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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x 页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疏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48H 页
辞职兼陈所怀疏(丁巳七月三十日)
伏以臣。一疾沈绵。累朔伏枕。与死为邻。凡于朝廷国家之事。有不能入于耳而加于心者矣。即窃闻全罗道疏儒罗重器等疏中。有举臣与右议政许穆辨礼之说而有所云云者。臣于此。不觉瞿然而惊。蹶然而起坐也。臣与右相许穆及诸大臣。论 国服齐斩之时。果有此等语言。固圣明之所下烛也。朝廷之所共知也。然其言之所以如此者。盖亦有说。当己亥 大丧之初。宋时烈定 大王大妣服制以齐衰期年。是制也。实用礼家体而不正庶子之将传重者之服也。是时烈不徒弃礼经次。嫡为长子之文。以承 宗庙之统。履 至尊之位。临 御十年之君。而乃用匹庶家未传重之制。即时烈之罪。非但乱嫡庶传重之大分而已也。又以卑主夷尊。而贬君上之常典。坏王朝之大经矣。周公,孔子之经。固无所据。我 朝五礼仪之制。端不如此。所谓使 宗庙不尊而大统不明。违圣经。背 祖宪。抑太上。而用亲属之制者。非时烈而谁也。既许穆疏论此事。首议改正。而但辨长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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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礼。未究 王朝大统之制。盖时烈之诐行邪说之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入人深而流毒大也。故以两 圣发愤。群臣协力。前后讨正。而愆名昏礼。虽已釐革。旧套馀累。犹未尽脱。中间 圣上因下臣之言。赫然发愤。明降判付。如日中天。而旋尼于大臣群僚。此愚前后陈吁。必欲朝廷之讨论。及此尽革时烈之所定。公义之争。愚忠之激。以有此辨明斥论之辞。而微诚未格。以至今日者也。然则谓许穆之于此礼。虽尝讨正。而未能尽黜时烈之谬则可也。乃重器等不思时烈之罪案在此。更欲以时烈之所犯而递加之于讨正之人。游辞巧说。诋辱大臣。旦将以救解罪首。侵摇耆俊。混致隆与贬降。疑乱 天聪。角胜朝廷。一何其悖也。误礼毁典。时烈之罪犹轻。陷人心坏世道。使至于无君无上之域。则时烈之罪。至此而尤大矣。河朔谓安史为圣。绍圣之党。拟安石于邹孟之上。于櫶等乎何诛。圣人恶紫之乱朱。畏利口之覆邦家者。前人有言曰。小人成群。斯足畏也。今时烈之邪说未殄。党比者之谣诼方兴。彼其阴图显行。积虑成谋。谓众多可恃。谓翻覆可期。群起党噪。聚蚊成雷。萋斐成锦。鹿马幻称。必欲荧惑 天心。蠹坏世道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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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实治乱之几。安危之分。正 圣上之所宜加慎而深察焉者也。呜呼。虫蛇近身。必有馀臭。谗毁中人。必有遗嫌。可不戒哉。惟 圣上堲谗说之殄行。奋乾纲之威断。坚定 圣志。章明国是。毋或夺于浸润肤受之计。以詟奸人之心。使邪说者不得复作。益求彊辅。思惟端本。以求丕图。国家幸甚。臣以草莽樗散。荷 圣上不世之遇。妄许捐躯于白首之年。立于朝岁馀。无涓埃裨效膏泽下于民。致吾君于建极锡福安富尊荣之域。为众口之咀嚼。群小之毁骂。比如身游羿彀。影落蜮弩。非中伤之则不已。有足以辱清朝伤 主明而愧天下之为士者。卒自弃于圣贤明哲之戒。摭躬自念。诚悲诚惭。伏乞 圣慈怜臣情势。许臣休致之请。俾得安意自遣于垂死之馀日。无更使嘉锡櫶,器之辈。得以藉口而轻臣。又不胜大愿。臣无任惶恐屏营之至。
  贴黄
 臣既成此疏。更得见尹櫶卿者疏本。则其为言益巧而为说益丑。小人之无严。邪说之肆行。一至于此。何也。且櫶卿等斥臣名。以为臣怵于时议。前后反覆。臣谓时烈受知 孝庙。恩礼出世。谓其有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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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乱 宗统之心。则非人情也。其妄论大礼。诖误朝廷。使所以立朝廷之体。奉 先王之终者。卒不免于贬 君乱统之归。而斥绝异己。壅蔽 聪明。合党缔交。牢不可破。以战万口不言之公论。终至 先王发愤致讨于凭几之末 命而未及究焉。呜呼嘻噫。是谁之罪也。臣于当初与论时烈勘罪之时。既讨其误礼迷国之罪。又不欲致时烈于死。至请撤围篱。使复见天日者。良有以也。乃今告 庙之论。论者之意。亦惟曰重大礼敬 祖宗也。岂为杀时烈而发也。当南天泽,李馥之初发论也。臣亦曰。礼尽正而后告 庙可言也。此固臣之平日所执也。非前后之为异也。且告 庙之说与加罪之说。各自为一说耳。使时烈与宾厅议臣之罪。可以加律也。则不待告 庙而可以加律也。使时烈与宾厅议臣之罪。不可以律也。则又岂可以告 庙而加律也。使今日论告 庙之事者。为杀时烈而发。则虽受櫶等之斥。亦可也。如其不然。櫶等亿逆之言。独不为奸人䝱持之机关乎。况告 庙。