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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谷先生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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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谷先生集卷之十一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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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尹拯]
 本贯杨州丰壤县。
  曾祖侃。仪宾府都事 赠左赞成。
   妣 赠贞敬夫人南氏,金氏。
  祖莹中。佥知中枢府事 赠领议政。
   妣 赠贞敬夫人尹氏。
  考翼。议政府左议政。谥文孝公。
   妣 赠贞敬夫人玄氏。
公讳复阳。字仲初。号松谷。文孝公之第三子也。赵氏籍丰壤者。自高丽太师孟始。太师实佐丽祖。世袭圭组。有讳季砰。入我 朝。事 世宗。文科南原府使。又三世至讳安国。累持戎节。历官银台。终咸镜南道兵使。以季子儆策宣武勋。 赠左赞成,汉丰君。于公为高祖也。尝讨倭寇。在军不妄杀一人。人以此卜其有后。及文孝公。果大显。文孝公好学笃行。为世大儒。学者称浦渚先生。相我 孝宗朝。吾先子志其墓。玄夫人。永川郡守德良之女也。公以万历己酉十一月壬辰生。幼而明悟。见物。必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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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其所以生之原。文孝公异之。自知受书。一授即传。一见辄诵。才舞象。已务记览。治文词。出游庠序。名声蔼蔚。甲子之难。文孝公从 驾南下。取公所读册。题其面而与之曰。国家不幸。吾必死之。人生莫贵于学问。虽颠沛流离。不可废也。公自是。益自励。手中未尝去书。既长。博通群书。究极古今治乱之故。慨然有措诸事业之志。所与交。皆一时胜流。丙子变作。文孝公纠义旅于南阳。时勤王兵无至者。独忠清监司郑世规领兵径进。闻者皆喜。公曰。南汉绝险。虏未易猝犯。今诸道兵。俟其俱会。首尾相连。一时齐进可也。若各以孤军进战。一军败而一军进。是以肉投虎。何功之有。卒如公所料。南阳败。文孝公入江都。贼渡甲津。公急往见检察使金庆徵,留守张绅而说之曰。贼以小舠渡军。其数不多。今公等急棹舡横截。使贼不得更渡。纵愤激之士。乘其乱而击之。转败为胜。在此一时。少迟则城已陷无及矣。时忠清水使姜晋昕。在检察所。公又谓晋昕曰。他日朝廷论败军之罪。皆归君矣。晋昕叹曰。检察辈婴儿耳。持我惟恐暂离。无可为者。二人则惟涕泣而已。明年戊寅春。擢第。隶承文院。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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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由注书。移检阅。时 朝廷被虏胁调兵。赴锦州卫。公上疏。极言不可助仇雠以攻父母。不报。明年。序迁待教,奉教。升典籍。改兵曹佐郎。又明年。拜持平。是岁饥。疏陈荒政。下所司行之。夏。求出补结城。为便养也。未几。以事忤兵营。为其所搆罢。癸未。叙复兵郎。甲申。拜正言。 上命将作就贵介弟益宅。费役甚钜。公累启请停。既而。自内司鞫人。下其案于鞫厅。公又言内狱治囚。启无穷之弊。鞫厅承奉。失按狱之体。大触委官金瑬。递职。在散岁馀。乙酉夏。复由正言。迁献纳。是岁。又大饥。公上疏。请讲究救民之策。 命特减方物。有戚里人贰铨曹。以私请除人邑宰。公劾之。 上命政院。招问公。公对曰。政官对人言两大君皆有请。两大君。即 仁祖弟绫原,子麟坪也。 上命招政官诘之。其人抵言无之。 上令政院更问。公安受。时 天威大震。省署诸官。无不惴慄失措。公即草启引避曰。近来宫家请托。行于两铨之说。喧腾闾阎。官爵。乃国家公器。政官以宫家私请。至于除吏。岂不损伤国体。人主寄耳目于台阁。许以风闻。以开不讳之门。不闻其临之以严威也。臣虽无状。职是谏官。何忍举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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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以辱朝廷乎。及退。夜已二鼓矣。竟递职。丙戌。丁内艰。服阕。拜弘文馆校理。己丑。 孝宗即位。先是。朝绅有原,洛党之目。洛即贼臣自点。原即元相斗杓也。二人各立党相倾。士或有不濡迹。而混被标榜者。公与僚友议。欲请对陈之。会 仁祖不豫。未果。至是。都宪赵絅。与沈大孚,张应一等。欲假以网打异己。计将成矣。公以持平。片言折其心。使不得售。已还玉堂。当新政激扬之际。论议臧否。无所回避。清阴金文正公,慎独斋金先生。与宋尤庵,同春诸公。皆徵诣京。未几。皆有归志。公与同僚。上劄言之。馆学儒生。疏请栗谷,牛溪两先生从祀文庙。公入侍极陈两臣道德。