主之励志方新。一代之精英咸萃。若求展布。此正其时。臣何苦必守此东冈之计乎。噫。臣之自知已审。与其进无所裨补。无宁退守分义。不坏清朝士风之为愈。伏乞 圣明俯赐矜怜。亟许反汗。无以升资特恩。谬加于无功有罪之臣。是亦 王政之攸宜也。臣不胜祈恳之至。
辞职仍陈戒疏
伏以臣以聋聩愚庸。百不逮人之资。猥荷 圣明超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5H 页
擢之谬恩。数年之间。躐跻崇班。职秩愈高而辱名器转甚。辱名器转甚而欺负之罪渐积。其惶惧恇惑。蹜踖而不敢当者。乃物情事势之必然。而 圣鉴不谅。每下温批。感激之至。反增惭怍。日者适闻奉朝贺臣宋时烈恭承成命。将校进朱子大全。是 殿下盖将味其言究其理。验之于心。体之于身。而见诸施措之间也。此实进 圣学兴 圣治之基本也。臣窃不胜歆动兴起。以为与其穷年阅岁无所猷为。而孤负 圣恩。莫若共相斯役。少效芹曝微诚之为愈。故遂敢忍死匍匐。投入山中。方为协力考證之计。此际忽伏闻 圣候之未宁。惊惶忧闷之意。煎熬中肠。而羁旅之中。难于猝办行李。或颠或仆。费了数日。仅达都下。即行肃谢之礼。盖急于奔问。固不暇念及于侥冒之为惧。滥进之为羞也。幸赖上天之垂祐。百神扶相。快睹 玉体平复之庆。喜气欢声。洋溢寰宇。如臣蒙被殊渥者。其鳌抃献贺之诚。又岂闾巷凡氓之比也。臣愚窃以为天命之重新。民心之冀向。实不下于爰初践阼之日。则其所以振发 睿志。益进 圣学。革祛旧习。日新又新。一以古先圣王为标准。然后庶几可以迓续天命。为吾东方亿万年无疆基业。若夫洞开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5L 页
狱门。虽可见祝网之 圣心。而天讨之典。不可容私。紊弛刑章。亦是致乱之道。京狱之已蒙疏释者。今不可复论。外方录启中罪系大辟者。伏乞裁量得宜。毋使政法乖舛。蠲减财赋。虽可见子惠之本意。博施济众。尧舜所病。国无储蓄。缓急可忧。此所谓姑息之政。必至于恩竭而致弊则非细虑也。其宿逋田赋已除者外。从今无复有此特典之意。明晓民间。以绝日后顽民侥倖之望。不胜幸甚。夫立 圣志进 圣德。务实而不事文具。此为王政之大者。遵是道也则综核之政举。如臣虚伪无实者。必在于拣汰之中。岂但愚臣得免欺负之罪。名器既重。朝无倖位。则庶绩熙而治道成矣。岂非国家之幸也。臣以至愚虽蔑知识。狗马恋主之忱。根于天性。奔赴于君父之疾。自是常分。而过蒙 圣上俯轸旅琐。至下题给食物之命。臣是何人。殊恩异数乃至此极。感反为愧。涕下沾襟。诚不知所以为喻也。然臣此来。既为 君上愆忧。则逢此大庆。入参贺班之后。还寻归路。卒其前业。乃是本志。玆留一疏。略陈所怀。而只是京兆剧部。缘臣退伏。久缺佐贰。虚縻职名。旷废天工。揆以朝政。所损非细。伏乞殿下亟许镌递。毋使臣增其罪戾。不胜幸甚。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6H 页
因求言陈所怀疏(甲子)
伏以臣于即者。祗拜 圣谕。十行纶音。辞旨恳恻。警惧天灾之意。求助臣邻之诚。溢于言表。环东土邦域之内。凡有血气之属。莫不思精白一心。各吐所怀于此日。况如臣以世臣之裔。身际明时。谬蒙夐绝千古之 殊恩。其休戚存亡之义。不以进退行止而有间。则岂敢有一毫爱惜躯命。缄默不言。以益重其欺君负国之罪也哉。顾臣受气甚薄。未老先衰。精神昏瞀。如堕杳茫。岂有神识若此。而敢论朝政阙遗。举措得失。有以挽回世道。转弭天怒也哉。抑有一言可复于 殿下者。夫遇灾求言。自是古事。而不但君子因是勉进其君之德业。小人亦必有所托而为说。能进其欲进而未能者。能挤其欲挤而未能者。此为驯致乱亡之阶梯。欲求其当人心而解天怒。不亦远乎。是以所贵乎治道者。莫先于穷理。是理既明则是非邪正必不逃于一心之权度。臣未知 殿下之权度。既已能臻乎精切而无差之域乎。苟或不然则畎亩之忧。亦有所不能自已者焉。呜呼。圣学工程。亦难一蹴可到。则权度之精切无差。亦未可易言。然表著而易见者莫如人心。人心之可否。即天意之所在也。自我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6L 页