所以事 宗庙也。今日之论。当论其可不可耳。不当以时烈之罪不罪而为行不行也。以罪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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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事 宗庙之礼。有不举焉。岂其理也哉。乃今为时烈游说者。托辞造言。以为告 庙之后则。虽欲不加罪。亦不可得。是其言。乃谓今日之廷臣。实皆反覆无状。而我 殿下。亦未免为中无执守。不能自操威福耳。惟告 庙之后。则时烈之流罪。乃益著。若晋国之名在丹书是惧耳。虽为时烈而废。事 宗庙之礼。不恤也。此岂非慢 宗庙轻 君上诬朝廷之甚者哉。臣窃痛之。且彼辈之心。亦非必谓告 庙之后时烈必死也。亦非真恤时烈之死也。只此告 庙加罪之说。而欲以伸时烈之礼说。叱骂朝绅。以逞其怨憾之心。而且以凭恃厚奥之援。徼求翻覆之利耳。世道至此。宁不寒心。宜 圣上反求其故而亟思疑缺之者也。且观櫶卿等疏意。每藉大臣为言。臣于此。尤不胜骇惧。无乃大臣过于调停。摇于众口。有不能坚守国论。斥远邪佞。以有此凭依藉口之患耶。朝廷有法。公议至严。而此辈之蹈藉乘凌。同声公诵有如此。臣实惧焉。此宜君臣上下回顾反省。共相敕励。益加戒惧。惟怀求图之时也。大臣者。百责所萃。万姓具瞻。若治若乱。若安若危。非大臣而谁责也。今日之纷纷。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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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曰大臣之咎也。况当时烈之用事。与其徒所以龁龁大臣。指拟丑诋者。为如何也。及时烈之败露。大臣之与今日廷臣所以诛讨时烈。披剥罪状者。又如何也。而今其徒反复自托于大臣。赞扬牢笼。欲以苟便身图。求济其私。希祈上援者。又至于此。人谁不见其肺肝。臣窃丑之。臣虽疲劣。亦非欲与此辈相辨也。世道之可忧。佞邪之可惧。欲望 明主之有以默察之也。故放言至此。惟 圣上恕其愚而矜其忠焉。且臣伏闻 上教政院。如櫶卿辈之疏。勿许捧入。此固 圣上疾恶之盛意。然帝王为政之道。必明四方之目。通四方之听。所以察天下之情伪也。凡言之至者善者则用之。不可用则置之。如有奸回谗乱者。亦宜监戒而斥罚之。以示堲谗惮恶之道。不宜厌其烦扰。自掩聪明。以成壅蔽之流弊也。古人有言曰。固有受而不用。宁有拒而不受。此切至之论。临政之大体也。伏愿 殿下特寝此命。虚心静观。以待事变之来。而夬挥乾断。以为熄邪说正人心之本焉。国家幸甚。臣不胜忧爱之私。辄又惶恐 上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櫶卿,重器等阴险之说。诚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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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齿。至于儒疏。退却勿捧。以杜纷纭之弊而已。卿其安心勿辞。速出行公。以副予望。
辞职兼陈所怀疏(丁巳九月二十五日)
伏以臣于向前。伏读臣疏 圣批。有曰谏官。人主之耳目。其为任。不轻而重。不可久旷者。臣有以仰覵 圣心之深察于君人者之必有赖于耳目股肱之相辅。而天工天职之不可授之匪人也。顾念臣既匪人。摧残腐朽甚矣。加以年衰病深。百无用而万不似。乃所带之职。则宅贤之位。准夫之任。古先王所以翼亮天工。敬事上帝者。所以振举纲纪。薄逐违慢者。非以荣其身美其名而已也。其得人失人。实治乱污隆之所系也。非人而授之。谬也。不量而处之。罪也。此臣之所以恳祈苦吁。虽终犯逋慢之诛。屡试雷霆之威。而不敢自已者也。以 殿下之聪明。岂不为垂察于斯。乃因循姑息。若视閒漫之事。而不早为之处分。使天工旷废。贤路横蔽。名器益轻而朝廷日卑。此臣之所未解也。区区下臣。敢因 圣训之所及。而辄陈愚衷之所至。冀 圣明亟许解免。以重 国体。以安臣分。抑臣既受 恩深厚。名忝宰列。凡有所怀。又不敢一向含默而自外于天覆。以负 圣明。臣窃伏闻。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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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为两 慈殿有进宴之举。而以岁事之歉。不举丰呈之典而务从节损。朝臣犹以一边议赈。一边说宴。必有伤财害民之患。不无丰盈豫大之嫌而为言者。 殿下又命浮费之物。更为省减从略焉。臣于此仰见 殿下忧勤恭俭损之又损之道也。臣窃因是而思之。 殿下以至德达孝。奉事两殿。而有千乘之富。当粗安之日。念劬劳之恩。追栾棘之恤。思一举万年之觞。以祝冈陵之寿。其爱敬喜惧。发自天性。夫谁曰不可。然臣愚又以为 殿下于此。宜思有以尽其道而后可。盖今年年事。实为大侵。无减于庚辛之岁。凡我庶民凛凛有填壑之忧。已闻有父子离散而之四方。草窃奸宄。攘杀而失其性者矣。实古者藩乐眚礼。避殿减膳。祀以下牲。祈而不祭之秋也。而忽闻有此举。下民无识。宁不无蹙頞之叹乎。朴泰辅所谓不时之举。独乐之戒。殆亦非过论也。抑臣闻孔子曰。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先王者。