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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西先生遗稿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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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西先生遗稿卷之十四
 杂著
  
牛溪先生年谱(别行于世)
[本文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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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溪先生年谱后说(奉禀慎独斋)
问。君子之或出或处或语或默。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先生之道。尚未著明。彼不知而妄言者。固不足道。所谓知之者。亦有不精不详之病。一心以为先辈言行。犹有所出入云。则其为害莫甚焉。吾请与子明辨而详说之。以究其当然之则。可乎。曰。牛栗两贤。生并一世。志同道合。一动一静。悉以古人为准则。(栗谷出处。似以明道而当温公之任。先生出处。一仿伊川。而所遭时义。亦略同矣。)○伊川先生年谱。嘉祐四年。举进士。不复试。治平,熙宁间。近臣屡荐。自以学不足。不愿仕也。元丰八年。高后初政。司马光,吕公著等上其行义于朝。元祐元年三月。赴召为崇政殿说书。在职累月。不言禄。俾户部特给焉。(先生癸未以前同。)九月。司马光卒。(栗谷甲申之卒同。)二年七月。为孔文仲等所诋而去。七年。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为苏辙所挤。辞状极论儒者进退之道。又为董敦逸所劾。(先生甲申以后同。)八年。高后崩。哲宗亲政。申秘阁西监之命。再辞不就。(时杨畏发绍述之论。章惇,吕惠卿复用。追夺司马光,吕公著官爵。)绍圣初。以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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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归田里。四年。编管涪州。(言者论与司马光同恶相济云。)元符三年。徽宗即位。赦还洛。复判西京国子监。供职。(时章,蔡罪斥。元祐宰执司马光,吕公著等复官职。)门人尹焞深疑之。伊川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则何以仰承德意。然吾之不能仕。盖已决矣。(先生己丑以后同。)崇宁二年。范致虚等劾本。因奸党论荐得官。虽尝明正罪罚。而叙复过优。今复著书。非毁朝廷。遂尽逐学徒。复隶党籍。五年。复宣义郎。致仕。大观二年。卒于家。洛人畏入党。无敢送葬。是其出处之正。语默之当。自五贤以来。未有如两贤者。而不幸生当朝著分贰之际。好恶恩怨。俱不出于公。高下长短。人各主其私。虚实相杂。是非莫适。可胜叹哉。且栗谷先生只当癸未风波而已。公议或几乎定矣。牛溪先生则又经己丑之变。故论者实多疑惑而不定。今欲卞明。不可他求。只就先生年谱上。究观其终始。则出处语默之节。庶可以明矣。(先生事实。虽载年谱。而时事颠末。则详在于癸甲录。参以宋史。则癸未似元祐。乙酉似绍圣。己丑似元符。辛卯似崇宁。欲知两贤之道者。不可以不探考也。)
先生前后除拜。 上必特召。而皆守谦固辞。至乙亥始起。其平生应命。凡五行而已。辛巳之入。为敬礼之至也。癸未之入。为栗谷同德也。己丑之入。为 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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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悟也。成川之赴。为当国乱也。(世子不召。则亦不赴矣。自成川赴义州者。既赴分朝。义当入 大朝也。不赴成川。则亦不赴义州耳。)然虽既进之后。义有所不可。则辄自引退。辛巳之退。礼意虽勤。言计不用也。甲申之退。人之云亡。君子道消也。庚寅之退。礼数犹隔。天听邈然也。甲午之退。谗言罔极。慈母投杼也。(壬辰之初。不赴难。为无 召命也。答尹海昌书曰。倘非有差除号召之命。则安敢进身于阙下哉云云。)窃观终始进退之节。则 恩召荐降。不得已而后动。故有召命而不至者则多矣。而未尝有无召命而自至者也。先生前后封章陈情辞职之外其别为进言者凡六疏而已。己卯之疏。为消长之忧也。(时有栗谷上疏忤旨事。见石潭遗稿。)辛巳之疏。为君民之策也。癸未之疏。为治乱之机也。庚寅之疏。为邦本之摇也。壬辰之劄。为兴复之图也。(伊川有为学疏。成川有便宜启。义州有时务劄。分朝 大朝进言。一义也。)甲午之劄。为惩毖之谟也。然虽在朝之日。义有所不可。则亦不为言。辛巳。仁弘论郑松江而朝著不靖。崔永庆辈莫不哓然。而(栗谷时为宪长。持调剂之论。见石潭遗稿。)先生被 召在京。前后凡七疏辞职。而无一言及此。甲申栗谷之殁。 上无眷念之意。沈喜寿请恤妻孥而不许。朴思庵请加追赠而不允。(见癸甲录。)是时先生未及还山。而亦无一言及此。己丑逆狱。株连搢绅。而先生承 召入城。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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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言及此。窃观语默之节。则直为匡世庇民存君兴国之计。不可不言而言之耳。未尝有随时逐节。不卞小大而渎陈之也。凡此进退语默之论。只据其可见之迹而条列如斯。若其行止可否之间。微言奥旨之不可传者。则有非后生小子所能测知也。
问。乙酉以后。 天心漠漠。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己丑之变。虽有 召命。容易入城。未知何义。此则不当进而进者也。设或暂出。即宜乞退。而淹过冬春。是何濡滞也。壬辰之变。非己丑比。虽无 召命。固当赴难。而先生之终不动。抑亦何义。此则当进而不进者也。且既不赴于初。则当西行时。乃欲迎哭云者。似相径庭矣。曰。先生己丑之行。门下诸议。亦多异同。其知者以为贾彪之行也。不知者以为为松江地也。夫东京党锢之祸。诸君子骈首就戮。则贾彪之西。所以解纷也。若汝立逆狱。非党锢比。则先生之动。岂为是也。甲申栗谷之殁。松江当国。欲与先生共事。而先生掉头归山。(见李贵丁亥疏中。)则至于己丑而乃遽为松江起乎。必不然也。窃覵先生于去就之际。道可矣义可矣。则不避嫌难。断然行之。观于癸未之复入。可知矣。乙酉以后。群阴闭塞。大道几熄。而逆节之作。 上始开悟。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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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之召。 召之至再。则先生之行。其得已乎。程子西监之就。即一揆也。且入而久留非志。而既进则辞退之际。动费时月。势固然也。参考前后。则乙亥之入也。四朔而归。辛巳之入也。十二朔而归。癸未之入也。首尾十六朔而归。己丑之入也。七朔而归。壬辰之行。二年而后归。久速之节。其必有道矣。况于庚寅春。大病淹沈。