丑正者诋公为欺掩。公又上疏痛卞。庚寅春。兼史职。与修 仁祖实录。夏。 上以旱下教求言。公上封事数千言。多人所不敢言者。时政化更始。而躗说纷纭。公为之卞析源委而极论之。其归则未尝不本于人主之一身。以为人君为治。以志为先。以 殿下仁孝恭俭之德。聪明英睿之资。奋发大志。痛自刻厉。讲学明理。纳忠亲善。期止于至善之地。则徯志之应。正如时雨之沛然矣。 圣批优容。而士类倚以为重。市南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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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议 大行谥。远窜。赖诸臣论救。才宥还。而 上意犹未释。一日。夜对讲讫。 上从容问以得失。公进曰。近日朝臣。以言为讳矣。 上问何故。公对曰。盖自俞棨事以来。群臣惴恐。缄口结舌。甚非社稷之福。又言自 上谕宪长朴遾以合启可停。明日。启停而遾擢。以是朝臣疑 殿下之好承奉。亦恐靡然而成风也。 上酬酢温然曰。此所以贵通上下之情也。明日。遾上疏自愬。 上遽疑公。下特教。罢公职。后数日。 命复窜俞公于北边。乐静赵公锡胤。上疏论救公。并及俞公。不能得。辛卯春。坐微事。与诸僚同被逮。及奏当独公。 命杖配。乐静又争不得。已而赦归。时文孝公已罢相。退居广州之鸥浦。公不以挫揠经心。唯晨昏奉侍。讲服经义。怡怡如也。壬辰冬。叙复兵郎。癸巳正月。拜献纳。公去侍从班四年。始有是除。累疏乞归养。不许。寻移修撰。迁副校理。一日讲退。 上特召公至前。问文孝公起居曰。大臣处乡曲。予甚缺然。尔以此意往谕奉来。尔则勿为解官之计。盖 上意蔼然。或谓公制元日延祥诗。其忧爱之诚。有感于 天心者云。三月。拜吏曹佐郎兼知制 教,侍讲院文学。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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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正郎。七月。荐入政府。为检详舍人兼弼善。移执义。以事忤 旨。递授司成。公之在讲院也。徐元履充进善。元履素蔑学识。进讲多错。公屡摘其谬。已而为台官。言事多迎合。公又言其不正。元履大恨。会艺文馆以闵点荐翰林。公以点曾为丑正之疏遏之。元履揣 上素恶朝臣以同异为进退。遂乘时讦于 上。上震怒曰。赵某敢以私愤。阻塞无咎之人。特命罢公。乐静为都宪。上疏曰。点傅会邪论。诋辱先贤。是何等邪诐。而置之于万世公论之地乎。赵某只欲明是非定士论。岂俯仰含糊。善为身谋者比哉。又争元履特升执义之不可。遂黜为钟城府使。十月。公加罪削爵。盖公与乐静,市南二公。交契最深。清裁盛名。为一时领袖。人必并称之。以其进退。为世亨否。其被谴也。极力相伸救。批逆鳞。蹈危机。不少顾。卒至俱得罪而后已。人益叹之。甲午冬。叙还司成兼弼善。移舍人。乙未春。迁执义兼辅德。三月。丁文孝公忧。丁酉。外除。历拜执义,舍人,司谏。疏辞不许。七月。还朝。兼弼善。寻移应教。尝于昼讲。赞善宋公浚吉。陈营将之弊。公曰。吴越接界之国。若使吴知其生聚教训。岂不见伐。今计莫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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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营将。而修明镇管之制。严立法令。以专操鍊。则无营将之名。而其实胜于营将矣。又曰。营将巡历及官门试射。军士赢粮待候。其弊难堪。臣愚有一计焉。各邑军兵。皆以邻近作队。以一旗。为一契。择定旗总。使之习技于其村。无点集劳费之弊。而技艺自精矣。且自古名将。皆有别抄之兵。临战取胜。率以此。岳飞背嵬之类是也。 上称善。后日讲诗之青蝇章。公极言谗谄之可畏。反复陈戒。 上为之改容曰。所言甚切。予心良用感动。可不体念哉。讲罢。公进曰。我国贡物。既为痼弊。京外赋役。都无定制。救此之道。莫如大同。行之湖西。民役顿轻。而国家亦有馀储。实上下俱足之道也。王政贵于平均。可行之八道也。 上深然之。申令备局。使之速议。先自湖南行之。公又言经筵方讲诗经。向里工夫。尚似不甚切要。近日林下读书之士。出入经席。若以心经,近思录等书进讲。必有启沃之益矣。 上欣然从之。宋公曰。赵某家学甚优。宜久置经幄。以备顾问。 上允之。公在讲筵。凡所论说。每引古义。参以时事。务开人主之意。至于理欲之分。善恶之几。尤惓惓焉。尝进言曰。凡人欲仁。则必先去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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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又曰。理欲之间。克念则为圣。罔念则为狂。圣狂之分。只在毫忽之间。又曰。善之当为。恶之当去。非特匹夫之所当勉。帝王尤当惕念。又曰。在天为元。在人为仁。先儒以敬直义方。为为仁之方也。愿上深体行之。 上皆虚襟嘉纳。有疑义。必顾问玉堂之意如何也。有冬雷之异。与同僚上劄。陈开言路。任士类。禁侈俗。询民瘼四事。移执义。论卿宰率畜官妓者。并请刷还。怨谤猬集。 上亦以捃摭攻伐。下严旨。公辞递还乡里。已而。特拜副应教。召之。戊戌二月。还朝。复历舍人,执义。还玉堂。 上御春塘台。试文臣。