殿下即位以来。旱暵风灾。无岁无之。而辄多为灾于夏秋之交。虽早晚之差殊。大率相同。以此其始也虽不无丰登之望。而毕竟不免凶歉。去年如此。今年又如此。岁岁如此。何以为国。言念至此。不觉寒心。臣常以洪范传考之。休咎之来。各有其应。今若推事据理而论之。无乃 殿下图治之忐(一作志)虽锐。而不免终怠之验耶。抑或天既生不世出之主。使之警惧而成就。有若九年之水七年之旱耶。不然则穷山蔀屋。破家流散之类。含冤抱痛。呼天无告之氓何限。 殿下应天之道。不求之于此。而每求之于穷凶极恶之罪。去年释罪囚。今年又释罪囚。而今日明日。日出杲杲。百谷焦尽。万姓将刘。此果出于所同然之人心而然耶。果合于能听卑之天而然耶。此臣之所以不能无惑焉者也。噫。方今弊端。为民之瘼者多矣。然已尽于前后献言者之口。而未蒙施行。则臣虽言之。亦无益也。本既立矣。则末之不治。非所忧矣。臣不欲仰溷也。所谓本者。岂非朝廷之谓耶。以此日是非之颠倒。邪正之交争观之。则朝廷不可谓正矣。民生之捐瘠。万品之失序。无足怪矣。第臣之所未可晓者。人主又是朝廷之本也。以 殿下之明圣。其于邪正之分。痛察无遗。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7H 页
而犹使分争之势。日益乖张。未有止息之期。将不胜有无穷之虑者。抑何也。无乃明睿虽至。而乾刚或有所未足欤。亦或消磨之机。已有所先定于 圣度。而如臣之愚无以窥测。则安得不以清源正本之道。有望于 圣上也。臣闻人主一心。如水之源。本源既清。则不患其末流之有污。理势然也。治心之法。见于经传多矣。而未有若心经近思之尤切于用功。盖其言愈近而旨益明。辞愈详而意益备。所谓障川之柱。指南之车。有意于作圣。舍是书奚以哉。然万机之繁。既少馀閒。进讲程课。易至间断。则光阴荏苒。圣学难进。此所虑也。且或于筵席显明之际。俨然对越。而屋漏得肆之地。不能致谨则主敬之功。得失相半。不能无愧于表里如一。此古人所以既能戒慎恐惧。而其所致谨者。尤在于独也。此为诚伪之关。若未透得此关。察理虽精。亦非吾有。呜呼。可不谨哉。然知至意诚。相去不远。苟能真知而至乎其极。则自然无不谨其独之理。所以不谨其独者。是犹其知之未至也。知苟至矣则能察是非。如镜之照物而妍媸无差矣。意苟诚矣则慊于好恶。而必无自欺之患。所谓自欺者。知其好矣而不十分能为。知其恶矣而不十分能去。苟无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7L 页
自欺之患。意之不诚。心之不正。非所患矣。夫焉有家国不齐不治之患乎。然则善善恶恶。而郭公之所以亡者。非徒生质之颓堕。亦缘自欺之病有以致之也。此所以以致知诚意之功。有望于我 圣上者也。然臣非自知者。乃得于师友间讲明者也。惟愿 殿下致诚招延当代第一儒宗。置诸左右。以备顾问。则微辞奥义。必有文字之不能形容者。不但于国家之事裨益弘多。其于养德引年。刚健辉光之效。必有所日将月就之理。而深藏不售之士。亦将闻风而并起。有若连茹而进。况如臣者又岂足道哉。臣以至愚无所知识。当此无前大旱。民忧尽刘之日。谬蒙 圣上求助之盛意。而未有奇策可以上答天谴。只以寂寥数行平日所闻。仰渎 凝旒。迂愚狂妄。无所可取。伏乞 圣慈垂谅。亟停 召旨。俾安愚分。不胜幸甚。
