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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南先生别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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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南先生别集卷之二
 疏
  
市南先生别集卷之二 第 429H 页
请还收 山陵看审之命疏
伏以愚鲁贱臣。百无一能。猥蒙 先大王天地罔极之恩。未效尘露之报。奄遭丧 考之痛。攀号莫及。五内摧裂。区区犬马之诚。徒思委骨帷盖。少伸致身之义。而其道无由。近闻 因山之卜。群议纷纭。臣切夙夜忧念。寝息殆忘。当此之时。苟有管窥之可效。则岂敢容默自甘忠孝之罪人哉。顾念臣于风水之术。本昧向方。未尝究一方书卜一葬地。此则亲故之所共知。臣非敢饰辞也。近在班行僚寀之间。每见论及 山陵之是非者。臣辄公言斥之。以国家莫重莫大之事。不可涂听而轻说。随众而和附。至于水原。则曾以万世后五患为深虑。而此外则不敢有一毫妄议于其间矣。不意玆者当事之臣。误闻而谬引。至令随参于看审之行。臣闻 命惊骇。不知所出。 大行衣冠之藏。是何等大举措。而使全昧方术者。苟充备使。岂不寒心哉。臣虽欲承 命奔走。竭尽心力。而亦何敢自欺而欺天。以重死罪哉。臣之此言。迹涉避事。固臣子所不敢发口。而冒昧随行。以不知为知。亦非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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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君无隐之道。玆敢冒万死。陈章待 命。伏乞 天地父母。察臣实情。斥退微臣。俾重看审事体。臣无任惶恐陨越之至。
未赴 山陵再审之行待罪疏
伏以无状小臣。素昧方术不意虚闻谬彻。猥蒙 山陵看审之 命。臣诚惶骇。据实陈情。而未蒙斥退。臣徒知迹涉规避之为嫌。奔走尽力之为恭。而反自陷于下欺其心。上欺 君父。臣罪万死。臣素有狗马之疾。年前肿发面部。几死获生。不幸今者前症复动。面颊浮起。寒热交作。咽喉刺痛。饮食不下。昨者扶曳入阙。拟随诸臣再审之行。而同行诸臣。目见臣病状暴著。颠沛丁宁。至于上达 天听。使之落后。臣益增惶惧。转身无地。臣之贱疾。万分危厉。虽众目之所共见。而在臣子分义。实难免慢 命自便之罪。席藁私室。冒死自列。伏望 天地父母。察臣前后罪状。以为人臣欺慢者之戒。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崩迫之至。
请勉留判中枢宋时烈劄
伏以今日 国事至此。殷忧万端。必得刚大之辅上下所恃然后。乔山泰岳。功在不言而国势增重矣。 圣上春秋鼎盛。学问方急。必得名儒宿学。得专 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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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然后。圣学日跻矣。且群小之愠。昔贤所不免。若时君不能辨别贤邪。执狐疑而持不断。则为臣者亦当奉身而退。若今日之是非辨别。举措正当。 离明乾断。更无遗恨。则其在进退之道。断无可去之义。臣等窃闻判中枢府事宋时烈。今日引见之后。将有归计。伏惟 圣上至意勤恳。欲其勉留而自助者诚无已。已而。臣等或虑 圣明不忍于恳迫之请。倘许其归。则其于 国事何。 圣学何哉。呜呼。 先王敷求贤士。俾辅 圣躬。 圣明之所当敬重而礼貌者。凡几人。而曾未数岁。谗口交腾。苍黄奔迸。举不安于朝著。则非但远近失望而已。天下后世。将谓今日为何如哉。伏愿 圣明敦迫甄责。使之留辅左右。以报 先王之殊遇。则君臣之义。亦将何说而终辞乎。惟 圣明留意焉。
请两贤从祀疏(代人)
伏以臣等以疏贱之踪。凡陋之识。相率而叫 閤。请举斯文之重典。臣等亦岂不自知文辞拙讷。诚意浅薄。不足有槩于 圣心哉。只恃所言者。非一人之私见而乃举国之公论也。尚庶几蒉桴土鼓之音。或可以感激神明也。疏入累日。 俞音久靳。及承 圣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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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句循例之教。大失多士之望。臣等聚首惊愕。莫晓其故。夫天下之是非。或混于一时而终定于百世。邪正之别。多寡之势。爱憎之积。始不能不愠于群小者。从古圣贤所不得免。而民彝不泯。物则常存。天道贞胜。久必复归于正。此亦理势之当然也。方其始而混也。虽明智容有然之疑之者。及其既定也。凡俗之见。亦可立断。今玆两贤臣是非之论。不可谓不混于始。而数十百年之间。公论竟底大定。泮胶章甫之士。乡曲缝掖之类。举皆齐声一心。奔走吁号。愈久而愈激。此岂皆有私于两臣而为之先后哉。人心所同。大可见矣。而以 殿下日月之明。犹有所持疑而不能快从者。臣等窃惑焉。岂 殿下于两臣道德功烈之实。有未洞烛而然耶。抑一种邪说。螮蝀未已。以翳蚀 天鉴而然耶。臣等请有以复其说。吾东方道学之人。经历五贤。其来有自。而当士林斩伐之馀。卓然以斯文为己任者。至两臣而有烈。其立心以诚。修己以敬。学问思辨以博其趣。笃学力行以践其实者。一出于程朱法门。至于爱君忧国仁民泽物之志。见于章劄论著之间者。不啻如青天白日。万目咸睹。使国无尊贤崇道之举则已。如其有之。则舍两臣。宜莫有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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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粤在两臣倡道当世之初。上自朝绅。下至韦布。盖莫不翕然宗仰。人无异辞。及至时论一变。群吠四起。丑正之说。横肆一世。迄于今未熄。君子小人。势不并立。自古而然。又奚足怪。若以此等利害相戛。形势相驱。琐琐诼贤之说而有疑于公心直行正学明道之君子。则是孔文仲,陈公辅之言。可锢程子。而徐哲河澹之疏。可杀朱子也。天下宁有是理乎。凡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其情乃著。