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x 页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经筵讲义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2H 页
[经筵讲义]
  [孝宗庚寅]
  [正月]
二十一日。昼讲入侍时。进讲中庸二十九章自王天下止人道也。宋时烈曰。三重之义。郑玄,程子皆以为三王。而朱子非之。且以下焉者。或以为伯者。亦非是也。盖此章始言规模广大。末则极言其效。而中有横说竖说处。本诸身。徵诸庶民。所谓横说。考诸三王。以俟圣人。所谓竖说也。且章末引诗之语。意味无穷。人君尤当体念。而在彼无恶。即上文远则有望之谓也。在此无斁。即近则不厌之谓也。近而朝廷。远而四方。莫不心悦诚服者。非在我之德之纯。则恶能致此。伏未知今日 圣德果能如此乎。体之于身。验诸臣民。则 圣德成否。自当默会于渊衷矣。伏愿 圣明终始不懈。期至于以永终誉。 上曰。建诸天地而不悖曰道者何也。时烈曰。在我之道既至。则与天地相参而不相违悖。盖天人一理故也。 上曰。动兼言行而言。何谓也。时烈曰。言行字。举章句中言而行而字而言也。注中行字。亦平声也。 上曰然矣。
  [孝宗戊戌]
  [十月]
二十六日。昼讲时。讲心经自朱子非礼勿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2L 页
视。止痛以为戒。时烈曰。以论语文义。订喻礼记文字也。夫制之于外。以养其中。即视箴文字也。人之视时。精神必会于视处矣。 上曰。然矣。瞽者之专一。亦以不视故然耶。时烈曰。然也。以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恐或流于释道之虚无。故又云非是耳无所闻。目无所见也。又曰。老子云五色令人目盲。欲令人目不视物者。乃老子之道也。古人于衣冠容止之閒。不是作意矜持云者。乃是天则所在也。 上曰。箕踞者未有心不慢者。此之谓也。对曰。心譬则水也。身譬则器也。心为一身之主也。宋浚吉曰。云云。李庆徽曰。物得其宜者。乃天则也。耳之则。聪也。目之则。明也。耳焉而不聪。目焉而不明。则尚可谓之则乎哉。时烈曰。此不达之言。似为未尽也。先儒或以庆徽所达之意言之者。而朱子曰。视所当视。闻所当闻。以此观之。耳之则。非必止于聪也。目之则。非必止于明也。浚吉曰。如安之之理。在于老。信之之理。在于朋友。怀之之理。在于少。物得其理者。斯为则也。反是则岂曰天则乎。时烈曰。详考从古以下语意。则专以敬于内则肃于外为要也。浚吉曰。云云。时烈曰。孔子为大舜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夫恭己正南面者。帝王之所以肃容貌也。然帝王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3H 页
之肃容貌。岂但以正衣冠尊瞻视。为恭己哉。如汉成帝言其外貌。则临朝若神。而溺乎酒色。岂云恭己乎。臣尝见古史。成帝即位之初。威仪庄肃。而及其末年。惑于赵飞燕。则又从失其威仪也。 上曰。何谓也。对曰。成帝皇后乃许氏。而兄弟皆入宫。飞燕兄弟。亦皆入宫。成帝尝谓赵氏曰。吾之宠汝。非许氏所可比拟云。而其后许氏有身。则飞燕谓成帝曰。何其不如约耶。因而不食。成帝亦为之不食。飞燕下阶而泣。成帝为之下阶而手自抱持。此则又失初年外貌之庄肃也。 上曰。蛊于尤物。则不免如是者多矣。奚独汉成帝哉。对曰。前后若二人然。正谓此也。如唐玄宗前后所为。亦似二人事也。浚吉曰。君臣相得。莫如唐太宗魏郑公。而末年乃踣自制碑。终始如一。固若是难矣。时烈曰。不但此也。太宗,魏徵君臣之义。初不得其正。故其终也至于是也。太宗英明之主也。岂不知魏徵之失节乎。 上曰。魏徵初事建成而反事太宗。大节则亏矣。岂非无耻之甚者乎。浚吉曰。管仲,魏徵二事相类。而程子以管仲为是者。深有微旨也。时烈曰。管仲之初事子纠非义。而后事桓公为得正。故异于魏徵也。然先儒犹以为管仲虽死为当云。则仲之不死。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3L 页
亦可愧也。君臣之义。岂不重乎。始与之同事。则终与之同死。乃理之正也。 上曰。如真西山之事如何。对曰。西山以出处不正故。不与于先儒道统之传也。又曰。西山初与朱子配享。而以出处未正之故。黜之云矣。 上曰。建成欲害太宗。则太宗之坐受其害。乃为是耶。对曰。太宗若效泰伯,仲雍事则得正也。 上曰。若避逃则终不免建成之祸。奈何。对曰。祸之本。由于高祖之不善处也。 上曰。化家为国亦由汝。以太宗之功。居盛名之下。若不为帝。则乌得免祸乎。对曰。 上教允当矣。太宗之杀建成。虽由于自图其生。而至于纳巢妃而生子。则其为乱伦之行。何以异于犬戎乎。唐之始祖。乃犬戎之种。故其家行之紊乱。未必不由于是也。创业垂统者若是。则其后嗣之闺门不正。麀聚有讥者。固也无足怪也。 上曰。才传数世而有武氏之变者。莫非创业之主不正闺门而然也。对曰。三代以下。闺门正家法严者。则莫如宋也。浚吉曰。宋之大纲正而万目不举。仁厚立国而武略不竞。故其后世。虽未免陵夷之患。而其立国大规模。则虽三代蔑以加矣。 上曰。万目举于唐。大纲正于宋。夫所谓万目者。何谓也。时烈曰。唐之所谓万目举者。如租庸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4H 页
调法及府兵之规。有寓兵于农之义也。如此之制。条理详密。故于唐谓之万目举者此也。浚吉曰。晏子春秋。论兵农之制甚详。唐之此法。出于是也。时烈曰。宋之治兵。兵不寓于农。而兵自兵农自农。故兵无根著。而敌至则瓦解。此是先儒之言也。浚吉曰。宋之大纲。虽曰得正。而至于得国之道。则未尽其道也。然宋之人君。以仁厚为治。未尝杀一大臣云矣。时烈曰。宋法如是。故王安石欲以新法之刻薄者。变其旧章而终至于基祸也。 上曰。有庸则有调。以此言之。一人之身而有三役耶。浚吉曰。以我国家之事言之。如贡税者租也。身役者庸也。贡物者调也。时烈曰。唐时三日立役。而若不立役则出布。所谓立役与出布。皆不重云矣。浚吉曰。臣在乡时见之。则我国军士之役甚苦。不可堪支矣。时烈曰。行者役而居者出粮。民无不受其苦者也。 上曰。此所谓慝礼者。何谓也。对曰。以巫觋之事言之。则自谓礼而其礼不合于礼。此等事。乃所谓慝礼也。至左丘明之耻巧言令色足恭者。亦恶其慝礼也。 上曰。伯淳回头云云者。何义也。对曰。回头。犹言从俗而出仕之意也。又曰。胡文定戒子之言曰。饮食男女之间。必先存戒。饮食男女之欲。欲之最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4L 页
大者也。张横渠之言曰。圣人亦经试而垂戒。以此观之。圣人亦不能无欲。而能制其欲。故为圣人也。又曰。君子乐得其道。自孔颜时详言乐字也。昔者伊川进讲时有言曰。陋巷虽苦。仁义在躬。故其心乐矣。人君虽有富贵。无仁义之乐。则其乐也不及于陋巷云矣。
二十七日召对。自君子反情。止自诿也。时烈曰。情即情欲之情。反其情欲。则可以至于天理也。比类者。比拟于善类也。浚吉曰。陈氏之言。则与孔氏注解不同也。反情。反于情性之正也。比类。分列其次序也。先儒以此言为是也。时烈曰。奸声乱色。不留于心者。所以为反情工夫也。李端相曰。孔颖达注云反情。反于情欲也。陈氏注云反。复字之义也。先正臣李滉以为陈氏注比孔氏注而尤精云也。浚吉曰。此反字。犹汤武反之之反字也。时烈曰。反情以和其志云者。尤为要语也。此张子之言。即东铭文字也。东铭初名。即砭愚也。西铭初名。即订顽也。主仁智二者而言也。程子以为订顽砭愚二名。似为隐僻云。故改为东西铭也。又曰。此文颇似险赜故难晓也。 上曰。戏言戏动。何谓也。对曰。出于有心者戏也。欲文其过而令人无疑者乃戏也。偶然失于声。偶然缪迷其四体。而欲为文过。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5H 页
谓己当然。即自诬也。出于心。即戏言戏动也。不出汝者。亦过言过动也。无心者过也。有心者戏也。长敖即戏也。遂非即过也。朱子以为如今法故失二字。类此文也。 上曰。然矣。时烈曰。横渠气质。比诸二程则驳杂。而勇猛工夫。优于两程也。朱子作赞曰。早悦孙吴。晚逃佛老。勇撤皋比。一变至道。皋比即虎皮也。又曰。人非尧舜。岂无过乎。知过而改过。则日月之明也。 上曰。宋哲宗临轩折柳。方与程子对讲时事也。与儒贤讲学。而临轩折柳。未晓其意也。浚吉曰。此事或以为非实然也。时烈曰。戏谑不惟害事以下。非东铭文也。持气之气字。乃志字之误也。 上曰。此所引真西山之言。何谓也。对曰。因上文而言也。张而不弛。以弓之弛张喻之也。文武之事。不可常弛常张也。百日之蜡云者。周时民有百日之劳于农事。故使民为一日之乐。而其祭有请虎之神者。所以逐猪也。有请猫之神者。所以逐鼠也。浚吉曰。云云。 上曰。文武之时。民乐有年。而今我民斯岁值凶歉。无食无衣。何以为乐乎。思之可矜矣。时烈曰。诿字古音以例为音也。端相曰。张籍贻书规韩退之。而退之所答如此。可见退之常为戏谑而不知非也。时烈曰。韩退之于无事时。博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5L 页
奕饮酒吟诗。不自检。故其言如此也。又曰。韩子在潮洲上谢表。而其言殊甚矜恻也。浚吉曰。礼乐者。敬与和之谓也。若以张而不弛之义言之。则张犹礼也。弛犹乐也。礼胜则离。离者离去之谓也。乐胜则流。流者流荡之谓也。时烈曰。先儒谓礼乐。只在进反之閒也。上曰。前受真西山之言。当在上而何以在下耶。对曰。本注则在于大文之下。真西山之言则附注而犹总论故在下也。 上曰。近日予之所患平复。而与卿等日日讲论。心实喜幸。无以为喻。
  [十一月]
八日召对。自上蔡谢氏曰巧言令色。止乱色处宜参观。时烈曰。论语云冉有问于子贡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问于夫子曰。伯夷,叔齐何人也。子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子曰。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子贡出曰。夫子不为也。其时卫辄虽甚不善。既在君上之位。子贡若直问其为与不为。则夫子之答亦难矣。故先以夷齐试问。而夫子以夷齐为是。则其不为卫君可知。子贡善为说辞。此近于所谓辞欲巧也。然而礼记云夫子既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则又云辞欲巧。似无其理。巧字即考字之义云矣。 上曰然。对曰。然而此说似为苟简矣。巧言令色。尧舜时言也。孔子亦曰鲜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6H 页