公居第三。是日。 上命大将李浣等射。命锡上驷。赏之。以马不肥。厩官重获谴。后日召对。公引宋王德用辞射事以为言。且曰。厩官有罪。则罪之而已。声色太露。是岂所望于 圣明者哉。上色甚温曰。不觉至此。此实工夫不笃之致。敢不虚受。其明日。又召对。才罢退。升拜同副承旨。五月二日也。公入榻前。恳辞。 上曰。出入经幄已久。故予特除之。勿辞。 上尝论宋事曰。高宗有宗泽,岳飞。而不能用。若使孝宗。当此时。用此人。复河北不难矣。最是韩世忠西湖骑驴。岳飞莫须有之语。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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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宋高一嘅。公仍请以张九成所谓刚大者为心焉。刑曹杖毙击铮人。公启曰。我国击铮。即古登闻鼓之意。囚禁刑讯。本非古制。子弟遭父兄之患。小民被豪势之侵。不有此路。何所控告。过用严刑。先毙杖下。遐远残氓。抱冤径死。诚可矜恻。请推覈官吏。又以冬雷。草启陈戒。请申饬中外。疏决滞狱。慎省刑杖。十一月。拜大司成。时大臣陈劄请以所徵儒臣兼带师儒。前任者以是辞递。公亦疏辞。章下大臣。大臣言公文学实合此任。请别设祭酒。以处儒臣。己亥正月。移拜吏曹参议。时尤庵宋公长铨。自以新从草野。用人之际。所以秤轻重而剂酸咸者。多归之公。五月。 孝宗升遐。拜撰集厅堂上。兼承文院副提调。山陵毕。公三上疏。请 上立志务学。且请讲究赈救之政。其第二疏。略曰。 先王励精图治。亲贤讲道。慨然奋发。志回三代。天崩地拆。奄弃万姓。斯乃东方万代之至痛也。惟我 殿下明睿首出。即阼以来。政令举措。无不当于事理。合于人心。举国臣民。想望至治。臣父一生沈潜于圣贤之书。每以圣人之学。先王之政。反复陈达于 两朝。前后论说。发于血诚。臣诚愚蒙。请以所闻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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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者。为 殿下诵之。古之圣人。履至尊之位。以至德行至治者。二帝三王是也。孔孟之学。祖述宪章。远绍其统。欲学二帝三王之道。惟当先求于四书而已。 殿下自在春宫。论,孟,大学。皆已进讲。而今于经筵。方讲中庸。诚愿 殿下建立大志。专意学问。断然以圣贤自期。不徒读其书。必究其理。不徒究其理。必践其实。隐显表里。明白纯粹。如是而后措诸政令。发为事业。所以致唐虞三代之盛。以成先王之治。其在斯矣。庚子四月。递吏曹。五月。由礼曹参议。移大司成。七月。复拜吏曹。 上以岁凶荒。求言公上疏言 殿下践阼之初。臣语诸儒臣。三年之内。宜务安静。惟以保 圣躬讲圣学为主。今者圣候违豫。经筵停废。日月易得。机会渐失。天下不如意事。真可谓十八九也。调摄之中。固难开筵。而只于卧内。召对儒臣。使之讲论义理。而 殿下便坐而听之。即何待于温绎文字。诵习章句。而后乃为讲学乎。因极论荒政。请择朝臣之有心计诚实者。别立称号。专属以裁省赈救之责。 上下备局议。遂设裁省赈恤厅。以公及吏判洪公命夏,副学俞公。为句管堂上。公屡疏辞。 答曰。尔之才局。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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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此任。庙堂之荐。实出公议。且凡设施之事。必有主议者而后可成。从速察职。俾无迟滞之患。公乃谓同列曰。吾辈有一毫私意。兹事不谐矣。先请诸道被灾之处。田税身役。一并蠲免。而取各司各营所储米布,银货及江都,南汉之米。以充之。又请募粟诸帖。并差减常式。以广应募。 上皆从之。又请留两湖大同米一万二千馀石。并赈本道。如骑,步,炮保收布之属。或全免。或减半。又转漕两西米五万石。以补国用。御供物种馔膳纸品炭木等物。亦多禀旨裁损。践更卒。皆不番上。而自京募立。如操鍊岁抄徵逋等事。皆停之。公猝当重任。其所措置赈需。若取诸怀中而用之。运移蠲贷。远近缓急。详量熟度。靡不合宜。又为赈恤事目二十馀条。颁行之。委曲纤悉。次第备具。见者莫不叹服。辛丑二月。移礼曹。四月。拜大司谏。时旱灾尤惨。上疏请行审理。又与同僚上劄言。今日之上答天谴。下慰人心。其可不反之身而求之心乎。古之帝王。以天地之心为心。故其行事无非天理之正也。后世人主。专以一己之私为主。虽或勉强为善。特假借之而已。故终不能胜其私。而乱亡随之。以 上聪明。诚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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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胜一己之私。反天理之公。则即此一念。可以上格天心。下副人望。孔子所谓一日克己而天下归仁者此也。又言近年以来。奢侈成俗。禁令不行。财耗民穷。职此之由。谓宜申明法令。严立科条。久任执宪之官。专责禁制之事。公主嘉礼。当在秋间。亦愿省减浮费。一以导率民俗。一以警畏天灾。 上答曰。戒诲恳恳。可不服膺。尔等益殚其诚。以补不逮。递还吏曹。是夏。旱势益酷。畿甸及三南。失稔尤甚。在前旱田。以一年再食。不给灾。公请给之。田赋身役蠲免等事。