几危而苏。事势亦有是者。而其退也比他时犹速。子以为迟乎。○先生于壬辰之变。门下诸议。皆欲其赴。而先生终不赴。众人未能测知。或谓方待罪命。故不敢进也。或谓若将追往。而路阻不及也。乃先生之志则自有所定。如杨龟山,尹和靖,胡文定三贤已成之法。可考而知也。杨龟山靖康元年。以国子祭酒。言事见诋致仕。建炎元年。除工部侍郎。被徵论事。二年。以老疾求去。后于苗刘之变。及累次播越。俱不赴难。绍兴五年。卒于家。○尹和靖靖康元年。召至京师。赐号遣还。绍兴七年。以崇政殿说书承召。八年。除礼部侍郎。九年辞去。前后金寇之南侵。未尝赴难。十二年。卒于家。○胡文定靖康元年。除太常少卿。赴召言事。知通州。建炎元年。召为给事中。辞避不行。以黄潜善当权也。二年。张浚荐公可大用。再以给事中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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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手札催促。公以建康东南都会。上既在是。而眷待如此。慨然入朝。行次池州。闻幸吴越。遂引疾而返。(杨,尹召则来。不召则不来。文定前则虽召不行。后则中途而返。并此三贤事而观之。杨,尹位至侍郎。官非不高。而未尝赴难者何义也。文定池州之去吴越地非不近。而不为追及者何义也。三贤进退之义可知。则先生素定之志。可知矣。)至于王蠋,江万里事。先生所自引喻者。亦甚著明矣。江万里度宗元年。拜参知政事。二年。为贾似道所忌。四上疏乞祠禄。出知潭州。五年。又拜参知政事。寻拜左丞相。六年。请救襄樊。似道不答。遂力求去。出知杨州。越六年。终于止水亭。(王蠋事。无所考矣。江万里平生进退。实有可法者矣。王,江本是在朝而退者。非山野之徵士。而先生之所自引喻。不在于三贤。但在于王,江者。不欲以儒者自处。盖出于谦不自重也。)盖先生以在外不当入之义。素定于中。而以待罪不敢进之意。泛言于人。听之者固有浅深之异耳。若子所谓不召当赴云者。此非知道之言也。盖君子于斯世也。其志将以行道也。殉道殉身。一断以义。古之人固有执师道者友道者矣。虽以后世言之。有守道而退处者。有出身而事君者。殆难以一道求之也。文潞公以大臣而益恭。伊川以布衣自重。司马公于神宗丧。不召而入。伊川于高后丧。召而不赴。南宋以后。忠臣烈士之投袂效节者何限。而诸贤所以进退。则未尝有不待召而动者矣。先生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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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元非常仕于朝者。故于 仁顺 仁圣之丧。并不入临。当壬辰丁酉之乱。亦不径赴。先生所以自处。一法于古贤。则亦必有道矣。大抵召命。实是出处之大限也。召命虽下。义有不可。则或不必进。若召命初不下。则虽欲自进。亦无其路矣。时势缓急。有不暇论也。大道之不明久矣。世之论者。率未免昧义而循势。执俗而论儒。必欲同条而一数之。可胜叹哉。若其迎哭之计。则亦随时之一道也。盖素义不可无召自赴。而特以驾过坡路。情理不忍。有此哭迎之计也。(哭迎之计。为 乘舆之过坡也。若不过坡。则似无哭迎之计。)前后径庭。又何疑乎。 乘舆遽过。不及闻知。则未及迎哭者势也。既不及迎哭。则舁疾入峡。亦其势也。而弘老则曰。不肯出迎。仁弘则曰。先自远避。群小之搆诬罔极。故欲卞者不审素定之义。乃谓先生实欲追赴而路阻不遂也。(如必欲执靮而往。则临津虽断。岂无他涉耶。)至于行状。亦且云云。良可慨也。(月沙所制行状。见年谱下卷。)且子不闻乎。先生出处大被疑谤者。祟在于群小之恶松江。而倡成之者仁弘也。先生于辛卯松江之窜也。就诀于临津。此人事之常。初非造谤之端。而逮甲午 严旨之后。众口噂沓乃曰。己丑则赴。壬辰则不赴。友之过则出。君之过则不出。及至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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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弘始俑遗 君负国之目。先以景虎。继上自劄。(劄见癸甲录。)谓王江不伦。谓进退无义。倡邪说而惑众心。数十年间。仁弘之论。行于国中。故虽知尊慕先生者。亦不能无惑。以为己丑进则壬辰不可不进云。(先生前后进退。实同伊川。伊川秘阁之辞。以章惇,吕惠卿等复用也。西监之就。以章,蔡等斥退也。先生己丑之进。为奸党之斥黜。 恩召之荐降也。壬辰之不进。为 恩召之不降。权奸之当国也。)而君子出处之义。则为世大讳。不得复明。可胜痛哉。大槩仁弘之力诋先生。非止缘梁弘澍也。(弘澍事。见论崔司畜事。)又非为崔永庆也。(朴惺疏。丑诋两贤。诬先生杀永庆。与景虎一意。皆仁弘所嗾也。)其设心将抑牛,栗而尊自家。下晦,退而上南冥。凶狡阴贼之计。不啻偏党倾轧者之为而已也。向使仁弘之计终成。则晦退,牛栗之厄。有不可胜言者矣。(崔永庆尝诋先生以轻南冥尊退溪说。见本集。永庆之论。即仁弘之论也。仁弘所述永庆行状。专诬牛栗。而末端乃举李桢,黄俊良而攻之。异日攻退溪之手段。已露于此矣。)癸亥仁弘之诛也。无一人能发其平生矫诬之状。扬于庭而辞辟之廓如也。止诛其身而不诛其论。故仁弘虽死。而其论不死。人心陷溺。反覆沈痼。至于乙亥而极矣。今子所闻。亦莫非仁弘之说之流毒也。
问。出处之义。既闻命矣。语默之节。犹有可疑也。癸未风波。初不若是。先生一疏。有以激之。而三窜之举。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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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衅。此则当默而语者也。己丑狱事。极其严急。先生一言。可以解之。而入城之日。不即疏论。此则当语而默者也。一边怨谤。虽不足恤。君子处义。固如是耶。曰。善哉问也。此正吾所欲辨者也。噫。癸未际会。千载一时。 宣庙之所倚毗者何事也。栗谷之所担当者何任也。群小嫉妒谗毁百端。必使大贤颠踣而去。此实阴阳消长。世道污隆。贤邪进退。国家治乱之几也。而举世矇然。莫之知惧。则先生一疏。虽欲已得乎。且所谓激之者何谓也。当是时。三司指栗谷为王安石。斥而去之。(见癸甲录。)风波已大作矣。浊流横溃。势将滔天。先生之疏。乃欲定之也。非激之也。或者谓栗谷设或当路。谗人间之。则行道之志。难保其成。而终必有己卯之祸。先生此际。正合焚遇遁之章而作见几之行也。此言则似矣。然君子之志。则正义明道而已。若夫利害成败。非其所计较也。○己丑之狱。所谓严急者何也。岂谓李泼等之死耶。泼等初出于贼招。 上命投配而已。(己丑十月初二日。汝立谋反事发。时李山海,郑彦信等秉匀。李泼,白惟让等主论。变上踰月。而专欲营护汝立。掩覆逆状。于是物议奋激。至十一月初三日。梁千会等始上疏。初四日。白惟咸上疏论泼等掩护逆贼之状。初七日。台论劾罢郑彦智,彦信等。而 上犹不罪。十一日。贼侄郑缉招辞。引泼,洁,惟让,郑彦智,彦信,洪宗禄。 上乃亲鞫之。并止远窜。)及其屡出然后。拿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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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之。(十二月十二日。乐安校生宣弘福招。又引泼,洁,惟让。其他贼招无不引之。 上乃大疑。再命拿致。并死于杖下。)凡平日之崇奖汝立者则罪之。(汝立文书中有祭天文。列数君上。语极凶悖。 上震怒。