仁。盖巧言令色。人君之所当慎也。 上曰。宋神宗不知王安石。以为可任国事而终致偾败矣。对曰。安石为人。论之未易。朱子时有欲定之论矣。盖安石最高人物。而气量偏狭。学术粗浅。当宋朝之末。其时大臣务欲镇定。不欲作为。而安石则欲做事功。有挽回三代之意。以为唐太宗不足法也。至于终为小人者。非其本情。安石每欲振作。而其时老成之人。不合己志。故心怀愤懑。反与小人而缔结。其意盖欲伸其己志。转移国事之后。复用君子也。此岂易乎。事宜偾矣。 上曰。小人之事。孰不可痛。而吕惠卿付托于安石。素相亲密。而潜怀欲害之意。甚为不测矣。对曰。明道则庶可感化安石矣。朱子云有明道之量则可与元丰相容。而无明道之量则当卞小人君子可也。明道尝往见安石。则安石方蓄怒于非新法者。厉色而见明道。明道曰。天下事非一家事。愿公平心焉。安石亦为愧屈云矣。浚吉曰。出辞气远鄙倍之说。自 上尤当著念处也。时烈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者。非古语乎。人君辞气。最所当慎。少有差误。则外閒传说。甚可畏也。端相曰。 筵席之閒。异于寻常。慎之不难。当于幽独之中。益加畏敬也。时烈曰。端相所达慎独之说。尤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6L 页
为甚切。人主之处宫中。一言一动。皆使外人闻之而无愧。则岂不美哉。又曰。大小 王言。皆下于政院。自政院分付。事理当然。而近闻从差备门。有直为下教之事云。恐未安也。昔南衮,沈贞辈作孽之时。请开神武门入来云。以此观之。其时似无差备门也。
二十一日召对。自有人劳伊川。止可立致矣。时烈曰。伊川尝以篆字书非礼勿动云。日履安地谓礼也。日践危地谓非礼也。闵维重曰。和天瘦之和字。当为去声。 上曰。此言何谓也。时烈曰。耕者喜雨穫者愁。去得顺风来者逆。人各以私意求之天。则天不能酬应而至于瘦矣。 上曰。安得易而侮之者。谓和天瘦耶。对曰。秦少游乃子瞻弟子也。其言不恭于天而不自知然。故伊川讥之耳。浚吉曰。古之人审音而知乐。审乐而知政。声音固与政相通。以此观之。则未知今日声音何如也。 上曰。北京声音。专主于悲哀。有若哭声。故满座极欢。而一闻其乐。则莫不戚然下泪。诚可怪也。世俗歌谣。皆出于男女相怨之事。而不以好事为歌。中原之人居丧。不著白衣而著珠履。喜歌淫亵之词而不知其非。可骇矣。时烈曰。民俗如此。此大明所以亡也。又曰。饮无定量。此量字。世俗以多食为义。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7H 页
而此是无定数之意也。前日 圣明谓小臣曰。少时尝善饮。而自登邸位以来。绝而不饮云。未知近来亦能不饮耶。 上曰。人之饮酒各异。有欲饮而饮之者。有遇酒则饮之者。予在闾阎时。亦不嗜饮。逢场则饮之而已。及入阙中之后。虽欲饮之。何从得饮。对曰。 圣教至当。而毫忽之閒。若有閒断。则此心易放。须益加戒慎焉。又曰。奢侈之害。甚于天灾。近来下贱之奢侈。日益甚焉。民穷财竭。皆由于此。日监在上之天。宁不怒乎。维重曰。好恶无节云者。天理人欲。閒不容发。若不明其分限。则天理灭矣。时烈曰。好妍恶臭。渐近于欲故危矣。孟子曰。好色人之所欲。又曰。太王爱厥妃。朱子论之曰。有孟子手段然后。可进此言于君上。不然则必以好色为戒可矣。 上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伊川果能收恤无依归之族属乎。对曰。伊川之父珦尝取寡居之族属。再嫁于人。伊川著行状而称以美事。或疑之。问于朱子。朱子曰。人不可一槩论之。浚吉曰。云云。 上曰。我国无改嫁之法。此何如也。时烈曰。中国之人。皆以此为美。而以圣人之事言之。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自不至于改嫁。是王道也。拘于法制。不为改嫁。岂纯于王道乎。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7L 页
[十二月]
十七日召对。自孟子曰。止安社稷之功。时烈曰。人皆之皆字。非等閒下字处也。愿 上留念焉。 上曰。孟子只言恻隐之心。而不言羞恶辞让是非者何也。对曰。孟子虽不言羞恶辞让是非。而若因恻隐之心。扩而充之。则四者之理。相为发现而为用矣。孟子此章诲人最分明。试以孟子本文论之。则齐宣兴甲兵时。少无所惜。而至于见牛然后。此心乃发矣。四端。朱子尝分排于四时。以恻隐为春。羞恶为夏。辞让为秋。是非为冬矣。又尝分属于阴阳。以仁礼为阳。义智为阴矣。至于仁则犹天之于春。故居四者之首矣。是非者。本是两个底道理也。又曰。以草木观之。方其发生之时。皆有是心。当体观矣。浚吉曰。庭草不除。观鸡雏听驴鸣。古人谓之皆属于恻隐。时烈曰。切脉观鸡。古人亦谓之属于恻隐。 上曰然矣。第驴鸣。何以属于恻隐也。对曰。古人云天机自动故也。此等处有人不及知而己独知之之妙也。又曰。心要在腔子里。腔之为言。犹躯壳之壳。以鄙语喻之。则是统大之统也。腔子内浑是恻隐之心也。又曰。李滉之言曰。既知之而能扩充也。李珥之言曰。自始知而渐扩充也。两臣之言不同矣。 上曰。李珥之言似好矣。时烈曰。孟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8H 页
子大指。只是收放心。而在内者扩之。在外者收之矣。上曰。此真要语也。又曰。孟子此语极切。虽极恶之人。未尝无发现处矣。荀卿何以谓之性恶也。对曰。纣虽暴恶。谓我生不有命在天者。便是仁心不亡处也。先儒尝有是说矣。浚吉曰。虽先儒之说。臣未知其为是矣。此与王莽天生德之语。何异乎。时烈曰。不同矣。王莽自谓天必生德于己。纣则我虽不仁。独不禀命于天乎。其语意岂不有閒乎。 上曰。残忍人之事。极异矣。炮烙之刑之类。何忍为之也。对曰。人到此处不难。故元圣有言曰。惟圣罔念作狂。又曰。龟山之言。专为孟子论心而发也。谓之无足为者。苟能收心。则不劳而自致矣。又曰。孟子之前。未有言四端七情者。至孟子始言之。所谓捍边境者。即指治外而言。所谓安社稷者。即指治内而言也。
十八日召对。自朱子曰。止悯也哉。时烈曰。操则存舍则亡此数句。古人谓孔子极论心处。在初学。不可不知。而至于反复明切。则未有若孟子此章者也。金寿兴曰。所谓纸上写底者。言不待观写纸上之言而能存心也。必须体而行之。乃著实工夫也。时烈曰。非谓写在纸上而后能存其心。常操存体认然后。能存是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8L 页
心也。自古圣贤言心。而心本无形。惟孟子指其体而言之。所谓体者。即四端是也。见子而爱之。人孰无是心乎。故因其发见处而逆推之。则可知其体矣。是故子思论七情。先言喜怒。公都子问性。孟子亦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此皆因人易知处。教之做工也。朱子曰。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见。此极分明诲人处也。沈光洙曰。物欲不蔽。则此心常存矣。时烈曰。本然之天。未尝晦塞。而物欲常牿亡之矣。故先儒有言曰。相为消长胜负。其机閒不容息。又曰。含糊即昏晦之意。程子论王道天德。亦以谨独为贵。又曰。四者端绪。常常发见。虽至愚之人。莫不有之。见其子而爱之。为不善而必羞恶。因此而推之。则可见四者之随事发见矣。又曰。又曰之下。当有孟子曰三字而今无之。必记者之误也。又曰。心每逐物而出入。在外者每要唤入。程子曰。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人之吸气久而后。放则其气远。冬不大寒。则来年不丰。此理诚然也。邵子工夫。专在于静。不用心于外物。故其心虚灵。能知将来之事。有客问国祚长短。出晋出帝纪示之。岂不异事乎。 上曰。此必有所据而然矣。对曰然。古之圣人。必仿蓍龟而能知将来事。 上曰。佛家所谓他心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9H 页
通者。亦类此乎。对曰。他心通不难矣。 上曰。此虽不难。非人人所能为也。对曰。能做此工之僧。臣虽不见。而闻其名则熙彦也。常居一小斋。面壁而坐。他僧若馈饭于门外。则食尽然后。必给其器于所馈之僧。此亦他心通所致也。光洙曰。其心虽通。岂有能通事物之理乎。时烈曰。先儒云此辈虽给一钱不治。言其无用处也。又曰。所谓莫不有气者。言气理体用四者之道也。伥字即狂字之义也。寿兴曰。伥为虎所杀之鬼。而导虎先行之义也。时烈曰。寿兴此说。本于朱子之言矣。臣在乡时。闻诸老者之言。多食人之虎。必能弛弩。非虎能自弛。伥实弛之云矣。大槩伥伥。即相杂之义。反覆者。即重复教诲之谓也。人虽残忍刻薄。见孺子之入井。则岂无不忍之理乎。此孟子所以指人易知处而言也。汩字即淆乱之义。示之者。即体用之谓也。大明者。即白日也。孟子之言。若是其分明。而愚者不自觉矣。 上曰。昨日所论知皆扩而充之云者。亦指此乎。对曰然。光洙曰。习俗人所易溺也。时烈曰。古语亦曰习俗所缠绕。缠绕者。树木为物所绕。则不得长养。拔去然后。其木乃长矣。人亦然矣。必罢脱习俗然后。能复其本然之性矣。光洙之所陈。实本于孟子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79L 页
夜气平朝之说。盖朝则物欲未接。故其心清明。以梦言之。初昏必杂。晓头多验。此夜气与朝气之不同故也。
十九日召对。自孟子曰。止圣功也。时烈曰。巫犹仁也。匠犹不仁也。心则一也。而操术不同。故有欲人死与生之殊矣。孟子引孔子择里之说。示人之不可不择仁而处也。尊爵。即天之所以与我者。不期尊而自尊矣。苟无仁义。则其为贱役。何足怪乎。又曰。上章专论仁术。下章兼指仁智礼义而言也。良者。自然之谓。得之最先者。人之有生之初。先得此理之谓也。元善之长。周易之文也。在天曰元。在人曰仁也。自然二字。与良贵者同。此亦二字。指人役之言而释其义。盖上解仁为善长之义。此段解仁兼四者之义也。玩字。谓之玩味则无病。谓之玩赏则有病。明道之所以责之者。读史而主格物则诚有益矣。而不然则有病故也。 上曰。会字何义也。对曰。或以能字之义观。或以解字之义观也。 上曰。上蔡谁也。对曰。名良佐。字显道。程子高弟也。浚吉曰。能言而不知行是鹦鹉。即上蔡之言也。时烈曰。礼云鹦鹉能言。不离飞鸟。此言人之不可不体行也。浚吉曰。克己须从性偏处克将去。亦上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0H 页
蔡之言也。尝曰。家有好砚。颇有怜著病。故以此与人然后。其癖始除。时烈曰。上蔡初年。以此砚欲与人。而心颇难之。最后持以与人。小无难意矣。又曰。异于人之人。即仁人也。此者即忌忮残忍者也。其机在我。即仁者如射之义也。大人者。大贤以上之谓也。特在于此者。即指赤子心也。朱子曰。莫道赤子无知。此言赤子亦有意也。明道幼时。负其三寸之背。见珥坠地。指其失处而得之。其颖悟为如何哉。杂说。即程子之说。其门人随闻记之。故谓之杂。又曰。蒙以养正圣功也者。即周易之言也。幼而不学。则虽教不易入。故必自蒙始矣。 上曰。以杂说中语问之者。谓真有此言与否之义欤。对曰然。其时程子见此曰。某在。何必观此。又曰。观人之法。大抵皆然。醇善之人。虽任事不办。而终无大害。机关之人。虽任事能办。亦终有害矣。以近代人物言之。李时稷少无机关。若任事则似不办得。而终能立节。此无机关之效也。
二十七日召对。自牛山之木。止人之疾痛也。时烈曰。牛山之木尝美者。以人而言则性也。牛羊之牧斧斤之伐者。以人而言则物欲也。以本善之人性而终为物欲之戕贼者。此何异于牛山之濯濯也。牿亡之牿。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0L 页