一如庚子。壬寅二月。移礼曹。承 命与二品以上会议贡物之当减者。所减米一万二千馀石。又请减湖南大同。又与俞公上疏。请留湖南田税。以赈本道。堤堰司久废。所在堤堰。破缺填塞。或为宫家折受。或为土豪冒耕。公请复修筑旧堤之外。凡有水源可以灌溉者。皆令筑洑开渠。处处储水。以备旱灾。又与俞公联疏。陈修省之道。且请流亡逋欠并行荡涤。又奏遣御史。以救活之策。别为条目以授之。流民散入岭东北者。令所在赈济。道路弃儿收养者。皆令子之。由是多得全活。京中于宣惠厅,训鍊院两所设粥。公主管训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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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莅视亲馈之。如士族孤寡及老病无力。不能就食者。则令汉城府。抄出计口给粮。活人署病疠者。日给其粮。又为药物以救之。遇雨则令郎属。载米与苫。周视分给。及停赈。公以为仰哺之类。遽失赈粥。必致饿死。各给粮资而遣之。无不攒祝感涕而去者。盖自庚子岁。至于壬寅。八路大无。两南最甚。畿湖次之。饥民至数十万人。重以疠疫大炽。死者相属。公受任以来。夙宵忧瘁。忘其寝食。惟恐一民之未活。移东补西。损上益下。饥者哺。病者药。死者得以敛埋。民虽饥困。未尝嗟怨。每当蠲免节损之议。大臣与度支之官。动以经费难之。公于 上前。竭诚争论。有若私事。同列颇不悦。而 上常多从公言。所施设。后皆著为令式。议者以为使饥民。皆知 朝廷哀恤之德意。宁填沟壑。而终无啸聚之患者。实公与俞公之力也。五月。拜副提学。又请审理冤狱。八月。特升礼曹参判兼备局有司堂上承文院提调,同知义禁。十二月。拜大司宪。先是。上命宫家免税。以田五百结为限。台论以为过多。上遂反汗限田之命。又以宫庄事。平山之人有拿致京狱者。公论之不已。又有一谏官外补。谏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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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还收。而遽 命发送。公又引避。而仍及其事。忤旨而递。台谏有不悦者。因中以事。罢归鸥浦。癸卯三月。拜汉城右尹。四月。移兵曹参判。出为开城留守。既赴任。首访境内孝子,贞妇,悌弟。嘉赏存恤之。百姓风动。雅爱故都山水。公馀。辄屏导从。命蓝舆。逍遥吟啸。竟夕而还。八月。议复赈恤。 上思公。特召为备局堂上。复主赈事。寻拜吏曹参判。递移右尹。公决意退休。再疏乞罢归。不许。遂出江外上章。 上答曰。以予思之。卿无可去之义。十二月。拜江都留守。甲辰正月。遇丁丑城陷日。自为文。祭当时死难诸人。首修戎政。阅军案。整队伍。鍊士习艺。悬赏劝能。缮修器械。增造舟舰。五月。还拜亚铨。大臣有言。江都重地。当久任责成。 命仍前任。府有大青,升天,镇江三大浦。可作陂堤。而自古称难筑。公皆筑为长堤。凿石为碶。时其蓄泄。合二十馀里。得水陆田沃壤数千顷。再以军事入奏。所陈无不赐可。公以江都形势广阔。防守甚难。井浦为天设之险。请筑一城。以备缓急。 上欲从之。为任事者所沮。又上丁丑死事人黄善身,具远一等。并请褒赠。选诸生之秀者。聚而教之。又取乡约。增损其节目。以谕民。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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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事至庭者。亲自告语。以惇孝悌。力耕稼。谆谆不倦。又召境中耆老。设宴以饮之。自奉甚俭。府属诸岛鱼蛤之属。率多减除。案上罕有兼味。人或为言则曰。此岂不足吾所耶。自廪庾之储。以至鱼盐薪刍之微。皆倍蓰于旧案。乙巳四月。 上始幸温阳之温泉。公露章请停。不从。时议惜公久于外。同春宋公言公经术。不可不召置帷幄。六月。还拜副提学。九月。宋公建言。 元子幼冲。请加置辅养之官。上可之曰。 中庙朝命以老成。差是任。意实有在。后世当遵之。使铨长询于庙堂。皆以公应 命。辞不许。公以为国家大本。唯在于正养 储嗣。每进讲。手指口喻。解释详尽。又以古人格言善行易以解听者。缕缕陈说。以至动作周旋之节。必以礼义引导。少有惰色。规谏切至。 元子虽在冲年。亦知公之至诚。每事循蹈箴戒。宋公又言师儒之臣数递。请择人兼任。以专训迪。遂以公兼大司成。复兼备局堂上。时公入则陈谟 前席。侍读 胄筵。出则讲说泮宫。谋议筹司。望实俱优。舆论称焉。十月。有雷电之变。公与同僚。启请日 御经筵。谕留儒臣。又上劄请于卧内。引接臣僚。频赐讲论。又言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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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直谅之臣。勿奖谗佞之人。私径之害政者。裁之以法。宦寺之假宠者。示之以威。又言王者之政。莫先于理安生民。请给灾旱田。半减军布。均节贡案。明慎刑狱。勿谓天道高远而弛敬畏之心。民事可缓而忽保恤之念。儒臣已去而怠懋学之诚。国势难回而辍有为之志。仍再疏乞免。不许十二月。又上劄以为当今所大忧。在于 圣志之不立。圣学之不讲。上下情意之不通。言路献替之不广。弊政害法之不祛。丙午正月日食。