凡党比汝立者。并坐贬之。金宇颙,尹起莘,柳梦井,郑介清皆窜配。)其馀士夫虽有辞连者。全释之。(如郑昌衍出于郑缉之招。而 上即放释之类。)台论之过中者。裁抑之。(十二月初六日。献纳白惟咸,正言黄赫等论洪汝谆贪婪无状。朝著间一贼。 上传于李山海曰。汝立交结之人。论之诚是。近日气像。似有波及之渐。过中之论。使之裁抑。命递赫职。)章疏之激发者。峻责之。(十二月十四日。丁岩寿等上疏指斥时辈。 上慰谕李山海,柳成龙。而命下岩寿等十人于狱。特拜成龙为吏判。以为岩寿所斥故也。)以此观之。狱事初无大段严急之实。可知也。先生之疏。岂可遽上哉。(设使当时治狱。少有得失。而轻重奏谳。有司存焉。出位申疏。非先王处中之道也。)大槩逆狱非诬告也。奸党非士类也。君子处义。实有其道。吾且明言之。昔宋元祐之分党也。朱光庭之劾苏轼。孔文仲之攻伊川。当时论者槩归之偏论。而后来朱子直以蜀党为奸。岂不以心有公私。道有邪正哉。然而后之视蜀党。不比章蔡之甚者。以其并被章,蔡之祸故耳。若使章蔡不出于其间。则蜀党即章蔡耳。设若邢恕作逆而章蔡株连。则岂其以章蔡为冤而有惜之之人乎。是时伊川若承恩召。则其果以见嫉于群小。嫌不敢进乎。既进之后。其果为章蔡上章而伸救乎。必无是理也。乙酉奸党。崇信汝立。攻击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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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幸赖 圣明在上。莫售其戕害。而若论世道斯文之祸。则岂异于绍圣群奸哉。汝立作逆。泼等不免。则其辞连者受讯。党恶者流配。无非小人之自孽也。先生此行。既无可避之嫌。宁有可疏之道哉。不幸辛卯之祸。有若崇宁馀党。反罪元祐元符者然。邪说肆行。诪张罔极。谓逆非逆。谓奸非奸。谓狱祟在于偏论。故听者不察。意先生宜若特为疏论。如癸未之为。至于行状。收载庚寅封事中还削一款。以证其必疏之理。可胜惜哉。(庚寅封事主意。实在于养民保邦也。其缓狱恤刑一款。则以不杀大臣。无多及士夫。为 朝廷美事。故搆草于末端。亦以后时还削之。而行状中单举表称。若真上闻者然。殊失本指矣。)今子犹掩于众口而乃有云云。此莫非知畏小人而不知畏君子之故也。
问。语默之节。诚如子言。至于松江谳狱之事。先生何必与闻。以速一边之谤乎。曰。是则不然。先生入城。既是当然。则与闻狱事。非所当疑也。何则。先生与松江。情分既厚。松江有问。宁有不答。先生有怀。亦岂不言。答问戒告。而松江事业。实多可观者。(如救郑彦信等事。见年谱。)执此而病先生。吾不知也。若以怨谤之来。致疑于先生举措。则有大不然者。吾请循本而言之。先生之谤。实始于栗谷。而不始于松江。松江之祸。实兆于癸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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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兆于己丑。卞奸一疏。指以为朋党。赞决三窜。目之以小人。则惹谤招祸。此其权与也。汝立初以讲学欺两贤而背附泼等。反噬两贤。人皆知汝立极恶无状。而泼等悦其佞己。便称为第一人物。(甲申冬。汝立与李泼,白惟让,金宇颙等。并登于卢相守慎荐。)汝立反覆之迹著。自 上以邢恕斥之。而犹且掩护之不已。(乙酉。徐益,李景震等。疏陈汝立抵栗谷书辞。以暴其反覆之状。 上曰。汝立今之邢恕也。政院启曰。汝立后有绝交书于李某云云。见癸甲录。)及己丑逆变之上也。群小遂以为栗谷门人所诬。至欲罪告者而纵元恶。(郑彦信于鞫厅。欲讯告者。 榻前。伸救汝立,白振民。欲举馆疏等事。见癸甲录。)既而逆状彰露。群小自败。譬如食乌喙而自毒者也。群小不创其诬贤党恶。为自家祸根。而乃反嫉视松江。怨及先生。(十一月初八日。松江拜右相。二十六日。先生承召入城。)欲免党恶之罪。并与汝立而伸之。遂以逆狱为士祸。松江为逞憾。凡诸坐于法者。(如韩百谦坐收李震吉尸事之类。)辄谓松江之搆陷也。不但无识者言之。有识者且言之。不但言之于口。乃敢笔之于书。(如汉阴稿中论临海事曰。郑贼未输情而亡命。此狱恫快。胜己丑之类。)不但传诸私记。(如东阁杂记。己丑逆狱。只以迷字罪汝立。而不言贼徒就服之类。)乃至载之国乘。(如 宣庙实录。不书汝立逆状之类。)欲使白黑变置。邪正互易。夫岂不知而为之。盖必如是而后。乃可伸其说而欺后世故也。然则松江不任治狱则已。既任治狱。
鲁西先生遗稿卷之十四 第 275H 页
则虽有活人之实。难免陷人之名。先生不亲松江则已。既亲松江。则虽在坡山。怨谤亦必及之矣。崔永庆之狱。在先生既退之后。(庚寅五月。先生归坡山。经月之后。洪汝谆状启。而永庆被逮。)而群小犹敢以搆杀之名加之。其亦在京与闻之致耶。盖尝论之。群小之怨谤加减。不足道也。先生之举措得失。不必卞也。只将癸未己丑时事。前后参观。则先生之道自明矣。夫论 上心之开悟。则己丑之召。亦癸未之召也。论小人之情状。则己丑之奸。亦癸未之奸也。论进退之义。则癸未之不避嫌难。亦己丑之不避嫌难也。论语默之道。则癸未之疏斥奸党。亦己丑之不疏奸党也。论谤议之轻重。则己丑之谓党于奸。无异于癸未之谓党外戚也。论祸患之大小。则辛卯之只示厌薄。不比于乙酉之书名天府也。(事并见癸甲录。)然则己丑之行。无间于癸未。癸未之谤。有甚于己丑。而人之议之者。不在于癸未。乃在于己丑者何也。岂不以癸未则栗谷当局。己丑则松江当局。先生与栗谷同事则为可也。与松江同事则为不可云也。然而先生之道则不然。癸未之进。非为栗谷也。为行可之义也。行可也。故栗谷见斥。则先生伸之。栗谷既没。则先生乃退。己丑之进。非为松江也。为际可之义也。
鲁西先生遗稿卷之十四 第 275L 页
际可也。故礼貌既衰。则先生乃退。松江虽在。而先生不留。以此观之。情分之亲。论议之通。先生之于栗,松。似无异同。而至于进退屈伸之道。则一循义理之如何耳。栗松何与于其间哉。
问。李泼一边之名流也。亦尝尊信两贤。则后虽误入。然目以奸党而同条于汝立。不亦冤乎。崔永庆高尚之处士也。先生既以孝悌清修许之。而其罹祸也。终无一疏以解之。何哉。曰。李泼文学声名。实是后辈之领袖。自谓以经济许李某。道学推成某云。则其心亦可谓不昧矣。而奈何癸未以后。便作邪论之宗主。乙酉一启。(启见癸甲录。)阴贼谲诈。不特汝立 榻前之言而已。(汝立之言。详见癸甲录,乙酉李景震疏中。)甚至于列数两贤。书名天府。则党碑学禁之举。泼等身为之耳。孔文仲,林栗辈一斥程朱。则便为万世之罪人。泼也不斥两贤之前。犹可谓之名流。既斥两贤之后。则其心术之邪僻。无分于汝立。(丁亥。李贵上疏。泼费辞论卞。 上教曰。大抵人臣无反覆之态可也云云。)奸魁之目。固所当然。千古鈇钺。渠何得免。特以重罹逆狱。情实未著。故一种论议哀怜不已。终至于复爵而后已。不亦异乎。(辛卯。洪汝谆等论窜松江。甲午。金宇颙论削松江。而泼等终不敢请伸。丁未。韩浩者始敢请伸。 宣庙严责之。庚戌。三司请伸泼等。光海亦峻斥之曰。己丑之事。予亦知之。泼等死于逆贼。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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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取也。惟让与逆贼往复书。有人臣不敢道之辞。岂不痛心。后之人不能明知其实状。徒曰伸冤伸冤。予窃笑之云云。李相元翼议曰。己丑事。臣受任在外。惟让书辞。专不能知。泼等以不慎交游之罪。陷于极祸。故人心悲怜痛楚云云。李相恒福议曰。泼等平日引进逆臣。连累而死势也。然臣记当时鞫厅议启一款。有云搢绅之间。出一汝立。已是大变。夫岂有两汝立乎云。不与逆谋。则与凡臣奚择焉。惟其自处。则泥首乞死可也。若惟让书中所言。大槩如 上教。故臣尝曰。惟让逆名可雪。官职不可复也云云。