进言疏
伏以臣惙惙馀喘。自是朝夕之人。待死丘壑。乃为事理当然。而退归之后。滥荷 圣眷。锡赉之宠。每及田间。臣是何人。得此于 殿下。自念此生。图报无路。但与田翁野老赞颂 圣德而已。不意十行 天札。又降此际。奉读未既。感泪先泻。呜呼。当今国事。岌岌殆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8H 页
哉。畎亩之忧。自不能已。一进所怀。是臣本情。况此求言之下。岂敢含嘿。一知半解。毕陈无馀。言之不中。惟望 圣明之择焉。噫。警予之洪水。使尧之治既至而又至。桑林责躬。使汤之德既修而益修。此尧汤之业。所以为盛。而非后世之可及也。今 殿下警惧之心如此。修省之志如此。求助于臣邻之诚又如此。此实倾否之会回泰之期。太平万世。虽老且病。庶或可见。宗社幸甚。生民幸甚。臣伏睹 殿下聪明睿智首出庶物。夙寤晨兴。对越在天。频御经筵。一日三接。勤劳庶务。万机无滞。戒饬百司。劝课职务。日用供奉。务从俭约。凡可以奉承天心。慰悦民情者。新而又新。曾靡虚日。是宜雨顺风调。时和岁丰。而奈之何水旱风霜之灾。无岁无之。危兆败證之著。日以益甚。臣未知其所以然者。然以人事之未尽者观之。疑若有所以致此之由也。呜呼。臣窃观朝著清虚之习。有同晋末之弊。所谓名流者既见柄用之外。似未有宏博之才可继登庸。人材之乏尽如此。亦无怪乎世道之益下也。槩论朝绅间风习殊少笃厚之意。以论议之峻激观之。则虽谓之举朝皆伯夷可也。而表里异观。言行矛盾。自反其身。岂无内愧之意乎。其所汲引。有似乎为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8L 页
国。而其意则实在于党同。讦以为直。有似乎公道。而其意则实在于伐异。托公济私。举世滔滔。庶绩之亏废。治道之未臻。良以此也。夫朝廷者。四方之表准也。朝廷如此。何望四方之正乎。究厥所以。亦有由矣。噫。今日之士。即他日朝臣。而从生至长。所欲者科第。所习者词章。既无明理之学。以致其知。又无存省之功。以正其心。记诵愈多而神鉴愈昏。伎俩愈精而心术愈坏。朱夫子所谓反不如不教。犹足以全其纯愚之为愈者。岂不然乎。人非生知则所资乎学问者为多。而此则不然。既失其养之之道。而师儒之官不教以忠君爱亲之道。反务为课试制述之事。夫名利之途。人所争趋。不患其不自勉。何待学官之劝勉乎。以水济水。正此之谓。还可笑也。若以有德望者为太学之师。教以为己之学。责以敬义之实。且令县升之州。州升之太学。岁论贤者能者于朝。以为激厉之地。其由科业而进者。亦于铨选通清之际。不论家世。惟取行义。则不但可得人才。且使一世歆声。士习安得以不变。治化安得以不成。此非高远而难行者。深留 圣意。不胜幸甚。臣伏睹 下谕。尤有所喜贺者。乃讲筵将开之语也。夫减膳避殿。祈祷山川。虽是流来古事。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9H 页
此非回天之本源。放释罪囚。亦非政体之所宜。失刑多则纪纲紊。此实致乱之道也。至于调用沈滞。虽是解郁之道。亦有所不可者。如使其人可用。固不待旱灾。如其不然则举措乖而人心不服。此岂天意之所在耶。惟是君德之修。乃是应天以实之道。古昔圣帝明王格天之效。只在于此。则经席之开。岂不为愚臣之喜贺也哉。臣闻君德成就责经筵。如使日间所讲。止于章句而已。则此所谓应文备数也。此岂经筵本意哉。臣于前日所望于 圣上者。盖欲于书册之外。别有用工处。而只恨其时犹有未毕其说者。今又略陈之。夫日用工夫。只在于一动一静之间。静而存养。动而省察。静虚而动直。体立而用行。然静无资于动。而动有资于静。故必以静为本。然后可以酬酢万变。而权度不差。