与同僚又上劄。申前疏之意。未几。 开讲筵。公言开讲之 命。出于累年停废之后。请召在野儒臣。以侍讲席。从之。又请早举 春宫册礼。时 元子甫六岁。 上以幼难行礼。持之。再请乃许。二月。移大司宪。有黄赤雪之灾。上疏请专精心学。奖进忠谏。严宫闱之禁。崇俭约之节。先是。以温泉从行功。 命加诸臣资。而戚里数人。预其中。台谏言微劳不足赏。久而不 允。公于疏末。言诸臣赏加之论。今已经年。是何大事而坚拒至此。 殿下曾有停论后拔去数臣之教。若使数臣。诚有可赏之功。则不应独为拔去。终若拔去。则曷若亟从台论之为快乎。此未免私意之发好胜之归。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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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于大公恢弘之量也。四月。扈 驾温泉。请褒道内孝悌节义之人。耸动风俗。五月。因微事递职。即归乡舍。六月。复拜吏曹参判。累疏辞。时虏使以有查事来。公以 君父忧辱。不暇顾嫌。遂入朝。事已。即复还乡。八月。移都宪。又移玉堂。大臣言 元子辅养官未备。久未开讲。请速召还。 上特下谕。公不得已乃还朝。至日。以复卦反善君子道长之义。搆疏。请 上顺时反己。纳忠亲仁。十二月。又上疏。略曰。人主之学与不学。系天下国家之治乱。顷者法筵重开。旋复停废。明道进德。何等大业。或作或辍。固患灭裂。况乎作之至罕。辍之常多乎。不敢知燕闲之际。所留意者何事。闾巷传言。宗室驸马。出入禁中。常以射的等事。昵侍左右。斯言不胜藉藉。不但害于 圣躬。妨于政事而已。为累大德。何可胜言。人心不可二用。苟有系着于彼。必将放失于此。玩物丧志。未足喻此。无则加勉。有则痛断。窃有望于 圣明也。且念 元子辅养之责。不但在讲学而已。凡起居动静。皆宜预闻。而今则至于疾患。亦漠然不知。其视古者朝夕与处之制。不亦远乎。臣意宜令辅养之臣。虽非开讲之时。常出入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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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讲论文字。或陈说箴戒。若或有疾恙。许同医官入参诊视。实合事宜。洪相命夏读之曰。真是儒臣之言也。丁未正月。移吏曹参判。以疾请告。 上对群臣念之。洪相白公家贫冷落致伤。 命遣医看病。赐以药物。再疏许递。未几。复拜焉。 春宫行册礼。置官属公。改辅养官为右副宾客。先是。虏使之有啧言也。大臣郑太和等。遽以归之于 上。虏人至论 上以罚金。两司奏劾大臣及奉使臣许积。 上命窜两司。公上疏极言此是祸故以来。所未曾有。非臣子之所忍闻。 殿下虽以大臣为重。抑不念士气斲尽。义理晦塞之为大可忧乎。国家命脉。只在于一线士气。又从而摧折无馀。则主势孤而国无类矣。 上意颇悟。继有投疏诋公及诸名流者。公连疏求退。时以岁饥。复设赈厅。大臣请又以赈事委公。戊申二月。公乞解于筵中曰。若蒙 恩递。庶可专力于赈事矣。始许递。旋拜副提学。三月。特升礼曹判书。已而。兼弘艺两馆大提学。公上疏固辞。不许。一日。户判金佐明于 榻前。进言论朋党之弊。而反有所蔽。公与之争卞。 上不以佐明为是。而且温谕两解之。公出而辞职。 上答曰。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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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予已知之。今乃引嫌。都俞一堂之意安在。更勿为辞。既已相臣许积。因此搆诬公。请置于罪。 上悉记公所奏。斥积以误闻。积惭沮而退。公又疏辞。优批不许。而积又摭公疏中遘闷之语以自诉。必欲罪公。前却数四。 上终不答。后积因事累撼公。 上雅知公忠诚。得无害。七月。拜大司宪。俄还礼判。十二月。为廷试考官。坐事罢职。归省先茔。尤庵宋公言于筵中曰。朱子有言。人之血气俱病。针药难施者。但灸丹田一穴。即回真一元。国家之收拾众君子。聚精会神。亦犹是也。近来赵某事。只坐无情。而其为国之诚至矣。不可久废。 上亦然之。寻拜判尹。且以宾客下旨召。己酉二月。拜大司宪。还朝。时神德王后事复起。公以同知春秋。将往考实录于江都。 上曰。宾客只有赵某。可送他员。三月。移刑曹判书。同春宋公言曾闻古规。副提学不兼禁府。以经筵之官。不可摄刑狱剧任故也。今日宾客之任。不啻玉堂。而秋部烦剧。又非金吾之比。 上遽命改之。移右参赞。已而。宋公乞归。公于书筵。陈宜留之意。又上疏言宿儒在朝。前席日开。中外欢忻。伫见 圣德之日新。而心经一书。才讲半部。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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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臣之去。将为废阁之归。况 王世子异质首出。尤宜及此冲龄。早加谕教。愿深留 睿念。毋使耆硕忠恳之臣。遂其遐心。六月。拜大司宪。已还右参赞。始安民仓之设也。条例有曰。不及逢点于元山者死。既而有犯者。主吏篙卒。已断以死律。庙堂建议。令海西京畿舟师。合操于洋中。京畿水使驰启。请分长山串东西行之。盖以长山以西。海路至险。风高则舟楫多败也。备局不许。使之刻日合操。