犹罪人之梏也。罪人受梏。则不能运动。犹良心之梏于物欲也。 上曰。性与气异耶。对曰。性犹水也。气犹盛水之器也。器清则水清。器污则水污。程子以此而喻性与气有异也。又曰。心岂有出入者。乃发明孔子之意也。操则为入。舍则为出。易曰。敬以直内。真格言也。 上曰。范淳夫何时人耶。对曰。范淳夫乃宋儒而程子门人也。孟子论心曰。出入无时。莫知其向。淳夫之女闻之曰。孟子不识心。心岂有出入。程子谓淳夫之女虽不识孟子。而可谓识心。盖是女虽不识孟子言心之本意。而以心为无出入者。其于操存之要。不无所见而然也。此心是活物。以神明不测而言也。若不是活物。则犹枯木死灰。何以为心也。且儒者之操心。与释氏之操心有异。释氏所谓念珠者。欲其心之不散也。面壁参禅。而不用耳目。且不用心。故不得应事接物。而付之一石则乱。此皆不以活物看心也。杜诗有仰面耽看鸟。回头错应人之句。此善喻也。 上曰。鸟何与于心耶。对曰。此言心往于鸟而不在于人也。朱子在同安时。年二十馀矣。闻钟声而验存心与否。则钟声未了而心已散矣。大贤如此。况学者乎。温公一时大儒。而每以存心为难。尝语人曰。不待朝昼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1H 页
之梏。而夜气清明之际。心亦不存矣。朱子以此非之矣。
  [孝宗己亥]
  [正月]
二十一日召对。自或问牛山之木。止皆非自然。时烈曰。此或问之语。亦载于朱子语类。有人问于朱子。朱子以为夜气之于人。犹雨露之于山木。其理一也。彼字。指良心也。山木虽被斧斤。而雨露所濡。即有萌孽。人心虽梏亡。而夜气所息。或发善端。梏者如人被机械也。上下他字。其意不同。上他指物欲而言。下他指良心而言也。 上曰然矣。时烈曰。亡者如丧自家物也。夜气清明者。即所谓良心也。物欲净尽之时。良心乃发。而日夜所息。息者几何转辗非一般也。所发者少。而朝昼所为。反覆梏亡。如睡一觉。殆无形象。此乃借而形容。十分善喻处也。他物欲之谓也。自家良心之谓也。会者。知也能也。谓物欲进而良心退也。做字。当与行字参看。言非孟子则不得以形容也。仁山金氏。即金履祥也。乃元时名儒也。以孔子之言结之于末章。故孟子亦不言操舍工夫。而程子始以敬字发挥也。其曰敬以直内。可谓切要。操存之方。不外于是矣。又曰。人心难于把捉。故朱子之答如此。前日入侍时。小臣亦仰达矣。朱子在同安。闻钟声未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1L 页
绝。心已走作云。存心之工。大贤所难矣。物。外物也。閒思。非恶心也。操舍之说具著。故谓之最要看也。惺惺。佛家之说有之。盖言此心常开豁也。放倒。放心也。著紧。用意防之也。物欲之来。既不能把持。而乃曰胜他不去。则是自坏之甚也。公病之公。当以通字看耳。自大贤以下。皆有此病也。学者当以立心为本。本立然后可以格致也。静养持敬。为操存之方。而载于是者。凡十一条矣。此下又曰以下是也。为人君止于仁。此大学之语也。止于事然后。心志乃定。泛应曲当。无不合理也。四凶有罪而舜罪之。如明镜照物。物无能逃其形也。彼自伏罪。于舜何有。四凶稔恶而舜诛之。是役物也。舜若蓄怒于四凶之恶而必欲罪之。则非役物也。乃役于物也。有物必有则。罪四凶。四凶之则。用皋陶。皋陶之则也。四百四病。医家之说也。病非自作。而亦有自己作者。如酒色之类是也。李殷相曰。四百四病。亦载于佛语。所谓四大者是也。时烈曰。四大云者。地水风火也。地水阴也。风火阳也。 上曰。其意何居。对曰。地水。骸骨烧灭。风火。精神飞散也。又曰。翻车。激水车也。终日自回者也。唐诗曰。南村水车鸣。此之谓也。感者动也。怎生。如之何之意也。所谓若不做一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2H 页
个主。无可奈何者也。张天祺。横渠之弟也。苦于思虑之扰攘。以为若上著床。则自不得思量云。而程子谓如此制缚。皆非自然。徒为病痛之归也。殷相曰。前日召对时。时烈不为入来。臣等亦不侍读。未知注解之如何。兰溪之说极有味。文义更问于时烈好矣。 上曰然。时烈曰。兰溪乃范浚也。其说差有不是处。先正李滉卞之作诗曰。只谓至静元不动。兰溪无乃太深言。观此可知矣。 上曰。兰溪以下。欲为更闻也。对曰。简者册也。讽者训也。心不存则不得为口耳之学。况圣贤之学乎。学者觉也者。佛语亦多用之矣。又曰。从上声也。物禽兽也。心是活物也。不得不动。而动之之中。静者存焉。此似为病耳。程子谓动静不同时。而此谓动时有静。岂非病耶。动静互言。又以邪思浮念。接于动处。固不当若是也。操存舍亡者。孔子之言也。而心非真亡。特以操舍言之耳。孟子谓养心莫善于寡欲。其所谓欲者。非外物也。如饥食渴饮之谓也。此而不择。则亦不能养心矣。权舆。创始之谓也。周子太极图说。多有主静之语。最为著实矣。孟子之言。周子发之。至静寡欲。其旨奥矣。石子重。朱子之友也。其意以为心之本体。不可以存亡言也。盖不知孔子之言。直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2L 页
指心之体用。形容神明不测之妙。故朱子说破其谬。以为圣人立言之意。必不如此也。石氏之言。近于佛经大自在之说。大自在者。不动于外物而自在之谓也。此是石氏误处。 上曰。心之本体。果有存亡耶。以存亡言之不可矣。时烈曰。胡文定名安国。作春秋传者也。百起百灭之说。与兰溪之语参看。则兰溪之病自著矣。寂然不动者。周易有之。感者应也。故者理也。上曰。约数年上著床云者。何意耶。对曰。著者语辞也。上床后切不思量之谓也。
  [二月]
九日召对。自朱子曰主静。止学个安。时烈曰。主静之义。在易系辞中。而初发于濂溪。程子处处言说。盖此意知之实难。故朱子谓孟子夜气一章。可见主静之意也。问程子常教人静坐如何。日者。问答之辞。盖人多思虑。则心每不静。故使之静坐者。欲其收拾其心。虽童子。必习静坐可也。日中。与夜里相反之意也。坐地。非坐于地也。乃所坐之处也。不同者。与前日不为夜里却在静处思量之时不同也。零碎。零零碎碎之谓也。伯羽。朱子门人董飞卿也。此节言人心不可全无思虑。若无思虑。枯木死灰耳。盖既有思虑则痛抑实难。只无邪思则可矣。閒时。谓无事时也。精神。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3H 页
犹气力也。静专二字。在于系辞中。盖譬于四时。则冬序主静。前冬不寒。则来岁凶荒。必然之理也。人道亦如是。故常时必须静专。所事乃不散乱矣。操约者。所操者约也。敬者。执心之工夫也。邵伯温。康节之子而受学于程子者也。问以持心。故程子以敬告之。盖入道之要。莫如敬也。太公曰敬胜怠。以此观之。则敬字之所自出久矣。心累事。谓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也。寇贼。雠怨之谓也。以大学见之。则持敬工夫。言于正心。而程子则谓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盖是彻上彻下之工。故致知工夫。亦不可无敬也。潜室陈氏。朱子弟子也。上问字。陈氏门人之问也。入道莫如敬之下。疑有原文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一句而阙耳。盖大学格致之后。方言诚敬工夫。而程子之言。与经颇异。故疑其工夫倒错以为问也。格致属动。正心属静。盖程子之意。诚敬二字。通贯动静。无处不用。故陈氏所答如此。一事有一事之理者。谓孝则有孝之理。忠则有忠之理也。能顺其理。则其心不劳而事皆得所。不顺其理。则其心不定。事皆失当。譬如禹之治水。顺理而能济。鲧之治水。逆性而不绩也。事为之主。役物之谓也。事为心主。役于物之谓也。恭而安者。能恭而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3L 页
安也。此孔子之言也。孔子生知安行。故能恭而安。学者欲恭而有意于安。亦是病也。盖强为恭则不安。欲为安则不恭。恭己熟习。则自安而安。不可妄学安也。勿忘勿助长。孟子之言也。 上曰。前受处文义亦言之可也。对曰。人之血气有定。昼之所思。既已多矣。而夜又未寐。若是则安得不摧残也。盖司马温公以思虑得心病。故程子发此言也。数珠。即念珠也。僧人所持者也。言既为中所乱。则反不如僧人工夫也。 上曰。程子,司马光。皆一时人也。何不面质。而只与门人为言耶。对曰。此外亦多不可知之事。康节观易之时。程子方为出传。而终始不问。盖眇视康节之致。故朱子以为此程子所以不及孔子处也。又曰。执心工夫。不可不力。常时操存。夜睡安静。常时挠乱。梦寐烦杂。盖昼思夜梦。心在其间故也。常心。即定心也。大段恶念。痛抑虽易。而泛泛客虑。出于习熟之不谨。去之实难。故朱子言之。心不在者。大学文字也。正念不能渐长。而旁生细念。易为渐大。此是省察处也。 上曰。且字何义也。对曰。姑字义也。王胜之名柔也。康节天赋气质。已极清明。而其所用心。无悠泛之举。故所做之事。皆极精明也。又曰。康节若做事。则必如张良。盖张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4H 页
良行事。不动声气。博浪沙中。狙击始皇。亦非不知事之不成也。当时秦已失威。四海离心。知其事虽不成。亦可免害。故出此计也。至于劝汉入蜀。烧绝栈道者。欲使汉王。不得出来归辅韩王成。欲复旧国也。韩王成为项羽所杀。故复来归汉。终必剪楚者。盖欲为韩王成报仇之地也。张良前后行事。类皆如是矣。 上曰。张良之所为。学于黄石乎。本来资质如此耶。对曰。张良之资质。本来英明。而或云用黄老之学云矣。 上曰。曹参亦用黄老之学云耶。对曰。曹参用盖公之言。盖公学黄老者。大槩凡事不欲极尽。必欲因循者。黄老之学也。
  [四月]
五日召对。自公都子。止思之职而已。时烈曰。公都子。孟子弟子也。大体谓心志。小体谓声色。从其大体者为大人。从其小体者为小人。人能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役其大者。此所以为大人也。若以古之帝王言之。夏禹之菲衣恶食。宋仁宗之思食烧羊。即止曰。此而不止。则后弊无穷。此诚心志有定而不役于外物也。 上曰然。此所谓心为形役耶。对曰然。上曰。凡人虑事。或有不思而为之者。或有思而不为之者。何以然耶。对曰。此则非真知也。故先儒曰。人将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4L 页
为恶而知之则不为矣。
八日召对。自朱子曰心元有思。止虽不可亦以为可也。时烈曰。心者。善恶间皆有思也。不择而行之则非矣。主张者。主宰之谓也。以孟子之言观之。则心之思者皆善也。朱子之意则差有不同。以为善恶皆有思。而但有主张者存耳。天之体虚。故无有限量。心之虚亦如是也。方来者。将来之谓也。前乎千百世。横说也。后乎千万世。竖说也。 上曰。此乃泛然论之耶。心之虚则可以知千百世之事耶。对曰。所谓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者是也。非如佛家之所谓灵者也。子张问十世可知。孔子曰。殷因于夏。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所损益可知也。圣人之所推而知者如此也。又曰。先立乎大者。极有力处也。他者。指孟子也。汉语亦如此矣。谯之名定。字天受。伊川一时人也。 上曰。下他谯自谓耶。对曰。然矣。敬以直内。孔子之言。而与立字同义也。甘食甘饮。与易为食易为饮同义也。俗谈。三日饥者皆有盗心者。此之谓也。颜子亦不厌糟糠。饥之致也。其食糟糠。固不害于为仁矣。 上曰。不失其正。则何害之有。对曰。朱子以饥渴与贫贱为对。盖以贫贱生于饥渴也。小而末者。即所谓饥渴也。大而本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5H 页