天子之孝也。得百姓之欢心。以事其先君者。诸侯之孝也。得臣妾妻子之欢心。以事其亲者。士大夫之孝也。大学之书。亦曰上老老而民兴孝。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此言爱亲慈幼之心。民所固有。上下之所同也。为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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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既行是道。则民亦兴此。愿 上必当推此心而施之于民。使民得遂其仰事俯育之乐。以达其孝亲慈幼之心而已。不独有之也。此古大学之道治平之术也。臣愚以为 圣上既发孜孜孝亲之心。而为此不得已之举。必发政施仁。布大惠于民。俾民知王者同乐之义。然后可以行此而无憾。足以风动于四方。为法于天下。今年凶歉。盖八路同然。而圻南道湖西南岭左右为尤甚。今宜诞发大号令。各道方伯。察其灾甚处。尽蠲其身役田税贡物还上等繇赋。勿论其一郡内之灾实多小。勿问其一人身之布缕粟米。一切荡除假贷之。俾其民得以各救其生。相资以活。若其中白骨赤子之徵布者。尤宜洞查而必免之。通四方而公行之。以出民于倒悬之中。如是而犹有未赡者。又于来春。移粟以赈之。给种子以业之。或聚民而设粥。勿使其流徙而道殣。又勿为既籴还粜而耗费困苦之。或其地有城郭之当治。堤防之当修。桑柘之当植者。亦令加其食而役其力。非空役之将以活其命而兴其利也。其守令之用度。姑令假贷于他道他官。以俟丰登而偿之。国家之经费有阙者。亦许令内需诸宫太仆诸军门。各出其力以补之。暨江都南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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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赴防米救荒谷。无不通同发用。以效同忧共患之义。又令诸道守令问其耆寿父老。给食物以优之。自 上亦深自节损。若履危难。如越句践之身履薪。夫人织组曰。如卫文侯之大布大帛。夙驾于桑郊。如汉文帝之履不借以临朝。集上书囊而为帷。务追先王之俭德。以惟怀求图。则今日之进宴于慈 殿。实先王推心行孝。与民同乐之道。正圣人所谓得百姓之欢心。以事其亲者也。岂翅烹熟膻香。尝而荐之。尽一日之欢而已哉。若是则臣知万民之欢雷。必作于下。而民和上通。协气致祥。有足以增冈陵之寿禄。而成圣人之大孝者矣。昔孟子之告齐宣王。以好货好色。而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况此爱日之诚。寿庆之事。仲尼所谓至德要道可以顺天下和百姓者。苟能推广之而行之有道。顾何时而不可也哉。若夫减百官担石之俸。除百姓升斗之税。以为节惠之规。则恐非帝王体下救灾之道也。臣知 圣明之睿思天纵。必有及于是者。而寒斋永夜。耿耿忧爱。偶有一得。有不能自已于言者。辄吐出位之谋。以效赞襄之衷。若 圣上留意于此。而不以人弃言。则孟子所谓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者。实臣子之至荣。 圣上之宠灵。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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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在阙门之外。亦无异日立乎 殿陛之间。而身近 皇皇之光。亦何必扶曳病躯。侧迹周行而为清朝之羞哉。欲望 圣明恕其愚而谅其忠。矜其情而许其恳焉。臣无任屏营之至。
  贴黄
 臣窃谓今日病民之事。固不可一二数。而其中所谓逃故儿弱之徵布者。即所谓白骨赤子之役是已。最为百姓之所不堪。王政之所不忍。前后章疏之彻闻于 聪听者。亦不为不多。而尚今因循苟过。未有指挥。臣未晓其故也。臣于前岁请行五家统之法。盖欲知民数均赋役。以解此倒悬之急。而臣适去国。未及究其事焉。臣不能无遣恨焉。今若欲大正其本。一除弊源。使民瘼去而国用足。教化行而守御备。其说甚长。有不暇遽论者。但见近日此二弊者之惨毒。人皆言之。而及其临事。则不能行之。何也。盖岁抄岁行。民数有尽。而上司之督责未已也。物故逃亡。虽已报知。而必令其亲属邻保。代定代纳故也。若是则其人虽死。未代定之前。身役因在。其人虽亡。而未现出之前。代纳者固不得免焉。彼代纳者。一人之身。而为三四人之役。剥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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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髓。未足以喻其苦楚也。设令身死者之妻子。欲出物故公文。吏胥阻搪。必责牛只赂物。而后乃出彼身死。未亡之妻儿。又何从而应之。此其吞声挥泪。叩胸呼天而无处告诉者也。为守令者。或有闷其如此者。又以上司之按籍徵纳。急于星火。守令必被谴罚。故不得不踵前习而因循之。为守令者。其谁肯为斯民而不恤其身之侵困者乎。此其所以民坠涂炭而莫能拯济者也。今宜先布德音。为除此害。命道臣守令五统中里有司都副尹等亟查出。有身役者之物故逃亡者。以闻于官。勿责其立代。而即除名于籍。