甲子请伸冤松江时。领相李元翼议曰。郑澈伸理之议。非有防遏之意。其时被罪白惟让等。并请伸雪。右相申钦议。李泼等被罪时籍没则过重云云。 上命勿伸惟让而只伸李泼。泼乃与松江并复官爵。诚可骇也。发等逆名犹可雪。官爵不可复也。)若崔永庆则出入南冥之门。有迈往不屑之韵。故初年大为先生所赏。而后来遂与泼,汝立,仁弘等相比。乃反毁诋栗谷。(见赵重峰丙戌疏中。)其狼狈失身极矣。先生虽以待故旧之情。称为高亢。而(抵松江及答朴汝龙书。见年谱。)士林公议断之以不学无识。真的论也。处士二字。岂其妄下乎。乃若狱事则当时贼招。实有吉三峰为崔三峰之说。(见白沙记。)三峰既非永庆之号。则便指永庆为三峰者。诚罔也。(当时浮议也。)而若所谓捏造三峰以吉以崔云者。亦罔矣。(仁弘所制崔状也。)贼招传播。远近哗然。至于两南监兵不待朝命而捉囚永庆。则(全南监司洪汝谆一边驰启。一边移文于庆尚兵使梁士莹。捉囚永庆。)当时之致疑永庆。为如何也。然先生能保于众疑之中。立證于难明之地。初语于黄正言慎。(说见年谱。)又语于金潭阳汝岉。(庚寅夏。金公汝岉自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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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将欲上疏。以證永庆之为三峰。而闻先生一言。躬往审问。先生曰。永庆虽有病痛。岂有不识君臣之义者乎。汝岉曰。先生能保其无他乎。先生曰然。汝岉遂不累上。)又抵书于郑松江。遣子致唁。送米赙丧。(并见年谱。)盖念少日志行。以保其弑君父亦不从之义也。(先生论永庆处。有不读书少见识。晚年放倒。坏其所守等语。而行状中只拈孝悌清修称美。救解之辞。有若尽许其平生者然。似失本指矣。)是永庆得先生而终免于后世矣。先生之为永庆地。斯已多矣。若夫在山野而特上疏章。是何等举措。而乃欲为永庆发耶。问。先生之待永庆。若是其厚矣。而仁弘所制永庆行状。所谓永庆答成某。见嫉于乃翁云者何也。曰。此非永庆之言也。乃仁弘之伪做也。永庆之初见释也。先生使子某致唁曰。吾辈旧交未绝。思欲未死前一相见。而不可望也。永庆谢谓某曰。吾亦欲更见若翁而死。何可得也。此乃真传也。盖永庆之置对也。不首与贼通书之故。将不免讯。松江因先生言。曲为救解。(说见年谱。)当是之时。得先生之问而对先生之子。则宜有摧谢之心。怨怼之言。何遽出诸口乎。据此一节。可知其全篇之罔矣。及 上教极严。台论并发。(见癸甲录。)永庆再系。供辞慌乱。(说见白沙记。)有不足责者矣。(先生答朴汝龙书中。论永庆颠倒错乱。不足责其所为等语。见年谱。)大槩崔状一篇。实仁弘搆诬先生之圈套也。故其所指引。率为无形无理之言。亦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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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会衍饰。乱其本情。要以掩一时之目。涂后世之耳。而举世矇然。不觉其罔。可胜痛哉。
问。松江指嗾梁千顷。搆杀崔永庆之说。何谓也。谓先生不绝松江之交为可疑者。亦何故也。曰。此处正好论松江也。松江之忠清刚介。栗谷所许。嫉恶如雠。乃其素性也。癸未之搆怨既如许。而及当己丑治狱之任。善善恶恶。不少假借。(如郑介清尝师朴思庵。后乃背之。及推问排节义论也。介清曰。此朱子之说也。松江厉声曰。汝何知朱子。朱子亦有背师之说乎。松江尝曰。介清未叛之汝立。汝立已叛之介清云云之类。)乘醉放言。有若快意者然。(如崔永庆癸未以后尝曰。朴淳,郑澈必枭示然后。事乃可为云云。及永庆初鞫时。松江乘醉。以手画其颈曰。彼公欲斫吾头如此云云之类。)不厌众心。正坐于此。其所入告救解之实。人孰知而信之。(松江救李泼启曰。朝绅之交亲逆贼。不过好而不知其恶。天下岂有两汝立乎。救白惟让启曰。经幄间出一汝立。已是大变。岂有两汝立乎。救郑彦信启曰。宋朝未尝杀一大臣。忠厚可尚。救崔永庆启曰。居家孝友。岭南士论。亦极推服云。且于匿名诗推问时。为明其非渠作也。俱见癸甲录。)逮夫庚寅建储之议。酿成辛卯之祸。(详见癸甲录)罪状松江。悉出 上旨。两司之论。特奉行 上旨而已。然自 上深罪松江而不明其案。自下积怨松江而不得其辞。乃执崔永庆而为言。则是松江以建储获罪而杀士为名也。于是永庆之论。大张于一时。洪汝谆欲免渠启闻之责。遂诿三峰之说。俑于千顷。(汝谆引千顷自脱。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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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曰。千顷既做说而腾之。则监司之随闻以启。有何失也云云。)请拿严讯。使之必引松江而后已。童孺亦知其诬矣。(汝谆等论松江启辞。所谓教诱儒生上疏之说。癸未金宇颙劄中。已有之矣。前后罪松江之目。如出一手。而不过此数语而已。则指嗾千顷之说。乃诬罔之故态也。详见癸甲录。)自是以后。杀士之说。定为国是。人莫矫其非。上下之论。皆以先生不绝松江为可疑也。(宣庙批曰。郑澈搆杀永庆之后。成某不为绝交。其心可知云。故群小藉口焉。见癸甲录。)毕竟仁弘敢以杀士之名。移用于先生。故后生小辈习闻其说。未免致讶于先生交际之间。诚可哂也。子若真知松江为嫉恶之介士。永庆为罪郑之芳饵。辛卯士祸。非己丑治狱之咎。拿问千顷。为汝谆自脱之计。谓先生使松江杀处士云者。为仁弘之所造也。则无复有可疑者矣。
问。如子之言。则先生论议。不难定矣。而悠悠之谈。至今未熄。何故也。曰。世道交丧。义理晦塞。不识儒贤之术。唯知偏党之论。挽儒贤而入于偏党。引偏党而附之儒贤。小大莫辨。公私交乱。故诐淫之说。得以肆行于其间。而两贤之道。不能大明于世耳。尝观胡文定公奏状曰。司马光,吕公著首荐处士。程颐遂起韦布。超居讲筵。崇宁间。曲加防禁。其后门人稍进用。而其间志于利禄者。托其说以自售。河洛之学几绝矣。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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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言伊川之学。近日盛行。臣曰。伊川之学。不绝如线。岂以其说。耳纳口出。为盛乎云云。今日之事。亦犹是也。大道既隐。真伪相混。为孔子者。亦且听莹而不深察。乃谓君子未必为十分君子。小人未必为十分小人。是非谁得以正。横议何时而定乎。洛学之禁。至孝宗朝犹未解。虽以朱,张诸贤。尚不能熄当世之邪说。则论议之定。岂易然哉。其必有待百年之后矣。