者。心志也。赵氏名岐也。所为云者。谓厌贫贱而求富贵也。 上曰。饥渴切身然后失其正者。犹之可也。不至切身而丧其心。以求富贵者何如。对曰。下章详言之矣。虽死不食者。恐其心失其正也。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时。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际。此之谓失其心者也。 上曰。危迫之时。则动心忍性。宴安之中。则醉不省察。未可知也。对曰。孟子之言。无非警责也。又曰。孟子七篇之中。皆发明一个心字也。孟子辟异之功。韩愈以为不在禹下。而心体发明之功。为愈于辟异也。盖吾之心明然后。可以辞而辟之廓如也。取譬而言。则辟异端。捍边疆之功。心体发明。安社稷之功也。 上曰。饥渴为心害者。指贫贱者而言耶。指富贵者而言耶。对曰。虽富贵之中。而若有患失之心。则同归于饥渴之害其心矣。尧舜禹以天下相传。而犹曰人心危道心微。人心口腹也。道心仁义也。虽圣人在天子之位。亦以口腹为戒也。前日所达宋仁宗思食烧羊而遽停之。此不为饥渴害者也。 上曰。古之人君。虽富有天下。而犹思蓄积。非笑囮也耶。汉灵帝抚钱而言曰。朕在私第时。爱尔久矣。卖爵聚敛。无所不至。若是悖入。将焉用之耶。禽兽固不足言。而龙为四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5L 页
灵之长。往往耽饵而死。是未可知也。对曰。龙至神也。而所以能制者。多欲故也。 上曰。以吴越事言之。无伯噽则句践焉得以窥觎耶。国势之不尊。盖由于奸臣之黩货矣。对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此言好矣。文臣不爱钱然后。纪纲振肃。武臣畏戢。不敢惜死矣。 上曰。文臣徵索于武夫。而小怫其意。则弹驳随之。故武辈以为彼虽如此。赂物则受之云。对曰。试以外方事言之。守令律己严。则不下一杖。吏民股栗。律己不严。则虽日加捶楚。而视之寻常矣。盖我朝禄少。士夫未免有苟且之心矣。洪范不云乎。凡厥庶民。既富方谷。此言富而后能谷也。
十六日昼讲入侍时。自象山陆氏君子喻于义。止诚几图参观。时烈曰。象山。陆氏之名九渊。盖言喻于义则为义。喻于利则为利。此孔子之言也。有志于义。则自然知义。有志于利。则自然知利。陆氏之言虽善。不如论语本注也。若人不能自检其身。汩于场屋之文而不能自拔。则其性背而驰矣。陆氏之学。异于他人。是使人诚敬处也。朱子曰。此学专为己之学是也。朱子来南康时。弟子益进。则曰。子静来此。可以受学于此。槩陆氏之学。义理之说。通快无疑。至有流涕者云。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6H 页
又曰。善利之念。间不容发。毫釐之差。舜蹠判焉。惟在一罔念一克念之间耳。 上曰。得之则亦几矣之几字。谓何也。对曰。庶几之云也。范氏此图。与上诚几图少异。所谓善者。天所赋也。恶者。人之所自为也。举善恶而双书矣。赵氏图不然。善几直书。恶几傍书。此有所异。克念则至善。罔念则为恶矣。郑太和曰。今之儒生。不读四书三经。只以寻章摘句为事。冒占科第。全不知圣经贤传矣。 上曰。如此则将安用哉。时烈曰。陆氏所谓博学笃行。谨思明辨。进用科场。其文皆平日之学道而时习者也。由是而仕。则皆供其职勤其事。是学问上工夫也。 上曰。为学然后。为政有根本。而学问政事。判为异道。则无用于世也。俞棨曰。武技亦入学问中也。时烈曰。裸股肱决射御。亦有之焉。是六艺中一个事。而亦学者工夫也。
十七日昼讲入侍时。自孟子曰。止不可忽。时烈曰。此欲字。非欲心之意也。乃耳目口鼻之欲也。先正臣李滉与门弟子问答之时。发明之矣。有存焉者易晓。而不存焉者难知之言也。 上曰然矣。时烈曰。欲者虽人之所不能无者。多而不知节之。则须失其本心矣。上曰。此所谓差之毫釐。谬以千里者也。耳目口鼻之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6L 页
欲。皆使之然也。非但饮食衣服女色之欲。亦如此矣。妹喜,妲己之事。可见矣。时烈曰。仁之所以难成。盖由于失其所好。若牵于利欲。则与学问相为背驰矣。天理乃自然之理。而人欲感物然后乃动。故治心之法。莫善于寡欲。如使耳目之官。不蔽于外物。则一心常宁矣。 上曰。健羡底心。何意耶。对曰。健字。最字之意也。 上曰。实就上面做工夫。为外物上面耶。对曰然。上曰。屋柱无根。何意耶。对曰。以富贵言之。宫室妻妾。乃其根也。 上曰。此言甚为明白矣。时烈曰。虞世南,颜真卿,柳公权三人。皆善书人也。心正则笔正。故其时学者亦有知道之称。汤武古之圣王。而孟子以反而得之为言。盖指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之意也。又曰。不要人学作诗文。恐其僻于一边。故不要为之矣。 上曰。然则六艺不为学习耶。对曰。有馀力则当习之矣。又曰。伊川平生。只作小诗一首矣。 上曰。末世虽有人才。而用之甚难。未尽其才。而以乏人为言。甚为不可。如蔺相如。可谓国士。肉袒一事。可知其为人矣。对曰。 圣教至当矣。
  [显宗戊申]
  [十月]
二十九日。 上御养心阁召对。进讲心经。自损之象。至变化气质法。时烈曰。唐臣陆贽之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7H 页
告德宗曰。泽之居下。宜益而反损。其义与城复于隍相似。掘隍土而筑上。则城必覆矣。忿思难。见得思义。圣人之言。或有先轻而后重。此以重处结末也。又曰。人性不同。有偏于怒者。有偏于欲者。故先儒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朱子亚圣也。常以不克怒为戒。言赃吏之事曰。吾见此人则当大刺面矣。盖宋法以赃为重故也。因谓门人曰。吾暴怒难克矣。臣尝入侍 先朝。 先王下教曰。凡公事有不合于心者。姑置之。以待不平之心去然后更见。则颇有觉悟处矣。此乃克己工夫也。又曰。程子之论不迁怒曰。如舜之诛四凶也。四凶自为恶。舜诛之。舜何怒焉。此言大公而顺应。义理之怒也。又曰。孟子大体小体之别。各有所司。耳目之官。视听而不思。惟心则思。而思则不为外物所诱矣。又曰。孟子所谓友者。非侪辈之谓也。切磋硺磨之谓也。又曰。禹之戒舜。谓无若丹朱傲。而舜岂为丹朱。而以是戒之者。所谓惟圣罔念作狂之意也。虽圣人。或放心于毫忽之间。则未必不为有过之人。而其在人君。必有所友之臣。如禹之戒舜然后。可以薰陶成就。能臻至治。此所谓义则君臣。道则朋友也。金万重曰。自古人君之病。无大于饰非也。时烈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7L 页
曰。以言足饰非目纣。则其害大矣。万重曰。自上如有工夫未尽者。大臣儒臣处商确何如。时烈曰。臣道上行。君道下济。万重以儒臣。敢达如此之言。此岂非自上虚心待下之致耶。以臣妄料言之。恐 圣明之病痛。在于四肢之安佚也。又曰。禀气有厚薄。而若能善摄。则不无延生之道矣。张思叔乃庶人之子。与其亲锄田之时。有官人过去。其亲顾语曰。此乃读书人也。思叔闻之。遂奋发为儒。其后遇程子受学。人能发愤。则可以为善人也。又曰。小臣之师金长生。 仁祖朝。入侍榻前告曰。人臣奏事之时。每多俯伏。故君臣之间。颜面未熟矣。 上曰。凡陈文义奏事时。起坐何妨耶。
三十日。 上御养心阁召对。自益之象。止深戒也。 上曰。王氏宋何时人耶。时烈曰。南渡后人也。万重曰。明道云子路百世师也。圣人可为百世师。子路岂足以当之。明道之言以为喜闻过一节。可为百世师。亦字有意也。时烈曰。此子路勇处。人能勇于此。则岂非义理之勇乎。 上曰。明道受学于何处耶。对曰。明道父。程太中也。名犯 文宗御讳。故我国号以程太中。太中即爵名也。程太中为安南令时。见周子。知有道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8H 页
之士。使二子就学。周子即程子师也。两程既有大贤之才。虽不遇濂溪。可以成就。而再见之后。吟风弄月曰。有吾与点之意也。点即尧舜气像也。 上曰。两程气像学问不同耶。对曰不同矣。自儿时气像亦不同。程母侯氏。妇人而有藻鉴。明道则称以殿前及第程延寿。延寿即明道儿名。伊川则称以处士也。 上曰。伊川儿名何也。对曰。无出处也。明道气像。先儒比以文王治岐。以行仁政而言也。伊川气像。如周公制礼。庄严之谓也。又一说明道如颜子。伊川如孟子。而收束检制处。过于孟子。以学问言之。则明道如春风和气。朱光庭见明道曰。一月坐春风。可以想见其气像也。伊川燕居之时。二弟子适来侍。时伊川瞑目以坐。二弟子不敢请去。伊川移时开眼曰。二子尚在乎。可休矣。于是退到门外。雪一丈矣。 上曰。然则明道近于和。伊川近于严乎。对曰然矣。又曰。两程一日上寺。群弟子皆从明道而不从伊川。伊川曰。此吾不及兄处也。元丰君子远黜之后。时以明道为三司条例司。明道行之。伊川不以为快。撰明道碑文时。删去三司矣。伊川尝往见韩维。少年辈笑之。伊川叱曰。韩家孝谨之风衰矣。维谓子弟曰。先生远到。无以为谢。欲给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8L 页
黄金楪而难之。使子弟微讽。伊川怒曰。吾于汝父。欲得某物而来耶。遂起去。维仍遂去谢罪。可见其严矣。又曰。明道少时。尝求梁木而不得。遇林木则每有忖度之心。事过之后。若存于心。则还有悔矣。心犹镜也。照物则长见。有悔则还昏。故悔不可无。而不当长留于心胸也。金澄曰。宋仁宗曰。吾未尝留人过失于胸中。此言岂不美哉。时烈曰。臣下之言。不必皆是。而其进言之诚。诚为可嘉。君不可以不虚受也。宋仁宗。三代后谊辟也。其仁厚如此。故未有失德。升遐之日。至于深山穷谷。莫不奔走而悲号。白璧微瑕。惟废郭后一事也。 上曰。何以废郭后耶。对曰。礼云妒去。仁宗夫妇之义。当初至重。而后嬖尚美人。郭后因妒。手批尚美人颊。仁宗身自救之。后误批上颊。仁宗大怒。出见吕夷简。言其事。夷简素不悦于后。故因而谮之。遂废焉。当时范仲淹等极谏力争而不得。此乃仁宗修齐之道。有所未尽而然。当自反而不废可也。万重曰。矜字于人君。其害尤大云云。时烈曰。古人以刘,项一言。决其成败。项曰。彼可取而代也。刘曰。大丈夫当如是矣。其有意伐秦则同矣。而项之言浮露。刘之言包涵。二君成败。决于此言。而不待垓下。此项之所以败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9H 页
由于矜也。 上曰。未尽文义。更为确论可也。对曰。所谓迁善者。见人之善而心悦思齐。所谓改过者。见己之过而必欲克去。工夫自不同也。以成汤之德。而改过不吝。况不如成汤而无过乎。有过则改。如日月之食。此孟子之善喻。有则人皆见之。改则人皆仰之。后世之人。有过则惟恐人知。必欲掩匿。此所以不及古人也。 上曰。程子之行三司。其有意乎。对曰。明道道大德宏。与小人不忤。皆欲化之。故王荆公不甚怒。明道谓荆公曰。天下之事。非一家事。宜和平处之。元祐时有尽去熙丰党人之论。明道则以为疾之已甚乱也。岂欲使感化也。朱子云。有明道力量。则可以与小人处。而不然则不可也。伊川则终不与小人相容。以学者论之。则当法伊川也。 上曰。伊川竟不出耶。对曰。伊川为崇政殿说书。进讲数矣。又曰。伊川十八上书。以天下为己任也。先儒曰。太祖立国仁厚。故宋朝多贤士。明道生于壬申。伊川生于癸酉矣。又曰。近来连日召对。远外听闻。莫不耸动。若此不已。岂不为美事耶。朱子云。一日不见客则如大病。与朋友谈话。身病自去。如何闭户度日耶。 殿下此举如有终始。则必有益于优游度日矣。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89L 页