二事皆重臣有力主者。公劄论其不可。又登对言之。舡人得减死论。而舟师亦免合操。八月。 世子将行入学之礼。当出大提学。拟古博士之任。大臣启文衡重任。非人人所可堪当。而窠阙未差。复以其人拟望。亦是政曹体例。赵某曾经主文。自嫌不拟。臣等添书其名。并为圈点以入。公遂复拜。公固辞。 答曰。春宫入学在近。宜勿辞仍进拜吏曹判书。时相臣嗛公未已。累阻铨长。公议日激。竟不能阏。公不欲出。而以习仪。承牌进参。又承牌入宾厅。议定神德王后徽号。退辄控辞。不行本曹事。及期。公斋沐赴召。入宿泮村。干支 世子谒先圣。入明伦堂。公升讲座 世子执册北面。公为讲小学首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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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奉奠币归。荐于家庙。 上赐熟马以嘉之。既又陈疏辞职。 答曰。卿辞虽至。此予无允许之理。以考史往江都。 世子赐以珍剂。归又疏辞。不许。十一月。请对言北道全家定配之人其数甚多。其中岂无冤枉乎。且北土大饥。而流配遍满。主客俱竭。宜有疏决。 上即命设厅疏决。蒙释者万数。庚戌二月。 世子冠礼筮日。公上劄言冠者。礼之始也。今士夫之冠其子。亦必广延亲友。乃所以敬其事也。山野硕学之臣。皆合招延。咸造在列。以成嘉事。上允之。与大臣议。定 世子尊名。制进冠礼教命文。四月。兼同知经筵。时同春宋公承召造朝。论湖南伯金澄为母设宴。不宜坐赃。为揆路所忌。公常以 圣朝师臣礼贤之美。比隆三代。不可不承权舆。以贻后讥。每劝 上以招延自近。其在野者则又时加存问。以示眷顾之意。至是。宋公竟不安而去。然终公之世。 上之礼貌儒臣不衰。七月。又拜赈恤厅堂上。辞不许。乃上劄。请勿徵税陈田。又言牛疫炽发。而屠宰无数。饥民无牛。何以耕作。宜令京中及外方。亟罢屠肆。 上即命施行。公自长铨曹。不悦者必欲齮龁之。公亦久有辞退之志。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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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引疾而入者过半。前后辞单。不知其几。而 上每以温谕强起之。公每不得已而复出也。为之忧见于色。先是。 朝廷以广州为保障之地。将官久勤者。与京各厅将官。一体调用。每于都目。本府报两铨除职者已有例。公之族弟有为广州千总者。累年勤仕。自州申报。公为之理。大司谏沈梓。遂以此搆公。谓之私用白徒。公不强卞。三疏引咎求罢。左相许积。请许公辞。 上曰。予意则吏判无可递之事。章数十上。或有劝公复出者。公曰。吾思之熟矣。遂称疾笃。 上不能强勉。从之。居二日。复拜礼曹判书。 命招。公诣阙。陈疏恳辞。不许。公归意已定。而以业已受 命赈济。不宜悻悻。乃复强出。时庚戌之冬也。是岁大侵。百谷皆无。冬又大寒。民饥冻死者。已相属于路。公于是。不暇为身计矣。同列或有大言凶荒不甚者。裁省之议。动辄矛盾。公谓之曰。赈事大密。则惠泽不广。又于榻前。备陈民事之危急。而曰国家经费固不足。而外方更无着手处。两湖田税。当悉蠲减。狱中轻囚。亟宜疏放。又请呼召在外儒臣。以图共济。 上多从之。辛亥元朝。自贺班退。始感疾。七日朝。见阴雾四塞。叹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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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清。今岁死了许多人矣。以所言田税事。为不臣及度支所格。不得如意。忧叹不已。口号草疏曰。臣近闻民方饥死。日日所闻。无非惊惨伤心者。大知前头死者。又不知几千万人。若不为之变通。而田税大同一切上纳。则何以救得一分民命。而有辞于转死之民也。民命一绝。不可复续。民心一离。不可复收。此臣之所大惧者。 殿下哀恤穷民之念。虽每切于厦毡之上。生死肉骨之恩。未尽究于翳桑之下。臣窃不胜慨然也。 上览劄感悟。即传曰。明朝大臣及赈恤堂上来会。礼判亦令进参。公强起欲赴命。诸子以公疾未间为忧。公曰。兹事系万民之命。吾不进。事必不成。遂自力造 朝会。大臣有故。 命明日更会。公至备局而退。有客来谒。公方惫困。声气未属。犹语民事不已。是夕。素患痰症猝剧。明日。使子具疏。陈病不得进之意。起署名惟谨。十日朝。疾已革。犹精神不乱。无一语及家事。日向申。扶起而坐。翛然而逝。享年六十有三。讣闻。 上震悼特甚。问侍医曰。礼判以何病丧逝耶。乃下教特赐丧需曰。赵某辅养东宫。多有勤劳惓惓之诚。今乃卒逝。予甚惊惨。又命赐东园秘器一副。或言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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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白 上。有是赐云。后数日。引见备局诸臣。出示公劄。命即施行。而嗟悼久之。辍朝致祭。并如例。 世子再遣宫官。致吊祭。公没后。家无甔石。自含袭。至葬祭。皆赖公私赙襚以成之。上自公卿。下至舆台。皆奔走来哭。至于饥氓。相聚号于大道。见者咸咄咄曰。真古之遗爱也。以三月廿一日干支。权厝于交河县东银田里。明年二月干支。葬其山负酉之原。公质厚重而性通明。