问。先生甲午一动。犹不能无惑。先生在海州时。既已递职。则仍退可矣。不待 召命而入京何也。论奏本一事。亦有是非。进退语默之道。终似未稳矣。曰。自海州入京之事。先生自言之详矣。乱方未定。不敢即退。拟待春发。躬诣 阙下。乞身而退。乃其志也。试观前后抵亲友书则可知矣。(甲午春。抵李公海寿三书见本集。)盖先生自义州而定州而永柔而海州而入京。本来一行也。皆留落追及。而特此行差迟。故人或有讶耳。然先生岂有不知而作之者。是时 中殿方住海州。而先生留扈之。则犹尚在朝也。在朝则其进。奚待于召乎。昔者分朝方住伊川。先生趋命。则既已立朝矣。立朝则其奔问于 大朝。亦非待召矣。然则甲午之赴汉都。与壬辰之入义州。前后一义也。特以壬辰则有遗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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谗。人以入赴为喜。故不复论其退。甲午则有奏本之谤。人以入赴为忧。故乃反议其进。是徒知逐于毁誉之末而不思义理之本者也。若论奏本事。先生前后卞论具在。(答黄秋浦慎两书见本集。)窃详当时事迹。则(见癸甲录。)许倭请和之事。受降也中国也。天兵压后。惟敬在中。倭贼自请封贡。则非受降乎。战亦将相。和亦将相。我国不能为有无。则非中国乎。特军门之不务决胜。徒事请封者。虽可恨而亦末如何也。我不自量。径诉将相。至于顾总督乃弃疾于我。癸巳冬。金睟之行。奏发将相欺蔽之状。将相大恨。至发君臣狡诈。以怨报德等语。○甲午二月。总督顾养谦在辽东。止我使许顼之行。俾不达。遣参将胡泽移咨曰。倭虏无端侵尔。势如破竹。据王京开城三都会。有尔土地人民十八九。虏尔王子陪臣。 皇上赫怒兴师。一战而破平壤。再进而得开城。倭虏竟遁王京。送还王子陪臣。复地二千馀里。所费帑金不赀。士马初故亦不少。朝廷之待属国恩义至此。 皇上罔极之恩。亦已过矣。今饷已不可再运矣。兵已不可再用矣。倭虏亦畏威请降。且乞封贡矣。 天朝正宜许之封贡。容之为外臣。驱倭尽数渡海。不复侵尔。解棼息兵。所以为尔国久远计也。今尔国粮尽。人民相食。又何恃而请兵耶。既不与兵饷于尔国。又绝封贡于倭奴。倭奴必发怒于尔国。而尔国必亡。安可不早自为计耶。昔句贱(一作践)之困于会稽也。岂不欲食夫差之肉乎。而姑忍耻含垢以有待也。身且为臣也。妻且为妾也。况为倭奴请为臣妾于中国。以自宽而徐图之。是踰于句践君臣之谋也。此而不能忍。是悻悻小丈夫之见耳。非复雠雪耻之英雄也。尔为倭请封贡。若果得请。则倭必益感中国而且德朝鲜。必罢兵而去。倭去而尔国君臣。遂苦心焦思。卧薪尝胆。以修句践之业。天道好还。安知无报倭日也云云。 若欲从之。则参涉和端。物议为非。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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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之。则激恼将相。事势诚急。(癸巳十二月赍来 皇敕曰。朕之视王。虽称外藩。然朝聘礼文之外。原无烦王一兵一役。今日之事。只以大义发愤。哀存式微。固非王之所当责德于朕也。大兵且撤。王今自适国而治之。尺寸之土。朕无与焉。其可更以越国救援为常事。使尔恃之而不设备。则处堂厝火。行复自及。猝有他变。朕不能为王谋。已是用预申告戒。以古人卧薪尝胆之义勉之。其尚及今息肩外侮。再展国容之时。自今存亡治乱之机。在王不在朕。其戒之慎之云。仍命世子协同户兵等官。住劄全庆之间。总理军务。甲午正月。刘綎等军自岭南悉撤以还。)此当日庙算既许陈奏。而罔知其辞之善者也。(领相柳成龙劄请依顾旨。 上面许胡泽以陈奏。而先生登对。 上问奏本大指事。见年谱。)先生之意以为和由中国。我无与焉。则大义既无所伤矣。请受降于 天朝。异乞怜于雠贼。则事理亦非不可也。进对之意如斯而已。(当时峻议者以为顾咨决不可从。贼来则宁可度辽而已。先生以为请封。则不可奏本中备载顾咨。明陈形势。不失将相之心。无害于义云云。详见年谱。)盖权在我则和也。权在敌则降也。澶渊权在我也。靖康权在敌也。 天朝受降。以周宣之策。行澶渊之举。则设谓我国参涉其间。岂可同条于建炎君臣哉。若夫和事成不成之论。非可与较也。和若不悖于义。则虽不成犹无害。若果悖于义。则虽得成亦有害。成败利害。元不必论。只当明其义理之卞耳。○或谓将相倚和玩寇。终致丁酉之再逞。若微 皇仁。则东国其鱼矣。曰。此则不然。石尚书等初以救东为己任。力排退守鸭绿之议。发兵四万。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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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三京。而中国罢劳。恐执其咎。乃用沈惟敬之言。欲以和事退贼。无非为我国计也。故约条三语。曰但求封不求贡。曰一倭不留釜山。曰永不侵朝鲜云者。可见其本心矣。和事不成。 天子赫怒。特发十二万兵。以剪灭为期。则非专急我。盖痛秀吉也。皇上以关伯负 朝廷。大忌戕杀官兵。茶(一作荼)毒朝鲜。将石星下狱。再发兵粮。一意征讨。 以今已然之迹观之。甲午息兵。丁酉致讨。一怀一威。终始为我德也。其视不能战不能守。徒和以自愚。终底于灭亡者辽矣。○或又谓先生此时。不执万世必报之论。而乃主目前姑息之计。是未可知也。得无为当国者所挠乎。曰。此又不然。先生初非舍义理之正也。亦非惑利害之私也。只为中朝将相不宜激怒故也。先生答黄秋浦书曰。(论奏本书见本集。)当初通和。不令我国知之。今使同盟。则执义死辞。自有其说云。诚使先生当丙申事。则沈惟敬送使之请。终必执义而不许矣。(丙申。两天使向日本。平行长言于沈惟敬。必请朝鲜使臣。盖为对马岛地也。惟敬送其侄沈懋时。固请送使。庙堂依违不能决。天使入日本后。乃差黄慎追送之。详见癸甲录。)秋浦亦不审此义。故使倭时。有书谢其前见之非。(黄书曰。到今事势自不得不尔。始知高明久已先得。从前妄诋。不能逃罪云云。盖秋浦初谓和必不成。到今和事向成。故有是言。)先生还书责晓之。(书见本集。略曰。来喻云云。有未尽也。当初妄论。岂以是为可。初未尝以此少纾危急也。愿还朝之后。具一疏痛陈必亡之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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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治自守之计。毋徒幸于姑息之计也。秋浦自日本还后。上疏请发兵荡覆对马岛。以报雠耻。而 朝廷不用。)此真万世必报之论。其不为目前姑息之计。可知也。先辈处中之义。果非后生所易度也。夫壬辰以前。权奸当国。交结内外。狃安恬逸。谓和可恃。谓贼不来。不信重峰之言者。诚罪人也。若甲午之事。则非我也。 天朝也。亦岂是当国者之咎哉。(癸巳四月。柳相成龙在东坡时。贼投书于龙山舟师请和。柳相得其书。以示查大受。驰报李提督。提督乃使沈惟敬起和端。若咎柳相。则当咎此举。及其顾咨之来也。柳相亦无奈何。)至于丙午家康之请好也。虽缚送义智,玄苏等。犹不足快吾一分。而顾乃无端通信。有若交邻之常。至使义智,玄苏接迹于莱山。则此诚甲午当国者之所耻也。
记慎独斋先生遗事
先生禀气清明。资质温粹。始之以诗礼之训。成之以学问之功。刚而不厉。介而不矫。性得于慈仁。而执志则坚确。行本乎孝悌。而处义则严正。体若不胜衣。而进道则勇。言若不出口。而应物则敏。常以谦卑自牧。未见有一毫矜字。而志尚高古。行义简洁。褒大夸毗之习。视之若将浼焉。
平居必晨兴。正其衣冠。端坐终夕。静对方册。不接闲事。言语安详。动止舒泰。忿厉之容。不见于辞气。骂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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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声。不发于仆隶。座内泊如。若无所为。而闺门肃整。无事不理矣。对案饮食。不闻匙著之声。食已措处。匙箸有常。未或见有不整者。苦淡随宜。饥饱适中。不以悦口而强进。不以薄味而苟却。平生未尝有以口入之病病焉。其不为嗜欲所动者。类如此。答人书疏。对使立成。虽极纷扰。辞无遗阙。闻人有丧。则即修吊书。揭诸壁上。俟便送问。犹恐不及。致谨札行。备尽敬礼。其于修辞之末。亦不放过如此。子思所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者。殆先生之谓乎。