[十一月]
十六日。 上御养心阁召对。自伊川先生。止有所据守。南二星曰。伊川先生年十九游太学时。大儒胡翼之方主教道。以颜子所好何学。论试诸生。得先生此论。大加惊服。此即好学论也。 上曰。全篇尽载于此乎。时烈曰。本文尽多。上有设为答问之辞。此盖掇取而载录云尔。又曰。气在太古之时。犹未尽清。得其精者为人。而于精之中。又得其最清且粹者。为圣贤。得其偏驳者。为愚为不肖。虽曰天地储精。得其秀者为人。而清浊粹驳之不齐。则不可以一槩论也。此论盖本于濂溪太极图。又曰。自有天地以来。气之流行者。固不能皆纯矣。气以时异。人以世降。至宋时。尤多驳杂之气。况今日乎。浚吉曰。释氏书。有曰上古有天上神人。来此下界。多食秽浊之气。因而体重。不能上天。下界之有人类始此。其说极诞。时烈曰。儒家所谓天地开辟之初。未有人类之时。固有气化而生者也。至于稷,契之生。先儒亦谓之气化。又曰。浚吉所达。乃释氏论也。其书曰。开辟之初。有谷从地生。其长三尺。有神人自天来食之。体重不能上。此所谓荒唐之说也。又曰。大凡有身而后有欲。如耳目口鼻四肢百体。莫不皆有所欲。有目则必欲见美色。有耳则必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0H 页
欲闻美声。口之于食。鼻之于臭。必欲得其美者焉。及乎色至则目为之感。声至则耳为之感。口之感于食。鼻之感于臭皆然。此所谓外物触其形而动其中也。礼记曰。何谓人情。七情是也。此七者。人之所不能无者也。又曰。饮食男女。大欲存焉。凡外物之感其形而荡其心者。孰非欲也。而其大欲。特在于饮食男女之閒。不可不慎也。情之目有七。而两分之则不过好恶而已。如五行之分配阴阳也。喜乐爱欲。皆属好。怒哀恶。皆属恶。七情中得其正者。谓之四端。程子所论七情。以常人之情言之也。人君七情。尤为难持。如秦皇,汉武之求神仙。其欲皆在于长生不死。自馀庸常之君。皆蛊其心于饮食男女閒。所以荡其情者。顾非常人之比矣。又曰。饮食男女之事。皆人所常用而不可废者也。常人之情。惟其纵欲而不知检制焉。惟觉者约之而不使之流于恶矣。又曰。以大学之序言之。则先明诸心。知所往。即格物致知也。力行以求至焉。即自诚意。至于平天下皆属焉。又曰。春秋书郭亡。人问郭何以亡。曰。善善恶恶以至亡。问者曰。善善恶恶。何以至亡。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此其所以亡也。盖初不知则犹可。知而不能行则无可奈何。其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0L 页
害必至于亡国也。不但徒知之为尚。必贵乎力行以求至焉。又曰。若颜子非礼勿视以下。此泛言颜子好学之事也。道即术也。其未至于圣人者。以其守之也。守之之义。谓犹有所执持也。不日而化者。非指一日而言也。亦言其化之速耳。又曰。古之学者。必求至乎圣人。后之学者。不过记诵文辞之閒。盖汉以来。上之取人者在于是。故人之为学者。亦在于是。而圣人之学晦矣。又曰。饮食男女之閒。其欲为尤甚。必常加警察。于饮食则仅使充腹而已。于男女则不至灭类而已可也。又曰。义礼智信。皆由仁出。如春生夏长秋实冬藏。其职各异而皆属之春。盖春不生。则夏秋冬皆无以成其功。仁之于五性。其理亦犹是也。以草木言之。春生而后。夏得以长之。秋得以成之。冬得以藏之。则可以见春气之贯四时矣。冬月则草木枯落。内含生意。春阳一敷。应时发露。此所以四时皆属之春也。上曰。惟其生意归根。故至春而复生。不然则遂以枯死而不复生矣。对曰。虽冬月闭藏之时。草木犹有生意。故制字之义。以落为始。又曰。尔指人身而言也。此是分明底道理。人主之心才向善。则吉祥便应之。一有不善。则灾害应之。善不善之分。其效如此。生于其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1H 页
心。害于其事。幽独之中。一有不善之心。则政事之际。其害已见矣。天道神明。日鉴在玆。虽曰高远。无微不烛矣。又曰。体谓事事是仁做出来。此言凡事皆从仁上做来。人之心一有不仁。则虽有所为。皆归虚套。天与仁。只是一理。人之起居动作之顷。天未尝不在。则所谓仁体事而无不在者。亦不过如此。天仁更无分别。浚吉曰。天与仁相似。时烈曰。天仁与之为一。不但相似而已。就自家身上思量。言将此圣贤言仁处。就汝身上仔细穷究。久之可以见夫天仁之义。又曰。所谓礼者滋养人德性。此礼字与论语所云克己复礼为仁之礼。语意微有不同。论语礼字。即理也。从仁出。复礼则为仁矣。此礼字。指节文也。故以之而滋养德性。所指不同如此。又曰。承上文言。此亦横渠之言。守礼则可以滋养德性矣。守得定。执守而不失之谓。若朝得夕失。非所谓守得定也。又曰载所以以下。此亦横渠言也。载则横渠名也。其曰使学者先学礼者。学礼则便能除去一副当习熟。一副当。犹俗言一件也。上曰。释文何以云一切也。对曰。油芚一事。俗谓之一副。犹言一件也。释文恐误。脱洒。犹俗云爽豁也。 仁祖朝。郑经世奏云。先儒名。讳之为宜。诸臣之意。颇不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1L 页
然之。及后开筵。上遇先儒名。辄讳之。程子之言曰。人君之势。不患不尊。言人君处崇高之位。挟富贵之势。臣民之奉之者至矣。故不患不尊。而患不能降其尊。由是言之。先儒之名。讳之为可。澄曰。宋理宗未尝斥号先儒之名。必以明道先生伊川先生横渠先生称之。此事所当法也。太和顾谓澄曰。君所达误犯 仁祖御讳。时烈曰。礼云不讳嫌名。解之者谓若禹与雨丘与蓲之类是也。澄所达。亦出于不讳嫌名之义。 孝宗大王尝以理皇称之。又曰。臣尝从李端夏闻之。明宗大王持礼甚严。王妃沈氏必以章服侍。家法之整肃如此。此后世所当法也。又曰。古者有女史记诸宫中之事。付之史官。人君有所忌惮而不敢为不善之事矣。闵鼎重曰。先正臣李滉所记云。今世期年之丧。不为制服。惟领相家行之。其时领相。即李浚庆也。时烈曰。横渠时。礼亦疏阔。遇亲戚之丧。人不制服而服之。故时有少为亲嫌老为衰之句。此言人年少时则有亲在。嫌不敢服丧服。老则筋力已衰。不能服丧服也。横渠始倡之。虽功缌之丧。必制其服。其始也人皆怪之。终乃翕然尊信之。浚吉曰。宋时烈作太极节气图。盖以太极图外。列节气进退之候。合为一图。臣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2H 页
于行中持来。欲经 睿览。时烈曰。前龙潭县监洪锡作此图。臣特校正耳。非臣所自作也。浚吉曰。洪锡始为此图。误处颇多。时烈正其讹舛。补其阙漏。以成完图矣。 上曰。后日登对时进览。徐议其刊行。南二星曰。程子四勿箴。朱子注曰。惟视为重故居先。视箴句数最多者。亦以此也。时烈曰。人与物接之时。惟视最先。故朱子曰。开眼便错。四勿之中。视为最紧矣。又曰。服食器用。皆切于日用而不可阙者。故云惟服食器用。此外玩好之物。悉屏去之。不使接于目可也。 上曰。凡言体。便是做他那骨子。所谓骨子之义。可得闻欤。对曰。以人身言之。有骨而后有身。仁为事之体。犹骨子为身之干。即所谓大根本也。中庸首章。一篇之体要。以其贯一篇首尾。故谓之体要。体字之义。盖如此。
  [显宗己酉]
  [正月]
五日。 上御养心阁召对。自诗云潜虽伏矣。止中人以下者与。时烈曰。于人之所见处。则或不敢为不善。而人所不见之处。则不能戒谨。惟君子能之矣。不疚者。谓不愧也。此配中庸首章而言也。志则心也。古尝通用。而程朱子出而分拣矣。屋漏。室西南隅也。司马公于独处。未尝为不善。故其平生所为。未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2L 页
有不可对人言者矣。又曰。溺人污人。色与货也者。引下文颜叔子之言也。礼记云。好色人之所大欲。大学治国平天下。专言货。盖人所溺污者。惟色与货最甚矣。明烛达朝。关羽亦尝为之矣。 上曰。见于通鉴矣。浚吉曰。鲁男子事。与颜叔子颇同。我朝赵光祖。己卯名贤也。尝夜坐读书。邻有处子慕其容貌。踰墙而就。光祖责以非礼。挞楚而送之云。此亦相类矣。时烈曰。此则谚传。而野史云。光祖暗室中。使女人梳头。以验其学力浅深。此言似是。我国虽有学问。至于光祖。大备矣。 上曰。再引庄子之言何也。对曰。此所谓不以人废言也。阳虎之言。孟子亦引之矣。
六日召对。自所谓诚其意。止志不立也。时烈曰。自慊自欺两自字相应也。所谓欺者。虽知好善恶恶。而不能十分好善十分恶恶。故谓之自欺也。自慊者。好善恶恶。两用其极。心中快然。无一毫未足。故谓之自慊也。此二者正相反也。又曰。小人之閒居为不善者。比上文自欺则轻重悬殊。閒居为不善者。乃是大段小人也。自欺云者。设有小事之差。而若不快然于心。则便是自欺。此则君子边也。浚吉曰。诚于中形于外以下。似为兼指善恶而言也。臣之师金长生常以兼善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3H 页
恶而言。为不可晓也。时烈曰。诚于中形于外。十目所视等语。兼指善恶而言。而善边则不可著此等语。故金长生常疑之矣。浚吉曰。此虽兼指善恶而言。而大抵专指恶边而言也。时烈曰。自慊之慊字。或从口或从心。从口者。口衔物也。从心者。心衔物也。皆是快足之意也。浚吉曰。几者善恶之分也。所谓诚无为几善恶者。正是著工处也。时烈曰。周子每说几字。张子每说豫字。程子每说敬字。朱子每说诚字。此四字乃圣学工夫也。闵蓍重释重以为戒曰。重者再也。时烈曰。若以再释重。则当作平声。而此为去声矣。 上曰。重言复言之重字平声耶。对曰然。蓍重又释心无愧怍。时烈曰。此与孟子浩然章语意相同也。蓍重又释小注做王道不成。时烈曰。不成之成字。当作歇后看。不可释以成就之义也。蓍重又释双峰饶氏说。时烈曰。修齐治平。必自诚正始。诚正必自谨独始。此乃切要处。蓍重又释胸中常若有两人。时烈曰。不是有两人。本是一人之心。而善恶交战故如此也。蓍重又释持其志。 上曰。持其志。正孟子浩然章之言也。时烈曰然。人之不善之心。多从气字上出来。故必使持其志而使气不能乱也。又曰。此章言慎独者有二。上文慎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3L 页
独。为毋自欺而言也。下文慎独。为闲居为不善而言也。故其语意浅深不同。而古人合此两款而观之。故多失其本旨矣。
八日召对。自又曰欲知。止心箴也。时烈曰。天理者。心中所固有之物。实有所得。则心胸开豁。故悦豫也。 上曰。尝有人者。指何人耶。对曰。非指言某人也。盖泛言也。实有所得。则中心悦豫。平昔所有之疾。亦当祛之。岂有因学而致心疾者乎。李奎龄释小注所摭二条。时烈曰。若持之太过。则未免为病。故引孟子之言也。臣尝见小记。则先正臣李滉读易。苦心极力。因此得病云。李滉必不如此。恐是门人误闻而记之也。檃栝者。揉曲木而使正之谓也。奎龄曰。昔者宓子贱为单父令。请于鲁君。得善书者二人以去。每于其人书时。子贱自后引其衣掣其肘。使不得书矣。时烈曰。子贱掣其肘。故其人不得书。归言于鲁君。鲁君知其讽谏也。又曰。矛者所以刺也。盾者所以捍也。昔有一人尝誇其矛曰。吾矛天下之利器也。无物不可刺。又誇其盾曰。吾盾天下之坚器也。无物不可捍。闻之者曰。然则以若之矛。刺若之盾可乎。此矛盾二字所自出也。刘安世为谏官。正直敢言。尤为章惇所忌。惇必欲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4H 页