居忠信而好气节。早植志业。以任重致远自期。好贤乐善。冠于当世幼纯孝。在父母前。爱敬俱至。文孝公晚年乡居。菽水不给。公躬渔钓。以供甘旨。遭丧。一遵礼制。祭祀。极其诚敬。虽盛寒。不废澡浴。生朝。悲哀终日。子弟不敢进以杯酌。先世祧主。以长房贫残。权奉于家。享祀尽虔。墓祭不效。世俗轮回。远代表碣。皆极力营竖。至于公家祀享。澡洁如私祀。友爱兄弟。怡怡和乐。视诸侄无间己出。教诸子以敦尚质行。无事空文。内外族党。恩意周遍。遐方疏属。归之如其家。无不满望而去。与人交。不以凉热存没少变。抚视故人遗孤。皆尽心焉。其于困阨之际。尤致孜孜。接人甚厚。人无贤愚亲疏。待之一以悃愊。其在乡。村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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叟挈搕争席。不知其为显贵也。或有以客烦造讪者。家人请谢客则曰。人来见我。我何拒之也。平居颜貌閒泰。僮仆有过。不加诟骂。吏胥犯罪。未尝鞭箠。人有片善一艺。乐闻而称道之。闻人过差。则恒若不闻。见人抉摘隐微者。尤深斥之。急人之穷如救水火。以故。所至人无不以诚心爱慕者。其仁厚之德如是。而至临是非卞淑慝。辞严义形。毅然不可犯。立朝。非公事。未尝造大臣之门。有权贵子弟登第。贺客填门。公独不往。又时相求与托婚。终不应。又未尝折辈行与年少名官相从。其趋时好干骤衒者。则尤不肯借色辞为笼罩之计。在名途数十年。座上未尝有一密语客。常言小官。不宜辄与大计。参议铨曹时。议拟一亚长。郎官初难而后从之。既而。言路受郎指。以未及停当而注拟。请推。公缄答曰。铨衡之柄。判书主之。参判以下不过与议。郎官又在其下。所谓停当者。郎官禀议于堂上之谓也。岂有堂上。停当于郎官之理。以此后进轻忮者。多不悦。至或妄肆诋排。而识者以公言。为合于栗谷先生所论云。独好宠引儒素。拔举遗逸。如吾堂叔龙西公及赵公克善,申公硕蕃。皆公所推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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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至于古人之守节死义者。咨嗟感慨。表扬潜光。唯恐其不亟。忠烈旌褒之典。久阙而不举者。多建请行之。如表故东莱府使宋公象贤之墓。赐故校理金公麟厚,大司宪郑公蕴,金公德诚,副提学郑公弘翼,故宗英龟川君晬,锦山君诚胤之谥。赠故佐郎姜公沆,吾从祖弼善尹公烇,参议安公邦俊,掌令赵公涑,鲜于司业浃及故义兵将金德龄,鹿岛万户李大元,北评事郑文孚等官。或专或赞。公皆有力焉。尝以内翰。晒史于赤裳。见乙巳史官安公名世事。而最悲之。后闻通津士人闵垶。于丁丑之乱。一门十三人皆节死。并访其子孙。达于榻前。入铨皆收录之。尝欲建立一司。视忠勋府。收聚忠烈子孙。厚加廪养而未就也。盖公于少时。读文山集。至泪下不能读。其忠义之素性如此。四方贤祠儒院之事。必力主而赞成之。先贤子孙。率多荐拔。退溪先生宗孙死而无后。故及第李嘉相死孝于江都。亦无子。俱以夫妻俱殁。不得援例立后。公并奏言之。两家俱得继绝。自有牛,栗从祀之请以来。邪说继作。逮庚寅柳㮨之疏而极矣。文孝公力卞其诬。至于去国。而时诸儒造朝。无一人为 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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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公尝贻书吾先子。为之慨然。必欲放淫卫道。身任众咻。以此一生在羿彀之间。末年终遭跋疐者。盖以此也。居官守职。遵法不违。自言尝从史库归。文孝公在新昌。枉驲历觐。文孝公深责之。不与语良久。是后恐惧。不敢违法云。外方礼馈过常数。则不敢受。有边倅送药参。公却之。已而。有债帅行赂于相门被摘治者。倅家自畏。使人逊谢。公曰。我恐人知我却也。每言士大夫有营利之心。则其馀无可观矣。是以。终身无一区之宅。一顷之庄。平生不燃蜡烛。不服薰香。无音乐宴好之娱。绝棋奕玩戏之好。其视财利芬华。如恶恶臭。时或冠服不具。偕人趋朝。僦屋迁徙。坐客无席。而常湛然自适也。独急于济众。自始仕至没世。无一日一念不在于生民便民之政。靡不讲究。有从四方来者。必问其民物盛衰。水旱丰歉。常曰。吾自幼时。便以万民利病为念。尝叹曰。一夫一妇之所耕作几何。而何近代赋敛之厚耶。一以革侈风而裕民财。改贡安而纾民力。变军制而平民役。行乡约而善民俗为先。前后属岁饥疫。受 命赈济。竭虑焦思。救焚拯溺。蠲赋发仓。左粥右药。蒙袂无告之徒。赖以肉骨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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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几千万人。人有眚灾。专务盖覆。金吾议谳。多从轻科。洗冤伸枉。有不可胜计。而公不以自有。事已则若无所为者。至于昆虫肖翘。皆加隐恤。所畜鸡狗不食。牛马老死则埋之。盖亦天性然也。明达精练。善于裁处。而常持大体。为长虑远图。不规规于细务。戊申春。奉审 宁陵。归奏 陵上石物安排于客土之上。故交缝之处。渐生罅隙。岁久必至倾侧。宜并去阑干等石。以石灰填实。为永久坚固之图。以一时杵筑为未安。而不为修改。非万年计矣。 上不省。后当迁 陵时。 上始追思公言云。处论思之职。