尝语学者曰。吾儒法门。专主于实地上。彼为文辞言语之末者。陋而已矣。虽号为从事于此学者。亦未免浮华外饰之弊。盖无存省之功而狃于口耳之习。则实非积中发外之美。假使威仪习熟。楫游便敏。顾何益于自家之实地哉。尝闻有欲行仪礼乡饮酒礼者。曰教弛俗偷。本之则无。徒行虚文无益也。华而不实。实先生之所尝深厌者也。先生教人。必先从小学始。为做人之样子。家礼为居家之绳尺。继以大学语孟中庸近思录。为四子之阶梯。真经为心法之指南。终古圣贤作人规模。只有此一路脉云。此乃先生传家旨诀。笃信而谨守之者也。所谓真实心地。刻苦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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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是先生所自得力。而亦所以为诲人之话头矣。 奉先之礼。一遵家礼。逐日晨谒。朔望设参。忌墓殷祭等事。无不宿斋预戒。备物具器。而身亲莅之。不以老病自怠焉。先墓下。旧有祭田及器。而后来坠废。先生为之经纪。立文以识之。岁率宗人。以修一祭。远近莫不慕义而从化之。甲午夏。先生年已八十一岁矣。欲力疾行墓祀。左右请止。不听曰。吾馀年无几。未死之前。安可不省先墓。遂遍扫茔域而归。是岁始得痁患。遂为终身之疾。侍者以为冒热上墓。太劳筋力。未免为致伤之祟云矣。
待宗族。极尽敦睦。教子弟。一以礼敬。尝语家人曰。汝辈当十分恭谨警饬。庶无罪过矣。昆弟族属之庶出者。多贫寒困苦。无以自存。先生亲爱之抚恤之。勤勤惓惓。一出于至诚。常患家业寒素。不能周恤。为立门中契事。约以吉凶相赒。亲自点检。曲尽情义。一门赖之。
待人接物。一以诚意。无亲疏贤不肖。各以其礼遇之。客有至门者。无或霎时停留。年过大耋。位至崇品。而必整冠束带。跪起如礼。下堂分庭。登降揖让。虽于少者贱者。亦不以达尊自居。远近人士之过其庐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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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觌德而钦服焉。地主下车。必先就拜于官门。人或疑其过于常体。而饬礼尽恭。乃先生之素性也。亢厉矫激之态。自绝于心貌上矣。言辞简默。不喜方人。接应之际。若无圭角之可见。而至于品题淑慝。论断是非。则晢辨之权度。自不乱于泾渭之分矣。
先生之学。得之家庭。幼成习惯。自然近道。经传子书。自幼少时。已皆受读而服行之。句读注解。无不手自校录。自洒扫应对之节。至修己治人之方。讲行积累。真知实践。老先生以宿儒名世。就正者坌至于门。先生朝夕侍侧。服勤左右。执事有恪。不以人代。见之者徒信其温恭孝悌之实而已。虽至望实弥彰。士林尊师。而先生愈益谦退。不欲以师道自任。尝谓学者曰。非敢敩之。愿学焉。然其居敬之功。致礼之方。无拘无迫。不肆不怠。动静交养。表里融澈。瞻其颜色。穆然有不言之化。接其谈论。温然有不厌之教。熏德者心悦而诚服之。不觉其鄙悖暴慢之自远矣。
先生自少专意于经学念书。不屑于虫篆之枝(一作技)。虽随众出入科场。而俗儒之习则素志不存焉。故终于不成而去之矣。其在场屋波荡之中。亦必敛膝正坐。终日不惰。满庭士子。咸相指而称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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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以横渠礼教。为学者之先务。难疑答问。积成卷帙。先生悉加搜校源委。汇别门户。删繁就简。以便考阅。名之曰疑礼问解。至于细大行札之规。莫不手自写成。以与诸生。丧礼备要旧本。乃老先生未成之书。不无追改之节。亦皆检校修写。以付剞劂。凡疑文变节。聚讼而不知决者。先生实引父师之言以断之。俾学者知所据守。四方观礼者。辐辏而取则焉。盖雅言执礼。精密不差。自吾东方儒先以来。至先生两世而大备。无以加矣。至于文辞字画之妙。盖是先生之馀事。早有功程。晚不自力。而或为知旧之强求。黾勉以应。辞理出于经训。字画老而益精。得之者如宝珠拱璧然。
先生聪明。到老不减。眼力则不异于少日。至于灯下看细字。及疾笃委顿。而精神愈益清了。人有问候者。无不躬自接款。书疏往复。亦皆手自裁答。至易箦时而无变焉。其受气之厚。有非他人所及。而平日之所完养者。亦可见于此矣。
先生雅志。不在进取。初辟下邑。为便养地。及乎 徵召沓至。士林推毂。先生益自退藏。无意出膺。常谓曰。余不过一荫官而已。何敢自安于聘币之礼哉。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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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拙辞逊。为随世应迹之道耳。己丑之进。为赴 大丧。久留都下。非先生之志也。因山未毕。不可决归。 圣意缱绻。不忍终辞。上下推挽。至于峻擢。濡滞经年。实出于不得已也。一疏论列。只为大老发也。非为大老发也。为世道计。为天下计。先生安得不云尔乎。及道不可行而退。则晡决归计。晓出城门。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先生有之矣。
清阴公以天下大老。当嗣服初政。慨然以挽世道清中原为己任。士林想望。以为文治可复。国耻可雪也。善善同清。风采一变。先生既膺重寄。则斯世君民之责。盖有不可得而辞者矣。或者谓先生素履。谦以定志。未尝希当大任。而是时去就之义。未免有金注之惑云。是不知先生之道者也。诸葛武侯所谓不偏安不两立之义。超千祀亘万古。质诸鬼神。建诸天地。大老之志。亦武侯之馀意也。成败利钝。非所逆睹。而死而后已。臣子之职分也。先生安得不以大老之心为心也。癸未。牛溪先生只以栗谷之去就。为己之出处。先生之于清阴。亦犹是也。然其撝谦退让之志。则不以大行而有所变焉。此其所以难进而易退者欤。 先生尝谓学者曰。士生斯世。各有其任。才可以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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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出而行道。自度不能则守身而已。虽有外至之名匪分之荣。不过陈乞图免而已。虽未免黾勉赴命。亦当从容辞退而已。安敢僭慕古人。妄当世事。自取颠沛之祸哉。或者以为士之为道。不出则已。出则必当有为于世。不可徒烦往来云者。非吾之所敢当也。又曰。士之进退。当自量而后行。或半道辞病而归。或入京不辞而归。恐非诚实从容底气像。余之所不敢取则也。庚寅春北声之恶也。中外震骇。祸在朝夕。门生有为先生惧者。先生夷然曰。余与清阴生同事死同归。则非灾伊幸。吾何惧焉。庚寅夏 国练之赴也。或以为古人进退。不必如是。先生之意。则盖不欲以古人之道自处。亦出于谦谦之义也。入都与清阴公会。先生曰。上年之事。相公既误着。余亦误着。好笑好笑。清阴公默然不答。一握以别云。
石室之撰坡碑也。先生书辞往复。论壬辰一款曰。牛溪先生之不赴。乃其平日素定之义也。非仓卒未遑之故也。辛卯春。吾先子与牛溪有答问之辞。吾先子则以为当赴。而牛溪之意则以为古人有行之者。江万里是也。牛溪素定之义如是。而及闻 大驾将有西狩。则谓子弟曰。欲俟 驾过。哭迎路左。如蒙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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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扈 驾而去。不然则当退死沟壑云。 西幸之日。事出仓卒。故不果出拜。遂避兵于峡中。是牛溪处变之大槩也。后来伸冤之说。专主迎拜一边。而素定之义遂晦。今当一扫伸冤科臼。表出素定之义。以明牛溪出处之实。而迎拜一节。亦是牛溪所欲为者。则是亦随时之一道也。亦当略叙而不可专没也。石室遂以素定之义。著为定论。而都下诸议。乃专用形势旧说而刻之。先生深用慨叹焉。盖先生之见。则不异于老先生。而以为为牛溪记实。则当表其素定之志而已。不可以后人私意。妄有所微阐之也。及撰牛溪表阴记也。遂以不赴难三字。表章而结正之。儒先之处义以明。后生之疑惑以定。其确守所闻。而着语精当如此云。