而是非莫眩。当时攻斥两臣。巧谗丑诋。如李弘老,郑仁弘之徒为其党嚆矢者。率多以凶孽伏法。而如赵宪,金千镒诸人杀身成仁。扶植纲常者。皆是出入门下。师宗两臣者也。儒贤传统。一脉未绝。至今使为士者。犹知节义之为重。道学之可尚者。伊谁之功也。道学如彼其正。功烈如彼其大。啜食圣庑。以示隆报。非泰也。宜也。此固向来先生长者已定之论。臣等何敢以无稽之言。欺诬 圣明哉。 殿下每以 先朝所未举行之故。有所郑重。此实 圣明遵祖宗之盛意。臣等抑恨 圣明得其一而遗其二。不知当变之变。为真继述也。天地不一其行。圣王不一其道。秋冬收藏。春夏发生。前圣雪冤。后圣褒崇。断断乎无可疑者。 殿下何难而莫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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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夫道学不尊。则群邪无忌。上志不定。则谗贼生心。始初不勤。则末流易溃。当今 圣明当朝。崇儒重道。冠绝千古。兴化致治。宜若易然者。而数年之间。士异趣人异论。譊讹日长。风习益坏者。未必不由于表崇之典。当举不举。而道学之统。未有所宗也。 圣德沈潜。犹豫留时。则抱戕贤嫉善之心者。必将闯然而傍窥。正始之道。未克尽善。则金柅羸豕之戒。安保其终无也。此乃道德隆替之会。斯文兴丧之机。其所关系。至重且大。有不容但已者。伏愿 圣明尊其人以为崇道之本。行其道以为出治之先。快从群议。亟举盛典。斯文幸甚。世道幸甚。
请两贤从祀疏(代人)[再疏]
伏以臣等。以穷乡草莽蒙颛末学之士。于斯文重举国家大典。固知不可僭率妄论。而惟其尊道乐善本诸秉彝者。终是不能泯默。裹足沥血。再叫 天阍。而连承 圣批。每以已谕馆学为教。而斥之以勿复来烦。臣等聚首错愕。莫晓 圣意之所在。其将曰馆学之儒。近且多也。外方之士。疏且鲜也。近而多者。既未听纳。疏且鲜者。有难 允许云尔。则臣等之惑。滋甚焉。天下有至当一定之理。不可以地之远近。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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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二而视之也。况馆学多士之论。既发于前。而穷乡布韦之徒。又继其后。其事则同。其论则一。初无前后彼此之差殊。此益可见人心之所同。而公议之大定也。以初难于馆学者。快许于今日。此实天地之道。应物无方。不滞一隅者也。若以前所持难而后不更许。则是乃画一偏主之私见。而非通方转圜之美德也。此岂臣等所望于 圣明者哉。为士者与有官守言责者自别。人主既斥使退去。显示拒绝之意。则固当纳履争遁。无面强聒。臣等亦非不知此义。而窃念君臣有无所逃之大义。事理有必可争之大节。今玆 圣明之慎重于此举者。臣等有以知 圣学高明。固已知两贤臣道德功烈之合在褒崇也。特 日月之明。或有容光之未烛者。而尊贤重道之诚。初未尝有所间断。则一言再言而不得请。相率而遁。虽在遐远之踪。实所不忍而不敢也。臣等请略申未尽之说。仰冀 圣明之财择。呜呼。 圣庙啜食之典。固大矣。重矣。有非人人所可与议。则 圣明之所以难之重之者。盖亦宜矣。而若尊其人显其道。以为世道计。则其事愈重愈大。故尤不可不亟举而行之也。臣等不敢远引古昔。只以我 朝先贤之事言之。如文敬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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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弼,文献公郑汝昌,文正公赵光祖,文元公李彦迪,文纯公李滉。倡明绝学。以兴东国之儒风。而此数臣者。曾未有所展布。或见嫉奸凶。身罹酷祸。或投窜绝塞。仅免刑戮。或栖身林壑。一味求退。而惟其流风馀韵。入人既深。终有不可泯没者。数世之后。国论归一。升配圣庙。其为国家之光。吾道之幸。甚盛举也。继五贤而后出。卓然以斯道为己任。讲明践履。修身泽物之功。独尊于一时而有光于五贤者。莫有先于两臣者。要之五贤之学之道。至两臣而益阐。犹之乎宋朝儒学关洛而闽也。五贤秩祀。既列于前。而两臣褒崇。尚靳于后。此一国多士所以奔走吁呼而不能自止者也。呜呼。自古道德学问之士。虽不能致用于一世。而后之哲王。追隆显奖。咸秩祀典。以为维持世道。振作斯文之先务。此固道理之当然而国家之徽典也。况当始初更化之日。八方颙望之际。其有辅于世教民彝者。必将万万于寻常。此正臣等所谓其事愈重愈大。故尤不可不亟举而行之者也。伏愿 圣明勿以臣等遐远蒙陋而忽之。特举数世未遑之盛典。以光前烈。以尊斯道。多士幸甚。国家幸甚。
玉堂辞处置两司疏(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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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等。昨者冒呈章疏。历陈两司处置嫌不敢当之意矣。即因修撰臣金万基上疏。援引规例。请令臣等同参处置之列。而 圣批有依为之教。臣等益切惶窘。不得不更申闷迫之忱。夫处置之设。所以论其事之是非而立落其人者也。今使处置者。自负其失而自断其是非者。天下无是理也。金万基疏中所谓设有所嫌陈疏 批下之后。旋即处置云者。盖亦有其说焉。使所避之嫌。不至重大。而本馆更无他无故之员。则容有所不能终避者矣。若其所论者。嫌碍不细。而自有无故之他僚。则安敢诿之于疏 批既下而晏然处置乎。曾前本馆体例。多官有故。则一员独当处置。比比有之。若值如许不得已之嫌碍。则或有差出新员。处置两司之时。由此观之。则有嫌者之不敢冒昧参错于论议之地。以长其苟且之风。其理亦甚明矣。此实曾前不易之故事也。又安敢自援非例之例而重犯无忌惮之罪哉。至于臣棨。则尤有所决不敢当者。尹善道缄辞中重论臣罪。讥斥谏官不并弹论。而谏官既以此引避。则身在论罪之中。安敢是非可否于其间哉。臣等情势万分狼狈。终不敢处置也决矣。伏愿 圣明亟递臣等之职。使无故同僚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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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处置。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两贤辨诬疏(代人)