复以其除名之数。闻于兵曹。以为省布之地。且限数年。勿下岁抄之令。又令各州县凡民流徙无本郡公文者。即徵罚布。如平日军役。以补逃亡之缺数。官吏之操弄于其间者。令民发告而必用重律。守令之境内户口多流移者。严其殿最。期于二弊去而民保其生。果能如是。民之倒悬。庶可解矣。盖民之困瘁。由于身役之偏重。逃故之不除。逃故之不除。由于守令之害虐。守令之害虐。由于上司之督责。上司督责之至此者。亦有说焉。盖国家之赋于民者不均。而冗兵游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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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食于上者。又无艺故也。此又 圣上宜清诏 庙堂。求其弊源。一为釐正。以救民生者也。而姑先时急。今不暇深论。至于移粟一事。古人以为末务。然当此大无之岁。又不得不为权时之策。其地边江海者。固可船运。其陆地险阻。长程费日。有难以运致者。臣谓当用独轮车之制。是制也不劳牛马之力。用人推挽之。可以致千里历高深焉。我国东界北路。粟不外泄。仓储稍给。而今岁稍登。若用此制而懋迁之。则东界之粟。可以踰岭。北路之粟。可以出关。而足以粒民之饥矣。此亦趋时便事之用。而岂不亦仍为国家备不虞之具乎。臣曾在筹司。既欲广造偏箱。又请州县。各储轺车。以除担军之弊。 圣上亦既 允之矣。而终为有司之所废阁。臣亦惜之。今此陈谈腐画。固知不足以动朝廷之听。而亦愿 圣上之重察愚言而无忽国计。臣又惶恐 上闻。
答曰。省疏具悉。今玆进宴之举。实出于情礼之所不可已也。不幸值此大无。凡诸滥费之物。已令节损。务从省弊。小伸微诚矣。两慈圣连有下教。当此年事凶歉赈救不暇之日。设此盛礼。于心不安。不如停止之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54L 页
为愈。缕缕为教。终难彊请。心甚闷郁。罔知攸为。卿之疏语。诚为切实。今姑停止。至情所激。只自感叹而已。疏末事。当令庙堂议处。
谢衣带辞月廪。因陈所怀疏。(丁巳十一月三日)
伏以臣。以至愚极陋。蒙被 殊遇。而无材力仰裨于 朝。蔑膏泽下及于民。乃 温纶峻级。既加于无益之臣。紫衣金章。又逮于空陋之身。仰惟 圣上追周家锡服之制。戒卫风贫寠之刺。有此匪颁之 赐。出乎常例之外。凡在瞻聆。孰不感动。而况臣身自当之。顾臣非其人。实无以膺此 宠灵而报玆 恩光。挂拖以还。且惧且惭循墙伏地。但思陨结而已。况玆月廪异数。又何为而及于此际也。周章惶惑。益不知措躬之所。伏愿 圣上思大烹养贤之义。念衣裳在笥之戒。虽不欲还收 赐服之命。亦宜辍廪养之 令。以重典宪。以安身分。抑臣虽荣耀被体。 恩泽沦肌。而艰虞决眦。忧厉薰心。又不得不略伸微忱于受 赐之日。臣伏见近日。节届大冬而暖气不收。沈沈冥冥。夜朝昏塞。此古人所谓阴阳易位上下相蒙之象。况今年日食。以历数推之。当在此至月之朔。躔在明堂。位在正东。日在上甲而云阴不见。此其咎徵不小。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55H 页
殆其在东。恐亦为我。而天不彰示。蔽以阴云。此尤古人之所深戒以为天忘我。以为君道否塞之象者。臣窃惧焉。臣不知上天之心何所不厌于我而出此怪异。又不知今日之灾必为某事而发也。然臣窃考之往牒。或有以此为君道不强。或以为奸人在朝。或以为后党专擅。或以为大兵将兴。此数者。臣不知必为今日之应。而前人之戒。上天之象庸讵非 圣明所当赫然震动。思惟厥失。思有以上答天心。下救民患者欤。臣窃覵 殿下冲年在位。始初清明。典学勤政。不迩声色。四方颙颙想望太平此其英姿毅质。固足以高出百王矣。然臣窃又以为当天下危乱之日。值国家板荡之秋而无大警动之心。无大作为之图。仁厚有馀而刚德或不足。惧无以拨乱世反之正而济生民于涂炭。戡祸乱于不虞。今日上天之示警。又安知不在于兹也。臣闻天道不刚。则三光不明。王德不刚。则宰牧纵横。盖刚为天德。天道无此则无以运三光而首万物。君德无此则无以临百官而裁万化。欲望 圣明知天人之一理。体乾刚以在己。凡于存心应物发号施令去邪用贤刬弊兴化之际。念玆在兹。无或怠忽。无或因循。勿拘挛于往迹。勿牵掣于流俗。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55L 页
务合于古先王之大道。必期于德造乎清明纯粹。治升于大猷隆平而后已。此岂非今日臣民所望于 圣明者也。道不远人。为仁由己。苟能一朝猛省奋发。如龙之跃于渊中。如雷之动于地下。此志既立。逶迤上去。大有事在。笃学切问以开之。亲贤去谗以辅之。舋(一作亹)(一作亹)穆穆。无贰无虞。以之立天下之本。浚万化之原。于以解上天之威怒救生民之灾沴者。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臣无任云云。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今当闭藏寒冱之节。日气温煖。云雾晦塞。有同夏节。此是阴阳不调。四时失序之致。予之惕然忧惧。可胜云喻。卿之缕缕诫诲之言。可不留心而体念焉。至于月廪。尤无可嫌之事。卿其安心领受。
陈所怀疏(戊午三月初三日)
伏以臣于病伏请告之中。窃闻辨诬使行日将迫。臣于此不胜忧懑之私。不可以言之数而遂已于反覆之忱也。国家之事。必度于名义而参于利害。臣不识此举出于何名而何益于事也。今天厌秽德。海内扰攘。彼实有朝夕岌岌之势。如向来北关之启。今日使行先来之报。亦见矣。为我之道。正当明我政刑。修我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56H 页