杀之。既窜于广东。又移广西。复徙于广东。欲使死于道路。而安世终得无恙矣。安世谪南时。一日行山中。扶其母憩树下。有大蛇冉冉而来。草木皆披靡。从者惊走。安世独不动。蛇若相向者。久之乃去。里人来拜曰。公异人也。蛇乃此山之神。见公之来。喜而相迎。公行必无事矣。安世在贬所时。有一土豪附章惇。欲杀安世以得官。惇荐为转运判官。其人径驱至安世贬所。家人闻之号泣。安世不为动。翌日早。忽闻钟声。家人惊曰。钟声何太早也。俄闻其人呕血死故鸣钟也。小人必欲杀之而终不死。故时称铁汉。安世尝曰。吾之经万死而得生者。诚而已。安世八字甚好。朱子曰。公卒于南渡前。不见国家败亡。此是命好处云。又曰。中庸所谓诚者。指诚之至者而言。温公所谓诚者。乃初学工夫也。奎龄曰。惧心者。战国时晋秦相战。秦使来。晋人曰。使者目动而言肆。必走乎。时烈曰。其人内有惧心。外为大言。故知其将走耳。 上曰。范氏何时人欤。对曰。宋绍兴时人。绍兴即哲宗年号也。其弟子江万里为宰相。沈水而死矣。 上曰。刘安世南北流窜之时。其年几何。对曰。年过七十尔。我朝金德諴。亦与此相类。初配江界。后移务安。金权亦废主朝立节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4L 页
之人。初配于北道。后移于务安而死。小人手段。本来如此。欲令人死于道路。金权则终不免矣。
十日召对。自问刘栋。止害也必矣。李敏迪曰。假官会之假字似误。而释义作做字。故以做字改读耳。 上曰。假与做孰胜。时烈曰。两字皆通。敏迪曰。问刘栋之问字。朱子所问也。时烈曰。刘说与朱子之意不同。故朱子问之也。又曰。心者虚灵之物。故卧则梦。偷惰则自行。偷心者。不知不觉之閒。已自走去。儒家偷心。即佛家流注想。故引之也。佛家最怕流注想。故多用虚言而教。使其心有所系著而不为走作。假如其师指示窗前柏树。则其弟子昼夜惟思此物。故其心只在于此。不为流注矣。朱子尝闻钟声曰。此声未绝之閒。吾心庶不走作。而声未绝。心已他适。此处著工。可谓难矣。此非十分著题于诚意章。而一时说话蔓延至此也。又曰。赚者买物见欺之谓。此言自欺者。君子边也。閒居为不善者。即小人也。而前后学者。合此两款而见之。故多失本旨也。敏迪又释下文诚于中形于外。时烈曰。此一款。恐是记者之误也。上文自欺则君子边也。而此段自欺则乃是无状小人。与上文自欺云者。语意政相反也。 上曰。合做底事者。何谓也。对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5H 页
曰。合做底事者。当为之事也。略从肚里过者。犹论语道听涂说也。 上曰。流注想者。所谓心不在焉者乎。对曰。古人有云顷刻之閒。肆放于万里之外者。即此也。 上曰。儒家酬酌万事而治心故难。佛家断弃万事而治心故易也。对曰。 圣教当矣。 上曰。孟子所言杨墨。与释氏流同乎。对曰。杨墨学仁义而差者。故浅而易知。佛家则指心性而言。故后世学者。多被浸淫。其害深也。释迦周时人。慈悲不杀。作轮回说。劝人为善。其说极浅矣。梁武帝时。达摩者始说心性精微。其言酷似儒家。至宋尤盛。故程朱初皆好之矣。 上曰。参禅者何事。对曰。禅者心如枯木死灰者也。佛家之说曰。禅者佛之心也。教者佛之化也。 上曰。禅者只治其心。其害小。教者施其道而诳世俗。其害大也。对曰。禅者治心。能知将来事。我国有熙彦者。即参禅之僧也。 仁祖朝有觉性者。即教宗也。
十七日召对。自所谓修身。止不乱之谓。时烈曰。身有所忿懥之身字。伊川改作心字。朱子从之矣。忿懥者怒也。怒者人情所固有。孟子称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则怒者。虽圣人。亦皆有之。不是为病。而有所二字为病也。孔子言颜子不迁怒。不迁怒者。不留怒于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5L 页
心也。一有之云者。非谓四者之中一者有之也。谓少有之也。或不能不失其正之或字。先正臣李珥常疑之。以为欲动情胜。则无不失其正矣。何可著或字耶云。又曰。古人比此心于主人。若主人在家里。则点捡其家事。修葺其破坏。若主人不在。则任其颓败。此何异于心不存焉则无以捡其身乎。敏迪释附注。时烈曰。比诸屋子。主人在内。则外盗不敢入。若无主人看护。则外盗何惮而不入乎。 上曰。虚实二字。犹言体用耶。对曰非也。虚者无物欲之谓。心无物欲故虚。实者无妄之谓。事皆不妄故实。不是两件事也。又曰。神者。阳也善也。鬼者。阴也恶也。高明之家。即富贵之家。鬼神好财物故阚之。此扬雄之言也。心不可有一事之有字。与有所之有字同也。敏迪又释明道修桥事。时烈曰。此一事。以圣人言之。则修桥既过之后。不当复留于心。而明道先生于此未免事过而留著于心。故以此戒学者也。 上曰。忧喜之閒。若有系著之事则皆非也。岂为理乎。对曰然。 上曰。中原则读书无吐。胜于我国之悬吐乎。对曰。甚为简便。 上曰。应不如我国悬吐之通畅也。对曰。中原言语。便是文字。大明时我国使臣入往。宿于一士人家。则其家小儿问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6H 页
于其父曰。朝鲜之人。亦解书乎。其父曰。书同文云。则其儿解听矣。 上曰。以此章心不在等语见之。圣人之言。可谓至矣。对曰。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者。即杜甫诗。而朱子尝引之。以明此章之义。圣人之言。真可体而行之也。孟子奕秋章之言。亦同此云耳。 上曰。古人之言。简约明白如是。而后世之文。则与此悬殊。文体渐变而然耶。对曰。文体与时高下。经传之文。则后世固莫之及。而自战国以下。文章渐下。东汉之文。已趋于浮华。及至五代。则委靡极矣。韩退之虽变为古文。而已非圣贤之言语。况其下者乎。 上曰。明道澶州修桥。是少年事乎。对曰。少年事尔。 上曰。主一铭本文多少何如。对曰。主一铭。无著现处。臣未见全文矣。敏迪曰。史记最切于人主之观览。而史学中朱子纲目。宜先进讲。纲目乃朱子晚年。法春秋而作者也。时烈曰。心经虽甚切要。而史记所载。皆历代兴亡治乱之迹。推而行之。则乃格物致知之事。不可不兼讲也。今后进讲之时。玉堂持两册入侍。心经则减读行数。兼讲纲目何如。 上曰。此言甚好矣。
二十日召对。自又曰阅机。止纷杂之谓。时烈曰。机则巧也。见巧心喜之。如种下种子也。经文所谓有所云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6L 页
者。见巧时心喜之。如种下之种。是心病也。又曰。周罗事者。先有周事之端在心。皆为病也。又曰。朱子有云为吏者心欲治豪强者。则随事治之。常患过度。不得其正。此为病也。事未来而期待病也。事已过而存在胸中。亦病也。喜事则心有所系。自不凝定。方寸。医家云心四方方寸矣。 上曰。卫生是养生乎。对曰然。李敏叙曰。正心。以己心为师。庄子有曰师心。意虽异而言则同矣。时烈曰。如水未波。照得外物。若移易不定。则何由光明。艮山也。止则经文也。多者。思虑纷杂之谓。孟子曰。思则得之。此则言思虑之纷杂也。 上曰。孟子所谓思者。但能思之。无纷杂之虑矣。对曰。孟子所谓夜气二字。发先圣未发之旨也。又讲纲目。时烈曰。资治。司马公所撰也。始作资治。而简秩甚多。故又作考要录八十卷。史纪。乃删出之文也。古有史纪,汉书。君臣事实各异。司马公始为编年。犹不如纲目之井井不紊矣。神宗命司马光作资治。久而不成。其时小人以为利其糳廪。久不纂出云。故未能从容为之矣。神宗自序其文。其后小人欲毁此书。而言者以为御制尚在云。故不得毁之。仍藏置。勿令刊行矣。尹深进读。自戊寅。止岂特智伯也哉。 上曰。此是温公之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7H 页
文耶。时烈曰。本传则曰臣光。而此非进御之文。故曰司马公矣。敏叙曰。胡氏之论。与司马公之意差异矣。鼎重曰。司马公之意。谨名分。胡氏之意。戒几微也。时烈曰。此两人之论。皆非全文也。履霜坚冰至。三晋之僭乱。盖自悼公而萌矣。 上曰。悼公中兴之君。而何以至此耶。敏叙曰。始云卿则皆忠良之臣也。时烈曰。春秋讥世卿。有功之人。禄其子孙则可也。世卿则不可矣。敏叙曰。只此进讲草草。故标绝于下而似多。何以为之。 上曰。第讲之。时烈曰。瑶智伯之名也。 上曰。智果何人耶。对曰。智氏之族也。 上曰。宵何人耶。对曰。智氏之庶出子也。 上曰。毕给何耶。对曰。给足字之义也。 上曰。段规者谁耶。对曰。韩氏之谋臣也。上曰。难将望我。是何意耶。对曰。乃骄傲自肆之言也。若此而不亡者鲜矣。 上曰。损其户数。泛观之则似为殊常矣。对曰。损其税出之户数矣。 上曰。兼亡。当以无字读之乎。张善徵曰。古通用矣。时烈曰。司马公此言。先儒以为非。聪察。岂非德乎。发强刚毅。亦同此矣。又曰。朱子尝啖茶味苦。以为啖苦茶而脏腑安。此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意也。 上曰。古者不以寅建正之时。何以记年耶。对曰。改元不改时。孔子之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7L 页
记春王正月者。有意存焉。盖欲用夏时。而朱子以为不知矣。又曰。焚书之祸。周时文胜。故有盛衰之变。若非河閒王则书不多传矣。
  [肃宗庚申]
  [十月]
十四日。 上御思贤閤召对。进讲纲目汉武帝纪。自二年冬淮南来朝。止九月晦日食。林泳曰。武帝以安属为诸父而甚尊重之。时烈曰。尊重。即尊其位重其禄。尊重二字。出于中庸九经矣。太后好黄老而不悦儒术。故赵绾请母奏事东宫。以是太后怒。阴求绾,臧奸利事。夫奸利二字。虽似泛然。奸即色。利即财也。第人之所欲。莫如财色。而为身疵累。亦莫不由于此。此人之所当深戒者也。明堂。以赵绾所议故废之。申公。亦以赵绾师故免归。泳曰。万石君虽无文学。常以恭谨为心。故太后谓有不言躬行之实。时烈曰。虽是子孙。既为臣于君。则必朝服而见。亦不呼名。此其所以恭谨也。至于有过。辄不食。必诸子相责后乃许。则亦恭谨中严戒也。便坐者。非正寝而即便侧之地。胜冠者。才著冠年也。盖绾,臧文学。不过明堂改历服色事外。虽无表著学术。然谓其质少而弃儒者则非矣。万石君家则素无文学。故石建为丞相。终无辅导之功。徒承顺上意而无正直之态。此足为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8H 页
人主之可监矣。且武帝过平阳公主。悦卫子夫而入宫。凡人君创垂。必以正道然后。可能为后嗣法。其后成帝得赵飞燕时。亦往公主家。见歌女而仍纳焉。其启之者武帝也。若见汉书。则成帝升遐时。多有惨语。盖贪色之不得享寿者固也。又曰。晁错曾主削地之议。盖晁策非大失。而景帝诛之。故人多冤之。吹毛者。譬于禽兽之毛皮閒有疵者。吹毛则见之故云。文帝以吴王老不朝。仍赐几杖。则掩瑕匿垢之意。其与议者之吹毛求疵者。相反矣。星孛者。即光芒孛孛之谓也。虎符者。虎有威猛。故取以为名。又曰。 圣学明达。读累章。不错一字。盖精神专静之故也。小臣一生读书。而多有误读处矣。盖读史之法。须知安危治乱之几。几字。即书所谓一日二日万几之几字。盖几微之际。事为之成败安危判矣。人心之天理人欲分焉。此审几二字。最为读书要也。泳曰。非但读书。至于学问上。审几尤重。时烈曰。经文无几字。而周子始言之。盖濂溪及朱子每说几字。程子每说敬字。横渠每说豫字。四先生之学。殊涂同归。三字之义。相为表里也。日食。即阴盛阳微之致。春秋多有之。盖日月同度同道。而月轮蔽日故食之。然人君修德。则当食而不食。不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8L 页