伏以天地之间。阴阳二物。未尝一无。故有君子则必有小人。有正论则必有邪议。其于强弱胜负之势。迭相推荡。而君子与正论。必弱且负。小人与邪议。必强且胜。此正所谓阳一而阴二之理也。然于久远之后。则有所谓不泯者存。故弱而负者反伸。强而胜者反屈。此亦必然之理也。夫所谓不泯者。何也。天理也。人心也。然世道有升降。运气有腾倒。故当伸者不能大伸。宜屈者不必全屈。此亦理之或然者也。虽然。主张此道之人。苟明是非邪正之源。抑彼而扶此。为君子谋而不为小人谋。则其为范围天地。陶成治道也不难矣。然则主张此道之人。舍人主其谁也。恭惟我 宣祖大王。龙飞九五。运启文昌。时则有若文成公李珥。以圣贤之学。抱君民之志。凤仪朝端。期兴至治。则有三窜惎之于前。二凶诬之于后。生遭蜮沙。死被簧说。斯文之不幸。孰甚于此。故文简公成浑。道德甚纯。渊源最正。晚应徵辟。礼遇极隆。当是之时。无论彼此。莫不宗师。一伸李珥之冤而指目便生。凡嫉珥之人。皆为仇敌而或有甚焉。使 宣庙尊德乐道之诚。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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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权舆。谗人之效。可畏也夫。呜呼。上天至仁。既生大贤。而何故又生此谗贼。使斯世不见唐虞三代之盛欤。岂所谓天之爱人。不胜夫气数。而任其阴邪之强且胜欤。然人心难诬。天道有定。故二臣者虽厄于当世。公论之定。不待于百年。粤自乙亥之岁。从祀之请。发于章甫搢绅。以至今日。而 殿下犹示以难慎之意。臣等不敢更渎。祗俟 圣明燕闲之中徐究二贤道德学问之懿。则必有不同时之恨。而崇报之典。不待群下之请矣。不料邪说更炽。乃有洪有阜,李象震,柳㮨等。相继而起。肆其诬诋。而㮨之疏。最尤深者也。臣等窃怪岭外尝称文献。而人心之不淑。至于此极。及细究其议论来历。则贼臣仁弘实为其根柢也。(以上与宋子大全同。)臣等请先据㮨等之疏而明其诬罔之实。则象震,有阜之说。不待攻而析破矣。㮨等所谓割弃天伦。逃遁空门者。指珥幼时染禅而言也。夫禅学。始于齐梁之间。直以佛氏轮回报应之说为卑下。而说心说性。殆若近理。故资质高明者。例多陷溺。程,张大贤。初未免流入。朱子初年。特其甚者也。故其自叙之辞曰。某于释氏。盖尝师其人尊其道。求之亦切至矣。其后以先生君子之教。暂置其说而从事于吾学。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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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盖未尝一日不往来于心也。盖朱子年十五六。从僧道谦学。及二十四。得师延平而始就平实焉。延平尝称曰。元晦初从谦开善处下工夫来。故皆就里面体认。呜呼。以朱子之亚圣。犹未得免焉。则珥之暂时之惑。何足为疵累乎。珥年十九。染禅周岁。即反吾道。二十三。往见李滉而问学。滉极加赞赏。遂以程,张,朱子事勉之曰。不讳其实。可与适道。又曰。后生可畏。圣人不欺也。滉之称珥。不啻延平之于朱子矣。滉既尽得珥不讳之实。而直以古人期之。则高明可以上达。旧染不足为疵。乃滉之先见也。定论也。成浑之言曰。珥于道体。洞见大原。诚三代上人物。珥之后来成就之大。真不负滉之所期矣。大抵观人之法。当分初晚之辨。若不论其道德学问毕竟成就之如何。而只以幼年之失。断其平生。则是埋鬻之戏。可累孟子。田猎之好。可疵明道。而朱子亦不得承孔孟之统也。天下宁有此等议论乎。仁弘之诋珥。可谓百世不遗力。而尚不及其幼年之事矣。㮨等乃反言仁弘之所不言。务欲突过仁弘之上。而宁背先贤已定之论。其亦不仁之甚者也。成浑。处士也。父守琛。受业于赵光祖。浑得传家庭之正学。而又尊慕李滉。平生行事。一以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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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自律。早与李珥定为道义之交。及珥得君行道。乃与朴淳。荐浑于朝。 宣庙累徵乃起。首问大道之要。此诚三代之盛际也。昔司马光,吕公著与处士程颐相知二十年后。乃始荐之。光等之荐。程子之出。夫岂苟然而已哉。文彦博以大臣。益恭于幼主。而程子以布衣自重曰。不敢不自重也。士之自任之道。当然也。浑即学程子者。而君父之待之者。以古道使之。则浑亦不敢不以古道事之。道有不行。则不为恩隆而久留。义有不可。则不为礼勤而轻进。如此然后方可以不负所学。而答吾君待士之盛德也。壬辰倭寇。祸乱之大也。官守奔问。臣子之常也。浑于此际。岂不深思熟虑。以尽其处变之道哉。只以君子所守。异于常情。惟殉道义。不避嫌疑。故众人不识。多口噂沓。臣等请详言之。浑之遭遇盛际。首尾数十年。徵书相望。宠命日隆。而入城不过五行。立朝未满一月。是君臣相际之道。与当仕主官职者。固已不相似。其在 两母后之丧也。浑与李珥。俱在田野。珥则入赴而浑则不入。夫 国恤入赴。臣子常节。而珥,浑之或赴或不赴。何也。司马光当神宗丧。不召自入。程子当高后丧。有召不赴。珥,浑之事。亦犹是也。故世人不以此为非。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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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不以此罪浑。岂以王者待士之道。不宜以常节责之也。乃当倭寇之入也。浑方待 命田里。 宣庙不复收召。浑自念山野之臣。身被钩党之目。国虽有急。若无洗涤收召之 命。则径进阙下。义所不敢。故引王蠋,江万里事以自靖。其发于知旧问答之间者。详矣。既而。 大驾西幸。决于一夕。浑之不及迎拜。实事势之使然。其见于 行朝待罪启辞者。悉矣。论者乃谓其时虽不及出拜。后当追赴西路云。是亦不谅浑之义者也。义若当赴于后。则岂其不入于前乎。特以驾过前路。情理不忍。拟将出拜后。以俟进退之命。而苍猝未及。故无可奈何。痛哭入峡。及光海以世子。驻伊川召之。浑乃力疾以赴。非浑之苟赴也。以其有入赴之道也。浑自成川。即入义州者。亦非浑冒进也。以其既入分朝。义不可不入大朝也。 大驾还朝。病未随扈。追诣 阙下。乞身而退。则浑之终始进退。莫不裁以义理之正者。岂不晓然明白乎。噫。执羁靮从君父。世之庸夫。犹且勉焉。则以浑之贤。宁有不知而苟然而已哉。盖在昔人君。本不以奔走效力。责在外之臣。王,江之事。即是义也。蠋事尚矣。万里则以度宗朝相臣。与贾似道。不合而退。不赴 国难而死于其乡。