先生行己也庄而正。待人也温而恭。处事也贞而固。接物也和而义。进德之诚也。则寿至耆耋而俛焉。无时之或怠。奉身之俭也。则位跻卿相。而泊然处约而无变。操履之笃也。则戒谨兢畏。不敢有毫发暇逸之念。涵养之熟也。则从容夷粹。不见有束迫勉强之容。若先生。可谓全有刚柔之善而不偏。夹修表里之功而直上。至于浅深高下。则有非末学所可蠡测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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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得侍丈席十有馀年。而少不知方。晚益固陋。其大者既无以察识。而一二睹记之所及。亦不足以形容盛德之万一。粗叙若干条。以俟知德者考焉。
记成大谷立后事
斯文成参奉遇。大谷先生之第三兄也。文德节行。早名于世。不幸被祸于乙巳。故先生遐遁于钟山之谷。谷是先生赘家金氏庄也。先生老而无子。不复立后。乃取参奉之女。嫁于妻侄金公可几。而付以家业焉。窃想先生心事。痛兄非命。育其女而归于金。以传其业。仁也。钟谷田民。本自金来之物也。还付诸妻侄。俾与兄女共之。义也。尝谓先生处置。非所可疑也。及乎尤斋之撰先生墓碑也。后事一款。以便宜处断为言。愚乃以右意谂之。仍取昌宁世谱中参奉女婿金可几一条以订之。则尤斋曰。养女为后。非礼之正也。且其女早亡。而金公改娶云矣。愚又应之曰。兄之子。养之犹女。诚有所不忍人者。而妻之得人。处之如斯。盖出于不得已也。至于其女早亡不育。则又是不幸之不幸。先生之不可奈何者天也。尤意初然之。既而曰。审诸金子琢。则先生立券。昭在于其处。与君所见不同云云。愚窃讶之。久而不释。顷对子琢。闻其券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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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曰余视汝犹子。汝视余犹父。祭止于汝身云云。愚始释然。心自语口曰。祭止汝身。微意可知。果为情私所牵。托奉祀于妻侄。如李泽堂之所论。则何不曰世祭而要止于一代乎。盖已非宗子。不必立后。故分付于侄女夫而已。券文之成。只循俗耳。此亦先生废中权之一事也。仍以是说。质诸市南。则市南亦印可矣。尝闻李峒隐公无嗣。人劝之立后。峒隐曰。支子立后。礼所不许。且吾求食于螟子。毋宁祔食于祖庙也。尽以家资付之宗子而班祔焉。先生之不立后。亦如峒隐之义。而家资欲付宗子。则奈彼本是金家之物何。班祔礼之当然。家资非所与论。而班祔之难祭。世俗之通患。先生之意。又安知非不出于虑患之深耶。然则先生之与峒隐。异事而同义也。当就碑文中。添却取兄女嫁妻侄。以付家事一款语。以阐先生之微意。以破世人之疑惑。不识士林诸议终以为如何也。
石室语录
先生曰。昔闻月沙撰牛溪先生行状时。累日废事。不见外客。盖沙溪先生适入京。故欲与议定状事云云。此时沙溪之言。月沙必有所闻。而何不显称于状中耶。且申广州疏中。先陈形势。后及义理。似以形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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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矣。对曰。月沙状草脱藁。在于丁卯乱后。吴相国与之议定耳。与沙溪先生议定之说。曾未及闻矣。申疏中辞说。意在伸冤。故似不敢以素定之志。显议明言之耳。仍陈吴相国与黄秋浦往见成永同问答之语。则先生曰然。
先生曰。壬辰之乱。初若赴难。则似无毕竟臲卼之端矣。第伊川世子之召。曾是料外。既赴分朝之召。乃入 大朝。盖出于不得已也。不得已之举。孔孟亦所不免矣。大槩弘老之谗。终始得行。实由于赴伊川之召。至于定州驻 驾之时。以御宝委诸海原。任其处置。 天怒之震。大可想矣。
先生曰。顾咨一款。当时不与朝议。故未详首尾。今考诸书。始悉之矣。盖当初 天朝之议。半以为当守鸭绿。半以为当出兵救东。石尚书诸人。实主救东之论。 皇上许之。经年用兵。中国疲劳。群议归咎石等。故将相乃欲以受降之计。弥缝之耳。平秀吉则倔强依旧。而玄苏等将有纳款之意。只为对马岛地耳。故玄苏等则必欲与朝鲜共和。我国之道义。不与贼和。而既不能战。又不能守。只仰中朝将相。延一缕之命。将相之意。不敢不从。故顾咨之来。大少莫不以为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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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独 上意难之。三司攻和之论。不过依 上旨激发之耳。至于渡辽为第一义则不然。渡辽之后。 天朝待以寄公之礼。君臣则得免矣。若或以他人命主东国。 宗社之亡一也。渡辽之论。似非著实矣。丙申两天使向倭营之时。我国则无通信之举。黄秋浦以的当陪臣随从。盖天使令我国择明练者一人。号以的当陪臣。俾随已往焉而已。秋浦偕天使到倭营。抗礼言曰。我国受封于 天朝。内服也。尔国未受封于 天朝。化外也。我当为上。玄苏等曰。吾辈则以实事为贵。似此礼貌间事实不关。乃上秋浦而降坐云矣。○昔闻柳相约先生同入对。陈顾咨当从之意。先生先发。而柳相噤嘿。致先生独被疑谤云矣。今考诸书。则柳相之劄陈当从之意。已在登对之前。昔闻似错矣。救李廷馣一款。亦实不干于顾咨是非耳。
先生曰。金坡州公辉。己丑。以禁府刑房都事。终始参鞫。备悉曲折。尝言崔永庆再系之后。转相告引。穷诘言根。连及多人。晋州判官洪廷瑞言汝立奴子往来永庆之说。晋州官厅监官言于渠云。官厅监官拿来入京之日。永庆即殒。人疑其恐惧而死云云。金坡州之言。少时惯闻之。己丑时事。历历详知之矣。○崔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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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则以缮工监役在京。目不知文。以谚简录朝著间事。送于永庆。永庆文书之搜。 上览馀庆书。恶其谚论朝政之状。杖讯一次而毙。
先生曰。己丑狱事之初。李山海欲自结款于松江。致书曰。昏夜除驱枉临。切仰切仰。松江鄙其人不应。其书泄于外。群议嘲骂。山海大惭愤云。○弘老之谗。初以郑赐湖證之。后以李海寿激之。盖郑赐湖为持平。以风闻欲囚金公谅。谗口藉以为实。李海寿在平壤为大谏。请罪金公谅。以谢人言。 上答曰。国可亡。无罪之人。不可杀云云。
先生曰。鳌城相公在忘忧里时。往见言及己丑狱事。鳌城曰。按狱时观诸人对理之状。莫不惶遽失措。而唯崔永庆。则处桁杨考掠之间。若在自家房室中。神色自若。言语不紊。有似平居待宾客者然。气魄有大过人者云。○听诸老成之言。崔永庆虽非醇正之士。若其辞连逆狱则不近耳。崔与郑寒冈不相悦。寒冈好种梅。尝植梅百株于轩前。号之曰百梅轩。一日崔到轩下。寒冈适不在。崔呼奴觅斧。尽斫百梅而返。其为人盖如此云。