修德。则不当食而食。故惟天之降灾祥。亦由于人主之德之修不修如何尔。自上若欲详知。日官及算员。招致算计。则可知其日月同度同道之行矣。又讲太极图说。时烈曰。太极即阴阳之本体。而所以动而阳。静而阴者也。中庸首章。言天命之性。而此言太极者。就天命之上。又进一层之论也。邵康节言以天地观万物。万物为万物。以道观万物。天地亦一万物。此与太极图说一也。无极而太极。专以理言之。盖上天之载。本无声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也。故曰无极而太极。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也。泳读太极动而生阳。时烈曰。此言动静互根之妙也。太极之有动静。是天命之流行也。天命者。即中庸所谓诚也。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动而阳静而阴。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盖太极者本然之妙。而动静者所乘之机也。此一阴一阳之谓道。而使之阴使之阳者。即太极也。使万物而始者阳也。使万物而成者阴也。春夏为阳。秋冬为阴。太极则无往而不在也。阳变而阴合。阴阳变合后。水火木金土生焉。水阴盛故居右。火阳盛故居左。木阳稚故次火。金阴稚故次水。土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9H 页
中气故居中。以气言则五。以时言则四。而土气则无往而不行也。木主春火主夏。金主秋水主冬。而土则寄旺于四时者也。泳读五行一阴阳。时烈曰。始言阴阳五行。而自此又次第而上言之。盖五行具。则造化发育之具。无不备焉。而推其本则亦莫非无极之妙。无极之妙。亦未尝不各具于一物之中也。然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所谓各一其性也。夫无极二五。所以混融而无閒。所谓妙合者也。真以理言。精以气言。无妄者。非虚之谓也。性为之主。阴阳五行。为之经纬。经以南北言。纬以东西言。盖二气交感。化生万物。而阳而健者成男。则父之道也。阴而顺者成女。则母之道也。盖天下万物。各有男女。而草木亦皆有男女。以麻言之。有花为雄。成实为雌。卉亦有男女。故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此则男女万物。各具一太极。古语曰。万物该体一太极。此之谓也。泳读惟人也得其秀。时烈曰。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极之道。而人之所禀。独得其秀。故其心为最灵。五性即仁义礼智信。形即耳目鼻口。口欲食目欲色。故五性感动而善恶生。善恶生而万事出。若欲动情胜而利害相攻。人极不立而违禽兽不远矣。泳读圣人主静。时烈曰。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199L 页
人禀二五之秀气以生。而圣人又得其秀之秀者也。盖静者。诚之复而性之真也。此心必寂然不动。然后可得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也。圣人以中正仁义而必主乎静。此所以成位乎中。而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有所不能违也。仍释下文曰。此举圣人君子小人三者。次第言之也。君子修太极。小人悖太极。君子持敬。小人无知妄作。此所以吉凶之悬殊也。修之悖之。只在乎敬肆之间而已。敬则欲寡而理明。以至于静虚动直而圣可学矣。泳读立天之道。时烈曰。天地人三才。各有体用之分焉。而其实则一太极也。阴阳刚柔仁义。即物之始终也。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閒造化枢纽。流行古今。不言之妙。故易之道虽大。无过于此也。两程尝问道于濂溪。濂溪手是图以授之。而两程卒未尝明以此图示人。朱子以为必有微意焉。盖疑其程子门人未有能受之者。故终不授人云。仍奏曰。昨闻 圣候未宁。而今日雪风稍寒。久御殿阁。恐伤玉体。西铭则当于后日开讲何如。 上曰。终日讲论。不知疲劳。仍毕讲西铭可也。泳进读西铭第一大文。时烈曰。西铭之主意则仁。即张横渠所作也。尝于学堂双牖。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0H 页
左书砭愚。右书订顽。伊川曰。是启争端。改以东铭西铭。而东铭则其词义之所指。气象之所及。盖犹有未尽者。与西铭之彻上彻下一以贯之之旨。判然不同。故程门专以西铭开示学者。而于东铭则未尝言之。盖天阳也。父道也。地阴也。母道也。人之禀气于天。赋形于地。以藐然之身。混合无閒而位乎中。子道也。朱子曰。子之生也。虽体父母气。而受天地气最多。舜之为圣。受瞽瞍气则少。受天地气则多云。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者。天地其形体也。乾坤其性情也。性情于人最切故云。泳读第二大文。时烈曰。天地之气。塞乎两閒。而人物之所资以为体。故曰吾其体。乾健坤顺。为气之帅。而人物之所得以为性。故曰吾其性。盖塞字。是就孟子浩然章塞乎天地閒说出来。即气也。帅字。是就孟子志气之帅说出来。即理也。泳读民吾同胞。时烈曰。民则皆吾同胞之人也。同受天地之气。故曰同胞。同胞即同生。言吾之视之也。皆如己之兄弟也。物则得夫形气之偏。而与我虽不同类。原其体性之所自。则是亦本乎天地而未尝不同也。故曰吾与。视之也。亦如己之侪辈也。盖物与我。虽有亲疏。同是一气。所当爱惜。故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即此义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0L 页
也。仍释下文曰。大凡天下之人。皆天地之子也。然以一家言之。则天地即父母。人君即父母之宗子。大臣即宗子之家相。所谓家相。如俗称舍音也。圣者是兄弟之合德乎父母者。而贤者是兄弟之秀出于等夷者也。然则疲癃颠连。独非吾兄弟无告者而何哉。故凡人君之待大臣视百姓。常如骨肉兄弟宜当矣。泳读于时保之。时烈曰。人君常畏得罪于天。即子畏父母之道也。违天者悖德。悖德。即孝经所谓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也。又释下文曰。崇伯子之顾养。颖考叔之锡类。舜之底豫。申生之待烹。曾子之归全。伯奇之顺令。无非事亲尽孝之道也。故引之而以明事天之常。此天地之所以为父母。而即事天如事亲者是也。故终之以存顺没宁。盖孝子仁人之事亲事天者。存则不违其志。不逆其理。没则无愧于亲。亦无愧于天。此所谓朝闻道夕死。而吾得正毙者也。朱子作庵。揭号顺宁。盖取此义。己亥大丧时。故相臣郑太和在首台。相议以宁字定陵号。亦此意也。 上曰。卿缕缕开陈。心甚豁然。当令玉堂精写悬吐以进。
十六日。 上御兴政堂昼讲。进讲诗序。时烈曰。先告大旨后。可举他义。诗之大旨。即思无邪。如论语之仁,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1H 页
中庸之诚,大学之敬是也。至欲字。曰。人生而静。静时浑然天理。及其动然后。方有是欲。性之欲。非谓人欲之欲也。凡欲为善。是亦欲也。至自反。曰。非特上之言不正则自反于己而已。虽下民之诗。如有不正。则亦自反。思所以教之也。盖诗者。非但下民之所作。如舜作南风之诗。书帝庸作歌之歌。皆是也。金寿恒曰。上之人正则下皆正。上之所发不正则下亦不正。其大义如斯而已矣。时烈曰。万方有罪。在予一人。皆自反之意也。 上曰唯。至巡狩。曰。古者天子五载一巡狩。使各进其国之诗。正则赏。邪则罚。至于我国。陵行时。有采其诗及歌辞以献之法。而自壬辰以后。其规遂废矣。至刊而去之。曰。孔子删诗三千。为三百十一篇。如齐所献者。与鲁同则去其一。其中或不紧者。亦删之。盖厌其多而去之。论语所谓自卫反鲁然后。雅诵各得其正者此也。至所以为教。曰。教所以行黜陟之政。盖上行黜陟。一时之政也。孔子之删诗书。万世之教也。黜陟之下。虽无教字。而实有教字意也。至男女相与咏歌。曰。夫之征役。其妻有思而作。若此类多矣。至性情之正。曰。文王云丧亲之时。不如无生。可谓哀过于伤。而此乃所当过伤处。亦可见性情之正也。至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1L 页
郊庙。曰。郊祭天。庙祭神。至尤字。曰。尤字或谓犹字也。至人事浃于上。曰。天理人欲。皆具于此。远之事君。迩之事父。皆在玆矣。至端字。曰。即造端乎夫妇之端也。诗首二南。易首乾坤。礼首大昏。一义也。至体字。曰。体于身也。以文王言之。如君子好逑等语。皆性情之正也。若乃郑卫之风。不正莫甚。皆自性情閒分。而为兴王亡国。此所当著念处也。是以郑卫之诗。古人有欲不讲于经筵者。朱子曰。此亦惩创之道也。寿恒曰。诗以感发为主矣。时烈曰。诗如乐。故人之感发。必在于此矣。
十七日。 上御兴政堂昼讲。自诗篇题。至关雎三章章下注。时烈曰。诗有六义。风雅颂赋比兴也。至风字。曰。犹言兴于诗也。夫风之吹也。闻其声而知日之晴与阴。民被王者之化。其所以兴起感动。亦如是矣。又曰。考其俗尚。知其政治之其字。指诸侯也。至南国。曰。召公之国元在南。而诸侯之国。又在其国之南也。至挚而有别。曰。徒别而不挚。则夫妇情疏。挚字别字。有相救之义矣。又曰。关关雎鸠。即先言他物。窈窕淑女。即所咏之词也。至相与和乐恭敬。曰。和乐挚也。恭敬别也。至宗庙之主。曰。言后妃主宗庙祭也。后世后妃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2H 页
无祭宗庙之事。而古者则与人主一体主祭故云耳。至转辗。 上曰。求之不得而思服。故不能寐也。对曰。宫中之人。作此诗以形容之也。至采芼。曰。既采之后。又择之也。至亨字。曰。即烹字也。至万福之源。曰。太王得姜女。生王季。文王得太姒。生武王,周公。此正万福之源也。至太上。曰。人民之上。有士大夫。渐次而上。无过于人君。故云太上也。
  [肃宗辛酉]
  [正月]
十四日。 上御进修堂召对。进讲心经赞。至颜若愚跋。时烈曰。渊源之渊字。有源字之意。盖亦近于渊渊之意也。又曰。心经册子。臣尝受学于先正臣文元公金长生。臣师尝曰。忿懥怒也。此固人心之所不能无者。初非带恶也云矣。朱子恐人之直以忿懥为病。故尝反复言之。臣之先师亦尝以为忿懥直为人欲者非也。至此下惟欲之欲者。方是为病云矣。大槩人心易流于私欲。故曰危。若使人心全是人欲之意。则夫岂只说危也。臣师之言。亦犹是矣。性命以次序言之。则命当先于性。而此则泛言之也。仁义之下。不言智礼而曰中正者。礼智则说得犹宽。而中正则尤似亲切。故以中正言之矣。至知及仁守。曰。知及属精。仁守属一矣。至曰忿曰欲。曰。上文有忿之忿字。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2L 页