市南先生别集卷之二 第 436H 页
尝仕而退者。尚且不赴。则况本在山野者乎。非独万里之事为然也。先贤若杨时尹(火旁享字)诸人。当建炎板荡之际。君父奔播道路。而未尝无召自至。胡安国则再被高宗特召。行到池州。闻驾幸吴越。中道引疾而返。古人行事有如是者。则浑之自处。亦必有其道矣。而彼谗者必以此执言者。抑有其由请申言之。浑自癸未上章。伸李珥之后。大为群小所深怨。李珥既没。众怒丛于浑身。乙酉群奸。诬以丑辞。列数党籍。署名天府。则程子不得复召。实非帘中之所知也。己丑逆节。起于群小之党。 宣庙特思浑贤。即以亚卿召之。恩旨至再。当此之时。浑虽欲不进。得乎。程子西监之就也。门人尹(火旁享字)疑之。程子曰。首被大恩。不如是则何以仰承德意云。浑之是行。即程子之义也。群小之怨浑者。自此益甚。辛卯以来。党祸复作。必欲甘心于浑者。无所不用其极。弘老之巧中。仁弘之毒螫。雌雄唱和。前后继起。则甲午之 批。辛丑之旨。皆缘市虎之交乱。初非曾母之不慈也。弘老等构捏之说。则前后章疏。已尽论列。 圣明想已洞烛矣。仁弘诬浑之劄。则听者或未觑其肝肺。臣等请终言之。仁弘之必欲陷浑者。非一二也。始与崔永庆共推曹植。而斥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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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尊李滉。终与梁弘澍搆怨相图。而嫉浑之言渠恶。内怀戕贼之心。外肆诐邪之说。簧鼓诪张。勒成罪案。其言曰。浑若以不赴国难。拟诸王,江。则何独于逆变之际。托称赴急。不待 召命。轻入城中云。是仁弘非不知王,江自拟之当也。然且强为是说者。特以群小之怨浑。在于己丑。故欲执壬辰之不进。以间己丑之进。初若无召而自入者然。然则前进后退四字。本是群小怨浑之私言。非君子之所宜惑也。仁弘于诋李滉疏中。亦尝僭论儒贤出处之道。则仁弘岂不观古人文字。亦岂不韪古人行事也。然于攻李滉也。则以自进为咎。毁成浑也。则以难进为罪。奸贼情状。不啻观火。而稷等乃敢绍述仁弘。复举王法不容之凶辞。肆然驰骛于白日。不亦痛乎。果若此辈之说。则程,杨诸人。未免为忘恩负国之罪人。而守道自重之士。难进易退之君子。悉可以王法从事也。其为悖乱。岂独浑之受蔑而已哉。必将为斯文千载之祸矣。大抵不见李珥迁善之勇。则何以知见识之超卓也。不见成浑处变之义。则何以知操履之敦确也。是其道学之真。出处之正。自五贤以来。未有如两贤者也。此非臣等之言。乃先正老师之论也。昔孔文仲指程子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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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林栗指朱子为伪学。自文仲,栗等观之。程朱亦似奸伪。故诋斥无复忌惮。今此㮨等至以遗君后亲等语。斥两贤者。亦犹文仲,栗之视程朱。则宜乎其言之若是甚也。臣等亦何足多辨也。㮨等所谓巧诋忠贤。曲护朋比云者。是为藏头之说。以为荧惑之计。臣等莫测其指谁而发也。然推以仁弘之说。可知㮨等之所主言也。昔在 宣庙壬申年。珥上章论李浚庆遗疏之失焉。辛巳年。仁弘论沈义谦。并及郑澈。珥与之争执焉。则所谓忠贤。似指浚庆也。朋比。似指义谦,澈等也。臣等请得以明言之。浚庆社稷之功。国人知之。李珥亦尝称道其贤相也。然其病痛。亦自有之。性气矫亢。不喜士类。至斥李滉为山禽。 宣庙方锐意文治。士林颙望。而浚庆之所以导迪者。专务因循。及其遗疏。过疑士类。以启 圣心之惑。而其所以攻破之策。适将起朝著之祸端。故李珥血诚匡救。明其不然。昔宋臣留正。以士大夫之朋党为患。朱子责之曰。朋党之祸。止于搢绅。而古之恶朋党而欲去之者。往往至于亡人之国。盖不察其贤否忠邪。而惟党之务去。则彼小人之巧于自谋者。必将有以自盖其迹。而君子恃其公心直道。无所回互。往往反为所挤而目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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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党。汉唐绍圣之已事。今未远也。珥之秉心。亦若是耳。夫论事之体。只当论事理之如何。若以其人之贤而并护其事之短。则亦岂君子之用心哉。司马光首膺元祐之召。将变熙丰之政。而明道谓其终归于乱。陈浚卿,汪应辰。可谓南渡贤臣。而朱熹亦尝以善流宗主许之矣。及其一正士见逐而不能救。则朱子便斥浚卿为无可观。而谓应辰为碌碌。贤者之论人。取其所长而斥其所短。其心自至公。以此而程朱为巧诋云者。不亦诬乎。义谦当权奸窃柄之日。实有扶护士林之功。则其不为浊乱之邪人明矣。澈则忠清刚介之人也。但其禀性峻洁。嫉恶如雠。自癸未之赞决三窜。搆怨于时辈。逮己丑之受命治逆。而见嫉于群小。辛卯党祸之大起。竟缘谗贼之媒孽。则彼群小之必欲以邪佞目澈。并与两贤而攻之者。此实前后一机阱。而其所罗织之密。搆诬之深。又焉有纪极哉。然是非可乱于一时。而终有不可泯没者。今以已著之迹观之。则当时指澈为奸佞者。果谁人哉。不过汝立既以凶逆。次第诛夷。而附和之议。是非自不容掩。以此言之。两贤之所以取澈于众弃之中而交道不衰者。益可见君子好恶必察之明矣。群小之诬澈。如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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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他人搆杀冤枉之类。捏造虚妄。不一其端。而欲巧反拙。情状尽露。臣等固不暇历陈于今日。而我 先大王反正之初。廓清凶秽。公论大伸。雪冤之恩。首及泉壤。事之颠末。昭载国乘。此实百世不刊之正论。而㮨等尚且祖述凶邪之馀论。必欲并累于儒先。其亦可怪可骇之甚矣。自古君子得君行道。小人害之者。何尝不以此为目。而以近事言之。则实衮,贞诬光祖之舌也。噫。士生斯世。其抱负之重。为如何哉。穷而学之。将欲达而行之也。故孔子曰。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不如是。又安可谓明体适用之真儒也。吾东儒者之学。莫盛于 本朝。而亦未有以经济自任者。惟赵光祖以纯正之道学。遭遇 中庙。拔茅群哲。庶几一变。而施措未究。大祸旋作。李滉以精深之学问。仪表儒林。而专意引退。不欲担当。故经世大道。