不然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者多矣。可不戒哉。故程子曰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夫行之不著。习之不察。若存而若亡。悠悠而泛泛者。岂非静不存动不察之失耶。然其所以存所以察。则若非主敬之功通贯动静。则又无以静虚而动直。体立而用行。此又学之要也。若人君则一日二日。万机至烦。接应馀暇。必少存养之时。存养既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69L 页
少。则又何以能主静凝道而经纶天下之本乎。故愚臣之意。其于进讲之书。必欲少作工程者此也。不审 殿下已尝从事于优游涵养之功。而得其虚閒静一之趣否耶。如臣朴陋之质。无足可论。然顾念平昔。亦非全然放过者。而精神筋力。禀赋甚薄。玩索之业。随得随失。到此白首。了无所得。静循初心。徒切叹慨。既踬复奋。悔端方萌。倘使赖天之灵。或收寸效于桑榆。则既往欺负之罪。虽亦难贳。而将来自新之志。尚与遂非者有间。则世间清议或不无怜恕之道。此臣之所以不敢更承 威命。此志已决。而区区之意。只在于 殿下之诚意。终有以招致当代之第一名儒。此即奉朝贺臣宋时烈也。盖其资禀既殊。渊源有自。学博而纯。守约而确。养之者久。积之者厚。状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造诣浅深。虽难窥测。而以文章之见于外者观之。亦可知其度越前辈矣。若置诸左右。以备顾问。则其为薰陶裨益之效。岂愚臣所能量哉。噫。以如此之贤臣。而若不得展布其所有。终不免赍志于九泉。则其为千百代志士之恨。可胜言哉。或疑其衰病之深。无以自力。此不知其实状者也。臣尝见其大病之馀。饮啖久废。而元气不减。视听不衰。终日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0H 页
斋庄。体无欹侧。讲讨不辍。接应无倦。而有时逍遥山径。行步若飞。当 上候未宁之日。兼程趱进。真可谓受天间气之异人也。虽剧地事务。足以当之。况都俞吁咈于细毡之上。何患难能。身际当今遭遇之盛。而远迹山野者。必有所大不安之情势。臣窃为世道慨然也。呜呼。此日朝廷。何其与赵宋相似也。当王,蔡祸乱之馀。拔茅汇征。君子满朝。宣仁之化。可谓盛矣。而兼收异趣之论。驯致大祸之阶。至今言之。犹可哀痛。朱夫子尝论元祐之事。以为徒知异己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己者之未必非小人。是以患生于腹心之间。卒以助成仇敌之势。其失在于分别之未精。臣尝以是观今之事。如同己中之分党。自能助仇敌之势。通用邪正之论。必至邪类偏胜。此皆宋朝已往之覆辙。则将来之祸安保其必无耶。此臣之所深虑者也。若欲如朱子所谓分别之道。则必须于士类之中。分别其孰是孰非。孰正孰邪。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去其非而取其是。远其邪而近其正。退小人而进君子。则国事其庶几乎。呜呼。向来奸凶之祸。几至不测。幸赖 殿下神明。与一二臣同。快睹廓清之庆。则为臣子者所当仰体 圣心。一心徇国。共济时艰可也。又于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0L 页