最久。每劝 君上以立大志。懋圣学。行王道。图至治。而要之以至诚为之本。登筵敷陈。上章论奏。无不明白恳恻。自 先朝进言者。多以刚武之说投隙。公力排其说。独以仁厚开导。至于兴废安危之机。公私邪正之辨。衮职之阙。时政之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亦深察公悃诚。或有谴责。旋即起用。谗谤旁午。而倚毗不替。辅养 春宫。累年侍讲。一心匪懈。兼数剧务。逐日赴衙。有时暮归。虽甚倦。必正冠端坐。读将讲之章。熟习成诵。早起趋讲小学,孝经等书。皆公所授。积其诚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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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 圣心。故没后追悼之教。尤切于斯焉。少负重望。而未尝急于营利。故玉堂录与三字衔。最后于人。中年言事数黜。所守愈礭。侪辈皆已取卿相。独况抑不前。人为公叹息。而终不少贬而求进。 宁陵末年。方向用儒术。公于是特被 亲擢。以遗后嗣。 显宗即阼。眷顾弥隆。公感 两朝知遇。与宋尤庵,同春,洪沂川,俞市南诸公。同志共贞。庶几保合善类。弘济时艰。既而二宋公先后退归。洪,俞二公。相继倾谢。其终也独公一人在朝。而奸猜敲撼未已。久滞列卿。竟未登三事。以毕展素蕴。踽踽惓惓。欲去未能。而身已病矣。方其力疾迟徊也。人或有以为疑者。公曰。惟恨其不早退耳。今则民命将尽。不可舍去。数月之后。惟吾所欲耳。其尽瘁死已之节。炳然可见。呜呼。公殁之岁。殍殣枕路。沟渠皆满。公殁之后。时事一变。群怪百出。人皆曰。使公而在。必不有此。就使有之。必能救得一半。有志之士。或至于为之流涕也。公看书。俱下数行。一过眼。终身不忘。在史阁。阅秘藏数百卷。了然皆记。为文肆笔即成。略无凝滞。华赡典重。用无不宜。少好读纲目,马,班史。人谓其文章。本之六经。而得于史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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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多云。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贞夫人德水李氏。观察使景容之女。明惠柔和。在家孝于父母。既嫁不衰。遭丧执制甚固。兵乱饥困之中。亦不变食。事舅姑。爱敬俱备。下逮旁侧。委曲逢将。咸得欢心。佐公内治。克顺以正。在公前。未尝詈僮使。公甚敬之。素性俭洁。既贵犹服木绵青裙。于外物便身之具。一切淡然。虽至亲任官内外。未尝干请。公所得赐遗。辄散尽于族姻。承意唯命。常如不及。松京素号鍮穴。而饭器弊终不易而归。其不以一毫累公类此。闻世俗妇人之尚芬华治财产以为能。如无闻也。有一宰与公分厚。以苞苴获谤。夫人亟谏公请绝之。公之为松都也。有所不安于朝者。求出焉。夫人止之曰。虽外官。求之则为苟矣。其通识义理又如此。先公四年卒。享年六十。初葬于广州大旺里观察公茔内。己酉十一月移窆。与公同坟而异室。举子男四人女三人。男长持衡。有才行。不幸早夭。次持成。于夫人丧。过毁不胜。次持谦。擢第。今为检阅。次持元。女适士人洪九成。次未行而夭。季适说书吴道一。持衡一男。命德。一女婿。士人李世勉。持成一男。持谦二女。持元三女。洪有二男。曰文度,履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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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婿。生员李𧀯。士人李万硕。吴有一男。呜呼。公生禀阳德。学得庭训。故以忠孝仁厚为主本。淹通经史。该贯体用。故以君民世道为职任。自在场屋。不屑温饱。才为小官。便怀经济者。王孝先,范希文之志也。明扬草野。登进儒术。常宗善类。以奖王室者。陈仲举,吕晦叔之忠也。至于尊道统斥邪诐。昌言正色。不以偏党祸福动其心者。即文孝公之盛业。所以兼夫尹和靖,胡康侯之义。而公实善继者也。立朝四十年。历事 三朝。根柢乎士林。冠冕乎朝端。诚孚人主。泽流生民。若公者。真所谓王之荩臣。而有德有业之君子欤。公与吾先子及叔父石湖公,堂叔龙西公。自少友善。有兄弟之义。出处虽殊。臭味不爽。吾先子之丧。公为之服麻。来哭甚哀。其奠文。有谁为为善之语。即此而可见其交道矣。拯不类屏蛰。未克常操几杖于门下。而心知为父友之贤者。悦慕讲服。无异于吾师市南公矣。公之藏。与吾先子之墓隔一麓。故每省扫而至。必往拜之。亦曾以文字荐余哀诚而归。今检阅手录公始终。俾拯撰次为状。拯昧于识。拙于文。虽情不敢辞。而义不敢当。顾贤子能知公志事。故所以叙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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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精粗隐显。靡有遗蕴。虽复能言。何以加诸。遂就加删定如右。而间附平日所闻于家庭及师友者。以俟世之尚德君子有所考信焉。崇祯乙卯五月朔日。门下生坡平尹拯。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