未有展布。其后继光祖,李滉而兴者。实惟两贤。李珥以王佐之才。值圣明之主。其眷眷于格君。汲汲于救世者。极言竭诚。终始一议。其所以讲论治道者。其说甚备。而要其大槩。未尝不以修己为出治之大本。安民为救时之急务。修己之道。则以立志务实为之纲。而格致诚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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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莫不本于圣经。安民之术。则以革弊变通为之先。而更张布置之方。率皆参酌乎时宜。不独可行于一时。而允为万世之治法。则此岂拘儒俗学所可模象其万一者哉。其见于万言封事及东湖问答。可考而见也。至于朝论横溃搢绅不睦。则珥独深忧远虑。以为东西二字。必为亡国之祸胎。而力陈洗涤调剂之策。镇定浮哓。裁抑𧬈訾。周旋两间。不顾怨谤。其至诚恻怛光明正大之意见于前后章疏者。如青天白日。未有纤毫之幽隐。而亦以此大忤时辈之心。我 宣庙深识其有经纶道德。简自 圣心。将欲大用。癸未际会。寔东方千载之盛举。明良相遇。治化可成。而媢疾之徒。群吠四起。哲人云亡。天不憖遗。使我东民不得见儒者之效。志士之痛恨。到今益深。而㮨等反以此为珥之罪。然则士之出身事君者。固皆忘致泽之大道而没溺于利禄。然后乃为贤乎。若使㮨等之说。行于世。则士不闻大道之要。而民不蒙至治之泽矣。此非只欲诬珥,浑。乃欲诬天理而诬万世矣。且人臣受君委任。担当世道。竭尽底蕴。其迹实疑于专权。而人君之所厌闻者。莫甚于专擅。故恭显用此题目。以为杀萧之机阱。此正人主所当审察而明辨者也。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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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世道交丧。人心陷溺。未达流俗之辨。徒知偏党之论。以小人而量君子。执童观而疑大道者滔滔皆是也。彼专权慢上之诬。发于癸未。心迹败露之谗。创于仁弘。而㮨等不知此出于贼贤覆邦之奸术。乃敢回复已诛之论。欲以眩乱于 圣明之下。邪说之害。童观之陋。可胜痛哉。可胜道哉。㮨等所谓理气等说。尤不满一笑。孔子曰。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我东文献。至本朝而最明。前后名儒。岂皆钝根小子而不如㮨等之见解哉。惟李滉。以沈潜缜密之学。启发关键。然后程朱之学。大明于世。珥以高明超卓之资。直溯伊洛关闽之学。洞究道体。故一生尊信李滉。讲明其学。微二臣者。则我东性理之学。孰得以阐明哉。惟理气之说。不免有异同。臣等末学。不敢窥一斑。则不敢知孰有得失。然㮨等既以截断文字。䵝昧语脉。以惑 圣听。臣等虽不知滉,珥之精蕴。而尚觑㮨等之机变。则安得不以尽于 圣明哉。滉尝以为理气互发。又以为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因朱子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之语以證之。珥尝以此为措语未妥。恐为正见之一累。与成浑往复论辨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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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理也。非气则不能发。非理则无所发。无先后无离合。不可谓互发也。非特人心为然。天地之化。无非气化而理乘之也。天地之化。即吾心之发也。天地若有理化气化。则吾心亦有理发气发矣。天地既无理化气化之殊。则吾心安得有理发气发之异乎。朱子之意。不过曰四端专言理。七情兼言气云尔。非曰四端则理先发。七情则气先发也。理。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二者不能相离。不可谓互有发用也。但理无为而气有为。故情之出乎本然之性而不掩于形气者。属之理。当初虽出于本然而形气掩之者。属之气。此亦不得已之论也。若朱子真以为理气互有发用。相对各出。则朱子亦误也。何以为朱子乎。此乃珥的见精微。迥出常情。不顾傍人是非。不计自己利害。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令后之学者。晓然见得理气不能相离之妙也。若使滉在世而相与讲论。则其必相契而沕(一作吻)合也无疑矣。若以滉决然主张己见。以为后学必从其说。则岂张子所谓其不善者共攻之正。所望于后学之意耶。臣等窃谓滉之温厚和平。决不若俗学之陋自守己见。拍头叫唤而已也。滉之学问。近世无比。然道理无穷。知识有限。故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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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虽以滉之学。盖不能保其无一说之差也。虽有一说之差。何足谓盛德之累也。后之人。但当平心虚己。看得义理。不问亲疏。不计先后。义理通处。便当从之。岂可肚里先横一个互发二字。而且谓朱子亦尝谓互发耶。且珥极费心力。以明滉说与朱子说不同之实。毫分缕析。无有馀蕴。今为朱子之学见斥于珥者。不亦悖乎。若使珥知滉说之不然。而依阿掩护。左拦右遮。则正程子所谓昔所未遑。今不得复作。前所未安。后不能复正者也。以珥之高明洒落。专以明理为心者。岂肯为此否耶。㮨等既不以张子之心待滉。则其不以程子之意望珥也宜哉。且今世之人。名尊李滉。而实不知道德之如何。学问之如何也。孰与珥之知之明信之笃而尊之以诚也哉。珥断然以光祖与滉。并拟从祀之典。正如朱子以两程上接孔孟之统也。今㮨等乃曰。李滉深恶珥。故珥攻滉之学。不遗馀力云者。其悖理伤化。抑又甚焉。若以辨论互发之说为攻滉。则尊信程周。孰与朱子。而朱子辨析程子易传之差处甚多。至论周子之文字。则直以为有老庄之味。然曷尝谓朱子攻周程耶。㮨等所谓滉深恶而痛绝之。有熟处难忘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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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诬尤甚。滉之与珥书。