先生言己丑狱。申湜辞连被递。 上问曾与逆贼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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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乎。湜对曰。前后一不通书。 上下汝立文书中简札名湜者问曰。此谁之为也。湜对曰。南中有郑湜者矣。 上又下湜在丧中。具姓名问礼于汝立者问曰。此谁之为也。湜辞屈。 上怒讯一次。事迹如此。而在沈阳时。与申得渊同处。得渊力言松江欲与之相好。而厥爷不答。故松江搆诬云。大可笑也。
先生曰。黄秋浦言尝与汉阴从容话及牛溪先生被诬之状。为言方今公论。在于相公。伸冤之举。不可不议。汉阴曰。君言极是。若得机会。吾当力陈。及废朝初。汉阴献议曰。请李泼,白惟让,成某一体伸冤云云。轻重高下。若是错愕。秉心公平之人。实难得也云。
先生曰。尝闻柳西厓在岭南。为亲设寿席。宴具甚设。邀致远近亲戚。男女多集。西厓忽不乐罢宴。请宾客各还其居。招子弟收藏宴需。举家莫测其故。西厓亦不自言。盖其夕新闻栗谷先生之讣也。心不忍设酌。而怕时人之讶。不敢显言云。○西厓之子柳袗。与五峰李公连家情厚。柳尝诣五峰。五峰曰。先相公于栗谷先生末年。推仰大异于初年之见。君亦知之乎。袗曰。素所习知之。第勿宣泄于他耳。五峰曰。何必讳也。袗曰。此言若出。吾亦不得接迹于岭南云。父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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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相似矣。
先生曰。裴三益。是柳西厓之同接友也。裴之葬也。西厓为铭其墓。裴之子龙吉。不用柳文。更请于李山海。人皆笑之。
先生曰。己丑。又有 宗庙仪物盗窃狱。 宗庙前后官员俱下狱。先君亦在其中。故逐日留待于禁府门外。辞连逆狱者。骈首就狱。若崩厥角。松江出仕分发。传于狱中。郑彦智于座中祝手曰。左相既出。吾辈皆生矣。郑彦信加刑命下之日。松江将启请伸解。领相不答。右相亦推于松江。松江具启草未成。领相起入歇所。问事郎以启草入禀领相。领相看过而无黑白。入启之际。传语请承传色。色之下来时。大臣以下例起立席前。首相读启草后。传诸承传。承传已到。而领相尚在歇所。最后出来。问事郎以启草进于领相。领相惊曰。此启何事也。左右视而后传启鞫厅。大小诸人。莫不怪愕云。○韩百谦与仙源有分。尝与之同会。韩曰。我国本无逆狱。所谓逆贼。无非诬也。盖为己丑事而发也。
先生曰。碑文新丰所制。何必改为。对曰。伏蒙下询。不敢不直陈。盖人有托文而垂其名者。亦有倚人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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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文者。故士林之论以为不可不改也。先生之在沈时。势有所不能焉者。及先生东还之后。乃始敢请焉。实是归重于先生之意也。
封事序文制示之曰。余于此等体。盖尤短焉。以为何如。对曰。后生何敢议到于文字。第有下悃不容不露。盖先人于丁卯斥和事。最著于世。先生前后志铭序文。俱拈丙子秋谏院封事为言。抑有轻重之义耶。先生曰否。余于丙寅朝天。丁卯复命。则时事已定矣。斥和论议。只观其章劄而已。若丙子则遑遑汲汲。至诚吁呼。有如救焚拯溺之为。余实目见而心服者。故遂举此为言。初非有轻重之别也。且丁卯时事。只以义理争之也。不若丙子之为悯迫耳。
先生曰。辛卯玄苏等来。当奏不当奏。朝议各立。盖海原主当奏之论。西厓主不当奏之论。其时于朝讲。海原一队。西厓一队。争辨不决。日中乃罢云。对曰。西厓惩毖录。记壬辰事。奏闻倭情事。朝议以为不当奏。而自家独启以奏。卒得 天朝之力云矣。先生曰。海平尝言西厓记壬辰事不平。凡诸善画。悉归之已。以自掠美。甚不是云矣。
辛卯二月初五日夕。进拜床下曰。听松先生碣石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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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必得先生文字然后。方欲入刊。士林须之久矣。先生曰。余已病矣。为朝夕人。安能办此。对曰。宋时烈之禀也。先生曰。谓退文有欠而别具。则所不敢为也。谓退文虽备而叠成。则亦不必为也。对曰。宋意则无他端。只谓前面退笔之刻。画细易磨。殊非传久之图也。若得先生若干文字。大书阴面而深刻之。则为善而已。赵涑之意。亦谓不必在多。虽得先生数行语亦可。子孙录亦不必详载云。士林之望。不但已也。先生曰。余之精思。万不及此。奈何。
先生曰。牛溪先生碑文。壬辰一款改定事。已往矣。论议何其多也。一家子弟实有所闻知者云。信否。对曰。此非成兄之意也。乃申湸之论也。吴相国之见。尝以壬辰不赴难之义为疑。故乙亥之劄。只论形势边而不及义理上。申湸之言。盖主此说耳。所谓一家闻知者。不过义州待罪启辞中事出仓卒。未及闻知等语而已。先生曰。再三思之。义理之论。可示后人无疑矣。对曰。王江之喻。为仁弘所攻。人不敢矫其是非。牛溪引王江自拟。已在己丑以前矣。己丑之变。人或谓当赴国变。而牛溪以王江事喻之。及承吏参之 召然后乃入。素定之义如是矣。先生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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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出示慎斋及两宋联名书曰。栗谷先生志铭及文集序文。士林欲使余当之。而余病至此。无以应之。将为斯文之憾。前辈之手屡经。而阙此不为。未可知也。对曰。此事士林望于先生久矣。若不得成。则岂不缺然乎。先生曰。余之精思。已不及此。不可为也。且余有所不敢为者。昔年栗谷先生碑文请撰时。玄轩有所引嫌。辞不欲当。而谩举某名有些云云。当时诸老先生皆以玄轩为失言。诸老言论。余未及参闻。虽未知主意如何。而到今遽当此事。实有不敢之义也。对曰。碑文之不出于先生之手。至今为士林之恨。今此幽铭之属。岂复有引嫌之端乎。先生曰。余怀则如是矣。
问。古人志铭及碑铭文体有不同云。未知如何。先生曰。不必然也。虽如昌黎之文。不能按文。即辨碑志矣。问曰。以一文而两用于幽铭显刻者有之乎。先生曰。地下地上。一文两用。似无不可矣。余外祖林塘公志文。内兄弟使余为之。而显刻亦欲用此文。余不能辞矣。对曰。先人志文。先生曾有所惠。他日显刻。亦将用此。诸兄之意已定。使宣举仰申于先生前矣。先生曰。余于当时。悉录平日所尝知许之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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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日朝。更辞床下告归。先生曰。昨日问答之事。有似梦中言语。不知所言如何。对曰。碣石阴记。敢请终惠。先生曰。余病如此。手不能把笔。耳不能辨声。虽欲为之。末由也已。对曰。神明所扶。不日有喜。春气向暖。体履苏健。则岂不副士林之所望乎。舍兄承旨近必继来以请矣。先生曰。倘得见之可慰。而此事不可必也。拜辞请退。先生举手使前握别曰。悲楚之中。不忘远访。良慰良慰。此后安得更逢。对曰。来秋更来见矣。先生曰。何可远期来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