矛戈。以期除凶去秽。振未摅之愤。洒 祖宗之耻。以自立于天下可也。今乃区区乞怜于垂亡之丑虏。以为辨诬除耻之图。臣窃为今执事者惜之。此非徒使我君臣上下无以自立于天下之视瞻。亦恐我 先王在天之灵。蒙耻纳侮于万世之后也。夷狄。一禽兽耳。得其善言不足喜。恶言不足怒。况此定名义正褒贬明是非。以续春秋之笔。以传信于后代。岂其所望于彼也。直我当其修史之日。不可不一言以明其事实。以告天下之视听耳。今既言之矣。而彼不肯从。亦可已矣。乌可再也。暇令彼快从我言。许我改正。则臣实恐天下后世谓我交结戎虏。纳赂行货。变乱事实。以成其私也。非惟不信。且复招辱。不徒无益而又害之。臣前疏所谓濯锦以油画蛇着足者。亦虑是也。向日 筵中之申复。仰惟 圣明必有以记取之矣。既知其无益。而又复劳我使价。辱我辞命。浚民膏血。竭国皮币。以摧饿虎之喙。臣不知此何庙算也。而 圣上之不察。又何也。臣之今日所望于 圣上者。仰观天心之愈怒。俯察民志之变动亟停无益之举。深惟可乘之会。奋大志。责励臣工。察纳雅言。以恢弘志士之气。务諴小民。除去疾苦。出之倒悬。以克广扶义之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56L 页
图。兼修阴雨之备。如营边储缮城郭置选锋之事。必留意而急讲求之。无使收国王关先(缺)之徒。卒发于不虞。为生民祸。为社稷忧。孜孜焉如竞分阴。汲汲然恐不逮日。必戒因循。必断牵制。无自菲薄。无或姑息。以为克己励精祈天求命保民巩国之猷。臣不胜大愿。臣衰老癃疾。死亡无日。摧残抹摋。人所厌恶。身虽在朝。无补官家。亦愿早赐骸骨。归俾得毕命田里。以安素分。臣无任祝望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今玆辨诬之举。实国家莫重莫大之事。未得准请之前。势难中止之意。曾已言及于筵中。卿其谅哉。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辞 恩典疏(戊午三月初七日)
伏以臣。以丘垄雨露之感。敢 彻请由之状于在告之中。而乃蒙 圣上特异之 恩。给由马浇奠。恩宠荣耀。非臣下所常得者。臣于此不胜感激惶耸之至。抑臣窃伏惟念。人臣事君也。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而忧乐休戚之与同。是为至荣光宠。若臣则道无足以获于上。言不足以施乎事。朴愚蹇拙。人所调骂。庸庸碌碌。句禄虚拘。实古人所谓具臣冗臣豕交兽畜之类也。宠至而惊。恩深而愧。其何敢每每纡 上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57H 页
之恩荣有出于诸臣之外也。此臣之所以怵惕徊徨。终不能自安于心者也。伏乞 圣明谅臣情势。知臣愧畏。收此异数。递今职名。俾臣得安意往来于坟茔而退伏于都下。是臣之望也。臣无任恐惧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今玆之命。意非偶然。卿其安心勿辞焉。
因崔锡鼎疏待罪疏(戊午闰三月初九日)
伏以臣于即日。见校理崔锡鼎疏本。其疏之意所以攻斥朝臣者。不一而足。其中一款。有曰焉有庇护近习之台官。有曰金寿恒极陈诸臣误事之咎。痛斥尹鑴悖理之言云云。臣读至于此不觉身寒而胆慄。庇护近习之说朝臣之所共知。臣姑不暇辨。至于其所谓悖理之言。则指臣乙卯年间 榻前所陈照管之说也。伊时因事陈奏之意。 殿下既已都俞之矣。想亦记取之今日矣。区区下臣之所以见攻者。 圣明亦已暴扬于下寿恒之 批矣。臣又何言。抑照管二字。臣尝见宋儒文字。每以是用之于君亲父子之间。斑斑见于记载者。非一非再。盖承事辅道之异名也。臣于当时与诸臣陈奏之际。因 圣上奉慈殿承事辅道致孝之事。遂及于此。臣不知当日寿恒之谓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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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逆理。今日锡鼎之以臣言为悖理者。岂急于攻臣而不知自陷于诬上欤。抑初不知有古人之言而妄自为臆说也。且人臣之事君也。所不悉意。尽言不避嫌怨。展布四体。所抱者忠赤也。所恃者君心也。若 殿下知臣言之出于忠赤。则臣固有以自容于戴履之间。 恩覆之下。若 殿下以臣言为悖逆。如寿恒,锡鼎之言。则臣请今日伏斧质于都市。以为人臣不忠不孝者之戒。以明示国人。以快寿恒,锡鼎之心。臣无任恐惧俟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曩日说话。予已详知。情外之斥。不必为嫌。卿其安心勿辞。
辞大司宪疏(戊午四月初八日)