既以勇于改过。急于向道而不迷其方许之。继之曰。往闻人言。足下读释氏书。颇中其毒。深惜之久矣。日者之来见我也。不讳其实而能言其非。今见两书之旨如此。吾知足下可与适道也。所惧新嗜靡甘。熟处难忘。五谷之实未成而稊稗之秋遽及也。其下复极言穷理居敬之方。滉之此书。在于嘉靖戊午。则珥年二十三岁矣。细观其语意。其果深恶痛绝之辞耶。抑推许奖成之意耶。㮨等以攻珥为急。截去首尾。孤行此句。使滉爱人以德之书。不得自在。是欲诬珥而不觉诬滉矣。设使滉真有恶绝之实。其所以恶绝者。乃在于禅学之迷溺。不在于已悟之珥也。朱子攻禅学累数千言。其所以痛绝者至矣。然曷尝恶弃后醇如之明道。一变至道之横渠。又曷尝自谓曾从事于外学。而遂不求为孔孟之徒哉。滉之秉心。决不若是不公矣。岂朱子所谓作是说者。却是谤文定者耶。㮨等所谓珥之学。认理为气。以理气为一物云者。㮨等亦有人心。何忍白地做出此等语。以欺君父耶。珥之书。非理则气无所根柢。非气则理无所倚着。妙合之中。理自理气自气。不相挟杂。虽曰理自理气自气。混沦无间。不见其为二物。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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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器亦道。道亦器。见者遂以理气为一物。朱子曰。理气决是二物。见者遂以理气为有先后。此珥之言。果以理气为一物乎。特以后之学者执言迷指。不知混沦无间之中。实有不相挟杂者。故不免两下说破。既明罗钦顺一物之病。又明浑互发之误。其言理气之妙。跃如于世。此正珥之有功于后学。而㮨等乃反诬珥以理气为一物。正如诬大禹以湮洪水。诬孟子以言性恶。不可以欺尺童。况欲以欺 圣明乎。㮨等所谓病根元出于陆家。不知道器之见。而其害同于释氏作用为性之说云者。不知孰从而鼓发此论耶。陆氏妄诋周子太极说。直以阴阳为太极。故朱子以为昧道器之分矣。珥之所谓理自理气自气者。果如陆氏之见乎。释氏不知是性本于天理。故以作用为性。而猖狂自恣。其说曰个个团成。盖昧于一原之妙矣。朱子之明辨。不过曰此一而彼二而已。今珥力辨二岐之惑者。亦所以明夫微显无间体用一原之妙。而使释氏无所遁其迷藏之悖说。此实本于朱子之论。而㮨等之说如此。是岂但诬珥而已哉。㮨等又以心是气也之语。为㻣(一作珥)之病。从古圣贤以气论心者多矣。㮨等何故自谓生乎君子之邦。不昧趋向之方。而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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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此耶。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朱子释之曰。人心有觉。道体无为。张子释之曰。心能尽性。性不知检其心。程子曰。心生道也。心是活物。张子又曰。心统性情。真氏又以圆外通中论心。朱子又有理自理心自心之说。自孔子以至宋儒。皆分而言之。以性道属理。以心属气。如大明中天。而瞽者不见。故珥以一言直截说破。使圣贤之意。灿然于世。此亦可见珥之有功于后学也。但心既涉形气而该储此理。故圣贤有合而言之者。孟子所谓仁义之良心。张子所谓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是也。然此亦指其中所具之理而言也。何尝直以心为理。如㮨等之见乎。若以圣贤之书未尝有此意。为执言之地。则儒者之明道。惟在得圣贤之旨而已。性善养气之说。始于孟子。无极之说。始于周子。气质之性之说。始于程张。苟得圣贤之旨。直可与同条共贯。而不言者不为少。言之者不为多矣。况以心属气者。分明如上所言乎。此则㮨等自谓工诃而反取盲吠之讥矣。成浑理气之说。终始与滉无异。观于往复论辨天地人心气发理乘一道之说。则契合于珥之所见。而其馀立论。未尝不以滉为主。至于李滉互发之说。亦以措语虽未妥。而犹以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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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本。不欲遽加攻破。其融释之见。周详之意。考之文集。自可以洞见。又安可以此而攻浑乎。㮨等以浑论学之疏。未尝讲明穷格之事。而以保惜精神之说。为第一法论。此乃道家者流自私自利之说。非吾儒为学底规模云者。此则虽使尺童闻之。犹不胜其大噱矣。昔宋臣赵汝愚当路任道。朱子与书曰。今日之事。第一只是劝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常以天下事为念。浑平生服膺朱子之道。动静语默。无不受用。况于此等紧要处。其所契悟者。必深且切。故其于引君当道之际。不暇及他。而汲汲以此说为先。其学问之要务。爱君之诚意。百世之下。犹可以有辞也。然此亦岂朱子之说。实出于孟子养心之论也。岂道家自私自利。非吾儒学问底规模。而朱子言之。此说非特浑言之。李滉尝收于其所编节要之书矣。㮨等参疏者殆千人。未知渠辈无一人读孟,朱之书而然耶。抑虽知出于孟朱。而直以攻浑之心甚急。故随其人之所在。而并攻所读之书。若庆元禁伪学之为者欤。真是可哀。而吾道之不明。为可忧也。抑臣等有大惧于此者。 殿下春秋鼎盛。保养之方正急。而此辈自谓不昧于趋向者。乃以此等论议。撼惑 圣听。㮨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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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必欲使人主弊精费神。驰骛于纷华波荡之中。然后方谓之第一法门而为学底规模耶。其流之弊。亦何所不至哉。此孟子所以痛邪说之害正。譬于猛兽夷狄之祸。伏愿 殿下明辨而戒惧焉。至其所谓浑疏未尝讲明穷格之事云者。则其疏尚在。安可终诬也。其曰收拾身心。保惜精神。精一执中。明善诚身者。是浑贯终始该本末而言也。所谓精一与明善。非穷格之事乎。朱子曰。大学所谓格物。非惟精不可。又以大学格致章。为明善之要。此在大学章句之末矣。㮨等皆未之见欤。抑亦虽见。而以朱子之说。为不足信欤。况浑第一疏曰。人君苟能欲从善而善不能从者。何哉。不明乎善而不治乎心也。从善之要。在乎择善。择善之法。在乎穷理。穷理之功。则所谓格致之方而为学之始也。从古圣贤有讲此而传授者。舜禹之精一也。孔颜之克复也。至于哀公问政。