其中横生异议。别立色目。自陷偏邪之罪。抑何意也。岂以阴阳二气。大分虽判。而阳中之阴。自不能无。故君子中之小人。亦不能无耶。呜呼。阴阳黑白。昭然易见。而阳中之阴。微眇难知。故君子中之小人。似是而非。似正而邪。此为阴病里證。尤足可畏。冥冥祸机。毕竟如何。苟非至明。无以察其几。非至健。无以致其决。此臣所以以阴消阳复之道。望于 殿下者也。凡此所陈。皆从根本上说底。若言枝叶之受病者。则不胜其多。难以毛举。姑陈其大者如左。亦愿 圣明垂察焉。臣于去岁疏陈两项事。其一乃罢漕船事也。已蒙采施。不但于国家庶或补益。民亦以为便。若久远无替则幸甚。其一乃均定军额事也。该曹不就户籍中考其户口多少。以为添减军额之地。而行会各官。令各报閒丁实数。却致民间所传诖误。以为国家欲括漏籍者以补军额。怨谤之说。仍成一场骚扰。是以不免中止。尚此迁延。或恐遂至担阁。诚可虑也。臣之初意则本与该曹所为。大相不同。夫閒丁乃所以充定军役。故为閒丁者百般谋计。或以业儒冒录。或以私奴悬录。或以少为老。或以病癈欺罔。或付诸司生徒。或付各驿卒丁。或入山为僧。不然则厚赂面任。图免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1H 页
入籍。其为奸计不可殚数。故充补一二逃故。亦是难事。况今各官查尽一邑閒丁。从实上报。则骚扰怨谤。必然之势。其为磨勘。岂不难哉。今见户籍数多之邑而军额无多。户籍数少之邑而军额或多。不均之叹。莫此为甚。臣之愚意。莫若以户籍之实数多寡。定其军额也。亦于其间不无公私贱或多或少之处。故閒丁之数虽不可的知。而必不甚悬绝。军额之不均。亦不至今日之甚也。依此施行。则可以磨勘于一朝一夕之间也。如此然后庶可缓倒悬之急。伏愿 圣明申敕该司。不胜幸甚。呜呼。国家不幸。连岁大侵。公私匮竭之馀。又有此八路之饥。无面不托。古人所难。臣窃虑之。臣窃惟一国之内。陆海之产。无非国家之物也。船盐鱼藿之税。与田土之赋无异。而未有著实主管。任他私门擅弄。此何道理。臣所未喻。臣曾忝版曹佐贰时理会此事。退归之后。未知其如何出场也。如未结局。惟望 殿下申敕该曹。行会海邑。船则税之多少。以大中小为差。盐鱼藿则诸宫家折受之外。皆令版曹受税。厥数甚多。其于国家所补不小。岂不幸哉。至于捡放。乃是国家之大事。而结负灾实。不能从实上报者。乃近日之通患也。书员欺邑宰。邑宰欺方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1L 页
伯。转相欺罔。极难究诘。敬差之行县。虽有一二用罚之处。亦非公道。是以人无惩戢之意。多费赂物而已。古人云诬上行私而不知止。其国必危。此亦末世之事耶。噫。书员不足责。为士夫者。但知私护其邑。不知事君不欺之道。行盗贼之事而不知甚耻。臣窃寒心也。此实由士风之坏。纪纲之弛。欲救其弊。专在于恢公道而已。为民上者。盍反本矣。且灾邑之中。亦多实处。实邑之中。亦多灾处。乃必然之势。而有司者不揆其然。偶见一处被灾。则遂断定以为灾邑。多所蠲减。故列邑颇有不均之叹。以为此邑之被灾者。与彼无异。而不蒙蠲减之惠。揆以事理。实则然也。若不断定其某邑之为灾。某邑之为实。但务详覈其灾处实处而行蠲减之政。则国无所费。民蒙实惠。不胜幸甚。臣又闻决讼作木。乃近日之巨弊也。盖 祖宗朝当初定式。则本是作纸。所以为文簿之费者。然无过二十卷。意非偶然。而流来之久。污习渐滋。以木代纸。择捧精细。故虽尽卖其决得田民而犹未充数者有之。怨讟甚多。此事无益于国家。而其为弊端有不可尽言者。此非当初立法之意。则诚宜还复古法。伏愿 殿下分付于京中决讼衙门及各道方伯。幸甚。臣窃惟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2H 页
大纲正则万目随之。似不当以如此琐细之事。仰渎 天听。而又念本末一致。无今日言此而明日言彼之理。故并举本末于一疏。此正合齐头做去者也。不以人癈言幸甚。