伏以臣。以衰病无用。退伏江郊。累上乞骸之章。未蒙 俞允。而新 命又至。臣不敢每每烦吁。呈单请急。已至累日。而见阻政院。月廪输送之 命。又及于此际。实惶恐陨越。寝梦不宁。且臣窃伏闻。罪人李沃。因师颜忿毒之讦。中伤之计。辗转摧陷。至被四凶之律。而金吾之谳。 圣明之判。太深痛迫。有非朝廷宽大优容隐恶舍短待臣下之道。足令闻者伤嗟。而沃乃臣曾所以文翰荐引。中间因沃配飨一疏。臣实赏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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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请召还之人也。臣于此实有不敢自安于心者。方欲投疏自劾而未及。昨又闻忠清都事赵根。因沃事疏陈臣与吏曹判书洪宇远党比纵恣之罪。臣尤不胜惊心汗颜。不知措躬之所。臣得见根疏。至以 先王行状为党籍。以朝臣为邦诬。自称时烈之门徒而不欲立于朝廷。调戏官家。侮弄朝廷者。亦已甚矣。此无非如臣不类者。侧迹朝端。行己无状。自取丑诋。辱及朝廷之致。伏乞 圣明亟削臣职。且停月廪。兼治臣党比纵恣之罪。以谢人言。以安臣心。臣无任惶恐待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李沃欺诬之状。予甚痛恶。编配边地。有何所惜。且赵根悖妄诬陷之说。何足挂齿。安心勿待罪。至于月廪。尤无可辞。勿辞领受。宜速入来察职。
辞职疏(戊午四月十六日)
伏以臣。衰病无用。退伏江郊。旧患新恙。与死为邻。乃蒙 圣上为之降医赍药。以救剂之。俾寻生路。又为之念其饥饿。恤其心之安不安。改月廪。为周给之赐。为免死之地。 圣恩如天。其委曲周旋。如父如母。臣是何人。得此于我 上也。臣实徘徨怵惕。且感且惧。不知所以为处也。抑臣闻之。禄者。有官者之俸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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廪者。养贤之具也。周急者。古之人君所以待在野之穷饿者也。今臣位列正卿。职为都宪。非在野者之比也。而又得命士之养。是不几于古人所谓登龙断而罔市利者乎。且改月廪之名而为周急之赐。是又避其名而食其实也。又宁不为谈者之所笑乎。此又臣之所不安者也。臣之所望。欲朝廷先递臣职名。俾无窃禄之愧。犹不欲穷饿而死。则继赐之周急之资。使不至于填壑。则名正义得。臣分实宜。而臣心亦安。何莫非 圣上思旧故不弃惟盖之鸿私也哉。且臣伏闻近日大臣重臣。以李沃事。为人侵困。 上心亦不能无疑怒。而臣亦与其事。臣今年踰六十。华发种种。口中无齿矣。乃党比于年少者。罪名彰著。而犹欲营救。以欺君上。此又臣之罪不容诛者。伏乞 圣明亟解臣职。兼治臣罪。以正为人臣不忠之戒。臣无任惶恐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今兹周急。意非偶然。卿何辞为。安心领受。疏末事。今不必追咎。宜勿控辞。从速察职。
陈所怀疏(戊午五月十二日)
伏以臣。病伏江郊。凡于时事。有不能闻知。亦有不敢干与者。窃伏听于闾巷。近日人心不安。道路流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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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所及。不胜詾讻。盖以号牌将行。而万科出身。有京司外台。直为囚禁刑推之 命故也。臣窃谓号牌之法。固欲悉民数而辨贵贱。然为法太详。而其细已甚。一切使逃民无所容。贱者无所蔽。此民之所甚不便者也。我 显考大王。深惟民心物情之便否。创思纸牌之制而未克行。此臣前日所以坚请施行。既罢而复举。至于今日。国事稍有端绪而民情不甚惊骇者也。今之议者。必欲遂行号牌之法。臣窃闻长老言。号牌之法。在前光海朝。尝行之于士大夫矣。未数月而罢。至 仁祖大王朝。丙寅丁卯年间。又尝上下通行之矣。及丁卯北兵之东抢。兵至安州。监司尹暄。为守城计。一日军士解号牌。积之城上而噪曰。号牌能御贼。吾辈焉能战乎。军遂大溃。暄走而西路败。国几不支。朝廷见民情之如此。敌退而即罢其法。此则已事之在人耳目者也。今纸牌之行。既已四年于兹矣。民既不动。而逋逃渐止。力役渐平。向之惊疑创见者。有来言令便者矣。民数因是而可详矣。赋役因是而可均矣。车乘因是而可出矣。农桑因是而可课矣。今日之务。惟在申命京尹道臣。令其里有司若都副尹。日阅其身符之有无。严禁其流徙。而不闻于官者。渐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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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富之教之之化而已。若必欲于是而牌记之。使世之孽子贱隶。一一彰示于人。若裸体于众目之中。则此殆人情之所不便。而若絷生驹而御奔犊。必将腾跳踶齧决裂乃已。其不败辕而臭载者几希矣。民者。愚而若神。弱而难胜。平居若可易制。遇事变则如龙蛇之不可驯。如虎豹之不可狎矣。若是者。臣窃畏之。丁卯之已事。可鉴也。今之执事者。又何必违 先王之遗命。毁已定之成法。犯众民之怨恶而蹈既覆之往辙也哉。至于万科出身之事。臣尤以为不可。当初万科之设也。 圣上岂不欲收国之游士健儿而借其一死之力也欤。其时国人不问操弓与业文。莫不投袂奋裾。飙起云集。以趋决拾之场。岂非感 殿下有为之志。而思一有所出于积愤之馀也。既以事有不然者。罢征戍为粟布。民至破产泣涕而应之。若富室巨户责债徵逋者然。固已失大信于四方而招万夫之怨矣。今以一二人之横挐悖乱。至有僇辱举榜侪之常隶。使不待启 闻而受桁楚于有司。呜乎。谁为 殿下画此计者。国家设科取者。固欲尊其名显其身而用其人也。人之委质于国者。亦戴君恩同国体而将死于君事也。今因一无赖子斗骂之事。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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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邦法。