而孔子对言三德九经明善诚身之旨。猝至究极要指。示以入德之门。博学之以下五者是也。人十己千不得不措是也。㮨等犹以为未尝讲明穷格之事。则渠等所谓穷格者。必有别法而非渠之所敢知也。抑臣等又有大惧于此者。 殿下方以逊志时敏之日。若入此异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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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穷格之事不在于精一明善九经三德等事。而别求一法。泛滥记诵。不切于身心。则其害将有不可胜言者矣。㮨等不止诬浑而将以误 殿下也。臣等之辨。不止于浑之受侮。而忧 圣学之或累也。可不惧哉。可不戒哉。㮨等又引乙亥年 御批。以为钳制一世之计。此实仁弘之术也。曾于五臣从祀之时。仁弘唱言排之。而知众议之不可遏。则遂引 宣庙之批曰。伏见 先朝备忘之传。一以明人君(缺)之道。一以正士子趋舍之方。而仍及于请杀无辜之王子。事载国乘。 先朝之教。不为无据云云。夫圣人犹天地也。阴阳舒惨。变化莫测。彼小人执此一端。以为诬贤之资。此何异以一时风雷之变而诬天地太和之运乎。㮨等欲诬李滉而实祖仁弘。且见 殿下方在谅阴。至诚追慕。以为若引 先王。则 殿下之心。片辞可撼。而为此逢迎尝试之态。夫舜服尧丧。见尧于墙。见尧于羹。其追慕者至矣。而然举十六相退四凶。皆与尧殊政。故朱子曰。如春夏秋冬相反。以成岁功。夫 中庙罪光祖之教。岂不丁宁。衮,贞辈岂不庄诵。然 仁庙即令伸雪。 宣庙斥滉之教。岂不丁宁。仁弘岂不庄诵。然 圣考未尝黜庙。夫㮨等不欲 殿下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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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圣好贤之心。而反欲信群小丑正之说。吁亦悖矣。㮨等藉曰。从祀之典。不可轻议云。则不害其为慎重之道。夫谁曰不可。至乃搆诬巧诋。极其张皇。又惧诬罔之不多。遂攻其所推明圣贤之绪论。不觉其陷于诬圣毁经之罪。夫论孟庸学数书。㮨等若不能读。则何能知二臣哉。虽读其书。知二臣之论。本出于此。而犹且诬毁。则是诬毁孔,孟,曾,思也。于二臣也。又何惮焉。㮨等所论学术者如此。则其论之粗率可知。其所论大头瘤处者如此。则其论零细者可知矣。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夫岭外之大。户不下数十万。岂皆如此辈哉。此辈特其陷溺蔽痼之深。悖妄无识之甚者耳。观其聚议之际。举措骇愕。无复士子貌样。噫。岭外者。实前贤讲道之地。其遗风馀韵。想或未斩。而今其议论气习。乃反一遵仁弘之徒。纵悖无忌惮之规模。岂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者耶。噫。天地既有阴阳。则贤邪是非之分。何代无之。而未有如近世之甚者也。 宣庙之朝。不有三窜二凶。则二臣经纶之美。庶几可见矣。 圣考之朝。不有振后权迹。则一国趋向之定。庶几可保。而㮨等亦不至于祖述凶逆之馀论。倒戈圣贤之大训。以肆于圣明之世也。然主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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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权。惟在于 殿下一身。伏愿诚心典学。体二帝,三王,孔,曾,思,孟,程,朱之道而一以为法。知异端之易溺。则吾道之暂迷。不足为大贤之累矣。知孔壬之可畏。则君子之明夷狼跋。适增其盛德之光矣。知不厌君子之多朋。而珥不是党比忠贤也。知必察众人之所恶。而二贤不是曲护邪佞也。知圣贤之志于行道。则动称经济益可尚也。知奸回巧于诬贤。则㮨等之指为专擅有自来也。知理气之混沦无间。又知朱子之意必非互发之说。则见珥之高明超卓。而滉,浑之言。亦不害于祛俗学理气一物之惑也。知周子,朱子之尚有不同。则滉未尝绝珥也。知珥之笃信程朱。则理气一物之说。未尝出于珥之口也。知圣贤之以心属气而心是气也之说。益可见珥之功也。知陆氏之害自 皇明将及于吾东。而赖浑之据程朱辞辟。则东人受赐多矣。知释氏之说。昧性命一原之妙。而赖珥之立说以剖破。则后人庶免于胥溺矣。知保惜精神之诀。为修身之至要。而朱子未尝作第二义看。则浑之渊源。有自可见。而 圣心不溺于芬华燕昵之惑矣。知精一明善学问思辨之未尝不为穷格。而又知必先于三德九经之切于身心政事之间者。是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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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朱之大训大法。则浑之门路之正。规模之大。卓然光前。而 圣学亦不至于向外浮泛之失矣。然则二贤之诬。将无事于辨而自明矣。而亦有补于 圣学矣。噫。百世在前。万世在后。二贤之道。虽厄于今。而至于久远。则可俟圣人而无疑也。臣等固不必哓哓然与㮨等争辨。而㮨等之说。非但诬二贤。亦恐仰累 圣学。而且误后学。故不胜隐忧浩叹长虑永伤之至。敢详说而极论之。伏愿 圣明留神澄省焉。(此疏又载于宋子大全。而与此大相不同。此是先生手笔本。故亦为入录。)
请两贤辨诬从祀疏
伏以臣等。守阙陈恳。今几日子。辞已穷矣。诚已竭矣。而 圣批一向漠然。多士之闷郁。至此而益深焉。昨见南重维等若干人相率成群。肆然投疏。举措悖妄。气像怪惨。有同魑魅之横行白昼。幸赖 天鉴孔昭。痛加斥绝。瞻聆所及。孰不耸动。今闻邪疏大意。非斥士论。诟辱台谏。诬辞丑语。诚不足挂诸齿牙。与之争辨。而惟是上诬先贤。敢以道学之粗浅疵累之难掩为言。则其隐然藏头用意凶毒之状。亦有不可不略辨于 圣明之下者。呜呼。道学之说。非自有道学者。莫得论其精粗浅深。吾东性理之学。自文正公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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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以上。道学之实著于行事而讲明讨论。未有所传。至于文纯公李滉。然后论著发挥。其功甚盛。继李滉而作兴。卓然以道学自任。理气之离合。性命之微妙。洞见原头剖析毫釐。而全体大用。得之心而发之言论。使斯道益明于世。