辞大司宪疏
伏以臣迂愚之质。本非当世之器。到此白首。精力俱乏。实是衰朽癃残。百无一能之物。而猥荷 圣代谬恩。超越千古。数年之间。躐跻亚卿之秩。一时公议已不胜其哗然。况此宪长 新命。又岂如臣衰朽癃残。百无一能者之所可侥冒也哉。噫。虽以唐虞尧舜之治。必加以三考历试之法。虽以中古大汉之盛。亦尝精覈孝廉之事。盖不然则无以试功能而行黜陟。审真伪而定取舍。是乃事理之当然也。臣自念平生病未赴举而盗窃学行之名。病未供职而盗窃恬退之名。然未尝有考试之典。故虚伪未著。未尝有精覈之事。故得免汰斥。使清官美职。岁迁年除。乃至承此 恩命于千万意虑之外。臣固已惶骇窘迫之无已。直欲逃避不得。而至于四方之讥议。不独在于臣身。则窃恐圣王之政亦不可不尽其难慎之道也。伏乞 殿下亟加反汗之恩。镌臣职名。以重名器。以安微分。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2L 页
则从来 圣上所以悯劳惠养之意。至此而益无馀憾矣。臣无任祈恳之至。
应 旨进言疏
伏以小臣情势之不合久于京洛。已陈于前疏。迟徊抵此者。只欲更衬 天光。一摅所怀而归。适值 玉候违豫。未复天和。至于此久。私心郁抑。日夕耿耿。虽无 下询。惟当沥血叫阍。况蒙以旱灾求言。 恳恻之旨。深切无比。臣何忍噤默以负我 圣上隆厚之恩哉。玆敢略敷心肠。以冀 圣明之澄省焉。噫。臣闻灾不自作。今此旱暵。岂无所以召之。又闻同寅协恭。此日廷绅。孰有寅协之意哉。既有召灾之道。又无寅协之意。则无怪夫灾沴之作。若是其荐臻也。臣窃惟致仕臣宋时烈之去就。实是国家治乱之所由分。贤邪消长之所由关。其为关系若是其重也。而一去之后。未有还入之望。臣所慨叹痛惜之无已者也。然 殿下之于大老招延之诚。不可谓不笃。接遇之礼。不可谓不至。则 殿下亦非不知宋时烈之为贤。而其所以招延之道。只在于与承旨偕来。而不开其可入之路。臣所未晓也。所谓可入之路何也。夫侵斥大老者。此为浮薄之徒也。闷大老之被侵斥。而欲为其自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3H 页
处之地者。此为为大老谋忠者也。而今于侵斥者。不知其可寒心。而反以为大老谋者。谓之怪鬼其可乎哉。呜呼。曩者之欲杀大老者。乃凶邪之徒也。今日之侵斥大老者。乃士类之人也。其邪正淑慝。奚翅天渊。而侵斥之源。本由于不满之意。不满之意。本由于论议之未合。夫君子之论。与流浴之见动多矛盾。古今通患。不知其受命于先师。而反欲先师之一从其言。不得则聚头相议。讥刺侵斥。无所忌惮。其为子弟者转相效法。抑又甚焉。其有害于士习民风。可胜言哉。是以起闹之端。始在于馆学。而转甚于朝著。若非 圣上明其是非而痛加扶抑。则风波何时可息。朝廷何时可正乎。不知其息风波正朝廷之道。而欲以还收致仕。望大老之复还。则岂非欲其入而闭其门乎。噫。如使宋时烈在朝。则其为国尽忠。时献善败之诚。少无间于致仕。而使善类声气相同。而乐于汇征。俗吏有所忌惮而不敢为非。章甫有所景仰而渐识趋向。则风俗变而世道美。其有益于国家。不可尽言。 圣教所谓乔岳不见运用而利之及物多矣者。不其然乎。若稽古昔。继千载洙泗之统者。为程明道兄弟。孰不以为大贤。而同时有苏轼者攻之。世之人本乐
打愚先生遗稿卷之三 第 173L 页
放纵而惮绳检。故同其论者十而五六。遂至有伊朔之党。如我国东西之党亦此类。此后世之所当鉴也。伏乞 殿下消弭于始。俾不至于难图。则此实开大老还入之路。为国家无疆之休。古人所谓心和气和而天地之和应矣。将见阴阳和而风雨时万物育。何旱暵之足忧乎。臣不胜祈恳悚仄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