治其人以杜其弊则可矣。而罚及万人。坠国体召敌雠而不恤。绝民之恩义。违民之始望而莫之顾。臣不知其何说也。 殿下纵不能使此辈从 圣上之志。而唾手燕云。鸣剑伊吾之北。乃复抱 殿下之告身。而身同贱隶。受楚毒于有司之手。虽其身之有罪乎。而独不怀怨屈之心乎。虽有罪之不足惜乎。而独不有损于国体乎。昔元魏张仲㙖上封事。排抑武人。使不得预清选。而喧谤盈路。身逢屠裂而国受其祸。高丽郑仲夫等。因文士林宗植,韩赖等之傲谩。武士遂构大难。宗社涂地。若此等事。臣虽不欲为 殿下言之。而亦不能不为 殿下忧之也。况今旱乾赤地。民庶遑遑。暴客沓至。国储荡竭。地震霜雹。金宿扬辉。上天之怒。赫赫可畏。朝廷不以此时畏天忧民。益为绸缪阴雨之备。务尽保民乘时之道。而乃更造为逆民情招怨怒之事。以益天怒。臣实不知祸变之所终极也。事有起于微细而为祸无穷者。况此二者。非细故也。臣愚欲望 殿下速发大号。即罢号牌之令。且寝万科出身秋曹外台颛自囚禁刑推之命。更令庙堂速讲前岁所议儿弱物故逃亡除布事暨平赋均役之制。以解民之倒悬。以为祈天永命。应天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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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之本。臣不胜大愿。古人有言曰。君之于民。一以为赤子。一以为龙蛇。赤子可爱也。龙蛇可畏也。既爱之而又知畏之。人君者之道也。故曰民可近而不可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惟 殿下念玆在兹。勿以民小而侮之。事细而忽之。以无忘业业之心。克巩丕丕之基焉。臣于此事。言之亦屡矣。 殿下不之省察。至于今日。臣身既退。言讫可止矣。窃念 殿下之仁明。非不动念于此。而群臣无以是反复于前者。而 殿下未知加意焉耳。臣于此终有不敢自外者。且念纸牌万科。臣之所尝建请者也。事大谬至此。而臣不索言。则臣实有作俑之罪。而大负我 圣上矣。惟 上少留神于下臣之言。而许乞无用之身。无使久旷天工。厚招人怨。实公私幸甚。国家幸甚。臣无任恐惧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之忧爱之忱。深用嘉之。至于户牌一款。卿言实合予意。况当此旱灾孔酷之日。尤不可仍行户牌之法。厚招民怨。上干和气。当令停寝新出身。勿令秋曹囚治事。亦当变通。卿其安心勿辞焉。
待罪疏(戊午五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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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病伏江郊。寻单累月。幸得递免本职。而西衔在身。未得尽剥。即丁 王大妃诞辰之日。而不得起身。趋走于问 安之后。臣诚瞻望侧身。不胜惶恐俟罪之至。仍窃伏念。臣于数日前。猥上请罢号牌停万科出身不启闻囚治之 命事。幸蒙 望(一作圣)明加察于愚夫之一得。即许停罢而舛事。臣有以仰见日月之明无幽不照。 圣哲之心无善不与。而黎庶欢忻。道路传诵。变焦愁而为苏霈之泽。昨又得朝报读之。号牌之法。因大臣群僚争执。 上不得不屈意而从之臣于此又不胜骇然以惑。怃然以失图也。大臣之于此事。固不欲撤己事而从人之言也。独不念 圣上涣汗从民之大号不几时。而更为友汗不信之举乎。虽 圣上黾勉于群下之请。而独不思我 显考经世之深识。保民之徽猷。在 殿下继志述事之大谟。不容沮败于群下之言乎。大臣之言。有曰。垂成之事。不可以一人之言而罢之。又曰。自纸牌而为木牌。尤无取怨之事。庙堂及入侍之臣。无一异议云云。若此言者。臣以为不然。今此纸牌。实先王之遗教。今日之成法也。号牌者。即已试见败之事。今日之垂成者也。与其欲就垂成之弊政而罢已成之先法。无宁守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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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事乎。此不待智者而有可决择者。且听言之道。在于察是非善否而已。不以人之众寡。苟其言之是也。虽匹夫之言而有不可忽者。苟其言之不是。则虽大臣之言盈廷之议。而有不可从者。故书曰。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此圣人听言谋事之道然也。况臣之言。非一人之言也。乃群黎百姓不言而同心者。向日议礼之时。满朝之人及宾厅之臣。岂不为合国之论哉。而我 显考大王。独取幺么微眇都慎徵之一言。卒以定邦礼而明国是。至于今日。则为举国公共之论。于是乎亦可见公论所在。初不以人之众寡。而一时朝廷之无异论。恐未必协于群黎百姓同心不言之公论也。日号牌之制古未有也。非惟我东之未有。亦中国之未曾行也。我 太宗朝。尝一行之而旋罢之。岂其不欲行也。势不可也。知民之不可一束于法也。至 仁祖朝。亦已试而既败矣。今变为纸牌。而倖民之入籍者。盖闻有九十有馀万矣。民幸无扰。因是而持之。足以什伍吾民。以行先王之政矣。因是而修之。可以审民数。可以均赋役。可以止盗贼可以劝农桑平刑政。可以修戎索出车乘。顾何必更为木牌之制。