则至两臣而有烈。此皆向来先生长者已定之论。而文集俱在。可考而知也。然则此辈之敢以粗浅为言者。果何所本哉。此不过祖述凶人辈椓贤害正之馀说尔。从古圣贤。愠于群小。孰免一时疵累之谤。而两臣不幸生于党论之世。为邪党之所仇疾。特有甚焉。仁弘,汝立等诸凶贼所以搆诬一时者。夫焉有纪极哉。凶贼既诛之后。苟有人心者。何忍祖述此言。而蔡振后,柳㮨等。既倡于前。今重维等。又从而继其后。邪诐陷溺之深。既非可骇之甚乎。此辈之搆诬先贤。其源委大槩。不过如此。而有一二条不可不痛辨者。臣等请更陈之。李珥天分绝人。其在稚年。已有求道之心。见禅学之清高玄远。盖尝悦而从事焉。未一年而旋觉其非。即访李滉亲承旨诀。专心致志于穷理居敬之学。大为滉所推重而奖许。至引程朱始初不能无小出入于异教之说。而直以古昔大智大勇相期待。其书俱存。非可诬也。而彼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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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乃曰李滉深恶而痛斥之。噫。彼辈亦人尔。何敢搆出虚妄之言。一至此哉。李滉尝论人心道心四端七情。有四端理发七情气发之说。珥尝与成浑往复辨论。珥以李滉之说为未安。恐为正见之一累。理气之说。到此竭尽。无复馀蕴。此乃珥灼见精微。迥出常情。不顾傍人是非。不计自己利害。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此所以大有功于斯道也。使李滉在世而相与讲论。则其必欢然契合无疑也。彼辈乃以此谓珥攻滉。呜呼。天下之道理无穷。是非至公。故以朱子之尊程子。而至于经解。异同甚多。以此而谓朱子谤程子。可乎。平生尊信李滉。断然以为合拟于从祀之典者。发自李珥。与今世之名尊李滉。而实不知道德之如何。学问不啻天渊。而敢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便谓李珥攻李滉。其悖理伤化。孰此为甚哉。及其东西党论。将祸 国家。而珥独断然以为亡国之祸胎。血诚救解。不顾怨谤。及至癸未际会。必欲更张设施以回至治。而媢嫉之徒。群吠四起。哲人云亡。天不憖遗。使我东民。不得蒙儒贤之化。志士之痛。至今益深。而彼辈乃敢以专擅误国等语加之。噫。人言至此。可谓罔极矣。至于成浑。即故处士守琛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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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琛受业赵光祖之门。士祸之后。养志丘园。绝意仕宦。高风峻节。举世宗仰。浑袭训家庭。闻道甚早。未尝有意于达施。而九皋声彻。三徵礼至。浑以世臣之子。不敢退伏。而谦退自重。一未尝无 召自至。平生立朝。仅可以日月数。此亦可考而徵也。臣等岂敢溢辞哉。当时士望之归重。靡有间然。而逮夫癸未一疏。申白李珥触忤邪党。则丑正之论。螗喧猬起。其倾陷搆诬。视李珥而殆甚焉。浑尝疏陈治道。先意本源。以保惜精神为言。则此实从古圣贤之议。而朱子既有成训。顷年柳㮨等。乃以此说为道家者流而显肆毁詈。只此一段。益可见彼辈无伦无识率口诋侮之态矣。己丑之变。 圣教敦迫。不得不暂出。而仁弘公然以无召自至斥之。壬辰之乱。浑以山野之臣。方被钩党之名目。杜门屏伏。 召命未下。不敢自进。其势固然。及至寇深。盖亦自期以迎拜于驾过之日。以俟进退之命。而事出苍黄。未克遂志。后自分朝徵召。转入湾上。则其间出处进退。盖自有道理。而酷被弘老辈扇俑谗说。卒致曾母之慈未免投杼。削官之 命。及于泉壤。此则一国人心所共冤伤。而 圣祖既许痛雪矣。彼辈犹以此为言。则是邢恕,河澹之徒不死而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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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端平之世也。岂不痛哉。故相臣郑澈。实有忠清刚介之操。而酷被一边之媢嫉。己丑治狱时被诬之状。 圣朝既许昭雪。而因其时仁弘深怨于浑。必欲嫁祸。搆出无形之言。荧惑 圣听。而彼辈尚祖其说。冥然不知为可耻可愧之甚。人之丧失好恶之天。乃至此极。则此亦何足与论辨是非者哉。此外如此之类。固非一端。臣等实羞与此辈呶呶。自值 圣候违豫之日。恐烦 圣鉴。不敢毕陈。惟在 圣明举一知十。终始洞鉴也。呜呼。从古贤人君子被诬于一时。贻谤于身后者。何代无之。而未有如今日之挟以朋党之说而机阱愈往愈甚者也。噫。见其所誉者而可以知致誉者之贤否。见其所毁者而可以见被毁者之邪正。自数世以来。为士者犹知重气节尊道义。统绪相承。以至今日。孰非两臣之功。而其操戈显斥。设机深陷者。举皆凶邪乱贼之徒。则两臣之道德功烈。于此益光。而固可无待于辨论也。若其义理精微之蕴。经纶施设之方。亦惟在 圣明益懋典学。洞见道体。深究治道。然后两臣之被诬自可消释无疑。宛然如明良之亲际一世。而邪说者始不得容其喙矣。今有置黑白冰炭于前。而尚待怀邪挟异之见。以定其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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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天下是非。终无可定之时。今日之举。不幸而类是矣。经曰。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尧汤之世。亦岂全无不仁者哉。惟其举措得宜而不仁者退伏若远去云尔。当此人心不淑邪说腾挐之日。正宜廓挥乾断。亟举斯文之盛典。以正统纪。以定趋向。此臣等之所苦口力争而终不敢退者也。伏愿 圣明更加睿察。特许两贤臣文庙从祀之请。以为崇德报功范世化俗之先务焉。
请加土先垄疏
伏以臣。夙婴奇衅。丧失怙恃。先人丘墓。邈在湖西林川地。而一身奔迸四方。春秋奠酹。多未亲执。比者猥沾 恩命。縻身毂下。废阙省扫。至今五年。每当香火之节。南望翘首。中心隐痛。顷闻雨水之际。坟土颓圮。臣益复痛伤。虽不敢因此停废公务。而方寸已乱。度日如岁。卜辰加土。期限迫近。敢将援例请急。少伸至情。臣实死罪。抑臣之职名。俱系紧务。有难久旷。伏望 天地父母。亟递臣本职及兼带之任。仍许省墓加土。以便公私。不胜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