与此曰忿之忿字。其义有异。此忿字为重矣。至皆扩而充。又拜而言曰。此义渊深。齐宣爱一牛之心。固是仁心。而苟能扩充。则岂其兴甲兵危士臣。与敌国战争乎。意必之意。即私意也。至牛羊之牧。曰。牛羊犹欲也。人欲之割仁心。政如牛羊之龁草木也。人心本善。而私欲汩之。则终至梏亡矣。牛山信美。而牛羊牧之。则终至濯濯矣。以一指比人心。肩背比道心者。道心重于人心云也。太极。天地万物之主宰。其大无外。而在吾一心矣。俗以心谓之灵通。此云方寸。亦指心而言之也。又曰。孰此为重者。万事孰重于敬云也。至若愚所叙。曰。濂谓周濂溪。洛谓两程子也。伊川先生每当进讲。必宿斋致戒。西山学伊川之心学。故若斋戒而交神明也。又曰。戒惧谨独。中庸之语。而程子曰。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谨独。天德即心正身修之谓。王道即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谓。谨独即诚意之要旨。此固学者用工之最为紧要处。而在人君。尤为切至矣。宋臣张九成尝告于其君曰。陛下出对群臣之际。入宫燕閒之时。圣心果能如一乎。宋主不答。张九成曰。此陛下不诚之致。其所以不诚者。实由于不能谨独之致也。又曰。人之耳欲闻口欲食者。初非私欲。而流于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3H 页
怠则为非矣。耳目口鼻。天之所授而役于心。故曰天官。心为耳目口鼻之主。故曰天君也。 上曰。卿今登对。苟有馀意。则反覆开释以陈可也。时烈又拜而言曰。知属精。仁属一。以大学言之。格致属精。诚正属一。尧舜之时。言约而意博。尧之授舜。只以允执厥中四字告之。舜之告禹。乃添人心以下十六字。至后世人未易晓。故渐渐推衍。孔子语曾子以一贯。而曾子作大学十章。子思作中庸。而其义皆原于精一执中之训。至程子。训诰发明者尤多。朱子出而无复馀蕴矣。赵持谦曰。人之为学。知之为易。守之为难。 圣学虽至高明。知之后必当谨守也。时烈曰。非知之难。行之为难。此傅说告商宗之训。而程子归重于知。真知则自尔实践云矣。古人有谈虎伤人者。虎之伤人者。众莫不知。而其閒一人神色独变。盖尝伤于虎者也。朱子以此载之大学或问。此言人之知道。当如此人之知虎然后。可谓真知也。
  [二月]
五日召对。自乾之九二。止岂可躐哉。时烈曰。此爻主显于外者。而末端言闲邪者。治内之密功也。盖言行治外也。闲邪治内也。工夫自外而内。渐至详密也。闲邪譬如磨镜。闲邪则诚自存。尘磨则镜自明也。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3L 页
至修其垣屋。 上曰。如家内预修垣墙后。寇可御也。对曰。有主则寇自不至也。至无射亦保。曰。人于懈怠之时。能加保持之功。而至于无厌射之时。亦有保持之心。则此乃上圣之事。此文王之所以为难矣。宋光渊曰。闲邪存诚。皆圣学也。是故诗駉篇。亦引此语为言。盖无邪则义理充满矣。时烈曰。无邪闲邪有异。无邪之邪。邪思之谓也。闲邪之邪。浮念之谓也。此邪字乃浮思。非恶念也。浮虑便是邪也。
十一日召对。自坤之六二。止上达天德也。时烈曰。敬则心无杂念。故敬立则内自直矣。义以方外云者。义者宜也。动而合乎宜则外自方。故曰义以方外。此则指其义之形于外者言也。非义之本在外也。程子恐后人以此而致疑于告子在外之说。故曰义形于外。非在外也。其旨深矣。于坤必言直方大者。盖坤之体方大故云然耳。程子所谓厚薄隆杀。一定而不可易云者。当厚而厚。当隆而隆。当杀而杀。各得其当而不失其正之谓也。此所以有方矣。盖乾卦则言圣人之学。坤卦则言贤人之学。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以至敬义立而德不孤。则与乾卦之刚健中正纯粹精。同其归。故曰至于圣人。亦止如是也。穿凿系累云者。穿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4H 页
者旁穿也。凿者曲凿也。系者系于物。累者累其卵。皆言与敬义相反之意也。至浩然之气。曰。吾之气。岂遽能塞于天地哉。盖吾之气。与天地同一气。故果能以直养无害。则吾之气。充塞于天地之閒矣。如或一为私意所蔽。则浩然者。馁而反为小矣。语类所谓却甚小者此也。至孟子有英气。曰。所谓英气。朱子曰孟子见梁襄王而出语人云云者。乃英气太露处。若孔子则无此等语矣。孟子有英气。故其工夫不能细密。所谓较粗些者此也。至直上达天德。曰。直上达。朱子所见有二义。一则以直上为句。而达字则属之下句。一则以直上达天德为句矣。
  [肃宗癸亥]
  [正月]
十九日昼讲。进讲诗传。自抑抑威仪。止靡不承。李世白曰。远猷。谚解以远其猷为解。时烈曰。朱子谓深远之谋。解以远猷。似是矣。又曰。此是卫武公之诗。则当在于卫风。而其所以在于此者。武公乃周之卿士。故系之于雅也。维德之隅者。盖谓内方则外正。言其内有德也。必须内正。外亦正。内虽正。外无收敛。则是非内外交修之道也。世白曰。人君动止。四方所则。故敬慎毋怠。俾令人效之。时烈曰。威仪者。下之所则也。南九万曰。此言疑自责酒病也。时烈曰。自古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4L 页
亡国之君。罔不由于酒耳。又曰。如彼流泉云者。指其沦胥之易若此也。洒扫之节。虽是微细之事。至如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之说。言其小大不遗也。中庸所谓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者。便是此章之旨也。侯度。谓不失其度也。使无不虞之患。制治之道。固若是矣。威仪之外。又言其言语者。盖言人固不可易其言也。礼记曰。王言如纶。其出如綍。言之善也。其布也远暨。德及于民。言之不善。其民也不劝。害及于民也。易曰。君不密其言。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密其言。则失其所以为臣。又曰。此言惠于朋友。人君岂有朋友哉。然而书曰。臣哉邻哉。邻哉臣哉。是固有朋友之义。孟子曰友匹夫。程子曰友臣。若以本朝言之。惟 世宗行之。至于成三问。每呼其字矣。
二十二日召对。进讲心经。自程子曰主一。止无所作为。时烈曰。尧典首言钦明。钦是敬字之义。字异而义同也。至他事如麻。曰。麻本一族生之草。言其多也。大学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朱子以杜诗释之曰。仰面耽看鸟。回头错应人。此言心不专一也。至莫走作。曰。人君于万机酬酢之馀。尤宜专一用功也。又曰。但他之他。盖指庄学也。至学从那处去。曰。此学字。乃学问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5H 页
之学也。至整齐严肃。曰。此则古人以水比喻也。盖器圆则水圆。器方则水方。若外不整齐。则心何以得正也。至灭裂。曰。此庄子语也。至释老。曰。老老子。释即佛也。古云释迦修静时。积年静坐。飞雀欲栖其头发。此则似为修静。而其人悖戾。弟子问道。即脱衣巾狂走曰。视我毛孔八万四千云。其言悖也。至克己复礼。曰。礼字之义似小。理字之义似大。故朱子初年训作理字矣。至烛理不明。曰。上注则比如器圆水圆之义。此言昏昧则不能烛理。盖器圆则水亦圆。而其水若浊则何以见其底也。至瑞岩僧。曰。此皆修静僧也。古人有诗一閒常愧瑞岩僧。指此僧也。
二十四日昼讲。进讲诗传抑篇。自视尔友君子。至终章。时烈曰。此所以戒酒色威仪也。又曰。昔在宋孝宗朝。张九成言于帝曰。陛下处宫中。果如对臣下之时乎。孝宗持难其答。张九成曰。此陛下有歉于不愧屋漏之义也。帝乃心服。其时以九成之言为至论。此非所可法者乎。至彼童而角。曰。此章警戒重复。所谓彼童而角。所以形容小人之情状也。彼小人谓童而角。实罔汝之言。其不可信也明矣。至荏染柔木。曰。此章指弓为喻。而他文有以指缗言者。盖恭者人之所难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5L 页
行也。尧之允恭克让是已。又曰。非但手携面命而已。至于示事提耳。则其丁宁切至之意可知也。以成汤之圣。而犹云不自满暇。人能不自盈满而能受教戒。则其夙成可期也。又曰。昊天孔昭。我生靡乐。盖为学者而言。惟天之降监孔昭。而我常存畏天之心。此则学者工夫。至于乐天知命。则乃圣人之成德也。至终章。曰。天道之祸淫福善。即不忒之谓也。
同日夜对。进讲心经。自和靖尹氏曰敬者。止便是不义。时烈曰。收敛者。不适他之谓也。所谓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者。其心已在他矣。至朱子曰敬者成始成终。曰。程子谢氏尹氏之说。此自大学或问中来也。大学所谓格致治平。此乃成始成终之义也。至三先生言敬。曰。三方八处。皆在其中。用功虽殊。收处则同也。真氏则谓合三先生之言。用力则内外交相养之功始备矣。至寂而感而。曰。寂字即中庸所谓未发也。感字即喜怒哀乐之已发也。至昏且乱。曰。此向前所谓昏沈之昏也。至敬以直内。曰。或云释氏能敬以直内。程子曰。无君臣父子之伦。直内之说皆虚也云云。敬与义。皆分作两款语。而此章。程子与胡氏皆以为敬与义不是两端。盖合而言之也。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6H 页
二十八日。 上御熙政堂昼讲。进讲诗传。自菀彼桑柔。至俾民卒狂。时烈曰。桑之为物。盛时则多津液。津液尽则枯萎矣。瘼此下民以下。乃叙其实事。国既凋弊。则君子之忧闷可知也。此篇。芮良夫自道其悲闷之意。而其下言征役者疾痛之辞也。其时诸侯之国。皆已凋残。故曰靡国不泯也。 上曰。谁生厉阶。指厉王而言耶。对曰。咨嗟哀痛之极。而犹不忍直斥厉王。乃曰谁生祸乱。则诗人忠厚之意。于此可见矣。论语曰。君子无所争。此称君子。故曰无竞。竞者非争名争利之谓也。又曰。所谓觏痻。即多见疾痛之意。莫非悲闷惨切之辞也。至诲尔序爵。曰。此章言朝廷序爵之道。以为贤者之能已乱。犹濯之能解热。则苟能任贤。可以止乱。盖芮良夫自悼而发也。所谓序爵。谓随才高下而序其官爵也。又曰。人有气息。犹能怨天而号天也。今乃危困之极。赘然垂绝。又无力可以念及于天祸矣。惠与不顺者。以其相反而言也。所谓考慎。即慎简之谓也。仍进曰。孰非鉴戒。而此篇于人君鉴戒尤切。不可不体念而服膺也。
  [三月]
二十五日昼讲。自臣工。止丰年章。金寿兴曰。此皆教民稼穑之意。周本务农开国。故不忘其本。作诗
宋子大全拾遗卷之九 第 206L 页
以戒饬之也。时烈曰。务农最是重事也。故言之。至噫嘻。曰。噫嘻成王。所以称道先王而戒饬之也。凡言重事。必称先王者。以其感人之深切也。万夫之地。本三十三里。而言三十里者。举成数也。至振鹭。曰。周宋分彼此。犹言彼我也。二王之后。岂无恶周之心。而以其至公以取天下。故不敢有相恶之心也。李翔曰。今日王氏。亦犹周之二王之后也。先正臣宋浚吉曾已陈达。请用王辅国。今亦依他例。或用一人。则亦忠厚之风也。时烈曰。 圣祖刱业之初。王氏之后。有所区处。我朝忠厚之意亦盛矣。即今崇义殿。亦有王氏一人守庙之事。此亦可见夫德义之至。而李翔所陈。则盖欲用王氏一人之意也。