以犯民之所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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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画蛇着足之举乎。臣之所惧者。号牌若不为民之所便。而终不得行。如丁卯之已事。则是并纸牌不得行而国受其弊矣。噫。君臣上下。经营数年。乘 殿下始初之威德。以成 先王之遗意。而终乃败于号牌之剩事。若是者。臣窃惜之。昔宋神宗时。天旱民流。监门郑侠上流民图。请罢新法。神宗大感悟。袖其图以入。即罢新法。不踰日而大雨。已而。廷臣相与见上。谓不可以一狂夫之妄言。罢已成之法。坚请复行。卒为宋室之祸。今日之事。不幸近之。臣不能无慨然于玆也。呜乎。今日何时也。运属衰季。国步多艰。天地变动。民生困悴。冠盖结辙。玉帛西倾。旱魃肆虐。国事哀恫。事之深者。臣又不敢尽之于言也。 殿下视此时为何如也。今日之事。君臣上下。宜不暇乎罪己责躬。革心变虑。无惜改图。务求天意之所在。岂可复为此苛法烦令不急之政。以重摇民心而莫之恤也。传曰。天道清静。无故料民而扰之。天之所恶。必害于王政而妨于后嗣。今自行纸牌之后。不汲汲于均赋平民之制。因循至今。事未半而法已弊。已惧犯天之所恶。况增玆牌录烦苛之制。以行察察之政。于以犯天道而干不祥。抑群情以行之。强君上而从之。臣恐执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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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有未之深长思也。且臣闻之。古人有言曰。君令而臣从。盖君者。出令者也。臣者。承君之命而行之者也。故天尊地卑。君刚臣柔。天地之大经也。所以上下得其位而国家治安。今 殿下以聪明睿智之资而照临于上。即阼有年。明习国事矣。凡于政事施措之间。固宜躬亲庶政。酌民言之是非而决择行罢之。以立君臣之大体。不宜一听诸下。知其是而不能行之。知其非而不能去之。以犯古人所讥郭公善善恶恶之戒。若是者。尤为臣之所大惧也。臣又窃念。前岁庙堂。亦有此号牌之议。臣于其时奏疏。略言其不便。而 圣上即赐 俞允。其时号牌之独行于有官者而不行于民庶以是也。号牌之行于缙绅。久矣。臣不见其关于政而裨于治也。乃因仍纸牌之成绪。苟循游谈者之狃习。又欲遍行于国中。以拂民之好恶而不察其情伪之攸本。便否之所在。更不思除疾苦均政役。以终设法之意。以克成 先王之遗制。奉行 圣上之德政。臣不知其说也。且谓垂成者。谓行之民而民不甚骇也。乃号牌之制。只为庙堂之纸算臆计。而民或未始听闻也。岂垂成之谓而不可改者乎。事之不便者虽已成。不惮十改之。况未成者乎。今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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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以臣言为合于 圣心。而终不免苟从群臣之议者。固以臣为轻贱而莫之顾。独不察于今日之群臣。但从大僚之言而无能将顺 殿下之美意者也。臣又惑焉。臣之今此渎扰之言。固知不槩于 圣心无救于群议。而犹不能忘于言者。区区愿忠之心。只欲 圣上知臣心之如此。事理之如此耳。至于奋乾刚之德。廓风雷迁改之道。俾群下咸仰日月之明。则臣不敢望也。抑此事无非出于因臣妄言。无益于国事而有损于君德。以亏大信。更令四方之民。有以窥朝廷之浅深。此又臣罪之大者也。伏愿 圣上削臣爵治臣罪。以为人臣不肖妄言者之戒。臣不胜惶恐俟罪之至。
  贴黄
 臣又伏念。若 殿下果肯凝神返照。遄发大号。责励庙堂。亟罢号牌之令。除儿弱逃故族邻之政。行均赋平徭之政。而天不豫民不悦。则臣请伏诬上之诛。以谢今日之异议者。 殿下虽欲赦之。臣不敢苟免。伏乞 圣上特垂睿察。臣又惶恐上 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日者停罢号牌之命。为虑民怨矣。廊庙诸臣。以纸换木别无取怨。缕缕陈请。故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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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议矣。于卿有何所嫌。卿其安心。勿待罪焉。
因闵鼎重疏待罪疏(戊午六月十三日)
伏以臣。窃闻判府事闵鼎重陈疏劾奏臣某罪恶。罔有纪极。凡书籍所载人臣之罪恶。未有加焉者。臣诚惶怖震陨。不知置身之所。臣不佞遭遇 圣明。致位廊庙。固思欲殚竭心力。以图报效。王纲人纪。在所当修。邪说诐行。在所遏绝。疾害仇怨。有所不避。而事乃大谬。遂至猖蹶。至于今日。人心世道。已不可言。而臣又投身机阱。自罹毁辱。凡鼎重之所胪列发劾者。皆非为人臣子所宜载诸身而容于覆焘之下者。臣非伏刑都市。明示万众。无以谢国人。 圣上亦宜大震雷霆之威。一施鈇钺之宪。以戒为人臣。而辜负朝廷。罪抵奸凶者。不宜依违宽赦。以蹈恶恶不能诛之戒。臣无任惶恐待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构诬之说。诚未满一笑。卿何过辞。安心勿待罪。从速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